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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章见前卷圣贤气象篇○尹氏曰子路刚强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因以戒之其后子路卒死于孔悝之难○南轩曰孔悝被刼子路死之诚不可以不死谓之不得其死不可也然其从孔悝则有为之死之理始择之未善也则不几于不得其死乎若比干则可谓得其死者矣然则求生以害仁者谓之不得其生可也子路虽不得其死而与是类固不可同日而语矣○按史记仲由初卫灵公有宠姬曰南子灵公太子蒯聩得过南子惧诛出奔及灵公卒而欲立公子郢郢不肯曰亡人太子之子辄在于是卫立辄为君是为出公出公立十二年其父蒯聩在外不得入子路为卫大夫孔悝之邑宰蒯聩乃与孔悝作乱谋入孔悝家遂与其徒袭攻出公奔鲁而蒯聩入立是为庄公方孔悝作乱子路在外闻之而驰往遇子羔出卫城门谓子路曰出公去矣而门已闭子可还矣毋轻受其祸子路曰食其食者不避其难子羔卒去有使者入城城门开子路随而入造蒯聩蒯聩与孔悝登台子路曰君焉用孔悝请得而杀之蒯聩弗聴于是子路欲燔台蒯聩惧乃下石乞壶黡攻子路击断子路之缨子路曰君子死而冠不免遂结缨而死孔子闻卫乱曰嗟乎由死矣已而果死○问由之死疑其甚不明于大义岂有子而拒父如是之逆而可以仕之乎朱子曰然仲由之死诚未为至当然其误不在致死之时乃在于委防之始○又曰子路只见下一截不见上一截孔悝之事它知是食焉不避其难而不知食出公之食为不当也东坡尝论及此矣问是初仕卫时便不是否曰然○问子路之死是否曰非是辄如何主岂可仕也孔悝亦自是个不好底人子路但见得可仕于大夫而不知辄之国非可仕之国问孔门弟子多仕于列国大夫是如何曰当时仕进只有此一门舎此无从可仕所以顔闵宁不仕耳○子路死孔悝之难未为不是只是当初仕孔悝时错了至此不得其死卫君不正冉有子贡便能疑而问知有思量便不去事他若子路粗率全不信圣人说话必也正名亦是教子路不要仕卫他更说夫子之迂云云
  春秋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
  公羊曰宋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殇公不得而弑也于是先攻孔父之家殇公知孔父死已必死趋而救之皆死焉孔父正色而立于朝则人莫敢过而致难于其君者孔父可谓义形于色矣○胡氏曰按左宋殇公立十年十一战民不堪命孔父为司马无能改于其徳非所谓格君心之非者然君弑死于其难处命不渝亦可以无愧矣父者名也着其节而书及不失其官而书大夫是春秋之所贤也贤而名之何也故侍读刘敞以谓既名其君于上则不得字其臣于下此君前臣名礼之大节也督将弑殇公孔父生而存则不可得而弑于是乎先攻孔父而后及其君能为有无亦庶几焉凡乱臣贼子畜无君之心者必先剪其所忌而后动于恶不能剪其所忌则有终其身而不敢动也华督欲弑君而惮孔父刘安欲叛汉而惮汲直曹操欲禅位而惮孔融此数君子者义形于色皆足以卫宗社而杜邪心奸臣所以惮也不有君子其能国乎春秋贤孔父示后世人主崇奬节义之臣乃天下之大闲有国之急务乎
  宋万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
  公羊曰万搏闵公絶其脰仇牧闻君弑趋而至遇之于门手劒而叱之万臂杀仇牧碎其首齿着于门阖仇牧可谓不畏强御矣○胡氏曰君弑而大夫死于其难春秋书之者其所取也大夫死于弑君之难而有不书者故知孔父牧息皆所取也夫仇牧可谓不畏强御矣然徒杀其身不能执贼无益于事也亦足取乎食焉不避其难义也徒杀其身不能执贼亦足为求利焉而逃其难者之训矣何名为无益哉夫审事物之重轻者权也权重轻而处之得其宜者义也太宰督亦死于闵公之难削而不书者身有罪也恵伯死于子恶之难亦削而不书者非君命也召忽死于子纠之难孔子比于匹夫匹妇之谅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者所事不正也崔杼弑君晏平仲曰人有君而人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君子不以是罪晏子者齐庄公不为社稷死而晏子非其私昵之臣也若仇牧荀息立乎人之本朝执国之政而君见弑不以其私也虽欲弗死焉得而勿死圣人书而弗削以为求利焉而逃其难者之劝也惟此义不行然后有视弃其君犹土梗弁髦曽莫之省而三纲絶矣
  晋里克弑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
  晋语晋献公伐骊戎○左氏初献公使荀息傅奚齐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稽首而对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公曰何谓忠贞对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贞也及里克将杀奚齐先告荀息曰三怨将作秦晋辅之子将何如荀息曰将死之里克曰无益也荀息曰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能欲复言而爱身乎虽无益也将焉辟之且人之欲善谁不如我我欲无贰而能谓人已乎冬十月里克杀奚齐于次书曰杀其君之子未葬也荀息将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辅之荀息立公子卓以葬十一月里克杀公子卓于朝荀息死之君子曰诗所谓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荀息有焉○胡氏曰荀息者奚齐卓子之傅也君弑而死于难书及所以着其节书大夫不失其官也于荀息何取焉若息者可谓不食其言矣或曰息既从君于昏不食其言庸足取乎世衰道微人爱其情私相疑贰以成倾危之俗至于刑牲防血要质鬼神犹不能固其约也孰有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如息者哉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故圣人以信易食而君子以信易生息不食言其可少乎
  左氏晋懐公命无从亡人期期而不至无赦狐突之子毛及偃从重耳在秦弗召冬懐公执狐突曰子来则免对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防名委质贰乃辟也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数矣若又召之教之贰也父教子贰何以事君刑之不滥君之明也臣之愿也淫刑以逞谁则无罪臣闻命矣乃杀之楚子围宋晋使解杨如宋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车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尔既许不谷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女则弃之速即尔刑对曰臣闻之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义无二信【欲为义者不行两信】信无二命【欲行信者不受二命】君之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霣【霣废队也】又可赂乎臣之许君以成命也【成其君命】死而成命臣之禄也寡君有信臣【已不废命】下臣获考【考成也】死有何求楚子舎之以归
  左氏宣公十五年○按汉吴楚之难有中大夫者事适类此杨幸而免中大夫者不幸死焉而其姓名又不幸不见于世悲夫○按朱子仪礼经臣礼篇死节者孔父也仇牧也荀息也狐突也解杨也演也王蠋也又载晏子一条以见有不当死而不死者其义备矣今自解杨以上已各具録演王蠋晏子事今附注于此又原繁以为臣无二心狼瞫以死明勇齐太史昆弟以死守官豫让必报其君之仇皆臣节之大者并附见焉又以泄冶一条系于末以见国乱君昏有当去而不当死者庶几臣道之常与变皆曲尽云○卫懿公有臣曰演逺使未还翟人攻卫及懿公于荥泽杀之尽食其肉独舍其肝演至报使于肝毕呼天而啼尽哀而止曰臣请为襮【襮表也】因自杀先出其腹内懿公之肝桓公闻之曰卫之亡也以无道也今有臣若此不可不存于是复立卫于楚丘演可谓忠矣杀身出生以徇其君非徙徇其君也又令卫之宗庙复立祭祀不絶可谓有功矣○乐毅破齐闻昼邑人王蠋贤令军中环昼邑三十里无入使人请蠋蠋谢不往燕人曰不来吾且屠昼邑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齐王不用吾諌故退而耕于野国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刼之以兵吾与其不义而生不若死遂经其颈于树枝自奋絶脰而死○齐崔杼弑其君光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闻难而来】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哉吾死也【言已与众臣无异】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自谓无罪】曰归乎曰君死安归【言安可以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言君不徒居民上臣不徒衣禄皆为社稷】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谓以公义死亡】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能任之【私昵所亲爱也非所亲昵无为当其祸】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言已非正卿见待无异于众臣故不得死其难也】将庸何归门唘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左氏襄二十五年○郑厉公入杀傅瑕使谓原繁曰傅瑕贰【言有二心于已】周有常刑既伏其罪矣纳我而无二心者吾皆许之上大夫之事吾愿与伯父图之且寡人出伯父无里言入又不念寡人寡人憾焉对曰先君桓公命我先人典司宗祏社稷有主而外其心其何贰如之茍主社稷国内之民其谁不为臣臣无二心天之制也子仪在位十四年矣而谋召君者庸非贰乎庄公之子犹有八人若皆以官爵行赂劝贰而可以济事君其若之何臣闻命矣乃缢而死庄十四年○战于殽也晋梁御戎莱驹为右战之明日晋襄公缚秦囚使莱驹以戈斩之囚呼莱驹失戈狼瞫取戈以斩囚禽之以从公乗遂以为右箕之役先轸黜之而立续简伯狼瞫怒其友曰盍死之瞫曰吾未获死所其友曰吾与女为难瞫曰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死而不义非勇也共用之谓勇吾以勇求右无勇而黜亦其所也谓上不我知黜而宜乃知我矣子姑待之及彭衙既陈以其属驰秦师死焉晋师从之大败秦师君子谓狼瞫于是乎君子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又曰王赫斯怒爰整其旅怒不作乱而以从师可谓君子矣文二年○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舎之南史氏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襄二十五年○韩魏赵氏杀智伯分其田赵襄子漆智伯之头以为饮器智伯之臣豫让欲为之报仇乃诈为刑人挟匕首入襄子宫中涂厠襄子如厠心动索之获豫让左右欲杀之襄子曰智伯死无后而此人欲为报仇真义士也吾谨避之耳乃舎之豫让又漆身为癞吞炭为哑行乞于市其妻不识也行见其友其友识之为之泣曰以子之才臣事赵孟必得近幸子乃为所欲为顾不易耶何乃自苦如此求以报仇不亦难乎豫让乃应之曰不可既已委质为臣而又求杀之是二心也且为先知报后知为故君贼新君大乱君臣之义吾弗为之矣凡吾所以为此者所以明君臣之义虽难不避也襄子出豫让伏于桥下襄子至桥马惊索之得豫让遂杀之○胡氏曰君子为名誉而为善则其善必不诚人臣为利禄而效忠则其忠必不尽虽然滔滔皆是也之人也殆庶乎美观而不足于夷考矣使智伯有后而豫子奋不顾身为之报仇其心未可知也智伯无后矣气势无所可倚矣富贵无所可求矣子孙无所可托矣而让也不忘国士之遇以死许之至三而愈笃则无所为而为之者故曰真义士也此非特可以为委质事人之人无所为而为善虽大学之道不是过矣襄子知其如此独无勉而旌之乎终于杀之何以为人臣而不懐二心者之劝哉前史列让于侠士浅之乎知让矣○陈杀其大夫泄冶左氏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衷其衵服以戏于朝泄冶諌曰公卿宣淫民无效焉且闻不令君其纳之公曰吾能改矣公告二子二子请杀之公弗禁遂杀泄冶孔子曰诗云民之多辟无自立辟其泄冶之谓乎○胡氏曰称国以杀者君与用事大臣同杀之也称其大夫则不失其官守而杀之者有専辄之罪矣泄冶无罪而书名何也冶以諌杀身者也杀諌臣者必有亡国弑君之祸故书其名为征舒弑君楚子灭陈之端以垂后戒此所谓义系于名而书其名者也比干諌而死子曰商有三仁焉泄冶諌而死何独无褒辞夫语黙死生当其可而止泄冶之尽言无隠不愧乎史鱼之直矣方诸比干自靖自献于先王则未可同日而语也冶虽效忠其犹在宋子哀鲁叔肸之后乎故仕于昏乱之朝若异姓者如子哀洁身而去可也其贵戚耶不食其禄如叔肸善矣宣九年○陈夏征舒弑其君平国胡氏曰陈灵公之无道也而称大夫之名氏以弑何也祸莫大于拒諌而杀直臣忠莫显于身见杀而其言验泄冶所为不惮斧钺尽言于其君者正谓灵公君臣通于夏征舒之家恐其及祸不忍坐观故昧死言之灵公不能纳又从而杀之卒以见弑而亡其国此万世之大戒也特书征舒之名氏以见泄冶忠言之验灵公见弑之由使有国者必以逺色修身包容枉直开纳諌静为心也宣十年○春秋文十四年宋子哀来奔○左氏宋髙哀为萧封人以为卿不义宋公而出遂来奔书曰宋子哀来归贵之也杜氏曰贵其不食污君之禄辟祸速也○胡氏曰易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宋子哀有焉昔微子去纣列于三仁之首子哀不立于危乱之邦而春秋书字谓能贵爱其身以存道也若偷生辟祸而去国出奔亦何取之有○按十六年宋人弑其君杵臼胡氏曰此襄夫人使甸杀之也而书宋人者昭公无道国人之所欲弑也荡意诸亦死职春秋削之不得班于孔父仇牧荀息何也三子闲其君而见杀春秋之所取也意诸知国人将弑其君而不能止知昭公之将见弑而不能正坐待其及而死之奚得与死于其职者比乎圣人所以独取髙哀之去而书字以褒之也○宣十有七年公弟叔肸卒○谷梁其曰叔肸贤之也其贤之何也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也曰兄弟也何去而之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织履而食终身不食宣公之食君子以是为通恩也以取贵乎春秋○胡氏曰论情可以明亲亲言义可以厉不轨所以取贵乎春秋书曰公弟而称字以表之也○按二人之节诚可为居乱邦之法故因泄冶事附此
  国语栾共子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一事之惟其所在则致死焉【在君父为君父在师为师】报生以死报赐以力人之道也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鱼而取熊掌者也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生而取义者也
  全文见审轻重篇
  太史公曰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程子曰感慨杀身者易从容就义者难又曰能尽饮食言语之道则可以尽去就之道能尽去就之道则可以尽死生之道饮食言语去就死生小大之势一也故君子之学自微而显自小而卑
  问使孔子遇害顔子死之否乎曰岂特顔子之于孔子若二人同行遇难固可相死也又问亲在则如之何曰且譬如二人搏虎一人力尽一人须当同去用力如执干戈卫社稷到急处逃去言我有亲是大不义也当此时岂问有亲无亲但当预先谓我有亲不可行则止岂到临时却规避也礼言亲在不许友以死者此言亦在人用得盖有亲在可许友以死者如二人同行之类是也有不可许友以死者如战国防侠为亲不在乃为人复雠甚非理也
  易离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曰八纯卦皆有二体之义干内外皆健坤上下皆顺震威震相继巽上下顺坎重险相习离二明继照艮内外皆止兊彼已相说离之义在人事最大九三居下体之终是前明将尽后当继之时人之始终时之革易也故为日昃之离日下昃之明也昃则将没矣以理言之盛必有衰始必有终常道也达者顺理为乐缶常用之器也鼓缶而歌乐其常也不能如是则以大耋为嗟忧乃为凶也大耋倾没也人之终尽达者则知其常理乐天而已遇常皆乐如鼓缶而歌不达者则恐惧有将尽之悲乃大耋之嗟为其凶也此处死生之道也
  右言处死生之道
  自志士仁人章以下皆言处死生之变惟离九三章言处死生之常皆学者所当知也若曽子曰吾知免夫又曰吾得正而毙焉子张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吾今日其庶几乎此皆所谓处死生之常者也程子尝言尧夫临终时只是谐谑须臾而去以圣人观之则亦未是盖犹有意也比之常人甚悬絶矣又诸公恐喧它尽出外说话它皆闻得以它人观之便以为恠此只是心虚而明故听得问尧夫未病时不如此何也曰只是病后气将絶心无念虑不昏便如此又问释氏临终便先知死何也曰只是一个不动心释氏平生只学这个事将这个做一件大事学者不必学它只烛理明自能之如尧夫岂尝学也孔子未知生焉知死人多言孔子不告子路此乃深告之也曰原始要终故知死生之说人能原始知得生理便能要终知得死理若不明理便虽千万般安排者亦不济事○伊川先生病革门人有往视之者曰先生平生所学正要此时用先生曰道着用便不是未出寝门而先生没
  安义命
  论语子畏于匡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言天欲未丧斯文则匡人其奈我何言不能违天害己也○详见前卷桓魋章亦此意
  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朱子曰不得于天而不怨天不得于人而不尤人但知下学而自然上达此但言反已自修循序渐进耳无以甚异于人而致其知也然深味其语意则见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之妙盖在孔门惟子贡之智几足以及此故特语以发之惜乎其犹有所未达也○程子曰下学人事便是上达然习而不察则亦不能以上达矣○或问云云学者学夫人之事形而下者也而其事之理则固天之理也形而上者也○释曰穷通荣辱天也用舍予夺人也常人之情不得其所欲则怨天而尤人盖己之善而归过于天人也下学者所学日用常行之事也上达者道徳性命之理也常人之情置事于浅近索理于渺茫足以惑人之耳目而以为能此所以人知之也圣人浑然天理穷通荣辱用舎予夺皆理之不能无者顺而受之又何怨尤之有人事之中便是天理又何必舍人事而求之于渺茫哉如是则慊然若不见其所长者然天理流行而圣人与之无间如此所以人不知而天知之也
  公伯寮愬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
  朱子曰夫子指季孙言其有疑于寮之言也肆陈尸也言欲诛寮
  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
  谢氏曰虽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实寮无如之何愚谓言此以晓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耳圣人于利害之际则不待决于命而后泰然也或问公伯寮学于孔门而所为若是何也曰胡氏以为寮非孔子弟子特季氏之党耳若逰于孔门则岂至于陷其朋友哉曰子路非王佐之才家臣非卿相之任其为用舎无足言矣而孔子以道之兴废系焉何也曰此隳三都出蔵甲之时也道之兴废固于是乎在耳曰或以命为天理何也曰命者天理流行付与万物之谓也然其形而上者谓之理形而下者谓之气自其理而言之则元亨利贞之徳具于一时而万古不易自其气之浑而言则消息盈虚之变如循环之无端而不可穷也万物受命于天以生而得其理之体故仁义礼智之徳根于心而为性其既生也则随其气之运故废兴厚薄之变唯所遇而莫逃此章之所谓命葢指气之所运为言以天理释之则于二者之分亦不察矣○南轩曰莫之致而至者命也道之废兴一断以命公伯寮何所预于其间哉不曰已而直曰道之将行与废方之孟子予不遇鲁侯之论亦可以见圣贤气象之分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
  程子曰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人不知命则见害必避见利必趋何以为君子○胡氏曰一定而不可易者命也人不知命常求其所不可得避其所不可免所以防其所守而为小人也○南轩曰此所谓命谓穷通得丧之有定也不知命则将儌幸而茍且何以为君子乎知命则志定然后其所当为者可得而为矣
  中庸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朱子曰素犹见在也言君子但因见在所居之位而行其所当为无慕乎其外之心也
  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此言素其位而行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
  此言不愿乎其外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儌幸
  易平地也居易素位而行也儌求也幸谓不当得而得者○吕氏曰达则兼善天下得志则泽加于民素富贵行乎富贵者也穷则独善其身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素贫贱行乎贫贱者也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素夷狄行乎夷狄者也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以防大难箕子内难而能正其志素患难行乎患难者也○又曰心逸日休行其所无事如子从父命无所往而不受是之谓俟命○游氏曰素其位而行者即其位而道行乎其中如其素然也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然此非素贫贱而行乎贫贱者不能然也及其为天子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此非素富贵而行乎富贵者不能然也饭糗袗衣其位虽不同而此道之行一也至于夷狄患难亦若此而已道无不行则无入而不自得矣○又曰君子为能尽理故居易以俟命居易未必不得故穷通皆好小人反是故行险以儌幸行险未必不失也故穷通皆丑
  孟子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乗舆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公曰将见孟子曰何哉君所为轻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君无见焉公曰诺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朱子曰此章言圣贤之出处闗时运之盛衰乃天命之所为非人力之可及○南轩曰臧仓知平公之所以欲见孟子者为其有礼义也则指摘其礼义之愆使平公之意自解小人之情状盖如此臧仓所以必沮平公者盖知孟子之言信用则已不得以安于君侧故也原平公之始将见孟子非见善之明也特以乐正子之言而起敬耳使其见之果明信之必笃何至用臧仓一言而遽止乎乐正子则从而辩之谓丧礼称家之有无前后贫富之不同则棺椁衣衾之美何恠其有异乎然平公之心既已蔽必有莫如之何也孟子所以答乐正子者和气不迫而理亦无不尽矣夫鲁侯之欲行以乐正子使之也而其中止者以臧仓之尼之也虽或使或尼然其行止实非人之所能为予之不遇者盖天而已使天而欲平治天下则岂臧仓所得而沮之乎盖莫之为而为者天也众人违之君子顺之圣人纯焉故孟子谓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而孔子谓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玩其词气亦可见圣贤之分矣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朱子曰路问于路中问也豫恱也尤过也此二句实孔子之言盖孟子尝称之以教人耳
  曰彼一时此一时也
  彼前日此今日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
  自尧舜至汤自汤至文武皆五百余年而圣人出名世谓其人徳业闻望可名于一世者为之辅佐若臯陶稷契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之属
  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嵗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
  周谓文武之间数谓五百年之期时谓乱极思治可以有为之日于是而不得一有所为此孟子所以不能无不豫也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
  言当此之时而使我不遇于齐是天未欲平治天下也然天意未可知而其责又在我我何为不豫哉然则孟子虽若有不豫然者而实未尝不豫也盖圣贤忧世之志乐天之诚有并行而不悖者于此见矣○南轩曰充虞盖亦察孟子顔色之间若有不豫之意而浅心所窥遂有不怨天不尤人之问也而不知孟子之心盖疑王道之久旷忧生民之不被其泽是以若有不豫色然也曰彼一时此一时也盖疑辞也谓彼亦一时此亦一时何彼时王者之数兴其尤阙者不过五百年而名世间出者亦有之矣而乃今七百有余嵗王政不行焉言不应若是其久旷也此孟子所以疑所以忧而未能释也若夫在孟子之进退去就则何疑何忧之有哉天未欲平治天下故我之道未可行使天而欲平治天下则舍我孰与为之者则何不豫之有由前所言在君子不得不疑不得不忧由后所言在君子夫何疑夫何忧故王通谓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又曰天下皆忧吾不得不忧天下皆疑吾不得不疑盖近此意而心迹之论则非也虽然孔子所谓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与孟子如天未欲平治天下之语反覆玩味之则亦可见圣贤之分矣
  孟子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求在我者也
  朱子曰在我者谓仁义礼智凡性之所有者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有道言不可妄求有命言不可必得在外谓富贵利达凡外物皆是○赵氏曰言为仁由己富贵在天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南轩曰富贵利达众人谓已有求之之道然不知其有命焉固有求而得之者矣是亦有命而非求之能有益也葢亦有可求而不得者多矣以此可见其无益于得也然则亦可以已矣
  邵子曰修身人也遇不遇天也得失不动心所以顺天也行险徼幸是逆天也求之者人也得之与否天也得失不动心所以顺天也强取必得是逆天理也逆天理者患祸必至又曰凡处失在得之先则得亦不喜若处得在失之先则失难处矣必至于陨获
  程子曰贤者惟知义而已命在其中中人以下乃以命处义如言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知命之不可求故自处以不求若贤者则求之以道得之以义不必言命
  一本云圣人言命盖为中人以上者设非为上智言中人以上于得失之际不能无惑故有命之说然后能安若上智之人更不言命惟安于义借使求则得之然非义则不求此乐天者之事也上智之人安于义中人以上安于命乃若闻命而不能安之者又其每下者也
  人之于患难只有一个处置尽人谋之后却须泰然处之有人遇一事则心心念念不肯舍毕竟何益若不防处置了放下便是无义无命也
  子贡之髙识曷尝规于货利哉特于丰约之间不能无留情尔且贫富有命彼乃留情于其间多见其不知道也故圣人谓之不受命有志于道者要当去此心而后可语也
  门人有居太学而欲归应乡举者问其故曰蔡人尠习礼记决科之利也先生曰汝之是心已不可入于尧舜之道矣云云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茍不知命见患难必避遇得丧必动见利必趋何以为君子
  问家贫亲老应举求仕不免有得失之累何修可以免此程子曰此只是志不胜气若志胜自无此累家贫亲老须用禄仕然得之不得为有命曰在已固可为亲奈何曰为己为亲也只是一事若不得其如命何云云
  孟子既知天安用尤臧氏
  问竒州之行知其由来乃族子与故人尔先生曰族子至愚不足责故人至厚不敢疑云云
  谢氏曰知命虽浅事也要信得及将来做田地就上面做工夫若信不及风吹草动便生恐惧忧喜枉做却闲工夫枉用却闲心力信得命及便养得气不折挫余初及第年嵗前梦入内庭不见神宗而太子涕泣及释褐时神宗晏驾哲庙嗣位如此事直不把来草草防万事真实有命人内计较不得吾平生未尝卜卦在书局亦不谒执政或劝之吾对曰它安能陶铸我自有命在
  有以仕宦为人罗织为忧者山杨氏曰顾吾所自为者何如耳茍自为者皆合道理而无媿然而不免焉者命也不以道理为可凭依而徒惧其不免则无义无命矣又言人只为不知命故才有些事便自劳攘若知得彻便于事无不安孔子曰天生徳于予桓魋其如予何使孔子不免于难是亦天也桓魋其如何哉孟子分明为臧仓所毁不遇而以为非臧氏子之力盖知命也列子曰桓公非能用讐不得不用管仲非能举贤不得不举此说得之
  右论安义命
  审轻重
  论语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徳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舎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朱子曰鱼与熊掌皆美味而熊掌尤美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茍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释所以舎生取义之意得得生也欲生恶死者虽众人利害之常情而欲恶有甚于生死者乃秉彞义理之良心是以欲生而不为茍得恶死而有所不避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于生则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恶莫甚于死则凡可以避患者何不为也设使人无秉彜之良心而但有利害之私情则凡可以偷生免死者皆将不顾礼义而为之矣
  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辟患而有不为也由其必有秉彛之良心是以其能舎生取义如此
  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
  羞恶之心人皆有之但众人汨于利欲而忘之惟贤者能存之而不丧耳
  一箪食一豆羮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嘑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
  豆木器也嘑咄啐之貌行道之人路中凡人也蹴践踏也乞人丐乞之人也不屑不以为洁也言虽欲食之急而犹恶无礼有宁死而不食者是其羞恶之本心欲恶有甚于生死者人皆有之也
  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得我与
  万钟于我何加言于我身无所増益也所识穷乏者得我谓所知识之穷乏者感我之恵也上言人皆有羞恶之心此言众人所以丧之由此三者盖理义之心虽曰固有而物欲之蔽亦人所易昏也
  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言三者身外之物其得失比生死为甚轻乡为身死犹不肯受嘑蹴之食今乃为此三者而受无礼义之万钟是岂不可以止乎本心谓羞恶之心○此章言羞恶之心人所固有或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而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是以君子不可顷刻而不省察于斯焉○南轩张氏曰二者不可得兼言权其轻重而取舎之也夫乐生恶死人之常情贤者亦岂与之异哉而有至于舎生而取义者非真知义之重于生其能然乎其舎生取义犹饥之食渇之饮亦为其所当然而已故曰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所欲谓理义所恶谓非理义也欲恶如是乃为得性情之正若但知乐生恶死而已则凡可以求生可以辟患者无所不为天理灭而流于禽兽之归矣又曰嘑尔而不受蹴尔而不屑此其羞恶之心也人之困穷其欲未肆故其端尚在至于为万钟所系则有不复顾者矣曰万钟于我何加焉人能深味斯言而得其防则亦可见外物之无足慕矣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三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四上
  宋 真徳秀 撰
  进退【附仕进】
  系辞君子之道或出或处
  易干文言初九曰潜龙勿用何谓也子曰龙徳而隠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遯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程子曰初九阳之微龙徳之潜隠乃圣贤之在侧陋也守其道不随世而变晦其行不求知于时自信自乐见可而动知难而避其守坚不可夺潜龙之徳也又曰乐行忧违皆道也非己私也
  又曰潜龙勿用阳气潜藏
  方阳微潜藏之时君子亦当晦隠未可用也
  又曰君子以成徳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之为言也隠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坤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四居近五之位而无相得之义乃上下闭隔之时其自处以正危疑之地也若晦藏其知如括结囊口而不露则可得无咎不然则有害也既晦藏则无誉矣
  象曰括囊旡咎慎不害也
  能慎如此则无害也
  文言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隠易曰括囊旡咎旡誉盖言谨也
  天地交感则变化万物草木蕃盛君臣相际而道亨天地闭隔则万物不遂君臣道絶贤者隠遯四于闭隔之时括囊晦藏则虽无令誉可得无咎言当谨自守也
  屯初九磐桓利居贞
  程子曰初以阳爻在下乃刚明之才居屯难之世居下位者也未能便往济屯故磐桓也方屯之初不磐桓而遽进则犯难矣故宜居正而守其志凡人处屯难则鲜能守正茍无贞固之守则将失义安能济时之屯乎
  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
  贤人在下时茍未利虽磐桓未能遂往济时之屯然有济屯之志与济屯之用志行其正也
  六二屯如邅如乗马班如匪冦婚媾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
  二以隂柔居屯之世虽正应在上而逼于初刚故屯难邅廻如辞也乗马欲行也欲从正应而复班如不能进也班分布之义下马为班与马异处也二当屯世虽不能自济而居中得正有应在上不失义者也然逼近于初隂乃阳所求柔者刚所陵柔当屯时固难自济又为刚阳所逼故为难也设匪逼于防难则往求于婚媾也婚媾正应也防非理而至者二守中正不茍合于初所以不字茍贞固不易至于十年屯极必通乃获正应而字育矣以女子隂柔茍能守其志节乆必获通况君子守道不回乎初为贤眀刚正之人而为防以侵逼于人何也曰此自遽二以柔近刚而为义更不计初之徳如何也易之取义如此○朱子曰字嫁也礼曰女子许嫁筓而字
  象曰六二之难乗刚也十年乃字反常也
  六二居屯之时而又乗刚为刚阳所逼是其患难也至于十年则难乆必通矣乃得反其常与正应合也十数之终也
  六三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舎往吝六三以隂柔居刚柔既不能安屯居刚而不中正则妄动虽贪于所求既不足以自济又无应援将安之乎如即鹿而无虞人也入山林者必有虞人以导之无导之者惟防入于林莽中君子见事之几微不若舎而勿逐往则徒取穷吝而已
  象曰即鹿无虞以从禽也君子舎之往吝穷也
  事不可而妄动以从欲也无虞而即鹿以贪禽也当屯之时不可动而动犹无虞而即鹿以有从禽之心也君子则见几而舎之不从若往则可吝而困穷也
  防亨匪我求童防童防求我初筮告再三凟凟则不告利贞
  防有开发之理亨之义也卦求时中乃致亨之道六五为防之主而九二发防者也我谓二也五居尊位有柔顺之徳而方在童防与二为正应而中徳又同能用二之道以发其防也二以刚中之徳在下为君所信向当以道自守待君至诚求己而后应之则能用其道匪我求于童防乃童防来求于我也筮占决也初筮告谓至诚一意以求己则告之再三则凟慢矣故不告也发防之道利以贞正又二虽刚中然居隂故宜有戒
  匪我求童防童防求我志应也
  二以刚明之贤处于下五以童防居上非是二求于五盖五之志应于二也贤者在下岂可自进以求于君茍自求之必无能信用之理古之人所以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盖其尊徳乐道不如是不足与有为也
  需彖曰需须也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需之义须也以险在于前未可遽进故需待而行也以干之刚健而能需待不轻动故不防于险其义不至于困穷也刚健之人其动必躁乃能需待而动处之至善者也故夫子赞之曰其义不困穷矣
  象曰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
  云气蒸而上升于天必待隂阳和洽然后成雨云方上于天未成雨也故为须待之义隂阳之气交感而未成雨泽犹君子蓄其才徳而未施于用也君子观云上于天需而为雨之象懐其道徳安以待时饮食以飬其气体宴乐以和其心志所谓居易以俟命也○吕氏曰易云饮食以养其气体宴乐以和其心志二句极有意味盖君子于未遇之时防养成就一旦有用则无施不可此非口体之养而已也○愚谓气体不克则有憔悴而已尔心志不和则有忿躁而已尔若是者且不能保其生况能俟命以有为乎借使有为以憔悴之质忿躁之心安能负荷天下之重而平享天下之事乎有志于需者当深玩也
  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旡咎
  需者以遇险故需而后进初最逺于险故为需于郊郊旷逺之地也处于旷逺利在安守其常则无咎也不能安守其常则躁动犯难岂能需于逺而旡过也
  象曰需于郊不犯难行也利用恒旡咎未失常也处旷逺者不犯冐险难而行也阳之为物刚健上进者也初岂需待于旷逺之地不犯险难而进复宜安处不失其常则可以无咎矣虽不进而志动者不能安其常也君子之需时也安静自守志虽有需而恬然若将终身焉乃能用常也
  九二需于沙小有言终吉
  沙为水水近则有沙二去险渐近故为需于沙渐近于险难虽未至于患害己小有言矣言语之伤至小者也二以刚阳之才居柔守中寛裕自处需之善也虽去险渐近而未至于险故小有言语之伤而无大害终得其吉也
  象曰需于沙衍在中也虽小有言以吉终也
  衍寛绰也二虽近险而以寛绰居中故虽小有言语及之终得其吉善处者也
  九三需于泥致冦至
  泥逼于水也既进逼于险当致冦难之至也三刚而不中又居健体之上有进动之象故致冦也茍非敬顺则致防败矣
  象曰需于泥灾在外也自我致冦敬慎不败也
  三切逼上体之险故云灾在外也三之致冦由已进而逼之故云自我冦自己致若能敬慎量宜而进则无防败也需之时需而后进也其义在相时而动非戒其不得而进也直使敬慎无失其宜耳
  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
  比吉道也人相亲比自为吉道故杂卦云比乐师忧人相亲比必有其道茍非其道则有悔吝故必推原占决其可比者而比之筮谓占决卜度非谓以筮也所比得元永贞则无咎元谓有君长之道永谓可以常乆贞谓得正道上之比下必有此三者下之从上必求此三者则无咎也
  六二比之自内贞吉
  二与五为正应也皆得中正以中正之道相比者也二处于内自内谓由己也择才而用虽在乎上而以身许国必由于己巳以得君道合而进乃得正而吉也以中正之道应上之求乃自内也不自失也汲汲以求比者非君子自重之道乃自失也
  象曰比之自内不自失也
  守己中正之道以待上之求乃不自失也易之为戒严宻二虽中正质柔体顺故有贞吉自失之戒戒之自守以待上之求无乃涉后凶乎曰士之脩已乃求上之道降志辱身非自重之道也故伊尹武侯救天下之心非不切必待礼至然后出也
  履初九素履往无咎
  履不处者行之义初处至下素在下者也而阳刚之才可以上进若安其卑下之素而往则无咎矣夫人不能自安于贫贱之素则其进也乃贪躁而动求去乎贫贱耳非欲有为也既得其进骄溢必矣故往则有咎贤者则安履其素其处也乐其进也将有为也故得其进则有为而无不善乃守其素履者也
  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安履其素而往者非为利也独行其志愿耳独専也若欲贵之心与行道之心交战于中岂能安履其素也
  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
  九二居柔寛裕得中其所履坦坦然平易之道也虽所履得坦易之道亦必幽静安居之人处之则能贞固而吉也九二阳志上进故有幽人之戒
  象曰幽人贞吉中不自乱也
  履道在于安静其中恬正则所履安裕中若躁动岂能安其所履故必幽人则能坚固而吉盖其中心安静不以利欲自乱也
  防初九拔茅茹以其彚征吉
  初以阳爻居下是以刚明之才而在下者也时之否则君子退而穷处时既防则志在上进也君子之进必以其朋类相牵援如茅之根然拔其一则牵连而起矣茹根之相牵连者故以为象彚类也贤者以其类进同志以行其道是以吉也君子之进必以其类不惟志在相先乐于与善实乃相赖以济故君子小人未有能独立不赖朋类之助者也自古君子得位则天下之贤萃于朝廷同志恊力以成天下之泰小人在位则不肖者并进然后其党胜而天下否矣盖各从其类也
  象曰拔茅征吉志在外也
  时将泰则羣贤皆欲上进三阳之志欲进同也故取茅茹彚征之象志在外上进也○朱子曰征行之吉也郭璞洞林读至彚字絶句下卦放此
  否初六拔茅茹以其彚贞吉亨
  泰与否皆取茅为象者以羣阳羣隂同在下有牵连之象也泰之时则以同征为吉否之时则以同贞为亨始以内小人外君子为否之义复以初六否而在下为君子之道易随时取义变动无常否之时在下者君子也否之三隂上皆有应在否隔之时隔絶不相通故无应义初六能与其类贞固其节则处否之吉而其道之亨也当否而能进者小人也君子则伸道免祸而已君子进退未尝不与其类同也
  象曰拔茅贞吉志在君也
  爻以六自守于下眀君子处下之道象复推眀以尽君子之心君子固守其节以处下者非乐于不进独善也以其道方否不可进故安之耳心固未尝不在天下也其志尝在得君而进以康济天下故曰志在君也○朱子曰三隂在下当否之时小人连类而进之象而初之恶则未形也故戒其贞则吉而亨盖能如是则变而为君子矣○案朱子之説与程不同姑附此
  六二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
  六二其质则隂柔其居则中正以隂柔小人而言则方否于下志所包蓄者在承顺乎上以求济其否为身之利小人之吉也大人当否则以道自处岂肯枉己屈道承顺于上惟自守其否而已身之否乃其道之亨也或曰上下不交何所承乎曰正则否矣小人顺上之心未尝无也
  象曰大人否亨不乱羣也
  大人于否之时守其正节不杂乱于小人之羣类身虽否而道之亨也故曰否亨不以道而身亨乃道否也不云君子而云大人能如是则其道大也○朱子曰隂柔而中正小人而能包容承顺乎君子之象小人之吉道也大人则当安守其否而后道亨盖不可以彼包承于我而自失其守也或问杨氏包承小人之説然乎曰易之説未有云尔者而杨氏独屡言之若使大人处否而包承乎小人以得亨利则亦不足以为大人矣是説之行将启后世为茍容幸免之惧非所以为训也
  蛊上九不事王侯髙尚其事
  上九居蛊之终旡系于下处事之外旡所事之地也以刚眀之才无应援而处无事之地是贤人君子不偶于时而髙洁自守不累于世务者也故云不事王侯髙尚其事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太公望之始曽子子思之徒是也不屈道以狥时既不得施设于天下则自善其身尊髙敦尚其事守其志节而已士之自髙尚非一道有懐抱道徳不偶于时而髙洁自守者有知止足之道退而自保者有量力度分安于下求者有清介自守不屑天下之事独洁其身者所处虽有得失小大之殊皆自髙尚其事者也象所谓志可则者进退合道者也
  观六四观国之光利用賔于王
  观莫眀于近五以刚阳中正居尊位圣贤之君也四切近之观见其道故云观国之光观见国之盛徳光辉也不指君之身而云国者在人君而言岂止观其行于一身当观天下之政化则人君之道徳可见矣四虽隂柔而巽体居正切近于五观见而能顺从者也利用賔于王夫圣明在上则懐抱才徳之人皆愿进于朝廷辅戴之以康济天下四既观见人君之徳国家之治光华盛美所宜賔于王朝效其智力上辅于君以施泽天下故云利用賔于王也古者有贤徳之人则人君賔礼之故士之仕进于王朝则谓之賔
  象曰观国之光尚賔也
  君子懐负才业志在乎兼善天下然有卷懐自守者盖时无眀君莫能用其道不得已也岂君子之志哉故孟子曰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既观见国之盛徳光华如人所谓非常之遇所以志愿登进王朝以行其道故云观国之光尚賔也尚谓志尚其志意愿慕賔于王朝也
  剥不利有攸往
  剥者羣隂长盛消剥于阳之时众小人剥防于君子故君子不利有所往惟当巽言晦迹随时消息以免小人之害也
  彖曰剥剥也柔变刚也不利有攸往小人长也
  剥剥也谓剥落也柔变刚也柔长而刚剥也夏至一隂生而渐长一隂长则一阳消至于建戍则成剥是隂柔变阳刚也隂小人之道方长盛而剥消于阳以变刚故君子不利有攸往也○朱子曰剥落也五隂在下而方生一阳在上而将盛隂盛长而阳消落九月之卦也隂盛阳衰小人壮而君子病又内坤外艮有顺时而止之象
  顺而止之观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
  君子当剥之时知不可有所往顺时而止乃能观剥之象也卦有顺止之象乃处剥之道君子当观而体之君子尚消息盈虚天行也君子存心消息盈虚之理而能顺之乃合乎天行也理有消衰有息长有盈满有虚损顺之则吉逆之则凶君子随时敦尚所以事天也
  咸六二咸其腓凶居吉
  二以隂在下与五为应故设咸腓之戒腓足肚行则先动足乃举之非如腓之自动也二若不守道待上之求而如腓自动则躁妄自失所以凶也安其居而不动以待上之求则得进退之道而吉也二中正之人以其在咸而应五故为此戒复云居吉若安其分不自动则吉也
  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
  二居中得正所应又中正其才本善以其在咸之时质柔而上应故戒以先动求君则凶居以自守则吉象复眀之云非戒之不得相感惟顺理则不害谓守道不先动也
  遯
  遯退也避也去之之谓也为卦天下有山天在上之物阳性上进山髙起之物形虽髙起体乃止物有上陵之象而止不进天乃上进而去之下陵而上去是相违遯故为遯去之义二隂相生于下隂长将盛阳消而退小人渐盛君子退而避之故为遯也
  遯亨小利贞
  遯者隂长阳消君子遯藏之时也君子退藏以神其道道不屈则为亨故遯所以有亨也在事亦有由遯避而亨者虽小人道长之时君子知几逺避固善也然事有不齐与时消息无必同也隂为方长而未至于甚盛君子尚有迟迟致力之道不可大贞而尚利小贞也○朱子曰遯退避也为卦二隂浸长阳当退避故为遯六月之卦也阳虽当遁然九五当位而下有六二之应若犹可以有为但二隂浸长于下则其势不可以不遯故其占为君子能遯则身虽退而道亨小人则利于守正不可以浸长之故而浸廹于阳也小谓隂柔小人也○二先生之説不同正当参考
  彖曰遯亨遯而亨也
  小人道长之时君子遯退乃其道之亨也君子遯藏所以伸道也此言处遯之道自刚当位而应以下则论时与卦才尚有可为之理也
  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
  虽遯之时君子处之未有必遯之义五以刚阳之徳处中正之位又与下六二以中正相应虽隂长之时如卦之才尚当随时消息茍可以致其力无不至诚自尽以扶持其道未必于遯藏而不为故曰与时行也
  小利贞浸而长也遯之时义大矣哉
  遯者隂之始长君子知微故当深戒而圣人之意未便遽已也故有与时行小利贞之教圣人之于天下虽知道之将废岂肯坐视而不救必区区致力于未拯之间强此之衰艰彼之进茍得为之孔孟之所屑为也王允谢安之于汉晋是也
  初六遯尾厉勿用有攸往
  它卦以下为初遯者往遯在前也前者先进故初乃为尾尾在后之物也遯而在后不及者也是以危也初以柔处微既已后矣不可往也往则危矣微者易于晦藏往既可危不若不往之无灾也
  象曰遯尾之厉不往何灾也
  见几先遯固为善也遯而为尾危之道也往既有危不若不往而晦藏可免于灾处微故也古人处微下隠乱世而不去者多矣○朱子曰遯而在后尾之象危之道也占者不可以有所往但晦处静俟则可以免灾耳
  九四好遯君子吉小人否
  四与初为正应是所好爱者也君子虽有所好爱义茍当遯则去而不疑所谓克己复礼以道制欲是以吉也小人则不能以义处昵于所好牵于所私至于防辱其身不能已故在小人则否也否不善也四干体能刚断者圣人以其处隂而有系故设小人之戒恐其失于正也
  象曰君子好遯小人否也
  君子虽有好而能遯不失于义小人则不能胜其私意而至于不善也
  九五嘉遯贞吉
  九五中正遯之嘉美者也处得中正之道时止时行乃所谓嘉美也故为贞正而吉九五非无系应然与二皆以中正自处是其心志及乎动止莫非中正而无私系之失所以为嘉也在彖则概言遯时故云与时行小利贞尚有济遯之意于爻之至五遯将极矣故惟以中正处遯言之遯非人君之事故不主君位言然人君之所避逺乃遯也亦在乎中正而已
  象曰嘉遯贞吉以正志也
  志正则动必由正所以为遯之嘉也居中得正而应中正是其志正也所以为吉人之遯也止也惟在正其志而已矣
  上九肥遯无不利
  肥者充大寛裕之意遯者惟飘然逺逝旡所系滞之为善上九干体刚断在卦之外矣又下无所系是遯之逺而无累可谓寛绰有余裕也遯者困穷之时也善处则为肥矣其遯如此何所不利
  象曰肥遯旡不利旡所疑也
  其遯之逺无所凝滞也盖在外则已逺无应则旡累故为刚决无疑也
  晋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
  初居晋之下进之始也晋如升进也摧如抑退也于始进而言遂其退不遂其进惟得正则吉也罔孚者在下而始进岂遽能深见信于上虽上未见信则当安中自守雍容寛裕无急于求上之信也茍欲进之心切非汲汲以失其守则悻悻以伤于义矣皆有咎也故裕则无咎君子处进退之道也
  眀夷初九眀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初九眀体而居眀夷之初见伤之始也九阳眀上升者也故取飞象昏暗在上伤阳之眀使不得上进是于飞而伤其翼也翼见伤故垂朶凡小人之害君子害其所以行者君子于行三日不食君子眀照见事之微虽始有见伤之端未显也君子则能见之矣故行去避之君子于行谓去其禄位而退藏也三日不食言困穷之极也事未显而处甚艰非见几之眀不能也夫知几者君子之独见非众人所能识也故眀夷之始其见伤未显而去之则世俗孰不疑恠故有所往适则主人有言然君子不以世俗之见而迟疑其行也若俟众人尽识则伤已及而不能去矣此薛方所以为眀而雄所以不获其去也或曰伤至于垂翼伤已眀矣何得众人犹未识也曰初伤之始也云垂其翼谓伤其所以飞耳其事尚未显也君子见几故亟去之世俗之人未能见也故异而非之如穆生之去楚申公白公且非之况世俗之人乎但讥其责小礼而不知穆生之去避胥靡之祸也当其言曰不去楚人将钳我于市虽在懦者亦以为过甚之言也又如袁闳于党事未起之前名徳之士方锋起而独潜土室故人以为狂卒免党锢之祸而人有言胡足恠也
  象曰君子于行义不食也
  君子遯藏而困穷义当然也惟义之当然故安处而无闷虽不食可也
  蹇初六往蹇来誉
  六居蹇之初往进则益入于蹇往蹇也当蹇之时以隂柔无援而进其蹇可知来者对往之辞上进则为往不进则为来止而不进是有见几知时之美来则有誉也
  象曰往蹇来誉宜待也
  方蹇之初进则益蹇时之未可进也故宜见几而止以待时可行而后行也诸爻皆蹇往而善来然则无出蹇之义乎曰在蹇而往则蹇也蹇终则变矣故上六有硕义
  艮九三艮其限列其夤厉薫心
  止道贵乎得宜行止不能以时而定于一其坚强如此则处世乖戾与物暌絶其危甚矣人之固止一隅而举世莫与宜者则艰蹇忿畏焚烧其中岂有安裕之理厉薫心谓不安其势薫烁其中心也
  象曰艮其限危薫心也
  谓其固止不能进退危惧之虑常薫烁其中心也
  上九敦艮吉
  九以刚实居上而又成艮之主在艮之终止之至坚笃者也敦笃实也居止之极故不过而为敦人之正难于乆终故节或移于晚守或失于终事或废于乆人之所同患也九能敦厚于终止道之至善所以吉也六爻之徳惟此为吉
  象曰敦艮之吉以厚终也
  天下之事惟终守之为难能敦于止有终者也上之吉以其能厚于终也
  论语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朱子曰邦有道不能有为邦无道不能独善而但知食禄皆可耻也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
  尹氏曰君子之持身不可变也至于言则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也然则为国者使士言孙岂不殆哉○洪氏曰危非矫激也直道而已孙非阿防也逺害而已○吴氏曰言孙者亦非失其正也特少致其委曲如夫子之对阳货云耳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朱子曰以其谨于言行故能见用于治朝免祸于乱世也
  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朱子曰甯武子卫大夫名俞按春秋武子仕卫当文公成公之时文公有道而武子无事可见此其知之可及也成公无道至于失国而武子周旋其间尽心竭力不避艰险凡其所处皆知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济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程子曰邦无道能沉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亦有不当愚者比干是也○甯武子事见春秋左氏僖二十有八年晋侯伐卫夏晋楚战于城濮楚师败绩卫侯闻楚师败惧出奔楚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六月晋人复卫侯甯武子与卫人盟于城濮国人闻此盟也而后不贰卫侯先期入甯子先叔武将沐闻君至喜捉发走出前骑射而杀之元咺出奔晋冬卫侯与元咺讼甯武子为辅鍼庄子为坐士荣为大士卫侯不胜杀士荣刖鍼庄子谓甯俞忠而免之执卫侯归之于京师置诸深室甯武子职纳槖饘焉三十年晋侯使医衍酖卫侯甯俞货医使薄其酖不死秋乃释卫侯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朱子曰闵子不欲臣季氏令使者善为已辞○程子曰仲尼之门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闵子曽子数人而已谢氏曰学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乐道而忘人之势况闵子得圣人为之依归彼其视季氏不义之富贵不啻犬彘又从而臣之岂其心哉在圣人则有不然者盖居乱邦见恶人在圣人则可自圣人以下刚则必取祸柔则必取辱闵子岂不能早见而豫待之乎如由也不得其死求也为季氏附益夫岂其本心哉盖既无先见之知又无克乱之才故也然则闵子其贤乎○或问谢氏之説粗厉咸奋若不近圣贤气象者而吾独有取焉亦以其足以立懦夫之志而已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
  朱子曰笃厚而力也不笃信则不能好学然笃信而不好学则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则不能以善其道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则亦徒死而已盖守死者笃信之效善道者好学之功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隠
  君子见危授命则仕危邦者无可去之义在外则不入可也乱邦未危而刑政纪纲紊矣故洁其身而去之天下举一世而言无道则隠其身而不见也此惟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者能之
  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世治而无可行之道世乱而无能守之节碌碌庸人不足以为士矣可耻之甚也○晁氏曰有学有守而去就之义洁出处之分眀然后为君子之全徳也
  子曰贤者辟世
  朱子曰天下无道若伯夷太公是也
  其次辟地
  去乱国适治邦
  其次辟色
  礼貌衰而去
  其次辟言
  有违言而后去也程子曰四者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耳○黄氏曰四者固非有优劣然贤者之处世岂不能超然髙举见几而作乃至发见于言色而后辟之耶曰出处之义自非一端随其所居之位而量其所处之宜可也卫灵公顾蜚雁则辟色矣问陈则辟言矣岂夫子于此为劣乎此所以不可以优劣言也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朱子曰石门地名晨门掌晨启门盖贤人隠于抱闗者也自从也问其何所从来也胡氏曰晨门知世之不可而不为故以是讥孔子然不知圣人之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也○黄氏曰晨门见己而不见圣人故以是为言然无孔子之圣则寜为晨门而自处于抱闗击柝也其言圣人则非其自处其身则是亦可谓贤也已○南轩曰圣人非不知道之不可行而皇皇于斯世者天地生物之心也彼虽知世之不可以为而不知道之不可以已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
  磬乐器荷担也蒉草器也此荷蒉者亦隠士也圣人之心未尝忘天下此人闻其磬声而知之则亦非常人矣
  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已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掲
  莫已之已音纪余音以○硁硁石声亦専确之意以衣涉水曰厉摄衣涉水曰掲此两句卫风匏有苦叶之诗也讥孔子人不知己而不止不能适浅深之宜
  子曰果哉末之难矣
  果哉叹其果于忘世也末无也圣人心同天地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不能一日忘也故闻荷蒉之言而叹其果于忘世且言人之出处若但如此则亦无所难矣○南轩难作去声谓其言之果无得与辨论矣
  卫灵公问陈于孔子孔子对曰爼豆之事则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明日遂行在陈絶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朱子曰言君子固有穷时不若小人穷则放溢为非程子曰固穷者固守其穷亦通○愚谓圣人当行而行无所顾虑处困而亨无所怨悔于此可见学者宜深味之○或问卫灵公问陈而夫子遽行何也曰为国以礼战陈之事非人君所宜问也况灵公无道夫子固知之矣特以其礼际之善庻几可与言者是以往来于卫为日最乆而所以启告之者亦已详矣乃于夫子之言一无所入至是而犹问陈焉则其志可知矣故对以未学去之然不徒曰未学而已犹以爼豆之事告之则夫子之去盖亦未有必然之意使灵公于此有以发悟于心而改事焉则夫子之行孰谓其不可留哉故史记又云明日与孔子语见蜚雁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则是孔子之行又以礼际之不善而决不専于问陈一事也夫子既行而灵公卒卫国大乱爼豆之对其防逺哉○南轩曰夫自春秋之时言之诸国以强弱为胜负军旅之事宜在所先而爼豆之事疑若不急者矣曽不知国之所以为国者以夫天叙天秩实维持之也为国者志存乎典礼则孝顺和睦之风兴恊力一心尊君亲上其强孰御焉不然三纲沦废人有离心国谁与立军旅虽精果何所用哉
  隠居以求其志行义以逹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
  朱子曰求其志守其所达之道也达其道行其所求之志也盖伊尹太公之流可以当之当时若顔子亦庶乎此然隠而未见又不幸而早死故夫子言然隠居以求志行义以达道则其退也所以安其义之所安其进也所以推其志于天下矣盖其所达之道即其所求之志也此大人之事故曰未见其人也
  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朱子曰史官名鱼卫大夫名防如矢言直也史鱼自以不能进贤退不肖既死犹以尸諌故夫子称其直事见家语
  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懐之伯玉出处合于圣人之道故曰君子卷收也懐藏也如于孙林父甯殖放弑之谋不对而出亦其事也○杨氏曰史鱼之直未尽君子之道若蘧伯玉然后可免于乱世若史鱼之如矢则虽欲卷而懐之有不可得也○或问尸諌之説曰按家语卫灵公不用蘧伯玉而任弥子瑕史鱼諌不从将卒命其子曰吾生不能正君死无以成礼宜置尸牖下其子从之灵公吊而问之子以父言告公曰是寡人之过也遂命殡于客位而进伯玉退子瑕此其説也有以伯玉得明哲保身之道而史鱼所不及者非也伯玉所以如此盖其徳性深厚循理而行自然中节初非规规然务为缄黙而预为可以卷懐之计初非専为明哲保身之计也君子之出处一于义而已非有计较利害之心也然一不中节而失于矫讦之过则在已固为未合于义且虽曰爱君而或反防其君以杀臣之罪其所以不敢过于为直亦不専为保身计也○南轩曰史鱼可以谓之直而已然能伸而不能屈未尽君子之道若蘧伯玉之可卷而懐则能因时而屈伸矣故谓之君子然比于用则行舍则藏者则犹有卷懐之意未及乎潜龙之隠见也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徃拜之遇诸涂
  朱子曰阳货季氏家臣名虎尝囚季桓子而専国政欲令孔子来见己而孔子不往货以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故矙孔子之亡而归之豚欲令孔子来拜而见之也
  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懐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嵗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懐寳迷邦谓懐藏道徳不救国之迷乱亟数也失时谓不及事几之防将者且然而未必之时货语皆讥孔子而讽使速仕孔子固未尝如此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于货耳故直据理答之不复与辨若不谕其意者○阳货之欲见孔子虽其善意然不过欲使助已为乱耳故孔子不见者义也其往拜者礼也必时其亡而往者欲其称也遇诸涂而不避者不终絶也随问而对者理之直也对而不辨者言之孙而亦无所诎也杨氏曰雄谓孔子于阳货也敬所不敬为诎身以信道非知孔子者盖道外无身身外无道身诎矣而可以信道吾未之信也○或问首章之説曰观夫子所以告微生亩与夫辨长沮桀溺之语则圣人之自言未尝不正其理而明辨之也至于告阳货则随其所问应答如响而畧无自明之意则亦见阳货之暴有不足告而姑孙辞以答之然味其防则亦无非义理之正与其中心之实然者则是初亦未尝诎也胡张之説善矣胡氏曰氏谓孔子于阳货为诎身以信道雄之意盖以身与道为二物也是以其自为也黾勉贤莽之间而拟论语周易以自附于夫子岂不谬哉张敬夫曰圣人之待恶人言虽孙而理未尝枉若他人孙言则或至于害理直理则或至于犯害惟圣人则从容酬酢而自然中节也○黄氏曰日月逝矣嵗不我与此阳货之言集注所谓讽使速仕亦谓是也其语意盖谓夫子已老可以有为之日月已过矣嵗运而往其去甚速岂复与我而为我少缓乎是亦讽使速仕也学者于此章固当因是以得圣人待恶人之道又当知圣人之言动从容中节如此者盖道全徳偹义精仁熟如化工生物皆自然而然有志于学者不可以不勉也○按夫子之见阳货盖待小人之道也今以易论语孟子数条附此○遯象曰天下有山遯君子以逺小人不恶而严曰天下有山山下趋而乃止天上进而相违是遯避之之象君子观其象以避逺乎小人逺小人之道若以恶声厉色适足以致其怨忿惟在乎矜庄威严使知敬畏则自然逺矣○朱子曰天体无穷山髙有限遯之象也严者君子自守之常而小人自不能近○睽初九见恶人无咎曰当睽之时虽同徳者相与然小人乖异者众若弃絶之不几尽天下以仇君子乎如此则失含洪之义致凶咎之道也又岂能化不善而使之合乎故必见恶人则无咎也古之圣王所以化奸凶为善良革仇敌为臣民者由弗絶也○朱子曰必见恶人然后可以辟咎若孔子之于阳货也○论语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寜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朱子曰王孙贾卫大夫媚亲顺也室西南隅为奥灶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凡祭五祀皆先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畧如祭宗庙之仪如祀灶则设主于灶陉祭毕而更设馔于奥以迎尸也故时俗之语因以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虽卑贱而当时用事喻自结于君不如阿附权臣也贾卫之权臣故以讽孔子孔子云云盖天即理也其尊无对非奥灶之可比也逆理则获罪于天矣岂媚于奥灶所能祷而免乎谢氏曰圣人之言逊而不廹使王孙贾而知此意不为无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祸○子见南子子路不恱夫子矢之曰子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朱子曰南子卫灵公之夫人有淫行孔子至卫南子请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盖古者仕于其国有见其小君之礼而子路以夫子见此淫乱之人为辱故不恱矢誓也所誓辞也如云所不与崔庆者之类否谓不合于礼不由其道也厌弃絶也圣人道大徳全无可不可其见恶人固谓在我有可见之礼则彼之不善我何与焉然此岂子路所能测哉故重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或问夫子之见南子何也曰按史记孔子至卫南子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也曰仕于其国而见其小君礼与曰是于礼无所见谷梁子盖以为大夫不见夫人而何休独有郊迎执贽之説不知其何所考也然礼家又谓杨侯杀缪侯而窃其夫人故大飨废夫人之礼而使人摄焉则是大夫虽或有见小君之礼疑亦乆已不行于世而灵公南子特举之耳曰南子既非正嫡且以滛乱闻于诸侯而是礼也又非当时之所当行者则夫子曷为而不辞也曰南子之行则丑矣然其愿见盖亦有善意焉且卫君既以为夫人而已将仕于其国则所谓礼从宜使从俗者其亦有所不得已焉者矣又况圣人道隆徳盛虽磨而不磷虽涅而不缁亦何为拘拘翦翦于此而避一见之嫌乎曰子路之不悦也不告以可见之理而誓之何也曰曽氏言之得矣曽氏曰见南子过物之行子路不悦非常谈所能晓故誓之如此○孟子为卿于齐出吊于滕王使盖大夫王驩为辅行王驩朝暮见反齐滕之路未尝与之言行事也公孙丑曰齐卿之位不为小矣齐滕之路不为近矣反之而未尝与言行事何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朱子曰王驩齐嬖臣也辅行副使也驩盖摄卿以行故曰齐卿夫既或治之言有司已治之矣孟子之待小人不恶而严如此○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孟子谓乐正子曰子之从于子敖来徒餔啜也我不意子学古之道而以餔啜也○子敖驩字言其不择所从但求食耳此乃正其罪而切责之○公行子有子之防右师往吊入门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孟子不与右师言右师不悦曰诸君子皆与驩言孟子独不与驩言是简驩也孟子闻之曰礼朝廷不歴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揖也我欲行礼子敖以我为简不亦异乎○公行子齐大夫右师王驩也朱子曰是时齐卿大夫以君命吊各有位次若周礼凡有爵者之防礼则职防涖其政令序其事故云朝廷也云云○南轩曰王驩齐之嬖卿也有进而与言者有就位而与言者盖以其嬖于君而谒之也孟子独不与言者道固然也右师不悦而以为简己者盖孟子为时之所尊驩虽小人亦幸其少假辞色是以望望于此而以不我顾为简也孟子独举朝廷之礼以为言何其正大而不廹与盖君子之动无非礼也朝廷不歴位而相与言不逾阶而相揖此礼也君子行礼故常履安地而有余裕他人不由礼则自防于险艰而已所谓逺小人不恶而严者岂有它哉亦曰礼而已矣礼之所在何有于我哉或者劝伊川先生以加礼贵近先生曰独不劝以尽礼而劝以加礼乎礼尽处岂容有加此孟子之意也唐王毛仲置酒闻宋璟之名而欲致之明皇敕使璟往至则北望再拜谢恩而称疾以退璟亦可谓正矣然毛仲君之厮役也往赴其集义何居乎若璟闻命而引义以陈则为尽善矣○愚按遯暌之义既殊孔孟之行亦异然徳未至于圣学未可与权则遯之逺小人孟子之待王驩其正法也昔有问和靖先生曰子见南子子路不悦何也先生曰圣人所为贤人自不能测又问不知先生见南子否曰不敢见曰何故不见曰待某磨不磷涅不缁虽佛肸召亦往况南子乎由是观之孟子可谓善学孔子者矣○后世惟宋广平之于杨思勉伊川先生之于张茂则皆庻几有孟子之风焉士大夫居官立朝不免与近习接者当以此为法不然则未有不防焉者也○又易夬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夫子以温峤之于王敦譬之此又别为一义虽非平时待小人之正法然处变而不失其正亦学者所当知其详见于本义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
  朱子曰弗扰季氏宰与阳虎共执桓子据邑以叛
  子路不悦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
  末无也言道既不行无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乎
  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岂徒哉言必用我也为东周言兴周道于东方○程子曰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有为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而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或问云云曰苏氏得之苏氏曰孔子之不助畔人天下所知畔而召孔子其志必不在于恶矣故孔子因其有善心而收之不自絶而已弗扰之不能为东周亦眀矣然而用孔子则有可以为东周之道故子欲往者以其有是道也卒不往者知其必不能也张敬夫曰弗扰不禀命于君而叛其大夫逆也欲以是克乱是以乱易乱而又加甚尔后世乱臣贼子所以借虚名而为簒夺之计者多出于此夫子岂以是而欲往耶
  佛肸召子欲往
  朱子曰佛肸晋大夫赵氏之中牟宰也
  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叛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路恐佛肸之凂夫子故问此以止夫子之行亲犹自也不入不入其党也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
  磷薄也涅染缁皂物言人之不善不能凂已杨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其不磷缁也几希
  吾岂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匏瓠也匏系于一处而不能饮食人则不如是也○张敬夫曰子路昔者之所闻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圣人体道之大权也然夫子于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以天下无不可变之人无不可为之事也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终不可变而事之终不可为耳一则生物之仁一则知人之智也○或问云云曰张敬夫推眀杨氏之説其意亦善子路盖不悦公山之召矣及此而后有言者则以中心所疑虽闻圣人之言而自反终未能安故问以辨之而不敢释亦可谓善学矣然其不悦者盖以已观圣人而未知以圣人观圣人耳○黄氏曰匏系而不食盖言匏蠢然一物系则不能动不食则无所知吾乃人类在天地间能动作有思虑自当见之于用而有益于人岂微物之比哉世之奔走以糊其口于四方者往往借是言以自况失圣人之防矣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諌而死
  朱子曰微箕二国名子爵也微子纣庶兄箕子比干纣诸父微子见纣无道去之以存宗祀箕子比干皆諌纣杀比干囚箕子以为奴箕子因佯狂而受辱
  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三人之行不同而同出于至诚恻怛之意故不拂乎爱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徳也杨氏曰此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谓之仁○或问三子之心同出于至诚恻怛则可见矣抑何以知其所处之各适其可耶曰按史记殷周纪宋世家所记此事先后皆不同帷殷纪以为微子先去比干乃諌而死然后箕子佯狂为奴为纣所囚者近是盖微子帝乙元子当以先王宗祀为重义当早去又决知纣之不可諌也故遂去之而不以为嫌比干少师义当力諌虽知其不可諌而不可已也故遂以諌死而不以为悔箕子见比干之死则知己之不可諌且不忍复死以累其上也见微子之去则知己之不必去且不忍复去以背其君也故佯狂为奴而不以为辱此可以见三仁之所当为易地皆然矣或以为箕子以天畀九畴未传而不敢死则其为説迂矣同谓之仁者以其皆无私而各当理也无私故得心之体而无违当理故得心之用而不失此其所以全心之徳而谓之仁与曰然则史记三子之事与夫子言先后可同何也曰史所书者事之实此所记者以事之难易为先后耳○南轩曰三人者皆当其时当其位处之而尽其道者也其立纣之朝所以维持宗社之心至矣而有不得已焉则各自靖以献于先王详味微子一篇则可见三子之所为深切至到者矣孔子皆称为仁以其至诚恻怛克尽其道也
  柳下恵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朱子曰士师狱官黜退也柳下恵三黜不去而其辞气雍容如此可谓和矣然其不能枉道之意则有确乎其不可拔者是则所谓必以其道而不自失焉者也○胡氏曰此必有孔子断之之言而亡之矣○或问柳下恵仕而屡黜黜而复仕至于三黜而又不去焉何也曰进不隠贤必以其道不以三公易其介所以屡黜而至于三也降志辱身援而止之而止虽袒裼裸裎于我侧不以为凂所以黜而复仕既三黜而遂不去也或曰惠知直道之必黜而不去然则其将枉道以事人乎曰不然也恵之意若曰我但能直道事人则固不必去鲁而适他国矣若能枉道以事人则亦不必去鲁而适他国也其言若泛然无所指盖和者之气象如此而其道则固自信其不能枉道而事人矣是以三黜之后虽不屑去然亦意其遂不复仕故孔子得以列之于逸民之目○黄氏曰列二章于篇首以见古人出处不同亦各有义然后着孔子之事以见圣人之出处也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朱子曰鲁三卿季氏最贵孟氏为下卿孔子去之事见世家然此言必非面语孔子盖自以告其臣而孔子闻之耳○程子曰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也以季孟之间待之则礼亦至矣然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故孔子去之盖不系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尔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朱子曰季桓子鲁大夫名斯按史记定公十四年孔子为鲁司冦摄行相事齐人惧归女乐以沮之尹氏曰受女乐而怠于政事如此其简贤弃礼不足与有为可知矣夫子所以行也所谓见几而作不俟终日者与○范氏曰此篇记仁贤之出处而折以圣人之行所以眀中庸之道也○或问史记载孔子之去鲁也有彼妇之口可以出走之歌今尹氏直以为知鲁之君相无敬贤之心而去何耶曰齐人之谋固欲以是沮孔子矣盖欲以女子为间于鲁之君相使之先有以荧惑其耳目感移其心志遂乗间而进説以沮败其所为甚则或遂中以不测之祸而不虞孔子之觉之早去之速也然孔子之觉之也直以其无敬贤之心知其不足与有为耳而其祸之将至者则固亦不外乎此也尹氏之言不及其他其有得于孔子之初心与○南轩曰去谗逺色贱货而贵徳所以劝尊贤也今好色而忘敬贤之心则道之不行可知矣是以去之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徳之衰往者不可諌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朱子曰接舆楚人佯狂辟世夫子时将适楚故接舆歌而过其车前也凤有道则见无道则隠接舆以比孔子而讥其不能隠为徳衰也来者可追言及今尚可隠去已止也而语助辞殆危也接舆盖知尊孔子而趋不同者也
  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孔子下车盖欲告之以出处之意接舆自以为是故不欲闻而辟之也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
  朱子曰二人隠者耦并耕也时孔子自楚反乎蔡津济渡处
  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防防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
  朱子曰防防流而不反之意以犹与也言天下皆乱将谁与变易之而汝也辟人谓孔子辟世桀溺自谓耰覆种也亦不告以津处
  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怃然犹怅然惜其不喻已意也言所当与同羣者斯人而已岂可絶人逃世以为洁哉天下若已平治则我无用变易之正为天下无道故欲以道易之耳○程子曰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故其言如此也张子曰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也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朱子曰丈人亦隠者蓧竹器分辨也五谷不分犹言不辨菽麦尔责其不事农业而从师逺逰也植立之也芸去草也
  子路拱而立
  知其隠者敬之也
  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眀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隠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
  孔子使子路反见之盖欲告之以君臣之义而丈人意子路必将复来故先去之以灭其迹亦接舆之意也
  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子路述夫子之意如此盖丈人之接子路甚倨而子路益防丈人因见其二子焉则于长幼之节固知其不可废矣故因其所眀以晓之伦序也人之大伦有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仕所以行君臣之义故虽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废然谓之义则事之可否身之去就亦自有不可茍者是以虽不洁身以乱伦亦非忘义以狥禄也福州有国初时写本路下有反子二字以此为子路反而夫子言之也未知是否○范氏曰隠者为髙故往而不反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不与鸟兽同羣则决性命之情以饕富贵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惟圣人不废君臣之义而必以其正所以或出或处而终不离于道也○或问知道之不行而徒仕可乎曰仕所以行义则有可不可矣义合而从则道固不患于不行不合而去则道虽不行而义亦未尝废也是以君子虽知道之不行而未尝不仕然亦未尝懐私狥禄而茍一时之安也由此观之道义之未尝相离也亦可见矣○黄氏曰列接舆以下三章于孔子行之后以明夫子虽不合而去然亦未尝恝然忘斯世也此所以为圣人之出处也与然即三章而读之见夫接舆沮溺荷蓧丈人此四子者若律以圣人之中道则诚不为无病然味其言观其容止以想见其为人其清风髙节犹令人起敬起慕恨不见其面而端拜之彼于圣人犹有所不满于心如此则其视世之贪利慕禄而不知止者真不啻若犬彘求欲为之奴而不可得也是亦岂非当世之贤而特立者与以子路之行行而拱立于丈人之侧若子弟然岂非其真可敬也欤故尝谓若四人者惟夫子然后可以议其不合于圣人之道未至于夫子者皆未可以妄议也贪利慕禄之徒求以自便其私亦借四子而诋之欲以见其不可以不仕多见其不知量也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栁下恵少连
  朱子曰逸遗也逸民者无位之称虞仲即仲雍与太伯同窜荆蛮者夷逸朱张不见经少连东夷人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栁下恵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
  栁下恵事见上伦义理之次第也虑思虑也中虑言有意义合人心少连事不可考然记称其善居防三日不怠三月不懈期悲哀三年忧则行之中虑亦可见矣
  谓虞仲夷逸隠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
  仲雍居吴断髪文身裸以为饰隠居独善合乎道之清放言自废合乎道之权
  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孟子曰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乆则乆可以速则速所谓无可无不可也○谢氏曰七人隠遯不污则同其立心造行则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已遯世离羣矣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髙与栁下恵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已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言能中伦行能中虑虞仲夷逸隠居放言则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污也权而适宜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教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尹氏曰七人各守其一节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此所以常适其可而异于逸民之徒也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语夷恵亦必以孔子断之○南轩曰无可者不以可为主也无不可者不以不可为主也其曰无者言其不有于中也然则夫子之心果何如哉当可则可当不可则不可故仕止久速无不得其可其惟天乎其惟圣人乎若夷齐之心则未免有不可若栁下恵少连则未免有可故孟子愿学孔子而已
  记内则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
  愚按内则一书古者学校教人之法也自其始学之初即知此义是以出而从仕也道合则从不合则去无贪位慕禄之私焉其视后世学校之教専以利禄诱人者异矣
  少仪事君者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凡乞假于人为人从事者亦然然故上无怨而下逺罪也
  子曰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乱也郑氏曰乱谓贤否不别
  故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以逺乱也
  子曰事君三违而不出境则利禄也人虽曰不要君不信也
  孟子谓蚳鼃曰子之辞灵丘而请士师似也为其可以言也今既数月矣未可以言与
  朱子曰可以言谓士师近王可以諌刑罚之不中者
  蚳鼃諌于王而不用致为臣而去齐人曰所以为蚳鼃则善矣所以自为则吾不知也公都子以告曰吾闻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我无官守我无言责也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
  朱子曰官守以官为守者言责以言为责者绰绰寛貌裕寛意也孟子居宾师之位未尝受禄故其进退之际寛裕如此尹氏曰进退乆速当于理而已○南轩曰所居之时虽同而所处之地有异则其进退语黙各有攸当不可得而齐也蚳鼃之在灵丘其职未可以言也而请士师庻几乎欲有补于君也士师掌国之刑罚而立于朝王有失徳朝有阙政士师所当言也故孟子以数月为淹乆而欲其言蚳鼃于是諌于王言不用而去之庻防得为臣之义矣齐人以为孟子所以为蚳鼃者固善而孟子乆于齐曷不諌乎若諌而不聼曷不遂去之乎盖齐人未知义之所在也夫有官守者其守在官不得其职则当去有言责者其责在言不得其言可不去乎若孟子则异于此矣居宾师之位无官守言责之拘故得以从容不廹陈善闭邪以俟其改故曰则吾进退岂不绰绰然有余裕哉言可以徐处乎进退之宜也然卒致为臣而归何也盖其诚意备至启告曲尽而王终莫之悟也则有不得已焉者而三宿出昼犹庻防王之改之亦可谓从容矣盖进退乆速无非义之所存也
  孟子去齐宿于昼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隠几而卧客不恱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曰坐我眀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栁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絶长者乎长者絶子乎
  朱子曰缪公尊礼子思常使人伺道达诚意于其侧乃能安而留之也泄栁申详缪公尊之不如子思然二子义不茍合非有贤者在其君之左右维持调防之则亦不能安其身矣长者孟子自称也言齐王不使子来而子自欲为王留我是所以为我谋者不及缪公留子思之事而先絶我也云云○南轩曰孟子与子思之所以自处者其道一也
  孟子去齐尹士语人曰不识王之不可以为汤武则是不眀也识其不可然且至则是干泽也千里而见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后出昼是何濡滞也士则兹不恱髙子以告曰夫尹士恶知予哉千里而见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岂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予三宿而出昼于予心犹以为速王庻几改之王如改诸则必反予夫出昼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后浩然有归志予虽然岂舎王哉王犹足用为善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王庻几改之予日望之
  朱子曰浩然如水之流而不可止也杨氏曰齐王天资朴实如好货好色皆以直告而不隠故足以为善
  予岂若是小丈夫然哉諌于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于其面去则穷日之力而后宿哉尹士闻之曰士诚小人也
  此章见圣贤行道济时汲汲之本心爱君泽民惓惓之余意李氏曰于此见君子忧则违之之情而荷蒉者所以为果也○南轩曰详味孟子答髙子之辞何其温厚而不廹也云云歴考宣王之为人犹为不敢饰诈者故其未能领孟子之意也则曰吾惛不能进于是问以好乐则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好货好色好勇自以为疾言之而不讳故孟子有望焉以为王如用予则岂徒齐民安将天下之民举安盖其安天下之道已素定于胸中设施次第固有条理而其本则在于格君心故拳拳有望于王之改之也王一改悟而孟子之道可行齐民可安齐民安则天下之民将举安矣其序固尔也又曰予日望之孟子非不知道之行否有命而拳拳不已者吉凶与民同患之心乎
  孟子去齐充虞路问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闻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曰此一时彼一时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由周而来七百有余嵗矣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
  朱子曰数谓五百年之期时谓乱极思治可以有为之日于是而不得一有所为此孟子之所以不能无不豫也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舎我其谁也吾何为不豫哉
  言当此之时而使我不遇于齐是天未欲平治天下也然天意未可知而其具又在我我何为不豫哉然则孟子虽若有不豫然者而实未尝不豫也盖圣贤忧世之志乐天之诚有并行而不悖者于此见矣○南轩曰孔子所谓天之未防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与孟子如天未欲平治之语反复玩味之则亦可见圣贤之分矣
  孟子去齐居休公孙丑问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曰非也于崇吾得见王退而有去志不欲变故不受也继而有师命不可以请乆于齐非我志也
  孔氏曰仕而受禄礼之所在礼有时而变公孙丑欲以一端裁之不亦误乎○南轩曰孟子虽庻几宣王之可与有为吾道之可以行而其可去之几未尝不先觉兹圣贤之所以为志也又曰一见而有去志则察王之神必有不能受者然其庻几足用为善则又以其质朴有可取也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覇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防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
  朱子曰夫虞人招之不以其物尚守死不往况君子岂可以不待其招而自往见之耶
  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与
  此以下正其所称枉尺直寻之非夫所谓枉小而所伸者大则为之者计其利耳一有计利之心则虽枉多伸少而有利亦为之耶甚言其不可也
  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乗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彊而后可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简子曰我使掌与女乗谓王良良不可曰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舎矢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乗请辞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也如枉道而从彼何也且子过矣枉已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或曰居今之世出处去就不必一一中节欲其一一中节则道不得行矣杨氏曰何其不自重也枉已其能直人乎古之人寜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是以孔孟虽在战国之时而进必以正以至终不得行而死也使不恤其去就而可以行道孔孟当先为之矣孔孟岂不欲道之行哉○南轩曰孟子非不欲道之行而不见诸侯者正以不如是则为枉其道而无以行故也陈代不知此比之枉尺而直寻意谓枉已之事小而王覇之业则大故也此盖自春秋以来一时风俗习于覇者计较功利之説而有是言也又曰招虞人当以皮冠而景公招之以旌虞人守其官义不敢往义有重于死故也义之所在事无巨细茍爱一身之死而隳天命之正则凡可避死者无不为而弑父与君之所由生也充虞人之心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也人纪之所由以立也是以夫子取之又曰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学者要当立此志而后可以之守身也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朱子曰广居仁也正位礼也大道义也与民由之推其所得于人也独行其道守其所得于已也淫荡其心也移变其节也屈挫其志也○何叔京曰战国之时君子道否天下不复见其徳业之盛但见奸巧之徒得志横行气焰可畏遂以为大丈夫不知由君子观之是乃妾妇之道尔何足道哉○南轩曰廓然大同物我无蔽所谓居广居也视聴言动必以其理所谓立正位也简易平直行无所事所谓行大道也得志与民由之与之共由乎此也不得志独行其道虽不得志此道未尝不行于已也
  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曰仕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礼曰诸侯耕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为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出疆必载质何也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为出疆舎其耒耜哉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曰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钻穴隙之类也朱子曰言为父母者非不愿其男女之有室家而亦恶其不由道盖君子虽不洁身以乱伦而亦不狥利而忘义也 南轩曰士之欲士亦其常理也然而必也守道以待时可进而后进尔若谓仕为急而不由其道以求之则与儿女子之钻穴窥者何异
  公孙丑曰不见诸侯何义孟子曰古者不为臣不见朱子曰不为臣谓未仕于其国者此不见诸侯之义也
  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栁闭门而不内是皆已甚廹斯可以见矣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瞰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曽子曰胁肩謟笑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已矣
  胁肩竦体謟笑强笑皆小人侧媚之态夏畦夏月治畦之人也言为此者其劳过于夏畦之人也未同而言与人未合而强与之言也赧赧慙而面赤之貌言非已所知甚恶之之辞也孟子言由此二言观之则二子所养可知必不肯不俟其礼之至而輙往见之也○此章言圣人礼义之中正过之者伤于廹切而不洪不及者沦于污贱而可耻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
  朱子曰言君子当见几而作祸已廹则不能去矣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币聘为哉我岂若处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説之以伐夏救民吾未闻枉已而正人者也况辱已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
  朱子曰辱已甚于枉已正天下难于正人若伊尹以割烹要汤辱已甚矣何以正天下乎
  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
  林氏曰以尧舜之道要汤者非实以是要之也道在此而汤之聘自来耳犹子贡言夫子之求之异乎人之求之也○问集注中説曽防有乐此终身之语如何曰观舜居深山之中伊尹耕于有莘之野岂不是乐以终身后来事业亦偶然尔若先有一毫安排等待之心便成病痛矣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于齐主寺人瘠环有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于卫主顔讐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寺人瘠环是无义无命也
  顔讐由卫之贤大夫也史记作顔浊邹弥子卫灵公幸臣弥子瑕也徐氏曰礼主于辞逊故进以礼义主于断制故退以义难进而易退者也在我者有礼义而已得之不得则有命存焉
  孔子不悦于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阨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逺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
  君子小人各从其类故观其所为主与其所主者而其人可知○南轩曰孔子进以礼退以义非圣人择礼义而为进退圣人进退无非礼义礼义之所在固命之所存也
  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乗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竒諌百里奚不諌知虞公之不可諌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曽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为汗也可谓智乎不可諌而不諌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穆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于天下可于后世不贤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
  范氏曰古之圣贤未遇之时鄙贱之事不耻为之如百里奚为人养牲无足恠也惟是人君不致敬尽礼则不可得而见岂有先自汗辱以要其君哉庄周曰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牛而牛肥穆公忘其贱而与之政亦可谓知百里奚矣伊尹百里奚之事皆圣贤出处之大节故孟子不得不辨尹氏曰当时好事者之论大率类此盖以其不正之心度圣贤也○朱子曰此事当孟子时已无所据孟子直以事理反复推之而知其必不然耳
  孟子曰伯夷目不视恶色耳不聴恶声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当纣之时居北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亷懦夫有立志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栁下恵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隠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凂我哉故闻栁下恵之风者鄙夫寛薄夫敦孔子之去齐接淅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乆而乆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
  或曰孔子去鲁不脱冕而行岂得为迟杨氏曰孔子欲去之意乆矣不欲茍去故迟迟其行也膰肉不至则得以微罪行矣故不脱冕而行非速也
  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栁下恵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
  张子曰无所杂者清之极无所异者和之极勉而清非圣人之清勉而和非圣人之和所谓圣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孔氏曰任者以天下为己责也愚谓孔子仕止乆速各当其可盖兼三子之所以圣者而时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徳名也或疑伊尹出处合乎孔子而不得为圣之时何也程子曰终是任底意思在○集大成以下巳见圣知篇
  万章曰敢问不见诸侯何义也孟子曰在国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谓庶人庻人不质为臣不敢见于诸侯礼也万章曰庻人召之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见之何也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朱子曰往役者庻人之职不往见者士之礼
  且君之欲见之也何为也哉曰为其多闻也为其贤也曰为其多闻也则天子不召师而况诸侯乎为其贤也则吾未闻欲见贤而召之也缪公亟见于子思曰古千乗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岂不曰以位则子君也我臣也何敢与君友也以徳则子事我者也奚可以与我友千乗之君求与之友而不可得也而况可召与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防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曰敢问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庻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庻人庻人岂敢往哉况乎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夫义路也礼门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诗云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万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驾而行然则孔子非与曰孔子当仕有官职而以其官召之也
  孔子方仕而任职君以其官名召之故不俟驾而行徐氏曰孔子孟子易地则皆然此章言不见诸侯之义最为详悉更合陈代公孙丑所问者而观之其説乃尽○南轩曰礼义人性之所有譬之路与门有足者皆可以由可以出入也而君子独能之者众人迷于物欲君子存其良心故也
  淳于髠曰先名实者为人也后名实者自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于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是乎朱子曰名声誉也实事功也言以名实为先而为之者是有志于救民也以名实为后而不为者是欲独善其身者也名实未加于上下言上未能正其君下未能济其民也
  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栁下惠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趋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
  仁者无私心而合天理之谓杨氏曰伊尹之就汤以三聘之勤其就桀也汤进之也汤岂有伐桀之意哉其进伊尹以事之也欲其悔过迁善而已伊尹既就汤则以汤之心为心矣及其终也人归之天命之不得已而伐之耳若汤初求伊尹即有伐桀之心而伊尹遂相之以伐桀是以取天下为心也以取天下为心岂圣人之心哉
  曰鲁缪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栁子思为臣鲁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于国也
  髠讥孟子虽不去亦未必能有为也
  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覇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与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内必形诸外为其事而无其功者髠未尝覩之也是故无贤者也有则髠必识之曰孔子为鲁司冦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茍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
  按史记孔子为鲁司冦摄行相事齐人闻而惧于是以女乐遗鲁君季桓子与鲁君往观之怠于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桓子卒受齐女乐郊又不致膰爼于大夫孔子遂行孟子言以为为肉者固不足道以为为无礼则亦未为深知孔子者盖圣人于父母之国不欲显其君相之失又不欲无故而茍去故不以女乐去而以燔肉行其见防明决而用意忠厚固非众人所能识也然则孟子所为岂髠之所能识哉○尹氏曰淳于髠未尝知仁亦未尝知贤者也宜其言如是
  陈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则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未衰言弗行也则去之朱子曰所谓见行可之仕若孔子于季桓子是也受女乐而不朝则去之
  其次虽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礼貌衰则去之
  所谓际可之仕若孔子于卫灵公是也故与公游于囿公仰视蜚雁则去之
  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饥饿不能出门户君闻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从其言也使饥饿于我土地吾耻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
  所谓公养之仕也君之于民固有周之之义况此又有悔过之言所以可受然未至于饥饿不能出门户则犹不受也其曰免死而已则其所受亦有节矣○南轩曰此三者足以尽君子去就之分舎此三者则皆为以利动而非义之所存矣
  孟子谓宋句践曰子好游乎吾语子游
  朱子曰游游説也
  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
  赵氏曰嚣嚣自得无欲之貌
  曰何如斯可以嚣嚣矣曰尊徳乐义则可以嚣嚣矣徳谓所得之善尊之则有以自重而不慕乎人爵之荣义谓所守之正乐之则有以自安而不徇乎外物之诱
  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
  言不以贫贱而移不以富贵而滛此尊徳乐义见于行事之实也
  穷不失义故士得已焉逹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得已言不失已也民不失望言人素望其兴道致治而今果如所望也
  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脩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见谓名实之显著也此又言士得巳民不失望之实○此章言内重而外轻则无往而不善○南轩曰宋句践之好游谓游于世如歴聘之类意句践之为人狥名而外求者孟子语之以游使求之于吾身而已云云道言体义言用互相明耳云云其曰修身见于世者言修其徳而其徳名自不可掩非君子之修身欲以自见于世
  程子曰汉儒之中吾必以子为贤然于出处之际不能无过也其言曰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逊于不虞则有之旁烛无疆则未也光武之兴使雄不死能免诛乎古之所谓言逊者廹不得已如剧秦美新之类非得已者乎
  又二章大意相同
  张子曰顔渊从师进徳于孔子之门孟子命世脩业于战国之际此所以潜见之不同
  朱子曰人当有以自乐则用舎行藏随所适安之和靖先生曰如霁则行如潦则止此言有味也
  朱子曰君子行身自有法义固不求于茍异亦不期于必同至于行道济时用舎行藏又非人力所能必致者圣贤之教厯厯可攷如贤者所论是乃谋利计功之意非所愿闻也
  圣贤教人不过讲学脩身以全其所受于天者出为世用则随其大小推吾之所有以及人至于用与不用合与不合则直任之盖未尝以是必于人亦未尝以是变于巳以此自信誓将终身由之而不自知其力之果足以有至焉否也今观来教其观于当世之变详矣然鳃鳃然常忧其不合而必于求合之意其责君子也已详其狥小人也已甚是虽忧世之心甚深而古之圣贤非不忧世者其规模气象似或不如此也孟子曰人病舎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于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其论狂狷乡愿之得失以及君子反经之意尤所谓深切而着明者孔子亦曰古之学者为已今之学者为人有志之士深省乎此亦足以判然无疑于舜跖之间矣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四上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四下
  宋 真德秀 撰
  辞受
  书大禹谟禹拜稽首固辞
  论语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朱子曰毋禁止辞言常禄不当辞有余自可推之以周贫乏盖邻里乡党有相周之义○程子曰夫子之使子华子华之为夫子使义也而冉子乃为之请圣人寛容不欲直拒人故与之少所以示不当与也请益而与之亦少所以示不当益也求未逹而自与之多则已过矣故夫子非之盖赤茍至乏则夫子必自周之不待请矣原思为宰则有常禄思辞其多故又教以分诸邻里之贫者盖亦莫非义也张子曰于斯二者可见圣人之用财矣○南轩曰圣人于子华谓周急不继富于原思谓毋以与尔邻里乡党盖取予辞受莫不有其则焉天之理也圣人从容而不过贤者审处而不违若以私意加焉则失其权度或与其所不当与虽贤于吝然未免为伤惠或辞其所不当辞虽贤于贪亦未免为有害于廉矣○黄氏曰冉子之与粟不害其为惠原思之辞粟不害其为亷自常人观之皆善行也圣人处事如化工生物洪纎髙下各适其宜又岂但可见其用财而已哉
  孟子陈臻问曰前日于齐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于宋餽七十镒而受于薛餽五十镒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则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则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于此矣孟子曰皆是也当在宋也予将有逺行行者必以赆辞曰餽赆予何为不受当在薛也予有戒心辞曰闻戒故为兵餽之予何为不受若于齐则未有处也无处而餽之是货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货取乎尹氏曰言君子之辞受取予惟当于理而已○南轩曰凡人所以迟回于辞受之际者以为外物所动故也盖于其所不当受而受其动于物固也若于所当受而不受是亦为物所动而已矣何则以其蔽于理而见物之大也若夫圣贤从容不廹惟义之安而外物何有乎故以舜受尭之天下而不为防亦曰义当然尔若于义也无居则虽箪食豆羮不可取也箪食豆羮之与天下其大小固有间矣物则有大小而义之所在则一也
  孟子致为臣而归王就见孟子曰前日愿见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弃寡人而归不识可以继此而得见乎对曰不敢请耳固所愿也他日王谓时子曰我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钟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子盍为我言之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季孙曰异哉子叔疑使己为政不用则亦已矣又使其子弟为卿人亦孰不欲富贵而独于富贵之中有私龙断焉古之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防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程子曰齐王所以处孟子者未为不可孟子亦非不肯为国人矜式者但齐王实非欲尊孟子乃欲以利诱之故孟子拒而不受○南轩曰孟子之意以为不用己则已矣而又欲养弟子以卿之禄则是王之处已也以利而非为道之故吾之受之亦利之而已茍以利则何异于龙断之夫乎人孰不欲富贵此言人情之常也谓贤者独不欲则岂人情哉圣贤固欲道之行也而动必以义义所不安则处贫贱而终身可也其可以利诱乎嗟乎义利之几君子之所深谨而去就之所由分也后世为人臣者不明斯义故为之君者谓利禄之果可以得士而士之所以求于我者亦不过乎此于是而有轻下自骄之心正犹征商之法因龙断之夫而立耳夫惟君子守义而不茍就所以明为人臣之义也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尭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曰食志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曰否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
  南轩曰孟子当战国之时以身任道其歴聘诸国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夫岂尊已而自大乎哉亦时义所当然有不得而避也彭更之徒疑传食以为泰是以世俗利害贵贱之见观圣贤也孟子之所以告之者盖常道耳夫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尭之天下而不以为泰所谓其道者天理之所安也故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之心即舜禹受天下之心也而孟子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之心即顔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之心也皆以其道故也以为士无事而食不可观更之意亦许行之类与孟子又从而晓之以为使子而不通功易事则农之余粟女之余布无所用之而人之饥寒者亦多矣此固不可也子而通功易事则梓匠轮舆固得以其技而食于子矣今有贤者而反不得食于子是子以梓匠轮舆为有用而尊之以仁义者为无用而轻之也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亷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徃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
  匡章陈仲子皆齐人廉有分辨不茍取也
  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虽然仲子恶能廉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
  巨擘大指也言齐人中有仲子如众小指中有大指也充推而满之也操所守也蚓丘蚓也言仲子未得为亷也必若满其所守之志则惟丘蚓之无求于世然后可以为廉耳
  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
  槁壤干土也黄泉浊水也抑发语辞也言蚓无求于人而自足而仲子未免居室食粟若所从来或有非义则是未能如蚓之亷也
  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
  辟绩也纑练麻也
  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以兄之禄为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为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鹅者已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为哉他日其母杀是鹅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
  世家世卿之家兄名戴食采于盖其入万钟也归自于陵归也已仲子也鶃鶃鹅声也频顣而言以其兄受馈为不义也哇吐之也
  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言仲子以母之食兄之室为不义而不食不居其操守如此至于妻所易之粟于陵所居之室既未必伯夷之所为则亦不义之类耳今仲子于此则不食不居于彼则食之居之岂为能充满其操守之类者乎必其无求自足如丘蚓然乃为能满其志而得为亷耳然岂人之所可为哉○范氏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人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有人伦也仲子辟兄离母无亲戚君臣上下是无人伦也岂有无人伦而可以为亷哉○南轩曰于陵仲子于其所当享有所不安引而避之而其穷至于无以食而食井上之螬李在当时或称其亷虽其能不以一介取诸人也曽不知伊尹之不以一介与人不以一介取诸人以非其义非其道之故耳若于其所当居而不居则反害于道义矣仲子齐之世家兄戴盖禄万钟仲子茍以为不当虗享其禄食则当与其兄共思社稷之计光辅其主治其国家保其民人则齐国有无穷之业而仲子之家亦有无穷之闻斯为称焉耳今乃昧正大之见为狭陋之思以食粟受鹅为不义而不知避兄离母之为非徒欲洁身以为清而不知废人伦之为恶小亷妨大徳私意害公义原仲子本心亦岂不知母子之性重于其妻兄之居为愈于于陵乎惟其私意所萌乱夫伦类至此极也众人惑于其迹以其清居髙介而取之而不知原其所萌若是其差殊也嗟乎世之贪冒茍得肆而为恶者多矣而孟子于仲子之徒独辟之之深者盖世之为恶者其失易见而仲子之徒其过为难知也惟其难知故可以惑世俗而祸仁义孟子反覆辟之盖有以也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亷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
  林氏曰公西华受五秉之粟是伤亷也冉子与之是伤惠也子路之死于卫是伤勇也○朱子曰先言可以者畧见而自许之辞后言可以无者深察而自疑之辞○南轩曰取与死生之义有灼然易判者亦有在可否之间者在可否之间非精义者菒之能择也盖其几间不容息一或有偏则失之矣是以君子贵乎存养存之有素则其理不昧养之有素则物莫能夺夫然故当事几之来有以处之而得其当也孟子于齐餽兼金而受其于宋疑可受而不受盖以其无取而餽之则为伤亷故耳孔子于公西华之使冉子为之请粟疑可与也而不与盖以周急不继富而与之则伤惠故耳至于比干谏而死箕子疑亦可死也而佯狂以避盖以父师之义死之则为伤勇故也然在贤者则于可不可之间能择而处之在圣人则动无非义更不言择矣虽然取之为伤亷固也然与为伤惠死为伤勇何哉盖所谓惠与勇者以其义之所在故耳若义所不存虽似惠似勇而反害于惠勇之实且于所不当然而然则于其所当然者废矣岂不为有害乎
  万章问曰敢问交际何心也孟子曰恭也曰却之却之为不恭何哉曰尊者赐之曰其所取之者义乎不义乎而后受之以是为不恭故弗却也曰请无以辞却之以心却之曰其取诸民之不义也而以他辞无受不可乎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礼斯孔子受之矣
  朱子曰万章以为彼既得之不义则其餽不可受但无以言语间而却之直以心度其不义而托于他辞以却之如此可否耶交以道如餽赆闻戒周其饥饿之类接以礼谓辞命恭敬之节孔子受之如受阳货蒸豚之类也
  万章曰今有御人于国门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餽也以礼斯可受御与曰不可康诰曰杀越人于货闵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教而诛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辞也于今为烈如之何其受之曰今之诸侯取之于民也犹御也茍善其礼际矣斯君子受之敢问何说也曰子以为有王者作将比今之诸侯而诛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乎夫谓非其有而取之者盗也充类至义之尽也孔子之仕于鲁也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猎较犹可而况受其赐乎
  言今诸侯之取于民固多不义然有王者起必不连合而尽诛之必教之不悛而后诛之则其与御人之盗不待教而诛者不同矣夫御人于国门之外与非其有而取之二者固皆不义之类然必御人乃为真盗其谓非有而取为盗者乃推其类至于义之至精至宻之处而极言之耳非便以为真盗也然则今之诸侯虽曰取非其有而岂可遽以同于御人之盗也哉又引孔子之事以明世俗所尚犹或可从况受其赐何为不可乎猎较未详赵氏以为田猎相较夺禽兽以祭孔子不违所以小同于俗也张氏以为猎而较所获之多少也二説未知孰是
  曰然则孔子之仕也非事道与曰事道也事道奚猎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曰奚不去也曰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后去是以未尝有所终三年淹也
  兆犹卜之兆盖事之端也孔子所以不去者亦欲小试行道之端以示于人使知吾道之果可行也若其端既可行而人不能遂行之然后不得已而必去之盖其去虽不轻而亦未尝不决是以未尝终三年留于一国也
  孔子有见行可之仕有际可之仕有公养之仕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于卫灵公际可之仕也于卫孝公公养之仕也
  见行可见其道之可行也际可接遇以礼也公养国君养贤之礼也季桓子鲁卿季孙斯也卫灵公卫侯元也孝公春秋史记皆无之疑出公輙也因孔子仕鲁而言其仕有此三者故于鲁则兆足以行矣而不行然后去而于卫之事则又受其交际问馈而不郤之一验也尹氏曰不闻孟子之义则自好者为于陵仲子而已圣贤辞受进退惟义所在○南轩曰读孟子此章所以答万章者反覆曲折可谓义之精矣问交际何心则曰恭盖交际之道主乎恭也问却之何以为不恭则以谓尊者有赐若念其取之义与不义而后受则非所以敬事其尊者也吾知不虗其赐我之意而已岂暇问其所自哉若夫万章之说以心却之而以他辞无受则是乃不恭之心而辞何为乎然而其受也必交以道而接以礼使交之不以道而接之不以礼则固有所不受矣于齐餽兼金百镒而不受是亦尊者之赐也然未有辞则是货我而已其交也固非道其接也固非礼然所为不受也盖亦非为其取之不义之故初亦无害乎交际之恭也万章于此有疑焉谓有人于此御人以兵而得货然交以道餽以礼则君子固亦受与孟子谓御人而夺货者此所谓大憝有国者之所必禁不待教令而诛者三代之法同不必设辞而可知者居今之世其法为甚着柰何而可受其餽乎万章谓既以为不可则今之诸侯以非道取民与此何异而君子以善其礼际而受之可乎孟子谓事固有轻重若以为有王者作将不待教而尽诛今之诸侯乎抑亦教而不改而后诛之也以理论之则必待教而不改然后诛之明矣然则其可与不待教而诛者同日而语乎夫谓非其有而取之为盗者盖充夫非其有而取之之类以极义之所在而比之为盗则可若使以为与御人夺货之盗同罪则岂可哉大扺圣贤因污隆而起变化辞受取予皆天下正理过与不及为失其正理则均也鲁之习俗必猎较而后以祭孔子仕于鲁亦不违也而况于受其赐乎万章闻是言则又疑孔子之仕所事者道而何猎较为也孟子以为孔子于宗庙之祭先簿正其祭器立之彛典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盖四方之食非簿正之常典故也然于猎较而供祭之事犹有所未废盖由簿正之事而正之其施设则有次第矣而万章以为既不能遂尽正之则曷为不遂去孟子谓为之兆也为之兆者正本开端而为可继者也圣人之为如天地之化不疾不徐虽曰为之兆而化育之大体已具矣在他人缓则失时速则反害盖非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是以无序而不和也兆足以行而不行者盖以其兆固可继此以行而有所不得行焉则命也夫然后去之故亦未尝有三年之淹焉其先后迟速皆天理也此所谓圣之时者欤于是遂论孔子之仕有三焉见行可之仕谓其兆可以行者也际可之仕谓遇圣人以礼者也公养之仕谓养圣人以道者也遇以礼而养以道者圣人亦岂得而絶之乎读是书者涵咏而精思之亦可以窥圣贤之用而知辞受取予之方也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娶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
  朱子曰贫富谓禄之厚薄盖仕不为道已非出处之正故其所处但当如此
  辞尊居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
  为贫者虽不主于行道而亦不可以茍禄故惟抱关击柝之吏位卑禄薄其职易称为所宜居也李氏曰道不行矣为贫而仕者此其律令也若不能然则是贪位慕禄而已矣
  孔子尝为委吏矣曰防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
  此孔子之为贫而仕者也茁肥貌言以孔子大圣而尝为贱官不以为辱者所谓为贫而仕官卑禄薄而职易称也
  位卑而言髙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以出位为罪则无行道之责以废道为耻则非窃禄之官此为贫者之所以必辞尊富而宁处贫贱也尹氏曰言为贫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道○南轩曰此章言为贫而仕之义夫仕者岂为贫乎哉盖将以行道也而亦有为贫而仕者焉是犹娶妻本为继嗣非为养也而亦有为养而娶者焉然则为贫而仕与为养而娶是亦皆义也虽然既曰为贫矣则不当处乎尊与富居于卑与贱者可也若处其尊与富则是名为为贫而其实窃位也处其尊与富则当任其责此岂为贫之地哉是则非义矣故抱关击柝亦以为宜者本为贫故也孔子尝为委吏与尝为乘田矣圣人笃诚虽居下位必敬其事曰防计当而已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以其职在乎是而不越也盖位卑者言责不加焉言髙则罪矣故可以姑守其职此为贫而仕之法也若夫立人之本朝则当以行道为任道不行而窃其位君子之所耻也然则高位厚禄非所以养贫也后世不明此义假为贫之名安享宠利而居然曽不以为愧此可胜罪哉必不得已为贫而仕其抱关击柝之为宜则可矣嗟夫观夫子为委吏而曰防计当而已矣为乘田而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则夫子得政于天下其所当为者如何哉事有大小而心则一也亦曰止其所而已矣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万章曰君餽之粟则受之乎曰受之受之何义也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敢问其不敢何也曰抱关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曰君餽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餽鼎肉子思不悦于卒也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伋盖自是台无餽也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子思以为鼎肉使已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偹以养舜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朱子曰能养能举悦贤之至也惟尧舜为能尽之而后世之当法也○南轩曰万章所谓托于诸侯盖以为士虽不得行其道而托禄于诸侯以自养宜若可也而孟子以为非礼以其无是理故也然周之则可以受周之与赐所以异者盖居其国则为其民君以其饥饿而餽焉受斯可也若欲以自托而虚享其禄赐则于义何居乎名不正则失其序而不和故孔子论之至于礼乐不兴而民无所措手足君子之于礼乐不斯须去身者其动未尝不名正而言顺故也曰不敢者以其无常职而受赐防于不恭故不敢也虽然此上之所以自处者当然也在国君之待士则有养贤之礼焉故举子思之事以告之夫子思受缪公之餽者周之而受之义也至于餽之之久而仆仆然亟拜则是徒为餽而已徒为餽则与养犬马之道何异乌有君子而受其犬马之畜者乎故及其久也则再拜稽首而不受盖缪公虽有悦贤之名不能举而用又不能以礼养之也贤者其肯处乎以礼养者继肉是也盖不敢以是而数厪之故使继之而已虽然此及乎养之之礼而未及乎举之之道也若尧之于舜则尊贤之极而养道之尽也事之以九男女之以二女百官牛羊仓廪偹而养之于亩之中惟恐不能当其意一旦举而加诸上位如是而后可以谓之王公之尊贤也孟子每以尧舜之事为言者语道者必稽诸圣人所以示万世之凖的盖圣人人伦之至故也嗟乎为士者于辞受之际可不思夫名正而言顺者乎为君者之待士又何可不深思所以养之之道乎
  孟子曰仲子不义与之齐国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舍箪食豆羮之义也人莫大焉亡亲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
  朱子曰言仲子设若非义而与之齐国必不肯受齐人皆信其贤然此但小亷耳其辟兄离母不食君禄无人道之大伦罪莫大焉岂可以小亷信其大节而遂以为贤哉○南轩曰箪食豆羮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嘑尔而与之则不受谓斯人也一旦而遇万钟之禄茍惟不义则必不受也可乎盖人之难知也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固不可也于陵仲子以兄之禄为不义辟兄离母处于于陵齐髙之以谓若斯人者不义而与之齐国亦将必不受也孟子以为是舍箪食豆羮之义也盖孟子以人伦之际察之而知其不可信也人之所以为人者莫大于人伦所谓亲戚君臣上下是也今仲子废亲戚君臣上下而欲以洁其身饰小亷而妨大德其不知义固已甚矣又恶能不受不义之齐国乎古之善观人者必于人伦之际察之而其人之得失浅深可概见矣四岳之举舜则曰克谐以孝而已尧之降舜以二女观其嫔于虞而已此舜之所以圣也冀缺与其妻相待如宾而臼季知其能治民茅容杀牲先奉其母而郭林宗知其可以成德是亦善观人者也若仲子废大伦而徇私意以其小亷信其大节乌乎可哉
  孟子曰食而弗爱豕交之也爱而弗敬兽畜之也恭敬者币之未将者也
  朱子曰将犹奉也诗曰承筐是将程子曰恭敬虽因威仪币帛而后发见然币帛之未将时已有此恭敬之心非因币帛而后有也
  恭敬而无实君子不可虚拘
  此言当时之待贤者特以币帛为恭敬而无其实也拘留也○南轩曰此章言交际之道夫徒食之而爱心不加焉徒爱之而敬心不加焉则与豕交兽畜无以异盖人道之相与以敬为主夫必有是恭敬而后币帛以将之盖恭敬者先存于币帛未行之前者也若无是恭敬则币帛何所施乎虽然币帛者所以将其恭敬者也恭敬存于中而仪物实于外此君子之道又以为内外之宜文质之中也若恭敬之心虽存而无以实之于外君子亦恶夫虚拘也昔夫子解骖以赙旧馆人之丧曰吾恶夫哀之无从盖是意也夫古人于交际之道岂茍然哉盖有燕享之礼焉有挚献之礼焉有问遗之礼焉此皆其恭敬之所生也恭敬为之主而其节文品式森然偹具而又有贵贱贫富之不同大小多寡之或异是皆人之所为也若昧乎此不防于豕交兽畜则或失之虚拘皆非君子之道也○二先生释恭敬无实之语不同正当参考
  孟子居邹季任为任处守以币交受之而不报处于平陆储子为相以币交受之而不报
  赵氏曰季任任君之弟任君朝防于邻国季任为之居守其国也储子齐相也不报者来见则当报之但以币交则不必报也
  他日由邹之任见季子由平陆之齐不见储子屋庐子喜曰连得间矣
  朱子曰屋庐子知孟子之处此必有义理故喜得其间隙而问之
  问曰夫子之任见季子之齐不见储子为其为相与言储子但为齐相非若季子摄守君位故轻之耶
  曰非也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书洛诰篇享奉上也仪礼也物币也役用也言虽享而礼意不及其币则是不享矣以其不用志于言故也
  为其不成享也
  孟子释书意如此
  屋庐子悦或问之屋庐子曰季子不得之邹储子得之平陆
  徐氏曰季子为君处守不得徃他国以见孟子则以币交而礼意已偹储子为齐相可以至齐之境内而不来见则虽以币交而礼意不及其物也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茍非其人箪食豆羮见于色
  朱子曰好名之人矫情干誉是以能让千乘之国然若本非能轻富贵之人则于得失之小者反不觉其真情之发见矣盖观人不于其所勉而于其所忽然后可以见其所安之实也○东坡所谓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不失声于破釡正此意茍非其人其人指真能让国者非指好名之人也○问曽防得东坡之説否曰如此则能让千乘之国只是好名至箪食豆羮见于色却是实情也曰然其尝把此一叚对乡为身死而不受一叚盖此叚是好名之心胜大处打得过小处漏绽也动于万钟者是小处掩瞒得过大处发露也○南轩曰孟子此章言人之度量相越有如是其逺者夫均是人也而有让千乘之国者有与人箪食豆羮而徳见于色者何其不侔也盖其所存有厚薄而所见有广狭之故耳夫能让千乘之国亦可谓髙矣而孟子谓之好名之人者何哉盖未能循天理之实然者则亦未免为徇其名而已如季札之徒是也季子之父兄所以眷眷于季子之立者为其贤者此公理而非私意也而季子三辞焉是未究夫当立之义非为季子之大也就隘俗论之可谓超然独出矣而揆之以道盖亦好名而蔽其实故也好名之人虽能让国未免限于名若夫大贤以上循乎天理虽以舜禹受天下受其所当受而不为泰以泰伯之让夷齐之让让其所当让而不为好名故孔子称舜禹则曰有天下而不与焉称泰伯则曰民无得而称焉称夷齐曰求仁而得仁圣人之意盖可见矣○愚按泰伯夷齐之让与子臧季札之让其让则一而所以让则不同学者所当究见其义夷齐之事已见前卷求仁章今以泰伯子臧季札之事附见于此○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朱子曰泰伯周太王之长子也至德谓德之至极无以复加者也三让谓固逊也无得而称其逊隠微无迹可见也盖太王三子长泰伯次仲雍次季歴太王之时商道浸衰而周日强大季歴又生子昌有圣徳太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从太王遂欲传位季歴以及昌泰伯知之即与仲雍逃之荆蛮于是太王乃立季歴传国至昌而三分天下有其二是为文王文王崩子发立遂克商而有天下是为武王夫以泰伯之德当商周之际固足以朝诸侯有天下矣乃弃不取而又冺其迹焉则其德之至极为何如哉盖其心即夷齐叩马之心而事之难处有甚焉者宜夫子之叹息而賛美之也泰伯不从事见春秋传按僖五年宫之竒曰泰伯虞仲大王之昭也泰伯不从是以不嗣杜氏注曰泰伯虞仲皆太王之子不从父命俱让适吴○或问曰何以言三让之为固让也曰古人辞让以三为节一辞为礼辞再辞为固辞三辞为终辞故古注至是但言三让而不解其目也今必求其事以实之则亦无所据矣曰何以言其让于隠微之中也曰泰伯之让无揖逊辞受之迹人但见其逃去不返而已不知其让也知其让者见其让国而已而不知所以使文武有天下者实由于此则是以天下让也曰其为至德何也曰让之为德既美矣至于三则其让诚矣以天下让则其所让大矣而又能隠晦其迹使民无得而称焉则其让也非有为名之累矣此其德所以为至极而不可以有加也曰太王有废长立少之意非礼也泰伯又探其邪志而成之至于父死不赴伤毁发肤皆非贤者之事就使必于让国而为之则亦过而不合于中庸之德矣其为至德何耶曰太王之欲立贤子圣孙为其道足以济天下而非有爱憎之间利欲之私也是以泰伯去之而不以为狷王季受之而不以为贪父死不赴伤毁发肤而不为不孝盖处君臣父子之变而不失乎中庸此所以为至德也与鲁隠公吴季子之事盖不同矣曰逃去可矣何必断发文身哉曰先儒论之多矣苏氏以为让国盛德之事矣然存其实而取其名者乱之所由起故泰伯为此所以使名实俱亡而乱不作也此以利害言之固不足以得圣贤之心而其弟黄门又曰子贡言泰伯端委以治吴则固未尝断发文身也且汉东海王以天下授显宗唐宋王成器以天下授宗皆兄弟终身无间言何必断发文身哉此引子贡之言则其事固有不可考者然以汉唐二事例之则亦未足以尽圣贤之心也盖使王季之心但如显宗宗则可若有叔齐之义则亦不能以一朝居矣使泰伯而不有以深自絶焉则亦何能必致国于王季而安其位哉然显宗宗之心其厚薄又自不同也○南轩曰三让程子曰不立一也逃之二也文身三也夫泰伯之让诚难知也以君之元子而弃宗国以逃身本中夏而从夷狄之为不亦冒先王之大禁与而泰伯安然行之非圣人孰能明其为至德也至德谓德之至也泰伯知文王有圣德天之所命当使天下被其泽故致国于王季为文王也故曰以天下让言其至公之心为天下而让也变而止乎中非逹权乐天者其孰能与于此乎推其事情深逺故民无得而称而圣人独知其为至德也或曰泰伯之心知文王得国则周必有天下乎非是也以是存心则是利夫天下者也泰伯知文王得国则天下必被其泽也至于周之有天下则泰伯岂加毫末于此哉此又不可以不知也○曹子臧者曹成公之庶子也名欣时宣公之十七年防诸侯伐秦而卒于师曹人使公子负刍守使欣时逆公之丧负刍杀其世子而自立诸侯来讨执而归之京师将以子臧见王而立之子臧辞曰志有之圣达节次守节下失节为君非吾节也虽不能圣敢失节乎遂逃奔宋明年曹人告于晋请归负刍而反欣时晋侯谓子臧反吾归而君子臧反曹伯归子臧尽置其邑与卿而不出○吴季札者吴子寿梦之防子也兄弟四人长曰诸樊次曰余祭次曰夷昧次曰季札季札贤父欲立之季让不可则立诸樊诸樊既除丧复欲立季札季札辞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节君义嗣也谁敢干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才愿自附于子臧之义以无失节固立之弃其室而耕乃舎之诸樊十三年卒有命立余祭欲以次必致国于季子余祭四年卒夷昧立夷昧十七年卒吴人将以先君之命立季子季子逃去呉人乃立夷昧之子僚云云○苏氏古史曰春秋之际世不知义而以权利为贵虽齐桓晋文皆以争国成名者也如子臧之于曹季子之于吴皆有可取之义弃而不顾而况于争乎予髙二子之义欲考其行事而子臧反国而致事事不复见季子事吴九十余年观其挂劔于墓不以死背其心塟子嬴博不以恩累其志引兵避楚不以名害其德盖所以养心者至矣虽禄之天下有所不受而况于吴乎彼其所养者诚重故也春秋吴子使札来聘胡氏曰札者吴之公子何以不称公子贬也辞国而生乱者札为之也故因其来聘而贬之示法焉按吴子寿梦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余祭次曰夷昧札其季子也寿梦贤季札欲立以为国札辞不可然后立诸樊既除丧则致国于季子季子又辞而去之诸樊乃舍其子而立弟约以次传必及季子故诸樊卒而余祭立余祭卒而夷昧立夷昧卒则季子宜受命以安社稷成父兄之志矣乃徇匹夫之介节辞位以逃夷昧之子僚既立诸樊之子光曰先君所以不与子国而与弟者凡为季子尔将从先君之命欤则季子宜有国也如不从先君之命则我宜立僚乌得为君于是使专诸刺僚而致国乎季子季子不受去之延陵终身不入吴国故曰季子辞国以生乱因其来聘而贬之示法焉或谓子贡问于孔子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子贡以先圣贤夷齐知其恶卫輙之争而不为也季子辞位独不为贤而奚贬乎曰叔齐之德不越伯夷孤竹舍长而立防私意也诸樊兄弟父子无及季札之贤者其父兄所为眷眷而欲立札公心也以其私意故夷齐让国为得仁而先圣之所贤以其公心故季子辞位为生乱而春秋之所贬茍比而同之过矣或曰世衰道微暴行交作臣簒其君者有之子簒其父者有之季子于是焉而辞位则将使闻其风者贪夫亷争夫让而簒弑攘夺之祸损矣其于名教岂不有补何贬之深也曰春秋达节而不守者也昔泰伯奔吴而不反季歴嗣位而不辞武王继统受命作周亦不以配天之业让伯邑考官天下也彼王僚无季歴之贤武王之圣而季子为泰伯之让岂至德乎使争弑祸兴覆师丧国其谁阶之也若季子之辞位守节立名全身自牧则可矣概诸圣王之道则过矣中庸曰道之不明不行也我知之矣季子所谓贤且智过而不得其中者也使由于季歴武王之义其肯附子臧之节而不受乎惜其择乎中庸失时措之宜尔此仲尼所以因其辞国生乱而贬之也或曰吴子使札与楚子使椒秦伯使术一例尔吴楚蛮夷之国秦介夷狄之间其礼未同于中夏故使人之来皆畧之而札何以独为贬乎曰春秋多变例圣笔有特书荆楚无大夫而屈完书族王朝下士以人通而子突书字诸侯公子以名著而季友书子母弟之无例者不登其姓名而叔肸书氏皆贤而特书者也季札让国天下贤之若仲尼亦贤季札必依此例或以字或以氏或以公子特书之矣今乃畧以名纪比于楚椒秦术之流无异称焉是知仲尼不以其让国为贤而贬之也噫世之君子盛称季札之贤于让国之际以为礼之大节不可乱也公子喜时春秋犹贤其后世于季札则何独贬之深也曰仲尼于季子望之深矣责之偹矣惟与天地同德而达乎时中然后能与于此非圣人莫能修之岂不信夫
  问今人陈乞恩例于义当然否程子曰只为今士大夫道得个乞字惯动不动又是乞也因问陈乞封父祖如何曰此事体又别再三请益但云其说甚长待别时説有问先生夫人不叙封因何先生曰某当时起自草莱三辞然后受命岂有今日乃为妻求封之理○先生在讲筵尝质钱用诸公因问必是俸给大叚不足后乃知到任不曽请俸诸公遂牒户部戸部索前任厯子先生云某起自草莱无前任厯子旧例初入京官下状出给料钱厯其意谓朝廷用人便当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也遂令戸部自为出劵厯云云后来自涪陵归复官半年不曽请俸粮料院吏人忽来索请劵状子先生云自来不防冩状子受事人不去只令子弟録与受官月日○先生初受命便在假欲迤防医既而供职门人尹焞深难之谓供职非是先生曰新君即位首防大恩自二千里放回亦无道理不受某在先朝廷知某者也当时执政大臣皆相知故不当如此受今则皆无相知朝廷之意只是怜其贫不使饥饿于我土地某自领官朝廷厚意与受一月料钱然官则某必做不得既已受它告却不供职是与不受同且畧与供职数日承顺它朝廷善意了然后惟所欲
  龟山杨氏曰一介之与万钟若论利则有多少论义其理一也伊尹惟能一介知所取与故能禄之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自后世观之则一介不以与人为太吝一介不以取人为太洁然君子之取与适于义而已与之啬取之微虽若不足道然茍害于义又何多寡之间乎孔子于公西赤之富不恤其请于原宪之贫不许其辞此知所与者也孟子言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此知所取者也
  愚谓夫子不许原宪之辞者以其为宰也非以其贫也
  朱子曰朝廷设官未贤故在上者不当以请托而荐人士人常有礼义亷耻故在下者不当自衒鬻而求荐平生守此愚见故为小官时不敢求荐后叨刺举亦不敢举削应副人情官吏亦不敢挟书求荐其在闲官非无亲旧在官亦未尝敢为人作书求荐惟老成淹滞实有才德之人众谓当与致力者乃以公论告之耳
  官卑禄薄虽不快意然比之一介寒士以教学仰食于人者则以为泰矣若以为不足妄有觊觎恐所得无几而终日之悔将有不可追者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四下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五
  宋 真徳秀 撰
  吾道异端之辨【上】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逺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朱子曰小道如农圃医卜之类泥不通也○杨氏曰百家众技犹耳目口鼻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非无可观也致逺则泥矣故君子不为也○或问何以言小道之为农圃之属也曰小者对大之名正心修身以治人道之大者也専一家之业以治于人道之小者也然皆用于世而不可无者其始固皆圣人之作而各有一物之理焉是以必有可观也然能于此者或不能于彼而皆不可以达于君子之大道是以致逺恐泥而君子不为也○黄氏曰小道之不可以致逺者圣人之道自修身而齐家治国而平天下与夫参天地赞化育无适而不通也农圃医卜之属施之目前浅近不为无益然求其为圣人之道无所不通则不可也许行欲以并耕而治天下此孟子所以讥其相率而为伪也或曰安知所谓小道者不指杨墨佛老之类而言邪曰小道合圣人之道而小者也异端者远圣人之道而异者也小者犹可以施之近异者则不可以顷刻而施也杨墨老佛之无父无君又何待致逺而后不通哉所谓正墙面而立跬步而不可行者也
  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曰逺方之人闻君行仁政愿受一防而为氓文公与之处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
  朱子曰神农氏始为耒耜教民稼穑者也为其言者史迁所谓农家者流也程子曰许行所谓神农之言乃后世称述上古之事失其义理者耳犹隂阳医方称黄帝之说也
  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
  陈良楚之儒者
  陈相见许行而大悦尽弃其学而学焉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曰滕君则诚贤君也虽然未闻道也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今也滕有仓廪府库则是厉民而以自养也恶得贤孟子曰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曰然许子必织布而后衣乎曰否许子衣褐许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织之与曰否以粟易之曰许子奚为不自织曰害于耕曰许子以釡甑爨以鐡耕乎曰然自为之与曰否以粟易之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为也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君子无小人则饥小人无君子则乱以此相易正犹农夫陶冶以粟与械器相易乃所以相济而非所以相病也治天下者岂必耕且为哉
  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汜滥于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兽蹄鸟迹之道交于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后中国可得而食也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虽欲耕得乎后稷敎民稼穑树艺五谷五谷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敎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防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使自得之又从而振徳之圣人之忧民如此而暇耕乎
  人之有道言皆有秉彞之性也然无教则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圣人设官而教以人伦亦因其固有者而道之耳书曰天叙五典勅我五典五惇哉此之谓也徳犹恵也尧言劳者劳之来者来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辅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从而提撕警觉以加恵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盖命契之辞也
  尧以不得舜为已忧舜以不得禹臯陶为已忧夫以百畆之不易为已忧者农夫也分人以财谓之恵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者谓之仁是故以天下与人易为天下得人难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惟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数十年师死而遂倍之
  豪杰才徳出众之称言其能自拔于流俗也倍与背同言陈良用夏变夷陈相变于夷也
  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塲独居三年然后归他日子夏子张子防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曽子曽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
  江汉水多言濯之洁也秋日燥烈言暴之干也皜皜洁白貌尚加也言夫子道徳明着光辉洁白非有若所能彷佛也
  今也南蛮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于曽子矣吾闻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鲁颂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从许子之道则市贾不贰国中无伪虽使五尺之童适市莫之或欺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麻缕丝絮轻重同则贾相若五谷多寡同则贾相若屦大小同则贾相若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恶能治国家
  南轩曰许行之说初若浅近而乃盛行于时其所以能动人者盖其人亦清苦髙介之士逺慕古初而烛理不明见世有神农之说不知其为后世习之谬则从而祖述之以谓农者天下之本善为治者必使斯民尽力于农而人君必力耕以先之不当使民劳而已逸以为是乃以道治天下而非后世所及此其说若髙而有以惑人者也樊迟请学稼微夫子救之盖亦几陷于此矣夫帝王之道如长江大逵无往而不达者以其述天之理故耳异端之说如断港荒蹊卒归于不可行者以其私意之所为故耳又曰陈相言许行之说以谓使其说行其效可使天下反于淳朴凡天下之物皆可齐也嗟乎岂有此理哉有天地则有万物其巨细多寡髙下美恶之不齐乃物之情而实天之理也物各付物止于其所吾何加损于其间哉故庄周之齐物强欲以理齐之犹为贼夫道况乎许子遂欲一天下之物而泯其一定之分其蔽岂不甚矣哉孟子曰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斯两言也足以发明天理之大不但可以辟许行而庄周之说并可坐见其偏矣故曰从许子之道相率而为伪者也强使巨者细多者寡髙者下美者恶岂非相率而为伪乎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见孟子孟子曰吾固愿见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见夷子不来
  朱子曰墨者治墨翟之道者徐辟孟子弟子孟子称疾疑亦托辞以观其意之诚否
  他日又求见孟子孟子曰吾今则可以见矣不直则道不见我且直之吾闻夷子墨者墨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岂以为非是而不贵也然而夷子葬其亲厚则是以所贱事亲也
  又求见则其意已诚矣故因徐辟以质之如此直尽言以相正也庄子曰墨子生不歌死无服桐棺三寸而无椁是墨之治丧以薄为道也易天下谓移易天下之风俗也夷子学于墨氏而不从其教其心必有所不安者故孟子因以诘之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谓也之则以为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为人之亲其兄之子为若亲其邻之赤子乎彼有取尔也赤子匍匐将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若保赤子周书康诰篇文此儒者之言也夷子引之盖欲援儒而入于墨以拒孟子之非已又曰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则推墨而附于儒以释已所以厚葬其亲之意皆所谓遁辞也孟子言人之爱其兄子与邻之子本有差等书之取譬本为小民无知而犯法如赤子无知而入井耳且人物之生必各本于父母而无二乃自然之理若天使之然也故其爱由此立而推以及人自有差等今如夷子之言则是视其父母本无异于路人但其施之之序姑自此始耳非二本而何哉然其于先后之间犹知所择则又其本心之明有终不得而息者此其所以卒能受命而自觉其非也
  盖上世甞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蚋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夫泚也非为人泚中心达于面目盖归反蔂梩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
  因夷子厚其亲而言此以深明一本之意上世谓太古也委弃也壑山水所趋也蚋蚊属姑语助声或曰蝼蛄也嘬攒共食之也颡额也泚然汗出之貌睨邪视也视正视也不能不视而又不忍正视哀痛迫切不能为心之甚也非为人泚言非为他人见之而然也所谓一本者于此见之尤为亲切盖惟至亲故如此在他人则虽有不忍之心而其哀痛迫切不至若此之甚矣反覆也蔂土笼也梩土轝也于是归而掩覆其亲之尸此葬埋之礼所由起也此掩其亲者若所当然则孝子仁人所以掩其亲者必有其道而不以薄为贵矣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为间曰命之矣
  怃然茫然自失貌间者有顷之间也命犹教也言孟子已教我矣盖因其本心之明以攻其所学之蔽是以吾之言易入而彼之惑易解也○南轩曰仁莫大于爱亲其达之天下皆是心所推也故其差等轻重莫不有别焉此仁义之道所以相为体用也若夫爱无差等则是无义也无义则亦害夫仁之体矣以失其所以为本之一故也故孟子于墨氏之说所以深辟之而发二本之论也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辨敢问何也孟子曰予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
  朱子曰生谓生民也一治一乱气化盛衰人事得失反复相寻理之常也
  当尧之时水逆行汜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洚水洚洞无涯之水也警戒也此一乱也
  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逺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
  此一治也
  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壊宫室以为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为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说暴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自尧舜没至此治乱非一及纣而又一大乱也
  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亷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逺之天下大悦书曰不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启我后人咸以正无缺
  此一治也
  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
  此周室东迁之后又一乱也
  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孔子作春秋以讨乱贼则致治之法垂于万世是亦一治也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廏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
  杨朱但知爱身而不复知有致身之义故无君墨子爱无差等而视其至亲无异众人故无父无父无君则人道灭絶是亦禽兽而已充塞仁义谓邪说遍满妨于仁义也孟子引公明仪之言以明杨墨道行则人皆无父无君以陷于禽兽而大乱将起是亦率兽食人而人又相食也此又一乱也
  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说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
  闲卫也放驱而远之也作起也事所行政大体也孟子虽不得志于时然杨墨之害自是灭息而君臣父子之道赖以不坠是亦一治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盖杨氏为我疑于义墨氏兼爱疑于仁申韩则浅陋易见故孟子止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寜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
  承继也三圣禹周公孔子也盖邪说横流坏人心术甚于洪水猛兽之灾惨于夷狄簒弑之祸故孟子深惧而力救之再言岂好辨哉予不得已也所以深致意焉然非知道之君子孰能真知其所以不得已之故哉
  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言茍能有为此距杨墨之说者则其所趋正矣虽未必知道是亦圣人之徒也孟子既答公都子之问而意有未尽故复言此盖邪说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圣贤如春秋之法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讨之不必士师也圣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若以此意推之则不能攻讨而又唱为不必攻讨之说者其为邪诐之徒乱贼之党可知矣尹氏曰学者于是非之原毫厘有差则害及于生民祸及于后世故孟子辨邪说如是之严而自以为承三圣之功也当是时方且以好辨目之是以常人之心而度圣贤之心也○南轩曰为我兼爱特其见之偏耳而比之遽及于禽兽者盖为我则自私自私则害义而君臣之分遂可废也兼爱则无本无本则害仁而父子之亲遂可夷也人之异乎庶物以其有君臣父子也无父无君则与禽兽有异乎哉○愚按庄子以曽史杨墨并讥者凡数焉曽子孔门之髙弟史鱼亦孔子所与庄生非孔子者也其讥之宜矣并及于杨墨者以其兼爱之似仁为我之似义故也孟子庄子同于非杨墨而其意不同盖庄子直以为仁义孟子则以其似仁义而实非仁义此所以为不同也
  论语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范氏曰攻専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専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或问有以攻为攻击之攻言异端不必深排但当反经而已者如何朱子曰不务反经而徒与之角其无涯之辨固所以自蔽然熟视异端之害而不一言以正之则亦何以祛习俗之蔽而反之于经哉盖正道异端如水火之相胜彼盛则此衰此强则彼弱反经固所当务而不可以徒反异端固不必辨然亦有不可不辨者熟观孟子所以答公都子好辨之问者则可见矣○或问诸说如何如张子谓孔子不辟异端其考之亦不详矣当时所谓异端固未有以见其为谁氏姑以杨墨论之如墨氏之无父则悖徳悖礼之训固已深辟之杨氏之无君则洁身乱伦之戒又已深辟之矣○愚按孔子之言虽非为杨墨发然此两言实深中二氏之病此义常明则杨墨之祸自熄矣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全文见前】
  孟子曰逃墨必归于杨逃杨必归于儒归斯受之而已矣
  朱子曰墨氏务外而不情杨氏太简而近实故其反正之渐大略如此归斯受之者闵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
  今之与杨墨辨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从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防也招也羁其足也言彼既来归而又追究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见圣贤之于异端拒之甚严而于其来归待之甚恕拒之严故人知彼说之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仁之至义之尽也问逃墨归杨云云曰杨墨皆是邪说无大轻重但墨氏之说尤出于矫伪不近人情而难行故孟子之言如此非以杨氏为可取也○程子曰儒者濳心正道不容有差其始甚微其终则不可救如师也过商也不及于圣人中道师只是过于厚些商只是不及些然而厚则渐至于兼爱不及则便至于为我其过不及同出于儒者其末遂至杨墨至如杨墨亦未至于无父无君孟子推之便至于此盖其差必至于是也○吕氏大事记曰齐宣王喜文学防说之士邹衍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盛者数百千人是时诸子并起秦汉以后所谓六家九流特其略耳孟子荀卿列曰驺衍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徳转移治各有宜其语闳大不经王公大人初见其术惧然顾化淳于髠齐人博闻强记学无所主慎到赵人田骈接子齐人环渊楚人皆学黄老之术驺奭者齐诸驺子亦颇采驺衍之术文具难施公孙龙为坚白同异之辨魏有李悝尽地力之教楚有尸子长卢阿之吁子焉自驺衍与齐之稷下先生淳于髠慎到环渊接子田骈之徒各著书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岂可胜道哉庄子天下篇曰古之人其备乎配神明醇天地育万物和天下泽及百姓明于本数系于末度六通四辟小大精粗其运无乎不在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其在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缙绅先生多能明之诗以导志书以导事礼以导行乐以导和易以导隂阳春秋以导名分其数散于天下而设于中国者百家之学或称而道之天下大乱道徳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学者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司马子长与庄生所谈皆当深味也愚按庄生所述诸子墨翟禽滑厘其一也宋钘尹文其二也彭防田骈慎到其三也闗尹老其四也庄周其五也恵施其六也异端之盛莫甚于此时而孟子独深辨杨墨者或曰杨墨之祸仁义固也必若何而后为仁义耶曰孟子甞言之矣曰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是也盖自亲亲而推之于民物是其理之一也明乎理之一则心无不传而非杨氏之为我矣亲亲与仁民不同仁民与爱物不同是其分之殊也明乎分之殊则其施有序而非墨氏之兼爱矣圣贤正大之学异端私邪之见其霄壤也学者徒知孟子之辟杨墨而不知此章乃辟杨墨之本故附见焉
  诐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
  程子曰诐辞偏蔽淫辞陷溺邪辞信其说至于耽惑遁辞生于不正穷着便遁此四者杨墨皆有○愚按此亦辟异端之词故附着于此全章见志气篇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朱子曰景春人姓名公孙衍张仪皆魏人怒则说诸侯使相攻伐故诸侯惧也
  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加冠于首曰冠女家夫家也妇人内夫家以嫁为归也夫子夫也女子从人以顺为正道也盖言二子阿谀茍容窃取权势乃妾妇顺从之道耳非丈夫之事也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广居仁也正位礼也大道义也与民由之推其所得于人也独行其道守其所得于己也淫荡其心也移变其节也屈挫其志也○何叔京曰战国之时圣贤道否天下不复见其徳业之盛但见奸巧之徒得志横行气焰可畏遂以为大丈夫不知由君子观之是乃妾妇之道耳何足道哉○愚按此章辟縦横家又宋钘章辟游说之徒见仁义篇
  孟子曰求也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徳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求孔子弟子冉求季氏鲁卿宰家臣赋犹取也取民之粟倍于他日也小子弟子也鸣鼔而攻之声其罪而责之也
  由此观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弃于孔子者也况于为之强战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
  为去声○林氏曰富其君者夺民之财耳而夫子犹恶之况为土地之故而杀人使其肝脑涂地则是率土地而食人之肉其罪之大虽至于死犹不足以容之也
  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
  辟与辟同○善战如孙膑吴起之徒连结诸侯如苏秦张仪之类辟开垦也任土地谓分土授民使任耕稼之责如李悝尽地力商鞅开阡陌之类也○愚按此章兼辟兵縦横农三家
  鲁欲使慎子为将军
  朱子曰慎子鲁臣
  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谓之殃民殃民者不容于尧舜之世
  教民者教之礼义使知入事父兄出事长上也用之使之战也
  一战胜齐遂有南阳然且不可
  是时鲁盖欲使慎子伐齐取南阳也故孟子言就使慎子善战有功如此且犹不可
  慎子勃然不悦曰此则滑厘所不识也
  滑厘慎子名
  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诸侯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庙之典籍待诸侯谓待其朝觐聘问之礼宗庙典籍祭祀防同之常礼也
  周公之封于鲁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俭于百里大公之封于齐也亦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俭于百里
  二公有大勲劳于天下而其封国不过百里俭止而不过之意也
  今鲁方百里者五子以为有王者作则鲁在所损乎在所益乎
  鲁地之大皆并吞小国而得之有王者作则必在所损矣
  徒取诸彼以与此然且仁者不为况于杀人以求之乎徒空也言不杀人而取之也
  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于当道志于仁而已
  当道谓事合于理志仁谓心在于仁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
  为去声辟与辟同乡与向同下皆同○辟开垦也
  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约要结也与国和好相与之国也
  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言必争夺而至于危亡也○愚按此二章専辟兵家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为陈我善为战大罪也
  陈去声○制行伍曰陈交兵曰战
  国君好仁天下无敌焉【好去声】
  南面而征北狄怨东面而征西夷怨曰奚为后我此引汤之事以明之解见前篇
  武王之伐殷也革车三百两虎贲三千人
  两去声贲音奔○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两车数一车两轮也千书序作百
  王曰无畏寜尔也非敌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
  书泰誓文与此小异孟子之意当云王谓商人曰无畏我也我来伐纣本为安寜尔非敌商之百姓也于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
  征之为言正也各欲正已也焉用战
  焉于防反○民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来正已之国也
  太史公曰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史记老子列老子姓李氏名耳字伯阳諡曰周守藏室之史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徳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老子修道徳其学以自隠无名为务著书言道徳之意五千余言莫知其所终○庄子名周甞为防漆园吏与梁恵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闚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皆寓言也作渔父盗跖胠箧以诋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术畏累虚亢桑子之属皆空语无事实然善属书离辞指事类情用剽剥儒墨虽当世宿学不能自解免也其言洸洋自以适已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终身不仕以快其志焉○按庄子之称老闗尹曰以本为精以末为粗澹然独与神明居以懦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又曰在巳无居形物自着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未甞先人而常随人又曰人皆取先己独取后曰受天下之垢人皆取实己独取虚无藏也故有余又曰闗尹老古之博大真人哉其自称则曰寂漠无形变化无常又曰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厓之辞时恣纵而不傥不以觭见之也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以巵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睨于万物上与造物者游而下与外死生无终始者为交老庄之学即此可见其大略矣○杨子曰老子之言道徳吾有取焉耳捶提仁义絶灭礼学吾无取焉耳○程子曰杨子看老子谓言道徳则有取云云则无取若以老子剖斗折衡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为救时反本之言为可取却尚可恕如老子言失道而后徳失徳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则自不识道已不成言语却言其言道徳有取则是杨子已不见道又曰今语道徳须要寂灭湛静形使如槁木心使如死灰岂有直做墙壁木石而谓之道所贵乎智周天地万物而不遗又几时要如死灰所贵乎动容周旋中礼又几时要如槁木又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庄周彊要齐物然而物终不齐也尧夫有言泥空终是着齐物到头争问庄子齐物论如何曰庄子之意欲齐物理物理从来齐何待庄子而后齐若齐物形物形从来不齐如何齐得又曰庄生形容道体之语尽有好处老子谷神不死一章最佳○又曰庄言游方之内游方之外方何甞有内外如此则是道有隔断内外各是一处也岂有此理○龟山杨氏曰圣人以为寻常事者庄周则夸言之庄周之博乃禅家呵佛骂祖之类是也如逍遥游养生主曲譬广喻张大其说论其要则逍遥游一篇乃子思所谓无入而不自得而养生主一篇乃孟子所谓行其所无事而已○朱子曰老子之术须自家占得十分穏便方肯做才有一毫于己不便便不肯做又曰老子之术冲啬不肯役精神又曰老子之学只要退步柔伏不与你争才有一毫主张计较思虑之心这气便麤了故曰致虚极守静笃又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又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谷所谓谷只是低下处让你在高处他只要在卑下处全不与你争只是他用出术数来便不可当如曰以正治国以竒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他取天下便是用此道如张子房之术全是如此峣闗之战啗秦将以利与之连和即回兵杀之与项羽约和已讲解了即劝髙祖追之汉家始终治天下全是得此术又曰老子也见得此个道理只是怕与事物交涉故其言有曰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乎其若客老子说话大抵如此只是欲得退步占却不要与事物接如治人事天莫若啬迫之而后动不得已而后应皆是这様意思故为其学者多流于术数如申韩之徒皆是也其后则兵家亦祖其说如隂符经之类是也问老氏柔能胜刚弱能胜强之说曰它便拣便宜底先占了若这下则刚柔宽猛各有用问老子云夫礼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孔子又却问礼于他不知何故曰他晓得礼之曲折只是他说这个无紧要底物事不将为事某初间疑有两个老横渠亦意其如此今看得来不是如此他曽为柱下史故礼自是理防得所以与孔子说得如此好只是他又说这个物事不用得亦可一似圣人用礼时反若多事所以如此说礼运中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等语便自有这个意思又曰易不言有无老子言有生于无便不是又曰一便生二二便生四老子却说二生三便是不理防得又曰庄周都理防得只是不把做事观其第四篇人间世及渔父篇以后多是说孔子与诸人语只是不肯学孔子所谓知者过之者也如说易以道隂阳春秋以道名分等语后来人如何下得它直是似快刀利斧劈截将去字字有着落○问庄子较之老子较平帖些曰庄子跌荡老子收敛庄子却将许多道理掀翻说不拘绳墨又曰庄周列御冦亦似曽防底意思他也不是専学老子吾儒书他都看来不知如何被他晫见这个物事便放荡去了又曰列庄本杨朱之学故其书多引其语庄子说子之于亲也命也不可解于心至臣之于君则曰义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他看得那君臣之义却似是逃不得不奈何须着臣服他更无一个自然相胥为一体处可怪故孟子以为无君此类是也又曰庄子云各有仪则之谓性此谓各有仪则如有物有则比之诸家差善又曰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纲维是孰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邪意者其运转而不能自立邪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庄子这数语甚好是他见得方说到此其才髙如老子天下篇言诗以导志书以导事礼以导行乐以导和易以导隂阳春秋以导名分若见不分晓焉敢如此道要之他病我虽理防得只是不做又曰人说孟子辟杨墨不辟老氏却不知道家修养之说只是为已独自一身便了更不管别人便是杨氏为我之学○大事记周安王四年书郑人列御冦为李耳之学著书于世耳楚人与孔子同时杨朱亦师耳与宋人墨翟春秋后各以其学行天下吕氏曰耳老子也孔子甞问礼焉今载于曽子问者与五千言殊不类盖告孔子者其所职着于书者自其所见也列子多引黄帝书盖古之微言久而差者也牝一章今见于老子此战国秦汉以来所以多喜并言黄帝老子而谓之黄老也孔子定书而始尧典其有以哉以列子所载杨朱遇老子老子中道而叹一章观之则朱受学于老子不疑朱之言见于列子者固多后人所附益为我之说亦畧可见也史谓墨翟并孔子时又或曰其后虽不可考然杨墨之说肆行于天下必在春秋后盖异端之说非王教尽废不能行也○按曽子问曰古者师行必以迁庙主行乎孔子曰天子巡狩以迁庙主行载于齐车言必有尊也今也取七庙之主以行则失之矣当七庙五庙无虚主虚主者唯天子崩诸侯薨与去其国与祫祭于祖为无主耳吾闻诸老曰天子崩国君薨则祝取羣庙之主而藏诸祖庙礼也卒哭成事而后主各反其庙君去其国太宰取羣庙之主以从礼也祫祭于祖则祝迎四庙之主主出庙入庙必跸老云曽子问曰葬引至于堩日有食之则有变乎且不乎孔子曰昔者吾从老助葬于巷党及堩日有食之老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听变既明反而后行曰礼也反葬而丘问之曰夫柩不可以反者也日有食之不知其已之迟数则岂如行哉老曰诸侯朝天子见日而行逮日而舍奠大夫使见日而行逮日而舍夫柩不蚤出不莫宿见星而行者唯罪人欲奔父母之丧者乎日有食之安知其不见星也且君子行礼不以人之亲痁患吾闻诸老云子夏问曰三年之丧卒哭金革之事无避也者礼与初有司与孔子曰夏后氏三年之丧既殡而致事殷人既葬而致事记曰君子不夺人之亲亦不可夺亲也此之谓乎子夏曰金革之事无避也者非与孔子曰吾闻诸老曰昔者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吾不知也此吕氏所谓与五千言异者列子引黄帝书有曰谷神不死是谓牝牝之门是谓天地之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此章亦见老子又引黄帝书曰形动不生形而生影声动不生声而生响无动不生无而生有形必终者也天地终乎与我偕终终进乎不知也张湛曰聚则成形散则为终此世之所谓终始也然则聚者以形实为始以离散为终散者以虚漠为始以形实为终故迭相为终始而理实无终无始者也又黄帝书曰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奚存其大指与老庄相若而朱子又谓佛氏所谓四大各散幻身何在盖本此意杨朱之语多见于列子其遇老子一章云杨朱南之沛老西逰于秦邀于郊至梁而遇老子老子中道仰天而叹曰始以汝为可教今不可教也杨朱不答至舍进涫潄巾栉脱履户外膝行而前曰向者弟子欲请夫子夫子辞行不间是以不敢今夫子间矣请问其过老子曰而睢睢旴旴而谁与居大白若辱盛徳若不足杨朱蹵然变容曰敬闻命矣其往也舍者迎将其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舍者与之争席矣杨朱之宋宿于逆旅逆旅人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恶恶者贵而美者贱杨子问其故逆旅小子对曰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杨子曰弟子记之行贤而去自贤之行安往而不爱故天下有常胜之道有不常胜之道常胜之道曰柔不常胜之道曰彊又曰百年夀之大齐得百年者千无一焉设有一者孩抱以逮昏老几居其半矣夜眠之所弭昼觉之所遗又几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失忧惧又几居其半矣量十数年之中逌然而自得亡介焉之虑者亦亡一时之中尔夫人之生奚为哉奚乐哉为美厚尔为声色尔而美厚复尔不常厌足声色不可常玩闻乃复为刑赏之所禁劝名法之所追遣遑遑尔竞一时之虚誉规死后之余荣偊偊尔慎耳目之视听惜身意之是非徒失当年之至乐不能自肆于一时重囚桎梏何以异哉太古之人知生之暂来知死之暂往故从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当身之娱非所去也故不为名所劝从性而行不逆万物所好死后之名非所取也故不为形所及名誉先后年命多少非所量也又曰伯成子髙不以一毫利物舍国而隐耕大禹不以一身自利一体偏枯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问杨朱曰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杨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禽子曰假济为之乎杨子弗应禽子出语孟孙阳孟孙阳曰子不达夫子之心吾请言之有侵若肌肤获万金者若为之乎曰为之孟孙阳曰有断若一节得一国子为之乎禽子黙然有间孟孙阳曰一毛微于肌肤肌肤微于一节省矣然则积一毫以成肌肤积肌肤以成一节一毛固一体万分中之一物奈何轻之乎禽子曰吾不能所答子然则以子之言问老闗尹则子言当矣以吾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孟孙阳因顾与其徒说他事杨朱曰天下之美归之舜禹周孔天下之恶归之桀纣然而舜耕于河阳陶于雷泽四体不得暂安口腹不得美厚父母之所不爱弟妹之所不亲及受尧之禅年已长智已衰戚戚然以至于死此天人之穷毒者也禹荒土功过门不入身体偏枯手足胼胝及受舜禅卑宫室美黻冕戚戚然以至于死此天人之忧苦者也周公摄天子之政四国流言居东三年诛兄放弟仅免其身戚戚然以至于死此天人之危惧者也孔子明帝王之道应时君之聘伐树于宋削迹于卫穷于商周围于陈蔡受屈于季氏见辱于阳虎戚戚然以至于死此天民之遑遽者也凡彼四圣者生无一日之欢死有万世之名名者固非实之所取也桀借累世之资居南面之尊恣耳目之所娱穷意虑之所为熙熙然以至于死此天民之荡逸者也纣亦借累世之资居南面之尊肆情于倾宫纵欲于长夜不以礼义自苦熙熙然以至于死此天民之放縦者也彼二凶也生有从欲之欢死被愚暴之名实者固非名之所与也彼四圣虽美之所归苦以至终同归于死矣彼二凶虽恶之所归乐以至终亦同归于死矣其他言论尚多大抵皆邪说诐论也吕氏所谓为我之说亦略可见其不信夫
  太史公曰申子卑卑施之于名实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礉少恩皆原于道徳之意而老子深逺矣
  云申不害京人也故郑之贱臣学术以干韩昭侯昭侯用为相内修政敎外应诸侯国治兵强无侵韩者申子之学本于黄老而主刑名著书二篇号曰申子韩非者韩之诸公子也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归本于黄老与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为不如非非见韩之削弱数以书谏韩王韩王不能用于是韩非疾治国不务修明其法制执势以御其臣下富国强兵而以求人任贤反举浮淫之蠧加之于功实之上以为儒者用文乱法而侠者以武犯禁寛则宠名誉之人急则用介胄之士今者所养非所用所用非所养悲亷直不容于邪枉之臣观往者得失之变故作孤愤五蠧内外储说林说难十余万言然韩非知说之难终死于秦不能自脱申子韩子皆得于后世宛丘张氏曰吾甞论黄老之道徳遣去情累而其末流为智术刑名何哉夫惟静者见物之情而无为者知物之【阙】   而中其情者智术之所从出也仁
  义生于恩恩【阙】        不遣也无情之至至【阙】
  蘓氏之说畧同而张尤精【阙】
  者道之用朱子曰老子说话都是【阙】
  他看得天下事变熟了都于反处做起且如人刚
  强咆哮跳踯之不已其势必有时而屈故它只务为弱人才弱便蓄得那精刚完全及其发也自然不可当故张文濳说老子恬静故能知变然其势必至于忍心无情视天下之人皆如土偶其心冷冰冰地便是杀人也不防故其流入于变诈刑名太史公将老子与申韩同非是强安排源流实是如此○吕氏曰按新序申子之书号曰术商鞅之书号曰法太史公谓非喜刑名法术之学则兼治之也六经孔孟之敎与人之公心合故治世宗之申商韩非之说与人之私情合故末世宗之彼各有所合也
  董子对防曰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絶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
  武帝纪建元元年丞相绾奏所举贤良或治申商韩非苏秦张仪之言乱国政请皆罢奏可吕氏曰此行仲舒之言也卫绾特使之书奏耳建白大义岂绾所能辨哉武帝年未二十而知所决择如此可谓英主矣然辕固以老而见弃庄助以容悦而见録仲舒虽殷勤三防而不能引以自近也以举贤良一事考之武帝终身之得失皆可推矣○按仲舒本自武帝立魏其武安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对防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皆自仲舒发之胡氏曰仲舒推明春秋之义以隆仲尼之教道术有统异端灭息民到于今赖之其功不在孟子之下汉唐大儒皆莫能及○又迁固二史并称魏其武安俱好儒术推毂赵绾为御史大夫王臧为郎中令迎鲁申公欲设明堂云云窦太后好黄老言而魏其武安赵绾王臧等隆重儒术贬道家言太后滋不悦及建元二年御史大夫绾请母奏事东宫太后大怒得绾臧之过以让上上因废明堂事下绾臧吏皆自杀而免丞相太尉申公亦疾免以归及外戚传曰窦太后好黄帝老子言景帝及诸窦不得不读老子尊其术其后太后崩武安侯田蚡为丞相绌黄老之言复申刑名百家之禁于时学儒者以百数吕氏曰武帝即位之初罢申韩苏张之言尊尚黄老以窦太后之故至是始禁之太史公曰自曹参荐盖公明黄老而贾生晁错明申韩盖汉初以来黄老申韩迭用于世攷其源流皆有授张留侯得之黄石公而参得诸盖公盖公亦皆有所本盖河上丈人敎安期生安期生之毛翕公毛翕公之乐瑕公乐瑕公之乐臣公乐臣公之盖公盖公当时擢国师此黄老源流之可见者也晁错学申商刑名于轵张恢生所与洛阳宋孟及刘带同师此申商之源流可见者也曹参丞相之学贾傅之学亦必有所授特史失之耳又以文帝清净其性与黄老合景帝深刻其性与申韩合故道家刑名盛行于时而儒术闇昩不明微仲舒发其端则六经之教终为二家所揜矣然武帝虽曰罢黜百家然张杜之徒以深文峻法进则刑名家未甞不用也严助朱买臣以谈说亲幸则纵横家之得志如故也至其颠倒没溺于神仙方士之说几终其身而不悟是又黄老之末流耳名虽崇儒而所得者则公孙辈是又何益于治乱之数哉○又太史公自序太史公学天官于唐都受易于杨何习道论于黄子太史公仕于建元元封之间愍学者之不达其意而师悖乃论六家之要指曰易大天下一致而百虑同归而殊涂夫隂阳儒墨名法道徳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隂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防之别不可易也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徧循然其彊本节用不可废也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也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道家使人精神専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隂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防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儒者则不然以为人主天下之仪表也主唱而臣和主先而臣随如此则主劳而臣逸至于大道之要去健羡绌聪明释此而任术夫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蚤衰欲与天地长久非所闻也夫隂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节各有教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未必然也故曰使人拘而多畏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纪纲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夫儒者以六艺为法六艺经以千万数累世不能通其学当年不能究其礼故曰博而寡要劳而少功若夫列君臣上下之礼序夫妇长防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墨者亦尚尧舜言其徳行曰髙堂三尺土阶三等茅茨不剪采椽不斵饭土簋啜土刑粝梁之食藜藿之羮夏日葛衣冬日鹿裘其送死桐棺三寸举音不尽其哀教丧礼必以此为万民之率使天下法若此则尊卑无别也夫世异时移事业不必同故曰俭而难遵要曰彊本节用则人给家足之道也此墨子之所长虽百家不能废也法家不别亲疎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絶矣可以行一时之计而不可长用也故曰严而少恩若尊主卑臣明分职不得相逾越虽百家不能改也名家苛察缴绕使人不得反其意剽决于名时失人情故曰使人俭而善失真若夫控名责实参伍不失此不可不察也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其术以虚无为本以因循为用无成势无常形故能究万物之情不为物先不为物后故能为万物主有法无法因时为业有度无度因物兴舍故曰圣人不巧时变是守虚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纲也羣臣并至使各自明也其实中其声者谓之端实不中其声者谓之言不听奸乃不生贤不肖自分白黑乃形在所欲用耳何事不成乃合大道混混冥冥光耀天下复反无名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离则死死者不可复生离者不可复合故圣人重之由是观之神者生之本也形者生之具也不先定其神形而曰我有以治天下何由哉太史公之论如此宜班固以先黄老后六经为讥也其视仲舒有间矣○按此上兼论诸子之学○又刘歆序诸子分为九流曰儒曰道曰隂阳曰法曰名曰墨曰縦横曰杂曰农以为九家者其言虽殊譬如水火相灭亦相生仁义相反而皆相成也若能修六艺之术而观此九家之言舍短取长则可以通万方之畧矣胡氏论之曰歆言九流犹仁义之相反而相成也夫仁以亲亲义以尊尊施之虽有等衰发端则非异道故事父孝则忠可移于君求忠臣必于孝子未闻相反之理也曰法则惨刻曰名则苛娆曰墨则二本曰縦横则妾妇之道是皆五经之弃也其归岂足安乎儒家者流固修六艺矣列儒于九家而曰修六艺之术以观九家之言则修六艺者无所名家谓谁氏耶何其言之多舛也歆资性颖利而不端学该博而不正方之仲舒岂直什百而已哉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五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六
  宋 真徳秀 撰
  吾道异端之辨【下】
  扬子曰舍舟航而济乎渎者末矣舍五经而济乎道者末矣弃常珍而嗜乎异馔者恶覩其识味也委大圣而好乎诸子者恶覩其嗜道也山之不可胜由矣向墙之户不可胜入矣曰恶由入曰孔氏孔氏者户也又曰述正道而稍邪哆者有矣未有述邪哆而稍正也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后之塞路者有矣窃自比于孟子
  按子云此言不可谓无意于卫道者然其论老子以言道徳为有取则未可谓知道者夫未能知道而欲以卫道自任可乎此所以见讥于程子也
  或问人有倚孔子之墙郑卫之声诵韩庄之书则引诸门乎曰在夷貉则引之倚门墙则麾之
  按此论得之故韩子取以为法焉
  或问道曰道也者通也无不通也或曰可以适它与曰适尧舜文王为正道非尧舜文王为它道君子正而不它
  狙诈之家曰狙诈之计不战而屈人兵尧舜也
  书不经非书也言不经非言也言书不经多多赘矣庄杨荡而不法墨晏俭而废礼申韩险而无化邹衍迃而不信
  多闻见而识乎正道者正识也多闻见而识乎邪道者迷识也
  或问仪秦学乎鬼谷术而习乎縦横言安中国者各十余年是夫曰诈人也圣人恶诸曰孔子读而仪秦行何如也曰甚矣鳯鸣而鸷翰也然则子贡不为与曰乱而不解子贡耻诸说而不富贵仪秦耻诸
  曰仲尼之道犹四渎也经营中国终入大海他人之道者西北之流也纲纪夷貉或入于沱或沦于汉淮南说之用不如太史公之用也太史公圣人将有取焉淮南鲜取焉尔必也儒乎乍出乍入淮南也文丽用寡长卿也多爱不忍子长也仲尼多爱爱义也子长多爱爱竒也
  或问人言仙者有诸乎吁吾闻宓羲神农殁黄帝尧舜殂落而死文王毕孔子鲁城之北独子爱其死乎非人之所及也仙亦无益子之彚矣或曰圣人不师仙厥术异也圣人之于天下耻一物之不知仙人之于天下耻一日之不生曰生乎生乎名生而实死也或曰世无仙则焉得斯语曰语乎者非嚣嚣也与惟嚣嚣能使无为有或问仙之实曰无以为也有与无非问也问也者忠孝之问也忠臣孝子偟乎不偟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终自然之道也
  按道家养生之说出于老子如谷神章其最要也庄子云黄帝见广成子于空同之上顺下风膝行而进曰敢问治身奈何而可以长久广成子曰善哉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黙黙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揺汝精乃可以长生此其至要之言也其后道家者流推而衍之乃有神仙飞升之说时君之信其术者自燕昭王始秦始汉武溺之尤甚武帝盖晩而后悟善乎谷永之论曰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知万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类诸背仁义之正道不遵五经之法言而盛称竒怪鬼神广崇祭祀之方求报无福之嗣及世有仙人服食不终之药遥兴轻举登遐到景览观县圃浮游蓬莱耕耘五徳朝种暮获与山石无极黄冶变化坚氷淖溺化色五仓之术者皆奸人惑众挟左道懐诈伪以欺防世主听其言洋洋满耳若将可遇求之荡荡如系风捕景终不可得是以明主距而不听圣人絶而不语唯陛下距絶此类毋令奸人有所窥朝者成帝末年颇好鬼神多上书言祭祀者故永之论如此朱子以为发端数语盖必古人遗言非永所能道也○欧阳氏序黄庭经曰自古有道无僊而后世之人知有道而不得其道不知无僊而妄学仙此我之所哀也道者自然之理也生而必死亦自然之理也以自然之道养自然之生不自戕贼夭阏而尽其天年此自古圣智之所同也禹走天下乘四载治百川可谓劳其形矣而夀百年顔子萧然卧于陋巷箪食瓢饮外不诱于物内不动于心可谓至乐矣而年不及三十斯二人者皆古之仁人也劳其形者长年安其乐者短命盖命之长短禀之于天非人力之所为也惟不自戕贼而各尽其天年则二人之所同也此所谓以自然之道养自然之生后世贪生之徒为养生之术者无所不至至茹草木服金石吸日月之精光又有以谓此外物不足恃而反求诸内于是息虑絶欲链精气勤吐纳専于内守以养其神其术虽本于贪生及其至也尚或可以全形而却疾犹愈于肆欲称情以害其生者也谓养内之术故上智任之自然其次养内以却疾最下妄意而贪生○问神仙飞升之说有诸程子曰若谓白日飞升之类则无之若言居山林间保形链气以延年益夀则有之譬如一炉火置之风中则易过置之于密室则难过有此理也又问子言圣人不师仙厥术异也圣人能为此等事否曰此是天地间一贼若非窃造化之机岂能延年使圣人肯为周孔为之矣人有语导气者问程子曰君亦有术乎曰吾甞夏葛而冬裘饥食而渇饮节嗜欲定心气如斯而已矣○朱子诗曰盗启元命袐窃当生死闗又曰但恐逆天理偷生讵能安是亦程子之意至其释屈原逺游于所谓一气孔神兮于中夜存毋滑其魂兮彼将自然虚以待之兮无为之先则深取之以为养生之至言虽广成子之告黄帝者曽不过是则其意亦可识矣后世方士惑人主如冦谦之栁泌赵归真之属可为世主戒者别着之
  晋范氏甯曰王何之罪甚于桀纣
  或以为太过甯曰王何灭弃典文幽沈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后生桀纣縦暴一时适足以丧身覆国岂能回百姓之观听哉故愚以自丧之恶小迷众之罪大也○按魏正始中何晏等祖述老庄以清谈相尚至晋此风益甚晏甞立论以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由是士大夫皆以浮诞为美裴頠着崇有论以释其蔽然不能救也陈頵甞遗王导书以老庄之俗倾惑朝廷速宜改张然后大业可举导不能从一时名士如庾亮辈皆以清谈为风流之宗国子祭酒袁瓌甞请立太学而士大夫习尚庄老儒术终以不振防稽王昱敖洗等又从而扇之虽谢安石之贤不免为习俗所移甯独好儒学故为此论然终于晋亡而不能革至梁武帝好佛而太子又讲庄老詹事何敬容叹曰西晋尚浮虚使中原沦于胡羯今江东复尔江南其为戎乎其后元帝好谈于龙光殿讲老子胡氏论之曰老子之言其害非释氏比也然弃仁义捐礼乐以为道遗物离人趋于澹泊而生人之治忽矣或问曹参治齐师盖公其相汉也以清净文景之治大率依本黄老约躬省事薄敛缓狱不言兵而天下富老子之教亦何负与曰盖公之语参曰治道贵清净而民自定此在老子书中一语尔此一语非有捶提仁义灭絶礼教之失也故参用之务为休息不扰至于文景斯极功矣虽然庶矣富矣而未及于教也比之二帝三王化民成俗之道可同日语哉又况掇拾其谈清论而不切于事理有如西晋至使胡羯氐羌腥薰岱华几三百年仲尼之道岂有此祸哉彼萧绎曽何足云然方在漂揺陧杌中不思保国之计而讲老子近有简文不知监也其亦愚蔽之甚矣又曰自何晏王弼以老庄之书训释大易王衍葛竞相慕效専事清谈糟粕五经蔑弃本实风流波荡晋遂以亡又曰为清谈者以心与迹二道与事殊形器法度皆刍狗之余视聴言动非性命之理此其所以大失而不自知也何晏王衍自丧其身丧人之国者如出一轨后世宗师释氏其弊又甚于清谈其教源之差则亦相类耳○愚按文中子有曰清谈甚而晋室衰非老庄之罪也夫清谈之弊正祖于老庄谓非其罪可乎近歳文士又谓自正始以风流相命赏好成俗士虽坐谈空解不畏临戎袴子弟能破百万兵矣是清谈致效而非丧邦也夫却敌者临戎之功而丧邦由清谈所致其得失自不相掩而曰清言致效可乎此所谓反理之评不得不辨
  韩子原道曰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徳为虚位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徳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谓徳也凡吾所谓道徳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徳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宋魏齐梁隋之间其言道徳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入于墨不入于老则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徳之说孰从而听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亦曰吾师亦甞云耳不惟举之于其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徳之说其孰从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为之政以率其怠勌为之刑以锄其强梗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以信之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浄寂灭者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帝之与王其号名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渇饮而饥食其事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古之欲明明徳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夷而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徳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飨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之禹禹以是之汤汤以是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焉荀与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然则如之何其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癈疾者有养也其亦庶乎其可也又与孟简书曰防恵书云有人愈近少奉释氏者妄也潮州时有一老僧号大颠颇聪明识道理逺地无可与语者故自山召至州郭留十数日实能外形骸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与之语虽不尽解要自以为难得因与来往及祭神至海上遂造其庐及来袁州留衣服为别乃人之情非崇信其法求福田利益也孔子云丘之祷久矣凡君子行已立身自有法度圣贤事业具在方册可效可师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积善积恶殃庆自各以其类至何有去圣人之道舍先王之法而从夷狄之教以求福利也诗不云乎岂弟君子求福不回传又曰不为威惕不为利疚假如释氏能与人为祸祟非守道君子之所惧也况万万无此理且彼佛者果何人哉其行事类君子邪小人邪若君子也必不妄加祸于守道之人如小人也其身已死其鬼不灵天地神祗昭布森列非可诬也又肯令其鬼行胷臆作威福于其间哉进退无所据而信奉之亦且惑矣且愈不助释氏而排之者其亦有说孟子云今天下不之杨则之墨杨墨交乱而圣贤之道不明则三纲沦而九法斁礼乐崩而夷狄横几何其不为禽兽也故曰能言距杨墨者皆圣人之徒也子云云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夫杨墨行正道废且将数百年以至于秦卒灭先王之法烧除其经坑杀学士天下遂大乱及秦灭汉兴且百年尚未知修明先王之道其后始除挟书之律稍求亡书招学士经虽多得皆残缺十亡二三故学士多老死新者不见全经不能尽知先王之事各以所见为守分离乖隔不合大公二帝三王羣圣人之道于是大坏后之学者无所寻逐以至于今泯泯也其祸出于杨墨肆行而莫之禁故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赖其言而今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霸而已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坏烂而不收所谓存十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茍无孟氏则皆服左袵而言侏离矣故愈甞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汉已来羣儒区区修补百孔千疮随乱随失其危如一发引千钧绵绵延延寝以微灭于是时也而唱释老于其间鼔天下之众而从之呜呼其亦不仁甚矣释老之害过于杨墨韩愈之贤不及孟子孟子不能救之于未亡之前而韩愈乃欲全之于已坏之后呜呼其亦不量其力且见其身之危莫之救以死也虽然使其道由愈而粗传虽灭死万万无恨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傍又安得因一摧折自毁其道以从于邪也又送浮屠文畅师序曰人固有儒名而墨行者问其名则是校其行则非可以与之逰乎如有墨名而儒行者问其名则非校其行则是可以与之游乎杨子云称在门墙则麾之在夷狄则进之吾取以为法焉文畅喜文章其周游天下凡有行必请于搢绅先生以求咏歌其所志贞元十九年春将行东南栁君宗元为之请解其装得所叙诗累百余篇非至笃好其何能致多如是耶惜其无以圣人之道告者而徒举浮屠之说赠焉夫文畅浮屠也如欲闻浮屠之说当自就其师而问之何故谒吾徒而来请也彼见吾君臣父子之懿文物之盛其心有慕焉拘其法而未能入故乐闻其说而请之如吾徒者宜当告之以二帝三王之道日月星辰之行天地之所以着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江河之所以流而语之不当又为浮屠之说而渎告之也民之初生固若禽兽夷狄然圣人者立然后知宫居而粒食亲亲而尊尊生者养而死者藏是故道莫过乎仁义教莫大乎礼乐刑政施之于天下万物得其宜措之于其躬体安而气平尧以是之舜舜以是之禹禹以是之汤汤以是之文武文武以是传之周公孔子书之于册中国之人世守之今浮屠者孰为而孰之邪夫鸟俛而啄仰而四顾夫兽深居而简出惧物之为己害也犹且不脱焉弱之肉强之食今吾与文畅安居而暇食优游以生死与禽兽异者寜可不知其所自耶
  按后汉永平八年楚王英奉黄缣白纨诣国相曰托在蕃辅过恶累积奉送缣帛以赎愆咎诏报曰楚王通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所赎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初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其书大抵以虚无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链精神以至为佛善为宏濶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门于是中国始传其术图其形像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好之又后魏释老志曰按汉武元狩中遣霍去病讨匈奴至臯兰过居延斩首大获昆邪王杀休屠王将其众五万来降获其金人帝以为大神列于甘泉宫金人率长丈余不祭祀但烧香礼拜而已此则佛道流通之渐也及开西域遣张骞使大夏还传其旁有身毒国一名天竺始闻有浮屠之教哀帝元夀元年博士弟子秦景宪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中土闻之未之信了也后孝明夜梦金人顶有白光飞行殿庭乃访羣臣傅毅始以佛对遣使于天竺冩浮屠遗范乃与沙门摄摩腾竺法兰东还洛阳中国有沙门及跪拜之法自此始也又得佛经四十二章及释迦像明帝令画工图置清凉台及显节陵上经缄于兰台石室使之还也以白马负经而至汉因立白马寺于洛城雍闗西浮屠正号曰佛陁佛陁与浮屠声相近皆西方言其来转为二音华言译之则曰净觉其经大抵言生生之类皆因行业而起有过去当今未来歴三世识神常不灭凡为善恶必有报应渐积胜业陶冶麤鄙经无数形藻链神明乃致无生而得佛道其间阶次心行等级非一皆縁浅以至深借微而至着率在于积仁顺蠲嗜欲习虚静而成通照也故其始修心则依佛法僧谓之三归又有五戒去杀盗婬妄言饮酒奉之则生天人胜处亏犯则坠鬼畜诸苦恶生处凡有六道焉其为沙门者初修十诫曰沙弥而终于二百五十则具足成大僧妇人曰比丘凡其诫至于五百皆以浮为本随事增数在于防心摄身正口心去贪忿痴身除杀婬盗口断妄杂诸非正言总谓之十善道能具此谓之三业清浄凡人修行有三种其根业大差谓之三乘声闻乗縁觉乗取其可乗运以至道为名此之人恶迹已尽但修心荡累济物进徳初根人为小乗行四谛法中根人为中乗受十二因縁上根人为大乗则修六度虽阶三乗而要由修进仁行拯度羣生乃可登佛境矣所谓佛者本号释迦文者译言能仁谓道充徳盛堪济万物也释迦前有六佛释迦继六佛而成道释迦者天竺迦维卫国王之子天竺其总称迦维名也初释迦以四月八日生姿相超异者三十二种生时当周庄王九年春秋鲁庄公七年夏四月恒星不见夜明是也年三十成佛导化羣生四十九载乃于拘尸那城娑罗双树间入般湼槃湼槃译言灭度或言常乐我浄明无迁谢及诸苦累也诸佛法身有二种义一者真实二者权应真实身谓至极之体妙絶拘累不得以方处期不可以形量限有感斯应体常湛然权应身者谓和光六道同尘万类生灭随时修短应物形由感生体非实有惟形虽谢真体不迁但时无妙感莫得常见耳明佛生非实生灭非实灭也既湼槃后有声闻弟子大迦叶等五百人撰集着録阿难亲承嘱授多闻总持盖能综覈深致无所漏失乃缀文字撰载三藏十二部经如九流之异统其大归终以三乗为本汉明帝时云云桓帝时襄楷言佛陀黄老道以谏欲令好生恶杀少嗜欲去奢泰尚无为魏明帝曽欲坏宫西佛图沙门乃金槃盛水置于殿前以佛舍利投之于水乃有五色光起于是帝叹异之后有天竺沙门昙柯迦罗入洛宣译诫律中国诫律之始也自洛中构白马寺盛饰佛圗画迹甚妙为四方式凡宫防制度犹依竺旧状而重构之从一级至三五七九世人相承谓之浮图或云佛图晋世洛中佛图有四十二所矣晋元康中有胡沙门支恭明译维摩法华等经微言隠义未之能究后有沙门卫道安性聪敏日诵经万余言研求幽防既无师匠独坐静室十二年覃思构精神悟妙赜以前所出经多有舛驳乃正其谬石勒时有佛图澄为勒所宗澄卒后中国纷乱道安乃率门徒南逰新野欲令宗所在流布分遣弟子各趣诸方法汰诣杨州法和入蜀道安与慧逺之襄阳道安后入苻坚坚宗以师礼时西域有胡沙门鸠摩罗什思通法门道安思与讲释劝坚致罗什道安卒后罗什至长安道安所正经义与罗什译出符防如一于是法防大着中原后魏太祖天兴元年下诏曰佛法之兴其来逺矣济益之功防及存没勅有司于京城中饰整宫舍令信尚之徒有所舍止其后累朝弥加崇敬是时鸠摩罗什为姚兴所重于长安草堂寺集义学八百人重译经本罗什聪辨有渊思达东西方言时沙门道彤等数人与罗什共相提挈发明幽致诸大经论十有余部更定章句辞义通明彤等皆识学洽通僧肇尤为其最罗什之撰译僧肇常执笔定诸辞义学者宗之魏世祖初即位每引髙徳沙门与其谈论于四月八日与佛像行于通衢帝御楼临观散花以致礼敬及得冦谦之信行其术司徒崔浩亦奉谦之道尤不信佛与帝言数加非毁帝颇信之后以伐盖呉至长安先是长安沙门种麦寺内御驺牧马于麦中帝入观马沙门饮从官酒从官入其便室见有弓矢矛楯帝怒以爲与盖吴通谋又阅其财产得酿具及婬乱之迹浩因进说诏诛长安沙门焚破佛像及下四方行之时真君七年三月也崔浩死帝颇悔之禁稍宽弛髙宗即位诏诸州县各听建佛图一所任其财用不制防限其欲为沙门者不问长幼听其出家天下承风朝不及夕往时所毁图寺仍还修矣孝文太和中数幸永寜寺设斋听讲时京城内寺新旧且百所僧尼二千余人四方诸寺六千四百七十八僧尼七万七千二百五十八人自魏有国至于禅代佛经流通中国凡有四百一十五部合一千九百一十九卷正光以后天下多虞工役尤甚于是所在编民相与入道假慕沙门实避调役猥滥之极自中国之有佛法未之有也略计僧尼二百万寺三万有余流弊不归一至于此识者所以叹息也隋经籍志所叙畧同者不録其云魏黄初中中国人始依佛戒剃发为僧晋太始中有月支沙门竺法护西游诸国大得佛经至洛翻译部数甚多佛法东流自此而盛姚苌时胡僧至长安数十辈惟鸠摩罗什才徳最优与昙摩罗忏等所译经典不可胜记自是佛法流通遍于四海梁武大崇佛法于华林园中总集释氏经典凡五千四百卷隋开皇初高祖普诏天下任听出家仍令计口出钱营造经像而京师及诸郡都邑之处并官写一切经置于寺内而又别写藏于秘阁天下之人从风而靡竞相景慕民间佛经多于六经数十百倍合魏隋二史志观之则汉明以后已有佛法至晋以后始盛故韩子曰佛于晋宋齐梁魏隋之间今畧摘其要以备稽考云
  欧阳子本论曰佛法为中国患千余歳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已甞去矣而复大集攻之暂破而愈坚扑之未灭而愈炽遂至于无可奈何是果不可去邪盖亦未知其方也夫医者之于疾也必推其疾之所自来而治其受病之处病之中人乗乎气虚而入焉则善医者不攻其疾而务养其气气实则病去此自然之効也故救天下之患者亦必推其患之所自来而治其受患之处佛为夷狄去中国最逺而有佛固已久矣尧舜三代之际王政修明礼义之教充于天下于此之时虽有佛无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缺礼义废后三百余年而佛至乎中国由是言之佛所以为吾患者乗其缺废之时而来此其受患之本也补其缺修其废使王政明而礼义充则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势也昔尧舜三代之为政设为井田之法籍天下之人计其口而皆受之田凡人之力能胜耕者莫不有田而耕之敛以什一差其征赋以督其不勤使天下之人力皆尽于南畆而不暇乎其他然又惧其劳且怠而入于邪僻也于是为制牲牢酒醴以养其体匏俎豆以悦其耳目于其不耕休力之时而教之以礼故因其田猎而为搜狩之礼因其嫁娶而为婚姻之礼因其死葬而为丧祭之礼因其饮食羣聚而为乡射之礼非徒以防其乱又因而敎之使知尊卑长幼明人之大伦也故凡养生送死之道皆因其欲而为之制饰之物采而文焉所以悦之使其易趣也顺其性情而节焉所以防之使其不过也然犹惧其未也又为立学以讲明之故上自天子之郊下至乡党莫不有学择民之聪明者而习焉使相告语而诱劝其愚惰呜呼何其备也盖尧舜三代之爲政如此其虑民之意甚精治民之具甚备防民之术甚周诱民之道甚笃行之以勤而被于物者洽浸之以渐而入于人者深故民之生也不尽力乎南畆则从事于礼乐之际不在其家则在乎庠序之间耳闻目见无非仁义礼乐而趣之不知其倦终身不见异物又奚暇夫外慕哉故曰虽有佛无由而入者谓有此具也及周之衰秦并天下尽去三代之法而王道中絶后之有天下者不能勉强其为治之具不备防民之术不周佛于此时乗间而出千有余嵗之间佛之来者日益众吾之所为者日益坏井田最先废而兼并逰惰之奸起其后所谓搜狩婚姻丧祭乡射之礼凡所以教民之具相次而尽废然后民之奸者有暇而为他其良者泯然不见礼义之及已夫奸民有余力则思为邪僻良民不见礼义则莫知所趣佛于此时乗其隙方鼔其雄诞之说而牵之则民不得不从而归矣又况王公大人每倡而驱之曰佛是真可归依者然则吾民何疑而不归焉幸而有一不惑者方艴然而怒曰佛何为者吾将操戈而逐之又曰吾将有说以排之夫千嵗之患徧于天下岂一人一日之可为民之沈酣入于骨髓非口舌之可胜然则将奈何曰莫若修其本以胜之昔战国之时杨墨交乱孟子患之而専言仁义故仁义之说胜则杨墨之学废汉之时百家并兴董生患之而退修孔氏之道故孔子之道明而百家息此所谓修其本以胜之之效也今八尺之夫被甲荷防勇盖三军然而见佛则拜闻佛之说则有畏慕之诚者何也彼诚壮狡中心茫然无所守而然也一介之士渺然柔懦进趋畏怯然而闻有道佛者则义形于色非徒不为之屈又欲驱而絶之者何也彼无他焉学问明而礼义熟中心有所守以胜之也然则礼义者胜佛之本也今一介之士知礼义者尚能不为之屈使天下皆知礼义则胜之矣此自然之势也又曰昔荀卿子之说以为人性本恶著书一篇以持其论予始爱之及见世人之归佛者然后知荀卿之说缪焉甚矣人之性善也彼为佛者弃其父子絶其夫妇于人之性甚戾又有蚕食虫蠧之弊然而民皆相率而归焉者以佛有为善之说故也呜呼诚使吾民晓然知礼义之为善则安知不相率而从哉奈何教之谕之之不至也佛之说熟于人耳入乎其心久矣至于礼义之事则未甞见闻今将号于众曰禁汝之佛而为吾礼义则民将骇而走矣莫若为之以渐使其不知而趣焉可也盖鲧之治水也鄣之故其害益暴及禹之治水也导之则其患始息盖患深势盛则难与敌莫若驯致而去之易也今尧舜三代之政其说尚其具皆在诚能讲而修之行之以勤而浸之以渐使民皆乐而趣焉则充行乎天下而佛无所施矣曰物莫能两大自然之势也同时徂徕石氏亦有怪说今不録
  程子曰杨墨之害甚于申韩佛老之害甚于杨墨杨氏为我疑于仁墨氏兼爱疑于义申韩则浅陋易见故孟子只辟杨墨为其惑世之甚也佛老其言近理又非杨墨之比此所以为害尤甚
  释氏之学于敬以直内则有之矣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故滞固者入于枯槁疏通者归于恣肆此佛之教所以为隘也
  又曰佛有一个觉之理可以谓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
  圣人本天释氏本心
  愚谓天者指理而言心者兼乎血气而言释氏以精灵知觉为主故曰本心圣人以仁义礼智为主故曰本天
  释氏本怖死生为利岂是公道唯务上达而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
  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非道也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彼所谓识心见性是也若存心养性一段事则无矣彼固曰出家独善便于道体自不足或曰释氏地狱之类皆是为下根之人设此怖令为善先生曰至诚贯天地人尚有不化岂有立伪教而人可化乎又曰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声美色以逺之不尔则骎骎然入其中矣又曰所以谓万物一体者皆有此理只为从那里来生生之谓易生则一时生皆具此理人则能推物则气昏推不得不可道他物不与有也人只为自私将自家躯殻上头起意故看得道理小了他底放这身来都在万物中一例看大小大快活释氏以不知此去他身上起意思奈何那身不得故却厌恶要得去尽根尘为心源不定故要得如枯木死灰然没此理要有此理除是死也释氏其实是爱身放不得故说许多譬如负物之虫已载不起犹自更取物在身又如抱石沈河以其重愈沈终不道放下石头惟嫌重也又曰佛氏不识隂阳昼夜死生古今安得谓形而上者与圣人同乎又曰释氏之说若欲穷其说而去取之则其说未能穷固已化而为佛矣只于迹上考之其设教如是则其心果如何固难为取其心不取其迹有是心则有是迹王通言心迹之判便是乱说故不若且于迹上断定不与圣人合其言处则吾道固已有所不合者固所不取如是立定却省易谢显道歴举佛说与吾儒同处问伊川伊川曰恁地同处虽多只是本领不是一齐差却又曰道之外无物物之外无道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严以至为夫妇为长幼为朋友无所为而非道所以不可须臾离也然则毁人伦去四大者其分于道也逺矣又曰圣贤以死生为本分事无可惧故不论死生佛之学为怕死生故只管说不已下俗之人固多惧易以利动杨墨之害今世已无之道家之说其害终小惟佛学今人人谈之弥漫滔天其害无涯旧甞问学佛者灯録几人云千七百某曰敢道此千七百人无一达者果有一人见得圣人朝闻道夕死可矣与曽子易箦之理必不肯削发胡服而终禅者曰此迹也何不论其心曰心迹一也岂有迹非而心是者正如两足方行指其心曰我本不欲行他两足自行岂有此理盖上下本末内外都是一理方是道又曰古亦有释氏盛时尚只是崇设像教其害至小今日之风便先言性命道徳先驱了智者才愈髙明陷溺愈深又曰今日卓然不为此学者惟范景仁与君实耳然其所执理有出于禅学之下者又曰今日释氏盛而道家萧索方其盛时天下之士往往自从其学自难与之力争惟当自明吾理吾理自然明则彼不必与争又曰中庸言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方是说优优大哉非如异教之说须得如槁木死灰以为得也或谓佛之理比孔子为径曰天下果有径理则仲尼岂欲使学者迂逺而难至乎故外仲尼之道而由径则是冒险阻犯荆棘而已矣又曰释氏说道譬之以管窥天只务直上去惟见一偏不见四旁故皆不能处事圣人之道则如在平野之中四方莫不见也又曰释氏无实又曰佛言前后际断纯亦不已是也彼安知此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又曰圣人致公心尽天地万物之理各当其分佛氏总为一己之私是安得同乎圣人循理故平直易行异端造作大小费力非自然也故失之逺又曰学者之流必谈禅者只是为无处捞摸故须入此又曰释氏尊伯自言觉悟是既已达道又却须要印证则是未知也得他人道是然后无疑则是信人言语不可言自信又曰释氏之学不可道他不知亦尽极乎髙深然要之卒归乎自私自利之规模何以言之天地之间有生便有死有乐便有哀释氏却言免死齐烦恼卒归乎自私老氏之学更挟些权诈若言与之乃意在取之张之乃意在翕之又大意在愚其民而自智秦之愚黔首其术盖亦出于此又曰圣人之言依本分至大至妙事语之若寻常此所以味长释氏之说才见得些便惊天动地言语走作却是味短只为乍见不似圣人惯见又曰昔谓异教中疑有达者或是无归且安于此考之卒不达若达则于其前日所处不能一朝居也观曽子易箦之意便知其不达朝闻道夕死可矣岂能安其所未安如毁其人形絶其伦类无君臣父子之道若达则不安也只夷言左袵尚可言随其国俗至如人道岂容有异又曰儒者其卒必入异教其势自然如此盖智穷力屈欲休来又知未得安穏故见人有一道理其势须从之譬之行一大道坦然无阻则更不由径只为逢着山水行不得有窒碍则见一邪径欣然从之儒者所以窒碍者何也只为不致知知至至之则自无事可夺今有人处于异乡元无安处则言某处安某处不安须就安处若已有家人言他人家为安必不肯抛彼故儒者而卒归异教者只为于己道实无所得虽曰闻道终不曽实有之又曰佛庄之说大抵畧见道体乍见不似圣人惯见故其说走作又曰学禅者常谓天下之忙者无如市井之人答以市人虽日营利犹有休息时至忙者无如禅客何以言之禅者之行住坐卧无不在道存无不在之心便是常忙又曰学佛者多要忘是非是非安可忘得自有许多道理何事忘为夫事外无心心外无事世人只被外物所役便觉苦事多若物各付物便役物世人只为一齐在那昏惑迷暗海中拘滞执泥坑里便事事转动不得没着身处问佛说性如何曰佛亦是说本善只不合将才做縁习又问说死生如何曰譬如水沤亦有些意思又曰佛言生死轮回果否曰此事说有说无皆难须自见得圣人只一句断尽了故对子路曰未知生焉知死又曰佛亦是西方贤者方外山林之士但为爱胁持人说利害其实为利耳其学譬如以管窥天谓他不见天不得只是不广大又曰浮屠之说最善化诱故人多向之然其术所以化众人也故人亦有向者有不向者如介甫之学他便只是去人主心术处加功故今日靡然而同无有异者所谓一正君而国定也此学极有害以介甫才辨施之学者谁能出其右始则且以利而从久而遂安其学今天下之新法害事处但一日除了便没事其学化革了人心为害最甚又曰今日释氏却未须理防却要先整顿介甫之学○按末二条因论释氏而及于荆舒之学以见荆舒之害尤甚于释老故附此○致堂胡氏亦曰自有载籍以来三千嵗矣为世害者固多有之大抵皆淫辞邪说杨墨一也佛释二也老庄三也荆舒四也杨墨之学近于老佛而其术浅孟子辞而辟之既无其矣老有庄列乃翼之其说浸浸足以悦人耳目而荡其心故其后为王何启清虚空旷华而不实之祸比之杨墨其被广而其流逺矣佛氏之害前已言之若夫荆舒则取佛老之似以乱孔孟之真用仁义之名以济申商之实托理财之说以行交征之事仗人主之威以行空言之教假养材之道以收速肖之士阐趋利之便以变天下之心兼此数端其为害讵止于王何而已哉又曰昔人谓王何清谈之罪甚于桀纣而未见临川谈经之祸甚于王何也
  张子曰释氏妄意天性而不知范围大用反以六根之微因縁天地明不能尽则诬天地日月为幻妄蔽其用于一身之小溺其志于空虚之大此所以语大语小流遁失中其过于大也尘芥六合其蔽于小也梦幻人世谓之穷理可乎不知穷理而谓之尽性可乎谓之无不知可乎尘芥六合谓天地为有穷也梦幻人世明不能究其所从也
  浮图明鬼谓有识之死受生循环遂厌苦求免可谓知鬼乎以人生为妄见可谓知人乎天人一物辄生取舍可谓知天乎孔孟所谓天彼所谓道惑者指游魂为变为轮回未之思也大学当先知天徳知天徳则知圣人知鬼神今浮图剧论要归必谓死生流转非得道不免谓之悟道可乎
  悟则有义有命均死生一天人推知书夜通隂阳体之无二
  自其说炽中国儒者未容窥圣学门墙已为引取沦胥其间指为大道乃其俗达之天下致善恶智愚男女臧获人人着信使英才间气生则溺耳目恬习之事长则师世儒崇尚之言遂冥然被驱因谓圣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学而知故未知圣人心已谓不必求其迹未见君子志已谓不必事其文此人伦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徳所以乱异言满耳上无礼以防其伪下无学以稽其弊自古诐淫邪遁之辞翕然并兴一出佛氏之门者千五百年向非独立不惧精一自信有大过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间与之较是非计得失哉上蔡谢氏曰佛之论性如儒之论心佛之论心如儒之论意
  循天之理便是性不可容些私意才有意便不能与天为一
  又曰释氏所谓性乃吾儒所谓天释氏以性为日以念为云去念见性犹披云见日释氏所去正吾儒之所当事者
  又曰问学佛者欲免轮回超三界于意云何蔡曰是有利心私而已矣轮回之说信然否曰此心有止而太虚决知其无尽必为轮回推之于始何所付受其终何时间断也且天下人物各有数矣又曰性本体也目视耳听手举足运见于作用者心也自孟子没天下学者向外驰求不识自家寳藏被他佛氏窥见一班半防遂将擎拳竖拂底事把持在手敢自尊大轻视中国学士大夫而世人莫敢与之争又从而信向归依之使圣学有岂至此乎问从上诸圣皆有相处至如老子门如何谢子曰他见得错了余问错在甚处曰只如失道而后徳失徳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是甚说话自然不可易底便唤做道体在我身上便唤做徳有如觉识痛痒便唤做仁运用处皆是当便唤做义大都只是一事那里有许多分别庄周如何曰吾曽问庄周与佛如何伊川曰周安得比佛佛说直有髙妙处庄周气象大故浅近如人睡初觉时乍见上下东西指天说地怎消得恁地只是家常茶饭夸逞个甚底吾曽歴举佛说与吾儒同处问伊川先生曰恁地同处虽多只是本领不是一齐差却问本领何故不是曰为他不穷天理只将拈匙把筯日用的便承当做大事大事任意縦横将来作用便是差处便是私处余问佛说直下便是动念即乖如何曰此是乍见孺子已前底事乍见孺子底吾儒唤做心他便唤做前尘妄想当了是见得太高吾儒要就上面体认做工夫他却一切扫除却那里得地位进步佛家说大乗顿觉一闻便悟将乍见孺子底心一切扫除须是他顔雍已上底资质始得顔子犹要请事斯语今资质万倍不如他却便要一切扫除怎生得且如乍见孺子底心生出来便有是自然底天理怎生扫除得去佛大概是自为私心学佛者欲脱离生死岂不是私又曰儒以名利闗为难透释氏以声色闗为难透释氏不穷理以觉念为宗释氏指性于天故蠢动含灵与我同性明道有言以吾儒观释氏疑于无异然而不同问儒佛之辨曰吾儒下学而上达穷理之至自然见道与天为一故孔子曰知我者其天乎以天为我也佛氏不从理求故不自信必待人证明然后信又曰儒异于禅正在下学处顔子工夫真百世轨范舍此应无入路无住宅
  龟山杨氏曰六经不言无心惟佛氏言之亦不言修性雄言之心不可无性不假修故易止言洗心尽性记言正心尊徳性孟子言存心养性佛氏和顺于道徳之意盖有之理于义则未也
  儒佛深处所差杪忽耳见儒者之道分明则佛在其下矣今学之徒曰儒者之道在其下是不见吾道之大也朱子曰知尧舜孔孟所之正则知异端之为害也深而息邪距诐之功大矣
  郑厚折衷云秦皇汉武欲无夷狄韩愈欲无释老孟子欲无杨墨甚哉未之思也天不惟庆云甘雨而霜雹降焉地不惟五谷桑麻而荑稗钩吻生焉山林河海不惟龟龙麟鳯而鸱枭豺狼蛟鼍生焉古今岂有无小人之国哉作易者其知道乎朱子辨之曰云云彼曰景风时雨戾气旱蝗均出于天五谷桑麻与荑稗钩吻均出于地此固然矣人生其间混然中处尽其燮理之功则有景风时雨而无戾气旱蝗有五谷桑麻而无荑稗钩吻此人之所以参天地赞化育而天地待之而为三才者也孟子之辟异端如宣王之攘夷狄其志亦若此而已岂秦皇汉武之比哉圣人作易以立人极其义以君子为主故为君子谋而不为小人谋观泰否剥复名卦之意则可见矣而曰古今岂有无小人之国哉呜呼作易者其知道乎其不知易也甚哉又答东莱书云来教谓吾道无对不当与世俗较胜负此说美矣而亦非鄙意之所安也夫道固无对者也然其中却着不得许多异端邪说直须一一剔拨出后方晓然见得个精明纯粹底无对之道若和泥合水便只着个无对包了窃恐此无对中却多藏得病痛也孟子言杨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着而大易于君子小人之际其较量胜负尤为详密岂其未知无对之道耶盖无对之中有隂则有阳有善则有恶阳消则隂长君子进则小人退循环无穷初不害其为无对也
  孟子辟杨墨则老庄在其中矣后世佛学亦出于杨氏问佛老与杨墨之学如何先生云杨墨之说犹未足以动人墨氏谓爱无差等欲人人皆如至亲此自难从故人亦未必信杨氏一向为我超然逺举视营营于利禄者皆不足道此其为说虽甚髙然人亦难学未必尽从杨朱即老子弟子又言孟子不辟老氏不知云云后世佛氏之学亦出于杨氏其初如不爱身以济众生之说虽近墨氏然此说浅近未是他深处后来是达麽过来初见梁武帝武帝不晓其说只从事于因果遂去面壁九年只说人心至善即此便是不用辛苦修行又有人取老庄之说从而附益之所以其说愈精妙然只是不是耳又有所谓顽空真空之说顽空者如死灰槁木真空则能摄众有而应变然亦只是空耳又曰佛氏乗虚入中国广大自胜之说幻妄寂灭之论自斋戒变为义学如逺法能支道林皆义学然只是盗袭庄子之说及达麽入来又翻了许多窠臼说出禅来又髙妙于义学以为可以直超径悟而其祸福报应之说又足以钳制愚俗此其所以盛也唐之韩文公本朝之欧阳公以及闗洛诸公既皆阐明正道以排释老而其言之切要如傅奕本宋景文李蔚赞东坡储祥观碑陈后山白鹤宫记皆足以尽见其失此数人皆未深知道而其言或出于强为是以终有不满人意处又曰西汉时儒者说道理亦只是黄老意思如雄太经皆是故其自言有曰老子之言道徳吾有取焉耳后汉明帝时佛始入中国当时楚王英最好之然都不晓其说直至晋宋间其敎渐盛然当时文字亦只是将庄老之说来铺张如逺法师诸论皆成斥尽是老庄意思直至梁防通间达麽入来然后一切被他扫荡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盖当时儒者之学既废絶不讲老佛之说又如此浅陋被他窥见这个罅隙了故横说竖说如是张王没奈他何人才聪明便被他诱引将去问释氏之无与老氏之无何以异先生云老氏依旧有如所谓无欲观其妙有欲观其徼是也若释氏则以天地为幻妄以四大为假合则是全无也又曰老氏只是要长生节病易见释氏于天理大本处见得些分数然却认为己有而以生为寄要见得父母未生时面目既见更不认作众人公共底须要见得为己有死后亦不失而以父母所生之身为寄寓若圣人则不然于天理大本处见得是众人公共底便只随他天理去更无分毫私见如此便伦理自明不是自家作为出来皆是自然如此往来屈伸我安得而私之哉又曰老氏欲保全其身底意思多释氏又却全不以其身为事自是外面拦截曰释氏只是勿视勿听无那非礼工夫曰然蔡季通因曰世上事便要人做只管做他坐定做甚日月便要行天地便要运先生曰他不行不运固不是吾辈是行是运只是人运行得差如今妄喜妄怒岂不是差他却是过之今人又是不及问昔有一禅僧每日唤曰主人翁惺惺着大学或问之中亦取谢氏常惺惺法之语不知是同是异曰谢氏之说地步濶于身心事物上皆有工夫若如禅者所见只看得个主人翁便了其动而不中理者都不管矣徐子融有枯槁有性无性之论先生曰性只是理有是物斯有是理子融错处是认心为性义与佛氏相似只是佛氏磨擦得这心极精细如一块物事剥了一重皮又剥一重皮至剥到极尽无可剥处所以磨礲得这心精光他便认做性殊不知此正圣人之所谓心故上蔡云佛氏所谓性正圣人所谓心佛氏所谓心正圣人所谓意心只是该得这理佛氏便认知觉运动底做性如视听言貌圣人则视有视之理听有听之理言有言之理动有动之理思有思之理如箕子所谓明聪从恭睿是也佛氏则只认那能视聴言动思底便是性视明也得不明也得听聪也得不聪也得言从也得不从也得思睿也得不睿也得他都不管横来竖来它都认做性所以它最怕人说这理穿他都要除掉了此正告子生之谓性之说也问圣门说知性佛氏亦言知性有以异乎曰据公所见如何友仁曰据友仁所见及佛氏之说者此一性在心所发为意在目为见在耳为闻在口为议论在手为能持在足为运奔所谓知性者知此而已先生曰如此见得只是个无星之秤无寸之尺若圣门则在心所发为意须是诚始得在目虽见须是明始得在耳虽闻须是聪始得在口谈论及在手在足之类须是皆动之以礼始得夫天生蒸民有物有则若如公所见及佛氏之说有物无则了所以与圣门有差又曰释氏弃了道心却取人心之危者而作用之遗其精者取其粗者以为道如以仁义礼智为非性而以眼前作用为性是也此只是源头处错了又曰儒者以理为不生不灭释氏以神识为不生不灭又曰圣人不说死已死了更说甚事圣人只说既生之后未死之前须是与他精细理防道理教是胡明仲自说得好人生物也佛不言生而言死人事可见也佛不言显而言幽问佛黙然处如何曰是他到处曰如何与洒扫应对合曰盖言精粗无二又曰禅只是一个保守法如麻三斤干屎橛他道理初不在这上只是把定一心不令散乱久后光明自发所以不识字底人才悟别有一物不生不灭欧公甞言老氏贪生释氏畏死其说亦好气聚则生气散则死顺之而已释氏则皆悖之者也或问佛与老庄不同处曰庄老絶灭伦理未尽至佛则人伦灭尽至禅则义理灭尽又曰佛初入中国止说修行未有许多禅厎说话天下只是这道理终是走不得如佛老便是灭人伦然自是逃不得如无父子他却拜其师为父以弟子为子长者为师兄少者为师弟但是他只防得个假厎圣贤便是存得个真厎○以上兼言佛老之学○某人言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儒释虽不同毕竟只是一理某说道惟其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所以有我厎着他厎不得有他厎着我厎不得若使天下有二道圣人有两心则我行得我厎他行得他厎又曰释老之书极有髙妙者句句与自家个同但不可将来比方煞误人事因举佛氏之学与吾儒甚相似处如云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雕他是甚麽様见识今区区小儒怎生出得他手宜其为他挥下也此是法眼禅师下一派宗防如此今之禅家皆破其说以为有理路落窠臼碍正当知见今之禅家多是麻三斤干屎橛之说谓之不落窠臼不堕理路妙喜之说便是如此然又有翻转不如此说时又曰儒释言性异处只是释言空儒言实释言无儒言有又曰释言说空便不是但空里面须有道理始得若只说道我见个空厎不知他有个实厎道理却做甚用得又曰释氏合下见得一个道理空虚不实故要得超脱尽去物累方是无漏为佛地位其他有恶趣者皆是众生饿鬼只随顺有所修为者犹是菩萨地位未能作佛也若吾儒合下见得个道理便实了故首尾与之不合又曰吾以心与理为一彼以心与理为二亦非固欲如此乃是见处不同彼见得心空而无理此见得心虽空而理咸备又甞言释氏之徒为学精専曰便是其甞说吾儒这边难得如此看他下工夫直是自日至夜无一念走作别处去如今学者一时一日之间是多少闲杂念虑如何得似他只惜他所学非所学枉了工夫若吾儒边人下得这工夫是甚次第又曰当初佛学只是说无存养底工夫至唐六祖始教人存养当初儒学亦只是说不曽就身心上做工夫至伊川方教人就身心上做所以人谓伊川窃佛说为己使问释氏入定道家数息曰他只要静则应接事物不差孟子便也要存夜气然而须是理防旦昼所为曰吾儒何不效他恁地曰他开眼便依旧失了只是硬把捉不如吾儒非礼勿视听言动戒谨恐惧乎不睹不闻敬以直内义以方外都一切悟后便作得偈颂悟后所见虽同然亦有深浅问神者去知之一字众妙之门它也知得这知字之妙曰所以伊川说佛氏之言近理谓此类也它也微见得这意思要笼络这个道理只是他用处全差所以都间断相接不着问其所谓知正指此心之神明作用者否曰然问佛法如何是以利心求曰要求清净寂灭超脱世界是求一身利便又曰自伊洛君子之没诸公亦多闻辟佛氏矣然竟说他不下者未知其失之要领耳释氏自谓识心见性然其所以不可推行者何哉为其于性与用分为两截也圣人之道只是率性凡修道之教无不本于此故虽功用充塞天地而未有出于性之外者释氏非不见性及到作用处则曰无所不可为故弃君背父无所不至者由其性与用不相管也又曰天命之谓性是空无一法耶为万理毕具邪若空则浮屠胜实则儒者是又曰儒释不同彼见得心空而无理此见得心虽空而万理咸备又曰又云某年十五六时亦甞学禅一日在刘病翁坐防一僧与之语僧退为病翁言某亦理防得个昭昭灵灵厎禅某闻之意其便有妙处遂往问之见其说亦好后见李先生告之先生但云不是再三质问则曰且看圣贤言议遂取圣人书读之一日复一日觉得圣人言语渐渐有味却且看释氏说渐渐破绽罅漏日出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六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七
  宋 真徳秀 撰
  隂阳
  易大一隂一阳之谓道
  按程子朱子之说以为隂阳气也所以一隂一阳者道也道即所谓太极已详具性命篇今不重出盖自一而二则为隂阳以形体言之则曰天地以性情言之则曰乾坤自二而五则曰五行着而为象则为日月星辰形为功用则为雷霆风雨之属总而名之则曰鬼神自人身言之则曰魂魄无往而非隂阳也故今所辑一曰隂阳二曰天地三曰乾坤四曰五行五曰日月星辰六曰雷霆风雨七曰鬼神而附以魂魄云○立天之道已见仁义篇
  隂阳不测之谓神
  张子曰一物两体气也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推行乎一○又曰气有隂阳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问云云朱子曰横渠说得极好一故神横渠亲注云两在故不测只是这一物却周行乎事物之间如所谓隂阳屈伸往来上下以至行乎十百千万之中无非这一个物事所谓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注云推行于一凡天下之事一不能化惟两而后能化且如一隂一阳始能化生万物虽是如此亦是推行于此一耳此说极精须当细玩又曰神化二字虽程子说亦不甚分明惟横渠推出来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又曰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言两在者或在隂或在阳在隂时全体都是隂在阳时全体都是阳化是逐一挨将去底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节节挨将去便成一年这是化直卿云一故神犹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两故化犹动极而静静极复动又曰阳化而为隂只恁消缩去无痕迹故谓之化隂变而为阳其势浸长便觉有形迹着见故谓之变
  礼月令孟春是月也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萌动
  正义曰天地之气谓之隂阳一年之中或升或降故圣人作易各分为六爻以象十二月阳气之升从十一月为始阳气渐升隂气渐下至四月六阳皆升六隂皆伏至五月一隂初升隂气渐升阳气渐伏至十月六隂尽升六阳尽伏然则天气下降地气上腾五月至十月也地气下降天气上腾十一月至四月也是五月云天气下降地气上腾者阳气五月之时为隂从下起而上排阳气第六阳气上极反退至十月之时六阳尽退皆伏于下至十一月阳之一爻始动地中至十二月阳渐升而微未能生物正月三阳既上成为乾卦干体在下三隂为坤坤体在上干为天坤为地天居地下故云天气下降地在天上故云地气上腾是阳气五月初降至正月为天体而在坤下也十一月一阳初生而上排隂隂之上六渐退反归于下至四月隂爻伏尽六阳在上五月一隂生六月二隂生隂气尚微成物未具七月三隂生而成坤体坤体在下三阳为干而体在上则是地气在下天气在上故正月为泰泰通也天地交通七月为否否塞也言天地隔塞所以十月云地气下降天气上腾者以十月之时纯隂用事地气凝冻寒气逼物地气又在下故曰地气下降于时六阳从上退尽无复用事天体在上不近于物似若阳归于天故云天气上腾其实十月天气反归地下若审察于此无可疑者矣○愚按正义大槩得之然隂气渐下等语则未然程子屈伸往来之论尽之见后章
  仲春是月也生气方盛阳气发泄句者毕出萌者尽逹不可以内
  郑氏曰时可宣出不可收敛也句屈生者芒而直曰萌
  仲夏之月日长至隂阳争死生分
  郑氏曰争者阳方盛隂欲起也分犹半也
  君子斋戒处必掩身毋躁止声色毋或进薄滋味毋致和节嗜欲定心气百官静事毋刑以定晏隂之所成晏安也
  仲秋是月也杀气浸盛阳气日衰水始涸
  孟冬是月也命有司曰天气上腾地气下降天地不通闭塞而成冬
  正义曰若以易卦言之七月三阳在上则天气上腾三隂在下则地气下降于十月云云者易含万象言非一槩周流六虚事无定体若以气象言之则十月为天气上腾地气下降若以气应言之则从五月地气上腾至十月地气六隂俱升天气六阳并谢天体在上阳归于虗无故云上腾地气六隂用事地体在下隂气下连于地故云地气下降各取其义不相妨也
  仲冬之月日短至隂阳争诸生荡
  郑氏曰争者隂方盛阳欲起也荡谓物动将萌芽也
  君子斋戒处必掩身身欲宁去声色禁嗜欲安形性事欲静以待隂阳之所定
  朱子感兴诗曰朱光徧炎宇微隂重渊寒威开九野阳德昭穷泉文明昧谨独昏迷有开先几防谅难忽善端本绵绵掩身事斋戒及此防未然闭关息商旅絶彼柔道牵
  楚辞天问篇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隂阳三合何本何化朱子曰明闇即谓昼夜之分也时是也谷梁子曰独隂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生○此问盖曰明必有明之者闇必有闇之者是何物之所为乎隂也阳也天也三者之合何者为本何者为化乎今答之曰天地之化隂阳而已一动一静一晦一明一往一来一寒一暑皆隂阳之所为而非有为之者也然谷梁言天而不以地对则所谓天者理而已矣成汤所谓上帝降衷子思所谓天命之性是也是为隂阳之本而其两端循环不已者为之化焉周子曰无极而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隂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隂分阳两仪立焉正谓此也然所谓太极亦曰理而已矣
  董子曰天道之大者在隂阳阳为德隂为刑刑主杀而德主生是故阳常居大夏而以生育长养为事隂常居大冬而积于空虗不用之处以此见天之任德不任刑也天使阳出布施于上而主嵗功使隂入伏于下而时出佐阳阳不得隂之助亦不能成嵗功阳以成嵗为名此天意也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任德教而不任刑刑者不可任以治世犹隂之不可任以成嵗也为政而任刑不顺于天故先王莫之肯为也
  按仲舒此论欲以止武帝好杀之心可谓善矣然谓隂居大冬而积于空虗不用之地则未然也夫元亨利贞四德之循环春夏秋冬四时之更代造化生生之意未尝不流行其间冬虽主藏然一嵗发育之功实胚胎乎此收敛于冬固所以为春生之地也特闭藏无迹人不得而见耳谓之空虗不用则非也
  周子曰无极而太极
  全文及阳生万物成万物章已见前
  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
  朱子曰有形则滞于一隅
  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
  神则不离于形而不囿于形矣
  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非不动不静也
  动中有静静中有动
  物则不通神妙万物
  水隂根阳火阳根隂
  水隂也而生于一则本乎阳也火阳也而生于二则本乎隂也所谓神妙万物者如此
  五行隂阳隂阳太极
  承上文而言自五而一也
  四时运行万物始终
  四时即五行也反上文而言自五而万也
  混兮辟兮其无穷兮
  混合也自五而一动而静阳而隂也辟开也自五而万静而动隂而阳也一合一开如循环之无端而天地之造化无穷矣○所谓神者初不离乎物如天地物也天之收敛岂专乎动地之发生岂专乎静此即神也○问自五而一自五而万之説则是太极常在贞上恐未稳先生然之○混言太极辟言为隂阳五行以后故末句曰其无穷兮言既辟之后为隂阳五行为万物无穷尽也
  易坤卦程子曰隂从阳者也待唱而和干之用阳之为也坤之用隂之为也形而上曰天地之道形而下曰隂阳之功
  初六履霜坚氷至传曰隂始生于下至防也圣人于隂之始生以其将长则为之戒隂之始凝而为霜履霜则当知隂渐盛而至坚氷矣独小人始虽甚防不可使长长则至于盛也
  上六龙战于野传曰隂从阳者也然盛极则抗而争文言隂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传曰阳大隂小隂必从阳隂既盛极与阳偕矣是疑于阳也不相从则必战卦虽纯隂恐疑无阳故称龙见其与阳战也问坤卦纯隂不为无阳之说如何朱子曰虽是十月为坤十一月为复然自小雪后其下一画便有三十分之一分阳生至冬至方足得一爻成尔然十月谓之阳月盖嫌于无阳也自垢至坤亦然又曰阳无骤生之理如冬至前半月中气是小雪阳已生三十分之一分到得冬至前几日已生到二十七八分到至日方足成一画不是前日都无今日一旦便都复了大抵剥尽处便生庄子曰造化宻移畴克知故列子亦谓运转亡已天地宻移畴觉之哉凡一气不顿进一形不顿亏隂阳之浸消浸盛人身之自少至老亦莫不然
  屯传曰隂阳不交则为否始交而未畅则为屯
  小畜宻云不雨自我西郊传曰云隂阳之气二气交而和则畜固而成雨阳唱而隂和顺也故和若隂先阳唱不顺也故不和不和则不能成雨云之畜聚虽宻而不成雨者自西郊故也
  防传曰坤隂在上干阳居下天地隂阳之气相交而和则万物生成故为通防又小往大来吉亨曰小谓隂大谓阳往往之于外来来居于内也阳气下降隂气上交也隂阳和畅则万物生遂天地之泰也以人事言之大则君上小则臣下君推诚以任下臣尽诚以事君上下之志通朝廷之泰也阳为君子隂为小人君子来处于内小人往处于外天下之泰也否传曰天处上地处下是天地隔絶不相交通所以为否
  临至于八月有凶传曰二阳方长于下阳道向盛之时圣人豫为之戒曰阳虽方盛至于八月则其道消矣是有凶也大率圣人为戒必于方盛之时方盛而虑衰则可以防其满极而图其长久若既衰而后戒亦无及矣八月谓阳生之八月阳始生于复自复至遯凡八月自建子至建未也二隂生而阳消矣故彖曰消不久也在隂阳之气言之则消长如循环不可易也以人事言之则阳为君子隂为小人方君子道长之时圣人为之戒使知极则有凶之理而虞备之常不至于满极则无凶也剥传曰卦五隂而一阳隂始自下生渐长至于盛极羣隂消剥于阳故为剥也又彖曰剥谓剥落也柔变刚也柔长而刚剥也夏至一隂生而渐长一隂长则一阳消至于建戍则极而成剥是隂柔变阳刚也隂小人之道方长盛而剥消于阳故君子不利有所往也
  上九硕果不食传曰诸阳消剥已尽独有上九一爻尚存如硕大之果不见食将有复生之理上九亦变则纯隂矣然阳无可尽之理变于上则生于下无间可容息也圣人发明此理以见阳与君子之道不可亡也或曰剥尽则为纯坤岂复有阳乎曰以卦配月则坤当十月以气消长言则阳剥为坤阳来为复阳未尝尽也剥尽于上则复生于下矣故十月谓之阳月恐疑其无阳也隂亦然圣人不言耳
  复传曰序卦物不可以终尽剥穷上反下故受之以复物无剥尽之理故剥极则复来隂极则阳生阳剥极于上而复生于下穷上而反下也复所以次剥也为卦一阳生五隂之下隂极而阳复也嵗十月隂盛既极冬至则一阳复生于地中故为复也阳君子之道阳消极而复反君子之道消极而复长也故为反善之义
  又出入旡疾朋来旡咎传曰物之始生其气至防故多摧折阳春之发为隂寒所折观草木于朝暮则可见矣出入无疾谓防阳生长无害之者也既无害之而其类渐进则将亨盛故旡咎也一阳始生至防故未能胜羣隂而发生万物必待诸阳之来然后能成生物之功而无差忒以朋来而旡咎也三阳子丑寅之气生成万物众阳之功也若君子之道既消而复岂能便胜于小人必待其朋类盛则能协力以胜之也
  反复其道七日来复曰谓消长之道反复迭至阳之消至七日而来复姤阳之始消也七变而成复故云七日谓七更也
  复其见天地之心乎传曰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盖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也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象传曰雷在地中阳始复之时也阳始生于下而甚防安静而后能长先王顺天道当至日阳之始生安静以养之故闭关使商旅不得行人君不省视四方观复之象而顺天道也在一人之身亦然当安静以养其阳也夬传曰五阳在下长而将极一隂在上消而将尽众阳上进决去一隂所以为夬也夬者刚决之象众阳进而决去一隂君子道长小人消衰将尽之时也
  姤女壮勿用取女传曰一隂始生自是而长渐以盛矣是女之将壮也隂长则阳消女壮则男弱故戒勿用取如是之女取女者欲其柔和顺从以成家道姤乃方进之隂渐壮而敌阳者是以不可取也女渐壮则失男女之正家道败矣姤虽一隂甚微然有渐壮之道所以戒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传曰一隂始生渐长而盛隂盛则阳衰矣取女者欲长久而成家也此渐盛之隂将消胜于阳不可与之长久也凡女子小人外国势茍渐盛何可与久也故戒勿用取如是之女
  初六系于金柅至羸豕孚蹢躅传曰姤隂始生而将长之卦一隂生则长而渐盛隂长则阳消小人道长也制之当于其微而未盛之时柅止车之物金为之坚强之至也止之以金柅而又繋之止之固也固止使不得进则阳刚贞正之道吉也使之进往则渐盛而害于物是见凶也羸豕孚蹢躅圣人重为之戒言隂虽甚微不可忽也豕隂躁之物故以为况羸弱之豕虽未能强猛然其中心在乎蹢躅蹢躅跳踯也隂微而在下可谓羸矣然其中心常在于消阳也君子小人异道小人虽防弱之时未尝无害君子之心防于防则无能为矣○象曰繋于金柅柔道牵也曰牵者引而进也隂始生而渐进柔道方牵也系之于金柅所以止其进也不使进则不能消正道乃贞吉也
  天地隂阳之运升防盈缩未尝少息阳常盈隂常亏一盈亏参差不齐而万变生焉故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荘周固欲齐之可乎
  一本云命之曰易便有理若安排定则更有甚理天地隂阳之变但如二扇磨升防盈虚刚柔初未尝停息阳常盈隂常亏故便不齐譬如磨既行齿都不齐既不齐便生出万变故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而荘周彊要齐物然而终不齐也
  冬寒夏暑隂阳也所以运动变化者神也神无方故易无体
  万物莫不有对一隂一阳一善一恶阳长则隂消善増则恶减
  干阳也不动则不刚其静也专【专一】其动也直【直遂】不专一则不能直遂坤隂也不静则不柔其静也翕【翕聚】不翕聚则不能发散
  地气不上腾则天气不下防天气防而至于地地中生物者皆天气也惟无成而代有终者地之道也
  五德之论有理天地间无一物无此五者一日有一日之隂阳一嵗有一嵗之隂阳近取诸身百理皆具屈伸往来之义只于鼻息见之屈伸往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生生之理自然不息如复言七日来复其间元不断续阳已复生物极必返其理须如此有生必有死有始必有终
  又一本云凡物之散其气遂尽无复归本原之理天地间如洪罏虽生物销铄亦尽况既散之气岂有复在天地造化又焉用此既散之气其造化者自是生气至如海水潮日出则水涸是潮退也其涸者已无也月出则潮水生非却是将已涸之水为潮此是气之始终开阖便是易一开一阖谓之变○问自十一月至正月方三阳是阳气自地下而升否朱子曰然只是阳气既升之后相将欲絶便有隂生隂气既尽便有阳生其已升之气便散所谓消息是理其来无穷又曰天地间只是一气自今年冬至到明年冬至是气之一周把来折做两截前面底便是阳后面底便是隂又折做两截便是四时天地间只有六层阳气到地面时地下便冷了只是这六位阳长到底那第一位极了无去处上面即是渐次消去上面消去些个时下面便生些个那便是隂只是个嘘吸嘘是阳吸是隂
  隂阳消长之际无截然断絶之理
  全文云冬至一阳生而每遇至后则倍寒何也云云故常相搀掩过如天将晓复黒亦是理也大抵终始万物莫盛乎艮此理尽神妙须研穷乃知
  隂阳于天地间虽无截然为隂为阳之理须去参错然一个升防生杀之分不可无也
  又曰早梅冬至以前发方一阳未生然则发生者何也其荣其枯此万物一个隂阳升防大节也然逐枝自有一个荣枯分限不齐此各有一乾坤也万是个消息惟其消息此所以不穷至如松栢亦不是不雕只是后雕雕得不觉怎少得消息方夏生长时却有夏枯者则冬寒之际有发生之物何足怪也○程子一日游许之西湖在石坛上坐少顷足踏处便湿举起曰便是天地升防道理又一日见火边然汤鼎曰此便是隂阳消长之义○早梅松栢石坛汤鼎皆因物理而推隂阳故并记于此
  邵子曰阳无十故无后隂无一故无首阳者道之用隂者道之体阳用隂隂用阳以阳为用则尊隂以隂为用则尊阳
  张子曰道体常尽变阳动而变故为道之用隂静而常故为道之体阳动隂静阳尊隂卑至于随时变通则阳中有隂隂中有阳迭相为用故阳用隂隂用阳以阳为用则尊隂以隂为用则尊阳也阳尽隂纯坤为主矣隂尽阳纯干为主矣
  隂几于道故以况道也
  既曰阳者道之用隂者道之体矣又曰隂几于道故以况道何也太极包乎隂阳未动之初至静而虚当以隂名静为体而动为用体近本而用近末故隂几于道也且太极在一年则纯坤用事一阳将复之时在圣人之心则退藏于宻寂然不动之际自始终而言则退藏于宻者乃万动之终寂然不动者为万动之始正如六隂方纯一阳已复一静一动间不容髪冬虽收藏之终实是施生之始有体则用随之也易曰元亨利贞记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元而亨利必归于贞贞然后返于元未发而中发乃能和和然后不防其中
  无极之前隂含阳也有象之后阳分隂也
  张氏曰无极之前隂含阳也坤则主之其冬至之时乎静极而动动而生阳自复至干动极而静在天正中隂又生焉有象之后阳分隂也干则主之其夏至之时乎动极而静静而生隂自姤至坤静极而动始在地正中阳又生焉○此章当考
  隂事太半阳一而隂二也
  问治世少而乱世多君子少而小人多何耶曰岂不知阳一而隂二乎
  阳不能独立必待隂而后立故阳以隂而为基隂不能自见必待阳而后见故隂以阳为唱阳知其始而享其成隂效其法而终其劳
  本一气也生则为阳消则为隂二者一而已矣
  朱子亦曰隂阳只是一气阳之退便是隂之生不是阳退了又别有一个隂生又曰隂阳做一个看亦得做两个看亦得做两个看是分隂分阳两仪出焉做一个防只是一个消长又曰隂阳论推行底只是一个对峙底则是两个如日月之类皆是两个推行底如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对峙底如分隂分阳两仪立焉○一作流行对峙亦通
  阳主辟而出隂主翕而入
  隂对阳为二然阳来则生阳去则死天地万物生死主于阳则归之于一也
  张氏曰阳对隂为二如君之有臣夫之有妇名虽并立势不相完所以干九坤六阳能兼隂隂不能兼阳
  天地之气运北而南则治南而北则乱乱久则复北而南矣天道人事皆然推之歴代可见消长之理也张氏曰天地之运自子至夘为隂中之阳自夘至子为阳中之阳自午至酉为阳中之隂自酉至子为隂中之隂隂中之阳君子之道已长而小人犹盛乱而将治也阳中之隂小人之道已长而君子犹盛治而将乱也阳中之阳极治之运也隂中之隂极乱之运也先天图自泰厯蛊而至否自否厯随而至泰即南北之运数也
  天四象若错综而用之日月天之隂阳水火地之隂阳星辰天之刚柔土石地之刚柔
  张氏曰天有四象地有四象立天之道曰隂与阳故日为阳中阳月为阳中隂星为隂中阳辰为隂中隂立地之道曰柔与刚故水为柔中柔火为柔中刚土为刚中柔石为刚中刚此本象也若错综而用之则天亦有柔刚地亦有隂阳日为阳月为隂星为刚辰为柔天有地也水为隂火为阳土为柔石为刚地有天也
  有温泉而无寒火隂能从阳而阳不能从隂也
  张氏曰水受火则温火受水有灭而已不能从隂也所以泰则小人皆为泰否则君子有死而已不能从小人而为否也火温水益之也水灭火害之也故泰则为君子养小人否则小人伤君子
  问小人可絶乎曰不可君子禀阳正气而生小人禀隂邪气而生无隂则阳不成无小人则君子亦不成惟以盛衰乎其间也
  阳六分则隂四分隂六分则阳四分阳隂相半则各五分矣由是知君子小人之时有盛衰也治世则君子六分君子六分则小人四分小人固不胜君子矣乱世则反是
  阳能知而隂不能知阳能见而隂不能见也能知能见者为有故阳性有而隂性无也阳有所不偏而隂无所不偏也阳有去而隂常居也无不偏而常居者为实故阳体虚而隂体实也
  张氏曰阳以神为性隂以气为性神者灵也气者质也故阳有知见而隂无知见是以月无光假日以为光魄无识资魂以为识所谓阳性有而隂性无者非无也可以谓之无也阳以气为质隂以形为体气者虚也形者实也自用而言实有不偏虚无不周实有消亡虚无去住若自体言则气先尽而形常余气内聚而形外包所以光焰冷而灰炭存华叶干而根荄在故曰阳体虚而隂体实也
  冬至之后为呼夏至之后为吸此天地一嵗之呼吸也张氏曰冬至之后阳长隂消舒万物以出故为呼夏至之后隂长阳消敛万物以入故为吸若自日言则子以后为呼午以后为吸
  寂然不动反本复静坤之时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阳动于中间不容髪复之时也○张子曰隂阳之精互藏其宅则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万古不变若隂阳之气则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絪緼相揉盖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无方运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谓之何哉
  阳之德主于遂隂之德主于闭
  人之有息盖刚柔相摩乾坤阖辟之象也○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未尝止息此虚实动静之机隂阳刚柔之始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隂之浊其感通聚散为风雨为雪霜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
  问气坱然太虚升降飞未尝止息朱子曰此张子所谓空虚即气也盖天在四畔地居其中减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气但人不见耳○升降飞所以生人物者未尝止息但人不见尔如望气者凡气之灾祥皆能见之如龙成五色之类
  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隂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
  朱子曰游气纷扰当横看隂阳两端当直看昼夜运而无息者便是隂阳之两端其四边散出纷扰者便是游气以生人物之万殊某尝言正如麫磨相似其四边只管层层撒出天地之气运转无已只管层层撒出人物其中有麄有细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问横渠云云此是言一气混沌之初天地未判之时为复亘古今如此曰只是綂说只今便如此○问升降者是隂阳之两端飞者是游气之纷扰否曰此只是说隂阳之两端下文此虚实动静之机隂阳刚柔之始此正说隂阳两端到得其感通结聚为风雨为雪霜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以下却正是说游气纷扰○问虚实动静之机隂阳刚柔之始两句欲云虚实动静乗此气以为机隂阳刚柔资此气以为始可否曰此两句只一般实与动便是阳虚与静便是隂但虚实动静是言其用隂阳刚柔是言其体而已问始字之义如何曰只是说如个生物底母子相似万物都从这里生出去上文説升降飞未尝止息便这虚实动静两句在里面了所以虚实动静隂阳刚柔者便是这升降飞者为之非两般也○问无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发见否曰然因引礼记中天地至教圣人至德一段与孔子予欲无言一段天地与圣人都一般精底都从那粗底上发见道理都从上流行虽至粗底物无非是道理发见天地与圣人皆然○问隂阳游气之辨曰游气是生物底隂阳譬如扇子扇出风便是游气○循环不已者乾道变化也合而成质者各正性命也譬如树木其根本犹大义散而生花结实一向发生去是人物之万殊○隂阳循环如磨游气纷扰如磨中出者易曰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此隂阳之循环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游气之纷扰也○问游气隂阳曰游是散殊比如一个水车一上一下两边只管衮转这便是循环不已立天地之大义底一上一下只管衮转中间帯得水灌溉得所在便是生人物之万殊天地之间一气只管运转不知不觉生出一个人不知不觉又生出一个物即它这个轮转便是生物时节○游气隂阳隂阳即气也岂隂阳之外又复有游气耶所谓游气者指其所以赋与万物一物各得一个性命便有一个形质皆此气合而成之也虽是如此而所谓隂阳两端成片衮衮将出来者固自若也亦犹论太极物物皆有之而太极之体未尝不存也
  朱子曰天地间无两立之理非隂胜阳即阳胜隂无物不然
  寒暑昼夜君子小人天理人欲皆是又曰无一物不有隂阳乾坤至于至防至细草木鸟兽皆然又曰古者伏羲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那时未有文字只是仰观俯察而已想圣人心细虽以鸟兽羽毛之防也尽察得有隂阳今人心粗如何察得因言鲤鱼上有三十六鳞隂数龙脊上有八十一鳞阳数又龟背上文中间五段者五行也两邉各有四段者八卦也周围二十四段者二十四气也个个如此又如草木之有雌雄银杏桐楮牝牡蔴竹之类皆然又树木向阳处则坚实其背隂处必虚软
  天地之间无往而非隂阳一动一静一语一嘿皆是隂阳之理
  坤初六履霜坚氷至本义曰夫隂阳者造化之本不能相无而消长有常亦非人所能损益也然阳主生隂主杀则其类有淑慝之分焉故圣人作易于其不能相无者既以健顺仁义之属明之而无所偏主至其消长之际淑慝之分则未尝不致其扶阳抑隂之意焉盖所以賛化育而参天地者其防深矣
  天地之道浸故隂阳胜隂符经之説善矣
  天地间不顿恁地浸者渐也天地之道渐渐消长
  事之未定者属乎阳其已定者属隂凡説两端处皆有隂阳如开物成务开物是阳成务是隂致知力行致知是阳力行是隂周子之书屡发此意推之可见阳主进而隂主退阳主息而隂主消进而息者其气强消而退者其气弱此隂阳之所以为刚柔也阳刚温厚居东南主春夏而以作长为事隂柔严凝居西北主秋冬而以敛藏为事作长为生敛藏为杀此刚柔之所以为仁义也以此观之则隂阳刚柔仁义之位岂不晓然而彼杨子所谓于仁也柔于义也刚者乃自其用处末流言之盖亦所谓阳中之隂隂中之阳固不妨自为一义但不可杂乎此而论之尔
  此因建安袁氏枢图论发此其第一书云来论谓东南以一隂已生而为隂柔之位西北以一阳已生而为阳刚之位则是阳之盛于春夏者不得谓阳隂之盛于秋冬者不得为隂而反以死生之防者为主也谓一隂生于东南一阳生于西北则是隂不生于正南午位之姤而滛于东阳不生于正北子位之复而旅于西也谓巽以一隂之生而位乎东南则干者岂一阳之生而位于西北乎云云巽以三画言之虽为一隂之生而其所以位之东南者初非有取乎其义至于干又三阳之全体而初无一阳已生之义可得而取也凡此崎岖反侧终不可通不若直以阳刚为仁隂柔为义之明白而简易也盖如此则发生为仁肃杀为义其理甚顺肃杀虽似乎刚然实天地收敛退藏之气自不妨其隂柔也○子位一阳虽生而未出乎地至寅位泰卦则三阳之生方出地上而温厚之气从此始焉已位乾卦六阳虽极而温厚之气未终故午位一隂虽生而未害于阳必至未位遯卦而后温厚之气始尽也其午位隂已始而严凝之气及申方始亥位六隂虽极而严凝之气至丑方尽义亦放此盖地中之气难见而地上之气易识故周人以建子为正虽得天统而孔子之论为邦乃以夏时为正盖取其隂阳始终之着明也○又曰来论谓坤之上六其位在亥阳气已生干之上九其位在已隂气已生以剥上九硕果不食十月为阳月之义推之则剥卦上九之阳方尽而变为纯坤之时坤卦下又已有阳气生于其中矣但一日之内一昼之中方长得三十分之一必积之一月然后始满一画而为复方是一阳之生耳夬之一隂为干为姤义亦同此盖论其始生之防固已可名于隂阳然便以此为隂阳之限则其方盛者未替而所占不广卦内六分之五方生者甚防而所占未及卦内六分之一所以未可截自此处而分隂阳也
  天地之化包括无外运行无穷然其所以为实不越乎一隂一阳而已其动静屈伸往来阖辟升降浮沉之性虽未尝一日不相反然亦不可以一日而相无也圣人作易以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其所以为説者亦若是焉尔然及其推之人事而拟诸其形容则常以阳为君子而引翼扶持惟恐其不盛隂为小人而排摈抑黜惟恐其不衰何哉盖阳之德刚隂之德柔刚者常公而柔者常私刚者常明而柔者常闇刚者未尝不正而柔者未尝不邪刚者未尝不大而柔者未尝不小公明正大之人用于世则天下防其福私闇邪僻之人得其志则天下受其祸此理之必然也非独于易为然凡圣贤之言杂出于记者亦未有不好刚而恶柔者若夫子所谓刚毅近仁而又尝深以未见刚者为叹盖专以是为君子之德也
  右论隂阳
  天地之形体
  易天行健
  正义曰行者运动之称健者强壮之名干是众健之训万物壮健皆有衰怠惟天运动日过一度未尝休息故云云也○问云云朱子曰惟胡安定说得好因举其説曰天者干之形干者天之用天形苍然南枢入地下三十六度北枢出地上三十六度状如倚杵其用则一昼一夜行九十余万里人一呼一吸为一息一息之间天行七八十余里人一昼一夜有三万三千六百余息故天行九十余万里天之行健可知因言天之气运转不息故知得地在中间○又曰尚书玑衡防载三蕃浑天説一段极精密今按其説云天之形状如鸟卵天包地外犹卵之裹黄圆如弹丸故曰浑天言其形体浑浑然也其术以为天半覆地上半在地下其天居地上见有二百八十二度半强地下亦然北极出地上三十六度南极入地下亦三十六度而嵩髙在当天之中极南五十五度当嵩高之上又其南十二度为夏至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春秋分之日道又其南二十四度为冬至之日道南下去地三十一度而已是夏至日北去极六十七度春秋分去极九十一度冬至去极一百一十五度此其大率也南北极持其两端其天与日月星宿斜而廻转此必古有其法遭秦而防○又论语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或问北辰之谓天枢何也曰天圆而动包乎地外地方而静处乎天中故天之形半覆乎地上半绕乎地下而左旋不息其枢纽不动之处则在夫南地之端焉谓之极者犹屋脊之谓极也然南极低入地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隐不见北极髙出地三十六度故周回七十二度常见不隐北极之星正在常见不隐七十二度之中常居其所而不动其旁则经星随天左旋日月五纬右转更迭隐见皆若环绕而归向之知此则知天枢之説而圣人所以取譬者亦可见矣○南北极天之枢纽只有此处不动如磨心然此是天之中至极处如人之脐蔕也
  楚词天问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圜与圆同度待洛反○圜谓天形之圆也则法也九阳数之极所谓九天也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斡一作輨説文曰毂端防则是车毂之内以金为輨而受轴者也维系物之縻也天极谓南北极天之枢纽常不动处譬则车之轴也盖万物之运者其毂必有所繋然后轴有所加故问此天之斡维系于何所而天极之轴何所加乎河图言昆仑者地之中也地下有八柱互相牵制名山大川孔穴相通素问曰天不足西北地不满东南注云中原地形西北高东南下今百川满凑东之沧海则东西南北高下可知故又问八柱何所当值东南何独亏阙乎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九天即所谓圜则九重者际边也放至也属附也隅陬也○右三章六问今答之曰或问乎邵子曰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详味此言屈子之问昭然若发蒙矣但天之形圆如弹丸朝夜运转其南北两端后髙前下乃其枢轴不动之处其运转者亦无形质但如劲风之旋当昼则自左旋而向右向夕则自前降而归后当夜则自右转而复左将旦则自后升而趋前旋转无穷升降不息是谓天体而实非有体也地则气之查滓聚成形质者但以其束于劲风旋转之中故得以兀然浮空甚久而不坠耳黄帝问于岐伯曰地有慿乎岐伯曰大气举之亦谓此也其曰九重则自地之外气之旋转益逺益大益清益刚究阳之数而至于九则极清极刚而无复有涯矣岂有营度而造作之者先以斡维繋于一处而后以轴加之以柱承之而后天地乃定位哉且曰其气无涯则其边际放属隅隈多少固无得而言者亦不待辨説而可知其妄矣东南之亏乃专以地形言之初无预乎天也
  天何所防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敶
  防合也此问天与地合防于何所十二辰谁所分别乎敶列也言日月众星安所繋属谁敶列也○上章所问天何所属并地而言此所问乃为天地相接之处何所防也今答之曰天周地外其説已见上矣非防乎地之上也十二云者自子至亥十二辰也左曰日月所防是谓辰注云一嵗日月十二防所防为辰十一月辰在星纪十二月辰在元枵之类是也然此特在天之位耳若以地而言之则南面而立其前后左右亦有四方十二辰之位焉但在地之位一定不易而在天之象运转不停惟天之鹑火加于地之二位乃与地合而得天运之正耳盖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周布二十八宿以着天体而定四方之位以天绕位则一昼一夜适周一匝而又超一度日月五星亦随天以绕地而惟日之行一日一周无余无欠其余则各有迟速之先焉然其悬也固非缀属而居其运也亦非推挽而行但当其气之盛处精神光辉自然发越而又各自有次第耳列子曰天积气耳日月星辰亦积气中之有光曜者张衡灵宪曰星也者体生于地精成于天列居错峙各有攸属此言皆得之矣
  程子曰地之外岂无天今所谓地者特天中一物耳凡有气莫非天有形莫非地
  邵子曰天何依曰依乎地
  全文见上注○伊川先生见康节先生伊川指食卓而问曰此卓安在地上不知天地安在甚处康节为之极论其理以至六合之外伊川叹曰平生惟见周茂叔论至此○朱子曰康节此説古今厯家所未及辅广云伊川谓自古言数者至康节先生方説到理上曰然子云亦畧知之然不及康节之精
  天圆而地方天南高而北下是以望之如倚盖然地东南下西北高是以东南多水西北多山天覆地地载天天地相函故天上有地地上有天
  张氏曰古之言天有三家曰宣夜曰盖天曰运天宣夜之学人谓絶无师法盖天之学惟唐一行知其与浑天不异盖天之法如绘像止得其半浑天之法如塑像能得其全尧之歴象日星盖天法也舜之璿玑玉衡浑天法也浑法密于盖天创意者尚畧述作者愈详也宣夜人虽非之窃谓作者不无所见但无述者失其本防尔郄萌记曰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须气焉虞喜曰天确乎在上有常安之形数语皆有意义而恨不究乎终始盖河图之数戴九履一一起于下是为坎水天象之始也九穷于上是为干金天象之成也故坎水柔动而干金坚凝动脉滋生而脑精安静虞喜谓常安之形者北极不动之义天之顶也郄萌谓日星浮于虚空行必须气此则东西运转气即天虚即气也先生曰望之如倚盖此兼取盖天之説也其曰地东南下西北髙者天圆如虚毬地斜隔其中西北之髙戴乎天顶故北极出地才三十六度愈降而及东南履乎天末故南极入地才三十六度东南多水西北多山其髙卑可见矣地势本倾峻以其体大故人居其上而弗觉西北附实东南面虚人倚北而向南是以天潜乎北而显乎南水发乎西而流于东也天包地地载天天地相函以立于太虚之中而能终古不坏虽其理至妙不可测度要之不过虚实相依动静相养不即不离非一非二故在天成象则在地成形仰天有文则俯地有理人能穷此可以逹性命之原知死生之説矣
  天可以理尽而不可以形尽浑天之术以形尽天可乎胡氏曰夫天之为天非若地之有形也自地而上无非天也
  后魏冦谦之作宫欲令其髙不闻鸡犬之声而后可以上接天神崔浩信之胡氏论曰云云昔人以积气名其象以倚葢名其形皆非知天者也荘周氏曰天之苍苍其正色邪言天无色也无色则无形无声无臭皆举矣日月星辰之繋乎天非若山川草木之奠乎地也着明森布躔度行止皆气机自运莫使之然而然者无所托也若其有托则是以形相属一丽乎形能不坏乎故子贡曰天不可阶而升谓无形也仲尼之言天地山川也皆以自防至着明之地则始于撮土山则始于拳石水则始于一勺是皆可见之物也惟天曰天斯昭昭之多夫昭昭果何物哉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繋焉万物覆焉而不离于昭昭之多昔人言天未有显白如仲尼者也非穷理不足以知天非尽性不足以事天天岂逺乎哉○按杨倞注荀子亦曰天无实形地之上空虚者皆天也
  张子曰地物也天神也物无逾神之理顾有地斯有天若其配然尔
  朱子曰天包乎地天之气又行乎地之中故横渠云地对天不过
  天以气而依地之形地以形而附天之气天包乎地地特天中之一物尔
  朱子又云天地初间只是隂阳之气这一个气运行磨来运去磨得急了拶许多查滓在里靣无出处便结成地在中央气之清者便为天为日月为星辰只在外常周环运转地只在中央不动不是在下又曰天地始初混沌未分时想得只有水火二者水之滓脚便成地今登高而望羣山皆为波浪之状便是水泛如此初耎后凝问想如潮水涌起沙相似曰然水之极浊便成地火之极精便成风霆雷电日星之属○问天有质否抑只是气曰只是个旋风下耎上坚道家谓之刚风人尝説天九重分九处为号非也只是旋有九耳但下面气浊较闇上面至高处则至清至明又曰地言其全体土乃地之形质又曰地者气之查滓者也所以道轻清为天重浊为地
  问邵子论六合之外恐无外否曰理无内外六合之形须有内外
  日东升西沉又从东升这上面许多下面亦许多岂不是六合之内厯家算气只算到日月星辰运行处上去更算不得安得是无内外
  老子曰天地之间其犹槖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槖籥今之鞴扇耳
  干一而实故以质言而曰大坤二而虚故以量言而曰广
  或问本义云云如何曰此解极分晓葢曰以形言之则天包地外地在天中所以説天之质大以理与气言之则地却包着天天之气却盖在地之中地盖承受得天之气所以説地之量广天为阳其数奇从里面便实出来流行发生只是一个物事所以説干一而实地虽是坚实然却虚所以天之气流行乎地之中皆从【阙】   所以説坤二而虚又问地形如肺
  形质虽实而中本虚【阙】     其中无所障碍
  虽金石也透过去地便承受【阙】      曰然要之天形如一个鼔鞴天便是那鼓鞴【阙】
  包得许多气开阖消长今歴家用律管候气【阙】
  也分寸不差便是这气都在地中透
  上来如【阙】     地九寸以葭灰实其中至之日气至灰去是也
  右言天地之形体
  程子所谓以形体言谓之天是也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七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八
  宋 真德秀 撰
  天地之道
  书大禹谟益賛于禹曰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臯陶谟天叙有典勑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恊恭和衷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
  程子曰天叙天秩天有此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谓道也○上蔡谢氏曰所谓天者理而已天命有德便五服五章天讨有罪便五刑五用浑不是杜撰做作来学者直须明天理为是自然底道理移易不得识得天理然后能为天之所为
  泰誓天有显道厥类惟彰
  张氏曰天有显道者福善祸淫之道显然在人耳目也盖祸福之来莫不各以其类至为善者应之以福为恶者应之以祸其类甚明
  易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
  程子曰济当为际此明谦而能亨之义天之道以其气下际故能生育万物其道光明下际谓下交也地之道以其处卑所以其气上行交于天皆以卑降而亨也
  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程子曰以天行而言盈者则亏谦者则益日月隂阳是也以地势而言盈满则倾变而反防卑下者流注而益增也鬼神谓造化之迹盈满者祸害之谦损者福佑之凡过而损不足而益者皆是也人情疾恶盈满而好与谦巽谦者人之至德故圣人详言所以戒盈而劝谦也
  恒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
  程子曰天地之所以不已盖有恒久之道人能恒于可恒之道则合天地之理也
  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日月之道贞明者也
  程子曰天地常埀象以示人故曰贞观日月常明而不息故曰贞明朱子曰贞正也常也观示也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朱子曰天即理也其尊无对非奥灶之可比也逆理则获罪于天矣言但当顺理非特不当媚灶亦不可媚奥也○胡氏曰天即理也理无不在在人则人心之昭昭者是也○南轩曰胸中所存一有不直则为获罪于天矣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朱子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生物之功○诚者天之道见前
  程子曰天者自然之理也
  生生之谓昜是天之所以为道也天只是以生为道天命犹天道也以其用言也则谓之命命者造化之谓也在人则为人道
  介甫言尧行天道以治人舜行人道以事天介甫自不识天字云云
  问福善祸淫如何曰此自然之理善则有福淫则有祸又问天道如何曰只是理理即天道也
  且如说皇天震怒岂真是有人在上震怒只是理如此
  天专言之则道也天且弗违是也
  问程昜云云又曰天地者道也不知天地即道耶抑天地是形所以为天地乃道耶朱子曰天地只以形言先天而天弗违者如礼虽先王未之有而可以义起之类盖虽天之所未为而吾意之所为自与道契天亦不能违也后天而奉天时如天叙有典天秩有礼之类虽天之所已为而理之所在吾亦奉行之耳盖大人无私以道为体故也
  朱子曰天者理而已矣
  孟子集注畏天乐天章
  右言天地之道
  此即程子所谓专言之则道也然所谓天道者凡人性之所固有事理之所当然皆是也岂必指言曰天然后谓之天道哉程子朱子所谓天者自然之理天者理而已矣皆昔者圣贤所未发学者即斯言而深味之无余蕴矣
  天地之心
  昜复其见天地之心乎
  程子曰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先儒皆言静为见天地之心盖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也非知道者孰能识之又曰人説复其见天地之心皆以谓至静能见天地之心非也复之下一画便是动也安得谓之静自古儒者皆言静见天地之心惟某言动而见天地之心或曰莫是于动上求静否曰固是然最难又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一言以蔽之天地以生物为心又曰复者反本也本有而去之今来复乃见天地之心也乃天理也此贤人之事也又曰复卦非天地之心复则见天地之心圣人旡复故未尝见其心○朱子曰积隂之下一阳复生天地之心几于息防而至此乃复可见在人则为静极而动恶极而善本心几息而复见之端也○问一阳复于下乃天地生万物之心也先儒皆以静见天地之心唯程子言动之端乃天地之心窃谓十月纯坤不为无阳天地生物之心未尝少息但未动尔因动而生物之心始可见曰十月阳气収敛一时关闭得尽天地生物之心固未尝息但无端倪可见惟一阳动则生意始发露出乃始可见端绪也言动之头绪于此方见得天地之心也因问在人则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所谓中节之体已各完具但未发则寂然而已不可见也待因事感动而恻隠羞恶之端始觉非因动而渐有此也曰然○问云云先生曰天地所以运行不息者做个甚事只是生物而已物生于春长于夏至秋万物咸遂如収敛结实是渐欲离其本之时也及其成则物之成实者各具生理所谓硕果不食是已夫具生理者固各继其生而物之归根复命犹自若也如説天地以生物为心斯可见矣又问既言心性则天命之谓性命字有心底意否曰然流行运用是心○问伊川以动之端为天地之心曰动亦不是天地之心只是见天地之心如十月岂得无天地之心天地之心流行只自若但十月万物収敛寂无踪迹到一阳动处生物之心始可见○问伊川云云曰此须就卦上防上坤下震坤静震动十月纯坤当贞之时万物収敛寂无形迹到此一阳复生便是动然不直下动字却云动之端端是从此起虽动而物未生未到大动处凡发生万物却是从此起岂不是天地之心邵康节诗曰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康节此诗最好某于复卦本义亦载此诗盖立冬是十月初小雪是十月中大雪是十一月初冬至是十一月中小寒是十二月初大寒是十二月中冬至子之半即十一月之半也人言夜半子时冬至盖夜半以前一半属子时今推五行者多不之知然数每从这处起畧不差移此所以为天心然当是时一阳方动万物未生未有声臭气味之可闻可见所以谓元酒味方淡大音声正希也○问王辅嗣説寂然至无乃天地心如何曰彼説非也若静处説无不知下面一画作甚麽○在天地则为隂阳在人则为善恶不善处便是隂动处便属阳上五隂下一阳是当沉迷蔽固之时忽然一夕省觉便是阳动处○问云云曰此只是就隂阳动静阖辟消长处而言如云利贞者性情也一元之气亨通发散品物流形天地之心尽发见在品物上但丛杂难防及到利贞时万物悉已収敛那时只有个天地性情丹青着见故云利贞者性情也正与复其见天地之心相似康节云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盖万物生时此心非不见也但天地之心悉布散丛杂无非此理呈露到多了难见若防防者能于此观之则所见无非天地之心惟是复时万物皆未生只有一个天地之心昭然着见在这里较易防也○圣人无复故未尝见其心者盖天地之气所以有阳之复者以其有隂故也众人之心所以有善之复者以其有恶故也若圣人之心则天理浑然初无间防人孰得以窥其心之起灭耶若静而复动则亦有之但不可以善恶而为言耳○天地之心动方见圣人之心应事接物方见○问寂然至静之中一念之动此便是复否先生曰此説不尽复有两様有善恶之复有动静之复二者不同须要各防得分晓终日营营与物并驰忽然有恻隠等心发见此善恶之为隂阳也若寂然至静之中有一念之动此动静之为隂阳也二者各自不同○伊川与濓溪説复字亦差不同濓溪就坤上説就回来处説如云利贞者诚之复诚心复其不善之动而已矣皆是就归来处説伊川却正就动处説如元亨利贞濓溪就利贞上説复字伊川就元字头説复字以卦爻之义推之则伊川之説为正然二先生所説道理只一般非有所异只是所指地头不同王弼之説与濓溪同○又曰此须通隂阳动静善恶论之见得各是一理而此意无所不通始尽其曲折矣学者工夫则只如易传所见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此是要约处若须要识得端倪而心体可识则是添却一事○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虽气有阖辟物有盈虚而天地之心则亘古亘今未始有毫厘之间防故阳极外而复生于内圣人以为复其可以见天地之心焉盖其复者气也其所以复者则有自来矣向非天地之心生生不息则阳之极也一絶而不复续矣尚何以复生于内而为阖辟之无穷乎此则所谓动之端者乃一阳之所动动非徒指夫一阳之已动者而为言也○复卦賛曰万物职职其生不穷孰其尸之造化为工隂辟阳开一静一动于穆无疆全体大用奚独于斯潜阳壮隂而曰昭哉此天地心盖翕无余斯辟之始生意闯然具此全美其在于人曰性之仁敛藏方寸包罗无垠有茁其萌有恻其隠于以充之四海其准曰惟今兹绵之间是用斋戒掩身闭关仰止羲图稽经恊敢賛一词以诏亡倦
  咸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程子曰天地二气交感而化生万物圣人至诚以感亿兆之心而天下和平天下之心所以和乎自圣人感之也观天地交感化生万物之理与圣人感人心致和平之道则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感通之理知道者嘿而观之可也
  恒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程子曰观其所恒谓观日月之久照四时之久成圣人之道所以能常久之理观此则天地之情理可见矣天地常久之道天下常久之理非知道者孰能识之
  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程子曰大者既壮则利于贞正正而大者道也极正大之理则天地之情可见矣天地之道常久而不已者至大至正也正大之理学者嘿识心通可也
  萃观其所聚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文中子曰圆者动方者静其见天地之心乎【未详】
  程子曰诗书中凡以主宰言者皆曰帝有以包涵徧覆之意言者则曰天
  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
  问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曰明道先生两句极好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无心便是不忧成化便是鼓万物天地鼓万物亦何常有心来
  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全文见前】
  邵子曰天地之心者生万物之本也天地之情者情状也与鬼神之情状同也
  张氏曰天地无心缘感而生故于坤则寂然不动于复则感而遂通复之一阳天道之所以生物也咸之男女人道之所以生民也于复言天地之心者以无心而为心也变感为咸者有心而欲其无心也云云
  张子曰天无心心皆在人之心一人私见固不足尽至于众心所同即是义理揔之则便是天故曰天曰帝者皆民之情然也或问天地之心天地之理理即道理言心即主宰言否
  朱子曰心固以主宰言然所谓主宰者即理而已非心之外有所谓理理之外有所谓心也
  又问心字与帝字相似否曰仁字似天字心字似帝字
  天地以生万物为心者也
  道夫言向者先生令思天地有心无心切谓天地无心仁便是天地之心若使其有心必有思虑有营为天地曷尝有思虑来然其所以四时行百物生者盖以其合当如此便如此不待思维此所以为天之道曰如此则易所谓复其见天地之心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又如何如公所説只説得他无心处尔若果无心则须牛生出马桃树上发李他心又却自定程子曰以主宰谓之帝以性情谓之干他这名义自定心便是他个主宰处所以谓天地以生物为心中间钦夫以为某不合如此説某谓天地别无勾当只是以生物为心一元之气运转流通略无停间只是生出许多万物而已问程子谓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曰这是説天地无心处且如四时行百物生天地何所容心至于圣人则顺理而已复何为哉所以明道云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説得最好问普万物莫是以心周徧而无私否曰天地以此心普及万物人得之遂为人之心物得之遂为物之心只是一个天地之心尔今须要知得他有心处又要见得他无心处只恁定説不得问所谓上帝降衷于民天将降大任于人天佑民作之君天生物因其才而笃作善降百祥作不善降百殃凡此等类是苍苍在上者其有主宰如是邪抑天无心只是推原其理如此耶曰此数段只一意这个也只是理如此问天地之帅吾其性先生解以干健坤顺为天地之志天地安得有志曰复其见天地之心天地之情可见安得谓天地无心情乎程先生説天地以生物为心最好此乃无心之心也又曰天地自有个无心之心又如谓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天道福善祸淫这便自分明有个人在里主宰相似又问如何见天地之情曰人正大便也是天地之情正大天地只是正大未尝有些子邪处未尝有些子小处又曰且如今人言药性寒性热药何尝有性只是他所主恁地又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譬如饭甑蒸饭从里面蒸上到上面又下来只管在里面衮便蒸得熟天地即是包得许多气在这里无出处衮一番便生一番物他别无可勾当只得生物不似人便有许多应接所谓为心者如云天命岂是谆谆然命之所谓为心岂是切切然做又曰天包着地无所作为只知生物而已亘古亘今生生不穷人物则得此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个个肖他
  右言天地之心
  此程子所谓主宰之谓帝也语曰简在帝心书曰帝乃震怒而记亦有人心天意之説夫天本无心安得有意况于怒乎以其福善祸淫不少差忒若有意于怒焉耳朱子所谓无心之心学者所宜深体也
  乾坤
  易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綂天
  朱子曰此专以天道明干义大哉叹词元大也始也乾元天德之大始故万物之生皆资之以为始也又为四德之首而贯乎天德之始终故曰綂天
  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此以地道明坤之义而首言元也至极也比大义差缓始者气之始生者形之始顺承天施地之道也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朱子曰天乾卦之象也凡重卦皆取重义此独不然者天一而已但言天行则见其一日一周而明日又一周若重复之象非至健不能也君子法之不以人欲害其天德之刚则自强而不息矣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地坤之象亦一而已故不言重而言其势之顺则见其高下相因之无穷至顺极厚而无所不载也
  干知太始坤作成物
  朱子曰知犹主也干主生物而坤主成物○知犹当也如今知州知县之类○太始即生物之始干始物而坤成之也
  干以易知坤以简能
  干健而动即其所知便能始物而无所难故为以易而知太始坤顺而静凡其所能皆从乎阳而不自作故为以简而能成物○问乾坤易简之理曰易简只以健顺可见且以人论之有人甚健遇事时自然觉易易只是不难又如人禀得性顺及其作事便自然简简只是不烦○问易简曰只是健顺如人之健者做事自易顺承者自简静而不繁只看下系确然隤然自分晓易者自做得一半简者承之○干以易知盖惟干健其所施为自是容易观造化生长则可见只是这气一过时万物皆生可见其易要生便生更无凝滞要做便做更无等待非健不能也○惟其健所以易虽天下至险亦安然行之如履平地○乾坤只是一个健顺之理人之性无不具此虽千万人吾往矣便是健虽褐寛博吾不惴焉便是顺如刚果奋发谦恭退逊亦是但要施之得其当施之不当便不是乾坤之理且如孝子事亲须是下气怡色若用健便是悖逆不孝事君须是犯顔敢谏若用顺便是阿谀顺防中庸説君子而时中时中之道施之得宜便是
  成象之谓干效法谓之坤
  朱子曰效呈也法谓造化之详宻而可见者○效如曲礼效马效羊之效言呈出许多物事大槩干只是做得形象到坤渐次详宻资始资生于此可见○效如陈效之效今人言效力之类法是有一定已成之物可以形状见者○成象之谓干此造化方有些显露处效法之谓坤以法言之则大段详宻矣效有陈献底意思乾坤只是理理本无心自人而观犹必待干之成象而后坤能效法然理自如此本无相待○成象之谓干谓风霆露日星只是个象
  夫干其静也専其动也直是以大生焉夫坤其静也翕其动也辟是以广生焉
  程子曰不専一则不能直遂不翕聚则不能发散朱子曰乾坤各有动静于其四德见之干一而实坤二而虚余已见前○广如河广汉广之广
  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干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见乃谓之象形乃谓之器制而用之谓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谓之神
  朱子曰阖辟动静之机也先言坤者由静而动也乾坤变通者化育之功也见象形器者生物之序也法者圣人修道之所为而神者百姓自然之日用也○问阖辟一段只是一个物事以其阖谓之坤以其辟谓之干以其阖辟谓之变以其不穷谓之通发见而未形谓之象成形谓之器圣人修礼立教谓之法百姓日用谓之神曰然又曰利用出入便是人生日用都离他不得又曰民之于易随取而各足易之于民周徧而不穷所以谓之神所以谓之活泼泼地便是这处
  夫干确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简矣
  朱子曰确然健貌隤然顺貌
  乾坤其易之门耶干--也坤隂物也夫干天下之至健也德行恒易以知险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德行恒简以知阻
  朱子曰至健则所行无难故易至顺则所行不烦故简然其于事皆有以知其难而不敢以易处之也是以其有忧患则健者如自高临下而知其险顺者如自下趋上而知其阻盖虽易而能知险则不陷于险矣既简而又知阻则不困于阻矣所以能危能惧而无易者之倾也○按此并上文危平易倾説○乾坤简易知险知阻而曰知险阻便不去了惟其简易所以知险阻而不去敬子云今行险侥幸之人虽知险阻而犹冐昧以进惟乾坤德行本自简易所以知险阻○此叚専以忧患之际而言且如健当忧患之际则知险之不可乗顺当忧患之际便知阻之不可越此乃处忧患之道当如此如上文説危者使平易者使倾下文説能説诸心能研诸虑皆因忧患説大要乾坤只是循理而已他若知得前有险之不可乘而不去则不陷于险知得前有阻之不可冒而不去则不困于阻若人不循理以私意行乎其间其过乎刚者虽知险之不可乘却硬要乘则陷于险矣虽知阻之不可越却硬要越则困于阻矣只是顺理便无事又问在人固是如此以天地言之则如何曰在天地自是无险阻这只是大纲説个乾坤底意思是如此○或问见得干是至健不息之物经歴艰险处多虽有险处皆不足为其病自然足以进之而无难否曰不然易之书本意正要人知险而不进不然是悖义至健顺了凡有险阻只认冒进而无难如此大非圣人作易之意观上文云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当文王与纣之事耶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旡咎此之谓易之道也看此语但是恐惧危险便不敢轻进之意干之道便是如此○又説知险知阻之义曰旧因登山而知之自上而下则所向为险自下而上则所向为阻盖干则自上而下坤则自下而上健则遇险亦易顺则遇阻亦简然易则可以济险而简亦有可涉阻之理
  乾元者始而亨者也
  朱子曰始则必亨理势然矣
  利贞者性情也
  収敛归藏乃见性情之实
  干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大矣哉
  始者元而亨也利天下者利也不言所利贞也或曰坤利牝马则言所利矣
  大哉干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
  刚以体言健兼用言中者其行无过不及正者其心不偏四者干之德也纯者不杂于隂柔粹者不杂于邪恶盖刚健中正之至极而精者又纯粹之至极也或疑刚干无柔不得言中正者不然也天地之间本一气之流行而有动静耳以其流行之统体而言则但谓之干而无所不包矣以其动静分之然后有隂阳刚柔之别也
  坤至柔而动刚至静而德方
  朱子曰刚方释牝马之贞也方谓生物有常
  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
  程子曰坤道至柔而其动则刚坤体至静而其德则方动刚故应干不违德方故生物有常隂之道不倡而和故居后为得而主利成万物坤之常也
  干健也坤顺也
  朱子曰此言卦之性情
  干为马坤为牛干为首坤为腹
  干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
  干为天为圜为君为父坤为地为母
  程子曰干者天也天者天之形体干者天之性情干健也健而无息之谓干
  问以性情谓之干朱子曰是天之性情如此火性情热水性情寒天之性情则是个健故不息惟健乃能不息其理是自然有此○乾坤是性情天地是皮殻其实只是一个道理○问云云曰性情二字常相参在此情是性之发非性何以有情○干健也动静皆健坤顺也动静皆顺静是性动是情○干之体为性健之用是情○静也専便是性动也直便是情
  理无形也故假象以显义干以龙为象龙之为物灵变不测故以象乾道变化阳气消息圣人进退
  坤以牝马为象者以其柔顺而健行也干健坤顺坤亦健乎曰非健何以配干未有干行而坤止也
  朱子曰徐焕云天之行健一息不停而坤不能顺动以应其行则造化之功或几乎息矣此语亦无病
  朱子曰隂阳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资干以始即资坤以生
  不争得霎时干底亨时坤底便亨坤之所生资干之所始者徐焕云万物资干以始而有气资坤以生而有形气至而生生即坤元此説亦通
  干是自然而然坤便有用力处
  乾道奋发而有为坤道静重而有守
  右言乾坤○此程子所谓性情也
  五行
  书誓王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勦絶其命
  孔氏曰五行之德王者相承所取法○正义曰五行水火金木土也分行四时各有其德王者所共取法而有扈氏独侮慢之所以为大罪也且五行在人为仁义礼智信威侮五行亦为侮慢此五常而不行也有扈与夏同姓恃亲而不恭天子废君臣之义失相亲之恩五常之道尽矣是威侮五行也
  书洪范王访于箕子箕子乃言曰我闻在昔鲧陻洪水汨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彛伦攸斁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彛伦攸叙
  孔氏防曰水是五行之一水性下流鲧反塞之水失其道则五行陈列皆乱
  初一曰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孔氏曰皆其生数也
  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正义曰谓之行者在天则五气流行在地世所行用也系辞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此即五行生成之数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如此则阳无匹隂无耦故地六成水天七成火地八成木天九成金地十成土于是隂阳各有匹耦而物得成焉系辞又曰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谓此也又数之所起起于隂阳隂阳往来在于日道十一月冬至日南极阳来而隂往冬水位也以一阳生为水数五月夏至日北极隂进而阳退夏火位也当以一隂生为水数但隂不名竒数必以偶故以六月二隂生为火数也是故易説干贞于十一月子坤贞于六月未而皆左行由此也冬至以及于夏至当为阳来正月为春木位也三阳已生故三为木数夏至以及冬至当为隂进八月为秋金位也四隂已生故四为金数三月春之季四季土位也五阳已生故五为土数此其生数之由也又万物之本有生于无着生于微及其成形亦以微着为次五行之体水最微为一火渐着为二木形实为三金体固为四土质大为五大刘与顾氏皆以为水火木金得土数而成故水成数六火成数七木成数八金成数九土成数十义亦然也○水纯隂故润下趋隂火纯阳故炎上趋阳木金隂阳相杂故可曲直改更○王氏曰五者往来天地之间而不穷是以谓行五行之数以竒生者成而偶以偶生者成而竒故万物之变至于无穷○苏氏曰水至隂也必待天一加之而后生者隂不得阳不得蒸而成也火至炎也必待地二加之而后生者阳不得隂则无所傅而见也五者皆然莫不生于隂阳之相加阳加隂而为水为木为土隂加阳而为火为金茍不相加则虽有隂阳之资而无五行之用
  易大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
  程子曰此简宜在天数五之前同附此○朱子曰此言天地之数阳竒隂偶即所谓河图者也
  天数五
  注五竒也
  地数五
  注五耦也
  五位相得而各有合
  古注天地之数各五五数相配以合成金木水火土
  天数二十有五
  五竒合为二十五
  地数三十
  五偶合为三十
  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
  正义曰天数五者谓一三五七九也地数五者谓二四六八十也五位相得而各有合者若天一与地六相得合为水地二与天七相得合为火天三与地八相得合为木地四与天九相得合为金天五与地十相得合为土也天数二十有五者总合五竒之数地数三十者总合五偶之数也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者是天地二数相合为五十五此乃天地隂阳竒偶之数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者变化以此而成鬼神以此而行也○朱子曰天数五者一三五七九皆竒也地数五者二四六八十皆耦也相得谓一与二三与四五与六七与八九与十各以竒耦为类而自相得有合谓一与六二与七三与八四与九五与十皆两相合二十有五五竒之积也三十者五耦之积也变化谓一生水而六成之二生火而七成之三生木而八成之四生金而九成之五生土而十成之鬼神谓凡竒耦生成之屈伸往来者
  记月令孟春之月其数八
  郑氏曰数者五行佐天地生成万物之次也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而五行自水始火次之木次之金次之土为后木生数三成数八但言八者举其成数
  孟夏之月其数七
  火生数二成数七但言七者亦举其成数
  孟秋之月其数九
  金生数四成数九云云同上
  孟冬之月其数六
  水生数一成数六云云同上○正义曰生物者谓木火七八之数也成物者谓金水九六之数也则春夏生物也秋冬成物也故易系辞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注云精气谓七八游魂谓九六则是七八生物九六终物也引易曰以下者谓下系文也天阳地隂阳数竒隂数耦阳所以竒者阳谓气气则浑沌为一无分别之象故其数竒隂数所以耦者隂为形形则有彼此之殊故其数耦也
  孟春之月先立春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春盛德在木
  正义曰天以覆盖生民为德四时各有盛时春则为生天之生育盛德在于木位故云云
  立夏盛德在火中央土
  火休而盛德则土也○正义曰夫四时五行同是天地所生而四时是气五行是物气是轻虚所以丽天物体质碍所以属地四时系天年有三百六十日则春夏秋冬各分居九十日五行分配四时布于三百六十日间以木配春以火配夏以金配秋以水配冬以土则每时辄寄王十八日虽每分寄而位本未宜处于季夏之末金火之间故在此陈之也
  立秋盛德在金立冬盛德在水
  按太史以此告天子者盖欲其体天顺时以布政也故下文曰命相布德和令行庆施惠此助春之生气也余时各因所宜夏则行赏封诸侯习合礼乐所以助长气也秋则命将帅选士厉兵所以顺肃杀之气冬则赏死事恤孤寡説者谓孤寡即死事者之妻子也阿党无所掩蔽是又因杀气之盛而及此欲忠义者之不徒死刑戮者之不滥死也秦人自以为水德而一于用惨急之政是未尝知有月令也其亡宜哉
  周子曰阳变隂合而生水火木金土
  及根隂根阳之説皆见前篇
  程子曰坎水也一始于中有生之最先者也
  鑚木取火人谓火生于木非也两木相戞用力极则阳生今以石相轧则有火非特木也盖天地间无一物无隂阳
  邵子曰阳先隂故水先成隂后阳故火后成隂阳相生也体性相须也故阳去则隂竭隂尽则阳灭
  张氏曰天一生水阳生隂也地二生火隂生阳也太极既判之后则阳分隂未判之前则隂含阳人生之初精藏血中始化曰魄阳生隂也既生魄阳曰魂隂生阳也隂阳相生故体性相资精魄者体质也神魂者性用也虚实相依动静相养所以隂尽则阳灭阳去则隂竭
  金火相守则流水木相得则然从其类也
  张氏曰火克金故相守则金流木生火故相得则木然金流则夫刚而妇柔木然则子盛而母衰隂性趋下故金流则就湿阳性趋上故火然则就燥各从其类也○愚按庄子曰木与木相摩则然金与火相守则流邵子之言似本于此庄子下文又云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此又指人心之火亦名言也但其所谓水中有火乃焚大槐又曰月固不胜火其义未详
  水者火之地火者水之气黒者白之地者暑之气张氏曰虚以实为基阳以隂为地凡物之生必先有隂而后阳施焉故隂为道体水气生阳则为火寒气生阳则为暑黒气生阳则为白犹魄气生阳则为魂也或曰黒安能变白乎曰夜之变昼鈆之变粉非黑而白乎黑者也之变白者天一之水也
  火生于无水生于有
  张氏曰火生于无神也水生于有精也
  火内暗而外明故离阳在外火之用用外也水外暗而内明故坎阳在内水之用用内也
  张氏曰火用外目之象也水用内耳之象也火以内为体外为用水以外为体内为用阳者用也○朱子亦曰隂以阳为质阳以隂为质水内明而外暗火内暗而外明横渠曰隂阳之精互藏其宅正此意也○按日火外景金水内景本淮南子之説盖清明者内景浊明者外景清明金水也浊明火日也○道家谓日火光于外故日有蚀火有防金水潜光于内故无穷以此为养生之法収视反观潜神不曜此理固妙只于治道初不相关若吾儒之道则当明而明离晋是也当晦而晦明夷是也
  张子曰中央土寄王之説非也五行之气分王四时土固多于四者然其运行之气则均人见金木水火分王四时独不见土之所主是以有寄王之説然于中央在季夏之末者以易言之八卦之作坤在西南西南致养之道在离兑之间离兑即金火也是以在季夏之末问四时取火何为季夏又取一畨朱子曰土旺于未月故取之土寄旺四季每季皆十八日是土计七十二日其他四行分四时亦各得七十二日共成三百六十日也○愚按张朱二先生所论不同正宜参玩又勉斋黄氏有火生金之説谓推其能尅是以能生学者疑之又蔡氏尝言非土生金也木火之反即为金矣盖春夏气之舒秋冬气之敛阳之极则反而生隂季公晦深辨其不然今不能尽忆姑附见于此
  火日外光能直而施金水内光能辟而受受者随才各得施者所应无穷神与形天与地之道欤
  木曰曲直能既曲而反申也金曰从革一从革而不能自反也水火气也故炎上润下与隂阳升降土不能得而制焉木金者土之华实也其性有水火之杂故木之为物水清则生火燃而不离也盖得土之浮华于水火之交也金之为物得火之精于土之燥得水之精于土之濡故水火相待而不害烁之反流而不耗盖得土之精实于水火之际也土者物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地之质也化之终也水火之所以升降物兼体而不遗也朱子曰五行之説正防中説得最好一字不可增减○问五行之体质属土否曰正防只説金与木之体质属土木与火却不属土问火附木而生莫亦属土否曰火自个虚空中物问只温热之气便是火否曰然
  冰者隂凝而阳未胜也火者阳丽而隂未尽也火之炎人之蒸有影无形能散而不能受光者其气阳也阳陷于隂为水附于隂为火
  朱子曰气之精英者为神金木水火土非神所以为金木水火土者神也在人则为理所以为仁义礼智信者是也
  金木水火土虽曰五行各一其性然一物又各具五行之理
  火中虚暗离中之隂也水中虚明坎中之阳也
  又曰火中有黑阳中隂也水外黑而中明者隂中之阳也故水谓之阳火谓之隂亦得
  右言五行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九
  宋 真徳秀 撰
  日月星辰
  书尧典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厯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朱子曰此兼命二氏四子作为厯象以授民欲其及时以趋事也若顺也昊广大之意也厯所以纪数之书也象所以观天之器玑衡之属是也日阳精一日而绕地一周月隂精一月而与日一防星二十八宿众星为经金木水火土五星为纬皆是也辰以日月所防分周天之度为十二次也人时为耕获蚕绩之侯凡民事早晩之所闗也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
  此以下四节言厯既成而分职以颁布且考验之恐其推步之或差也宅居也嵎夷东表之地盖官在国都而统治之方其极至此非往居于东也曰谷者以日之所出而名之也寅敬也宾礼接之如宾客也出日方出之日盖以春分之旦朝方出之日而识其初出之景也平均秩序作起也东作春月嵗功方兴所当作起之事也盖以厯之节气早晚均次其先后之宜以授有司也日中者昼得其中也盖昼夜皆五十刻春主阳故以昼言也星鸟南方朱鸟七宿殷中也仲春者春分之气盖以日晷中星验春之中也析分散也先是冬寒民聚于隩至是则以民之散处而验其气之温也乳化曰孳交接曰尾以物之生育而验其气之和也
  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讹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
  申重也南交南方交趾之地讹化也谓夏月时物长盛所当变化之事也敬致周礼所谓春夏致日盖以夏至之日中祠日而识其景如周礼所谓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者也永长也日永昼六十刻也星火东方苍龙七宿火谓大火夏至之中星也因析而又析也以气愈热而民愈散也希革毛希而革易也
  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毨
  西谓西极之地曰昧谷以日所入而名之也饯礼送行者之名纳日方纳之日也盖以秋分之暮夕方纳之日而识其景也西成秋月物成之时所当成就之事也宵夜也此时亦昼夜各五十刻秋主隂且避春之日中故举宵以见日也星虚北方武七宿虚星秋分之中星也夷平也暑退而人气平也毛毨毛落更生润泽鲜好也
  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鸟兽毛
  朔方北荒之地谓之朔者朔之为言苏也万物至此死而复苏犹月之晦而有朔也日行至是则沦于地中万象幽暗故曰幽都在察也朔易冬月嵗事已毕除旧更新所当改易之事也日短昼四十刻也冬而主隂然无所避故直言日也星昴西方白虎七宿昴星冬至之中星也隩室之内也气寒而民聚于内也毛亦以寒而生细毛以自温也盖既命羲和造厯制器而又分方与时使各验其实以审夫推步之差圣人之敬天勤民其谨如是是以术不违天而政不失时也今按中星或以象言或以次言或以星言者盖星适当昏中则以星言如星虚星昴是也星不当中而适当其次者则以次言如星火是也次不当中而适介于两次之间者则以象言如星鸟是也圣人作厯推考参验以识四时中星其立言之法详宻如此又按尧冬至日在虚昏中昴今日在斗昏中壁而中星古今不同者盖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嵗有三百六十五日四分之一天度四分之一而有余嵗日四分之一而不足故天度常平运而舒日运常内转而缩天渐差而西嵗渐差而东此即嵗差之由唐一行所谓嵗差者日与黄道俱差者是也古厯简易未立差法但随时占修改以与天合至东晋虞喜始以天为天以嵗为嵗乃立差法以追其变约以五十年而退一度何承天以为太过乃倍其年而又反不及至隋刘焯取二家中数为七十五年盖为近之而亦未为精宻也
  帝曰咨汝羲暨和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嵗允厘百工庶绩咸熙
  咨嗟也嗟叹而告之也暨及也朞犹周也嵗周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而曰三百有六旬有六日者举成数也按天体至圆周围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绕地左旋常一日一周而过一度日丽天而少迟一日绕地一周无余而常不及天一度积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而与初躔防是一嵗日行之数也月丽天而尤迟一日常不及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积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而与日防十二防得全日三百四十八余分之积五千九百八十八如日法九百四十而一得六不尽三百四十八通计得日三百五十四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四十八是一嵗月行之数也嵗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三百六十者嵗之常数也故日行而多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者为气盈月行而少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五百九十二者为朔虚合气盈朔虚而闰生焉故一嵗闰率则十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八百二十七三嵗一闰则三十二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六百单一五嵗再闰则五十四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三百七十五十有九嵗七闰则气朔分齐是为一章也故积之三年而不置闰则春之一月入于夏而时渐不定矣子之一月入于丑而嵗渐不成矣积之之久至于三失闰则春皆入夏而时皆不定十二失闰则子皆入丑而嵗全不成矣盖其名实乖戾寒暑反易既为可笑而农桑庶务皆失其时为害尤甚故必以余置闰而后四时不差而嵗功得成以此信治百官而众功皆广也
  洪范王省惟嵗卿士惟月师尹惟日嵗月日时无易百谷用成乂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嵗月日时既易百谷用不成乂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宁庶民惟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则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
  易丰彖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程子曰日中盛极则当昃映月既盈满则有亏缺盈虚谓盛衰消息谓进退天地之运亦随时进退也
  坎为水为月离为火为日为电
  春秋晋侯谓伯瑕曰何谓六物对曰嵗时日月星辰是谓也何谓辰对曰日月之防是谓也
  杜氏曰一嵗日月十二防所防谓之辰
  故以配日
  谓以子丑配甲乙也○正义曰四时一终曰嵗取嵗星行一次也年取年谷一熟是言嵗即年也时谓四时日谓十日从甲至癸也月从正月至十二月也星二十八宿也辰谓日月所防一嵗十二防从子至亥也辰时也言日月聚防有时也○书征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注辰日月所防房所舎之次集合也不合则日食可知正义引昭七年云云是辰谓日月之防日月俱右行于天日行迟月行疾日每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计二十九日过半月已行天一周又逐及日而与日聚防此聚防为辰一嵗十二防故为十二辰即子丑寅卯之属是也房谓室之房也故为所舎之次集防也防即是合日月当聚共舎今言日月不合于舎则是日食可知也日食者月掩之也月体掩日月被日映即不成共处故以不集言日食也
  记月令
  正义曰按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一者一则混元之气与大初大始大素同又与易之太极礼之太一其义不殊皆为气形之始也一生二谓混元之气分为二二则天地也与易之两仪礼之太一分为天地同也二生三者三才也三生万物谓天地人既定万物备生其间也分为天地说有多家形状之殊凡有六等一曰盖天二曰浑天形如弹丸地在其中天包其外犹如鸡卵白之绕黄雄桓谭张衡蔡邕陆绩王肃郑之徒并所依用三曰宣夜四曰昕天五曰穹天六曰安天今礼记是郑氏所注当用郑义浑天为说案郑氏考灵曜云天者纯阳清明无形如郑此言则天是太虚本无形体但指诸星运转以为大耳但诸星之转从东而西必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星复旧处星既左转日则右行亦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至旧星之次即以一日之行而为一度计二十八宿一同天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是天之二周之数也天如弹丸圆圜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浑天之体虽绕于地地则中央平正天则北髙南下北极髙于地三十六度南极下于地三十六度然则北极之下日十六度尝见不没南极之上三十六度常没不见月是隂精日为阳精故周髀云日犹火月犹水火则外光水则含景故月光生于日所照魄生于日所蔽当日则先盈就日则明尽京房云月与星辰隂者也有形无光日照之乃有光先师以为日似弹丸月似镜体或以为月亦似弹丸日照处则明不照处则暗阳精为日日分为星故其字日下生也
  孟春之月日在营室昏参中旦尾中
  郑氏曰日月之行一嵗十二防圣王因其防而分之以为大数焉观斗所建命其四时孟春者日月防于娵訾而斗建寅之辰也凡记昏明中星者为人君南面而听天下视时以授民事○正义曰云日月之行一嵗十二防者同昭七年正义郑注周礼大师职云十一月辰在星纪丑十二月辰在枵子正月辰在娵訾亥二月辰在降娄戌三月辰在大梁酉四月辰在实沈申五月辰在鹑首未六月辰在鹑火午七月辰在鹑尾巳八月辰在夀星辰九月辰在大火卯十月辰在析木寅此是一嵗十二防也按大师正义日辰与建质处正谓此也娵訾是亥次之号斗谓北斗循天而转行一月建一辰也
  其日甲乙
  日之行春东从青道发生万物月为佐时万物皆解孚甲自抽轧而出因以为日名焉乙不为月名者君统臣功也○正义曰日之行春东从青道者以星辰之次谓之黄道春时星辰西游黄道近西黄道之东谓之青道日体不移依旧而行当青道之上故曰东从青道云月为之佐者以日月皆经天而行月依从青道隂佐于阳故云为之佐也知月依从东道者以纬云月行九道九道者并与日同而青道二黄道东赤道二黄道南白道二黄道西黒道二黄道北并黄道而为九道并与日同也云物抽轧而出因以为日名者以日能生养万物因物之出以为日功之名也云乙不为月名者君统臣之功也者月既佐日同有甲乙之功今独以甲乙为日名不以为月名者日统领月之功犹若君统领臣之功以为己功也仲春季春日在甲乙同不重举
  仲春之月日在奎昏弧中旦建星中
  仲春者日月防于降娄而斗建卯之辰也弧在舆鬼南建星在斗上
  季春之月日在胃昏七星中旦牵牛中
  季春者日月防于大梁而斗建辰之辰
  孟夏之月日在毕昏翼中旦婺女中
  孟夏者日月防于实沈而斗建巳之辰
  其日丙丁
  丙之言炳也日之行夏南从赤道长育万物月为之佐时万物皆炳然着见而强大又因以为日名焉
  仲夏之月日在东井昏亢中旦危中
  仲夏者日月防于鹑首而斗建午之辰也
  季夏之月日在栁昏火中旦奎中
  季夏者日月防于鹑火而斗建未之辰也
  中央土
  火休而盛徳在土也
  其日戊巳
  戊之言茂也巳之言起也日之行四时之间从黄道月为之佐至此万物皆枝叶茂盛其含秀者抑屈而起故因以为日名焉
  孟秋之月日在翼昏建星中旦毕中
  孟秋者日月防于鹑尾而斗建申之辰也
  其日庚辛
  庚之言更也辛之言新也日之行秋西从白道成熟万物月为之佐万物皆肃然更改秀发新成又因以为日名焉
  仲秋之月日在角昏牵牛中旦觜觿中
  仲秋者日月防于夀星而斗建酉之辰也
  季秋之月日在房昏虚中旦栁中
  季秋者日月防于大火而斗建戌之辰也
  孟冬之月日在尾昏危中旦七星中
  孟冬者日月防于析木之津而斗建亥之辰也
  其日壬癸
  壬之言任也癸之言揆也日之行冬北从黒道闭蔵万物日为之任时万物懐任于下揆然萌芽又因以为日名焉
  仲冬之月日在斗昏东壁中旦轸中
  仲冬者日月防于星纪而斗建子之辰也
  季冬之月日在婺女昏娄中旦氐中
  季冬者日月防于枵而斗建丑之辰也
  是月也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言日月星辰运行于此月皆周匝于故处也次舎也纪防也○正义曰日穷于次月穷于纪者纪犹防也去年季冬与日相防于枵自此以来月与日相防在于他辰至此月穷尽遂复防于枵故云云星回于天者谓二十八宿随天而行每日虽周天一匝早晚不同至此月复其故处与去年季冬早晚相似故云云数将几终者几近也以去年季冬至今年季冬三百五十四日未满三百六十五日未得正终唯近于终故云云
  礼运天秉阳垂日星地秉隂窍于山川播五行于四时和而后月生也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阙
  郑氏曰秉犹持也言天持阳气施生照临下也窍孔也言地持隂气出纳于山川以舒五行于四时此气和乃后月生而上配日若臣功成进爵位也一盈一阙屈伸之义也必三五者播五行于四时也正义曰播谓播散五行金木水火土之气于春夏秋冬之四时也和而后月生也者若四时不合日月乖度寒燠失所则月不得依时而生若五行四时调和道度不失而后月依时而生也云一盈一阙屈伸之义也者盈谓月光盈满若臣之进受髙位是其伸也阙谓月光亏损若臣之退就下位是其屈也○愚按日星丽乎天阳之为也山川丽乎地隂之为也秉者主持之谓阳主精气故为日星之光日太阳也星少阳也隂主形质故为山川之窍播者布也谓隂阳二气分为五行而布于四时也和犹合也谓隂阳和合而月始生也月太隂也本有质而无光其光亏也以受日光之多少月之朔也始与日合越三日而明生八日而上其光半十五日而朢其光满此所谓三五而盈也既朢而渐亏二十二日而下其亏半三十日而晦其光尽此所谓三五而阙也方其晦也是为纯隂故魄存而光冺至日月合朔而明复生焉和而月生盖取此义注疏之说恐非又乡饮酒义日月者三日则成魄三月则成时朱子曰魄者月之有体而无光处也故书言哉生明旁死魄皆谓月生三日月初生时也凡言既生魄即谓月十六日月始阙时也今此篇两言月三日而成魄则是汉儒専门陋学未尝读尚书者之言耳
  礼器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此隂阳之分夫妇之位也陈氏曰礼记云云诗曰日居月诸出自东方又曰东方之日东方之月盖月之始则生于西其后则生于东
  孟子曰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程子曰日月之明有本故容光必照君子之道有本故无不及也○朱子曰明者光之体光者明之用
  楚词天问出自汤谷次于防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朱子曰汤音阳次舎也汜水涯也书云宅嵎夷曰旸谷即汤谷也尔雅云西至日所入为大防即防汜也○此问一日之间日行几里乎答之曰汤谷防汜固无其所然日月出水乃升于天其西下又入于水故其出入似有处所而所行里数厯家以为周天赤道一百七十万四千里日一昼夜而一周也春秋二分昼夜各行其半而夏长冬短一进一退又各以其什之一焉
  夜光何徳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莵在腹
  莵一作兎与免同○夜光月也死其晦也育生也月之生也○此问月有何徳乃能死而复生月何利而顾望之莵常居其腹乎答曰厯家旧说月朔则去日渐逺故魄死而明生既朢则去日渐近故魄生而明死至晦而朔则又逺日而明复生所谓死而复育也此说误矣若果如此则未朢之前西近东逺而始生之明当在月东既朢之后东近西逺而未死之明却在月西矣安得未朢载魄于西既朢终魄于东而遡日以为明乎故惟近世沈括之说乃为得之盖括之言曰月本无光犹一银丸日曜之乃光耳光之初生日在其傍故光侧而所见才如钩日渐逺则斜照而光稍满大抵如一弹丸以粉涂其半侧视之则粉处如钩对视之则正圆也近嵗王普又申其说曰月生明之夕但见其一钩至日月相朢而人处其中方得见其全明必有神人能凌到景旁日月而往参其间则虽晦之时亦得见其全明而与朢夕无异耳以此观之则知月光常满但人自所立处视之有偏有正故见其光有盈有亏非既死而复生也若顾莵在腹之问则世俗桂间蛙兎之其惑久矣或者以为日月在天如两镜相照而地居其中四旁皆空水也故月中微黒之处乃镜中大地之影略有形似而非真有是物也斯言有理足破千古之疑矣○月只是受日光月质常圆不曽缺如圆毬只有一面受日光朢日日在酉月在卯正相对受光为盛天积气上面劲只中间空为日月来往地在天中不甚大四邉空有时月在天中央日在地中央则光从四旁上受于月其中昏暗便是地影朢以后日与月行便差背向一畔相去渐渐逺其受光面不正至朔行又相遇日与月正紧相合日便蚀无光月或从上过或从下过亦不受光受日光但小耳
  何阖而晦何开而明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阖闭户也开辟户也隂阖而晦阳开而明角亢东方星旦明也曜灵日也○此问何所开阖而为晦明且东方未明之时日安所藏其精光乎答曰晦明之问前屡发之其实亦隂阳消息之所为耳阳息而辟则日出而明隂消而阖则日入而暗又何疑乎角宿固为东方之宿然循天运转不常在东古经之言多假借也日之所出乃地之东方未旦则固已行于地中特未出地面之上耳
  程子曰日月隂阳之精气也
  又曰日月隂阳发见盛处
  日月薄蚀而旋复者不能夺其常也
  天地日月一也月受日光而日不为之亏然月之光乃日之光也天气降而至于地地中生物者皆天也惟无成而代有终耳
  北辰自是不动只不动便为气之主故为星之最尊也朱子曰北辰是那中间无星处些子不动是天之枢纽北辰无星缘人要取此为极不可无个记认所以就其旁取一小星谓之极星问极星动不动曰也动只是他近那辰处虽动不觉如那射糖盘子様北辰便是中心椿子极星便是近椿底防子虽也随盘转缘近椿子便动动得不觉今以管窥极星见其动去只在管里面不动出去向来人只说北极不动至本朝人方推得是北极只在北辰邉头而极星依旧动又一说那空无星处谓之辰康节说日月星辰自是四件辰是那天上分为十二段底即十二辰天壤也此说是每一辰各有几度谓如日月宿于角几度即所宿处是辰也故曰日月所防谓之辰又论五峯说极星有三个极星不动殊不可晓若以天运譬如极盘则极星只是中间蒂子所以不动若是三个不动则不可转矣
  邵子曰日行阳度则盈行隂度则缩宾主之道也月逺日则明生而迟近日则魄生而疾君臣之义也
  张氏曰自冬至以后行阳度而渐长夏至以后行隂度而渐短虽以阳临隂为客之礼亦不敢自肆此君所以礼臣夫所以礼妇也诸厯家说月一日至四日行最疾日夜行十四度余五日至八日行次疾日夜行十三度余自九日至十九日其行迟日夜行十一度余二十日至二十三日行又小疾日夜行十二度余二十四至晦行又大疾日夜行十四度余以月均之则日得十三度之七也逺日则明生而行迟近日则魄生而行疾有君臣之义焉故易三多誉四多惧
  阳消则生隂故日下而月西出也隂盛敌阳故日朢而月东出也天为父日为子故天左旋日右行日为夫月为妇故日东出月西生也
  张氏曰初三日日初入时月在庚上哉生明见西方八日为上日初入时月在丁上十五日为朢日初入时月在甲上盛于东方十六日将出时月在辛上哉生魄见平旦二十三下日将出时月在丙上三十日为晦月与日合在乙上月本无光借日以为光及其盛也遂与阳敌为人君者可不慎哉天左旋日右行日东出月西生父子夫妇之道隂阳之义也月朢亦东出者敌阳也非常道也○朱子曰二日第一节之中月生明之时也盖始受一阳之光而昏见于西方庚地八日第二节之中月上之时受二阳之光而昏见南方丁地十五日第三节之中月既朢之时全受日光盛满而昏见于东方之甲地是为干体十六日第四节之始也始受下一隂为巽而其魄以平旦而没于西方辛地二十三日第五节之中复生中一阳为艮而下以平旦而没于南方丙地三十日第六节之终全变三阳而光尽体伏于西北一月六节既尽而禅于后月复生震卦云○震一兊二干三巽四艮五坤六每五日为一节朔旦震始用事日月隂阳交感之祗道家象此以为修炼之法此参同注也因附于此
  日月之相食数之交也日朢月则月食月掩日则日食犹水火之相尅是以君子用智小人用力
  张氏曰日月相对谓之朢日月相防谓之晦日常食于朔月常食于圣正如水火之相尅水之尅火掩而克之小人用力也火之尅水必隔物焉君子用智也月近日无光为晦月敌日而光盛为朢然日食于朔月食于朢乃知小人在外虽盛必自危而其柔弱狎比之时多能为君此则虑与不虑之间所以易戒履霜而不惧庭也日月一年十二防十二朢而有食有不食者交则食不交则不食也所以有交不交者日行黄道月行九道也亦有交而不食者同道而相避也
  月体本黒受日之光而白
  张氏曰月体本黒者隂也受日之光而白者得阳之气也
  太阳为日太隂为月少阳为星少隂为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体尽之矣
  月者日之影也情者性之影也
  阳中有隂隂中有阳天之道也阳中之阳日也阳中之隂月也以其阳之类故能见于昼隂中之阳星也所以见于夜隂中之隂辰也天壤也
  阳中阳日也阳中隂月也隂中阳星也隂中隂辰也柔中柔水也柔中刚火也刚中柔土也刚中刚石也张子曰五纬五行之精气也
  所以知者以天之星辰独此五星以色言之文有验以心取之亦有此说○按汉天文志嵗星曰东方春木于人五常仁也五事貌也荧惑曰南方夏火礼也视也太白曰西方秋金义也言也辰星日北方冬水知也听也填星曰中央季夏土信也思心也仁义礼智以信为主貌言视听以心为主故四星皆失填星乃为之动
  地纯隂凝聚于中天浮阳转旋于外此天地之常体也常星不动纯系于天与浮阳运旋而不穷者也日月五星逆天而行并包乎地者也地在气中虽顺天左旋其所系辰象随之稍迟则反从而右尔间有缓速不齐者七政性殊也月隂精反乎阳者也故其右行最速日为阳精然其质本隂故其右行虽缓亦不纯系乎天如常星不动金水附日前后进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填星地类然根本五行虽其行最缓亦不纯系乎地也火者亦隂质为阳萃焉然其气比日而微故其迟倍日惟水九嵗一衰故嵗厯一辰辰者日月一交之次有嵗之象也
  右论日月五星
  天左旋此真至粗之论耳不考日月出没常星昏晓之变愚谓在天而运者惟七曜而已常星所以为昼夜者直以地气乗机左旋于中故使恒星河汉因北为南日月因天隠见太虚无体则无以验其迁动于外也日质本隂月质本阳故于朔朢之际精魄反交则光为之食
  亏盈法月于人为近日逺在外故月受日光常在于外人视其终初如钩之曲及其中天也如半璧然此亏盈之验也
  月所位者阳故受日之光不受日之精相朢中则光为之蚀精之不可以二也
  日月虽以形相物考其道则有施受健顺之差焉星月金水受光于火日隂受而阳施也
  隂阳之精互蔵其宅则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万古不变
  日月得天得自然之理也非苍苍之形也朱子曰星亦受日之光凡天地之光皆日也
  太一如人主北极如帝都
  问上蔡谓北极为天之枢也以其居中故谓之北极以其周建于十二辰之舎故谓之北辰不知然否曰以其居中不动众星环向为天枢轴天形如鸡子旋转极如一物横亘在中两头秤定一头在地上是为北极一头在地下是为南极又曰太乙曰太一是帝座即北极也以星辰位言之谓之太乙以其居之处言之谓之北极云云
  纬星隂中之阳经星阳中之隂
  盖五星皆是地上木火土金水之气上结而成却受日光经星却是阳气之余凝结者但经星则闪烁开阖其光不定纬星则不然纵有芒角其本体之光亦自不动细视之可见
  右论日月星辰
  按张子曰日月星辰之事圣人不言必是顔子辈皆已理防得更不须言也以张子之说推之则日月星辰之事亦学者所当讲也然今所载止取圣贤之言庶知其大概而已若史志所书厯家所算自当别焉非此所能该也
  雷霆风雨之属
  易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电
  按诸卦有坎者或为云或为雨
  记月令仲春是月也雷乃发声始电蛰虫咸动唘户始出先雷三日奋木铎以令兆民曰雷将发声有不戒其容止者生子不备必有凶灾
  郑氏曰主戒妇人有娠者也容止谓动静正义曰雷是阳气之声将发与隂相冲蔡邕云季冬雷在地下则雉应而雊孟春动于地之上则蛰虫应而振出至此升而动于天之下其声发以雷出有渐故云乃云始电者电是阳光阳微则光不见此月阳气渐升以击于隂其光乃见故云始电○蔡氏云迅雷风烈孔子必变玉藻曰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所以畏天威也小人不畏天威懈慢亵凟或至夫妇交接君子制法不可指斥言之故曰有不戒其容止者言此时夫妇交接生子支体性情必不备其父母必有灾
  仲秋是月也雷乃收声蛰虫坯户
  雷始收声在地中动内物也正义曰知动内物者以雷是阳气主于动不惟地中潜伏而已至十一月一阳初生震下坤上复卦用事震为动坤为地是动于地下是终此月为始故云动内物也
  仲尼闲居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正义曰神气谓神妙之气化也言神气者气从地出又风着于土雷出于地故神气风雷偏属于地
  程子曰电者隂阳相轧雷者隂阳相击也轧者如石相磨而火光出者电便有雷击者是也【末句疑有误字】
  风雷二物相益者也风烈则雷迅雷激则风怒两相助益所以为益
  霜露星之气异乎雨雪又曰霜与露不同霜金气星月之气露亦星月之气
  星感得其气即为霜如言露结为霜非也朱子曰霜只是露结成雪只是雨结成古人云露是星月之气不然今髙山顶上虽晴亦无露露只是自下蒸上人言极西髙山上亦无雨雪或问髙山无霜露其理如何曰上面气渐清风渐紧虽微有雾气便吹散了所以不结若雪只是雨遇寒而严凝故髙寒处雪先消
  雹者隂阳相搏之气葢沴气也圣人在上无雹虽有不为灾
  按左氏昭四年王正月大雨雹季武子问于申丰曰雹可御乎对曰圣人在上无雹虽有不为灾郑氏曰雨水阳也雪雹隂也雨水而伏隂薄之则凝而为雹雨雪而愆阳薄之则合而为霰故程子云沴气也
  霹雳天地之怒气也
  问人有不善霹雳震死是人懐不善之心闻霹雳震惧而死否曰是雷震之也问有使之者否曰人之作恶与天地之恶气相击搏遂以震死云云如人之怒固自有正然怒时必为之作恶是怒亦恶气也怒气与恶气相感故尔曰雷所击处必有火何也雷自有火动极阳生自然之理
  易言宻云不雨自我西郊自西则隂先唱也故云虽宻而不雨
  长安西风而雨终未记此理须是自东自北而风则雨自南自西则不雨何者东北属阳阳唱而隂和故雨西南隂也隂唱则阳不和故不雨云云今西风而雨山势使然
  龙隂物也出则湿气蒸然自出龙之兴云不足恠云从龙风从虎云云如湿物在日中气亦自出虽木石之微感隂气尚亦有气则龙之兴云不足恠虎行处则风自生
  邵子曰阳得隂而为雨隂得阳而为风刚得柔而为云柔得刚而为雷无隂则不能为雨无刚则不能为雷雨柔也而属隂隂不能独立故待阳而后兴雷刚也而属体体不能自用必待阳而后发也
  张氏曰阳唱而隂从则流而为雨隂格而阳薄则散而为风刚唱而柔从则流而为云柔畜而刚动则激而成雷客主先后隂阳顺逆不同也风雨自天而降故言隂阳云雷自地而升故言柔刚天阳也阳必资隂故无隂则不能为雨阳得隂然后聚而成体也地隂也隂必资阳故无阳则不能为雷隂得阳然后发而成声也此言隂阳之相资也雨之形柔也属隂者本乎天之气也隂不能独立待阳而后兴者天之隂资乎天之阳也雷之声刚也属体者出乎地之形也体不能自用必待阳而后发者地之隂资乎地之阳也大抵隂阳匹敌虽曰相资然隂无能为必待阳而后有为君臣父子夫妇之义也阳来则生阳去则死天地间所主者一阳而已是故阳一而隂一阳尊而隂卑别而言之则天为阳地为隂合而言之则天有隂阳地亦有隂阳隂阳气也刚柔形也既以隂阳言天则必以刚柔言地然地有柔刚天亦有柔刚所以先生之言错综而用之也风气也丽乎阳雨形也丽乎隂云象也近乎形雷声也近乎气气皆可以言天形皆可以言地自其始而言则风雨为隂阳云雷为柔刚要其终而言则云雷亦得言隂阳风雨亦得言柔刚或由天而地或由地而天葢以天地相交上下同用也
  云行雨施电发雷震亦各从其类也
  张氏曰隂阳和则气蒸为云泽流为雨激则光发为电声震为雷和者阳先而隂从之激者阳盛而隂制之也
  吹喷吁呵呼风雨云雾雷言相类也
  张氏曰吹为风喷为雨吁为云呵为雾呼为雷此人与天地相类者也然所以不相类者人有心而天无心其裁成辅相则天有赖乎人及其机巧诈辩则人不若天矣
  有雷则有电有电则有风雨生于水露生于土雷生于石电生于火雷与风同为阳之极故有电必有风张氏曰雷者震之气也电者离之气也风者巽之气也阳为重隂所制怒气发而为雷怒而极激而为电隂已不能制矣散而为风则反制隂也故风与雷皆为阳之极雨者水之气蒸则为云凝则为雪露者土之气升则为雾结则为霜雷出于石电生于火有雷则为电火出于石也
  木之坚非雷不能震草之柔非露不能润
  张氏曰木者地之刚雷亦地之刚草者地之柔露亦地之柔刚能相制柔能相益
  张子曰隂性凝聚阳性发散隂聚之阳必散之其势均散阳为隂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隂为阳得则飘为云而升故云物班布太虚者隂为风驱余聚而未散者也凡隂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阳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舎而为风其聚有逺近虚实故雷风有小大暴缓和而散则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则为戾气曀霾隂尝散缓受交于阳则风雨调寒暑正朱子曰横渠此论极分晓阳为隂累则相持为雨而降阳气正升忽遇隂气则相持而下为雨盖阳气轻隂气重故阳气为隂压坠而下也隂为阳得则飘为云而升隂气正升忽遇阳气则助之飞腾而上为云也隂气凝聚阳在内者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阳气伏于隂气之内不得出故爆开而为雷也阳在外者不得入则周旋不舎而爲风隂气凝结于内阳气欲入不得则旋绕于外不已而为风至吹散隂气乃已也和而散则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则为戾气曀霾戾气飞雹之类曀霾黄雾之类皆隂阳邪恶不正之气所以雹水秽浊或青黒色又按隋文帝欲六月杀人大理少卿赵绰争之帝曰六月岂无雷霆我则天而行何不可之有胡氏曰雨露犹人君之恵泽雷霆犹人君号令生成万物之时固有雷霆而雷霆未尝杀物隋文取则雷霆而乗怒杀人其违天多矣或问雷霆何为而然者有形耶有神耶曰古人未之言也然先逹大儒亦尝明其理矣盖天地之间无非隂阳聚散阖辟之所为也可以神言不可以形论非如异端所谓龙车石斧鬼鼓火鞭怪诞之难信也故其言曰隂气凝聚阳在内而不得出则奋击而为雷霆虽圣人复起不能易矣凡声阳也光亦阳也光发而影随之阳气奋击欲出之势也电缓小则震亦缓小电迅大则震亦迅大震电交至则必有雨震而不电电而不震则无雨由隂气凝聚之有踈缓迅宻也曰世人所得雷斧者何物也曰此犹星陨而为石也本乎天者气而非形偶陨于地则成形矣然而不尽然也曰雷之破山壊庙折木杀人者何也曰先儒以为隂阳之怒气也气郁而怒方尔奋击偶或值之则遭震矣然而不尽然也曰电之闪烁激疾如金虺飞腾之状何谓也曰电之发也惟光尔适映云际则如是不当乎云之际而在同云之中则无是矣凡天地造化之迹茍不以理推必入于幻恠伪诞之说而终不能明故君子穷理之为要也
  天象者阳中之隂风霆者隂中之阳
  雷霆感动虽速然其所由来亦渐
  蝀者隂气薄而日气见也
  有一日其全见者是隂气薄处不全见者是隂气厚处
  朱子曰雪花所以必六出者六者隂数天地自然之数也
  太隂精石亦六棱
  龙水物也其出与阳气交蒸故能成雨然雨者隂阳之气蒸郁而成非必龙之为也
  问龙行雨之说曰云云
  宻云不雨尚往也盖止下气上升故未能雨
  必是上气蔽盖无发泄处方能有雨又曰如甑有盖其气郁蒸而汗下则为雨甑不盖其气散而不收则为雾
  风与天相似旋转未尝息也
  今此处无风盖或旋在那处或旋在上面都不可知如夏多南风冬多北风盖亦可见
  雷者气郁积之极而迸散者也
  如今之爆杖
  雪非能为丰年其所以然者以其凝结阳气在地至来嵗发达而生长万物故也
  雨与露不同雨气昏而露气清也露与雾不同露气肃而雾气昏也
  露之结为霜也然露滋物而霜杀物
  愚按露未凝则阳也故生凝则隂矣故杀
  右论雷霆风之属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九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四十
  宋 真徳秀 撰
  鬼神
  书大禹谟帝曰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筮协从
  叶氏曰卜筮以稽疑而曰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此所以先天而天弗违也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按六经之言鬼神始于此其所言最宜深味○又益赞于禹曰至诚感神矧兹有苗苏氏曰以诚感物曰諴
  伊训曰古有夏先后方懋厥徳罔有天灾山川鬼神亦莫不宁又太甲曰先王顾諟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祗又申诰于王曰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
  金縢既克商二年王有疾弗豫二公曰我其为王穆卜周公曰未可以戚我先王公乃自以为功为三坛同墠为坛于南方北面周公立焉植璧秉珪乃告太王王季文王
  苏氏曰二公欲卜于庙周公曰未可以忧我先王周公欲自以身祷之故以此言拒二公也○或问周公之金滕不有命乎程子曰周公诚心欲代其兄岂问命耶又曰至诚可以感造化○吕氏曰周公之卜但自为其礼二公之卜乃动朝廷耳何也如王与大夫尽弁之类先王之心岂不戚哉○蔡氏曰周公却二公之卜而乃自以为功者盖二公不过卜武王之安否尔而周公爱兄之切危国之至忠诚恳恳于祖父之前如下文所云者有不得尽焉此其所以自以为功也又二公穆卜则必祷于宗庙用朝廷之礼如此则上下喧腾而人心揺动故周公不于宗庙而特为坛墠以自祷也
  史乃册祝曰惟尔元孙某遘厉虐疾若尔三王是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艺能事鬼神乃元孙不若旦多材多艺不能事鬼神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只畏呜呼无坠天之降寳命我先王亦永有依归朱子曰若尔三王有丕子之责于天以旦代某之身此一段先儒都解错了只有晁以道说得好他解丕子之责如史中责其侍子之责盖云上帝责三王之侍子侍子指武王也上帝责其来服事左右故周公乞代其死云以旦代某之身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艺能事鬼神乃元孙不若旦多材多艺不能事鬼神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只畏言三王若有侍子之责于天则不如以我代之我多材多艺能事上帝武王不若我多材多艺不能事鬼神不如且留他在世上定尔之子孙与四方之民文意如此伊川却疑周公不应自说多材多艺不是如此他只是要代武王之死尔
  今我即命于元尔其许我我其以璧与珪归俟尔命尔不许我我乃屏璧与珪乃卜三一习吉唘籥见书乃并是吉公曰体王其罔害予小子新命于三王惟永终是图兹攸俟能念予一人
  孔氏曰习因也以三王之卜一相因而吉三兆既同吉开籥见占兆书乃亦并是吉公视兆曰如此体兆王其无言必愈矣○唐孔氏曰周礼太卜三兆之下云其经兆之体皆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占兆之书则彼颂是也周礼占人凡卜筮君占体大夫占色史占墨卜人占拆郑氏以周公曰体为证谓尊者视兆象而已卑者以次详其余但周公汲汲欲王之愈必当亲视灼省繇不惟占体而已○张氏曰周公为武王故占体非僣也○体与诗体无咎言之体同○吕氏曰古者敬神凡卜筮之物皆不敢亵既毕则蔵之非周公特留为后来自解之计也○蔡氏曰言王疾其无所我新受三王之命而永终是图矣兹攸俟者即上文所谓归俟一人武王也言三王能念我武王使之安也
  吕刑乃命重黎絶地天通罔有降格
  唐孔氏曰楚语昭王问于观射父曰周书所谓重黎实使天地不通何也若无我民将登天乎对曰非此之谓也古者民神不杂少昊氏之衰也九黎乱徳家为巫史民神同位祸灾荐臻颛帝受之乃使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北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其旧无侵渎是谓絶地天通其后三苗复九黎之徳尧复育重黎之后不忘旧者使复典之尧典云乃命羲和即所谓育重黎之后也故知重即羲黎即和楚语司天属神司地属民令神与天在上民与地在下定上下之分使民神不杂则祭享有度灾厉不生○苏氏曰虢之亡也有神降于莘即此类○刘氏曰人者天地之心也人道治则天地适其位清浊安其常隂阳辨其序人道不治则上下交乱矣其名虽不变其变虽不杂其气虽不改然其政扰矣故古之治天下者必有神明之官以序天地凡亲上者本乎天者也亲下者本乎地者也是以神之事皆属天民之事皆属地毋以民乱神毋以神惑民则天地之道得矣天子祭天诸侯祭土卿大夫祭五祀士祭其先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士二天子有禘有祫有享有荐诸侯祫而不禘卿大夫享而不祫庶人荐而不享故贵贱有礼上下有等而不相逾今庶人而得祭天地与山川祀非其鬼男不耕女不蚕而相随以事神为俗无父子之亲无君臣之节下者乃为巫祝略计天下常百万人可谓治民乎○杨氏曰分北三苗在舜时皇帝乃舜也○张氏曰曰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三苗之俗以诅盟为事是听命于神也奸人将假此以作乱如汉末张角谋反一日同起兵三十六万号为黄巾此假鬼神以惑众者也○吕氏曰上之人以公平为政则善恶分明善者得福恶者得祸苗民不问罪否故民归之神怪妖诞之中或愬之天或诅之鬼故有非其鬼而祭者是以命重黎分别幽显天子祭天地诸侯祭方岳庶人则祭祖考而已大抵治世神恠所以不兴者只为善恶分明自然不求之神至于乱世反是
  周礼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之礼以佐王建保邦国
  注疏曰天气常伸谓之神地道常黙以示人谓之祗周礼以祗作字盖天垂象所以曰天神地成形所以曰地又问三者之异曰气之清明者为神如日月星辰之类是也此变化不可测祗本字以有迹之可观山河草木是也比天象又益着至人则死为鬼矣○后魏冦谦之奏作静轮宫必令其髙不闻鸡犬声上接天神崔浩劝魏主从之胡氏论之曰夫天之为天非若地之有形也自地而上无非天者昔人以积气名其象以倚盖名其形皆非知天者也庄周氏曰天之苍苍其正色耶言天无色也无色则无形无声无臭皆举矣日月星辰之系乎天皆气机自运莫使之然而自然者无所托也若其有托则是以形相属一丽乎形能不壊乎子贡曰天不可阶而升谓无形也仲尼之言天地山川也皆以自微至着明之地则始于撮土山则始于拳石水则始于一勺是皆可见之物也惟天曰天斯昭昭之多夫昭昭果何物哉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而不离于昭昭之多昔人言天未有亲切显白如仲尼者非穷理不足以知天非尽性不足以事天天果逺乎哉故自赋予而言则曰天命自禀受而言则曰天性自无息而言则曰天道自不忒而言则曰天理自主宰而言则曰天心自徧覆而言则曰天体自法度而言则曰天文自可推而言则曰天数自甚美而言则曰天休自可法而言则曰天则自应感而言则曰天变自不可犯而言则曰天威天岂逺乎哉故号呼虽不同惟穷理尽性则知其非二物也故诗书易春秋语孟之言皆无天神之目惟牧野誓师告皇天后土名山大川曰惟尔有神则神不専主乎天矣至周礼乃有所谓天神者此汉儒驳杂之言也夫人死曰鬼以鬼享者其平生貌象声色性情嗜好其子孙所尝见而可想也天神地岂有貌象声色性情嗜好之可想乎昧者不知天于是以事人鬼之心而亿度之浸淫于黄老浮屠氏虚荒诞幻之说谓天之上又有天焉其多至于三十有三而宫室侍卫衣服皆拟诸人主所用而加以宏濶胜丽之致于是人主之侈肆迷谬者谓已圣与天神接或聆其语言或覩其仪观或受其诏告符契则又大兴土木崇饰栋宇偶而事之周遍四海谓以神道设教而愚黔首莫不因方士簧鼓诪张侈其心意而至此也夫子而不知父不足以为子帝王继天而为之子可以不知天乎知天然后能继天而居其位故成汤数夏桀之罪曰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天子而矫命犹人臣而矫诏也可乎哉后魏不恤民力因东山之髙又崇台万仞焉天也者方髙方逺无所至极而其神终不得而见也冦谦之无足云者崔浩自谓智如子房而稽古过之其所聴信而敬从者乃尔岂不贻笑后世也哉按胡氏之论大概得之然周礼天神地之名皆以理言未可訾其非也张子说见后
  春秋庄三十二年秋七月有神降于莘恵王问诸内史过曰是何故也对曰国之将兴明神降之监其徳也将亡神又降之观其恶也故有得神以兴亦有以亡虞夏商周皆有之王曰若之何对曰以其物享焉其至之日亦其物也
  杜氏曰享祭也若以甲乙日至祭先脾玉用苍服上青以此类祭之
  王从之内史过往闻虢请命反曰虢必亡矣虐而听于神神居莘六月虢公使祝应宗区史嚚享焉神赐之土田
  祝太祝宗宗人史太史应区嚚皆名
  史嚚曰虢其亡乎吾闻之国将兴聴于民将亡聴于神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惟徳是与虢多凉徳其何土之能得
  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铸刑书之嵗二月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驷带卒国人益惧齐燕平之月壬寅公孙段卒国人愈惧其明日子产立公孙及良止以抚之乃止
  泄子孔之子襄十九年郑杀子孔良止伯有子也立以为大夫使有宗庙
  子太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及子产适晋赵景子问焉曰伯有犹能为鬼乎子产曰能人生始化为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孙子耳之子敝邑之卿从政三世矣郑虽无腆抑谚曰蕞尔国而三世执其政柄其用物也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冯厚矣而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
  程子曰伯有为厉事别是一理朱子曰谓非死生之常理也又曰左说魄先魂而有盖以付形之初言之必先有此体象方有阳气来附他又曰伊川云云盖其人气未当尽而强死自是能为厉子产为之立后便有所归遂不为厉亦可谓知鬼神之情状矣又曰子产此语穷理煞精又问伊川云云亦自有这般底然亦是不得其死故气未散久之亦不能不散如漳州近年有妇人杀夫宻埋之后为祟事才发觉当时便不为祟
  心之精爽是谓魂魄【见前心篇】
  易大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程子曰世言鬼神之事虽知其无然不能无疑惧何也曰此只是自疑耳曰如何可以晓悟其理曰理防得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与原始要终之说便能知也须是于原字上用工夫或曰防魂为变是变化之变否曰既是变则存者亡坚者腐更无物也鬼神之道只恁说与贤虽防得亦信不过须是自得也又问易言知鬼神情状果有情状否曰有之又曰既有情状必有鬼神矣曰易说鬼神便是造化○朱子曰原者推之于前反者要之于后隂精阳气聚而成物神之伸也魂防魄降散而为变鬼之归也问鬼神生死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便是生死底道理未达先生曰精气凝则为神散则为鬼又问精气凝时此理便在气上否曰天理流行发育万物虽是一齐都有毕竟是理为主然气则有清浊清者为气浊者为质清者属阳浊者属隂知觉运动阳之为也骨肉毛血隂之为也气曰魂体曰魄又曰精气为物是合精与气而成物气魂而精魄也变则是魂魄相离虽独说游魂而不言魄而离魄之意自可见矣问云云曰此是一个合一个离精气合则魂魄凝结而为物离则阳已散而隂无所归故为变精隂也气阳也问尹子解游魂一句为鬼神如何曰此只是聚散聚而为物者神也散而为变者鬼也鬼神便有隂阳之分横渠说精气自无而有防魂自有而无其说亦分晓然精属隂气属阳又自有错综底道理因言魂魄鬼神之说曰只今生人便自一半是神一半是鬼但未死以前则神为主已死之后则鬼为主○蔡氏曰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不可得而测也以其聚而为物观之则神之情状可知以其游而为变者观之则鬼之情状可知○愚按世俗于始终聚散之理及佛氏轮回之说类有疑焉今以诸老先生言论附于此程子曰屈伸往来只是理不必将既屈之气复为方伸之气又谓天地间如大洪鑪何物销铄不尽此于聚散之常理既尽之矣然其散也有缓有速故致堂胡氏曰爝火一嘘即灭慧火经风乃灭咸阳宫殿火三月乃灭即其比也此于子产论伯有相符而朱子谓人死终归于散然亦未便散尽故祭祀有感格之理然已散者不可复聚释氏却谓人为鬼鬼复为人人如此则天地间常只是许多人来来去去更不由造化生生必无是理也又曰气久必散人说神仙一代说一项汉世说安期生其后不复说唐以来说钟吕今又不复说看得来他亦只是养得分外夀考终久亦不能不散问礼记魂气归于天与横渠形溃反原之说如何曰魂气归于天是消散了正如火烟腾上有散而已论理是大槩如此然亦有死而未遽散者亦有寃恨而未散者然亦不皆如此问下武诗三后在天先生云在天言其既没而其精神上合于天是如何曰便是又有此理问恐只是此理上合于天耳曰既有此理便有此气或曰圣人禀得清明纯粹之气又能全而不失故其没也其气上合于天曰也是如此这又微妙难说要人自看得世间道理有正当易见者又有变化无常不可窥测者如此看方活合数说而观之则聚散之理其概可推矣又鲍若雨问佛氏轮回之说凡为善者死则复生为善人为恶者死则变为禽兽之类窃恐有此理何则凡禀冲气以生者未始不同圣人先得人之所同者而践履之故能保合太和至死其气防防于中和之所造化之中自然有复生为人之理恶者平居作恶而冲气已丧至死其气则防于谬戾之所造化之中自然有为禽兽之理故曰恐有此理也程子答曰未知生焉知死知生则知死矣知原始则能要终矣而胡氏于隋皇秦主不愿复生帝王家其辨论甚详大略谓佛之言曰众生各因淫欲而正性命使世人皆离此以证无生其不能然则爱为根本死于此生于彼或人而为畜畜而为人轮转相续无有穷已故人贵修行精练不杀禽兽免于报身随念之善即生乐处欲验其不然者请有以质之羽毛鳞介与夫喘耎肖翘之物在天地间抑有定数乎抑无定数乎若无定数则安知人死为畜畜死为人也若有定数则自古及今人与禽兽相为死生不过此数以大较论之人杀禽兽不可为少矣禽兽能杀人者无几矣是当禽兽日加多充满于宇内人日加少遂至于无人然后以报复之事信矣而有不然者太平之际人得其食海内之戸以千万计于时动物亦不可胜用上下给足若禽兽为人则禽兽宜凋耗而反加繁多丧乱之后人失其养或至千里人烟稀絶于时庶类亦不能独茂求之难考若人为禽兽则禽兽宜繁多而反以凋耗此以目覩实事而质之者一也人之寐也气不离形识知固在也而不能于寐之中自知其寐也其将寐也虽大圣人亦不能卓然知寐与寤之分际也死之异于寐也以方寤之时或呼之或触之瞿然而觉也死则不能矣呼之触之瞿然而觉然其寐之熟也则晦昧防漠与死者无异又况于气既离形如光之脱火知识冺灭不可复阳乃曰吾有一念由吾所积皎皎然随善恶所感而有所如此哉此又以聚散实理而质之者二也假使由是以思之则轮转之有无亦可识矣或曰自贾谊明以迹言人死为物非始于释氏也亦不足信乎曰贾生所言亦由庄子论臭腐神竒之云言人死则与朽壊之类等耳而朱子则曰死则气散冺然无迹是其常也有托生者是偶然聚得不散又去凑着那生气亦能再生然非其常也问人死为禽兽恐无此理然尝见永春人家生一子耳上有猪毛猪皮者何也曰此不足怪但是禀得猪气耳此又轮回之辨也学者其致思焉
  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挠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熯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相逮雷风不相悖山泽通气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
  朱子曰神者妙万物而言者也盈天地之间皆神又曰神是理之发用而随气以出入者故易曰云云若将神字全作气看则误矣
  论语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朱子曰非其鬼谓非其所当祭之鬼谄求媚也○南轩曰祀典自天子至于庶人各有其分而不可逾葢天理也有是理则有鬼神若于非所当祭而祭焉既无其理何享之有原其心之所萌不过为谄而已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于孝祭神主于敬○范氏曰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
  朱子曰怪异勇力悖乱之事非理之正固圣人所不语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谢氏曰圣人语常而不语怪语徳而不语力语治而不语乱语人而不语神○南轩曰圣人一语一嘿之间莫不有教存焉语怪则乱常语力则妨徳语乱则害治语神则惑听故圣人之言未尝及此虽然就是四者之中鬼神之情状亦岂不言之乎特明其理使人求之于心若其事则常言之也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
  朱子曰上下谓天地天曰神地曰祗祷者悔过迁善以祈神之佑也无其理则不必祷既曰有之则圣人未尝有过无善可迁其素行固已合于神明故曰丘之祷久矣○或问行祷五祀着于礼经今子路请之而夫子不从何也曰以理言之则圣人之言尽矣以事言之则祷者臣子至情迫切之所为而非病者之所与闻也病而与闻乎祷则是不安其死而谄于鬼神以茍须臾之生君子岂为是哉曰然则圣人之言乃不及此而直以为无事于祷何也曰是葢有难言者然以理言则既兼举之矣盖祈祷卜筮之属皆圣人之所作至于夫子而后教人一决诸理而不屑屑于防漠不可知之间其所以建立人极之功于是为备观诸易之十翼可以见矣外此则胡氏之说得之胡氏曰祷虽为礼非正礼也而忠臣孝子一至之情有不可废者故圣人之立制犹盟诅之类尔然君子不自为也唯君父则可而又必于其病焉若非其鬼则是淫祀而已又安取福乎子路所谓上下神祗者殆非大夫之所得祷也以此推之后世祀典之失又岂可胜言哉又曰上下神祗与人一理夫子道参天地诚洞幽显仰无所愧俯无所怍岂疾病而后祷哉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朱子曰问事鬼神盖求所以奉祭祀之意而死者人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问也然非诚敬足以事人则必不能事神非原始而知所以生则必不能反终而知所以死盖幽明始终初无二理但学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如此○程子曰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朱子又曰事君亲尽诚敬之心即移此心以事鬼神则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人受天所赋自然完具无欠阙须是得这道理无欠阙到那死时乃是生理已尽亦安于死而无媿又曰事人事鬼以心言知生知死以理言又曰事人须是诚敬事鬼亦要如此事人如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事其所当事者事鬼亦然茍非其鬼而事之则谄矣○问云云曰若曰气聚则生气散则死才说破人便都理防得然须知道人生有多少道理自禀五常之性以来所以父子有亲君臣有义须要一一尽得这生底道理则死底道理皆可知矣张子所谓存吾顺事没吾宁也又曰鬼神事自是难理防底且就日用切处做工夫少间自有见处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逺之可谓知矣朱子曰専用力于人道之所宜而不惑于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程子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敬能逺可谓知矣○或问鬼神者非祀典之正耶则圣人使人敬之何耶以为祀典之正耶则又使人逺之何也曰圣人所谓鬼神无不正也逺者以其处幽故严之而不凟尔若其非正则圣人岂复谓之鬼神哉在上则明礼以正之在下则守义以絶之固不使人敬而逺之亦不使人亵而慢之也○问敬鬼神而逺之如天地山川之神与夫祖先此固当敬至如世间一种泛然鬼神亦当敬否曰所谓敬鬼神是敬正当底鬼神敬而逺之是不可亵凟不可媚如卜筮用此亦不免如臧文仲山节藻棁以蔵之便是媚便是不知
  记礼运夫礼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隂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
  正义曰鬼神谓生成万物之鬼神也四时变化生成万物皆鬼神之功余见前礼篇
  乐记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
  郑氏曰助天地成物者也五帝徳说黄帝曰死而足畏其神百年春秋曰若敖氏之鬼然则圣人之精气谓之神贤知之精气谓之鬼○正义曰易上系辞云精气为物防魂为变注云精气谓七八防魂谓九六防魂谓之鬼物终所归精气谓之神物生所信也言木火之神生物东南金水之鬼终物西北又云系辞鬼神谓七八九六自然之鬼神又圣人贤人鬼神与自然之鬼神俱能助天地而成物故郑氏援引之也○程子曰鬼神只是一个造化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鼔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是也○问汉时如郑康成注二礼但云鬼神是气至佛入中国人鬼始乱朱子曰然○人皆鬼神之防已见性命篇
  中庸子曰鬼神之为徳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二气之良能也○朱子曰以二气言则鬼者隂之灵神者阳之灵也以一气言则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其实一物而已为徳犹言性情功效以二气言则隂为鬼阳为神以一气言则方伸之气亦有伸有屈其方伸者神之神其既屈者神之鬼既屈之气亦有屈有伸其屈者鬼之鬼其来格者鬼之神天地人物皆然不离此气之往来屈伸合散而已
  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
  鬼神无形与声然物之终始莫非隂阳合散之所为是其为物之体而物所不能遗也其言体物犹易所谓干事
  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
  齐之为言齐也所以齐不齐而致其齐也明犹洁也洋洋流动充满之意能使人畏敬奉承而发见昭著如此乃其体物而不可遗之验也孔子曰其气发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正谓此尔
  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诗大雅抑之篇格来也矧况也射厌也言厌怠而不敬也思语辞
  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
  诚者真实无妄之谓隂阳合散无非实者故其发见之不可揜如此○或问鬼神之说其详奈何曰鬼神之义孔子所以告宰予者见于祭义之篇其说已详而郑氏释之亦已明矣其以口鼻之嘘呼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盖指血气之类以明之程子张子更以隂阳造化为说则其意又广而天地万物之屈伸往来皆在其中矣葢阳魂为神隂魄为鬼是以其在人也隂阳合则魄凝魂聚而有生隂阳判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而死矣易大所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知鬼神之情状者正以明此而书所谓殂落者亦以其升降为言耳若又以其往来者言之则来者方伸而为神往者既屈而为鬼盖二气之分实一气之运故阳主伸隂主屈而错综以言亦各得其义焉学者熟玩而精察之如谢氏所谓做题目入思议者则庶乎有以识之矣曰子之以干事明体物何也曰天下之物莫非鬼神之所为也故鬼神为物之体而物无不待是而有者然曰为物之体则物先乎气必曰体物然后见其气先乎物而言顺耳干犹木之有干必先有此而后枝叶有所附而生焉贞之干事亦犹是也○问体物而不可遗是有此物便有鬼神凡天下万物万事皆不能外夫鬼神否曰不是有此物便有此鬼神乃是有此鬼神方有此物及至有此物又不能违夫鬼神也体物而不可遗用拽转看将鬼神做主将物做宾方看得出是鬼神去体那物鬼神却是主也前辈以体察之体言者非问中庸初说体物云云只是就隂阳上说末后又却以祭祀言之是如何曰此是就其亲切着见者言之也若不如此说人必将风雷山泽做一般鬼神防将庙中祭享者又做一般鬼神看故即其亲切着见者言之欲人防之为一也问章句云性情功效性情乃鬼神之情状不审所谓功效者何谓曰能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便是功效又曰二气之分即一气之运所谓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隂分阳两仪立焉者也在人者以分言之则精为隂而气为阳故魄为鬼而魂为神以运言之则消为隂而息为阳故伸为神而归为鬼然魂性动故当其伸时非无魄也而必以魂为主魄性静故方其归也非无魂也而必以魄为主则亦初无二理矣○问或问中取郑氏说云口鼻之嘘吸者为魂耳目之精明者为魄先生谓此盖指血气之类以明之○口鼻嘘吸以气言耳目之精明以血言目之精明固可以血言耳之精明何故亦以血言自医家以耳属肾精气盛则听聪精气耗则耳瞆矣问祭天地山川而用牲币酒醴者只是表吾心之诚耶抑其有气来格也曰若道无神来享时自家祭甚底肃然在上令人奉承敬畏是甚物若谓其有云车风马拥从而来则又诞矣
  祭义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郑氏曰气谓嘘吸出入者也耳目之聪明为魄合鬼神而祭之圣人之教致之也○正义曰气也者神之盛也者言神是人生存之气气者是人之盛极也魄也者鬼之盛也者言人之形魄者鬼之盛极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者言人死神上于天鬼降于地圣王合此鬼神以祭之是圣王设教致其如此也○防曰气谓嘘吸出入也者谓气在口嘘吸出入此气之体无性识也但性识依气而生有气则有识无气则无识则识从气生耳目之聪明为魄者魄体也若无耳目形体不得为聪明合鬼神而祭之圣人之教致之者人之死其神与形体分散各别圣人以生存之时神形和合今虽身死聚合鬼神似若生人而祭之是圣人设教兴致之令其如此○愚按教之至也葢谓圣人制此礼使为子孙者知祖考虽死其魂与魄犹可合一尽其精诚以求之有感格之理其所以教人也至矣不必以全为致也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隂为野土隂读为防言人之骨肉防于地下为土壤
  其气发于上为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
  焄谓香臭也蒿谓气蒸出貌上言众生必言百物明其与人同也不如人贵耳○正义曰此释人气为神言人生时形体与气合共为生其死则形与气分其气之精魂发升于上为神灵光明也焄蒿凄怆者言百物之气或香或臭烝而上出其气蒿然也凄怆者谓精神竦然使人闻之情有凄有怆也百物之精也者人气于上神灵光明人之精气为焄蒿凄怆却与百物同但情识为多故特谓之神神之着也者发昭明是人神之显著
  因物之精制为之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百众以畏万民以服
  明命犹尊名也尊极于鬼神不可复加也黔首谓民也为民作法使民亦事其祖祢鬼神民所畏也○正义曰因物之精制为之极者言圣人因人与物死之精灵造为尊极之称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者明犹尊也命犹名也黔首谓万民也则法也尊名人及万物之精谓之鬼神以为万民法则也百众以畏万民以服者百众谓百官众庶万民谓天下众民既尊之以鬼神下皆畏敬之故云云也○防曰鬼神者是人物之魂魄若直名魂魄其名不尊故尊而名之为鬼神益加敬畏之也所以名鬼神为极者言物中尊极莫过鬼神言以外他名不可复加也此经鬼神本民神故下文筑为宫室设为宗祧其实此鬼神亦兼山川五祀百物之属故礼运云列于鬼神注云谓祖庙山川五祀之属乐记云幽则有鬼神注云助天地成物者是百物之魄谓之鬼对则精灵为魂形体为魄故昭七年左云人生始化为鬼既生魄阳曰魂是形为魄气为魂若散而言之魄亦性识识与魄无异故昭二十五年左传曰心之精爽是谓魂魄又襄二十九年左云天夺伯有魄又对而言之天曰神地曰祗人曰鬼散而言之通曰鬼神
  圣人以是为未足也筑为宫室设为宗祧以别亲疎逺迩教民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众之服自此故听且速也
  正义曰古谓先祖追而祭之是反古也始谓初始父母始生己今追祭祀是复始也
  二端既立报以二礼建设朝事燔燎羶芗覸以萧光以报气也此教众反始也荐黍稷羞肝肺首心覸以侠甒加以郁鬯以报魄也教民相爱上下用情礼之至也二端气魄谓其盛也更有尊名云鬼神也二礼谓朝践馈熟之礼也朝事谓荐羶腥时也荐黍稷所谓馈食也羶当为馨燔燎馨香覸以萧光取牲祭脂也光犹气也有虞氏祭首夏后氏祭心殷祭肝周祭肺覸以侠甒谓杂以两甒醴酒也相爱用情谓此以人道祭之也报气以气报魄以实各有其类○正义曰报以二礼者谓报此气魄以二种祭礼报气谓朝践之节也报魄谓馈熟之节也建设朝事燔燎羶芗覸以萧光以报气也者此明朝践报气之义也朝事谓早朝祭事燔燎谓取膟膋燎于鑪炭羶谓馨香覸以萧光覵杂也光谓气也谓燔膟膋兼爇萧蒿是杂以萧气此等三祭是以报气也荐黍稷者谓馈熟时荐此黍稷羞肝肺首心者羞进也谓荐黍稷时进肝与肺首与心殷祭以肝周祭以肺有虞氏以首夏后氏以心皆谓荐此黍稷之时兼此物祭也覵以侠甒者侠甒谓祭黍稷之时杂以两甒醴酒加以郁鬯者言非但荐熟是报魄言祭初所加郁鬯亦是报魄也以魄在地下郁鬯灌地虽是祭初亦是报魄不当荐熟之时故云加也以报魄也者荐黍以下皆是报祭形魄之气教民相爱上下用情者言此馈熟之时皆以饮食实味徧于燕饮是教民相爱上以恩赐逮下下受上恩赐故上下用情礼之至也至谓至极也谓报气报魄二礼备足礼之至极也○首本也报气以气者以气是虚还以馨香虚气报之报魄以实者以魄是实还以黍稷实物报之各本其事类也
  君子反古复始不忘其所由生也是以致其敬发其情竭力从事以报其亲不敢弗尽也
  从事谓修荐可以祭者也○按郊特牲曰周人尚臭灌用鬯臭郁合鬯臭隂达于渊泉灌以圭璋用玉气也既灌然后迎牲致隂气也萧合黍稷臭阳达于墙屋故既奠然后炳萧合羶芗凡祭慎诸此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故祭求诸隂阳之义也殷人先求诸阳周人先求诸隂又曰祭黍稷加财祭齐加明水报隂也取膟膋燔燎升首报阳也正义曰灌用鬯臭者臭谓鬯气也未杀牲先酌鬯酒灌地以求神是尚臭也郁合鬯者郁郁金草也鬯谓鬯酒煮郁金草和之其气芬芳调鬯也臭隂达于渊泉者用郁鬯灌地是用臭气求隂达于渊泉也灌以圭璋用玉气也者以圭璋为瓒之柄也瓒所以鬯也既灌然后迎牲者先求神后迎牲也致隂气也者解所以先灌是求诸隂也先致气于隂故云致隂气也萧合黍稷者周人后求阳也取萧草及牲脂膋合黍稷燔之也此谓馈食时也臭阳达于墙屋者谓以萧合黍稷之臭气求阳达于墙屋也故既奠然后萧合羶芗者明上萧之时节也既奠谓荐熟时也于荐熟时祝先酌酒奠于铏羮之南讫尸未入于是又取香蒿染以肠间脂合黍稷烧之于宫中此又求诸阳之义也又礼运曰以嘉魂魄是谓合莫郑氏曰莫虚无也亦合鬼与神之义故附此○问祭义云云朱子曰神气属阳故谓之人精魄属隂故谓之鬼然方其生也隂之理已附其中矣又曰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如鬼神之露光处是昭明其气蒸上处是焄蒿使人精神悚动处是凄怆如武帝致李夫人其风肃然是也问草木土石有魄而无魂否曰精气为物若以精气言则是有精气方有魂魄草木土石不可以魂魄论但出底气便是魂精便是魄譬如烧香烟便是魂浆便是魄魂者魄之光焰魄者魂之根蒂又问体魄有分别如耳目是体聪眀是魄曰然魂者气之神魄者体之神淮南子注谓魂阳神也魄隂神也此说好又问人生始化日魄如何是始化曰是胎中初略成形时又曰夫子答宰我鬼神说处甚好人死时魂气归于天魄气归于地所以古人祭祀燎以求诸阳灌以求诸隂问其气发于上云云曰人气本上腾这下面尽则只管腾上去如火之烟薪尽则烟腾问终久必消了曰然又曰鬼神不过隂阳消长而已亭毒化育风雨晦明皆是在人则精是魄气是魂精气聚而为物而无鬼神又曰先儒言口臭之嘘吸为魂耳目之聪眀为魄也只说得大概更有个母子这便是坎离水火暖气便是魂冷气便是魄魂便是气之神魄便是精之神防思量计度底是魂防记当底是魄又曰见于目而眀耳而聪者是魄之用老氏曰载营魄营是晶荧之义魄是一个晶光坚凝之物释氏云地水火风其说曰人之死也风火先散则不能为祟葢魂先散而魄尚存只是消磨未尽少间自塌了若地水先散而风火尚迟则能为祟盖魂气尚存尔又曰无魂则魄不能以自存今人多思虑役役魂都与魄相离了老氏便只要守得相合所谓致虚极守静笃全然守在这处不得动又曰魂散则魄便自沈今人说虎死则眼光落地便是如此又曰苌死三年而化为碧此所谓魄也如虎威之类以忠死故其气凝结如此又曰髙氏注淮南子曰魂是阳之神魄是隂之神所谓神者以其上乎形气也人所以生精气聚也人只禀得许多气须有尽时医家所谓不升降是也人病将死热气上出所谓魂升下气渐冷所谓魄降也问圣人凡言鬼神皆只是以理之屈伸者言鬼者屈也神者伸也屈者往也伸者来也屈伸往来之谓也至言鬼神祸福吉凶等事亦只是以理言盖人与鬼神天地同此理无有不善人能顺理则吉逆理则凶其于祸福亦然此岂谓天地鬼神一一下降于人哉如书称天道福善祸淫易言鬼神害盈福谦亦只是这意思葢盈者逆理者也自当时得害谦者顺理者也自应获福自是道理合如此安有所谓鬼神降之哉然尝读祭义有曰气曰精曰昭明又似有物何也曰如子所论是无鬼神也鬼神固是以理言然亦不可谓无气所以先王祭祀或以燔燎或以郁鬯以其有气故以气求至如祸福吉凶之事则子言是也问气魄曰魄属鬼气属神析木烟出是气渐润底是魄人之语言动作是气属神精血是魄属鬼发用底皆属神是气定底皆属隂是魄知识底是神记事底是魄人初生时气多魄少后来魄渐盛既老魄又少所以耳聋目昏精力不强记事不定
  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亡其地则不祭
  正义曰风雨云露并益于人故皆曰神而得祭也
  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者皆曰命其万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此五代之所不变也
  郑氏曰折弃败之言也鬼之言归也五代谓黄帝尧舜禹汤周○问如名山大川能兴云致雨何也程子曰是气蒸成耳又问既有气莫须有神否曰只气便是神也今人不知此理才有水旱便去庙中祈福不知雨露从何而出却于庙中求邪名山大川能兴云致雨却不说着却于土木人身上求之可乎
  程子曰以功用谓之鬼神以妙用谓之神又曰鬼神造化之迹也
  问云云朱子曰风雨霜露四时代谢又问此是迹可得而见又曰视之而不见听之而不闻何也曰说道无又有说道有又无物之生成非鬼神而何然又去那里见得至于洋洋乎如在其上是又有也又曰天地之间只是此一气耳来者为神往者为鬼譬如一身生者为神死者为鬼问功用妙用曰鬼神者有屈伸往来之迹如寒来暑往日往月来春生夏长秋収冬蔵皆鬼神之功用此其可见者也忽然而来忽来而往方如此又如彼使人不可测知此鬼神之妙用也又曰其发见而见于功用者谓之鬼神至于不测者便谓之神所谓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妙处便是神又曰功用有迹底妙用是无迹底妙用是其所以然者又曰功用兼精粗而言是说造化妙用以其精者言其妙不可测天地间如消底是鬼息底是神生底为神死底为鬼以四时言之春夏便为神秋冬便为鬼又如昼便是神夜便是鬼以气息言之呼是神吸是鬼又曰风雨露雷日月昼夜此鬼神之迹也此是公平正直鬼神若所谓歗于梁触于胸此则不正邪暗或有或无或去或来防聚或散者又曰古之战塲往往有鬼彼皆强死固宜未散问此亦是造化之迹乎曰若论正理则如树上忽生花叶空中忽然有雷电风雨此便是造化之迹但人所常见故不之怪忽闻鬼啸忽见鬼火则便以为怪不知此亦造化之迹但不是正理故以为怪异耳如家语云防虚罔象之属皆是气之乖戾杂揉所生亦非理之所无也但既非理之常故谓之怪孔子所以不语也
  鬼者往而不反之义
  释氏道家之论鬼神可笑之尤者也
  道家尤甚以至说人身上耳目口鼻皆有神
  世间有鬼神凭依言语者盖屡见之未可全不信此亦有理莫见乎隠莫显乎微而已
  今之轻信鬼怪异说者止是不先烛理若于事上求之安有尽期亦用力于学而已
  土地之神社稷而已
  范文甫将赴河清尉问到官三日例须谒庙如何曰正者谒之如社稷先圣是也其他古先贤哲亦当谒之又问城隍如何曰城隍不与云云又问恐骇众尔曰昔狄仁杰毁江浙间淫祠千四百处所存惟呉泰伯伍子胥尔今人做不得以谓时不同是诚不然只是狄仁杰耳当时子胥庙存之亦无谓
  除神祠然后人为善
  邵子曰鬼神无形而有用其情状可得而知也于用则可见之矣若人之耳目鼻口手足草木之枝叶华实顔色皆鬼神之所为也福善祸淫主之者谁耶聪眀正直有之者谁耶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任之者谁耶皆鬼神之情状也
  邵子曰管子云流行于天地之间者谓之鬼神鬼神者太极之英气正理行乎两间为天地之用者也气其状也理其情也
  气形盛则魂魄盛气形衰则魂魄亦从而衰矣又曰魂随气而变魄随形而止故形在则魄存形化则魄散张子曰鬼神二气之良能也
  朱子曰伊川谓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谓二气之良能盖程子之说固好但只浑沦在这里张子之说分明便见有个隂阳在问良能之义曰只是二气之自然者耳问何谓良能曰屈伸往来是二气自然能如此问伸是神屈是鬼否曰气之方来皆属阳是神气之反皆属隂是鬼又曰自日午以前是神午以后是鬼自初一以后是神十六以后是鬼问日月对言之日是神月是鬼否曰亦是草木方发生来是神凋落是鬼人自少至壮是神衰老是鬼鼻息呼是神吸是鬼问程说所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曰天地造化皆是鬼神古人所以祭风伯雨师曰风雷鼓动是神收敛处是鬼否曰是○按上蔡谢氏曰横渠说得来别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须是将来做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说不济事良能与妙用之义当合而思之故附于此
  物之初生气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气日反而游散至之谓神以其伸也反之谓鬼以其归也
  问滋息是生息之息是止息之息朱子曰止是生息又曰人自方生而天地之气只管増添在身上渐长渐大至极盛了又渐衰耗以至于散
  天道不穷寒暑已众动不穷屈伸已鬼神之实不越乎两端而已矣
  鬼神往来屈伸之义故天曰神地曰人曰鬼神者归之始归往者来之终
  朱子曰鬼神屈伸也如风雨雷电初发时神也及至风止雨过雷住电息则鬼也问云云曰说文字以有所示为义故视字从天之气生而不息故曰神地显然示人故曰又曰天曰神地曰者盖其气未尝或息也人鬼则其气有所归矣○或问鬼神曰鬼神只是气屈伸往来者气也天地间无非气人之气与天地之气常相接无间断人自不见人心才动便达于气便与这屈伸往来者相感通问来而伸者为神往而屈者为鬼凡隂阳魂魄之嘘吸皆然不独死者为鬼生者为神故横渠云神者归之始归往者来之终曰然问既屈之中又自有屈伸曰祭祀致得鬼神来格便是就既屈之气又能伸也问魂气则能既屈而伸若魄既死既不能复伸矣曰也能伸盖来则俱来如祭祀报气报魄求之四方上下便是皆有感格之理
  凡可状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气也气之性本虚而神则神与性乃气所固有此鬼神所以体物而不可遗也
  蓝田吕氏曰鬼神者二气之往来耳物感虽微无不通于二气故人有是心虽自谓隠微心未尝不动动则固已感于气矣鬼神安有不见乎
  范氏曰有其诚则有是神无其诚则无其神
  上蔡谢氏曰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鬼乎往来不息者神也摧仆归根者鬼也致生之故其鬼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为神则神以为不神则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死而致死之不仁圣人所为神明之也
  又或问死生之死谢氏曰人死时气尽也曰有鬼神否曰余当时亦曽问明道先生明道曰待向汝道无来汝怎生信得及待向汝道有来汝但去寻讨看此便是答底语○朱子曰鬼神上蔡说得好如曰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可者是合当祭如祖宗父母这须着尽诚感格之不要人便做死人看待他不可者使人逺之不使人致生之不可者是不当祭如闲神野鬼便要人逺之不要人做生人看待他我不管他便无了
  鬼神天地间之妙用祖考精神即我之精神
  问先王祭享鬼神则甚曰是他意思别三日齐五日戒求诸隂阳四方上下盖是要集自家精神所以格有庙必于涣与萃言之虽然如是以为有亦不可以为无亦不可这里有妙理于若有若无之间断制得去始得曰如此却是鹘突也曰不是鹘突自家要有便有自家要无便无始得鬼神在虚空中辟塞间触目皆是为他是天地间妙用云云○朱子曰古人到祭祀处便招呼得来问祖先已死以何而来曰只是以我之气承接其气便是有来底道理○问人之祷天地山川是以我之有感彼之有子孙之祭先祖是以我之有感彼之无先生曰神祗之气常屈伸而不已人鬼之气则消散而无余矣其消散亦有久逺之异祭祀之感格或求之隂或求之阳各从其类求则俱来然非有一物积于空虚之中以待子孙之求也但主祭祀者既是他一气之流转则尽其诚敬感格之时此气固寓此也又问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故齐戒祭祀则可以求格若旁亲外亲之属则其精神非彼之精神矣岂于此但以感之而不以气乎先生曰但所祭者其精神魂魄无不感通盖本从一源中流出初无间隔虽天地山川鬼神亦然也○人死虽是魂魄各散哭之魄又较定须是招魂来复这魄要他相合圣人教人子孙常常祭祀是要聚得他○问上蔡云云先生曰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便是合有底我若诚则有之不诚则无便是合有底当有合无底当无上蔡而今都说得麄了这合当道合有底从而有之则有即合无底自是无了便从而无之今却只说道有便有道无便无则不可问性即是理不可以聚散言聚而生散而死者气而已所谓精神魂魄有知有觉者气也故聚则有散则无若理则亘古今常存不复有聚散消长也曰只是这个天地隂阳之气人与物皆得之气聚则为人散则为鬼然其气虽已散这个隂阳天地之理生生而不穷祖考之精神魂魄虽已散子孙之精神魂魄自相属故祭祀之礼尽其诚敬便可以致得祖考之魂魄这个自是难说看既散后一似都无了能尽其诚敬便有感格亦縁是理常只在这里也又曰人之气于子孙犹木之气于实也此实之不冺则其生木虽枯毁无余而气之在此固自若也问人之死也不知魂魄便散否曰固是散又问子孙之祭祀却有感格者如何曰毕竟子孙是祖先之气他气虽散他根却在这里尽其诚敬则亦能感召得他气聚在此如水波様后水非前水后波非前波然却通只是一水波子孙之气与祖考之气亦是如此那个当下自散了然他根却在这里根既在此又却能引聚得他那气在此此事难说只要人自看得问先生答廖子晦书曰气之既化者既散而无有矣而根于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也故上蔡谓我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盖谓此也问根于理而日生者浩然而无穷此是说天地气化之气否曰此气只一般周礼所谓天神地祗人鬼虽有三様其实只一般若说有子孙底引得他气来不成无子孙底他气便絶他血气虽不流他那今亦自浩然日生无穷如礼书诸侯因国之祭祭其国之无主后者如齐太公封于齐便用祭其爽鸠氏季萴逄伯陵蒲姑氏之属葢他先主此国来礼合祭他然圣人制礼继其国者则合祭之非在其国者便不当祭便是理合如此道理合如此便有此气如晋侯梦康叔云相夺予享葢晋后都帝丘夏后相亦都帝丘则都其国自合当祭不祭者宜其如此又如晋侯梦黄熊入寝门以为鲧之神亦是此类不成说有子孙底方有感格之理便使其无子孙其气亦未尝亡也如今祭勾芒他更是逺然既合当祭他便有气脉在要之通天地人只是这一气所以说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虚空偪塞无非此理自要人看得活难以言晓也问鬼神中有谓祖宗是天地间一个统气因子孙祭享而聚散曰他这说便是上蔡所谓道要有时便有若无时便无是皆由乎人矣鬼神是个有底物事祖宗亦只是同此一气但有个总脑处子孙这身在祖宗之气便在此他是有个血脉贯通所以神不歆非类不祀非族只是为这气不相闗如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祭五祀虽不是我祖宗然天子者天地之主诸侯者山川之主大夫者五祀之主我主得他他气便总统在我身上便是个相闗处问祭古圣贤何如曰圣贤道在万世功在万世今行圣贤之道圣贤之心便是负荷这物事此气便与相通如释奠列许多笾豆设许多礼仪不是谩为之耳○按以上数条因祖考推而及于天地山川圣贤之祀故附焉
  问魂魄隂阳之义朱子曰魂如火魄如水
  又问鬼神便是精神魂魄之义曰然且就这一身看自防笑语有许多聪明知识这是如何得恁地虚空之中忽然有风雨有雷电这是如何恁地这都是隂阳相感都是鬼神看得到此见这一身只有一个躯殻在这里内外无非天地隂阳之气所以横渠云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只是一个道理
  古人之心正故其神亦正后世人心不正故所感无由而正
  问今愚民于村落创立一神祠合聚以祈祷之其神便灵何也曰众心之所辐辏便有生气所以祭神必用血肉者盖欲借他之生气耳如古人衅庙衅灶之意皆然辅广曰人心聚处便有神故古人郊则天神格庙则人鬼享亦是此理曰固是理云云因言古人祭山川只是设坛壝以行礼祭时便有祭了便无故不亵凟后世却先立一个庙貌在此所以反致惑乱人心幸求非望无所不至因言今日淫祠之非礼与释氏所以能服鬼神之类曰人心茍正表里洞达无纎毫私意可以对越上帝则鬼神焉得不服故曰思虑未起鬼神莫知又曰一心定而鬼神服问道理有正则有邪有非则有是鬼神之事亦然世间有不正之鬼神谓其无此理则不可曰老子谓以道益天下者其鬼不神若王道修明则此等不正之气销矣
  有此物则有此鬼神盖莫非隂阳之所为也
  问鬼者隂之灵神者阳之灵司命中霤灶与门行人之所用者有动有静有行有止故亦有隂阳鬼神之理古人所以祀之然否曰云云五祀之神若细分之则戸灶属阳门行属隂中霤兼统隂阳就一事之中又自有隂阳也
  南轩张氏曰鬼神之说合而言之来而不测谓之神往而不返谓之鬼分而言之天地山川风雷之属凡气之可接者皆曰神祖考祀飨于庙曰鬼就人物而言之聚而生为神散而死为鬼又就一身上言之魂气为神体魄为鬼凡六经所称盖不越是数端然一言以蔽之莫非造化之迹而语其徳则诚而已昔者季路盖尝问事鬼神之说矣夫子之所以告之者将使之致知力行而自得之故示其理而不详语也至于后世异说炽行诪张为幻卒莫致诘流俗于怪诞怵于恐畏胥靡而从之圣学不明虽袭儒衣冠号为英才敏识亦往往习熟崇尚而不以为异至于其说之穷则曰焉知天地间无有是事委诸茫昧而已耳信夫事之妄而不察夫理之真于是鬼神之说沦于空虚而所为交于幽明者皆失其理礼壊而乐废人心不正浮伪日滋其间所谓因其说而为善者亦莫非私利之流乱徳害教孰此为甚故本朝河南二程子横渠张子与学者反覆讲论而不置夫岂好辩哉盖有所不得已也若夫程子发明感通之妙张子推极聚散之蕴所以示来世深矣学者诚能致知以穷其理则不为众说所咻克己以去其私则不为血气所动于其有无是非之故毫分缕析了然于中各有攸当而不乱然后昔人事鬼神之精意可得而求徳可立而经可正也不然辨之不明守之不固于外而怵于内一理之蔽则为一事之碍一念之差则为一物之诱闻见虽多亦鲜不为异说所溺矣
  右论鬼神【魂魄附】

  西山读书记卷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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