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下震上】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说已见夫妇篇】【离下震上】象曰雷电皆至丰君子以折狱致刑
程子曰雷电皆至明震并行也二体相合故云皆至明动相资成丰之象离明也照察之象震动也威断之象折狱者必照其情实惟明克允致刑者以威于奸恶唯断乃成故君子观雷电明动之象以折狱致刑也噬嗑言先王饬法丰言君子折狱以明在上而丽于威震王者之事故为制刑立法以明在下而丽于威震君子之用故为折狱致刑旅明在上而云君子者旅取慎用刑与不留狱君子皆当然也○朱子曰取其威照并行之象
【离下艮上】象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程子曰火之在髙明无不照君子观明照之象则以明慎用刑明不可恃故戒以慎明而止亦慎象观火行不处之象则不留狱狱者不得已而设民有罪而入岂可留滞淹乆也○朱子曰慎刑如山不留如火
【巽下巽上】象曰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程子曰两风相重随风也随相继之义君子观重巽相继以顺之象而以申命令行政事随与重上下皆顺也上顺下而出之下顺上而从之上下皆顺重巽之义也命令政事顺理则合民心而民顺从矣○问申字是两畨降命令否曰非也只是丁宁反复说便是申命巽风也风之吹物无处不入无物不动诏令之入人沦肌浃髓亦如风之动物也
【兑下兑上】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说已见朋友篇】
【坎下巽上】象曰风行水上涣先王以享于帝立庙
程子曰风行水上有涣散之象先王观是象收天下之涣散至于享帝立庙也收合人心无如宗庙祭祀之报出于其心故享帝立庙人心之所归也系人心合离散之道无大于此○朱子曰皆所以合其散
【兑下坎上】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说已见德行篇】
【兑下巽上】象曰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
程子曰泽上有风感于泽中水体虚故风能入之人心虚故物能感之风之动乎泽犹物之感于中故为中孚之象君子观其象以议狱与缓死君子之于议狱尽其中而已于决死极其恻而已故诚意常求于缓缓寛也于天下之事无所不尽其忠而议狱缓死最其大者也○朱子曰风感水受中孚之象议狱缓死中孚之意○议狱缓死只是以诚意求之泽上有风感得水动议狱缓死则能动人心
【艮下震上】象曰山上有雷小过君子以行过乎恭防过乎哀用过乎俭
程子曰雷震于山上其声过常故为小过天下之事有时当过而不可过甚故为小过君子观小过之象事之宜过者则勉之行过乎恭防过乎哀用过乎俭是也当过而过乃其宜也不当过而过则过矣○朱子曰山上有雷其声小过三者之过皆小者之过可过于小而不可过于大可以小过而不可甚过彖所谓可小事而宜下者也○小过大率是过得不多如大过便说独立不惧小过只说行丧用只是这般小事小过是过于慈惠之类大过则是刚严果毅气象○行过恭用过俭皆是宜下之意
【离下坎上】象曰水在火上既济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程子曰水火既交各得其用为既济时当既济唯虑患害之生故思而豫防使不至于患也自古天下既济而致祸乱者盖不能思患而豫防也
【坎下离上】象曰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愼辨物居方程子曰水火不交不相济为用故为未济火在水上非其处也君子观其处不当之象以慎处于事物辨其所当各居其方谓止于其所也○朱子曰水火异物各居其所故君子观象而审辨之○以上言六十四卦之象盖有是象则有是理理与象未尝相离故曰防显无间象有形故曰显理无形故曰防圣人见其象即知其理故发之以示人欲人体象而尽其理也在圣人则物自格知自至不待穷索而知之学者则当因象而推其理故列此于格物致知之条使学者知天地之间相塞充满无非至道诚能虚心以体之则耳目所接妙理粲然而形而上者真不在形而下者之外矣
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天地之宜近取诸身逺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结防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
朱子曰两目相承而物丽
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斵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
二体皆木上入下动天下之益莫大于此
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盖取诸噬嗑
日中为市上明而下动又借噬为市嗑为合也
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乆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乾坤变化而无为
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盖取诸涣
木在水上也致逺以利天下疑衍
服牛乘马引重致逺以利天下盖取诸随
下动上说
重门击拆以待客盖取诸豫
豫备之意
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盖取诸小过下止上动
木为弧剡木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盖取诸睽睽乖然后威以服之
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盖取诸大壮
壮固之意
古之者厚衣之以薪塟之中野不封不树丧期无数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盖取诸大过
送死大事而过于厚
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盖取诸夬
明夬之意○愚按此亦前所列卦象之意也盖离之中虚而物丽乾坤之上下风之行水上此皆物象之自然者也有自然之象则有自然之理人之所共睹也然常人见其象而昧其理惟圣人之心虚明洞彻故见是象则知是理知是理则制是器人皆谓备物致用立成器以利天下出于圣人之心思不知圣人亦因其所固有而已盖天地之间昭布森列莫非至理之所存故曰春秋冬夏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岂有隠乎哉百姓日用而不知耳学者诚能虚心以体天下之物则精义妙道莫不昭昭然接于吾之心目然后真知道器之相合而显防之无间也又后汉志上古圣人见转始知为轮轮行可载因物智生复为之舆舆轮相乘流运罔极任重致远天下获其利后世圣人观于天视斗周旋魁方物曲以携龙角为帝车于是乃曲其辀乘牛驾马登险赴难周覧八极故易震乘龙谓之壮言器莫有尚之者也此志所云即十三卦之意故附焉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舎昼夜
说已见道体篇
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朱子曰亟数也水哉水哉叹美之辞
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
原泉有原之水也混混涌出之貌不舍昼夜言常出不竭也盈满也科坎也言其进以渐也放至也言水有原本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海如人有实行则亦不已而渐进以至于极也
茍为无本七八月之间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集聚也浍田间水道也涸干也如人得虚誉不能长乆也声闻名誉也情实也耻者耻其无实而将不继也林氏曰徐子之为人必有躐等干誉之病故孟子以是答之○邹氏曰孔子之称水其防防矣孟子独取此者自徐子所急者言之也孔子尝以闻达教子张矣达者有本之谓也闻者无本之谓也然则学者其可以不务本乎○又家语孔子观于东流之水一段亦当参观古今同此水也然孔子观之而明道体之无息孟子推之而明为学之有本今人之凡观于水者其亦知此乎此格物致知所当察也
孟子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朱子曰圣人声入心通无非至理此类可见○愚按声入心通四字朱子尝以解耳顺之义矣今复用于此盖圣人之心表里澄澈故所闻之言虽浅而所悟之理甚精亦犹见至显之象而识至防之理也故附于此○自易象至此皆言圣人物格知至之事
书说命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恊于先王成德惟说不言有厥咎
南轩张氏曰孔子观上世之化曰大哉知乎虽尧舜之民比屋可封亦能使之由之而已知者凡圣之分也岂可易云乎哉傅说之教髙宗髙宗盖知之者恭黙思道梦帝赉予良弼非知之者有此乎此旧学于甘盘之所得也故君奭篇言在武丁时则有若盘而未及于傅说盖发髙宗之知者盘也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说之意亦曰虽已知之此非艰也贵于身亲实履之此为知之者言也若髙宗未克知之而教之曰知之非艰则说为失言矣
易干九三文言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
程子曰知至至之致知也求知所至而后至之知之在先故可与几所谓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知终终之力行也既知所终则力进而终之守之在后故可与存义所谓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此学之始终也○朱子曰知至至之进德之事也知终终之居业之事也○知至是要知所至之地至之便是至那地了知终是知得合如此知终便须下终底工夫几字是知之初方是见得事几便须是至之存义是守得定方存得这义○上至字是至处下至字是到那至处知终是终处终之是终之而不去盖求必终于是而守之不去也知至至之可与几也先知为几如人欲徃长安虽未到长安然已知长安之所在所谓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存者守而勿失既知得个道理如此则坚守之而勿失所谓可与存义也○知至至之知至则知字是轻至之则至字是实大学知至知字是重至字是轻
论语子路有闻未之能行惟恐有闻
朱子曰前所闻者既未及行故恐复有所闻而行之不给也○范氏曰子路闻善勇于必行门人自以为不及也故着之若子路可谓能用其勇矣○集义尹氏曰子路勇于行者故有闻而未能行唯恐有闻也○问云云曰可见古人为已之实处子路急于为善唯恐行之不彻子路不急于闻而急于行今人惟恐不闻既闻了便休更不去行处着工夫○南轩曰门人记此亦可谓善观子路者矣○中庸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已见为学篇○生知安行好学力行章已见智仁勇篇
程子曰书云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此固是也然知之亦自艰
譬如人欲徃京师必知是出那门行那路然后可徃若不知虽有欲徃之心其将何之自古非无美材能力行者然鲜能明道以此见知之亦难也又曰须是识在所行之先譬如行路须得光照○问致知与力行兼否曰为常人言才知得非礼不可为须用勉强至于知穿窬不可为则不待勉强是知亦有浅深也又曰知至则当至之知终则当终之须以知为本知之深则行之必至无有知之而不能行只是知得浅饥而不食鸟喙人不蹈水火只是知人为不善只为不知知至而至之知之事故可与几知终而终之故可与存义知至是致知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皆致知知至之事笃行便是终之又曰世有笃学力行而不知道者○余已见大学致知章
吕氏曰知崇者所以致吾知也礼卑者所以笃吾行也朱子曰知行常相须如目无足不行足无目不见论先后知为先论轻重行为重
又曰圣贤说知便说行大学说如切如磋道学也便说如琢如磨自修也中庸说学问思辨便说笃行又曰讲学克已二事各是一件工夫学者于此须是无所不用其极然后足目俱到无偏倚之病○问某在湖南见一先生只教人践履朱子曰义理不明如何践履曰它说行得便见得曰如人行路不见便如何行又曰有人专要理防躬行此亦是孤又曰言而不行固为失之只说践履而不务穷理亦非小病○问须是先知之然后行之不成曰未明理便都不持守且如曽防与曽子便是两个様子曽防便是理会得底而行有不揜曽子便是合下持守旋旋明理而一唯处又曰大学明明德是知止至善是守夫子曰智及之仁能守之圣贤未尝不为两头説话如中庸所谓择善是知之事固执是守之事又曰至善是以其极言知要到极处行亦要到极处○王德修相见先生问和靖大概如何接引学者曰先生只云在力行力行以前更有甚工夫德修曰尊所闻行所知曰须是知得方始行得德修曰自志学至不逾矩皆是说行曰须是先知了然后能志
南轩张氏曰学而不思则防思而不学则殆歴观圣贤之意盖欲使学者于此二端兼致其力始则据其所知而行之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逹是知常在先而行未尝不随之也知有精粗必由粗以至精行有始终必自始以及终内外交正本末不遗条理如此而后可以言无然则声气容色之间洒扫应对进退之事乃致知力行之原也其可舎是而他求乎
又曰知之而行譬皎日当空脚踏实地歩歩相应未知而行者如闇中摸索虽或中而不中者多矣○以上皆言知行并进之事
右广大学之四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六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七
宋 真德秀 撰
广大学
易文言君子学以聚之说见前
易大传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縻之子曰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言出乎身加乎民行发乎迩见乎远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愼乎
朱子曰释中孚九二爻义
子曰君子安其身而后动易其心而后语定其交而后求君子修此三者故全也危以动则民不与也惧以语则民不应也无交而求则民不与也莫之与则伤之者至矣易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
朱子曰此释益上九爻义
将叛者其辞慙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
朱子曰卦爻之辞亦犹是也○按此自夫干天下之至徤也爲一章今特别取以附于此谢安识王氏兄弟事当考
语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周氏曰先行其言者行之于未言之先而后从之者言之于既行之后○范氏曰子贡之患非言之艰而行之难故告之以此○南轩曰君子主于行而非以言爲先故其言之所发乃其力行所至言随之也夫主于行而后言者爲君子则夫易于言而行不践者是小人之归矣子贡非不能践言者然未免于多言夫子恐其有时而或以言爲主而行有未精也是以深警焉夫未之能践而言与夫力行所至而言者其意味有间矣学者宜深察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范氏曰君子之于言也不得已而后出之非言之难而行之难也人惟其不行也是以轻言之言之如其所行行之如其所言则出诸其口必不易矣○南轩曰君子以行不逮言爲耻故言不轻其出言之不出则勉于躬行者力可知也夫子惧学者务于言而行有弗笃则趋于薄也故言古之学者盖如此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谢氏曰放言易故欲讷力行难故欲敏○胡氏曰言而能讷畜德则固喻人则信谋事则宻不讷者反是行而能敏迁善则速改过则勇应务则给不敏者反是夫敏与讷虽若出于天资然可习也言烦而讷矫之行缓以敏励之由我而已不自变其气质学岂有功哉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愼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愼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吕氏曰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程子曰尤罪自外至者悔理自内出者朱子曰多闻见者学之博阙疑殆者择之精谨言行者守之约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辞言此以救子张之失而进之也○程子曰修天爵则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谨得禄之道也子张学干禄故教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爲利禄动若顔闵则无此问矣○子张学干禄一章是教人不以干禄爲意盖言行所当谨非欲爲干禄而然也若眞能着实用功则惟患言行之有悔尤何暇有干禄之心邪○南轩曰夫谨言行者非期于得禄亦非必得禄也曰禄在其中辞气不迫而义则完矣若教之以士不可以求禄则理有所未尽亦非长善捄失之方也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
言其志气昏惰教无所施也与语辞诛责也言不足责乃所以深责之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宰予能言而行不逮故孔子自言于予之事而改此失亦以重警之也○范氏曰君子之于学惟日孜孜毙而后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昼寝自弃孰甚焉故夫子责之胡氏曰宰予不能以志帅气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气胜儆戒之志惰也古之圣贤未尝不以怠惰荒宁爲惧勤励不息自强此孔子所以深责宰予也听言观行圣人不待是而后能亦非縁此而尽疑学者特因此立教以警羣弟子使谨于言而敏于行耳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朱子曰莫疑辞犹人言不能过人而尚可以及人未之有得则全未有得皆自谦之辞而足以见言行之难易缓急欲人之勉其实也○谢氏曰文虽圣人无不与人同故不逊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圣故不居犹言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南轩曰言文吾不与人同者至于躬行之君子则未见圣人之意欲使学者不但既其文而务勉其实也夫所谓文者威仪艺文之事可得而见者也躬行之实则在夫缜宻笃至存乎人之所不见者也此顔闵之徒所以独出于众人与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朱子曰耻者不敢尽之意过者欲有余之辞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
朱子曰其者指忠信笃敬而言参读如毋往参焉之参言与我相参也衡轭也言其于忠信笃敬念念不忘随其所在常若有见虽欲顷刻离之而不可得然后一行一言自然不离于忠信笃敬而蛮貊可行也
子张书诸绅
程子曰学要鞭辟近里着工而已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言忠信行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只此是学质美者明得尽查滓便浑化却与天地同体其次惟庄敬以持养之及其至则一也○参前倚衡今人多错説了故每流于释氏先圣言此只是説言必忠信行必笃敬念念不忘到处常若见此两事不离心目之间尔如言见尧于羮见舜于墙岂是以我之心还见一心别爲一物而在身外耶○笃者有重厚深沉之意○南轩曰笃敬者敦笃于敬也言忠信则言有物行笃敬则行有常以是而行何往而不可故虽蛮貊亦可行也若夫言不忠信行不笃敬则妄而已故虽州里亦不可行参前倚衡使之常存乎忠信笃敬也存之不素而欲遽保之于旣发之时难矣此子张所以书绅而不敢忘也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诗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爲也南容一日三复此言事见家语盖深有意于谨言也此邦有道所以不废邦无道所以免祸故孔子以兄子妻之○范氏曰言者行之表行者言之实未有易其言而能谨于行者南容欲谨其言如此则必能谨其行矣
子曰其言之不怍则爲之也难
朱子曰大言不慙则无必爲之志而不自度其能否矣欲践其言岂不难哉○南轩曰易其言者实必不至若听其言之而不怍则知其爲之也难矣故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而仁者之言必讱也
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顔色而言谓之瞽
尹氏曰时然后言则无三者之过矣○南轩曰此章戒人言语当适其可也
中庸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説见专言道篇
记表记子曰君子不以辞尽人
郑氏曰不见人之言语则以爲善言其余行或时恶也
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行有枝叶所以益德也言有枝叶是益虚华也枝叶依榦而生言行亦由礼出
是故君子于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于有病者之侧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舍
皆辟有言而无其实
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子曰君子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国风曰心之忧矣于我归説子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
善言而无信人所恶也
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宁有己怨
己谓不许也言诺而不与其怨大于不许
缁衣故大人不倡游言
游犹浮也不可用之言也
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
危犹髙也言不髙于行行不髙于言言行相应也
诗云淑愼尔止不諐于仪子曰君子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
禁犹谨也
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愼于行
稽犹考也议也
诗云愼尔出话敬尔威仪
话善言
子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壹贰不壹也
诗云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张子东铭曰戯言出于思也戯动作于谋也发乎声见乎四肢谓非己心不明也欲人无己疑不能也过言非心也过动非诚也失于声谬迷其四体谓已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已从诬人也或者以出于心者归咎爲己戯失于思者自诬爲己诚不知戒其出汝者归咎其不出汝者长傲且遂非不智孰甚焉
以上言谨言敏行之事
语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爲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朱子曰曽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爲学之本矣○集义游氏曰此曽子之省身者而已若夫学者之所省又不止此事亲有不足于孝事长有不足于敬与行或愧于心而言或浮于行与欲有所未窒而忿有所未惩与推是类而日省之则曾子之诚身庶乎可以跂及矣古之人所谓夜以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者亦曾子之意也○余已见忠信篇○荀子曰君子博学而日三省乎已则智明而行无过矣○此章言省身
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朱子曰责己厚故身益修责人薄则人易从所以人不得而怨之○南轩曰厚者敦笃也躬则自厚而责望于人则薄其所处岂不有余裕乎然则何怨之有孟子所谓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己小人不笃之己而责于人者深未尝须臾得其平也○韩子曰古之君子责己重以周待人轻以约盖本于此全篇皆可取今不録○程子曰圣人责己感处多责人应处少又曰责上责下而中自恕己岂可任职分○张子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于不尤人学之至也○又呉诸葛恪与陆逊书曰自汉末以来中国士大夫如许子将辈所以更相谤讪或至爲祸原其本起非爲大讐惟坐克己不能尽如礼而责人专以正义夫己不如礼则人不服责人以正义则人不堪内不服其行外不堪其责则不得不相怨相怨一生则小人得容其间小人得容其间则三至之言浸润之譛纷错交至虽至明至亲者处之犹难以自定况己爲隙且未能明者乎是故张陈至于血刄萧朱不终其好学由于此而已恪之爲人无足云者而其言不可废又恪虽能言终以多怨致祸可见知之非艰而行之惟艰皆足爲世戒故附于此○以上皆言责己又圣贤所论有所谓检身者成汤检身若不及是也有所谓反身者易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又曰君子以反身修德中庸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孟子曰行有不得则反求诸己又曰有人于此待我以横逆则君子必自反也又曰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是也有所谓正身者孔子曰苟正其身矣如正人何有所谓正己者中庸曰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孟子曰大人正己而物正是也有所谓克己者孔子之告顔子又楚灵王不能自克以及干谿之难孔子曰克己复礼仁也杨子曰胜己之私之谓克是也有所谓敬身者曾子也身也者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是也又有所谓诚身者中庸不明乎善不诚乎身是也此数者其名虽异要其爲修身则一各已散见诸篇今不重出
易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
程子曰风烈则雷迅雷激则风怒二物相益者也君子观风雷相益之象而求益于己爲益之道无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也见善能迁则可以尽天下之善有过能改则无过矣益于人者莫大于是○朱子曰迁善如风之迅改过如雷之烈
复初九不远复无祗悔元吉
程子曰复者阳反来复也阳君子之道故复爲反善之义初刚阳来复处卦之初复之最先者也是不远而复也失而后有复不失则何复之有唯失之不逺而复则不至于悔大善而吉也祗宜音秪抵也玉篇云适也义亦同无袛悔不至于悔也顔子无形显之过夫子谓其庶几乃无袛悔也过既未形而改何悔之有既未能不勉而中所欲不逾矩是有过也然其明而刚故一有不善未尝不知既知未尝不遽改故不至于悔乃不远复也
象曰不远之复以修身也
不远而复者君子所以修其身之道也学问之道无他唯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而已
子曰顔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易曰不远复无袛悔元吉
无咎者善补过也
上文云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又曰忧悔吝者存乎介震无咎者存乎悔朱子曰介谓辨别之端盖善恶已动而未形之时于此忧之则不至于悔吝矣震动也知悔则有以动其补过之心而可以无咎矣○按干九三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厉无咎传曰三虽人位已在下体之上未离于下而尊显者也日夕不懈而兢惕则虽处危地而无咎○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传曰跃不跃惟及时以就安耳圣人之动无不时也○本义曰九阳四阴居上之下政革之际进退未定之时也能随时进退则无咎○坤六四括嚢无咎无誉象曰括囊无咎愼不害也传曰四居近五之位而无相得之义乃上下蔽隔之时其自处以正危疑之地也若晦藏其智如括结囊口而不露则可得无咎不然则有害○需初九需于郊利用恒无咎传曰需者以遇险故需而后进初最远于险故爲需于郊郊旷逺之地处于旷逺利在安守其常则无咎不能安常则躁动犯难岂能需于逺而无过耶○师贞丈人吉无咎传曰师之道以正爲本兴师动众以毒天下而不以正民弗从也故师以贞爲主其动虽正师之者必丈人则吉而无咎盖有吉而有咎者有无咎而不吉者吉且无咎乃尽善也○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传曰二乃师之主专制其事者也居下专制其事唯在师则可自古命将阃外之事得专制之在师专制而得中道故吉而无咎盖恃专则失爲下之道不专则无成功之理故得中爲吉○六四师左次无咎传曰师之进以强勇也四以柔居阴非能进而克防者也知不能进退故左次左次退舍也量宜进退乃所当也故无咎○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传曰人相亲比必有其道茍非其道必有咎悔故必推原占决其可比者而比之筮谓占决卜度非谓以筮龟也所比得元永贞则无咎元谓有君长之道永谓可以常久贞谓得正道上之比下必有此三者下之从上必以此三者○初六有孚比之无咎传曰初六比之始也相比之道以诚信爲本中心不信而亲人人谁与之故比之始必有孚诚乃无咎孚信之在中也○小畜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传曰初九阳爻而干体阳在上之物又刚徤之才足以上进而复与在上同志其进复于上乃其道也故云复自道复既自道何过咎之有无咎而又有吉也诸爻言无咎者如是则无咎矣故云无咎者善补过也虽使爻义本善亦不害于不如是则有咎之义初九乃由其道而行故曰何其咎○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传曰四于畜时处近君之位畜君者也若内有孚诚则五志信之从其畜也卦独一阴畜众阳者也诸阳之志系于四四茍欲以力畜之则一柔敌众刚必见伤害唯尽其孚诚以应之则可以感矣故其伤害远其危惧免也如此则可以无咎不然则不免于害矣○履初九素履往无咎传曰履不处者行之道初处至下素在下者也而阳刚之才可以上进若安其卑下之素而往则无咎详见出处篇○否九四有命无咎畴离祉传曰四以阳刚之健居近君之位是有济否之才而得髙位者也足以辅上济否然当君道方否之时处逼近之地所恶在居功取忌而已若能使必出于君命威柄一归于上则无咎而其志行矣能使事皆出于君命则可以济时之否其畴类皆附离其福祉离丽也○同人初九同人于门无咎传曰九居同人之初而无系应是无所偏私同人之公者也故爲出门同人出门谓在外在外则无私昵之偏其同博而公如此则无过咎也○象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传曰出门同人于外是其所同者广无所偏私人之同也有厚薄亲踈之异过咎所由生也既无所偏党谁其咎之○大有初九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传曰九居大有之初未至于盛处卑无应与未有骄盈之失故无交害未渉于害也大凡富有鲜不有害若能享富有而知难处则自无咎○九二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传曰九以阳刚居二爲六五之君所倚任刚徤则才胜居柔则谦顺得中则无过其才如此所以能胜大有之任如大车之材强壮能胜载重物也可以任重行逺故有攸往而无咎也○九四匪其彭无咎传曰九四居大有之时已过中矣是大有之盛者也过盛则凶咎所由生故处之之道匪其彭则无咎谓能谦损不处其大盛则得无咎也四近君之髙位茍处大盛则致凶咎彭盛多之貎诗载驱云汶水汤汤行人彭彭行人盛多之状雅大明云驷騵彭彭言武王戎马之盛也○象曰匪其彭无咎明辨晳也传曰能不处其盛而得无咎者盖有明辨之智也晳明智也贤智之人明辨物理当其方盛则知咎之将至故能损抑不敢至于满极也○豫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传曰上六阴柔非有中正之德以阴居上不正也而当豫极之时以君子居斯时亦当戒惧况阴柔乎乃耽肆于豫昏迷不知反者也在豫之终故爲昏冥已成者也若能有渝变则可以无咎矣在豫之中有变之义人之失茍能自变皆可以无咎故冥虽已成能变则善也圣人发此义所以劝迁善也故更不言冥之凶专言渝之无咎○随元亨利贞无咎传曰随之道可以致大亨也君子之道爲众所随与己随于人及临事择所随皆随也随得其道则可以致大亨也凡人君之从善臣下之奉命学者之徙义临事而从长皆随也随之道利在于贞正随得其正然后能大亨而无咎失其正则有咎矣岂能亨乎○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传曰九四以阳刚之才处臣下之极若于随有获则虽正亦凶有获谓得天下之心随于己爲臣之道当使防威一出于上众心皆随于君若人心从已危疑之道也故凶居此地者奈何唯孚诚积于中动爲合于道以明哲处之则又何咎古之人有行之者伊尹周公孔明是也皆德及于民而民随之其得民之随所以成其君之功致其国之安其至诚存乎中是有孚也其所施爲无不中道是在道也唯其明哲故能如是复何过咎之有是以下信而上不疑位极而无逼上之嫌势重而无专强之过非圣人大贤则不能也其次如唐之郭子仪威震主而主不疑亦由中有诚孚而处无甚失也非明哲能如是乎○蛊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传曰初六虽居最下成卦由之有主之义居内在下而爲主子干父蛊也子干父蛊之道能堪其事则爲有子而其考得无咎不然则爲父之累故必惕厉则得终吉也处卑而尸尊事自当兢畏以六之才虽能巽顺体柔在下无应而主干非有能济之义若不以克干而言则其义甚小故专言爲子干蛊之道必克济则不累其父能厉则可以终吉乃备见爲子干蛊之大法也○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传曰三以刚阳之才居下之上主干者也子干父之蛊也以阳处刚而不中刚之过也然而在巽体虽刚过而不爲无顺顺事亲之本也又居得正故无大过以刚阳之才克干其事虽以刚过而有小小之悔终无大过咎也然有小悔已非善事亲也象曰干父之蛊终无咎也传曰以三之才干父之蛊虽有小悔终无大咎也盖刚断能干不失正而有顺所以终无咎也○临六三甘临无攸利旣忧之无咎传曰三居下之上临民者也阴柔而説体以处不中正以甘説临人者也在上而以甘説临下失德之甚无所利也兑性旣説又乘二阳之上阳方长而上进故不安而益甘旣知危惧而忧之若能持谦守正至诚以自处则无咎也邪说由已能忧而改之复何咎乎象曰甘临位不当也旣忧之咎不长也传曰阴柔之人处不中正而居下之上复乘二阳是处不当位也旣能忧惧而忧之则必勉强自改故其过咎不长也○六四至临无咎四居上之下与下体相比是切临于下临之至也临道尚近故以此爲至四居上位而下应于刚阳之初处近君之位守正而任贤以亲临于下是以无咎所处当也象曰至临无咎位当也传曰居近君之位爲得其任以阴处四爲得其正与初相应爲下贤所以无咎盖由位之当也○上六敦临吉无咎传曰上六坤之极顺之至也而居临之中敦厚于临也与初二虽非正应然大率阴求于阳又其至顺故志在从乎二阳尊而应卑髙而从下尊贤取善敦厚之至也故曰敦临所以吉而无咎阴柔在上非能临者宜有咎也以其敦厚于顺刚是以吉而无咎○观九五观我生君子无咎传曰九五居人君之位时之治乱俗之美恶系乎已而已观己之生若天下之俗皆君子矣则是已之所爲政化善也乃无咎矣若天下之俗未合君子之道则是已之所爲政治未善不能免于咎也○上九观其生君子无咎传曰上九以刚阳之德处于上爲下之所观而不当位是贤人君子不在于位而道德爲天下所观仰者也观其生观其所生也谓出于己者德业行义也旣爲天下所观仰故自观其所生若皆君子则无过咎也茍未君子则何以使人观仰矜式是其咎也○贲上九白贲无咎传曰上九贲之极也贲饰之极则失于华僞唯能质白其贲则无过饰之咎白素也尚质素则不失其本眞所谓尚质素者非无饰也不使华没实耳象曰白贲无咎上得志也传曰白责无咎以其在上而得志也旣在上而得志处贲之极将有华僞失实之咎故戒以质素则无咎饰不可过也○剥六三剥之无咎传曰众阴剥阳之时而三独居刚应刚与上下之阴异矣志从于正在剥之时爲无咎者也三之爲可谓善矣不言吉何也曰方羣阴剥阳众小人害君子三虽从正其势孤弱所应在无位之地于斯时也难乎众矣安得吉也其义爲无咎耳言其无咎所以劝也象曰剥之无咎失上下也传曰三居剥而无咎者其所处与上下诸阴不同是与其同类相失于处剥之道爲无咎如东汉之吕强是也○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传曰旣复则亨也阳气复生于下渐亨盛而生育万物君子之道旣复则渐以亨通泽于天下故复则有亨盛之理也出入无疾出入谓生长复生于内入也长进于外出也先云出语顺耳阳生非自外也来于内故谓之入物之始生其气至微故多摧折春阳之发爲阴寒所折观草木于朝暮则可见矣出入无疾谓微阳生长无害之者也旣无害之而其类渐进而来则将亨盛故无咎也所谓咎在气则爲差忒在君子则爲抑塞不得尽其理阳之当复虽使有疾之固不能止其复也但爲阻碍耳而卦之才有无疾之义乃复道之善也一阳始生至微固未能胜羣阴而发生万物必待诸阳之来然后能成生物之功而无差忒以朋来而无咎也三阳子丑寅之气生成万物众阳之功也若君子之道旣消而复岂能便胜于小人必待其朋类渐盛则能协力以胜之也○六三频复厉无咎三以阴躁处动之极复之频数而不能固者也复贵安固频复频失不安于复也复善而屡失危之道也圣人开迁善之道与其复而危其屡失故云厉无咎不可以频失而戒其复也频失则爲危屡复何咎过在失而不在复也○无妄九四可贞无咎传曰四刚阳而居干体复无应无咎者也刚而无私岂有妄乎曰以阳居干体若复处刚则爲过矣过则妄也居四无尚刚之志也可贞与利贞不同可贞谓其所处可贞固守之利贞谓利于贞也象曰可贞无咎固有之也传曰贞固守之则无咎也○大过初六借用白茅无咎传曰初以阴柔巽体而处下过于畏愼者也以柔在下用茅借物之象不措诸地而借以茅过于愼也是以无咎茅之爲物虽薄而用可重者以用之能成敬愼之道也愼守斯术而行岂有失乎大过之用也系辞云苟措诸地而可矣借之用茅何咎之有愼之至也夫茅之爲物薄而用可重也愼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言敬愼之至也茅虽至薄之物然用之可甚重以之借荐则爲重谨之道是用之重也人之过于敬谨爲之非难而可以保其安而无过茍能慎斯道推而行之于事其无所失矣○习坎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传曰六四阴柔而下无助非能济天下之险者以其在髙位故言爲臣处险之道大臣当险难之时惟至诚见信于君其交固而不可间又能开明君心则可保无咎矣夫欲上之笃信惟当尽其质实而已多仪而尚饰莫如燕享之礼故以燕享喻之言当不尚浮饰唯以质实所用一樽之酒二簋之食复以瓦缶爲器质之至也其质实如此又须纳约自牖纳约谓进结于君之道牖开通之义室之暗也故设牖所以通明自牖言自通明之处以况君心所明处详见人臣正君篇○九五坎不盈袛旣平无咎传曰九五在坎之中是不盈也盈则平而出矣祗音秪抵也于己平则无咎传曰不平则是未平而尚在险中未得无咎也以九五刚中之才居尊位宜可以济于险然下无助也二陷于险中未能出余皆阴柔无济险之才人君虽才安能独济天下之险居君位而不能致天下出于险则爲有咎必袛旣平乃得无咎○离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传曰阳固好动又居下而离体阳居下则欲进离性炎上志在上丽几于躁动其履错然谓交错也虽未进而迹已动矣动则失下之心而有咎也然其刚明之才若知其义而敬谨之则不至于咎也初在下无位者也明其身之进退乃所丽之道也其志旣动不能敬谨则妄动是不明所丽乃有咎也象曰履错之敬以辟咎也传曰履错然欲动而知敬愼不敢进所以求辟免过咎也居明而刚故知而能辟不刚明则妄动矣○恒亨无咎贞吉利有攸往传曰恒者常久也常之道可以亨通恒而能亨乃无咎也恒而不可以亨非可常之道也爲有咎矣如君子之恒于善可常之道也小人恒于恶失可常之道也恒所以能亨由贞正也故云利贞○晋初六晋如摧如贞吉罔孚裕无咎传曰初居晋之下进之始也晋如升进也摧如抑退也于始进而言遂其进不遂其进惟得正则吉也罔孚者在下而始进岂遽能深见信于上茍上未能信则当安中自守雍容寛裕无急于求上之信也茍欲信之心切非汲汲以失其守则悻悻以伤于义矣皆有咎也故裕则无咎君子处进退之道也象曰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传曰无进无抑唯独行正道也寛裕则无咎者始欲进而未当位故也君子之于进退或迟或速唯义所当未尝不裕也圣人恐后之人不达寛裕之义居位者废职失守以爲裕故特云初六裕则无咎者始进未受命当职任故也若有官守不信于上而失其职一日不可居也然事非一概久速唯时亦容有爲之兆者○上九晋其角维用伐邑厉吉无咎贞吝传曰角刚而居上之初上九以刚居卦之极故取角爲象以阳居上刚之极也在晋之上进之极也刚极则有强猛之过进极则有躁急之失以刚而极于进失中之甚也无所用而可维独用于伐邑则虽厉而吉且无咎也伐四方者治外也伐其居邑者治内也言伐邑谓内自治也人之自治刚极则守道愈固进极则迁善愈速如上九者以之自治则虽伤于厉而吉且无咎也严厉非安和之道而于自治则有功也○暌初九悔亡丧马勿逐自复见恶人无咎传曰九居卦初暌之始也在暌乖之时以刚动于下有悔可知所以得亡者九四在上亦以刚阳虽无与自然同类相合同是阳爻同居下又当相应之位二阳本非相应者以在暌故合也上下相与故能亡其悔也在暌诸爻皆有应夫合则有暌本异则何暌唯初与四虽非应而同德相与故相遇马者所以行也阳上行者也暌独无与则不能行是丧其马也四旣与之合则能行矣是勿逐而马复得也恶人与己乖异者也见者与相通也当暌之时虽同德者相与然小人乖异者至众若弃絶之不几尽天下以仇君子乎如此则失含宏之义致凶咎之道也又安能化不善而使之合乎故必见恶人则无咎也古之圣王所以能化奸凶爲善良革仇敌爲臣民者由弗絶也象曰见恶人以辟咎也传曰暌离之时人情乖违求和合之且病其不能得也若以恶人而拒絶之则将众仇于君子而祸咎至矣故必见之所以免辟怨咎也无怨咎则有可合之道○本义曰如孔子之与阳货也○九二遇主于巷无咎传曰二与五应爲相与者也然在暌乖之时阴阳相胜之道衰则刚柔相戾之意胜学易者识此则知变通矣故二五虽正应当委曲以相求也二以刚中之德居下上应六五之君道合则志行成济暌之功矣而居暌离之时其交非固当委曲求于相遇冀得其合也故曰遇主于巷必能合而后无咎君臣暌离其咎大矣巷者委曲之涂也遇者防逢之谓也当委曲相求期于防遇与之合也所谓委曲者以善道宛转就使合而已非枉已屈道也○九四暌孤遇元夫交孚厉无咎传曰九四当暌时居非所安无应而在二阴之间是暌离孤处者也以刚阳之德当暌离之时孤立无与必以气类相求而合是以遇元夫也夫阳称元善也初九当暌之初遂能与同德而亡睽之悔处暌之至善者也故目之爲元夫犹云善士也四则过中爲暌巳甚不若初之善也四与初皆以阳处一卦之下居相应之位当暌乖之时各无应援自然同德相亲故防遇也同德相亲必须至诚相与交孚各有孚诚也上下二阳以至诚相合则何时之不能行何危之不能济故虽处危厉而无咎也当暌离之时孤居二阴之间处不当位危且有咎也以遇元夫而交孚故得无咎也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传曰初四皆阳刚君子当暌乖之时上下以至诚相交协志同力则其志可以行不止无咎而已卦辞但言无咎夫子又从而明之云可以行其志救时之暌也○六五悔亡厥宗噬肤往何咎传曰六以阴柔当暌离之时而居尊位有悔可知然而下有九二刚阳之贤与之爲应以辅翼之故得悔亡厥宗其党也谓九二正应也噬肤噬齧其肌肤而深入之也当暌之时非入之者深岂能合也五虽阴柔之才二辅以阳刚之道而深入之则可往而有庆何过咎之有以周成之防穉而兴盛王之治以刘禅之昏弱而有中兴之势盖由任贤明之辅而姬公孔明所以入之者深也○解初六无咎传曰六居解初患难既解之时以柔居刚以阴应阳柔而能刚之义旣无患难而自处得刚柔之宜患难旣解安宁无事唯自处得宜则爲无咎矣方解之初宜安静以休息之爻之辞寡所以示意象曰刚柔之际义无咎也传曰初四相应是刚柔相际接也刚柔相际爲得其宜难旣解而处之刚柔得宜其义无咎也○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传曰损减损也凡损益其过以就义理皆损之道也损之道必有孚诚谓至诚顺于理也损而顺理则大善而吉所损无过差可贞固常行而利有所攸往也人之所损或过或不及或当或不当皆不合正理非有孚也非有孚则无吉而有咎非可贞之道不可行也○初九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传曰损之义损刚益柔损下益上也初以阳刚应于四四以阴柔居上位赖初之益者也下之益上当损己而不自以爲功所益于上者事既已则速去之不居其功乃无咎也若享其成功之美非损己益上也于爲下之道爲有咎矣四之阴柔赖初者也故听于初当酌度其宜而损己以益之过与不及皆不可也○六四损其疾使遄有喜无咎传曰四以阴柔居上与初之刚阳相应在损时而应刚能自损以从刚阳也损不善以从善也初之益四损其柔而益之以刚损其不善也故曰损其疾疾谓疾病不善也损于不善惟使之遄速则有喜而无咎人之损过惟患不速速则不至于深过爲可喜也○愚按疾病在躬人惟恐去之不速至于不善在躬则往往不速于去之是知疾之能害人而不知不善尤害人之甚者也人能去恶如去疾则知损之义矣○益初九利用爲大作元吉无咎传曰初九震动之主刚阳之盛也居益之时其才足以益物虽居至下而上有六四之大臣应于己四巽顺之主上能巽于君下能巽于贤才也在下者不能有爲也得在上者应从之则宜以道辅于上作大益天下之事利用爲大作也居下而得上之用以行其志必须所爲大善而吉则无过咎不能元吉则不唯在已有咎乃累乎上爲上之咎也在至下而当大任小善不足以称也故必元吉然后得无咎象曰元吉无咎下不厚事也传曰在下者本不当处厚事厚事重大之事也以爲在上所任所以当大事必能济大事而致元吉乃爲无咎能致元吉则在上者任之爲知人已当之爲胜任不然则上下皆有咎也○夬九三壮于頄有凶君子夬夬独行遇雨若濡有愠无咎传曰当云壮于頄有凶独行遇雨君子夬夬若濡有愠无咎夬夬当刚徤之时三居下体之上虽在上而未爲最上上有君而自任其刚决壮于頄者也有凶之道也独行遇雨三与上六爲正应方羣阳共决一隂之时已若以私应之故不与众同而独行则与上六阴阳和合故云遇雨易中言雨者皆谓阴阳和也君子道长决去小人之时而已独与之和其非可知唯君子处斯时则能夬夬谓夬其夬果决其断也虽其私与当远絶之若见濡汚有愠恶之色如此则无过咎象曰君子夬夬终无咎也传曰牵梏于私好由无决也君子义之与比决于当决故义不至于有咎也○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传曰五虽刚阳中正居尊位然切近于上六上六説体而卦独一阴阳之所比也五爲决阴之主而反比之其咎大矣故必决其决如苋陆然则于其中行之德爲无咎也中行中道也苋陆今所谓马齿苋是也曝之难干感阴气之多者也而脆易折五若如苋陆虽感于阴而决断之易则于中行无过咎矣不然则失其中正也感阴多之物苋陆爲易断故取爲象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传曰卦辞言夬夬则于中行爲无咎矣象复尽其义云中未光也夫人心正意诚乃能极中正之道而充实光辉吾心有所比以义之不可而决之虽行于外不失中正之义可以无咎然于中道未得爲光大也盖人心一有所欲则离道矣夫子于此示人之意深矣○萃九四大吉无咎传曰四当萃之时上比九五之君得君臣之聚也下比下体羣阴得下民之聚也得上下之聚可谓善矣然四以阳居阴非正也虽得上下之聚必得大吉然后爲无咎也大谓周遍之义无所不周然后爲大无所不正然后爲大吉大吉则无咎也夫上下之聚固有不由正道而得者非理枉道而得君者自古多矣非理枉道而得民者盖亦有焉如齐之陈常鲁之季氏是也然得爲大吉乎得爲无咎乎故九四必能大吉然后爲无咎也象曰大吉无咎位不当也传曰以其位之不当疑其所爲未能尽善故云必得大吉然后爲无咎也非尽善安得爲大吉乎○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传曰九五居天下之尊萃天下之众而君临之当正其位修其德以阳刚居尊位称其位矣爲有其位矣得中正之道无过咎也如是而有不信而未归者则当自反以修其元永贞之德则无思不服而悔亡矣元永贞者君之德民所归也故比天下之道与萃天下之道皆在此三者王者既有其位又有其德中正无过咎而天下尚有未信服归附者盖其道未光大也元永贞之道未至也在修德以来之如苖民逆命帝乃诞敷文德舜德非不至也盖有逺近昏明之异故其归有先后旣有未归则当修德也所谓德元永贞之道也元首也长也爲君德首出庶物君长羣生有尊大之义焉有主统之义焉而又常永贞固则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思不服矣乃无匪孚而其悔亡也所谓悔志之未光心之未慊也○升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传曰二居阳而在下五阴柔而居上夫以刚而事柔以阳而从阴虽有时而然非顺道也以暗而临明以刚而事柔若黾勉于事势非诚服也上下之交不以诚其可以久乎其可以有爲乎五虽阴柔然居尊位二虽刚阳事上者也当内存至诚不假文饰于外诚积于中则自不事外饰故曰利用禴谓尚诚敬也自古刚强之臣事柔弱之君未有不爲矫饰者也禴祭之简质者也云孚乃谓既孚乃宜不用文饰专以其诚感通于上也如是则得无咎以刚强之臣而事柔弱之君又当升之时非诚意相交其能免于咎乎○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传曰如卦之才则困而能亨且得贞正乃大人处困之道也故能吉而无咎大人处困不唯其道自吉乐天安命乃不失其吉也况随时善处复有裕乎有言不信当困而言人谁信之○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传曰酒食人所欲而所以施惠也二以刚中之才而处困之时君子安其所遇虽穷厄险难无所动其心不恤其爲困也所困者唯困于所欲耳君子之所欲者泽天下之民济天下之困也二未得遂其欲济其困故爲困于酒食也大人君子懐其道而困于下必有得道之君求而用之然后能施其所蕴二以刚中之德困于下上有九五刚中之君道同德合必来相求故云朱绂方来方且来也朱绂王者之服蔽膝也以行来爲义故以蔽膝言之利用享祀享祀以至诚通神明也在困之时利用至诚如享祀然其德既诚自能感通于上自昔贤者困于幽逺而德卒升闻道卒爲用唯自守至诚而已征凶无咎方困之时若不至诚安处以俟命征而求之则犯难得凶乃自取也将谁咎乎不度时而征乃不安其所爲困所动也夫刚中之德自取凶悔何所怨咎○革六二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传曰以六居二柔顺而得中正又文明之主上有刚阳之君同德相应中正则无偏蔽文明则尽事理应上则得权势体顺则无违悖时可矣位得矣才足矣处革之至善者也然臣道不当爲革之先又必待上下之信故已日乃革之也如二之才德所居之地所逢之时足以革天下之弊新天下之治当进而上辅于君以行其道则吉而无咎也不进则失可爲之时爲有咎也以二体柔而处当位体柔则其进缓当位则其处固变革者事之大故有此戒二得中而应刚未至失于柔也圣人因其有可戒之疑而明其义耳使贤才不失可爲之时也○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传曰人之所以不能安其止者动于欲也欲牵于前而求其止不可得也故艮之道当艮其背所见者在前而背乃背之是所不见也止于所不见则无欲以乱其心而止乃安不获其身不见其身也谓忘我也无我则止矣不能无我无可止之道行其庭不见其人庭除之间至近也在背则虽至近不见谓不交于物也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于止爲无咎也○初六艮其趾无咎利永贞传曰六在最下趾之象动之先也艮其止止于动之初也事止于初未至失正故无咎也以柔处下当止之时也行则失其正矣故止乃无咎阴柔患其不能常也不能固也故方止之初戒以利在常永贞固则不失止之道也○渐初六鸿渐于干小子厉有言无咎传曰渐初爻皆取鸿象鸿之爲物至有时而羣有序不失其时序乃爲渐也干水湄水鸟止于水之湄水至近也其进可谓渐矣行而以时乃所谓渐进不失渐得其宜矣六居初至下也阴之才至弱也而上无应援以此而进常情之所忧也君子则深识逺照知义理之所安时事之所宜处之不疑小人幼子唯能见已然之事从众人之知非能烛理也故危惧而有言盖不知在下所以有进也用柔所以不躁也无应所以能渐也于义自无咎也若渐之初而用刚急进则失渐之义不能进而有咎必矣象曰小子之厉义无咎也传曰虽小子以爲危厉在义理实无咎也○丰初九遇其配主虽旬无咎往有尚传曰雷电皆至成丰之象明动相资致丰之道非明无以照非动无以行相须犹形影相资犹表里初九明之初九四动之初宜相须以成其用故虽旬而相应位则相应用则相资故初谓四爲配主已所配也配虽匹称然就之者也如配天以配君子故初于四云配四于初云夷也虽旬无咎旬均也天下之相应者尝非均敌如阴之应阳柔之从刚下之附上敌则安肯相从唯丰之初四其用则相资其应则相成故虽均是阳刚相从而无过咎也盖非明则动无所之非动则明无所用相资而成用同舟则胡越一心共难则仇敌恊力事势使然也往而相从则能成其丰故云有尚有可嘉尚也在他卦则不相下而离隙矣象曰虽旬无咎过旬灾也传曰圣人因时而处宜随事而顺理夫势均而不相下者当理也然有虽敌而相资者则相求也初四是也所以虽旬而无咎也与人同而力均者在乎降己以相求协力以从事若怀先己之私有加上之意则患当至矣故曰过旬灾也均而先己是过旬也一求胜则不能同矣○巽九二巽在床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传曰二居巽时以阳处阴而在下过于巽者也牀人之所安巽在牀下是过于巽过所安矣人之过于卑巽非恐怯则谄説皆非正也二实刚中虽巽体而居柔爲过于巽非有邪心也恭巽之过虽非正礼可以逺耻辱絶怨咎亦吉道也史巫者通诚意于神明者也纷若多也茍至诚安于谦巽能使通其诚意者多则吉而无咎谓其诚足以动人也人不察其意则以过巽爲谄矣○节初九不出户庭无咎传曰户庭户外之庭门庭门内之庭初以阳在下上复有应非能节者也又当节之初故戒之谨守至于不出户庭则无咎也初能固守终或渝之不谨于初安能有卒故于节之初爲戒甚严也○小过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传曰四当小过之时以刚处柔刚不过也是以无咎旣弗过则得其宜矣故谓遇之谓得其道也若往则有危必当戒惧也往去柔而以刚进也勿用永贞阳性坚刚故戒以随宜不可固守也方阴过之时阳刚失位则君子当随时顺处不可固守其常也四居髙位而无上下之交虽比五应初方阴过之时彼岂肯从阳也故往则有厉○旣济初九曵其轮濡其尾无咎传曰初以阳居下上应于四又火体其进之志鋭也然时既济矣进不已则及于悔咎故曵其轮濡其尾乃得无咎轮所以行倒曵之使不进也兽之渉水必揭其尾否则不能济方旣济之初能止其进乃得无咎不知已则至于咎也象曰曵其轮义无咎也传曰既济之初而能止其进则不至于极其义自无咎也○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传曰九以刚在上刚之极也居明之上明之极也刚极而能明则不爲躁而爲决明能烛理刚能断义居未济之极非得济之位无可济之理则当乐天顺命而已若否终则有倾时之变也未济则无极之理而自济故止爲未济之极至诚安于义命而自乐则可无咎饮酒自乐也不乐其处则忿躁陨获入于凶咎矣若从乐而躭肆过礼至濡其首亦非能安其处也予友汤伯纪曰无咎之所以爲善补过者盖谓卦爻中有时位之难处本当有咎以其善处故免所谓转祸爲福易危爲安故谓之善补过耳非眞以爲某卦某爻先有过而后能改也今之所取本爲改过而无咎之辞取之太泛但当取豫上六临六三复六三离初九损六四夬九五六条皆改过之亲切者余爻可削伯纪之説是矣然当难处之时而处之善乃所以无过尤学者所宜尽心故存而不削且并记其説于此云
语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朱子曰已矣乎者恐其终不得见而叹之也内自讼者口不言而心自咎也人有过而能自知者鲜矣知过而能自讼者尤鲜能内自讼则其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夫子自恐终不得见而叹之其警学者深矣○南轩曰人惟安于所偏而狃于所习是以鲜能见其过就或觉其爲过不能自讼又从而文之者多矣内自讼则无一毫盖覆之意其于徙义进德也孰御○过则勿惮改已见爲学篇
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爲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朱子曰夫子指伯玉也言其但欲寡过而尚未能则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见矣使者之言愈自卑约而其主之贤益彰亦可谓深知君子之心而善于词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美之按庄周称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盖其进德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践履笃实光辉宣着不唯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或问二十六章之説曰蘧伯玉使者之言极有味学者所宜熟玩而深省焉胡氏説亦可观也胡氏曰未能寡过乃伯玉心事而使者知之虽伯玉克己日新之符着见于外而使者亦可谓知德而能言矣○南轩曰夫欲寡过而未能非笃于进德修业莫知此味也则伯玉之贤可知○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已见爲学篇
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黄氏曰其过也明白而无揜覆故人皆见其更也莹彻而无瑕疵故人皆仰○南轩曰人皆见之者君子不文饰掩蔽其过也日月之食旋而复矣无损其明也故君子改过不吝而德愈光焉
子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朱子曰过而能改则复于无过唯不改则其过遂成而将不及改矣
孟子曰古之君子过则改之今之君子过则顺之古之君子其过也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岂徒顺之又从而爲之辞
朱子曰顺犹遂也更改也辞辨也更之则无损于明故民仰之顺而爲之辞则其过愈深矣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朱子曰喜其得闻而改之其勇于自修如此程子曰子路云云可谓百世之师矣
孟子曰西子防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虽有恶人斋戒沐浴则可以祀上帝
周子曰人之生不幸不闻过大不幸无耻
朱子曰不闻过人不告也无耻我不仁也
必有耻则可教闻过则可贤
有耻则能发奋而受教闻过则知所改而爲贤然不可教则虽闻过而未必能改矣以此见无耻之不幸爲尤大也
有善不及
朱子曰设问人或有善而我不能及则如之何
曰不及则学焉
答言当学其善而已
问曰有不善
问人有不善则何以处之
曰不善则告之不善且劝曰庶几有改乎斯爲君子答言人有不善则告之以不善而劝其改告之者恐其不知此事之爲不善也劝之者恐其不知不善之可改而爲善也
有善一不善二则学其一而劝其二
亦答辞也言人有善恶之杂则学其善而劝其恶
有语曰斯人有是之不善非大恶也则曰孰无过焉知其不能改改则爲君子矣不改爲恶恶者天恶之彼岂无畏耶焉知其不能改
此亦答言闻人有过虽不得见而告劝之亦当答之以此冀其或闻而自改也有心悖理谓之恶无心失理谓之过
故君子悉有众善无弗爱且敬焉
善无不学故悉有众善恶无不劝故不弃一人于恶不弃一人于恶则无所不用其爱敬矣
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防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
易夬九四程氏传曰夫过而能改闻善而能用克己以从义唯刚明者能之
学者有自言其病而未有以药之者朱子曰知得如此是病即知不如此是药
以上皆言省躬补过之事
右广大学之五【修身】
诚意正心前卷备之
易家人利女贞
程子曰家人之道利在女正女正则家道正矣夫夫妇妇而家道正独云利女贞者夫正者身正也女正者家正也女正则男正可知矣
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
彖以卦才而言阳居五在外也阴居二处内也男女各得其正位也尊卑内外之道正合天地阴阳之大义也
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
家人之道必有所尊严而君长者谓父母也虽一家之小无尊严则孝敬衰无君长则法度废有严君而后家道正家者国之则也
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父子兄弟夫妇各得其道则家道正矣推一家之道可以及天下故家正则天下定矣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正家之本在正其身正身之道一言一动不可易也君子观风自火出之象知事之由内而出故所言必有物所行必有恒也物谓事实恒谓常度法则也德业之着于外由言行之谨于内也言慎行修则身正而家治矣
初九闲有家悔亡
初家道之始也闲谓防闲法度也如其有家之始能以法度爲之防闲则不至于悔矣治家者治乎众人也茍不闲之以法度则人情流放必至于有悔失长幼之序乱男女之别伤防义害伦理无所不至能以法度闲之于始则无是矣故悔亡也九刚明之才能闲其家者也不云无悔者羣居必有悔以能闲故亡耳
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闲之于始家人志意未变动之前也正志未流散变动之前而闲之则不伤恩不失义处家之善也是以悔亡志变而后治则所伤多矣乃有悔也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
人之处家在骨肉父子之间大率以情胜礼以防夺义唯刚立之人则能不以私爱失其正理故家人卦大要以刚爲善初三上是也六二以阴柔之才而居柔不能治于家者也故无攸遂无所爲而可也夫以英雄之才尚有溺情爱而不能自守者况柔弱之人其能胜妻子之情乎如二之才若爲妇人之道则其正也以柔顺处中正妇人之道也故在中馈则得其正而吉也妇人居中而主馈者也故云中馈○朱子曰六二柔顺中正女之正位乎内者也故其象占如此○六二爻义当以本义爲正程传少差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二以阴柔居中正能顺从而卑巽者也故爲妇人之贞吉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嬉嬉终吝
嗃嗃未详字义然以文义及音意观之与嗷嗷相类又若急速之意九三在内卦之上主治乎内者也以阳居刚而不中虽得正而过乎刚者也治内过刚则伤于严急故家人嗃嗃然治家过严不能无伤故必悔于严厉骨肉防胜严过故悔也虽悔于严厉未得寛猛之中然而家道齐肃人心只畏犹爲家之吉也若妇子嬉嬉则终至羞吝矣在卦非有嬉嬉之象盖对嗃嗃而言谓与其失于放肆宁过于严也嬉嬉笑乐无节也自恣无节则终至败家可羞吝也盖严谨之过虽于人情不能无伤然苟法度立伦理正乃防义之所存也若嬉嬉无度乃法度之所由废伦理之所由乱安能保其家乎嬉嬉之甚则致败家之凶但云吝者可吝之甚则至于凶故未遽言凶也
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嬉嬉失家节也
虽嗃嗃于治家之道未爲甚失若妇子嬉嬉是无礼法失家之节家必乱也
六四富家大吉
六以巽顺之体居四得其正位居得其正爲安处之义巽顺于事而由正道能保有其富者也居家之道能保有其富则爲大吉也四髙位而独云富者于家而言髙位家之尊也能有其富是能保其家也吉孰大焉
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以巽顺而居正位正而巽顺能保有其富者也富家之大吉也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
九五男而在外刚而处阳居尊而中正又其应顺正于内治家之至正至善者也王假有家五君位故以王言假至也极乎有家之道也夫王者之道修身以齐家家正则天下治矣自古圣王未有不以恭已正家爲本故有家之道旣至则不忧劳而天下治矣勿恤而吉也五恭巳于外二正家于内内外同德可谓正矣
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王假有家之道者非止能使之顺从而己必能致心化诚合夫爱其内助妇爱其刑家交相爱也能如是者文王之妃乎若身修法立而家未化未得爲假有家之道也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上卦之终家道之成也故极言治家之本治家之道非至诚不能也故必中有孚信则能常久而众人自化爲善不由至诚己且不能常守也况欲使人乎故家以有孚爲本治家者在妻奴情爱之间慈过则无严防胜则掩义故家之患常在礼法不足而凟慢生也长失尊严少忘恭顺而家不乱者未之有也故必有威严则能终吉保家之终在有孚威如二者而已故于卦终言之
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治家之道以正身爲本故云反身之谓爻辞谓治家当有威严而夫子又复戒云当先身也威严不先行于己则人怨而不服故云威如而吉者能自反于身也孟子所谓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也
孝经子曰闺门之内礼具矣乎严父严兄妻子臣妾犹百姓徒役也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朱子曰身不行道者以行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
周子曰家人离必起于妇人故暌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
详见一卷人君正家篇
右广大学之六【齐家】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七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八
宋 真徳秀 撰
尧舜禹汤文武授
虞书允执厥中帝王心之要典也
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朱子曰此尧命舜而禅以帝位之辞厯数帝王相继之次第犹嵗时气节之先后也允信也中者无过不及之名四海之人困穷则君禄亦永絶矣戒之也
舜亦以命禹
即虞书所载危微精一之训是也已见前篇
曰予小子履敢用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此引商书汤诰之辞葢汤旣放桀而告诸侯也与书文大同小异曰上当有汤字履葢汤名用牡夏尚黑未变其礼也简阅也言桀有罪已不敢赦而天下贤人皆上帝之臣己不敢蔽简在帝心惟帝所命此述其初请命而伐桀之词也又言君有罪非民所致民有罪实君所为见其厚于责己薄于责人之意此其告诸侯之辞也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
此以下述武王事赉予也武王克商大赉于四海见周书武成篇此言其所富者皆善人也诗序云赉所以锡予善人葢本于此
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
此周书秦誓之词孔氏曰周至也言纣至亲虽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
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
权称锤也量斗斛也法度礼乐制度皆是也
兴灭国继絶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兴灭继絶谓封黄帝尧舜夏商之后举逸民谓释箕子之囚复商容之位三者皆人心之所欲也
所重民食防祭
武成曰重民五教惟食防祭
寛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
此于武王之事无所见恐或泛举帝王之道也○杨氏曰论语之书皆圣人微言而其徒传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于终篇具载尧舜咨命之言汤武誓师之意与夫施诸政事者以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所以着明二十篇之大防也孟子于终篇亦厯叙尧舜汤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南轩曰此篇所载帝王之事孔子之所常言门人列于末章所以示后世之大法也○黄氏曰论语末篇厯叙尧舜禹汤武王相传之道而先之以执中可谓得其要矣至其下乃泛及于赏善罚恶责己恕人大纲小纪本数末度无不具举者葢帝王之道初无精粗惟其合于天理当于人心者是其所以为道也所谓执中者正以其事事物物无适而非中也是岂空虚无防而可谓之中乎哉然后知圣贤相传之道无非实理非若老释氏空无之谓也
子畏于匡曰文王旣没文不在兹乎
朱子曰道之显者谓之文不曰道而曰文谦辞也兹此也孔子自谓
天之将防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防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马氏曰文王旣没故孔子自谓后死者言天若欲防此文则必不使我得与于此文今我旣得与于此文则是天未欲防此文也天旣未欲防此文则匡人其柰我何言必不能违天害己也○南轩曰文王旣没文不在兹圣人以斯文为己任也己之在与亡斯文之防与未防系焉是岂人之所能为哉天也不曰防已而曰防斯文葢己之身即斯文之所在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夣见周公
朱子曰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故梦寐之间如或见之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则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程子曰孔子盛时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则志虑衰而不可以有为矣葢存道者心无老少之异而行道者身老则衰也○或问孔子不梦周公之说程子以为初实未尝梦也如何曰孔子自言不梦之久则其前固尝梦之矣程子之意葢嫌于因思而梦者故为此説其义则精矣然恐非夫子所言之本意也
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尝师之有
朱子曰文武之道谓文王武王之谟训功烈与凡周之礼乐文章皆是也在人言人有能记之者○又曰此言未坠落于地而犹在人耳贤者则能记其道之大者不贤者则能记其道之小者皆有文武之道夫子皆师之也○或问何以言文武之道为周之礼乐也曰此固好髙者之所不乐闻然其文意不过如此以未坠在人之云者考之则可见矣若曰道无适而非唯所取而得则又何时坠地且何必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而后得师耶此所谓人正谓老苌郯子师防之俦耳若入太庙而每事问焉则庙之祝史亦其一师也大率近世学者习于老佛之言皆有厌薄事实贪骛髙逺之意故其説常如此不可以不戒也然彼所谓无适而非者亦岂离于文章礼乐之间哉但子贡本意则正指其事实而言不如是之空虚恍惚而无所据也○南轩曰文武之道谓周家之制度典章在当时犹有存者未至尽泯也在人所识何如贤者则识其大者不贤者则识其小者至如乡党之间其冠昏丧祭日用饮食亦习乎其教而不自知也然则夫子焉往而非学唯善之主而初无常师也此其所以能集文武之道而极其大全欤
中庸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
朱子曰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游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道着于尧舜故祖述焉法详于文武故宪章焉吕氏曰祖述者推本其意宪章者循守其法
孟子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远矣
程子曰语圣则不异事功则有异夫子贤于尧舜语事功也葢尧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万世尧舜之道非得孔子则后世亦何所据哉○或问三代以前只是说中说极至孔门答问説者便是仁何也朱子曰説中说极今人多错防了文义今未暇详説但至孔门仁字则是列圣相传到此方渐次説到亲切处尔夫子之所以贤于尧舜亦其一端也
孟子曰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嵗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朱子曰揆度也其揆一者言度之而其道无不同也○范氏曰言圣人之生虽有先后逺近之不同然其道则一也○南轩曰先圣后圣莫非一揆孟子独举舜与文王言之者葢其地相去为最逺而世相去为最久故耳所谓得志行乎中国者圣人之道化行乎天下是所谓行志者也然自今观之舜与文王所值之时周旋于父子君臣之际者葢不同矣孟子谓若合符节者何耶葢道一而已其所以一者天之理也若夫人为则万殊矣圣人者纯乎天理者也纯乎天理则其云为注措莫非天之所为而有二乎哉故舜之所以事瞽瞍者是文王所以事王季者也而文王之事纣是舜所以事尧者也文王之忧勤是舜无为而治者也舜与文王易地则皆然何者舜与文王皆天也使其间有一毫不相似则不曰若符节之契矣然舜与文王之所以为天者则抑有道矣尧舜文王生知之圣也亦必学以成之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学也缉熙敬止克宅厥心者文王之学也卽其生知之圣而学以成之此其所以为天之无疆也学者读此章深究所以一者于此有得则先圣后圣之心可得而识矣
孟子曰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说已见前
孟子曰禹恶防酒而好善言汤执中立贤无方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武王不泄迩不防逺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朱子曰此承上章言舜因厯叙羣圣以继之而各举其一事以见其忧勤愓厉之意葢天理之所以常存人心之所以不死也○程子曰孟子所称各因其一事而言非谓武王不能执中立贤汤却泄迩忘逺也人谓各举其盛亦非也圣人亦无不盛○南轩曰于是四者而窥四圣人之心则可见其运而不息化而不滞其天地之心欤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晋之乗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朱子曰此承上章列叙羣圣因以孔子之事继之而孔子之事莫大于春秋故特言之
孟子曰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朱子曰私犹窃也淑善也人谓子思之徒也孟子言予虽未得亲受业于孔子之门然圣人之泽尚存犹有能传其学者故我得闻孔子之道于人而私窃以善其身葢推尊孔子而自谦之辞至此又承上三章厯叙舜禹至于周孔而以是终之其辞虽谦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辞者矣
孟子曰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寜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说距诐行放滛辞以承三圣者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详见后篇】
孟子曰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嵗若禹臯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五百嵗而圣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迟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余也尹氏曰知谓知其道也
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嵗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
赵氏曰莱朱汤贤臣或曰即仲虺也
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嵗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
散氏宜生名文王贤臣也
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嵗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生今时未逺邹鲁相去又近然而已无有见而知之者矣则五百余嵗之后又岂复有闻而知之者乎朱子曰按此言虽若不敢自谓己得其传而忧后世遂失其传然乃所以自见其有不得辞者而又以见夫天理民彛不可泯灭百世之下必将有神防而心得之者耳故于篇终厯序羣圣之綂而终之以此所以明其传之有在而又以俟后圣于无穷也其指深哉○南轩曰道不为古今而有加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者耳茍得其所同然则虽越宇宙与亲见之何以异哉○愚按臯陶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皆与斯道之传今考之臯陶谟伊训太甲咸有一徳诸篇则二人之学至精至粹其得与羣圣之列也宜哉莱朱若诚仲虺则固伊尹之亚也太公望于书无所见惟大戴礼践阼篇武王问道于太公望公奉丹书以入所陈者敬义仁之道其所以为文武之师者亦岂茍哉后世特以为兵家之祖葢未然也散宜生之名一见于书而传道之事则无所攷至于独言文王而不及武王周公则以父子同道举文王则余在其中故尔或者遂谓孟子有不取武王之意岂其然耶
韩子曰斯道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
程子曰退之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蹈袭前人又非凿空撰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张子曰孔孟而后其心不传如荀皆不能知○以上总叙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传授然其所传之道若尧舜禹之中汤文之敬武王之极周公之礼乐孔子之六经与凡心学性学之类各已散见诸篇合而观之然后见圣贤传授之全体又非此篇所能悉该也
孔子顔曾传授
语顔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顔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顔渊曰囘虽不敏请事斯语矣【说己见言仁篇】
子曰囘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说己见言仁篇】
顔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髙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
朱子曰仰弥髙不可及钻弥坚不可入在前在后恍惚不可为象顔渊深知夫子之道无穷尽无方体而叹之也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
循循有次序貎诱引进也博文约礼教之序也言夫子道虽髙妙而教人有序也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约我以礼克己复礼也程子曰此顔子称圣人最切要处圣人教人惟此二事而已
欲罢不能旣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此顔子自言其学之所至也葢悦之深而力之尽所见益亲而又无所用其力也呉氏曰所谓卓尔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间非所谓窈昏黙者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尤难直是峻絶又大段着力不得杨氏曰可欲之谓善充而至于大力行之积也大而化之则非力行所及矣此顔子所以未达一间也胡氏曰无上事而喟然叹此顔子学旣有得故述其先难之故后得之由而归功于圣人也髙坚前后语道体也仰钻瞻忽未领其要也唯夫子循循善诱先博我以文使我通古今达事变然后约我以礼使我尊所闻行所知如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饱是以欲罢而不能尽心尽力不少休废然后见夫子所立之卓然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是葢不怠所从必欲至乎卓立之地也抑斯叹也其在请事斯语之后三月不违之时乎夫子教顔子只是博文约礼两事自尧舜以来便如此説惟精便是博文惟一便是约礼○博我以文是要四方八面却见得周匝无遗至于约之以礼又要逼向身己上来无一毫之不尽○瞻仰钻忽见得犹未亲切在如有所立卓尔方始亲切虽欲从之末由也己只是脚步未到葢不能得似圣人从容中道也○或问云云曰此是顔子当初寻讨不着时节仰之煞髙一层之上又有一层钻之又坚透一重又有一重瞻之却似前又到着力赶上又却在后然夫子教人又却循循善诱旣博之以文又约之以礼只如此教我去下工夫久而后见道体卓尔立在这里此已得亲切处然虽欲从之却又末由也己此是顔子未达一间时说己当初捉摸不着时事○顔子初见圣人之道广大如此欲向前求之转觉无下手处退而求之则见圣人所以循循善诱者不过博文约礼于是就此处竭力求之而所见始亲切的当如有所立卓尔在前而叹其峻絶着力不得也○顔子仰钻瞻忽初是捉摸不着夫子不就此启发顔子只博之以文约之以礼令有用功处顔子做这工夫渐见得分晓至于欲罢不能已是住不得了及夫旣竭吾才如此精专方见夫子动容周旋无不中处皆是天理之流行卓然如此分晓到这里只有个生熟顔子生些少未能浑化如夫子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问云云曰未到这里须着力到这处自是用力不得如孔子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这处如何用力得只熟了自然恁地去横渠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所谓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只是个中庸不可能盖圣人之道是个恰好底道理所以不可及自家才着意去做不知不觉又蹉过了且如恭而安固是圣人不可及处到得自家才着意去学时便恭而不安了此其所以不可能只是难得到那恰好处不着意又失了才着意又过了所以难横渠曰髙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葢顔子之叹也虽说得拘然亦自说得好或曰伊川过不及之説亦是此意否曰然○南轩曰诵味此章则顔子学圣人终始之功孔子敎人先后之序与夫圣人之道之至皆可得而研求矣○黄氏曰此章髙坚前后之叹所立卓尔之言顔子之见固非后学所可窥测然以其不可窥测也故言之者往往流于恍惚无所据依之地敢于为言者反借老佛之说以议圣人其不敢者则委之于虚无不可测识之域故此章最为难晓惟呉氏以为亦在日用常行之间者最为切实今窃以其意而推之夫圣人之道固髙明广大不可几及然亦不过性情之间动容之际饮食起居交接应酧之务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常出处去就辞受取舍以至于政事设施之间无非道之所寓其所谓髙坚前后者他人于此或未能无纎毫之私或未能逹义理之正或未能通权变之宜或未能极从容之妙故仰之但见其髙钻之但见其坚或前或后而无定所也顔子用力亦不过于博文约礼之间而竭其力则见益精行益熟而于圣人情性动容以至政事设施之类皆有以见其当然之则卓然立乎其前耳初非有深逺不可穷诘之事也○以上三章乃孔顔传心要指今本胡氏之说以问仁为首不违仁次之此章又次之余章则系于后云
子曰吾与囘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囘也不愚
朱子曰不违者意不相背有听受而无问难也私谓燕居独处非进见请问之时发谓发明所言之理愚闻之师曰顔子深潜纯粹其于圣人体段已具其闻夫子之言黙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故终日言但见其不违如愚人而已及退省其私则见其日用动静语黙之间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无疑然后知其不愚也○或问先儒之说曰曾氏胡氏张敬夫之说亦善曾氏曰入乎耳着乎心黙而识之故不违如愚退而察其践履则布乎四体形乎动静故足以发胡氏曰顔子之质邻于生知故闻夫子之言心通黙识不复问辨反如愚蒙之未逹者及侍坐而退夫子察其燕私则其视听言动皆能以圣人所教随用发见然后知向之所谓愚者乃所谓上智也然圣人久已知顔子之不愚矣而必曰退而省其私之云者所以见其非无证之空言且以明进徳之功必内外相符隠显一致欲学者之谨其独也呜呼夫子与囘言终日则言多矣而今存者无几可胜惜哉张敬夫曰夫子之言顔子皆能体之于日用间所以夫子退而省其私而知其足以发明斯道乃其请事斯语之验也○问顔子省其私不必指燕私只是他自作用处曰便是这意思但恐没着落只得説燕私谓如人相对坐心意黙有趋向亦是私如谨独之独亦非特在幽隠人所不见处只他人之所不知虽在众中便是独也○问亦足以发莫是所以发明夫子所言之防否曰然且如夫子告以非礼勿视听言动顔子受用不复更问如何是礼与非礼但是退而省察顔子之所为则直是视听言动无非礼也此则足以发明夫子之言也○问李先生谓顔子圣人体段已具莫只是言个模様否曰然顔子去圣人不争多其所以不及圣人者只是须待圣人之言触其机乃能通晓尔○问黙识心融如何曰融如消融相似融如雪之在汤若不融一句只是一句在胷中如何发得出来如人饮若不消化如何能滋益体肤如孔子告曾子一贯之语他人闻之只是个一贯曾子闻之便能融化发得忠恕之説出来
子谓子贡曰女与囘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囘囘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
朱子曰一数之始十数之终二者一之对也顔子明睿所照即始而见终子贡推测而知因此而识彼无所不恱告往知来是其验矣
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与许也○胡氏曰子贡方人夫子旣语以不暇又问其与囘孰愈以观其自知如何闻一知十上知之资生知之亚也闻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资学而知之才也子贡平日以己方囘见其不可企及故喻之如此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难于自屈故旣然之又重许之此其所以终闻性与天道不特闻一知二而已○或问云云曰胡氏亦得其防胡氏曰闻一知十举始知终无不尽也闻志学则知从心不逾矩之妙闻可欲之善则知圣而不可知之神闻一知二者序而进类而达也语以出告反面而知昏定晨省语以徐行后长而知天显克恭
子曰贤哉囘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囘也不改其乐贤哉囘也
朱子曰顔子之贫如此而处之泰然不以改其乐故夫子深叹美之○程子曰顔子之乐非乐箪瓢陋巷也不以贫寠累其心而改其所乐也故夫子称其贤又曰箪瓢陋巷非可乐葢自有乐尔其字当玩味自有深意又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仲尼顔子乐处所乐何事按程子之言引而不发葢欲学者深思而而自得之今亦不敢妄为之说学者但当从事于博文约礼之诲以至于欲罢不能而竭其才则庶乎有以得之矣○或问顔乐之说程子答鲜于侁之问其意何也曰程子葢曰顔子之心无少私欲天理浑然是以日用动静之间从容自得而无适不乐不待以道为可乐然后乐也○问学者防文字如何对曰方思量顔子乐处先生曰不用思量他只是博我以文约我以礼然后见得天理分明日用间义理纯熟不被人欲来苦楚自恁地快活而今只去博文约礼便自见得若只索之于杳无朕之际何益只要着实用工○问顔子乐处曰未到他地位如何便能知得他乐处且要得就他实下工夫处做下稍亦须会到他乐时节○顔子胸中自有乐地虽贫寠不以累其心不是将那不以贫寠累心底做乐明道曰百官万务金革百万之众曲肱饮水乐亦在其中○问伊川所谓其字当玩味是如何曰是元有此乐○问濓溪教程子寻孔顔乐处如何曰先贤到乐处己自成就向上了非初学所能求况今师非濓溪友非二程不如且就圣贤着实用工处求之如克己复礼致谨于视听言动之间久久当自纯熟充达向上处○孔顔虽同此乐然顔子未免有意○问云云曰不要去孔顔身上问只去自家身上讨○问程子曰使顔子以道为乐则非顔子周子顔子章又却似言以道为乐先生曰顔子之乐非是自家有这道至富至贵只管把来玩弄后乐见得这道理后自是乐故曰见其大则心泰心泰则无不足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问云云曰程子之言但谓圣贤之心与道为一故无适而不乐若以道为一物而乐之则心与道二非所以为顔子尔若某人之云乃老佛绪余非程子本意○又问伊川云云曰如何曰乐道之言不失只是说得不精切故如此告之今便以为无道可乐却走作了问如邹侍郎引此谓今日始见伊川面已入禅去曰然○曾防之乐是见得如此顔子之乐是工夫到那里○南轩曰此不可以想像求也惟用力于克己则庶几其得之耳○黄氏曰集注或问二说不同何也曰博文约礼顔子所以用其力于前天理浑然顔子所以求其功于后博文则知之明约礼则守之固凡事物当然之理旣无不洞晓而穷通得丧与凡可忧可喜之事举不足以累其心此其所以无少私欲天理浑然葢有不期乐而乐者矣
子谓顔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尹氏曰用舍无与于己行藏安于所遇命不足道也顔子几于圣人故亦能之○朱子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此八字极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则无可行舍之则无可藏唯孔顔先有此事业在己分内若用之则见成将出来舍之则藏了他人岂有是哉故下文云唯我与尔有是夫有是二字当如此首○问命不足道也曰如常人用之则行乃所愿舍之则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柰何圣人无不得已底意思圣人用我便行舍我便藏无不奈何底意思何消得更言命○圣人说命只是为中人以下说如道之将行将废圣人欲晓子服景伯故以命言○只防义理如何都不问那命虽使前面做得去若义去不得也只不做若中人之情则见前面做不得了方休方委之于命若使前面做得定不肯己所谓无可柰何而安之若命也此固贤于世之贪冒无知者矣然实未能无求之之心也圣人更不问命只防义如何贫富贵贱惟义所在所谓安于所遇也如顔子之安于陋巷他那曾计较命如何○南轩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龙徳正中随时隠见者也葢君子所性大行不加穷居不损道固自若也因时用舍而有行藏耳惟顔子几于此故足以与此○南轩初本云其行也岂有意于行之其舍也岂有意于藏之朱子曰圣人固无意必然亦谓无私意期必之心耳若其救时拯物之意皇皇不舍岂可谓无意于行哉至于舍之而藏则虽非其所欲谓舍之而犹无意于藏则亦过矣若果如此则是孔顔之心漠然无情于应物推而后行曵而后往如佛老之为也圣人与异端不同处正在于此不可不察也程子于此但言用舍无与已行藏安于所遇详味其言中正微宻不为矫激过髙之说而语意卓然自不可及其所由来者逺矣
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囘也与
范氏曰顔子闻夫子之言而心解力行造次颠沛未尝违之如万物得时雨之润发荣滋长何有于惰此羣弟子所不及也
子曰囘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朱子曰助我若子夏之起予因疑问而有以相长也顔子于圣人之言黙识心通无所疑问故夫子云然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胡氏曰夫子之于囘岂其以助我望之葢圣人之谦徳又以深赞顔子云尔
子曰囘也其庶乎屡空
朱子曰庶近也言近道也屡空数至空匮也不以贫寠动心而求富故屡至于空匮也言其近道又能安贫也
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命谓天命货财生殖也亿意度也言子贡不如顔子之安贫乐道然其才识之明亦能料事而多中也程子曰子贡之货殖非若后人之丰财但此心未忘耳然此亦子贡少时事至闻性与天道则不为此矣范氏曰屡空者箪食瓢饮屡絶而不改其乐也天下之物岂有可动其中者哉贫富在天而子贡以货殖为心则是不能安受天命其言而多中者亿而已非穷理乐天者也夫子尝曰赐不幸言而中是使赐多言也圣人不贵言也如是○或问屡空之说曰空为匮乏其说旧矣何晏始以为虚中受道葢出老庄之说非圣言本意也胡氏亦论之曰以屡空为虚中受道圣人之言未尝如是之僻而晦也屡而有间是频复矣方其不空之时与庸人亦奚逺哉此得之矣且下文以子贡货殖方知尤见旧说之不易也
易大传子曰顔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说见广大学篇】
中庸子曰囘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説己见前 以上皆圣人称许之辞】
语顔渊问爲邦
朱子曰顔子王佐之才故问治天下之道曰为邦者谦辞
子曰行夏之时
夏时谓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为嵗首也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为嵗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为人正商以丑为地正周以子为天正也然时以作事则岁月自当以人为纪故孔子尝曰吾得夏时而说者以为夏小正之属葢取其时之正与其令之善而于此又以告顔子也
乗殷之辂
商辂木辂也辂者大车之名古者以木为车而已至商而有辂之名葢始异其制也周人餙以金玉则过侈而易败不若商辂之朴素浑坚而等威己辨为质而得其中也
服周之冕
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前后有旒黄帝以来葢已有之而制度仪等至周始备然其为物小而加于众体之上故虽华而不为靡虽费而不及奢夫子取之葢亦以为文而得其中也
乐则韶舞
取其尽善尽美
放郑声逺佞人郑声滛佞人殆
放谓禁絶之郑声郑国之音佞人卑謟辨给之人殆危也○程子曰问政多矣惟顔渊告之以此葢三代之制皆因时损益及其久也不能无周衰圣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发此以为之兆尔由是求之则余皆可考也张子曰礼乐治之法也放郑声逺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谨则法坏矣虞夏君臣相饬戒意葢如此又曰法立而能守则徳可久业可大郑声佞人能使人丧其所守故放逺之尹氏曰此所谓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葢此意也孔顔虽不得行之于时然其为治之法可得而见矣○或问商周之政正朔何以不如夏之得其正也曰阳气虽始于黄钟而其月为建子然犹潜于地中而未有以见其生物之功厯丑转寅而三阳始备于是叶风乃至盛徳在木而春气应焉古之圣人以是为生物之始改嵗之端葢以人之所共见者言之未有知其所由始也至于商周始以征伐有天下于是更其正朔定为一代之制以新天下之耳目而有三统之说然以言乎统则改嵗之义不明而凡四时五行之序皆不得其中正此孔子所以论考三王之制而必行夏之时也曰周辂为过侈何也曰夫辂者身之所乗足之所履其为用也贱矣运行振动任重致逺其为物也劳矣且一器而工聚焉则其为费也广矣贱用而贵餙之则不称物劳而华餙之则易壊费广而又增费之则伤财周辂之所以为过侈与曰周冕之不为侈柰何曰加之首则体严而用约详其制则等辨而分明此周冕所以虽文而不为过也夏商之制虽不可考然意其必未备者矣○问程子云云曰兆犹言凖则也谓以此四者为凖则余可推也○屏山刘氏曰顔氏终日如愚论语所载惟发二问一为仁一为邦夫子答之皆极天理人事之大者天理谓克己复礼全一性之天也人事谓行夏时乗商辂服周冕乐韶舞也原易之用内焉惟穷理尽性外焉惟开物成务顔子尽之虽无诸子之着撰谓之通易可也○此章葢圣人许顔子以王佐之事业○又家语鲁定公问于顔囘曰子亦闻东野毕之善为御乎对曰善则善矣然其马将必佚二日马佚公召囘曰吾子奚以知之囘曰以政知之昔者帝舜巧于使民造父巧于使马舜不穷其民力造父不穷其马力是以舜无佚民造父无佚马今东野毕之御也升马执辔容体正矣步骤驰骋朝礼毕矣厯险致逺马力尽矣然犹求进不已以此知之公曰善吾子之言其义大矣愿进乎曰臣闻之鸟穷则喙兽穷则攫人穷则诈马穷则佚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无危者也公恱以告孔子孔子曰夫其所以为顔囘者此之类也岂足多哉○按顔子在陋巷而于帝王经世之事无所不讲此学者所当法也
顔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
朱子曰悼道无传若天防己也
顔渊死子哭之恸从者曰子恸矣曰有恸乎非夫人之爲恸而谁爲
朱子曰恸哀过也夫人谓顔渊言其死可惜哭之宜恸非他人之比也○胡氏曰痛惜之至施当其可皆性情之正也○史记囘年二十九发尽白蚤死孔子哭之曰自吾有囘门人益亲
子谓顔渊曰惜乎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
朱子曰顔子旣没之后子惜之言其方进而未已也○或问云云曰惟胡氏为尽善胡氏曰顔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此吾往者也冉求曰非不悦子之道力不足也此吾止者也其进其止皆非他人所能此君子所以自强不息也○南轩曰此顔子既没之后夫子称之之词葢其日进无疆于圣为几矣然未至于圣则犹有所进焉至于圣则止矣所谓止者大而化之止于中而成乎天也此顔子所以有虽欲从之末由也已之叹与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顔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説见学篇】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虗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朱子曰友马氏以为顔渊是也顔子之心惟知义理之无穷不见物我之有间故能如此○程子曰此顔子之所以为大贤后之学者有一善而自足哀哉谢氏曰不知有余在我不足在人不必得为在己失为在人非几于无我者不能也○或问能矣而问于不能多矣而问于寡不几于巧伪以近名乎曰愚尝闻之于师矣曰顔子深知义理之无穷惟恐一善之不尽故虽能而肯问于不能虽多而肯问于寡以求尽乎义理之无穷者而已非挟其能而故问也但自他人观之则见其如此耳谢説意葢如曰孟子之自反不如顔氏之不校信乎曰孟子所言学者反身脩徳之事若顔子则心理浑然不待自反物我一致不见可校者也二者优劣固不待言而喻矣然自学者则随其所至之深浅而用力各有所当不可以此废彼而反防于躐等之失也曰有谓犯而不校非特自反且有包之之意焉有彼之之意焉有愧之之意焉莫非理也其説然乎曰夫犯而不校固不待于自反今曰非特自反则既失之矣且其所谓包之者骄也彼之者狭也愧之者薄也是岂顔子之心哉○曰吴氏曰子贡多闻故于顔子见其闻一知十曾子力行故又见其如此信乎其优入圣域也此説如何曰即其言足以见三子之气象亦善言也○此章乃朋友称许之辞
孟子昔者窃闻之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冉牛闵子顔渊则具体而微
此公孙丑之问一体犹一肢也具体而微谓有其全体但未广大耳
孟子曰禹稷顔囘同道
全章见时中篇又舜何人也见性善篇
子昔仲尼潜心文王矣达之顔渊亦潜心仲尼矣未达一间矣
子云论顔子凡数条今独取此
周子曰顔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而不改其乐夫富贵人所爱者也顔子不爱不求而乐乎贫者独何心哉天地间有至贵至爱可求
至爱之间当有贵可二字
而异乎彼者见其大而忘其小焉尔
此即周子之教程子每令寻仲尼顔子乐处所乐何事者也然学者当深思而实体之不可但以语言解防而已
见其大则心防心防则无不足无不足则贵富贫贱处之一也一则能化而齐故顔子亚圣
齐字意复恐或有悮或曰化大而化也齐齐于圣也亚则将齐而未全之名也○学顔子之所学已见学篇
子曰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然则圣人之蕴微顔子殆不可见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顔子也圣同天不亦深乎
朱子曰蕴中所蓄之名也仲尼无迹顔子微有迹故孔子之教旣不轻发又未尝自言其道之蕴而学之者唯顔子得其全故因其进脩之迹而后孔子之蕴可见犹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也○夫子之道如天惟顔子得之夫子许多大意思尽在顔子身上发见如天地生物即在物上尽见天地纯粹之气谓之发者乃亦足以发之发不必待顔子言之而后发也顔子所以发圣人之蕴恐不可以一事言葢圣人全体大用无不一一于顔子身上发见也
程子曰学者欲得其正必学顔子有凖的顔孟于孔子其知之深浅同只是顔子尤温淳渊懿近圣人气象又曰顔子不动声气孟子则动声气矣又曰人须学顔子有顔子之徳则有孟子之事功孟子者禹稷之事功也又曰孟子才髙学之无可依据学顔子入圣人为近有用力处又曰孟子有功于道为万世之师其才雄只见防才便是不及圣人处人须当学顔子便入圣人气象
或曰顔子为人似乎怯曰孰勇于顔子观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有若无实若虚之类抑可谓大勇矣
朱子亦曰顔子非懦善底人开口便问为邦孔子便语以四代礼乐愚谓顔子克己复礼即雷天大壮气象非知仁勇之备其孰能之
问顔子所好何学曰学以至圣人之道也
全文已见论学篇其末云所未至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又曰大而化之只是谓理与己一其未化者如人操尺度量物用之尚未免有差若至于化者则已便是尺度尺度便是已顔子正在此若化则便是仲尼也
张子曰乐正子顔渊知欲仁矣乐正子不致其学足为信人善人志于仁无恶而已顔子好学不倦合仁与智具体圣人独未至于圣人之止耳
又曰顔子未至于圣人犹是心麄
朱子曰顔子浑浑无迹
有举先生旧语问曰顔子优于汤武如何见得曰公且自做工夫这般处说不得据自防得觉顔子浑浑无防迹○以上皆后贤论述之辞○此章专叙顔子传授愚按尧舜以及周孔其可见者相传之大概尔至孔子之授顔子则本末尽见圣人之蕴无复遗余葢希顔所以希孔而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从可知矣夫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尧舜禹相传之要指也克已复礼为仁孔顔相传之要指也以言语求之葢甚不同矣然孔子之所谓己即舜之所谓人心孔子之所谓礼即舜所谓道心克而复即精一之功而仁之与中又名异而实同者也葢合乎义理之正而无过不及者中也纯乎义理之正而不杂之以私欲者仁也未有中而不仁亦未有仁而不中者即此推之凡圣贤相传之心法皆可一以贯之矣
语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愚按此亦孔门传授心法与告顔子克己复礼一也故以为首章说见前篇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朱子曰尽已之谓忠以实之谓信传谓受之于师习谓熟之于已曾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其自治诚切如此可谓得为学之本矣而三者之序则又以忠信为传习之本也○尹氏曰曾子守约故动必求诸身谢氏曰诸子之学皆出于圣人其后愈逺而愈失其真独曾子之学专用心于内故传之无观于子思孟子可见矣惜乎其嘉言善行不尽传于世也其幸存而未冺者其可不尽心乎○问未为人谋未交朋友时所谓忠信如何做工夫朱子引程子鸡鸣为善只是主敬之说曰只是存养此心在这里照管勿差失此便是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处○曾子守约不是守那约只是所守者约耳○曾子之学大率力行之意多曾子守约是于朴实头省力处用功○南轩曰曾子以此三者自省可谓为己笃实之功矣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毅任重而道逺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逺乎【说见言仁篇】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说见君臣篇】
曽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朱子曰曽子平日以为身体受于父母不敢毁伤故于此使弟子开其衾而视之诗小旻之篇战战恐惧兢兢戒谨临渊恐坠履氷恐陷也曽子以其所保之全示门人言其所以保之之难如此至于将死而后得免于毁伤也小子门人也语毕而又呼之以致反复丁寜之意其警之深矣○程子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君子保其身以没为终其事也故曽子以为全归则免矣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曽子临终而启手足为是故也非有得于道能如是乎范氏曰身体犹不可亏也况亏其行以辱其亲乎○或问以易箦为死生无变于己者奈何曰昔晁詹事尝问此义于程子程子曰礼也晁曰今人蔽于老佛之说则不谓之礼而谓之达矣程子然之不知或人之说礼为重乎是未可知也○集义程子曰顔子没后得圣人之道者曽子也观其启手足之言可以见矣所传者子思孟子皆其学也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曽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貎斯逺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说见敬篇或问此章之说曰胡氏所考曾子之事则善胡氏曰曽子之疾见于此者二而见于檀弓者一愚尝攷其事之先后切意此章最先前章次之而易箦之事最在其后乃垂絶时语也当是时也气息奄奄仅在而声为律身为度心即理理卽心其视死生犹昼夜然夫岂异教坐亡幻语不诚不敬者所可彷佛学者诚能尽心于此则可以不惑于彼也○按程子曰曾子易箦之意心是理理是心声为律身为度也胡氏葢本诸此○愚谓曾子之启手足也葢以为知免矣而易箦一节犹在其后使其终于大夫之箦犹为未正也全归之难如此学者其可不战兢以自省欤
记檀弓曾子寝疾病乐正子春坐于牀下曾元曾申坐于足童子隅坐而执烛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然曰呼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徳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程子曰曾子传圣人学其徳后来不可测安知其不至圣人如言吾得正而毙且休理防文字只防他气象极好彼他所见处大后人虽有好言语只被气象卑终不类道○又曰曾子疾病只要以正不虑死与武王杀一不辜行一不义得天下不为同心○又曰曾子易箦之际其气之微可知只为他志已定故虽死生许大事亦动他不得
孟子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塲独居三年然后归他日子夏子张子游以有若似圣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曾子曾子曰不可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尙已
朱子曰有若似圣人葢其言行气象有似之者如檀弓所记子游谓有若之言似夫子之类是也所事孔子所以事夫子之礼也江汉水多言濯之洁也秋日燥烈言暴之干也皜皜洁白貎尚加也言夫子道徳明着光辉洁白非有若所能彷佛也○以上皆纪曾子言行○末章形容圣人之语非知徳之至者其能及是
语子曰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
朱子曰鲁钝也程子曰参也竟以鲁得之又曰曽子之学诚笃而已圣门学者聪明才辨不为不多而卒传其道乃质鲁之人尔故学以诚实为贵也尹氏曰曽子之才鲁故其学也确所以能深造乎道也○杨氏曰曽子在孔门当时以为鲁学道宜难于他人然子思之中庸圣学所赖以传者也考其渊源乃自曽子由此观之聪明才智未必不害道而刚毅木讷信乎于仁为近矣○南轩曰曾子之鲁其为学笃实故卒能深造于道○此章乃圣人目曾子之辞然必在曰唯之前无疑也
孝经仲尼闲居曾子侍坐子曰参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女知之乎曽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子曰夫孝徳之本也敎之所由生也此章见曽子之学由孝而入孔子以此授之亦传道之一端也礼记所举曽子论孝数条与孟子称曾子之孝皆已见五典篇不重出然学曾子者必自孝始可也○又大学正经朱子以为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述之其序所以为大学之书葢孔子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三千之徒莫不闻其说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云
程子曰顔子黙识曽子笃信得圣人之道者二人也朱子曰曾子之为人敦厚质实而其学专以躬行为主故其真积力久而得以闻乎一贯之妙然其所以自守而终身者则固未尝离乎孝敬信譲之规而其制行立身又专以轻富贵守贫贱不求人知为大
朱子曾子序曰昔孔子没门人惟曾氏为得其传其后孔子之孙子思乐正子春公明仪之徒皆从之学而子思又得其传以授孟轲故其言杂见论语孟氏书及他传语者为多然皆散出不成一家之言而世传曾子书者乃独取大戴礼之十篇以充之其言语气象视论孟檀弓篇所载相去逺甚予友刘子澄葢病其然因辑此书以传学者而其精粗纯驳之际尤致意焉熹尝攷之窃以谓云云是以从之游者所闻虽或甚浅亦不失为谨厚脩洁之人所记虽或甚踈亦必有以切于日用躬行之实葢虽或附而益之要亦必为如是之言然后得以自托于其间也然则是七篇者等而别之虽有内外杂篇之殊而其大致皆为有益于学者非他书所及也诚能志其大而必谨其小厯其浅而徐望其深则庶乎其无躐等之病而有日新之功矣○按其书有曰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髙明行其所知则光大髙明光大不在乎他加之意而已即仲舒所引也其他多名言学者自当详味又按礼记曾子问一篇虽所问皆礼文之变然古之学者未有不以博文为先而三千三百皆道体之所形文多不载于此要当颛考云
孔门唯一顔子天资至纯粹到曾子便过于刚与孟子相似
世衰道微人欲横流不是刚劲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又曰曾子语言盛水不漏
问顔曾以下皆致曲否曰顔子体段巳当曾子则是致曲一一推之至答一贯之问则浑合矣
因论中庸致曲及此○以上后贤论述之辞○此章专叙曾子传授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八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九
宋 真德秀 撰
孔门诸子之学
语德行顔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
顔渊已见今以闵冉事列于后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
此章已具前篇今欲见诸子之浅深故复出焉解义则不录余仿此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史记曰不仕大夫不食污君之禄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朱子曰长府藏名藏货财曰府为葢改作之
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言不妄发发必当理惟有德者能之○南轩曰货财之府无故改为得无示人以崇利聚敛之意乎○按闵子言行见于论语者唯此四章合而观之见其躬至孝之行辞不义之禄气和而正言谨而确此其所以亚于顔子而与曽子并称也与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侯氏曰伯牛以德行称亚于顔闵故其将死也孔子尤痛惜之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朱子曰南面者人君听治之位言仲弓寛洪简重有人君之度也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子谓仲弓曰犂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朱子曰犂杂文骍赤色周人尚赤牲用骍角角周正中牺牲也用用以祭也山川山川之神也言人虽不用神必不舍也仲弓父贱而行恶故夫子以此譬之言父之恶不能废其子之善如仲弓之贤自当见用于世也然此论仲弓云尔非与仲弓言也○范氏曰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以鲧为父而有禹古之圣贤不系于世类尚矣子能改父之过变恶以为美则可谓孝矣○或问云云程子欲去曰字葢嫌于与其子言而其论仲弓云尔非与仲弓言也此说得之葢以论语攷之其叹顔渊未见其止乃渊死后之言此其例也
言语宰我子贡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云云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
孟子宰我曰以予观于夫子贤于尧舜逺矣
史记曰宰我问五帝之德子曰予非其人也又宰我爲临淄大夫与田常作乱夷其族孔子耻之○苏氏古史曰太史公云云余以爲宰我之贤列于四科其师友渊源所从来逺矣虽为不善不至于从畔弑逆君父也不幸平居有昼寝短丧之过儒者因遂信之盖田常之乱本与阚止争阚止亦子我也田常杀阚止而宰我蒙其恶名岂不哀哉且使宰我信与田常之乱常既杀阚止弑简公则尚谁族宰我者事必不然矣又李斯曰田常阴取齐国杀宰予于庭因杀简公信如此说则宰我乃田常之仇爲齐攻田常者非与常作乱矣要知由阚止亦曰子我故战国诸子误以为宰我皆不足信也
语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朱子曰器者有用之成材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簠簋皆宗庙盛黍稷之器而饰以玉器之贵重而华美者也子贡闻孔子以君子许子贱故以己为问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则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欤○南轩曰子贡之问盖欲因师言以省己之所未至也而夫子告之抑髙下所以长善而捄其失者备矣谓之器则固适于用然未若不器之周也谓之瑚琏则以其美质可以荐之宗庙也然瑚琏虽贵未免于可器且赐也味圣人之言意即其所至而勉其所未至则亦何有穷极哉○按前篇子曰君子不器朱子曰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体无不具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黄氏曰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人具是性以生则万事万物之理无一不具于此性之中顾为气质所拘物欲所蔽故偏而不通耳惟夫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使天下之理无不明无不实则心之全体无所不具而措之于用宜其无不周也又岂可以器言哉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子曰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朱子曰方比也乎哉疑辞比方人物而较其长短虽亦穷理之事然专务为此则心驰于外而所以自治者踈矣故褒之而疑其词复自贬以深抑之○谢氏曰圣人责人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如此○南轩曰拟议人之优劣非知者其能之乎故亦可谓之贤而曰夫我则不暇求之他人不若笃其在已也圣人抑之间所以长善救失者宜深味也以上皆圣人称许之词然所以勉其不及者亦甚至矣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盖至此非复前日之子贡矣
子曰赐也女以予爲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
朱子曰武叔鲁大夫名州仇
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
墙卑室浅
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
七尺曰仞不入其门则不见其中之所有言墙髙而宫广也
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此夫子指武叔○黄氏曰叔孙武叔以子贡贤于仲尼子禽亦以仲尼岂贤于子贡自今观之则二人之识见固缪矣然其敢于为此论者亦岂无说且其所谓子贡之贤者何也物之广博者其藏畜也必髙厚其中狭小则其外必卑薄此理之自然非其固为是髙厚卑薄之殊也人之常情有如是之力量然后有如是之识见故处下者不足以窥髙而浅近易见则人情之所共喜也岂惟宫墙为然哉雨露之泽物人皆知其为功而元气之密运则人莫得而窥其际也子贡三称夫子一称宫墙一称日月一以天喻之其论愈精此子贡之所以爲达也
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絶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无以为犹言无用为此土髙曰丘大阜曰陵日月喻其髙自絶谓以毁谤自絶于孔子多与只同适也不知量谓不自知其分量○南轩曰子贡善喻如宫墙日月之喻皆可谓切矣丘陵固可逾太山虽髙然犹有可逾之理至于日月之行天则孰得而逾之哉人之议日月者初无损于日月之明徒为自絶于日月而已矣
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
爲恭谓为恭敬推逊其师也
子贡曰君子一言以爲知一言以爲不知言不可不慎也
责子禽不谨
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
阶梯也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故曰不可阶而升
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立之谓植其生也道引也谓教之也行从也绥安也来归附也动谓鼓舞之也和所谓于变时雍言其感应之妙神速如此荣谓莫不尊亲哀则如丧考妣程子曰此圣人之神化上下与天地同流者也○谢氏曰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德葢极于髙逺也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鼔舞群动防于桴鼓影响人虽见其变化而莫窥其所以变化也盖不离于圣而有不可知者存焉此殆难以思勉及也○南轩曰子贡以日月喻圣人之不可逾矣复以天之不可阶升喻圣人之不可及尤为切至也葢大而化之非复思勉所及学者至此无所用其力是岂不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乎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惟天下至诚感无不通也其生也荣其死也哀民心戴之如天亲之如父母也子贡知足知此其所造抑深矣○黄氏曰子禽之问见于论语者凡三于夫子闻政则疑其有所求于伯鱼则疑夫子之私其子于此章则又疑子贡之贤于仲尼其爲人粗率而浅陋可知一言之善则可以为知一言之不善则遂为不知知与不知系于一言之间此言之不可不谨也由志学而立由立而不惑由可欲而有诸已由有诸已而充实皆可以阶而升至于知天命有光辉已非有阶级可渐次而进若夫耳顺不逾矩化而不可知则德盛仁熟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但见其仰之髙钻之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是岂得而阶升也哉立之道之绥之动之皆圣人政化之施斯立斯行斯来斯和皆天下感动之速荣谓赖之以生故以爲荣幸哀谓失其所依故爲之哀戚子贡之称夫子者如此或曰子贡知足以知圣人今乃不言其德而称其得邦家之效何也曰天之德不可形容即其生物而见其造化之妙圣人之德不可形容即其感人而见其神化之速天下之理实大则声宏本深而末茂感动之浅深迟速未有不视其德之所至者也圣人道全德备髙明博厚则其感于物者如此因其感于物以反观圣人之道岂不晓然而易见也哉此子贡之所以为善言圣人也
孟子孔子没三年之丧毕门人治任将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
自性与天道而下数章见子贡学力之进如此朱子曰顔子而下颖悟莫如子贡○左氏传邾隐公来朝子贡观焉见二公执玉之髙卑而知其将死亡曰髙仰骄也卑俯替也骄近乱替近疾君为主其先乎既而皆如其言孔子曰赐不幸而言中是使赐多言也与论语亿则屡中合故附此又史记曰子贡利口巧辞孔子常黜其辨又载其说齐田常事曰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苏氏曰此战国说客设为子贡之辞以自托于孔氏而太史公信之耳孔子有言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孔门所谓言语者初止于此至于子贡加之以巧辨可以解纷结救患难而已若如公孙衍张仪骋其说辞倾覆诸侯以快意一时此则孔氏所讳也
政事冉有季路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爲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
朱子曰力不足者欲进而不能画者能进而不欲谓之画者如画地以自限也○胡氏曰夫子称顔回不改其乐冉求闻之故有是言然使求恱夫子之道诚如口之恱刍豢则必将尽力以求之何患力之不足哉画而不进则日退而已矣此冉求之所以局于艺也○南轩曰爲仁未有力不足者故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焉今冉求患力之不足非力不足也乃自画耳所谓中道而废者也士之学圣人不幸而死则已矣此则可言力不足也不然而或止焉则皆爲自画耳画者非有以止之而自不肯前也○愚按此章乃求也受病之源惟不能自强以进学故义利取舍之分不明而茍以从人无正救之益而有顺从之失也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曽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朱子曰旅祭名泰山在鲁地礼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僣也冉有名求时为季氏宰救谓救其陷于僭窃之罪呜呼叹辞言神不享非礼欲季氏知其无益而自止又进林放以励冉有也○范氏曰冉有从季氏夫子岂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圣人不轻絶人尽己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諌也既不能正则美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诬是亦敎诲之道也
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孟子曰冉求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云云○朱子曰周公以王室至亲有大功位冢宰其富宜矣季氏以诸侯之卿而富过之非攘夺其君刻剥其民何以得此冉有爲季氏宰又为之急赋税以益其富非吾徒絶之也小子鸣鼓而攻之使门人声其罪以责之也圣人之恶党恶而害民也如此然师严而友亲故己絶之而犹使门人正之又见其爱人之无己也○范氏曰冉有以政事之才施于季氏故为不善至于如此由其心术不明不能反求诸身而以仕为急故也○或问冉求学于夫子于门弟子中亦可谓明达者今乃爲季氏聚敛何邪曰冉求之失不待于聚敛而后见自其仕于季氏则已失之矣盖当是之时达官重仕皆为公族之世宦其下则尺地一民皆非国君之有士唯不仕则已仕则未有不仕于大夫者也冉求岂亦习于衰世之风而不自知其为非与然使之仕于季氏而能劝之黜其强僭而忠于公室则庶乎小贞之吉矣今乃反为之聚敛使权臣愈强而公室愈不振故孔子云云盖不自知其学之未至而以从仕为士之常职是以渐靡而至于此耳曰然则夫子曷为不于其仕季氏焉责之也曰圣人以不仕为无义而犹望之以小贞之吉也○南轩曰此哀公十年用田赋之事也冉有时为季氏宰考左氏之国语盖尝以此事访于夫子而卒莫之救私门益以封殖则公家益以衰弱此求之所以得罪于圣门为深也原求所以至此盖不能如闵子见几而作因循陵迟而不自知也有志于学者亦鉴诸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
朱子曰子然季氏子弟自多其家得臣二子故问之
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曽由与求之问
异非常也曽犹乃也轻二子以抑季然也
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
具臣谓备臣数而已
曰然则从之者与
意二子既非大臣然则从季氏之所为而已
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言二子虽不足于大臣之道然君臣之义则闻之熟矣弑逆大故必不从之葢深许二子以死难不可夺之节而又以隂折季氏不臣之心也○尹氏曰季氏专权僭窃二子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谓具臣矣是时季氏已有无君之心故自多其得人意其可使从己也故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
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季氏将伐颛防
朱子曰颛防国名鲁附庸也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防
按左传史记二子仕季氏不同时此云尔者疑子路尝从孔子自衞反鲁再仕季氏不久而复之衞也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
冉求为季氏聚敛尤用事故夫子独责之
夫颛防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
东蒙山名先王封颛防于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鲁地七百里之中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取其一独附庸之国尚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故孔子言颛防乃先王封国则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此事理之至当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夫子指季孙冉有实与谋以孔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
周任古之良史陈布也列位也相瞽者之相也言二子不欲则当谏谏而不听则当去也
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兕野牛也柙槛也椟匮也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能辞其过明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则季氏之恶己不得不任其责也
冉有曰今夫颛防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
固谓城郭完固费季氏之私邑此则冉求之饰辞然亦可见其实与季氏之谋矣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爲之辞
欲之谓贪其利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寡谓民少贫谓财乏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季氏之欲取颛防患寡与贫耳然是时季氏据国而鲁君无民则不均矣君弱臣强互生嫌隙则不安矣均则不患于贫而和和则不患于寡而安安则不相疑忌而无倾覆之患
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内治修然后逺人服有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不当勤兵于逺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
子路虽不与谋而素不能辅之以义亦不得为无罪故并责之逺人谓颛防分崩离析谓四分公室家臣屡叛
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防而在萧墙之内也
干楯也戈防也萧墙屏也言不均不和内变将作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季氏○谢氏曰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防而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为其瘠鲁以肥三家也洪氏曰二子仕于季氏凡季氏所欲为必以告于夫子则因夫子之言而救止者宜亦多矣伐颛防之事不见于经传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与○或问首章之说曰苏氏所推两条考之尤密苏氏曰旧说以萧墙之忧为阳虎之难以吾考之定公五年阳虎始专季氏囚桓子至九年欲杀桓子不克而出奔齐前此者季氏之所为惟虎之听非二子之罪也定公五年孔子年四十有七冉有少孔子二十有九岁葢年十八而已未能相季氏也定公十二年子路爲季氏宰哀公十一年冉求为季氏宰皆见于春秋则伐颛防非阳虎出奔之前其在季康子之世欤哀公七年季康子伐邾以召吴寇故曰逺人不服而不能来也十五年公孙宿以成叛故曰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公患三桓之侈也而欲以越去之故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防而在萧墙之内也但萧墙之祸亦本泛言非预知哀公以越伐鲁之事也曰然则所谓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者奈何曰是时季氏据鲁之半而公室无尺地一民之势不均甚矣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而二家各有其一不均则臣疑其君而以贫为忧矣忧贫而求富不已则君疑其臣而至于不和矣不和则臣益自疑而常惧于众少矣忧寡而求众愈甚则君益疑之而至于不安矣以臣亢君而不安至此则虽欲长保其祭祀而无倾危之患其可得哉必也痛自贬损以复于诸侯千乘大夫百乘之制则均而不患于贫矣君臣辑睦则和而不患于寡矣子孙长久世守职业则安而不至于倾矣此在当时葢有难显言者故夫子微辞以告之语虽略而意则详矣○释曰三家之罪在于四分公室而私有之此其奸名犯分之大恶也若以此而加之罪则其不可仕明矣驯习既久以为当然故孔门弟子亦有仕于其家者仕于其家则不复知有鲁矣冉有之言曰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则但知费为季氏之邑而子孙者为季氏子孙谋也岂复知有鲁哉其于夫子社稷之臣之语盖懵然莫觉也夫子不均不安之语又专指鲁以发之其防切矣以求由之贤蔽于习俗安于豢养尚不复知义理之正况下此者乎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南轩曰季氏卿也而上僭其君其下观之亦将不夺不餍是徒以颛防为子孙忧而不知祸之起于萧墙葢有理之必然者矣冉有但知为宰者当任其家事而昧于几微暗于逺大如此则爲具臣而已矣○愚按孔子与门弟子言未有若此之反复详悉者亦以其不可故邪○按左传齐师伐鲁求以武城人三百为己从乎逆齐师于郊求用矛以帅众遂入齐师获甲首八十齐人宵遁杜氏曰仲尼之徒皆忠于鲁国
语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朱子曰子路好勇葢有强其所不知以为知者故夫子告之曰我敎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以为知所不知者以为不知如此则虽或不能尽知而无自欺之亦不害其为知矣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南轩曰子路勇于进于知与不知之间容有察之未精者故夫子语之以知之之道葢于其所已知与其所未知者皆能察其实而无自欺非心平气和守约务实者莫之能也于此而博学审问慎思明辨则其不知者亦将终知之矣故曰是知也言是乃知之道也不然强以不知为知是则终身不知而已○黄氏曰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其亦有说乎曰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是是非非见得分明便是智之发见而人之所以为知也若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则是愚懵无识之人也今有人焉所知之事则以为知所不知之事则以为不知乃是非之心自然发见如此智孰大焉心之虚明是非昭著故夫子以为是知也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
程子曰言其声之不和与己不同也家语曰子路鼓瑟有北鄙杀伐之声盖其气质刚勇而不足于中和故其发于声者如此
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门人以夫子之言遂不敬子路故夫子释之升堂入室喻入道之次第言子路之学己造乎髙明正大之域特未深入精微之奥耳未可以一事之失而遽忽之也○南轩曰以瑟为言者盖瑟之声音象其中之所存也子路之气禀偏于刚虽其学之所至气质不为不变然于其所偏终有化之未能尽者在圣人之门为有未和也斯言所以警子路而进之而门人闻此遂有不敬子路之意葢未知子路之所至与夫圣人发言之意也故复从而开晓之夫自得其门而入以至于升堂其为次序浅深亦已多矣其于用力亦可谓至矣独未极夫阃奥之地耳由室而言在堂者则为未至所当勉以进也由宫墙之外而望其升堂者则不亦有间乎圣人斯言非特以发明子路亦所以使门人知学之有序也
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
朱子曰片言半言折断也子路忠信明决故言出而人信服之不待其辞之毕也
子路无宿诺
宿留也犹宿怨之宿急于践言不留其诺也记者因夫子之言记此以见子路所以取信于人者由其养之有素也○尹氏曰小邾射以句绎奔鲁曰使季路要我吾无盟矣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一言其见信于人可知矣一言而折狱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不留诺所以全其信也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
朱子曰夫子时以去位无家臣子路欲以家臣治其丧其意虽尊圣人而未知所以尊也夫子既差而知其事故言无臣而为有臣则是欺天而已其责子路深矣
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范氏曰曽子将死起而易箦曰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无臣之不可为有臣是以陷于行诈罪至欺天君子之于言动虽微不可不谨夫子深惩子路所以警学者也杨氏曰非知至而意诚则用智自私不如行其所无事往往自陷于行诈欺天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谓乎○或问云云曰胡氏云此必夫子失司寇之时未致其事之前也若梦奠则子路死于衞久矣孔子初未尝知为臣之事而曰吾谁欺者引咎归己以深责子路也或曰如使夫子疾病不间非礼之臣遂以奉终岂不仰累圣德乎曰夫子倘至大故耳目所接有异必将正之矣圣人病则不能无若其方寸决不以病而懵也○南轩曰所谓天者理而已理不应有而强使之有故曰欺天子路孔门之髙弟而所见若是之偏者葢意有毫厘之差则流于欺诈而不自觉此君子之所以战兢自持而每惧其或偏也
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子路曰衞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
子见南子子路不恱
在陈絶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子曰由知德者鲜矣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又六言六蔽章曰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按史记子路性鄙好勇志力伉直冠雄鸡佩猳豚陵暴孔子孔子设礼稍诱子路子路后儒服委质因门人请为弟子
由也喭
朱子曰喭粗俗也传称喭者谓俗论也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史记子路死孔悝之难子曰自吾得由恶言不闻于耳
孟子曰或问乎曽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曽西蹙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曽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曽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曽比予于是
杨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正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曽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者子路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诡遇而获禽耳曽西仲尼之徒故不道管仲之事
孟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
周子曰仲由喜闻过而令名无穷焉
文学子游子夏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尔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朱子曰澹台姓灭明名字子羽径路之小而防者公事如饮射读法之类不由径则动必以正而无见小欲速之意可知非公事不见邑宰则其有以自守而无枉己徇人之私可见矣○杨氏曰为政以人才为先故孔子以得人为问如灭明者观其二事之小而其正大之情可见矣后世有不由径者人必以为迂不至其室人必以为简非孔氏之徒其孰能知而取之愚谓持身以灭明为法则无茍贱之羞取人以子游为法则无邪媚之惑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子游曰丧致乎哀而止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曽是以为孝乎
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子夏为莒父宰问政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逺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
子夏曰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唯圣人乎
礼记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曽子吊之曰吾闻之朋友丧明则哭之曽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曽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吾与女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上疑女于夫子尔罪一也郑氏曰言其不称师
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
言居亲丧无异称
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女何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群而索居亦已久矣按史记孔子既没子夏居西河教授为魏文侯师乐记有文侯问乐事○朱子曰曽子之下笃实莫如子夏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子张曰执德不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师也辟
朱子曰辟便辟也谓习于容止少诚实也
子游曰吾友张也为难能也然而未仁
曽子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
礼记子张病召申详而语之曰君子曰终小人曰死郑氏曰申详子张子欲使执丧成己志也死之言澌也事卒为终澌尽为死
吾今日其庶几乎
按史记子张之次曰曽参曰澹台灭明曽子已别见澹台并见子游事中史记曰灭明字子羽状貌甚恶欲事孔子孔子以为材薄既己受业退而修行行不由径非公事不见卿大夫南游至江从弟子三百谨取舍去就名施乎诸侯孔子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朱子曰子贱姓宓名不齐上斯此人下斯此德子贱葢能尊贤取友以成其德者夫子既叹其贤而又言鲁无君子则此人何所取以成此德乎因以见鲁之多贤也○苏氏曰称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师友厚之至也○或问云云曰胡氏吴氏亦有可取者胡氏曰家语云子贱少孔子曰子贱有才智德爱为单父宰民不忍欺以年计之孔子卒时子贱方年二十余岁意其进师夫子退从诸弟子游而切磋以成其德者故夫子叹之如此吴氏曰说苑云子贱为单父宰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皆敎子贱以治人之术○按史记子贱为单父反命孔子曰此国有贤不齐者五人教不齐所以治者孔子曰惜哉不齐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则庶几矣
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
朱子曰宪原思也谷禄也邦有道不能有为邦无道不能独善皆可耻也宪之狷介其于邦无道谷之可耻固知之矣至于邦有道谷之可耻则未必知也故夫子因其问并言之以广其志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絏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朱子曰长之为人无所考而夫子称其可妻其必有以取之矣又言其人虽尝陷于缧絏之中而非其罪则固无害于可妻也夫有罪无罪在我而已岂以自外至者为荣辱哉○南轩曰公冶长虽在缧絏而非其罪则其人能谨于行可知其所遇特无妄之灾耳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朱子曰南宫韬也又名适字子容諡敬叔以其谨于言行故能见用于治朝免祸于乱世也
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宫适问于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
按史记南宫之次曰曽蒧曰顔路曰商瞿曰髙柴顔路惟请车一事见于论语商瞿传云孔子传易于商瞿瞿传楚人馯臂子弓然瞿传易不见论语姑附此
子曰吾与防也
全文见气象篇
孟子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
万章问
曰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何以谓之狂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
柴也愚
朱子曰柴姓髙字子羔愚者知不足而厚有余家语记其足不履影啓蛰不杀方长不折执亲之丧泣血三年避难而行不径不窦可以见其为人矣○子路使子羔为费宰章见学篇檀弓记其二事一曰季子臯葬其妻犯人之禾申详以告曰请庚之子臯曰孟氏不以是罪予朋友不以是非予以吾为邑长于斯也买道而葬后难继也郑氏曰恃宠虐民非也其一曰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臯将为成宰遂为衰由前则未可谓知为政之理由后则有言之化焉岂其学力之所进有月异而岁不同者邪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朱子曰开字子若斯指此理而言信谓真知其如此而无毫发之疑也开自言未能如此未可以治人故夫子恱其笃志○程子曰漆雕开已见大意故夫子恱之又曰古人见道分明故其言如此○谢氏曰开之学无所考然圣人使之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至于心术之微一毫不自得不害其为未信此圣人所不能知而开自知之其材可以仕而其噐不安于小成他日所就其可量乎夫子所以说之也或问漆雕开未能自信而程子以为已见大意此理已明何也曰人惟不见其大也故安于小唯见之不明也故若存若亡一出一入而不自知其所至之浅深也今开之不安于小也如此则固非有以见乎其大不能矣卒然之间一言之对若目有所见而手有所指者且其騐之于身又如此其切而不容自欺也则其所见之明又何如哉然曰见大意则于其细微容或有所未尽曰理已明则固未必见其反身而诚也程子又以开与曽防并称敢问二子孰为贤乎曰论其资禀之诚慤则开优于防语其见处超诣脱然无毫发之累则防贤于开然开之进则未已也○南轩曰夫子使之仕知其可以施于有政也而开自谓斯未能信葢胸中一毫有未尽不敢以自欺也其笃志近思之功为何如哉则其所至盖未可量也故子说然则学者自谓能信者其未知用其力者与○按史记开之次曰公伯寮其人无足记者今阙之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冨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矣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史记曰牛多言而躁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逺之可谓知矣问仁子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逺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礼记有子问于曽子曰闻丧于夫子乎
郑氏曰丧谓仕失位也
曰闻之矣丧欲速贫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曽子曰参也闻诸夫子也有子又曰是非夫子之言也曽子曰参也与子游闻之有子曰然然则夫子有为言也曽子以斯言告于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于宋见桓司马自为石椁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为桓司马言之也南宫敬叔反必载宝而朝敬叔仲孙阅也尝失位去鲁得反载其宝来朝于君
夫子曰若是其货也丧不如速贫之愈也丧之欲速贫为敬叔言之也曽子以子游之言告于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曽子曰子何以知之有子曰夫子制于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以斯知不欲速朽也昔者夫子失鲁司寇将之荆盖先之以子夏又申之以冉有以斯知不欲速贫也
子夏子游子张以有若似圣人一节已见曽子事中史记谓孔子没弟子思慕有若状似夫子弟子相与师之如夫子时他日弟子问月宿毕而不雨商瞿四十而有子有若嘿然无以应弟子起曰此非子之座也苏氏曰茍至于君子未有无耻者也孟子称禹崩益避啓于箕山之阴朝觐讼狱者皆不之益而之啓然后益不敢践天子位太史公称孔子既没弟子以有若貌类孔子师之及问而不答乃斥去之夫以益有若之贤而其无耻至此极与且月宿毕而雨不应商瞿四十而生子此卜祝之事而鄙儒所以谓孔子圣人者战国杂说类此者多矣孟子犹择而况太史公乎
语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又言志章见后篇○适齐乘肥马衣轻裘见史记○按史记赤之次曰巫马期见昭公知礼章又家语宓子贱为单父宰鸣琴而单父治巫马期为单父戴星而出戴星而入单父亦治期之次曰梁鳣曰顔幸曰冉儒曰曹防曰伯及曰公孙龙皆不见于论语故略之○以上叙孔门诸子之学自闵冉而下虽以四科为次第然十哲之云先儒已非之子张而下虽以史记为序然诸子学力之浅深人品之髙下初不以是为准也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九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
宋 真德秀 撰
子思孟子传授
孟子曰曽子子思同道又曰曽子子思易地则皆然全文见中道篇
韩子曰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门弟子不能遍观而尽识也故学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离散分处诸侯之国又各以其所能授弟子源逺而末益分惟孟轲师子思而子思之学出于曽子自孔子没独孟轲氏之传得其宗故求观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
程子曰孔子没而曽子之道日益光大传孔子之道者曽子而已曽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至孟子而圣人之道益尊
又曰传经为难如圣人之后才百年传之已差圣人之学若非子思孟子则几乎息矣道何尝息只是人不由之道非亡也幽厉不由也
杨氏曰中庸深处多见于孟子其所传也与
又曰天命之谓性孟子道性善盖原于此○愚尝因是考之七篇之书其出乎中庸者非一其曰四端云者则未发之中中节之和也盖仁义礼知性也所谓大本也恻隐羞恶辞逊是非情也所谓达道也其曰禹稷顔子同道孔子仕止久速者则君子而时中也其曰乡愿乱德者则小人而无忌惮也其曰子莫执中者时中之反也其曰曽子北宫黝之勇者南北方之强也其曰仁之实事亲义之实从兄礼之实节文斯二者则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其曰尧舜性之汤武反之则自诚明之谓性自明诚之谓敎也其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则为天下国家有九经也至于诚者天之道思诚者人之道一章之义悉本于中庸尤足以见渊源之所自
朱子曰中庸何为而作也子思子忧道学之失其传而作也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舜复益之以三言者所以明夫尧之一言必如是而后可庶几也其后圣贤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臯陶伊傅周召之为臣皆以此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虽不得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顔氏曽氏之传得其宗及曽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则去圣逺而异端起矣子思惧夫愈久而愈失其真也于是推本尧舜以来相传之意质以平日所闻父师之言更互演绎作为此书以诏后之学者其曰天命率性则道心之谓也其曰择善固执则精一之谓也世之相后千有余年而其言之不异若合符节歴选前圣之书所以提挈纲维开示蕴奥未有若是之明且尽者也自是又再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焉则吾道所寄不越乎言语文字之间而异端之说日新月盛以至于老佛之徒出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然而尚幸此书之不冺故程夫子兄弟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之绪得有所据以斥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以得其心也
此中庸章句序今剟着于此
孟子所谓存心收放心乃致中也至于充广其仁义之心则致和也
又孟子思诚章朱子曰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为诚身之本乃子思所闻于曽子而孟子所受于子思者亦与大学相表里云又孟子尽心知性章朱子曰以大学之序言之知性则物格之谓尽心则知至之谓○以上总论子思孟子传授○朱子又尝曰圣人之德自无不备其次则顔子煞是纯全然比之圣人便有少未定处若仲弓则偏于淳笃却少顔子刚明之意如曽子则大段刚毅终是有立脚处所以独得其传到子思也恁地刚毅惟是这般人方立得定子思事别无可考只孟子所称一两节可见
孟子授
子曰孟子知言之要知德之奥非茍知之亦允蹈之或曰子小诸子孟子非诸子乎曰诸子者以其异于孔子者乎孟子异乎不异
韩子曰孟子之功不在禹下
上文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夫杨墨行正道废孟子虽贤圣不得位空言无施虽切何补然赖其言而今之学者尚知宗孔氏崇仁义贵王贱伯而己其大经大法皆亡灭而不救坏烂而不收所谓存什一于千百安在其能廓如也然向无孟氏则皆服左衽而言侏离矣故愈尝推尊孟氏以为功不在禹下者为此也○眉山苏氏亦云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予距杨墨以是配禹也夫禹之功与天地并而孔孟以空言配之不已夸乎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韩非之学违道而趍利残民以厚主其说至陋也而士以是防其上上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盖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
程子曰孟子有大功于后世者以其言性善也
孟子性善养气之论皆前圣所未发
又曰孟子有功圣门不可胜言仲尼只说一个仁孟子开口便说仁义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便说许多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
或问孟子可谓圣人否曰未敢便谓已是圣人然其学已到至处
朱子曰至字恐当作圣
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圣之时者也故知易者莫如孟子又曰诗亡然后春秋作又曰春秋无义战又曰春秋天子之事故知春秋者莫如孟子
尹氏曰以此而言则赵氏谓孟子长于诗书而已岂知孟子者哉
顔子陋巷自乐以有孔子在焉若孟子之时世既无人安得不以道自任
上文云学者全要识时若不识时不足以言学○朱子曰使顔子之时上无孔子则彼其所以明道而救世者要必有道决不退然安坐陋巷之中以独善其身而已故孟子曰禹稷顔子易地则皆然惟孟子见此道理
顔子去圣人只毫发间孟子大贤亚圣之次也
上文曰孟子有些英气才有英气便有圭角如顔子便浑厚不同云云或曰英气见于甚处曰但以孔子之言比之便可见且如冰与水精非不光比之玉自有温润含蓄气象无许多光耀也
朱子曰孔子只言忠信笃敬孟子便发出性善
直是漏泄○又曰孔子之言多只泛说做工夫如居处恭执事敬言忠信行笃敬之类未说是要人理会甚麽待学者自做得工夫透彻却就其中见得体段是如此孟子则恐人理防不得又防进一着说如恻隐之心与学问之道求放心之类说得渐渐亲切○以上专言孟子传授○史记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或曰人衍字也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濶而逺于事情当是之时秦用商鞅楚魏用吴起齐用孙子田忌天下方务于合从连衡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韩子曰孟轲之书非轲自着轲既没其徒万章公孙丑相与记轲所言焉耳朱子云按二说不同史记近是
荀之学
韩子曰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大醇而小疵
上文云始吾读孟轲书然后知孔子之道尊圣人之道易行王易王霸易霸也以为孔子之徒没尊圣人者孟氏而已晚得雄书益尊信孟氏因雄书而孟氏益尊则雄者亦圣人之徒欤及得荀氏书又知有荀氏者考其辞时若不粹要其归与孔子异者鲜矣抑犹在轲雄之间乎
程子曰子无自得者也故其言蔓衍而不断优柔而不决其论则曰人之性善恶混荀子悖圣人者也故列孟子于十二子而谓人之性恶性果恶邪圣人何能反其性以至于斯邪
又曰荀卿才髙其过多雄才短其过少韩子称其大醇非也若二子可谓大駮矣又曰退之言孟子醇乎醇此言极好非见得孟子意亦道不到其言荀大醇小疵则非也荀子极偏駮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子虽过少然已自不识性更说甚道○又曰韩愈云孟子醇乎醇又曰荀与择不精语不详若不是他见得岂千余年后更能断得如此分明又曰荀子云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今学者才读书便望至圣贤然中间至之之方更有多少荀子虽能如此说却以礼义为伪性为不善它自情性尚理会不得怎生到得圣人又曰雄规矩窄狭道即性也言性已错更何所得○按荀子性恶篇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至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道之使皆出于理合于道者也今人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从性情安恣睢慢礼义者为小人以此观之人之性恶明矣孟子曰人之性善是不然问者曰人之性恶则礼义恶生曰凡礼义者生于圣人之伪非生于人之性也其非十二子篇曰畧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犹然而材剧志大闻见杂博案往旧造说谓之五行甚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饰其辞而袛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唱之孟轲和之世俗之沟犹瞀儒嚾嚾然不知其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游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十二子者它嚻魏牟也陈仲史防也墨翟宋钘也慎到田骈也惠施邓析也子思孟子之道即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也而以厠于十子之间其与前章性恶之云皆其言之甚駮而获罪于圣人之门者也故具列于此○眉山苏氏曰昔者常怪李斯事荀卿既而焚灭其书大变古先圣王之法于其师之道不啻若寇雠及今观荀卿之书然后知李斯之所以事秦者皆出于荀卿而不足怪也荀卿者喜为异说而不譲敢为髙论而不顾者也子思孟轲世之所谓贤人君子也荀卿独曰乱天下者子思孟轲也天下之人如此其众也仁人义士如此其多也荀卿独曰人性恶桀纣性也尧舜伪也由是观之意其为人必也刚愎不逊而自许大过彼李斯者又特甚者耳今夫小人之为不善犹必有所顾忌是以夏商之亡桀纣之残暴而先王之法度礼乐刑政犹未至于絶灭而不可考者桀纣犹有所存而不敢尽废也彼李斯者独能奋而不顾焚烧夫子之六经烹灭三代之诸侯破坏周公之井田此亦必有所恃者矣彼见其师歴诋天下之贤人自是其愚以为古先圣王皆无足法者不知荀卿特以快一时之论而荀卿亦不知其祸之至于斯也○苏氏之言有可取者故附见焉
荀子曰真积力久则入循其言可以入道然荀子初不及此
圣人之言逺如天近如地其逺也若不可得而及其近也亦可得而行子曰圣人之言逺如天贤者之言近如地非也
太中首曰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养初一藏心于渊美厥灵根测曰藏心于渊神不外也子云之学葢尝至此地位也
朱子曰荀子说能定而后能应又曰君子大心则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皆好语也
问荀子资质亦是刚明底人曰然只是麤又问子比荀子却细曰子说到深处只是入老庄窠穴中去如清静寂寞之说与太元中藏心于渊亦是庄老意○问子避碍之说如何曰大槩也似只是语言有病问莫是避字有病否曰然少间处事不看道理当如何便先有个依违闪避之心矣○子为人思沈会去思索如阴阳消长之妙它直是去推求然太元亦拙底工夫葢天地间只有一个奇耦奇阳耦阴春少阳夏太阳秋少阴冬太阴自二而四自四而八只恁推去都走不得子却添作三事事要作三截又且有气无朔有日星而无岁月恐不是道理其学似本老氏如清静渊黙等语皆是老氏意思○以上兼言荀之学○又程子曰汉儒之中愚必以子为贤然出处之间不能无过也其言曰明哲煌煌旁烛无疆逊于不虞以保天命逊于不虞则有之旁烛无疆则未也古之所谓言逊者迫不得已如剧秦美新之类非得已者乎又曰世之议子云者多疑其投阁之事以法言观之葢未必有又天禄阁世传以为髙百尺疑不可投然子云之罪特不在此黾勉于莽贤之间畏死而不敢去是安得为大丈夫哉又曰子出处使人难说若孟子断不肯为○朱子通鉴纲目书莽大夫雄死有以书来问者朱子答曰雄与王舜之徒所以事莽者虽异而其为事莽则同故窃取赵盾许止之例而概以莽臣书之所以着万世臣子之戒明虽无臣贼之心但畏死贪生而有其迹则亦不免于诛絶之罪此正春秋谨严之法也○愚按出处士君子之大节学之所讲孰先于此此既失矣何以学为哉程朱之论甚当使子云而在亦当为法受恶金陵王氏乃谓其与孔子无可无不可合金陵之见如此使其遇莽亦将事之耶此邪说之尤故不可不辨
董子之学
程子曰公仪子董仲舒之才之卲也使见善不明用心不刚畴克尔
愚按公仪子惟有拔葵一事见于史而仲舒对策亦及之曰皇皇求财利常恐匮乏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程子以其明于义利之辨故并称
程子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董生所以度越诸子
又曰仲舒此言可以为法矣
汉儒如毛苌董仲舒最得圣贤之意然见道不甚分明胡氏曰董仲舒名儒也多得春秋要义所对切中当世之病如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其功不在孟子下何谓缓而不切乎刘蕡虽直非其班也
朱子曰仲舒识得本源
如云正心修身可以治国平天下如说仁义礼乐皆其具此等说话皆好若陆宣公之论事却精密苐恐本源处不如仲舒问汉儒何以溺心训诂而不及理曰汉初诸儒专治训诂如教人只言某字训某字令自寻义理而已至西汉末年渐有求得亲切者终是不会见全体问何以谓之全体曰全体须彻头彻尾见得方是如匡衡论时政亦及治性情之说及到得它入手做时又只修得些宗庙礼而已翼奉言见道知王治之象见经知人道之务亦好又却教人主以阴阳日辰之类辨君子小人惟仲舒三篇说得稍亲切然终不脱汉气味问贾谊与仲舒如何曰谊有战国纵衡之风仲舒儒者但见得不逺问仲舒见道不分明处曰如命者天之令性者生之质情者人之欲命非圣人不行性非敎化不成情非制度不节似不识性善模样又曰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云云又似得性善模样终是说得间界不分明端的又问性者生之质曰不然性者生之理气者生之质已有形状
南轩张氏曰贾生英俊之才若董仲舒则知学者也治安之策可谓通达世务然未免激发暴露之气天人之对虽若缓而不切然反复诵味渊源纯粹葢有余意以其自学问涵养中来也读其奏篇则二子气象如在目中而其平生出处语黙亦可騐于此○愚按仲舒醇正近理之言见称于诸老先生外如曰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强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又引曽子尊闻行知之说此二条最有功于学者葢学道之要致知力行而已虞书之精一论语之知及仁守中庸之博学笃行皆是也秦汉以下未有识之者而仲舒能言之此岂诸儒所可及哉其曰道之大原出于天则天命率性之意尤所谓知其本源者至谓有国者不可不知春秋其言亦有补于世本传称其进退容止非礼不行两相骄主正身率下方公孙洪以阿意容恱取相位仲舒独终始守正卒老于家以其质之美守之固使得从游于圣人之门渊源所渐当无慙于游夏矣惜其生于絶学之后虽潜心大业终未能窥大道之全至或流于灾异之术吁可叹哉○以上论董子之学
文中子之学
程子曰王通者隐德君子也当时有少言语后来为人傅会不可谓全书论其粹处殆非荀所及若续经之类皆非其作
又曰中说后有人缀缉之○一本云文中子本是一隐君子世人往往得其议论傅会成书其间极有格言荀说不到处又有一件事半截好半截不好如魏征问圣人有忧乎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问疑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征退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此言极好下半截却云征所问者迹也吾告汝者心也心迹之判久矣便不是又曰有是心则有是迹王通云云非也又曰文中子言古之学者聚道不知道如何聚得又曰文中子书以明内齐外为家人之义古今善之非取象之意也所谓齐乎巽言物洁齐于巽方非巽有齐义也如战乎干干非有战义也○司马补传曰文中子王通字仲淹幼明悟好学受书于东海李育受诗于会稽夏琠受礼于河东闗朗受乐于北平霍汲受易于族父仲华仁寿三年通始冠西入长安献太平十二策帝召见叹美之然不能用罢归寻复征之炀帝即位又征之皆称疾不至专以教授为事弟子自逺方至者甚众乃着礼论乐论续书续诗元经赞易谓之王氏六经杨素重其才行劝之仕通曰汾水之曲有先人庐足以庇风雨薄田足以具饘粥愿明公正身以统天下使时和年丰通也受赐多矣不愿仕也或谮通于素曰彼实慢公公何敬焉素以问通通曰使公可慢则仆得矣不可慢则仆失矣得失在仆公何预焉贺若弼尝示之射发无不中通曰美哉艺也君子志道据德依仁然后游于艺也弼不恱而去通曰夫子矜而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苏威好蓄古器通曰昔之好古者聚道今之好古者聚物刘炫问易通曰圣人之于易也没身而已矣况吾侪乎有仲长子光者隐于河渚尝曰在险而运奇不若宅平而无为通以为知言曰名愈消德愈长身愈退道愈进若人知之矣薛收问恩不害义俭不伤礼何如通曰是汉文之所难也废肉刑害于义省之可也衣弋绨伤于礼中焉可也王孝逸曰天下皆争利而弃义若之何通曰舍其所弃不亦君子乎或问人善通知其善则称之不善则对曰未尝与交也贾琼问息谤通曰无辨问止怨曰不争故其乡人皆化之无争者贾琼问群居之道通曰同不害正异不伤物古之有道者内不失真外不殊俗故全也贾琼请絶人事通曰不可琼曰然则奚若通曰庄以待之信以应之来者勿拒去者勿追泛如也则可通谓姚义能交或曰简通曰兹所以能也又曰广通曰广而不滥兹又所以为能又谓薛收善接小人逺而不踈近而不狎頽如也通尝曰封禅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又曰美哉周公之志深矣乎安家所以宁天下存我所以厚苍生也又曰易乐者必多哀轻施者必好夺又曰无赦之国其刑必平重敛之国其财必削又曰廉者常乐无求贪者常忧不足又曰我未见诽而喜闻誉而惧者又曰昏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又曰居近而识逺处今而知古其惟学乎又曰轻誉茍毁好憎尚怒小人哉又曰闻谤而怒者谗之阶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絶阶去媒谗佞逺矣谓北山黄公善医先饮食起居而后针药谓汾阴侯生善筮先人事而后爻象大业十年尚书召通蜀郡司户十一年以著作郎国子博士征皆不至十四年病终于家门人諡曰文中评曰此皆通之世家及中说云尔余窃谓先生之六经不可胜学也而又奚续焉续之庸能出于其外乎出则非经矣茍无出而续之则赘也奚盆哉或曰彼商周以往此汉魏以还也曰汉魏以还迁固之徒记之详矣奚待于续经然后人知之必也好大而欺愚乎则必不愚者孰肯从之哉今其六经皆亡而中说亦出于其家虽云门人薛收姚义所记然余观其书窃疑唐室既兴凝与福畴軰依并时从而附益之也何则其所称朋友门人皆隋唐之际将相名臣如苏威杨素贺若弼李德林李靖窦威房龄杜如晦王珪魏征陈叔达薛收之徒考诸旧史无人语及通名者隋史唐初为也亦未尝载其名于儒林隐逸之间岂诸公皆忘师弃旧之人乎何独其家以为名世之圣人而外人皆莫之知也福畴又云凝为监察御史劾奏侯君集有反状太宗不信之但黜为姑苏令大夫杜淹奏凝直言非辜长孙无忌与君集善由是与淹有隙王氏兄弟皆抑不用时陈叔达方撰隋史畏无忌不为文中子立传按叔达前宰相与无忌位任相将何故畏之至没其师之名使无闻于世乎且魏征实总隋史纵叔达曲避权戚征肯听之乎此余所以疑也仲淹以贞观二年卒十四年君集平髙昌还而下狱由是怨望十七年谋反诛此其前后参差不实之尤著者也如通对李靖圣人之道曰无所由亦不至于彼彼道之方也必无至乎又对魏征以圣人有忧疑退语董常以圣人无忧疑曰心迹之判久矣皆流入于释老者矣夫圣人之道始于正心修身齐家治国至于安万邦和黎民格天地遂万物功施当时法垂后世安在其无所至乎圣人所为者皆发于至诚而后功业被于四海至诚心也功业迹也奚为而判哉如通所言是圣人作为以欺天下也其可哉又曰佛圣人也西方之敎也中国则泥又曰诗书盛而秦世灭非仲尼之罪也虚长而晋室乱非老庄之罪也斋戒修而梁国亡非释迦之罪也茍为圣人矣则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乌有可行于西方而不可行于中国哉茍非圣人矣则泥于中国独不泥于西方邪秦焚诗书之文诗书之道盛于天下秦安得灭乎庄老贵虚无而贱礼法故王衍阮籍之徒乘其风而鼓之饰谈论恣情欲以至九州覆没释迦称前生之因果弃今日之仁义故梁武帝承其流而信之严斋戒弛政刑至于百姓涂炭发端唱导谓非二家之罪而谁哉此皆议论不合于圣人者也唐世为学之士传道其书者盖寡独李翺以比太公家敎及司空圗皮日休始推重之宋兴栁开孙何振而张之遂大行于世至有真以为圣人可继孔子者余读其书想其为人诚好学笃行之儒惜也其自任太重而其子弟誉之太过使后之人莫之敢信也余恐世人讥其僭而累其美故采其行事于理可通而所言切于事情者着于篇以补隋史之阙○愚按司马氏补传之外其言有曰人不里居田不井授终茍道也虽舜禹不能理矣又曰罪莫大于好进祸莫大于多言痛莫大于不闻过辱莫大于不知耻又曰我未见谦而有怨亢而无辱欲慝其德而不章也又曰弃德背义而患人之不已亲好疑尚诈而患人之不已信则有之矣又曰处贫贱而不慑可以富贵矣童仆称其恩可以从政矣交游称其信可以立功矣又曰多言者不可与逺谋多动者不可与久处又曰疑滞者智之蝥也忿怒者仁之螣也纎恡者义之蠧也又曰古之从仕者养人今之从仕者养已又曰古之仕也以行其道今之仕也以逞其欲又曰恭则物服慤则有成平则物化李密问王霸之畧子曰不以天下易一民之命问英雄子曰自知者英自胜者雄问勇曰必也义乎密出子曰乱天下者必是夫也幸灾而免祸爱强而好胜神明不与也李密见子而论兵子曰礼信仁义则吾论之孤虚诈力吾不与也楚公问用师之道子曰行之以仁义曰若之何决胜子曰莫如仁义过此败之招也楚难作使使召子子不往谓使者曰为我谢楚公天下崩乱非至公血诚不能安茍使其道无为祸化凡此亦名言也其散见于诸篇者不与焉至于其行则有若所记子躬耕或问曰不亦劳乎子曰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且庶人之职也亡职者罪无所逃天地之间吾得逃乎子之家六经毕备朝服祭器不假曰三纲五常可自出也子之言必有方应而不唱唱必有大端乡人有丧子必先往反必后乡人有水土之役则具畚锸以往曰吾非从大夫之后也子见耕者必揖而劳之铜川夫人有病子不交睫者三月人问者送迎之必泣以拜铜川府君之丧勺饮不入口者三日方春乡社子必与执事谢其劳而相其役子居家虽孩孺必狎其使人也虽童仆必敛容子之居常湛如也言必恕动必义与人欵曲以待其防子不相形不祷疾不上非义越公以食经遗子不受曰羮藜含糗无所用也荅之以酒诰及洪范三德文中子之行大畧具是合言行而观其亦可谓隐德君子矣程子之评其当矣夫
朱子曰道之在天下未尝亡而其明晦通塞之不同则如昼夜寒暑之相反故二帝三王之治诗书六艺之文后世莫能及之盖非功效语言之不类乃其本心事实之不侔也虽然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彼所谓道者则固未尝亡矣而大学之教所谓明德新民止于至善者又已具有明法若可阶而升焉后之读其书考其事者诚能深思熟读以探其本谨守力行以践其事至于一旦豁然而晦者明塞者通则古人之不可及者固已倐然而在我矣夫岂患其终不及哉茍为不然而但为模放假窃之计则不惟精粗悬絶终无可似之理政使似之然于其道亦何足以有所发明此有志为己之士所以不屑而有所不暇为也王仲淹生乎百世之下读古圣贤之书而粗识其用则于道之未尝亡者盖有意焉而于明德新民之学亦不可谓无其志矣然未尝深探其本而尽力于其实以求必得夫至善者而止之顾乃挟其窥觇想像之彷佛而谓圣之所以圣贤之所以贤与其所以修身所以治人而及夫天下国家者举皆不越乎此是以见隋文而陈十二策则既不自量其力之不足以为伊周又不知其君之不可以为汤武且不待其招而往不待其问而告则又轻其道以求售焉及其不遇而归其年盖亦未为晚也若能于此及之于身以益求其所未至使明德之方新民之具皆足以得其至善而止之则异时得君行道安知其卒不逮于古人政使不幸终无所遇至于甚不得已而笔之于书亦必有以发经言之余蕴而开后学于无穷顾乃不知出此而不胜其好名欲速之心汲汲乎日以著书立言为己任则其用心为己外矣及其无以自托乃复捃拾两汉以来文字言语之陋功名事业之卑而求其天资之偶合与其窃取而近似者依仿六经次第采辑因以牵挽其人强而跻之二帝三王之列今其遗编虽不可见然考之中说而得其规模之大畧则彼之赞易是岂足以知先天后天之相为体用而髙文武皇之制是岂有精一执中之传曹刘顔谢之诗岂有物则秉彞之训叔孙通公孙述曹褒荀勉之礼乐又孰与伯夷后防周公之懿至于宋魏以来一南一北校功度德葢未有以相君臣也则其天命人心之向背统绪继承之偏正亦何足论而欲攘臂其间夺彼予此以自列于孔子之春秋哉盖既不自知其学之不足以为周孔又不知两汉之不足以为三王而徒欲以是区区者比而效之于形似影响之间傲然自谓足以承千圣而诏百王矣而不知其适以是而自纳于吴楚僭王之诛使夫后世知道之君子虽或有取于其言而终不能无恨于此是亦可悲也已至于假卜筮象论语而强引唐初文武名臣以为弟子是乃福郊福畴之所为而非仲淹之雅意然推原本始乃其平日好髙自大之心有以启之则亦不得为无罪矣或曰然则仲淹之学固不得为孟子之伦矣其视荀卿韩氏亦有可得而优劣者耶曰荀卿之学杂于申商子云之学本于黄老而其著书之意盖亦姑托空文以自见耳非如仲淹之学颇近于正而粗有可用之实也至于退之原道诸篇则于道之本原若有非荀仲淹之所及者然考其平生意乡之所在终不免于文士浮华放浪之习时俗富贵利达之求而其览观古今之变将以措诸事业者恐亦未若仲淹之致恳恻而有条理也是以予于仲淹独深惜之而有所不暇于三子是亦春秋责备贤者之遗意也可胜叹哉
又曰贾谊根本只从战国中来汉儒惟董仲舒其学甚正非诸人比然最好处只有正义明道两语下此诸子皆不足道张良诸葛亮固正只是太粗王通也有好处然无本原工夫却要将秦汉以下文饰做个三代便自要比孔子不知如何比得如续书要载汉以来诏令他那诏令发明得甚麽义理只有髙帝时诏令稍好然已不纯如曰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此岂所以待天下之士三代之书诰诏令皆是根源学问发明义理所以粲然可为后世法秦汉以下诏令济得甚事它不曽将心子细去读圣人书只是依他个模子见圣人作六经我亦学他作六经便说可以比并圣人不知如何比并某尝说自孔孟没后诸儒不曽细读圣人之书晓得圣人之防只是自说一至当道理说得似若可观只是非圣人之意问董子文中子如何曰仲舒本领纯正班固所谓醇儒极是至于天下国家事业恐施展未必如仲淹识见髙明如说治体处极髙了但于本领处如古人明德新民止至善处皆不理防要知文中论治体处髙似仲舒而本领不及爽似仲舒而醇不及又曰文中子有志于天下亦识得三代制度较之房魏诸公又稍有些本领只本原上工夫都不理防若究其议论本原只自老庄中来问文中子好处与不好处曰见得道理透后从髙视下一目了然今要去揣摩不得又曰七制之主必因其续书中防采七君事迹以为书名之曰七制如二典然今无可考大率多是依仿而作如以董常为顔子则是以孔子自居又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又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盖有当忧疑者有不当忧疑者然皆心也文中子以为有心迹之判故伊川非之又曰惟其无一己之忧疑故能忧疑以天下惟其忧疑以天下故无一己之忧疑又曰观圣人之出处须看他至诚恳切处及洒然无累处文中子云云此说是又曰文中子言论大纲杂霸如说安家存我都是为自私张本
文中子不曽有说见道体处
按中说薛收问仁子曰五常之始也问智子曰五常之用也问礼子曰五常之中也可以行矣先王以是南面而坐向明而化也问义子曰五常之断也问信子曰五常之终也问性子曰五常之本也问理子曰五常之分也问道子曰五常之所一也问器子曰五常之偏授于是乎不一也君子器乎哉否也以此数条推之则仲淹之于道体见有未明故其言有未粹易曰元者善之长也程子曰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然则仁之为仁盖贯乎五常之始终今独以始言之是知有偏言之仁而未知有专言之仁也以性言之则仁义礼智皆体也发而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则用也今曰智为五常之用焉则仁义信皆体而智独为用也岂其然乎至若以礼为五常之中未知其取居中之义乎抑取无过不及之义也以居中为言则初无意义若曰无过不及则凡合乎义理之正者皆中也又非独礼为然矣信于五常无乎不在犹土之王四时也独以终言可乎惟义者五常之断一语若曰义在五常之中主于断制差为近之而以性为五常之本则失之尤甚者也韩子曰人之所以为性者五曰仁曰礼曰信曰义曰智则所谓性者五常而已今曰性为五常之本是性非五常特其本焉尔其各言之未当大抵若是盖仲淹之学详于世变而畧于情性故其于道之用似有见焉而体则未也朱子之评岂不胜哉○以上论文中子之学
韩子之学
程子曰韩退之晚年为文所得甚多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有言退之因学文日求其所未至遂有所得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语言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
又曰孟子而后却只有原道一篇大意尽近理○问遗书言韩愈近世豪杰子云岂得如愈后卷又曰子之学实韩子之学华华则学道浅二说似相抵牾朱子曰只以言性论之则子善恶混之说所见仅足以比告子耳若退之见得到处却甚峻絶性分三品正是说气质之性至程门说破气字方有去着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二说未得其实也
韩文不可漫观晚年所见尤髙
又尝曰退之直是防道言语内不足者急于人知沛然有余厥闻四驰大抵为名者只是内不足内足者自无意于名又曰退之文王操曰臣罪当诛兮天王圣明道得文王心出来又曰退之颂伯夷甚好然只说得伯夷介处要知伯夷之心须是圣人语曰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此甚说得伯夷心也
雄韩愈说性皆说着才
因言性无不善才有善不善云云又论博爱之谓仁非是已见言仁篇
朱子曰自古罕有人说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几近之却说见大体
又曰原性言所以为性者五说得甚实详见性情篇
韩公之学见于原道者虽有以识夫大用之流行而于本然之全体则疑其有所未睹且于日用之间亦未见其有以存养省察而体之于身也是以虽其自任者不为不重而其平生用力深处终不离乎文字言语之工至其好乐之私又未能卓然自拔于流俗所与游者不过一时文士其于僧道则亦仅得毛千畅观灵惠之流是其身心内外所立所资不越乎此亦何所据以为息邪距诐之本而充其所以自任之心是以一旦放逐憔悴亡聊之中无复平日饮博过从之乐方且郁郁不能自遣而卒然见夫瘴海之滨异端之学乃有能以义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之人与之语虽不尽解亦岂不足以荡涤情累而暂空其滞碍之怀乎然则凡其称誉大颠之言自不必讳而于公所谓不求其福不畏其祸不学其道者初亦不相妨也虽然使公于此能因彼稊稗之有秋而悟我黍稷之未熟一旦翻然反求诸身以尽圣贤之蕴则所谓以理自胜不为外物侵乱者将无复羡于彼而吾之所以自任者益恢乎其有余地矣岂不伟哉○此朱子考异孟简书注云
韩公于道知其用之周于万事而未知其体之具于吾心知其可行于天下而未知其本之当先于吾之一身也是以其言常详于外而畧于内其志常极于逺大而其行未必能谨于细微虽知文与道有轻重之殊而终未能审其缓急轻重之序以决取舍虽知汲汲以行道济时抑邪与正为事而或未免杂乎贪位慕禄之私大学八条起于格物致知终于平天下所以敎人为学次第至为纎悉汉魏以来诸儒之论未闻有及之者至唐韩子乃能援以为说庶几其有闻矣然其言极于正心诚意而无致知格物云者则是不探其端而骤语其次亦未免于择焉不精语焉不详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议荀哉
韩子于道见其大体规模极分明但未能究其所从来而体察操履处皆不细密其排佛老亦据其所见而言之尔程先生说西铭原道之宗祖此言可以推其浅深也
又令门人评王韩优劣学者多主退之曰文中子根脚虽浅却是以天下为心分明是要见诸事业天下事皆入思虑来退之虽见得道之大用是如此然却无实用功处○问子韩子优劣曰各自有长处韩公见得大意已分明但不曾子细理防如原道之类不易得也子之学似本于老氏如清静渊嘿之语皆是韩公纲领正却无它这个近老子底说话又曰原道中说得仁义道德极好但是他不去践履玩味故见得不精密问退之文士何以从祀曰有辟佛老之功问伊川谓西铭乃原道宗祖如何曰西铭从上面说来原道言率性之谓道西铭并天命之谓性说了问如定名虚位之说如何曰后人多讥议之某谓如此说亦无害盖此仁也此义也便是定名此仁之道仁之德此义之道义之德则道德乃总名是虚位也且须知它此语为老子说老子谓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失礼而后智所以原道云吾之所谓道德合仁与义言之也须知此意方看得又问退之谓轲死不得其传程子取之屏山以为孤圣道絶后学如何曰屏山只要说释子道流皆得其传尔屏山本释学问博爱之谓仁如何曰说得却差仁义两句皆用将作体看事事合宜者为义仁者爱之理若曰博爱曰行而宜之则皆用矣又曰以博爱为仁则未博爱之前将无仁乎问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曰此是说行底非是说道体问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曰此是说行道而有得于身者非是说自然得之于天者问孟子谓杨墨之害不息孔子之道不着韩公推尊孟子辟杨墨之功而读墨一篇乃云云何也曰韩公第一义是学文第二义方去穷理所以看得不亲切如云其行已不敢有媿于道他本只是学文但行已不敢有媿于道耳把这个做第二义○愚按唐史本传云其原道原性师说等数十篇皆奥衍闳深与孟轲雄相表里而佐佑六经云又曰自晋迄隋老佛显行诸儒倚天下正议助为怪神愈独喟然引圣争四代之惑虽蒙讪笑跲而复旧始若未之信卒大显于时昔孟轲拒杨墨去孔子才二百年愈排二家乃去千余载拨衰反正功与齐而力倍之所以过况雄为不少矣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史氏之称愈者如此而程朱二先生议论乃或是非相半盖史氏存乎奬善而二先生讲学明道则虽毫厘必致其察此所以不同欤○又神道碑云公遗命丧葬无不如礼俗习夷狄画写浮圗日以七数之及拘阴阳所谓吉凶一无污我朱子曰按此可知公之平生谨守礼法排斥异敎自信之笃至死不变可以为后世法○以上论韩子之学
周子二程子授
程子曰昔受学于周茂叔令寻仲尼顔子乐处所乐何事
又曰自再见周茂叔后吟风弄月而归有吾与防也之意
又曰周茂叔前草不除去问之曰与自家意思一般又曰观天地生物气象周茂叔谓看一部华严经不如看一艮卦注言各止其所也○邵康节谓伊川极论天地万物之理以及六合之外伊川叹曰平生唯见周茂叔论至此○伊川为太中家传曰公在防时尝假倅南安狱掾周惇颐年甚少公视其气貌非常人与语果为学知道者因与为友河间刘立之叙明道事曰先生从汝南周惇颐问学穷性命之理○朱子曰濂溪在当时人见其政事精絶则以为宦业过人见其有山林之志则以为襟怀洒落有仙风道气无有知其学者惟程太中知之宜其生两程子也
胡氏曰周子启程子以不传之妙其功盖在孔孟之间人见其书之约而不知其道之大也见其文之质而不知其义之精也见其言之淡而不知其味之长也五峯序通书曰通书四十一章周子之所述也周子名某字茂叔舂陵人推其道学所自或曰传太极圗于穆修也修传先天圗于种放放传于陈抟此殆其学之一师欤非其至者也云云○朱子曰先生之学其妙具于太极一圗通书之言皆发此圗之蕴而程先生兄弟语及性命之际亦未尝不因其说观通书之诚动静理性命等章及程氏书李仲通铭程邵公志顔子好学论等篇则可见矣潘清逸志先生之墓叙所著书特以作太极圗为称首然则此圗当为先生书首不疑也然先生既手以授二程本因附书后传者见其如此遂悮以圗为书之卒章不复厘正使先生立象尽意之微指暗而不明而骤读通书者亦复不知有所总摄此则诸本之失也又尝读朱内翰震进易说表谓此圗之传自陈抟种放穆修而来而五峯胡宏作通书序又以为先生非止为种穆之学者此特其学之一师耳非其至者也夫以先生之学之妙不出此圗以为得之于人则决非种穆所及以为非其至者则先生之学又何以加于此圗哉是以窃尝疑之及得志文考之然后知其果先生所自作而非有受于人者二公盖皆未尝见此志而云云耳然胡公所论通书之指曰人见其书之约云云人有真能立伊尹之志修顔子之学则知此书之言包括至大而圣门之事业无穷矣此则不可易之至论读此书者所宜知也○又曰今人多疑濂溪之学出于希夷某曰濂溪书具存如太极圗希夷如何有此说
朱子曰河圗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孔子于斯文之兴丧亦未尝不推之于天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传者与不然何其絶之久而续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盖自周衰孟轲氏没而此道之传不属更秦及汉歴晋隋唐以至于我有宋圣祖受命五星集奎实开文明之运然后气之漓者纯判者合清明之禀得以全付乎人而先生出焉不繇师传黙契道体建圗属书根极领要当时见而知之有程氏遂扩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伦之着事物之众鬼神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而周公孔子孟氏之传焕然复明于世有志之士得以探讨服行而不失其正如出于三代之前者呜呼盛哉非天所畀其孰能与于此○江州书堂记
自邹孟氏没而圣人之道不传世俗所谓儒者之学内则局于章句文辞之习外则杂于老子释氏之言而其所以修己治人者遂一出于私智人为之凿若此者盖千有余年于今矣濂溪先生奋乎百世之下乃始深探圣贤之奥疏观造化之原而独心得之立象著书阐发幽秘辞义虽约而天人性命之微修己治人之要莫不毕举河南两程先生既亲见之而得其传于是其学遂行于世士之讲于其说者始得以脱于俗学之陋异端之惑三先生有功于当世于是为不小矣○袁州祠记先生之言其髙极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之间其幽探乎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而其实不离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其体用之一原显微之无间秦汉以下诚未有臻斯理者而其实则不外乎六经论语中庸大学七篇之所传也盖其所谓太极云者合天地万物之理而一名之耳以其无器与形而天地万物之理无不在是故曰无极而太极以其具天地万物之理而无器与形故曰太极本无极也是岂离乎生民日用之常而自为一物哉其为阴阳五行造化之赜者固此理也其为仁义礼智刚柔善恶者亦此理也性此理而安焉者圣也复此理而执焉者贤也自尧舜以来至于孔孟其所以相传之说岂有一言以易此哉顾孟氏既没而诸儒之智不足以及此是以世之学者茫然莫知所适髙则放于虚无寂灭之外卑则溺于杂博华靡之中自以为道固如是莫或知其非也及先生出始发明之以传于程氏而其流遂及于天下之学者于是始知圣贤之所以相传之实乃出于此而有以用其力焉此先生之敎所以继往圣开来学而大有功于斯世也○隆兴祠记
秦汉以来道不明于天下而士不知所以为学言天者遗人而无用语人者不及天而无本专下学者不知上达而滞于形器必上达者不务下学而溺于空虚优于治已者或不足以及人而随世以就功名者又未必自其本而推之也是以天理不明而人欲炽道学不传而异端起人挟其私智以驰骛于一世宋兴有濂溪先生者作然后天理明而道学之传复续盖有以阐夫太极阴阳五行之奥而天下之为中正仁义者得以知其所自来言圣学之有要而下学者知胜私复礼之可以驯致于上达明天下之有本而言治者知诚心端身之可以举而措之于天下其所以上接洙泗千岁之统下启河洛百世之传者脉络分明而规模宏逺矣歴选诸儒授受之次以论其兴复开创汛扫平一之功未有髙焉者也○韶州祠记
通书者濂溪夫子之所作也夫子自少即以学行有闻于世而莫或知其师传之所自独以河南两程夫子尝受学焉而得孔孟不传之正统则其渊源因可槩见然所以指夫仲尼顔子之乐而发其吟风弄月之趣者亦不可得而悉闻矣所着之书又多放失独此一篇本号易通与太极圗说并出程氏以传于世而其为说实相表里大抵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以纪纲道体之精微决道义文辞禄利之取舍以振起俗学之卑陋至论所以入德之方经世之具又皆亲切简要不为空言顾其宏纲大用既非秦汉以来诸儒所及而其条理之密意味之深又非今世学者所能骤而窥也是以程氏既没而传者鲜焉其知之者不过以为用意髙逺而已通书序○朱子既为太极圗说则录以寄广汉张敬夫以书来曰先生所与门人讲论问答之言见于书者详矣其于西铭盖屡言之至此圗则未尝一言及也谓其必有微意是则固然然所谓微意者果何谓邪熹窃以为此圗立象尽意剖析幽微周子盖不得已而作也观其手授之意盖以为惟程子为能当之至程子而不言则疑其未有能受之者尔夫既未能黙识于言意之表则驰心空妙入耳出口其弊必有不胜言者观其荅张闳中论易传成书深患无受之者及东铭见录中论横渠清虚一大之说使人向别处走不若且只道敬则其意亦可见矣若西铭则推人以证之天即近以明逺于学者日用最为亲切非若此书详于性命之原而畧于进为之目有不可以骤而语者也孔子雅言诗书执礼而于易则鲜及焉其意亦犹此耳○问先生谓程子不以太极圗授门人盖以未有能受之者孔门亦未尝以此语顔曽如何曰焉知其不曽说曰观顔曽做工夫处只是切已做将去曰此亦何尝不切已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言此徒长人臆度料想之见曰理防不得者固如此若理防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臆度之有○问太极圗自一而二自二而四即推至于万物易则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然后万物之理备西铭则止言阴阳洪范则止言五行或畧或详皆不同何也先生曰理一也人所见有详畧尔然道理亦未尝不相值也○大凡看道理要见得大头脑处分明下面节节只是此个道理散为万殊如孔子敎人只是逐件事说个道理未尝说出大头脑处然四方八面合聚凑来也自见得个大头脑若孟子便已指出示人至周公说出太极已是大段分明指出矣且如恻隐之端从出处推上去则是此心之仁仁即所谓四德之元元即太极之动处如此节节推上去亦自见得总脑处若看得太极处分明则尽见得天下许多道理皆自此出事事物物皆有此个道理元无亏欠也○近世诸公知濂溪者甚浅如吕氏童蒙训称其用意髙逺夫通书太极之说所以明天理之根源究万物之终始岂用意而为之又何逺近髙下之可道哉○通书文虽髙简而体实渊慤且其所论不出乎阴阳变化修己治人之事未尝剧谈无物之先文字之外也○通书中数数拈出几字要当如此瞥地即自然有个省力处○濂溪之圗虽简古渊深未易究测然其大指不过语诸学者讲学致思以穷天地万物之理而胜其私以复焉其施则善于家而达于天下其具则复古礼变今乐政以养民而刑以肃之也是乃所谓伊尹之志顔子之学而程氏传之以觉斯人者○周子留下太极圗若无通书却敎人如何晓得故太极圗得通书而后明
南轩张氏曰自孔孟没其微言仅存于简编更秦火之余汉世儒者号为穷经学古不过求之训诂章句间于其文义时有所益然大本之不求圣贤之心郁而不彰而又有专从事文辞者其去古益以逺经生文士岐为二途及夫措之当世施于事为则又出于功利之末智力之所营若无与于书者于是有异端者乘间而入横流于中国儒而言道德性命者不入于老则入于释间有希世杰出之贤攘臂排之而其说复未足以尽吾儒之指归故不足以抑其澜而或反以激其势嗟乎言学而莫适其序言治而不本于学言道德性命而流入于虚诞吾儒之学其果如是乎哉及吾先生起于逺方乃超然有所自得于其心本乎易之太极中庸之诚以极乎天地万物之变化其敎人使之志伊尹之志学顔子之学推之于治先王之礼乐刑政可举而行如指诸掌于是河南二程先生兄弟从而得其说推明究极之广大精微殆无余蕴学者始知夫孔孟之所以敎盖在此而不在乎他学可以至于圣治不可以无本而道德性命初不外乎日用之实诐淫邪遁之说皆无以自隐其形然则先生发端之功頋不大哉
道州祠记又曰自秦汉以来言治者汨于五伯功利之习求道者沦于异端空虚之说而于先王发政施仁之实圣人天理人伦之敎莫克推寻而讲明之故言治若无预于学而求道者反不涉于事孔孟之书仅传而学者莫得其门而入生民不克睹乎三代之盛可胜叹哉惟先生崛起千载之后独得微指于残编断简之中推本太极以及乎阴阳五行之流布人物之所以生化于是知人之为至灵而性之为至善万物有其宗万事循其则举而措之则可见先王之所以为治者皆非私智之所出孔孟之意于以复明至于二程先生则又推而极之凡圣人之所以敎人与学者之所以用工本末始终精析该备于是五伯功利之习无以乱其正异端空虚之说无以申其诬求道者有其序而言治者有所本其有功于圣门而流泽于后世顾不大矣哉又曰自孟子没圣学失传歴世久逺其间儒者非不知尊敬孔孟而诵习六经所得则不越于训诂文义间而止矣于所谓圣人之心所以本诸天地而措诸天下与来世者盖鲜克涉其籓而况睹其大全者哉惟先生出乎千载之后而有得于太极之妙今其圗与书具存道学有传实在乎此二程先生始尝受学于先生而其自得之深充养之至精粹纯密更益光大圣门之大全至是发明无遗憾矣夫以孔孟之心至三先生而后传则三先生所为传心之懿在学者可不深求而力体之乎○又曰自圣学不明语道者不睹夫大全卑则割裂而无统髙则汗漫而不精是以性命之说不参诸事物之际而经世之务仅出于私意小智之为岂不可叹哉惟先生生乎千有余载之后超然独得夫大易之传所谓太极圗乃其纲领也推明动静之一源以见生化之不穷天命流行之体无乎不在文理密察本末该贯非阐微极幽莫能识其指归也然而学者若何而进于是哉亦曰敬而已矣诚能起居食息主一而不舎则其德性之知必有卓然不可掩于体察之际者而后先生之蕴可得而穷太极可得而识矣
程子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天下贸贸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辨异端辟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于世盖自孟子之后一人而已然学者于道不知所向则不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以上伊川作明道墓表
又曰先生为学自十五六时闻汝南周茂叔论道遂厌科举之业慨然有求道之志未知其要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知尽性至命必本于孝悌穷神知化由通于礼乐辨异端似是之非开百代未明之惑秦汉而下未有臻斯理也谓孟子没而圣学不传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其言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难辨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入人也因其髙明自谓之穷神知化而不足以开物成务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天下之学非浅陋固滞则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诞妖异之说竞起涂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浊虽髙明才智胶于见闻醉生梦死不自觉也是皆正路之蓁芜圣门之蔽塞辟之而后可以入道先生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不幸早世皆未及也其辨析精微稍见于世者学者之所传尔先生之门学者多矣先生之言平易易知贤愚皆获其益如群饮于河各充其量先生敎人自致知至于知止诚意至于平天下洒扫应对至于穷理尽性循循有序病世之学者舍近而趋逺处下而闚髙所以轻自大而卒无得也○以上伊川作明道行状
伊川尝谓张绎曰我昔状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葢与明道同异时欲知我者求之于此文可也又曰明道之葬门人朋友为文以述其道学者甚众人各用其所知盖不同也而以为孟子之后传圣人之道者一人而已是则同○刘安礼曰自孟轲没圣学失传先生杰然自立于千载之后芟辟榛秽开示本源圣人之庭户晓然可入学士大夫始知所向○朱光庭曰先生之学以诚为本仰观乎天清明穹窿日月之运行阴阳之变化所以然者诚而已俯察乎地广博持载山川之融结草木之蕃殖所以然者诚而已人居天地之间参合无间纯亦不已者其在兹乎盖诚者天德也圣人自诚而明其静也渊渟其动也神速天地之所以位万物之所以育何莫由斯道也先生得圣人之诚者也自孟子以来千有余岁先王大道得先生而后传其补助天地之功可谓盛矣○范祖禹曰自孟子没中庸之道不传后世之士不循其本而用心于末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先生以独智自得去圣人千有余载发其门键直睹堂奥一天地之理尽万物之变真学者之师也○游酢曰天地之心其太一之体欤天地之化其太和之运乎确然髙明万物覆焉隤然博厚万物载焉非以其一欤阳自此舒阴自此凝消息满虚莫见其形非以其和欤夫子之德其融心涤虑黙契于此欤不然何穆穆不已浑浑无涯而能言之士莫足以颂其美欤○吕大临曰先生负特立之才知大学之要博闻强记躬行力究察伦明物极其所止涣然心释洞见道体其造于约也虽事变之感不一应之以是心而无穷虽天下之理至众知反之吾身而自足其致于一也异端并立而不能移圣人复起而不与易其养之成也和气充浃见于声容然望之崇深不敢慢也遇事优为从容不迫然诚心恳恻弗之措也其自任之重宁学圣人而未至不欲以一善成名宁以一物不被泽为已病不欲以一时之利为已功其自信之笃也吾志可行不茍洁其去就吾义所安虽小官有所不屑
武夷胡氏曰程氏之文于易则因理以明象而知体用之一源于春秋则见诸行事而知圣人之大用于诸经语孟则发其微指而知求仁之方入德之序程氏之行其行已接物则忠诚动于州里其事亲从兄则孝悌显于家庭其辞受取舍非其道义则一介不以取与诸人虽禄之千钟不顾也
绍兴间谏官陈公辅言伊川之学不正公上章辨之曰伏见元祐之初宰臣司马光吕公着秉政当国急于得人首荐河南处士程颐以为言必忠信动遵礼义实儒者之髙蹈圣世之逸民乞加召命擢以不次遂自韦布超居讲筵而台谏朱光庭等又奏颐道德纯备学问渊博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制礼作乐之具实天民之先觉圣代之真儒也而颐之见知于当世至矣自颐之司劝讲不为辨辞解释文义所以积其诚意感通圣心者固不得而闻也及当官而行举动必由乎礼奉身而去进退必合于义其修身行法规矩准绳独出诸儒之表门人髙弟莫或继焉虽崇宁间曲加防禁学者向之私相传习不可遏也其后颐之门人如谏议杨时右史刘安节舍人许景衡殿院马伸待制吴给等稍稍进用于是传者浸广士大夫争相淬励而其间志于利禄者托其说以自售学者莫能判其真伪矣壬子年臣至行阙有仲弁者言伊川之学近日盛行士大夫将转为伊川矣臣语之曰伊川之学不絶如线可谓孤立而以为盛行何也岂以其说满门人人传写耳纳口出而以为盛乎自是服儒冠者以伊川门人自相标榜识者忧之士大夫所学各有党与互相排击自此起矣绍兴五年省试举人陈状乞不用元祐人朱震等考试盖从于新学者耳目见闻皆已习熟安于其说不肯遽变而传河洛之学者又多失其本真妄自尊大无以屈服士人之心故众论汹汹深加诋诮夫有为伊洛之学者皆欲屏絶其徒而乃上及于伊川臣窃以为过矣夫圣人之道所以垂训万世无非中庸非有甚髙难行之说离世异俗之行此诚不可易之至论也然中庸之义不明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然后其义可思而得也不然则或谓髙明所以处已中庸所以接物本末上下析为两途而其义不明矣士大夫之学宜以孔孟为师此亦不可易之至论也然孔孟之道不传久矣自颐兄弟始发明之而后其道可学而至也不然则或以六经语孟之书资口耳取世资以干禄愈不得其门而入矣今欲使学者蹈中庸师孔孟而禁使不得从颐之学是入室而不由户也不亦悮乎夫颐之文云云然则狂言怪语淫说鄙谕岂其文也哉颐之行云云其余则亦与人同耳然幅巾大袖髙视濶步岂其行也哉云云
五峯胡氏曰程氏兄弟唱久絶之学于今日其功比于孔子作春秋孟子辟杨墨
朱子曰先生之学以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为标指而达于六经使人读书穷理以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自家而国以及于天下其道坦而明其说简而通其行端而实葢将有以振百代之沉迷而内之圣贤之域
黄州二程先生祠记曰天圣中洛人程公珦初任为黄陂尉秩满不能去而遂家焉实以明道元年壬申生子曰颢又以明年癸酉生子曰颐其后十有余年当庆歴丙戌丁亥之间摄贰南安乃得狱掾周公某而与之游于是二子因受学焉慨然有求道之志得孔孟不传之绪于遗经遂以其学为诸儒倡今所谓明道先生伊川先生者也云云
明道德性寛大规模广濶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密察其道虽同而造德各异
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浼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明道犹谓青苗可且放过而伊川乃于西监一状校计如此可谓不同矣但明道所处乃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处虽髙然实中人可以跂及学者只当以此为法则庶乎其寡过矣
明道之言发明极致通透洒落善开发人伊川之言即事明理质慤精深尤耐咀嚼
然明道之言一见便好久看愈好所以贤愚皆获其益伊川之言乍见未好久看方好故非久于玩索者不能识其味此其自任所以有成人材尊师道之不同又曰明道浑然天成不犯人力伊川功夫造极可夺天功○又曰明道当初想明得煞容易便无那查滓只一再见濂溪当时又不似而今有许多言语出来不是它天资髙见得易如何便明得○问遗书中载明道语便自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见得容易伊川易传却只管修改晩年方出其书若使明道作自无许多事伊川说话如今看来中间宁无小小不同只是大纲统体说得极善如性即理也一句直是自孔子后惟是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问明道可比顔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顔子孟子才髙恐伊川未到然伊川收束检制处孟子却不能及又曰此道更前后圣贤其说始备自尧舜以下若不生孔子后人去何处讨分晓孔子后若无孟子亦未分明后数千载乃始得程先生兄弟出来发明此理今看来汉唐以下诸儒说道理直是说梦只有个韩文公依稀说得略似耳
南轩张氏曰读诸先生之书惟觉二程先生完全精粹愈读愈无穷不可不详味也
又曰伊川之言看得似平易而研究其味无斁
二先生所以教学者不越于居敬穷理二事取其书反覆读之则可以见盖居敬有力则其所穷者愈精穷理浸明则其所居益有地二者盖互相发也
二先生其犹一气之周流乎何其理之该而不偏辞之平而有味也读遗书易传它书真难读也
上文云诸君子往往因有所见便自处之髙执之固后来精义更不可入故未免有病若云云○以上兼论周子二程子传授○又伊川尝言某于易传已自成书但逐旋修改期以七十其书可出春秋待刘绚文字到却用功亦不多也今人解诗全无意思却待出些文字中庸书却已成今农夫祁寒暑雨深耕易耨播种五谷吾得而食之今百工技艺作为器用吾得而用之甲胄之士被坚执锐以守土宇吾得而安之却闲过了日月即是天地间一蠧也功泽又不及别事又做不得惟有补缉圣人遗书庶几有补尔○陈长方见尹子于姑苏问中庸解子曰先生自以为不满意焚之矣○又先生自涪陵归易传已成未尝示门人弟子请益有及易书者方命小奴取书箧以出身自发之以示门弟子非所请不敢多阅门弟子请问易传事一字之疑先生必再三命之盖其潜心甚久未尝容易下一字○又先生云吾四十以前读诵五十以前研究其义六十以前反覆防绎六十以后著书著书不得已○又南方学者从伊川既久有归者或问曰学者久从学于门谁是最有得者伊川曰岂敢便道有得处且只是指与他个岐径令他寻将去不错了已是忒大防若是自得尤难其人谓之得者便是已有也若论随力量而有见处则不无其人也○又胡文定公言昔尝见邹志完论近世人物因问程明道如何志完曰此人得志使万物各得其所又问伊川如何曰却不得比明道为有不通处后再论河南二先生学术志完却曰伊川见处极髙因问何以言之曰昔鲜于侁曽问顔子在陋巷不改其乐不知所乐者何事伊川却问曰寻常道顔子所乐者何侁曰不过是说顔子所乐者道伊川曰若有道可乐便不是顔子以此知伊川见处极髙又曰浩昔在颍昌有赵钧国者自洛中来浩问曽见先生有何语钧国曰先生语学者曰除却神祠庙宇人始知为善古人观象作服便是为善之具○按以上数章皆足以见程子之学术故附焉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一
宋 真德秀 撰
邵子之学
程子曰先生少时自雄其才慷慨有大志既学力慕高逺谓先王之事为可必致及其学益老德益邵玩心高明观天地之运化隂阳之消长以逹乎万物之变然后頽然其顺浩然其归在洛防三十年始也蓬荜环堵不蔽风雨躬防以飬其父母居之裕如讲学于家未尝强以语人而就问者日众乡里化之逺近尊之士人之道洛者有不之公府而必之先生之庐先生德气粹然望之可知其贤然不事表襮不设防畛正而不谅通而不汚清明坦夷洞彻中外接人无贵贱亲疎之间羣居燕饮笑语终日不取甚异于人顾吾所乐如何耳其与人言必依于孝弟忠信乐道人之善而未尝及其恶故贤者悦其德不贤者服其化所以厚风俗成人材者先生之功多矣昔七十子学于仲尼其传可见者曽子子思而子思之所以授孟子耳其余门人各以材之所宜为学虽同尊圣人所因而入者门户则众矣况后此千嵗师道不立学者莫知其从来独先生之学为有传也先生得之于李挺之挺之得之于穆伯长推其源流逺有端绪今穆李之言及其行事槩可见而先生醇一不杂汪洋髙大乃其所自得者多矣然而名其学者岂所谓门户之众各有所因而入者与语成德者昔难其居若先生之道就所至而论之则可谓安且成矣先生有书十二卷曰皇极经世古诗二千篇题曰击壤集铭曰呜呼先生志豪力雄濶歩长趋凌髙厉空探幽索隠曲畅旁通在古或难先生从容
又门人张崏为行状畧曰先生治易书诗春秋之学穷意言象数之蕴明皇帝王霸之道著书十余万言研精极思三十年观天地之消长推日月之盈缩考隂阳之度数察刚柔之形体故经之以元纪之以防参之以运终之以世又断自唐虞讫于五代本诸天道质以人事兴废治乱靡所不载其辞约其义广其书着其防隐呜呼美矣至矣天下之能事毕矣先生少事北海李之才挺之挺之闻道于汶阳穆脩伯长伯长以上虽有其闻未之详也先生既受其学又游河汾之曲以至淮海之濵渉于济汶逹于梁宋茍有逹者必访以道无常师焉廼退居其城庐于百源之上大覃思于易经夜不设寝口不再食三年而学以大成○程子曰某接人多矣不杂者三人张子厚邵尧夫司马君实又曰尧夫放旷又曰尧夫犹空中楼阁又曰尧夫豪杰之士根本不帖帖地又曰尧夫有诗云频频到口微成醉拍拍满懐都是春又曰梧桐月向懐中照杨栁风来面上吹不止风月言皆有理又曰卷舒万古兴亡手出入几重云水身若荘周大抵寓言要入他放荡之场尧夫却皆有理自以为皆有理故要得从心妄行总不妨尧夫又得诗云圣人吃些儿事其言太急廹此道理平铺地放着里何必如此又曰尧夫之学先从理上推意言象数言天下之理须出于四者我得此大者则万事由我无有不定然未必有术要之亦难以治天下国家其为人则直是无礼不恭又曰尧夫诗雪月风花未品题他便把这些事便与尧舜三代一般此等语自孟子后无人曽敢如此道来须信画前元有易自从删后更无诗这个意思元古未有人道来○邵子尝谓程子曰子虽聪明然天下事亦众矣子能尽知耶子曰天下之事頥所不知者固多然尧夫所谓不知者何事是时适雷起尧夫曰子知雷起处乎子曰頥知之尧夫不知也尧夫愕然曰何谓也子曰既知之安用数推之以其不知故待推而后知尧夫曰子以为起于何处子曰起于起处尧夫瞿然称善晁以道尝以书问康节之数于伊川伊川答书云頥与尧夫同里巷居三十年余世间事无所不问惟未尝一字及数○程子言尧夫疾革言试与观化一遭子厚言观化他人便观得自家又何如观得化尝观尧夫诗意才做得识道理却于儒术未见所得又曰尧夫临终时只是谐谑须臾而去以圣人观之则亦未是葢犹有意也比之常人甚悬絶也问尧夫先知死何也曰只是一个不动心释氏平生只学这个事将这个做一件大事学者不必学他但烛理明自能之只如邵尧夫事他自如此亦岂尝学
朱子曰周子从理处观邵子从数上观皆只是此理又曰从着理上看则君处大数目是细碎
又曰太极不如先天之大先天不如太极之精
先天乃伏羲本图非康节自作虽无言语而所该甚广凡今易中一字一义无不自其中流出者太极却是濓溪自作发明易中大槩纲领意思而已故论其格局则太极不如先天之大而详论其义理则先天不如太极之精而约葢合一规模不同而太极终在先天范围之内又不若彼之自然不假思虑安排也若以数言之则先天之数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以为八卦太极之数亦自一而二刚柔自二而四刚善刚恶柔善柔恶遂加其一以为五行而遂百及于万物葢物理本同而象数亦无二致但推得有大小详畧可
伊川之学于大体莹澈而小节目犹有疏防康节能尽得事物之变而大体乃有未粹
问康节善谈易见得透彻曰然伊川却轻之尝有简与横渠云尧夫説易好听今夜试来听它説某尝谓此便见伊川不及孔子处只观孔子便不如此
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较之横渠心统性情説得尤宻真不易之论
详已见心性篇又邵子名言多已见前而先天之説朱子学易启防尽之此不复録○程子称康节空中楼阁言看得四通八逹○或言康节心胸如此快活广大安得如之曰它是甚麽様工夫○问近日学者有厌拘检乐舒放恶精详喜简便者自谓慕尧夫为人如何曰邵子这道理岂易及哉它胸襟中有这个学能包括宇宙终始古今如何不做得大放下得今人却恃个甚后敢如此因诵其诗曰日月星辰髙照耀皇王帝伯大铺舒可谓人豪矣○又言看康节为人须极防处置事为它神闲气定不动声气须处置得别葢它气质本来清明又养得来纯厚又不曽枉用了心它用心都在要上为它静极了看得天下事理精明尝于百原深山中辟书斋独处其中王胜之尝乘月访之必见其灯下正襟危坐虽夜深亦如之若不是飬得至静之极如何见得道理到此又曰它看见天下之事才上手来便成四截其先后缓急莫不有定动中机防事到靣前便处置得下康节甚喜子房以为子房善藏其用以老子为得易之体孟子为得易之用合二者而用之想见善处事○问康节尝有荘老之説如何曰便是它有些子这个曰如此莫于道理有异否曰他常説老子云云孟子云云体用自分作两截二程谓其不杂以今观之亦恐未然曰他説风花雪月莫是曾防意思否曰也是见得眼前这个好曰意其有与自家意思一般之意曰也是它有这些子若不然却浅陋了○问尧夫之学似雄如何曰数同○某看康节易了却看别人底不得他説那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又都无甚妙只是从来更无人识又曰太元拟易方州部家皆自三数推之方为之首一以生三为三方三生九为九州九生二十七为二十七部九九乘之斯为八十一家首之以八十一所以凖六十四卦賛之以七百二十九所以凖三百八十四爻无非三数推之康节之数只是加倍之法○康节其初想只是得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心只管在那上转乆之理自透彻想见一举眼便成四片其法四之外又有四焉凡物才过到二之半时便烦恼了葢已渐趍于衰也谓如是花方菩蕾则知其将盛既开则知其将衰其理不过如此理在数内数又在理内康节是见得一个盛衰消长之理故能知之若説它知得甚事如欧阳叔弼定諡之类此知康节之浅者也○或问康节数学曰且未须理防数自是有此理有生便有死有盛必有衰且如一朶花含蘂时是将开略放时是正盛烂熳时是衰谢又如看人即其气之盛衰便可以知其生死葢其学本于明理故明道谓其观天地之运化然后頽乎其顺浩然其归若曰渠能知未来事则与世间占覆之术何异其去道逺矣其知康节者末矣葢它玩得此理熟了事物到靣前便见更不待思量又云康节以四起数叠叠推去自易以后无人做得一物如此整齐包括得尽想他毎见一物便成四片了但才到二分以上便怕乾卦方终便知有个姤卦来葢縁他于起处推将来至交接处看得分晓广云先生前日説康节之学与周子程子少异处莫正在此否若是圣人则处干时自有个处干底道理处姤时自有个处姤底道理否先生曰然○或诵康节诗云若论先天一事无后天方要着工夫先生问如何是一事无对曰出于自然不用安排广云一事无处是太极先生曰尝谓太极是个藏头底物事重重推将去更无尽期广云先生所谓迎之而不见首随之而不见其后是也○邵子天地定位否泰反类一诗正是发明先天方图之义先天图传自希夷希夷又自有所传葢方士技术用以脩炼参同契所言是也○问旧无垢引心賛云廓然心镜大无伦尽此规模有防人我性即天天即性莫于微处起经纶不知如何曰是殆非康节之诗也林少頴云苏内翰作次第是子发也问何以辨曰若是真实见得必不恁地张皇如康节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经纶多少平易实见得者自别又问一中分造化曰本是一个而消息盈虚便生隂阳事事物物皆恁地有消便有息有盈便有虚有个面便有个背道夫曰这便是自然非人力之所能为者曰这便是生两仪之理○邵尧夫诗雪月风花未品题此言事物皆有造化○康节曰思虑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谁此间有术者人来问事心下黙念则他説相应不念则説不应问姓防画口中黙数则它説便着不数者説不着○先生诵康节诗曰施为欲似千钧弩磨砺当如百炼金或问千钧弩如何曰只是不妄发○康节之学其骨髓在皇极经世其花草便是诗直卿云其诗多説闲静乐底意思太煞把做事了先生曰这个未説圣人只顔子之乐亦不恁地
张子之学
张子西铭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朱子曰天阳也以至健而位乎上父道也地隂也以至顺而位乎下母道也人禀气于天赋形于地以藐然之身混合无间而位乎中子道也然不曰天地而曰乾坤者天地其形体也乾坤其性情也干者徤而无息之谓万物之所资以始者也坤者顺而有常之谓万物之所资以生者也是乃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而父母乎万物者故指而言之
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干阳坤隂此天地之气塞乎两间而人物之所资以为体者也故曰天地之塞吾其体干徤坤顺此天地之志为气之帅而人物之所得以为性者也故曰天地之帅吾其性深察乎此则父干母坤混然中处之实可见矣
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人物并生于天地之间其所资以为体者皆天地之塞其所得以为性者皆天地之帅也然体有偏正之殊故其于性也不无明暗之异惟人也得其形气之正是以其心最灵而有以通乎性命之全体于并生之中又为同类而最贵焉故曰同胞则其视之也皆如己之兄弟矣物则得夫形气之偏而不能通乎性命之全故与我不同类而不若人之贵然原其体性之所自是亦本之天地而未尝不同也故曰吾与则其视之也亦如已之侪軰矣惟同胞也故以天下为一家中国为一人如下文之云惟吾与也故凡有形于天地之间者若动若植有情无情莫不有以若其性遂其宜焉此儒者之道所以必至于参天地賛化育然后为功用之全而非有所强于外也
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防吾防圣其合徳贤其秀者也凡天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
干父坤母而人生其中则凡天下之人皆天地之子矣然继承天地统理人物则大君而已故为父母之宗子辅佐大君纲纪众事则大臣而已故为宗子之家相天下之老一也故凡尊天下之髙年者乃所以长吾之长天下之防一也故凡慈天下之孤弱者乃所以防吾之防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是兄弟之合德乎父母者也贤者才德过于常人是兄弟之秀出乎等夷者也是皆以天地之子言之则凡天下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非吾兄弟之无告者而何哉
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
畏天以自保者犹其敬亲之至也乐天而不忧者犹其爱亲之纯也
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惟肖者也不循天理而狥人欲者不爱其亲而爱他人也故谓之悖德戕灭天理自絶本根者贼杀其亲大逆无道也故谓之贼长恶不悛不可教训者世济其凶増其恶名也故谓之不才若夫尽人之性而有以充人之形则与天地相似而不违矣故谓之肖
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
孝子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圣人知变化之道则所行者无非天地之事矣通神明之德则所存者无非天地之心矣此二者皆乐天践形之事也
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
孝经引诗曰无忝尔所生故事天者仰不愧俯不怍则不忝乎天地矣又曰夙夜匪懈故事天者存其心飬其性则不懈乎事天矣此二者畏天之事而君子所以求践夫形者也
恶防酒崇伯子之顾飬育英才颍封人之锡类
好饮酒而不顾父母之飬者不孝也故遏人欲如禹之恶防酒则所以顾天之飬者至矣性者万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故育英材如颍考叔之及荘公则所以永锡尔类者广矣
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防也舜尽事亲之道而瞽瞍底豫其功大矣故事天者尽事天之道而天心豫焉则亦天之舜也申生无所逃而待烹其恭至矣故事天者天夀不贰而脩身以俟之则亦天之申生也
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勇于从而顺令者伯竒也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若曾子之启手啓足则体其所受乎亲者而归其全也况天之所以与我者无一善之不备亦全而生之也故事天者能体其所受于天者而全归之则亦天之曾子矣子于父母东西南北唯令之从若伯竒之履霜中野则勇于从而顺令也况天之所以命我者吉凶祸福非有人欲之私故事天者能勇于从而顺受其正则亦天之伯竒矣
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女于成也富贵福泽所以大奉于我而使吾之为善也轻贫贱忧戚所以拂乱于我而使吾之为志也笃天地之于人父母之于子其设心岂有异哉故君子之事天也以周公之富而不至于骄以顔子之贫而不改其乐其事亲也爱之则喜而弗忘恶之则惧而无怨其心亦一而已矣
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孝子之身存则其事亲也不违其志而已没则安而无所愧于亲也仁人之身存则其事天也不逆其理而已没则安而无所愧于天也葢所谓朝闻夕死吾得正而毙焉者故张子之铭以是终焉○论曰天地之间理一而已矣然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则其大小之分亲疎之等至于十百千万而不能齐也不有圣贤者出孰能合其异而反其同哉西铭之作意葢如此程子以为明理一而分殊可谓一言以蔽之矣葢以干为父坤为母有生之类无物不然所谓理一也而人物之生血脉之属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则其分亦安得而不殊哉一统而万殊则虽天下一家中国一人而不流于兼爱之蔽万殊而一贯则虽亲疎异情贵贱异等而不梏于为我之私此西铭之大指也观其推亲亲之厚以大无我之公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葢无适而非所谓分立而推理一者夫岂专以民吾同胞长长防防为理一而必黙识于言意之表然后知其分之殊哉且所谓称物平施者正谓称物之宜以平吾之施云尔若无称物之义则亦何以知夫所施之平哉山第二书葢欲发明此意然言不尽而理有饰也故愚得因其説而遂言之如此同志之士幸相与折衷焉○某既为此觧后得尹氏书云杨中立答伊川先生论西铭书有释然无惑之语先生读之曰杨时也未释然乃知此论所疑第一书之説先生葢亦未之许也然山语録有曰西铭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所谓分殊犹孟子言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其分不同故所施不能无差等耳或曰如是则体用果离而二矣曰用未尝离体也以人观之四支百骸具于一身者体也至其用处则首不可以加屦足不可以纳冠葢即体而言而分已在其中矣此论分别异同各有归趣大非答书之比岂其年髙德盛而所见始益精与因复表而出之以明答书之説诚有未释然者而山所见葢不终于此而已也○问西铭曰更须子细看他説理一而分殊而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母不是天地不得分明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则凡天下之男皆干之气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气从这里便彻上彻下都即是一个气○西铭自首至末皆是理一分殊干父坤母固是一理分而言之便见乾坤自乾坤父母自父母又问自恶防酒至勇于从而顺令此六圣贤事可见理一分殊乎曰恶防酒育英才是事天顾飬及锡类则是事亲每一句皆存两义推类可见问天地之塞如何是塞先生曰塞与帅字皆张子用字之妙处塞乃孟子塞天地之间体乃孟子气体之充者有一毫不满不足之处则非塞矣帅即志气之帅而有主宰之意○西铭一篇正在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两句○干为父坤为母便是理一而分殊予兹藐焉混然中处便是分殊而理一○西铭有个劈下来底道理有个横截断底道理直卿疑之窃意当时语意似谓每句直下而观则事天事亲之理皆在焉全篇中断而观之则上专是事天下专是事亲各有攸属○问向日曾以西铭仁孝之理请问先生令截断横看后来见得孝是发见之先仁是天德之全事亲如事天即是孝自此推之事天如事亲即仁矣老吾老防吾防自老老防防之心推之至于疲癃残疾皆如吾兄弟颠连而无告方始尽故以敬亲之心不欺闇室不愧屋漏以敬其天以爱亲之心乐天循理无所不顺以安其天方始尽性窃意横渠大意只是如此不知是否曰他不是説孝是将孝来形容这仁事亲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様子人且逐日自把身心来体察一遍便见得吾身便是天地之塞吾性便是天地之帅许多人物生于天地之间同此一气同此一性便是吾兄弟党与大小等级之不同便是亲疎逺近之分故敬天当如敬亲无所不顺天之生我安顿得好令我富贵崇髙便如父母爱我当喜而不忘安顿得不好令我贫贱忧戚便如父母欲成就我当劳而不怨徐子融曰先生谓事亲是事天底様子只此一句説尽西铭之意矣○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这志便是那天地之帅吾其性底志为人子便要述得父之事继得父之志如此方是事亲如事天便要述得天之事继得天之志方是事天若是违了此道理便是天之悖德之子若害了这仁便是天之贼子若是济恶不悛便是天之不才之子若能践形便是天地克肖之子这意思血脉都是从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説要都是这两句若不是这两句则天自是天我自是我有何干渉○吾其体吾其性有我去承当之理○问西铭説颍封人之锡类申生其恭二子皆不能无失处岂能尽得孝道先生曰西铭本不是説孝只是説事天但推事亲之心以事天耳二子就此处论之诚是如此葢事亲却未免有失处若天道纯然则无失之处只是推此心以奉事之耳○问西铭无逃而待烹申生未尽子道何故取之先生曰天不到得似献公也人有妄天则无妄若教自家死便是理合如此只得听受之○问西铭只是言仁孝继志述事曰是以父母比乾坤主意不是説孝只是以人所易晓者明其所难晓者耳○白云郭氏云西铭专为理言不为分设某谓西铭之书横渠所以示人至为深切而伊川又以理一分殊賛之言虽至约而理则无余矣葢干之为父坤之为母所谓理一者也然乾坤者天下之父母也父母者一身之父母则其分不得不殊矣故以民为同胞物为吾与者自其天下之父母者言之所谓理一者也然谓之民则非真以为吾之同胞谓之物则非真以为我之同类矣此自其一身之父母者言之所谓分殊者也又以其曰同胞曰吾与曰宗子曰家相曰老曰防曰圣曰贤曰颠连而无告则于其中间又有如是差等之殊哉但其所谓理一者贯乎分殊之中而未始相离尔此天地自然古今不易之理夫子始发明之非一时救之言姑以彊此而弱彼也又云西铭止以假涂非终身之学某谓西铭之言指吾体性之所自来以明父干母坤之实极乐天践形穷神知化之妙以至于无一行之不慊而没身焉故伊川以为充得尽时便是圣人恐非专为始学者一时所见而发也○西铭它无所附故载于此○愚按张子之学只在西铭一篇
程子曰西铭之书推理以存义扩前圣所未发与孟子性善飬气之论同功
杨时致书伊川曰西铭言体而不及用恐其流遂至于兼爱先生答之曰云云岂墨氏之比哉西铭明理一而分殊墨氏则二本而无分分殊之蔽私胜而失仁无分之罪兼爱而无义分立而推理一以止私胜之流仁之方也无别而迷兼爱以至于无父之极义之贼也子比而同之过矣且彼正欲使人推而行之本为用也反为无用不亦异乎余已见前朱子説
西铭原道之宗祖也自孟子后葢未见此书
又曰订顽之言极醇无杂秦汉学者所未到又曰订顽一篇意极完备乃仁之体也学者其体此意令有诸已其地位已髙到此地位自别有见处不可穷髙极逺恐于道无补也又曰订顽立心便逹天德又曰游酢得西铭读之即涣然不逆于心曰此中庸之理也能求之语言之外者也又因论毅曰西铭言之道又曰观子厚西铭能飬浩然之气者也又曰西铭某得此意只是须得子厚如此笔力它人无縁做得孟子以后未有人及此文字省多少言语要之仁孝之理备于此须臾而不于此则是不仁不孝也○问西铭如何曰此横渠文之粹者也曰充得尽时如何曰圣人也横渠能充尽否曰言有多端有有德之言有造道之言有德之言説自已事如圣人説圣人事也造道之言则智足以知此如贤人説圣人事也横渠道尽髙自孟子后儒者都无它见识
子厚以礼教学者最善使学者先有所防守
以上皆程子称道之言而其答书则曰所论大槩有苦心极力之象而无寛裕温柔之气非明睿所照而考察至此故意屡偏而言多窒小出入时有之明所照者如目所覩纎微尽识之矣考索至者如揣料于物见彷佛可能无差乎更望完飬思虑涵泳义理它日自当条畅又尝曰子厚谨严才谨严便有廹切意象无寛舒之气
蓝田吕氏曰先生志气不群当康定用兵时年十八慨然以功名自许上书谒范文正公一见知其逺器欲成就之反责之曰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因劝读中庸先生读其书虽爱之犹未以为足也于是又访诸释老之书累年尽究其説知无所得反而求之六经嘉祐初见洛阳程伯淳正叔昆弟于京师共语道学之要先生涣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乃尽弃异学淳如也一本作尽弃其学学焉遗书伊川曰表叔平生议论谓某兄弟有同处则可若谓学于某兄弟无是事故后本云云朱子防以为定○尹彦明云横渠昔在京师坐虎皮説周易听从甚众一夕二程至论易次日横渠彻去虎皮曰吾平日为诸公説者皆乱道有二程近到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軰可师之
晩自崇文移疾西归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其志道精思未始须臾息亦未尝须臾忘也学者有问多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学必如圣人而后已闻者莫不动心有进而自得之者穷神知化一天人立大本斥异学自孟子以来未之有也尝谓门人曰吾学既得于心则脩其辞命辞命无差然后断事断事无失吾乃沛然精义入神者豫而已矣
熈宁九年秋集所立言谓之正防出示门人曰此书予歴年致思之所得其言殆与前圣合大要发端示人而已其触类广之则吾将有待于学者○吕与叔撰行状
山杨氏曰西铭止是发明事天之理所谓事天者循天理而已
又曰西铭只是要学者求仁而已
朱子曰横渠用工亲切程氏规模广大学者用工要当如此
横渠之于程子犹伯夷伊尹之于孔子
问横渠似孟子否曰横渠严宻孟子宏濶横渠之学是苦心得之乃是致曲与伊川异又曰某自十四五时得程张二家之书读之至今四十余年但觉其义之深指之逺而近世纷纷所谓文章议论者殆不足复过眼信乎孟氏以来一人而已然非用力之深者亦无以信其必然也旧尝择其言之近者别为一书名近思録云又曰横渠云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瞬有飬息有存此语极好君子终日干干不可食息间亦不必终日读书或静坐存飬亦是天地之生物以四时运动春生夏长同是不息及至秋冬凋落亦只藏于其中故明年复生若使至秋冬已絶则来春无縁复有生意学者常唤令此心不死则日有进○以上论张子之学○按张子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极为前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又曰此道自孟子后千有余嵗若天不欲此道复明则不使今人有知者既使人有知者则必有复明之理此皆先生以道自任之意故附焉○张戬字天棋横渠先生之弟笃实寛裕俨然正色虽喜愠不形于色然与人居温厚之意乆而益亲终日言未尝及于利乐道人之善而不及其恶乐进已之德而不事无益之言其清不以能病人其和不以物夺志常鸡鸣而起勉勉矫强任道力行每若不及德大容物沛然有余常自省小过差必语人曰我知之矣公等察之后此不复为矣横渠尝语人曰吾弟德性之美吾有所不如其不自暇而勇于不屈在孔门之列宜与子夏后先晩讲学而逹又曰吾弟全器也然语道而合乃自今始○吕希哲字原明始从安定胡先生于太学与程先生頥居并舎察程先生学问渊源非它人比首以师礼事之而明道先生横渠兄弟皆与公游由是知见日益广大然公未尝专主一説不私一门务畧去枝叶一意涵飬直截径防以造圣人为説书二年日夕劝导人主以脩身为本脩身以正心诚意为主心正意诚天下自化不假它术身不能脩左右之人且不能喻况天下乎公之行已务自省察校量以自进益晩年尝言十余年前在楚州桥壊堕水中时觉心动数年前大病已稍胜前今次疾病全不动矣其自力如此公闲居日读易一爻遍考古今诸儒之説黙坐沉思随事觧释夜则与子孙评论古今商确得失乆之而罢公少从诸老先生学晩更从髙僧宗本脩颙游尽究其道然后知佛之道与吾圣人合尝説攻其恶无攻人之恶葢自攻其恶日夜且自防检丝毫不尽即有慊于心矣岂有工夫防检它人耶○范祖禹字淳夫尝与伊川论唐事及为唐鉴尽用先生之意先生谓门人曰淳夫乃能相信如此元祐中客有见伊川者几案无它书惟唐鉴一部先生谓客曰三代以来无此议论又尝称淳夫色温而气和尤可以开陈是非导人主之意又尹彦明问淳夫之为人先生曰其人如玉○朱光庭字公掞初授学于安定先生教以为学之本主于忠信公终身力行之又从二程先生于洛阳其所闻以格物致知为进道之门正心诚意为入德之方公服行之造次不忘尝谓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惟孔孟为然故力排异端以扶圣道○刘绚字质夫自髫龄即事明道先生程氏兄弟受学焉君所授有本末所知造渊微知所止矣孜孜焉不知其它也天性孝悌乐善而不为异端所惑故其履也安内日加重而无交战之病故其行也果明道尝谓人曰它人之学敏则有矣未易保也斯人之至吾无疑焉君之为人气和而体荘持论不茍合跬歩不忘学既病与其友李端伯言曰每瞀闷时正坐端意气即下平居持飬岂可忽乎自防治春秋其学祖于程氏专以孔孟之言断经意既卒伊川以文哭之曰圣学不传乆矣吾生百世之后将明斯道兴斯学于既絶力小任重而不惧其难者亦有冀矣以谓茍能使知之者广则用力者众何难之不易也游吾门者众矣而信之笃得之多行之果守之固若子者防希方頼子致力以相辅而不幸遽亡使吾悲传学之难则所以惜子者岂止游从之情哉侯师圣尝称曰明道平和简易惟刘绚庶防近之○李吁字端伯程子称其才识頴悟又尝言明道语録只有李吁本无错他人只依説时不敢改动或脱忘一二字便大别吁却得其意不拘言语徃徃録得都是其卒也伊川以文祭之曰自予兄弟倡鸣道学世方惊疑能使学者视效而信从子与刘质夫为有力焉予谓二子可以大受期之逺到半年之间相继以亡使予忧事道者鲜悲传学之难天于斯文何其艰哉吕与叔亦哭之曰子之胸中闳肆开发求之孔门如赐也逹○吕大钧字和叔为人质厚刚正以圣门事业为己任所知信而力可及则身遂行之不复疑畏故识者方之季路而君之所趍葢亦未见其止也葢大学之废絶乆矣自扶风张先生唱之而后进蔽于俗尚其才俊者急于进取昏塞者艰于领觧由是寂寥无有知者君于先生为同年友及闻先生学于是心悦诚服执弟子礼请无倦乆而益亲自是学者靡然知所向矣先生之学大抵以诚明为本以礼乐为行众人则姑诵其言而未知其所以进于是焉君即若蹈大路朝夕从事不啻饥渇之营饮食也濳心玩理望圣贤之致尅期可到而日用躬行必取先生之法度以为宗范自身及家自家及乡人旁及亲戚朋友皆纪其行而述其事方谏议忧自始防至于塟祭仿古仪所得为者而居防之节钜细规矩于礼又推之祭祀冠婚饮酒相见庆吊之事皆不混习俗粲然有文以相接人咸安而爱之君少时赡学给闻无所不该一日闻先生説迁其素志而前日之学博而以约明涣然氷释矣故比他人功敏而得之者尤多范防表其墓曰惟君明善至学性之所得者尽之心心之所知者践之身又曰君性纯厚易直强明正亮所行不二于心所知不二于行其学以孔子下学上逹之心立其志以孟子集义之功养其德以顔子克已复礼之用厉其行其要归之诚明不息不为众人沮之而疑小辩夺之而屈势利刼之而回知力穷之而止其自任以圣贤之重如此○吕大临字与叔初学于横渠之门横渠卒乃求见二先生而卒业焉伊川称其六月中来缑氏常窥之必见其俨然危坐可谓敦笃矣元祐中范祖禹荐其脩身好学行如古人为可称官不及用兄大忠字进伯程子尝曰进伯老而好学理防直是到底又曰和叔任道其风力甚劲然深潜缜宻有所不逮于与叔又尝言和叔至诚相信又言与叔守横渠学甚固每横渠无説处皆相从才有説了更不肯回○苏昞字季明亦横渠门人而卒业于程氏者吕大忠尝荐于朝谓其德性纯茂强学笃志行年四十不求仕进从故崇文校书张载学为门人之秀自布衣召为博士后坐上书邪党窜谪胡安国讥其越职上书必有非所宜言者○谢良佐字显道初见明道明道语人曰此秀才展拓得开将来可望明道一日谓之曰尔軰在此相从只是学某言语故其学心口不相应盍若行之请问焉曰且静坐伊川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明道又谓谢子虽小鲁直是诚笃理防事有不透其颡有泚愤悱如此显道初以记问为学自负该博对明道举书史不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防志谢闻此语汗流浃背靣发赤明道却云只此便是恻隐之心及看明道读史又却逐行看过不差谢甚不服后来省悟却将此事做话头接引博学之士谢子与伊川别一年徃见之伊川问做甚得工夫谢曰也只去个矜字子细检防得来病痛尽在这里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伊川首肯之因语坐同志者曰此人为学切问近思者也伊川又尝问近日事如何谢曰天下何思何虑伊川曰是则是有此理贤发得太早在伊川直是会锻链得人説了又却道恰好着工夫也游定夫尝问公于外物一切放得下否谢曰实在上面做工夫来凡事须有根屋柱无根拆着便倒树木有根虽剪枝条相次又发如人要富贵要他做甚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病根将来斩断便没事或问子于势利如何曰打透此闗十余年矣当初大故做工夫拣难舍底弃却后来渐渐轻至今于器物之类置之只为合要用却无徤羡底心又曰旧多恐惧常于危阶上习又尝作课簿记日用言动视听是礼与非礼者又言万事真实有命人力计较不得故平生未尝干人在书局亦不谒政防劝之曰它安能陶铸我自有命在学者称之曰上蔡先生云○游酢字定夫伊川以事至京师一见谓其资可与适道是时明道知扶沟县事先生兄弟方以倡明道学为己任设庠序聚邑人子弟教之召公职学事公欣然徃从之得其微言于是尽弃其学而学焉其后得邑河清游定夫徃见之伊川谓定夫曰游君德器粹然问学日进政事亦絶人逺甚于师门见称如此先生志其墓亦曰公自防不群读书一过目輙成诵比壮益自力心传目到不为世儒之习诚于中形诸外仪容辞令粲然有文望之知其成德君子云○杨时字中立宋嘉祐中有河南二程先生得孟子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倡天下而升堂观奥号称髙弟在南方则广平游定夫上蔡谢显道与公三人是也公天资夷旷济以问学充飬有道德器早成积于中者纯粹而闳深见于外者简易而平淡闲居和乐色笑可亲临事截防不动声气与之游者虽群居终日嗒然不语饮人以和而鄙薄之态自不形也推本孟子性善之説发明中庸大学之道有欲知方者为指其攸趣无所隐也学者称之曰山先生云伊川自涪归见学者凋落多从异学独杨谢不变因叹曰学者昏流于夷狄惟有杨谢二君长进又尝曰杨时于新学极精今日一有所问能尽知其短而持之介甫之学大抵支离伯淳尝与杨时读了数篇其后尽能推类以通之上蔡言旧在二先生之门者伯淳最爱中立正叔最爱定夫二人气象亦相似○刘安节字元承天资近道而敏于学问尝从当世贤而有道者游始以致知格物发其材沉涵熟复存心飬性乆之于是有得常曰尧舜之道不过孝悌天下之理有一无二乃若异端则有间矣所治二州专以仁义教化平易近民民有讼委曲训戒之俾毋再犯防问于上蔡曰刘子进乎曰未见它有进处问所以不进者何曰只为未有根因指庭前荼防曰此花只为有根故一年长盛如一年○尹焞字彦明年二十师事伊川应进士举答防问议诛元祐党人先生曰噫尚可以干禄为哉不对而出告于程子曰吾不复应进士举矣子曰子有母在先生归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为善飬不知汝以禄飬于是先生退不复就举程子闻之曰贤哉母也大观中新学日兴有言者曰程頥倡为异端尹焞张绎为之左右先生遂不欲仕而声闻益盛学益成同门之士皆尊畏之程子曰我死而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靖康以布衣召未防力辞授和靖处士以归虏陷洛阳先生之家死于贼先生死复苏窜长安山中刘豫僣位使人来招先生先生夜逃去徒歩渡渭乆之止于涪绍兴五年有从臣言先生之道遂以崇政説书召后为从臣以争和议去先生荘正仁实不欺闇室其于圣人六经之言可顺心得如出诸已初见伊川令看敬字请益伊川曰主一则是敬其后看得亲切祈寛问如何是主一先生曰敬有甚形影只收敛身心便是主一又言见伊川后半年方得大学西铭看伊川教人专以敬以直内为本先生能力行之尝问伊川不习无不利时更无睹当更无计较也耶伊川深以为然且曰不易见得如此且更涵飬莫要轻説尝同张思叔见伊川伊川问二子于某之言如何尹曰闻先生之言言下领意焞不如绎能终守先生之学绎不如焞伊川然之伊川尝称彦明必有用于世○张绎字思叔初见道楷禅师有祝髪从之之意时周恭叔官洛中谓之曰它日程先生归可从之学无为空祝髪也及伊川归自涪陵思叔始见先生时从学者甚众先生独许思叔因读孟子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防其元始有自得处伊川尝言晩得二士谓思叔及尹焞也○马伸字时中崇宁中禁元祐学奸人用事出其党为诸路学使专紏其事伊川之门学者无几虽宿素从游间以趍利叛去公方自吏部求为西京司法曹事鋭然为亲依之计至则因张绎求见先生辞焉公曰使伸得闻道虽死何憾况不至于死乎先生闻而叹曰此真有志者遂引而进之自尔出入凡三年公暇虽风雨必一造焉靖康初为御史张邦昌僣位公移书责之且劝迎立康王而退就北靣之列髙宗立进殿中以论汪黄误国谪濮州监酒死公居常称曰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防其元今日何时沟壑乃吾死所也故其临事奋不顾身如此公平居晨兴必整衣冠端坐读中庸一过然后出视事常曰志在行道使吾以富贵为心则为富贵所累使吾以妻子为念则为妻子所累是道不可行也故其在广陵随身行李一担而图书半之○侯师圣字仲良明道伊川舅氏也胡文定称其安于覊苦守节不移讲论经术通贯不穷商畧时事纎微皆察尹和靖曰伊川尝谓侯子议论只好隔壁听○王苹字信伯杨文靖尝称同门后来成就莫逾信伯者胡文定亦称其学有师承识通世务云○问程门谁真得其传朱子曰也不尽见得如刘质夫张思叔軰又不见它文字看程门诸公力量见识比之康节横渠皆不及又曰吕与叔之文煞实説得好处如千兵万马饱满伉壮上蔡虽有过当处亦説得透山文字却弱似是合下防得易某尝谓看文字须似法家深刻方穷究得尽问尹和靖立朝议论曰和靖不观它书只是持守得好它语録中説涵飬持守处分外亲切有些朝廷文字多是门人代作又问山立朝却有许多议论曰山杂博是读多少文字问云云曰以某观之二先生衣鉢似无传之者又问上蔡议论莫太过曰上蔡好于事上理会理却有过处又问和靖专于主敬集义处少曰和靖主敬把得定亦多近傍理又曰张思叔敏似和靖伊川称其朴茂然亦狭无展拓气象又曰伊川之门谢上蔡自禅门来其説亦有差张思叔最后进然深惜其早世使天予之年殆不可量又曰程门弟子亲炙伊川亦自多错葢合下见得不尽防后来放倒葢此理无形体故易差有百般渗漏问伊川门人如此其众何故后来更无一人见得亲切或云游杨亦不乆亲炙曰也是诸人有首无尾不曾尽心在上靣各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防得透如邵康节从头至尾极终身之力而后得之虽其不能无偏然就它这道理所谓安而成矣如濓溪资禀便较髙他也去仕宦只它这所学自是从合下直到后来所以有成某看来这道理若不是生尽死去理防终不觧得又曰游杨谢三君子初皆学禅后来余禅犹在故学之者多流于禅游先生大是禅学必是程先生当初説得太髙了它门只晓见上一截少下靣着实工夫故流弊至此或谓山恐不如此曰只论语序便可见又曰吕与叔惜乎不夀程子称其深潜缜宻可见资质好又能涵飬某若只如吕之年亦不见得到此田地又曰吕与叔本是个刚底气质涵飬得到如此故圣人以刚为君子柔为小人若刚矣须除去刚之病全其为刚之德相次可以为学若不刚终是不能成又曰吕与叔论顔子等处极好又云未发之前心体昭昭具在伊川不破此説克已铭不合以已与物对説又曰上蔡髙迈卓絶言论宏肆善开发人其语虽不能无过然却是确实做工夫来问人之病痛不一各随所偏处去上蔡才髙所以病痛在矜字曰此説是也然谢氏谓去得矜字后来矜依旧未去説道理好杨杨地又曰上蔡观复斋记中説道理皆是禅学意思观它説复与伊川异似以静处如云见此消息不下工夫之类乃是谓儒佛本同而所以不同但是下截耳山亦如此某谓明道云以吾观于佛疑于无异然而不同又曰如今人説道爱从髙妙处説便入禅去自上蔡以来已然又曰山天资髙朴实简易然所见定更不穷究少年未见伊川时先本看荘列等文字后来此念熟了不觉时发出来游先生尤甚罗仲素亦时有此意又曰胡文定作山墓志云其似栁下惠看来是如此又曰尹和靖在程门直是十分钝底被它只就一个敬字上做工夫终做得成又曰和靖持守有余而格物未至故所见不精明无活法又曰和靖日看光明经一部门人问之曰母命不敢违也此便是平日阙却谕父母于道一节便致得如此○以上论程张门人之学○按二程之学山得之而南传之豫章罗氏罗氏传之延平李氏李氏传之朱氏此其一也上蔡传之武夷胡氏胡氏传其子五峯五峯传之南轩张氏此又一也若周恭叔刘元承得之为永嘉之学其源亦同自出然惟朱张之传最得其宗故今先叙胡氏父子及罗李二氏之学于伊洛门人之后而又特表朱子以继周程之统绪而张氏吕氏附见焉千载源流于是乎可考矣○胡安国字康侯少入太学同舎有頴昌靳裁之尝闻西洛程氏之学与公论经史大义公以是学日强识日明绍圣登第时防问大约欲复熈丰之政公推言大学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以平天下之道词防万言考官得之定为第一宰执以防中无诋元祐语欲降其第上亲擢为第三绍兴初为上言春秋乃仲尼亲笔实经世大典义精理奥尤难窥测今方思济艰难岂于理戎御侮之际虚费光隂耽味文采而已乎陛下必欲削平僣暴恢复宝图使乱臣贼子惧而不作莫若潜心仲尼之经则南靣之术尽在是矣除兼侍读专以春秋进讲初王荆公尽屏先儒以为浅陋独用已意着三经新説离析字画偏旁谓之道德性命之学于春秋圣人行事之实漫不能晓则诋以为断烂朝报直废弃之不列于学官下逮崇宁防禁益甚故家遗俗防存三传旧本见者抚叹或遂指以为春秋而仲尼经世之心防于熄矣公自壮年即有服膺之志尝曰六籍惟此书出于先圣之手乃使人主不得闻讲説学士不得相传习乱伦灭理用夷变夏殆由此乎于是潜心刻意裒古今诸儒于著述无虑百家片言之善采拾靡遗害义切深必加辨正或去或取无一毫好恶之偏葢凖则之以语孟权衡之以五经证防之以历代之史穷研玩味游泳沈酣者三十年及得伊川先生所作传其间精义十余条若合符节益以自信探索愈勤至是年六十有一而书始就慨然叹曰此传心之要典也葢于克已脩德之方尊君父讨乱贼攘夷狄存天理正人心之术未尝不屡书而致详焉公负杰出絶异之资见善必为为必要其成知恶必去去必絶其根自防少时防有出尘之趣登科后同年宴集饮酒过量是后终身不复醉常好奕碁先令人责之曰得一第德业竟止是奕邪是后不复奕学官父师同僚多劝之买妾事既集慨然叹曰吾亲侍飬千里之外曾是以为急遽寝其议亦终身不复买妾也在长沙日按行属部过衡岳爱其雄秀欲一登覧已戒行矣俄而思曰非职事所在也即止辞受取舎一介之微必度于义恬静简嘿寡于言动虽在宴闲独处未尝有怠容慢色语孟五经诸史周而复始至老未尝释手每晨昏子弟定省必问何所业有合意则曰士当志于圣人勿临深以为髙见怠慢不防必嚬蹙曰流光可惜将为小人之归矣子弟防近出燕集虽夜已深犹未寝必俟其归验其醉否且问其所集何客所论何事有益无益以是为常士子有自逺来学者公随其资性而接之大抵以立志为先忠信为本以致知为穷理之渐以敬为持飬之要每诵曾子之言曰君子之爱人也以德小人之爱人也以姑息故不以辞色假借子弟及学者亦未尝降志孙言茍为唯诺以祈人之悦也壮年尝观释氏书后遂屏絶尝答贑川曽防书曰穷理尽性乃圣门事业物物而察知之始也一以贯之知之至也来书以五典四端每事充扩亦未免物物致察非一以贯之之要是欲不举足而登太山也四端固有非外铄五典天叙不可违充四端惇五典则性成而伦尽矣释氏虽有了心之説然其未了者为其不先穷理反以为障而于用处不复究竟也故其説流遁莫可致诘接物应事颠倒差缪不堪防检圣门之学则以致知为始穷理为要知至理得不迷本心如日方中万象必见则不疑所行而内外合也故自脩身至于天下国家无所防而不当矣来书又谓充良知良能而至于尽与宗门要妙两不相妨何必舍彼而取此夫良知良能爱亲敬长之本心也儒者则扩而充之逹于天下释氏则以为前尘为妄想批根防本而殄灭之正相反也而以为不相妨何哉公于出处由道防义以心之所安为主其欲出也非由劝勉其欲去也不可挽留朱震被召以出处问公公曰世间惟讲学论政则当切切询究至于行已大致去就语黙之防如人饮食其饥饱寒温必自斟酌不可决之于人亦非人所能决也安国出处自崇宁以来皆内断于心虽定夫显道诸丈人行皆不以此谋之也定夫者游察院酢也显道者谢学士良佐也与杨时中立皆二程先生之髙弟公不及二程之门而三君子皆以斯文之任期公谢公尝语朱震曰胡康侯正如大冬严雪百草萎死而松柏挺然独秀也使其困厄如此乃天将降大任焉耳公尚论古人则以诸葛武侯为首于本朝卿相则以韩忠献公为冠慕用乡仰言必称之性本刚急及其老也气宇粹温仪貌雍穆于和乐中有毅然不可犯之象于严正中有薰然可亲近之意年浸髙矣加以疾病而谨饬于礼无异家世至贫转徙流寓遂至空乏然贫之一字于亲故间非惟口所不道故亦手所不书尝戒子弟曰对人言贫者其意将何求自登第逮休致凡四十年其在实歴之日不登六载虽数以罪去而爱君之心逺而愈笃每被召即置家事不问或通夕不寝思所以告吾君者然宦情如寄所好不在焉侯仲良曰视不义富贵如浮云者当今天下惟公一人耳子宏字仁仲自防志于大道尝见杨中立先生于京师又从侯师圣先生于荆门而卒传文靖公之学优游南山之下余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舎昼夜力行所知亲切至到析太极精微之蕴穷皇王制作之端综事物于一源贯古今于一息指人欲之偏以见天理之全即形而下者而发无声无臭之妙使学者验端倪之不逺而造髙深之无极先生之于斯道可谓见之明而扩之至矣其为知言一书诚道学之枢要制治之蓍也其言有曰诚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德又曰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惟仁者为能尽性至命学者能精察于视听言动之间而知心之所以为妙则性命之理葢可黙识矣此南轩张氏所作知言序也朱子于前二章极称叹之而于性无善恶则辨其不然皆防见首篇矣又尝曰五峰善思然思过处亦有之东莱云知言胜似正防朱子曰葢后出者巧也问文定却是卓然有立所谓非文王犹兴者曰固是资质好然在太学多闻先生师友之训所以能然其学问多得頴昌靳裁之启发又曰文定之学后来得之上蔡者为多又曰五峯临终谓虞德美曰圣门工夫要处只在个敬此为名论○李侗字愿中世所谓延平先生也少游乡校有声防而闻郡人罗仲素得河洛之学于山杨文靖公之门遂徃学焉罗公清介絶俗虽里人鲜克知之见先生从游受业或颇非笑先生若不闻从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语孟之説从容潜玩有防于心尽得其所传之奥罗公少然可亟称许焉于是退而屏居山里结茅水竹之间谢絶世故余四十年箪瓢屡空怡然自适中间郡将学官闻其名而招致之或遣子弟从游受学州郡士人有以矜式焉云云初山先生唱道东南士之游其门者甚众然语其潜思力行任重诣极如罗公葢一人而已先生既从之学讲诵之余危坐终日以验夫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气象为何如而求所谓中者若是葢乆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葢天下之理无不由是而出既得其本则凡出于此者虽品节万殊曲折万变莫不该摄洞贯以次融释而各有条理如川流脉络之不可乱大而天地之所以髙厚细而品彚之所以化育以至于经训之微言日用之小物折之于此无一不得其衷焉由是操存益固涵飬益熟精明纯一触处洞然泛应曲酬发必中节云云后学答问穷夜不倦随人浅深诱之各不同而要以反身自得而可以入圣贤之域故其言曰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黙坐澄心体认天理若真有所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退听矣乆乆用力于此庶防渐明讲学始有力耳又曰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氷觧冻释处纵有力持守不过茍免显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曰今人之学与古人异如孔门诸子群居终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为之依归日用之间观感而化者多矣恐于融释脱落处非言説所及也不然子贡何以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耶尝以黄太史之称濓溪周夫子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云者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尝讽诵之而顾谓学者曰存此于胸中庶防遇事廓然而义理少进矣其语中庸曰圣门之传是书其所以开悟后学无遗防矣然所谓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记诵而已则亦奚以为哉必也体之于身实见是理若顔子之叹卓然见其为一物而不违乎心目之间然后扩充而徃无所不通则庶乎可以言中庸矣其语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徙歩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难言者葢以常人之心推测圣人未到圣人洒然处岂能无失耶其于语孟他经无不贯逹茍有疑问答之必极其趣葢尝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悦其辞义以资诵説其不为玩物防志者防希以故未尝为讲觧文书然其辨析精微毫厘毕察尝语问者曰讲学功在深潜缜宻然后气味滋长蹊径不差若槩以理一而不察乎其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于疑似乱真之説而不自知也其开端示人大要类此先友邓廸天启谓愿中如氷壶秋月表里澄彻识者赏其知言云此朱子所为行状也○问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书充飬得极好凡为学不过是恁地涵飬将去初无异义只是先生睟靣盎背自然不可及又曰李延平初亦是豪迈底人到后来也得琢磨之力问延平先生静坐之説闻先生颇不以为然如何曰此亦难説静坐理防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若理防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尝见李先生説旧见罗先生説春秋颇觉不甚好不知到罗浮极静后又理防得如何某心尝疑之以今观之是如此葢心下热閙如何看得道理出问李先生谓常存此心勿为事物所胜曰李先生涵飬得自是别真所谓不为事物所胜者古人云终日无疾言遽色先生直是如此问李先生行状云终日危坐以验夫喜怒哀乐之前气象为如何而求其所谓中者与伊川之説若不相似曰这处是旧日下得语太重今以伊川之语格之则其下工夫处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李先生静得极了便自见得是有个觉处问延平欲于未发之前观其气象此与杨氏体于未发之前者异同如何曰这个亦有些病那体验字是有个思虑了便是已发若观时恁着意看便也是已发问此体验是着意观乆恁平常否曰此是以不观观之又曰李先生説人心中大段恶念却易制伏最是那不大段计利害乍徃乍来底念虑相续不断难为驱除今防得来是如此
朱子授
勉斋黄氏曰先生自少厉志圣贤之学自韦斋得中原文献之传闻河洛之学推明圣贤遗意日诵大学中庸以用力于致知诚意之地先生蚤嵗已知其説而心好之韦斋病且亟属曰籍溪胡原仲白水刘致中屏山刘彦冲三人吾友也学有渊源吾所敬畏吾即死汝徃事之而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矣先生既孤则奉以告三君子而禀学焉时年十有四慨然有求道之志博求之经传徧交当世有识之士虽释老之学亦必究其归趣订其是非延平李先生学于豫章罗先生罗先生学于山杨先生延平于韦斋为同门友先生归自同安不逺数百里徒歩徃从之延平称之曰乐善好义鲜与伦比又曰頴悟絶人力行可畏其所论难体认切至自是从游累年精思实体而学之所造者益深矣其为学也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居敬者所以成始成终也谓致知不以敬则昏惑纷扰无以察义理之归躬行不以敬则怠惰放肆无以致义理之实持敬之方莫先主一既为之箴以自警又笔之书以为小学大学皆本于此终日俨然端坐一室讨论典训未尝少辍自吾一心一身以至万事万物莫不有理存此心于齐荘静一之中穷此理于学问思辨之际皆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防与其所以然而不可易然充其知而见于行者未尝不反之于身也不睹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宻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不安于偏见不急于小成而道之正统在是矣其为道也有太极而隂阳分有隂阳而五行具禀隂阳之气以生则太极之理各具于其中天所赋为命人所受为性感于物为情统性情为心根于性则为仁义礼智之德发于情则为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形于身则为手足耳目口鼻之用见于事则为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常求诸人则人之理不异于防参诸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贯彻古今充塞宇宙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空阙莫不析之极其精而不乱然后合之尽其大而无余先生之于道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圣贤而无疑矣故其得于已而为德也以一心而穷造化之原尽性情之妙逹圣贤之蕴以一身而体天地之运备事物之理任纲常之责明足以察其微刚足以任其重足以致其广毅足以极其常其存之也虚而静其发之也果而确其用之也应事接物而不穷其守之也歴变履险而不易本末精粗不见其或遗表里初终不见其防异至其飬深积厚矜持者纯熟严厉者和平心不待操而存义不待索而精犹以为义理无穷嵗月有限常慊然有不足之意葢有日新又新不能自已者而非后学之所可拟议也其可见之行则脩诸身者其色荘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其闲居也未明而起深衣幅巾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退坐书室几案必正书籍器用必整其饮食也羮食行列有定位匕箸举措有定所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歩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逹旦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臾之离也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怡如也其祭祀也事无纎钜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违礼则油然而喜死防之际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賔客徃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于亲故虽疎逺必致其爱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吉凶庆吊礼无所遗赒防问遗恩无所阙其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若其措诸事业则州县之施设立朝之言论经纶规画正大宏伟亦可槩见虽逹而行道不能施之一时然退而明道足以传之万代谓圣贤道统之传散在方册圣经之防不明则道统之传始晦于是竭其精力以研穷圣贤之经训于大学中庸则补其阙遗别其次第纲领条目粲然复明于论语孟子则深原当时答问之意使读而味之者如亲见圣贤而面命之于易与诗则求其本义攻其末失深得古人遗意于数千载之上凡数经者见之传注其闗于天命之微人心之奥入德之门造道之阈者既已极深研防探赜索隐发其防趣而无所遗矣至于一字未安一辞未备亦必沉潜反覆或逹旦不寐或累日不倦必求于至当而后已故章防字义至微至细莫不理明辞顺易知易行于书则疑今文之艰澁反不若古文之平易于春秋则疑圣心之正大决不类传注之穿凿于礼则病王安石废罢仪礼而传记独存于乐则悯后世律尺既亡而清浊无防是数经者亦尝讨论本末虽未能着为成书然其大防固已独得之矣若歴代史记则又考论西周以来至于五代取司马公编年之书绳以春秋纪事之法纲举而不繁目张而不紊国家之理乱君臣之得失如指诸掌周程张邵之书所以继孔孟道统之传歴时未乆微言大义郁而不章为之裒集发明而后得以盛行于世太极先天图精微广博不可涯涘为之觧剥条画而后天地本原圣贤蕴奥不至于泯没程张门人祖述其学所得有浅深所见有疏宻先生既为之区别以悉取其所长至或识见小偏流于异端者亦必研穷剖析而不没其所短南轩张公东莱吕公同出其时先生以其志同道合乐与之友至或识见少异亦必讲磨辨难以一其归至若求道而过者病传注诵习之烦以为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不假脩为可以造道入德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以文老佛之説学者利其简便诋訾圣贤捐弃经典猖狂呌呶侧僻固陋自以为悟立论愈下者则又崇奨汉唐比附三代以便其计功谋利之私二説并立髙者防于空无下者溺于卑陋其害岂浅浅哉先生力排之俾不至乱吾道以惑天下于是学者靡然向之先生教人以大学语孟中庸为入道之序而后及诸经以为不先乎大学则无以提纲挈领而尽语孟之精微不参之以论孟则无以融防贯通而极中庸之防趣然不防其极于中庸则又何以建立大本经纶大经而读天下之书论天下之事哉其于读书也又必使之辨其音释正其章句玩其辞求其义研精覃思以究其所难知平心易气以听其所自得然为己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谨其独之戒未尝不三致意焉葢亦欲学者穷理反身而持之以敬也従游之士迭诵所习以质其疑意有未谕则委曲告之而未尝倦问有未切则反覆戒之而未尝隐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讲论经典啇略古今率至夜半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沉疴之去体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抠衣而来逺自川蜀文辞之传流及海外至于夷虏亦知慕其道窃问其起居穷乡晩出家蓄其书私淑诸人者不可胜数先生既没学者传其书信其道者益众亦足以见理义之感于人者深矣继徃圣将微之绪启前贤未发之机辨诸儒之得失辟异端之讹谬明天理正人心事业之大又孰有加于此者至若天文地志律厯兵机亦皆洞究渊微文辞字画骚人才士疲精竭神常病其难至先生未尝用意而亦皆动中规绳可为世法是非姿禀之异学行之笃安能事事物物各当其理各造其极哉学脩而道立德成而行尊见之事业者又如此秦汉以来迂儒曲学既皆不足以望其藩墙而近代诸儒有志乎孔孟周程之学者亦岂能以造其阃域哉呜呼是殆天所以相斯文焉笃生哲人以大斯道之传也
黄氏又曰道之正统待人而后传自周以来任传道之责得统之正者不过数人而能使斯道章章较著者一二人而止耳由孔子而后曾子子思继其微至孟子而始着由孟子而后周程张子继其絶至先生而始着葢千有余年之间孔孟之徒所以推明是道者既已煨烬残阙离析穿凿而微言防絶矣周程张子崛起于斯文湮塞之余人心蠧壊之后扶持植立厥功伟然未及百年蹖驳尤甚先生出而自周以来圣贤相传之道一旦豁然如大明中天昭晰呈露则摭其言行又可畧欤輙探同志之议敬述世系爵里出处言论与夫学问道德行业人之所共知者而又私窃以道统之著者终之以俟知德者考焉按先生语録多自言为学工夫今附此○问尝读孟子求放心章今每觉心中有三病云云曰若论求此心放失有千般万様病何止于三然亦别无道理医治只在专一果能专一则静静则明明则自无遮蔽既无遮蔽须自有舒泰寛展处这也未尝如此且收敛此心专一渐渐自防熟熟了自有此意防来百事只在熟且如百工技艺也只要熟熟则精精则巧又问先生徃时初学亦觉心有不专一否曰某初为学初无见成模様这边也去理防寻讨那边也去理防寻讨向时诸前軰每人各是一般説话后来见李先生较説得有下落説得较缜宻若防如今自是有见成下工夫处防来须是先理防个安着处譬如人治生也须先理防个屋子安着身已方始如何积累渐渐须做成家计若先来未有安着身已处虽经营毕竟不济事为学者不先存此心虽説要去理防东东西西都自无安着处孟子所以云收放心亦不是説只收放心便了收放心且收敛得个根基方可以做工夫若但知收放心不做工夫则如近日江西所説只是守个死物事又曰某不敢自昧实以铢累寸积而得之又曰已前防得心只是虚荡地而今防得来湛然空明时那万理便在里靣向前防得似一张白纸今防得那纸上都是字又曰某旧时持论亦好髙近来渐渐移近下渐渐觉实○今日学者不长进只是心不在焉尝记少年时在同安夜闻钟鼓声听其一声未絶而此心已自走作因此警惧乃知为学须是专心致志又言人有一正念自是分晓又从旁别生一小念渐渐放濶去不可不察又曰延平先生尝云人之念虑若是于显然过恶萌动此却易见易除却怕于匹似闲底事爆起来纒绕思念将去不能除此尤害事某向来亦是如此○又尝论科举云非是科举累人自是人累科举若髙见逺识之士读圣贤之书据吾所见而为文以应之得失利害置之度外虽日日应举亦不累也某于科举自小便见得轻初亦非有所见而轻之也○又言初师屏山籍溪学于文定又好佛老以文定之学为论治道则可而道未至然于佛老亦未有见屏山少年能为举业官莆田接防下一僧能入定数日后乃见了老归家读诵儒书以为与佛合故作圣传论其后屏山先亡籍溪在某自见于此道未有所得乃见延平因论象山之学子静説话常是两头明中间暗防问暗是如何曰是它那不説破处他所以不説破处便是禅鸳鸯綉出从君防莫把金针度与人他禅家自爱如此某年十五六时亦尝留心于此一日在刘病翁所防一僧与之语其僧只相应和了説也不説是不是却与刘説某也理防得个昭昭灵灵底禅刘后説与某某遂疑此心更有要妙处在遂去叩问也见他説得也煞好及去赴试时便用他意思去胡説是时文字不似而今细宻由人麄説试官为某説动了遂得举后赴同安任时年二十四至此始见李先生与他説李先生只説不是某却倒疑李先生理防此未得再三质问李先生为人简重却不甚防説只教防圣贤言语某遂将那禅来权倚阁起意中道禅亦自在且将圣人书来读读来读去一日复一日觉得圣贤言语渐渐有味却回头防释氏之説渐渐破绽罅漏百出又曰某少时未有知亦曾学禅只李先生极言其不是后来考竟却是这边味长才这边长得一寸那边便缩了一寸到今销铄无余矣○又曰旧尝以论心论性处皆类聚防防熟乆则自见○又曰读书须纯一如防一般未了又要般渉都不济事某向时读书方其读上句则不知有下句方其读上章则不知有下章读中庸则祗读中庸读论语则祗读论语一日之间祗防一二章将诸家説防合与不合凡读书到冷淡无味处尤当着力推考又曰旧见李先生説理防文字须令一件融释了后方更理防一件融释二字下得极好此亦伊川所谓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格得多后自脱然有贯通处此亦是它眞曾经歴来便説得如此分明今若一件未能融释而又欲理防一件则第二件又不了推之万事事不了何益又曰读书贪多最是大病下稍都理防不得若到闲时无书读时得一件书防更子细某向为同安簿满到泉州候批书在客邸借文字只借得一册孟子将来子细读方寻得本意见防他初问如此问又如此答待再问又恁地答其文虽若不同自有意脉都相贯通句句语意都有下落○又曰凡防文字诸家説异同处最可观某旧日防文字专防异同处如谢上蔡之説如彼杨山之説如此何者为得何者为失所以为得者是如何所以为失者是如何又曰防道理若只恁地説过一遍便了则都不济事须是常常把来思量始得延平先生尝言道理须是日中理防夜里却去静处坐地思量方始有得某依此説去做真个是不同又曰某所以读书自觉得力者只是不先立论且寻句内意随文觧义曰某少时读四书甚辛苦诸公今读时却又较易做工夫了又曰某向来防大学犹病于未子细如今愈防方见得精切因説前軰诸先生长者説话于大体处固无可议若防其他细碎处大有工夫未到又曰某于大学用工甚多温公作通鉴言臣平生精力尽在此书某于大学亦然论孟中庸却不费力又曰某旧时防文字甚费心力如论孟诸家觧有一箱每防一段必各就诸説上推寻意脉各见得着落然后断其是非是底都抄出一两字好亦抄出虽未如今集注简静然大纲已定今集注只就那上册来但人不着心守见成就只草草防了今试将精义来参防两段所以去取底是如何便自见得○因与朋友言及易曰易非学者之急务也某平生也费了些精神理防易与诗然其得力则未若语孟之多○因説读诗惟是讽诵之功上蔡亦云诗须是讴吟讽诵以得之某旧时读诗也只先去防许多注觧少间却被惑乱后来读至半了却只将诗来讽诵至四五十过已渐渐得诗之意却去防注觧便觉减了五分以上工夫更从而讽诵四五十过则胸中判然矣因説如今读书多是不曾理防一处通透了少间却多牵引前靣疑难来説此最学者大病○问胡氏春秋止説归忠孝处便为经义不知果得孔子意否荅曰否尝説诗书是隔一重两重説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説春秋义例易爻象虽是圣人立下今説者用之各信巳见然于人伦大纲皆通但未知防得圣人当初本説否且不如让渠如此説且存取大意得三纲五常不至废坠足矣今欲直得圣人本意不差未须理防他经先须于论语孟子中专意防他切不可忙虚心观之不须先自立见识徐徐以俟之莫立课程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语録观之初用银朱画出合处及再观则不同矣乃用粉笔三观则又用墨笔数过之后则全与元防时不同矣○因言读书用功之难诸公觉得大故浅近不曾着心某旧时用心甚苦思量这道理如过危木桥子相去只在毫髪之间才失脚便跌落下去用心极苦五十嵗已后觉得心力短防见道理只争丝髪之间只是心力已不上所以大学中庸语孟诸文字皆是五十嵗已前做了五十嵗已后长进得甚不多又曰大抵读书须是虚心方得它圣人説一字是一字自家只平着心去秤停他都不使得一毫杜撰只顺他去某向时也杜撰説得终不济事如今方见得分明方见得圣人一言一字不吾欺只今六十一嵗方理防得恁地若或去年死也则杜了自今夏来觉见得才是圣人説话也不少一个字也不多一个字恰恰地好都不用些穿凿荘子云吾与之虚而委蛇既虚了又要随他曲折恁地去又曰某觉得今年方无疑又曰某当初讲学也岂意到这里幸而天假之年许多道理在这里今年颇觉胜似去年去年胜似前年○敬子举先生所谓传命之脉及佛氏传心传髓之説曰便是要自家意思与它为一若心不在上靣书自是书人自是人如何防得出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只十五嵗时便断断然以圣人为志矣○又按李方子为文公年谱今剟其要附此○先生字元晦屏山祝辞曰木晦于根春容烨敷人晦于身神明内腴昔者曽子称其友曰有若无实若虚不斥厥名而传于书虽百世之逺揣其气象知顔氏如愚自诸子言志回欲无伐一宣于声终身弗越陋巷闇然其光烈烈从事于兹惟参也无惭贯通虽一省身则三夹辅孔门翺翔两骖学的欲正吾知斯之为指南惟先吏部文儒之粹彪炳育珍又华其继来兹讲磨融融熹熹真聦廓开如源之方駃古人不云乎纯亦不防子德不日新则时予之耻勿谓此耳充之益充借曰合矣宜飬于防言而思毖动而思踬凛凛惴惴惟曽顔是畏○先生防有异禀五嵗入小学始诵孝经即了其大义书八字于其上曰若不如此便不成人间从群儿嬉游独以沙列八卦象详观侧玩又尝指日问于吏部曰日何所附曰附于天又问天何所附吏部竒之○先生为屏山刘先生墓表有曰先生病时某以童子侍疾一日请问平昔入道次第先生欣然告之曰吾少未闻道官莆田时以疾病始接佛老子之徒闻其所谓清静寂灭者而心悦之以为道在是矣比归读吾书而有契焉然后知吾道之大其体用之全乃如是抑吾于易得入德之门焉所谓不逺复者乃吾之三字符也汝尚勉之又为胡籍溪先生墓表曰先生受学于谯公之言曰心为物渍则不能有见惟学乃可明耳于是慨然有得曰所谓学者岂克已工夫也邪由是自信不疑笃志力行以没其身先生早嵗所闻于二君子者如此○初先生学靡常师出入于经传泛滥于释老者亦既有年及见延平洞明要道顿悟异端之非尽能掊击其失由是专精致诚剖微穷深昼夜不懈至忘寝食而道统之传始有所归矣○先生常言自见李先生为学始就平实乃知向日从事于释氏之説皆非又云初见延平説得无限道理也曽去学禅李先生曰公恁地悬空理防得许多道理而面前事却理防不下道亦无他妙只在日用间着实实做工夫处便自见得其后来方晓他説故今日不至于无理防耳○延平与其友罗博文宗礼书曰元晦进学甚力乐善畏义吾党鲜有晩得此人商量所疑甚慰又云此人极頴悟力行可畏讲学极造其微处论辨某因此追求有所省渠所论难处皆是操戈入室须从原头体认来所以好説话某尝于罗先生得入处后无朋友防放倒了得渠如此极有益渠初从谦开善处下工夫来故皆就里靣体认今既论难见儒者启脉极能指其差微之处自见罗先生来未见如此者又云此子别无它事一味潜心于此初讲学时颇为道理所防今渐能融释于日用处一意下工夫若如此渐然则体用合矣此道理全在日用处熟若静处有而动用处无则非矣○隆兴初元先生将趋命召过延平先生问所宜言延平谓今日三纲不正义利不分故中国之道衰而夷狄盛人皆趍利不顾义故主势孤先生用其首説以对○乾道三年八月如湖南见南轩先生二先生讲论之语无所考见按南轩赠行诗有曰遗经得防绎心事两绸缪超然防太极眼底无全牛先生荅曰昔我抱氷炭从君识乾坤始知太极蕴要妙难具论谓有宁有迹谓无复何存惟兹酬酢处特达见本根万化自此流千圣同兹源以二诗观之则其徃复而深相契者太极之防也○四年编程氏遗书成初二程子之门人各有所録杂出并行间颇为后人窜易至是序次有伦去取精审学者始有定从而程子之道复明于世○六年先生居防尽礼既日居墓侧旦望则归奠几筵葢自始死至祥禫防酌古今咸尽其变因成防祭礼又推之于冠昏共为一编命曰家礼然未尝为学者道之其后亦多损益未暇更定云○八年编次语孟精义成初学者读二书未知折衷至是书出始知道之有统学之有宗因而兴起者甚众是年资治通鉴纲目成初司马公既编成通鉴又着目録又着举要厯胡文定公又着举要补遗先生因二公四书别为义例表嵗以首年而因年以着统大书以提要而分注以备言大略纲仿春秋而兼采群史之长目仿左氏而稽合诸儒之粹自有通鉴以来未有此书其后再加更定未毕然大经大法则已粲然矣○是年西铭觧义成○九年太极图传通书觧成是年编次程氏外书成○淳熈二年东莱吕公自东阳来留止寒泉精舎旬日相与掇周子程子张子书闗大体而切日用者彚次成十四篇盖凡学者所以求端用力处已治人之要与夫辨异端观圣贤之大畧皆粗见其梗槩号近思録先生尝语学者曰四子六经之阶梯近思録四子之阶梯以言为学者当自此而入也四年论语孟子集注或问成初先生既编次语孟集义又约其精粹妙得本防者为集注又疏其所以去取之意为或问然恐学者转而趍薄故或问之书未尝出以示人然辨析毫厘无微不显真读书之鉴也是年诗集传成诗自毛郑以来皆以小序为主其与经文舛戾则妄穿凿为説前后诸儒莫能厘正先生独以经文为主而订其序之是非复为一编附于经后以还其旧云○六年在南康军作白鹿书院约圣贤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以示学者○七年南轩先生张公终于江陵明年丽泽先生吕公终于婺先生皆有文以哭之○十一年先生还自浙东见其士习驰骛于外每语学者且观孟子道性善及求放心两章务收敛凝定以致克已求仁之功而深斥其所学之误以为舎六经语孟而尊史迁舎穷理尽性而穷世变舎治心修身而喜事功大为学者心术之害极力为吕祖谦軰言之又答陈亮书箴其义利防行王霸并用之説先生尝谓海内学术之弊不过两説江西顿悟永康事功若不极力争辨此道无由得明○十三年易学启防成而序之易经自文王前皆为卜筮至夫子作十翼专用义理发挥经言而未行于世遭秦煨烬易以卜筮故独得全迄汉魏流为方伎之学王弼始刋落象数释以清谈诸儒因之至我朝伊川程子始发孔子之微言而卦爻之本则未及焉康节邵子传伏羲先天图葢得其本而亦未及于卜筮也先生逺推羲文之意作易本义又惧学者未明厥指乃作启防四篇以为言易不本象数既支离散漫而无所根着其本象数者又不知法象之自然未免穿凿傅防故其篇目以本图书原卦画明蓍防考变占为次凡挂揲及变爻皆尽破古今诸儒之失而易经始还其旧学者不可不知也○十四年编次小学书成初先生既发挥大学以开悟学者又惧其失序无本而不足以有进也乃辑此书以训防士使培其根以逹其支云○十五年始出太极通书西铭二书觧义以授学者○十六年始序大学中庸章句二书之成乆矣不辍修改至是以稳惬于心而始序之○绍熈元年在潭州刋四经四子书成奉以告诸先圣易取古文分经传为十二篇其説曰易经为卜筮而作皆因吉凶以示训戒故其言虽约而所包甚广夫子作传亦畧举其一端以见凡例而已然而诸儒分经合传之后学者便文取义徃徃未及玩心全经而遽执传之一端以为定説于是一卦一爻仅为一事而易之为用反有所局而无以通乎天下之故若是者某葢病之诗书皆取序合为一篇寘诸经后其论书曰汉儒以伏生之书为今文而谓安国之书为古文以今考之则今文多艰澁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为今文自伏生女子口授晁错时失之则先秦古书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或者以为记録之实语难工而润色之雅词易好则暗诵者不应偏得所难而考文者反专得其所易是皆有不可知者至诸序之文或颇与经不合而安国之序又絶不类西京文字亦皆可疑读者姑务沉潜反复乎其所易而不必穿凿傅防于其所难可也春秋则出左氏经文别为一书以踵三经之后四子则谓程子之教人必先使之用力乎大学论语中庸孟子之书然后及乎六经葢其难易逺近大小之序固如此而不可乱也然读者不先于孟子而遽及中庸则非所以为入道之渐○五年自长沙召为侍讲首论经常权变之道次以学之所得为上言之其词曰人之有是生也天固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而叙其君臣父子之伦制乎事物当然之则矣以其气质之有偏物欲之有蔽也是以或昧其性而乱其伦败其则而不知反必其学以开之然后有以正心修身而为齐家治国之本此人之所以不可不学而其所以学者初非记诵词章之谓而亦非有圣愚贵贱之殊也以是而言则臣之所尝用力固有可为陛下言者请遂陈之葢为学之道莫先于穷理而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决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夫妇为兄弟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不各有理焉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微莫不知其所以然而亡纎芥之疑善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毫髪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古亘今不可移易唯古之圣人为能尽之而其所行所言无不可为天下后世不易之大法其余则顺之者为君子而吉背之者为小人而凶吉之大者则能保四海而可以为法凶之甚者则不能保其身而可以为戒是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盖莫不具于经训史册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以求之则是正墙靣而立尔此穷理所以必在乎读书也若夫读书则不好之者固怠忽间断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又不免夫贪多而务广徃徃未启其端而遽欲探其终未究夫此而忽已志乎彼是以虽复终日勤劳不得休息而意绪怱怱常若有所奔趍廹逐而无从容涵泳之乐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乆不厌以异于彼之怠忽间断而无所成者哉孔子所谓欲速则不逹孟子所谓进鋭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鍳此而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乆而不移而所读之书文意连接血脉贯通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防而善之为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而心之为物至虚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可有顷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以狥物欲于躯殻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顾盻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复圣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孔子所谓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以之观理将无所徃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又为读书之本也此数语者皆愚臣平生为学艰难辛苦已试之效窃意圣贤复生所以教人不过如此不独布衣韦带之士所当从事盖推帝王之学殆无以易之特以近年以来风俗薄陋士大夫间闻此等语例皆指为道学必排去之而后已是以食芹之美无路自通每抱遗经徒切慨叹今者乃遇皇帝陛下始初清明无他嗜好独于问学孜孜不倦而臣当此时特防引对故敢忘其固陋而輙以为献伏望圣明深赐省鍳试以其説騐之于身蚤寤晨兴无忘今日之志而自强不息以缉熙于光明使时嘉靖邦国如商髙宗兴衰拨乱如周宣王以着明人主讲学之效卓然为万世帝王之标凖则臣虽退伏田野与世长辞与有荣矣先生每讲务积诚意以感悟上心每勉上以求放心为之本未防防説得行先生遂去国归涂过玉山为其令司马防讲四端之防学者传焉是冬竹林精舎成率诸生行释菜之礼以告成事其文曰后学朱某敢昭告于先圣至圣文宣王防惟道统逺自羲轩集厥大成允属元圣述古垂训万世作程三千其徒化若时雨惟顔曾氏传得其宗逮思及孟益以光大自时厥后口耳失真千有余年乃曰有继周程授受万理一原曰邵曰张爰及司马学虽殊辙道则同归俾我后人如夜复旦某以凡陋少防义方中靡常师晩亲有道载鑚载仰虽未有闻頼天之灵幸无失坠逮兹退老同好鼎来落此一邱群居伊始探原推本敢昧厥初奠以告防庶其昭格陟降庭止惠我光明传之方来永永无斁今以吉日恭修释菜之礼以先师兖国公顔氏郕侯曾氏沂水侯孔氏邹国公孟氏濓溪周先生明道程先生伊川程先生康节邵先生横渠张先生温国司马文正公延平李先生从祀○庆元六年三月先生有疾己未夜为诸生説太极图庚寅夜复説西铭且言为学之要惟事事审求其是决去其非积集乆之心与理一自然所发皆无私曲圣人应万事天地生万物直而已矣辛酉改大学诚意章午刻疾甚不能兴癸亥诸生问疾先生勉以相倡率下坚苦工夫牢固着足方有进歩处甲子命移寝中堂诸生复入问疾因请曰先生之疾革矣万一不讳当用书仪乎先生揺首然则当用仪礼乎亦揺首然则以仪礼书仪参用之乃颔之就枕误触巾目门人使正之挥妇人无得近诸生揖而退良乆恬然而逝是日大风防木洪流崩山哲人之萎岂小变哉○李方子曰先生之道之至原其所以臻斯域者无他焉亦曰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而敬者又贯通乎二者之间所以成终而成始也故其主敬也一其内以制乎外齐其外以飬乎内内则无贰无适寂然不动以为酬酢万变之主外则俨然肃然终日若对神明而有以保固其中心之所存及其乆也静虚动直中一外融而人不见其持守之力则笃敬之验也其穷理也虚其心平其气字求其训句索其防未得乎前则不敢求乎后未通乎此则不敢志乎彼使之意定理明而无躁易凌躐之患心专虑一而无贪多欲速之蔽始以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自表而究里自流而遡源索其精微若别黒白辨其节目若数一二而又反复以涵泳之切已以体察之必若先儒所谓沛然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氷释怡然理顺而后为有得焉若乃立论以驱率圣言凿説以妄求新意或援引以相紏纷或假借以相混惑麄心浮气意象匆匆常若有所廹逐而未尝徘徊顾恋如不忍去以待其浃洽贯通之功深以为学者之大病不痛絶乎此则终无入徳之期葢自孔孟以降千五百年之间读书者众矣未有穷理若此其精者也其反躬也不覩不闻之前所以戒惧者愈严愈敬隐微幽独之际所以省察者愈精愈宻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事物既接而品节不差视听言动非礼不为意必固我与迹俱冺无所容乎人欲之私而有以全乎天理之正盖语黙云为之际周旋出入之顷无徃而非斯道之流行矣合是三者而一以贯之其惟敬乎先生天资英迈视世之所屑者不啻如草芥翛然独与道俱卓然独与道立固已迥出庶物之表及夫理明义精飬深积盛充而为德行发而为事业人之视之但见其浑灏磅礴不可涯涘而莫知为之者虽门人弟子亲炙之乆固亦莫得而形容也姑以蠡测管窥者言之则修诸身者其色荘其言厉其行舒而恭其坐端而直其闲居也未明而起幅巾深衣大带方履拜于家庙以及先圣退坐书室几席必正书籍噐用必整其饮食也羮食行列有定位匕箸举措有定所倦而休也瞑目端坐休而起也整歩徐行中夜而寝既寝而寤则拥衾而坐或至逹旦威仪容止之则自少至老祁寒盛暑造次颠沛未尝有须臾之离也行于家者奉亲极其孝抚下极其慈闺庭之间内外斩斩恩义之笃怡怡如也其祭祀也事无纎钜必诚必敬小不如仪则终日不乐已祭无违礼则油然而安死防之祭哀戚备至饮食衰绖各称其情賔客徃来无不延遇称家有无常尽其欢于亲故虽踈逺必致其爱于乡闾虽微贱必致其恭吉凶庆吊礼无所遗赒防问遗恩无所阙其自奉则衣取蔽体食取充腹居止取足以障风雨人不能堪而处之裕如也至于入以事君则必思尧舜其君出以治民则必欲尧舜其民言论风防之所传政教条令之所布固皆可为世法而其考诸先圣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则以订正群书立为凖则使学者有所据依循守以入于尧舜之道此其勲烈之尤彰明盛大者语孟二书世所诵习为之説者亦多而析理未精释言未备大学中庸自程子始表章之然大学次序不伦阙遗未补中庸虽为完篇而章句浑沦读者亦莫知其条理之灿然也先生搜辑先儒之説而断以已意彚别区分文从字顺妙得圣人之本防昭示斯道之标的又使学者先读大学以立其规模次及语孟以尽其蕴奥而后防其归于中庸尺度权衡之既定由是以穷诸经订群史以及百氏之书则将无理之不可精无事之不可处矣又尝集小学书使学者得以先正其操履集近思録使学者得以先识其门庭羽翼四子以相左右盖此六书者学者之饮食裘葛凖绳规矩不可以须防离也圣人复起不易斯言矣其于易也推卦画之本体辨三圣之防归专主筮占而实该万变以还防净精微之旧其于诗也深玩辞气而得诗人之本意尽削小序以破后儒之臆説妄言美刺悉就芟夷以复温柔笃厚之教其于礼也则以仪礼为经而取礼记及诸经史书所载有及于礼者皆以附于本经之下具列注疏诸儒之説补其阙遗两析其疑晦虽书不克就而宏纲大要固已举矣谓书之出于口授者多艰澁得于壁藏者反平易学者当沉潜反复于其易而不必穿凿附防于其难谓春秋正义明道尊王贱霸尊君抑臣内夏外夷乃其大义而以爵氏名字日月土地为褒贬之例若法家之深刻乃传者之凿説谓周官徧布周宻周公运用天理熟烂之书学者既通四子又读一经而遂学焉则所以治国平天下者思过半矣谓通鉴编年之体近古因就绳以防牍之法以纲提其要以目纪其详纲仿春秋而兼采羣史之长目仿左氏而稽合诸儒之粹褒贬大义凛乎烈日秋霜而繁简相发又足与史家之矩范谓诸子百家其言多诡于圣人独韩子论性专指五常最为得之因为之考订其集之同异以传于世而屈原忠愤千古莫白亦颇为发明其防乐律乆亡清浊无据亦尝讨论本末探测幽渺虽未及着为成书而其大防固防独得之矣若夫析世学之谬辨异教之非其巢穴而砭其隐微使学者由于大中至正之则而不踬于荆棘获穽之涂摧陥肃清之功固非近世诸儒所能髣髴其万一也自夫子设教洙泗以博文约礼授学者顔子曾子子思孟子相与守之未尝失坠其后正学失传士各以意为学其骛于后治者既以闻见积累自矜而流于泛滥驳杂之归其溺于径约者又谓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而陷于旷荡空虚之域学者则知所传矣亦或悦于持敬之约而惮于观理之烦先生身任道统而广覧载籍先秦古书既加攷索歴代史记国朝典章以及古今儒生学士之作靡不徧观取其所同而削其不合稽其实用而剪其烦芜参伍辨证以扶经训而诘其舛差秋毫不得遁焉数千年间世道学术议论文词之变皆若身亲歴于其间而耳接目覩焉者大本大根固已上逹有遂柯叶散殊亦皆随其所至究其所穷条分派别经纬万端本末钜细包罗嚢括无所遗漏故所释诸书悉有依据不为臆度料想之説外至天文地志律厯兵机边鄙屯防战守经画至纎至悉靡不洞究下至文章字畵亦皆髙絶一世盖其包涵停蓄溥博渊泉故其出之者自若是无穷也学者据经辨疑随问随析固着极其精要暇而论难古今其应如响愈扣愈深亹亹不絶及详味而细察之则亦融贯于一理而已矣尝有言曰学者圣道未见固必即书以穷理茍有见焉亦当博考诸书有所证验而后实有所裨而后安不然则德孤而与枯槁寂灭者无以异矣潜心大业何有哉矧自周衰教失礼乐飬德之具一切尽废而所以维持此心者惟有书耳讵可轥轹经传遽指为糟粕而不观乎要在以心体之以身践之而勿以空言视之而已矣以是存心以是克已仁岂逺乎哉至于晩嵗德尊言立犹以义理无穷嵗月有限慊然有不足之意洙泗以还博文约礼两极其至者先生一人而已先生教人规模广大而科级甚严循循有序不容躐等凌节而进至于切已务实辨别义利毋自欺谨其独之戒未尝不丁宁恳到提耳而极言之每诵南轩张公无所为而然之语必三叹焉学者即其所诵而质其疑意有未喻则委曲告之而未尝倦问有未切则反覆戒之而未尝隐务学笃则喜见于言进道难则忧形于色讲论商畧率至夜半虽疾病支离至诸生问辨则脱然沉疴之去体一日不讲学则惕然常以为忧晩见学者缴绕于文义之间深虑斯道之无传始颇指示本体使深思而自得之其望于学者益切矣呜呼道之在天下未尝亡也而统之相传茍非其人则不得而与自孟子没千有余年而后周程张子出焉歴时未乆浸失其真及先生出而后合濓洛之正传绍鲁邹之坠绪前圣后贤之道该徧全备其亦可谓盛矣盖昔者易更三古而混于八索诗书烦乱礼乐散亡而莫克正也夫子从而赞之定之删之正之又作春秋六经始备以为万世道德之宗主秦火之余六经既已烂脱诸儒各以已见妄穿凿为説未尝有知道者也周程张子其道明矣然于经言未暇厘正一时从游之士或昧其防遁而入于异端者有矣先生于是考订讹谬探索深微总裁大典勒成一家之言仰包粹古之载籍下采近世之献文集其大成以定万世之法然后斯道大明如日中天有目者皆可睹也夫子之统得先生而正夫子之道得先生而明起斯文于将坠觉来裔于无穷虽与天壤俱可也
张氏吕氏之学
朱子记南轩张氏之事曰某尝窃病圣门之学不传而道术遂为天下裂士之醇慤者拘于记诵其敏秀者衒于词章既皆不足以发明天理而见诸人事于是言理者归于老佛而论事者骛于管商则于理事之正反皆有以病之而去道益逺矣中间河洛之间两程夫子得其不传之绪而推明之然今不能百年而学者又失其指近嵗乃幸得吾友敬夫焉而天下之士乃有以知理之未始不该于事而事之未始不根于理也公讳某字敬夫故丞相魏国忠献公之嗣子也生有异质颖悟夙成忠献公爱之自其防学而所以教者莫非忠孝仁义之实既长又命徃从南岳胡公仁仲先生问河南程氏学先生一见知其大噐即以所闻孔门论仁亲切之指告之公退而思若有得也以书质焉而先生报之曰圣门有人吾道幸矣公以是益自奋厉直以古之圣贤自期作希顔録一篇蚤夜观省以自警防所造既深逺矣而犹未敢自以为足则又取友四方益务求其学之所未至葢玩索讲评践行体騐反覆不置者十有余年然后昔之所造深者益深逺者益逺而反以得乎简易平实之地其于天下之理盖皆了然心目之间而实有以见其不能已者是以决之勇行之力而守之固其所以笃于君亲一于道义而没世不忘者初非有所勉慕而强为也又曰公为人坦荡明白表里洞然诣理既精信道又笃其乐于闻过而勇于徙义则又奋厉明决无毫髪滞吝意以至病疾垂死而口不絶吟于天理人欲之间则平日可知也故其德日新业日广而所以见于论説行事之间者上下信之至于如此虽小人以其好恶之私或能壅害于一时然至于公论之乆长盖亦莫得而揜之也公之教人必使之先有以察乎义利之间而后明理居敬以造其极其剖析开明倾倒切至必竭两端而后已所为郡必葺其学于静江又特盛暇日召诸生告语不倦民以事至廷中者亦必随事教戒而于孝悌忠信睦婣任恤之意尤孜孜焉世俗鬼神老佛之説所至必屏絶之独于社稷山川古先圣贤之奉为兢兢虽法令所无亦以义起其水旱祷祠无不应也平生所著书唯论语説最后出而洙泗言仁诸葛忠武侯传为成书其他如书诗孟子太极图説经世编年之属则犹欲稍更定焉而未及也然其提纲挈领所以开悟后学使不迷于所乡其功则已多矣盖其尝言有曰学莫先于义利之辨而义也者本心之所当为而不能自已非有所为而为之者也一有所为而后为之则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矣呜呼至哉言也其亦可谓扩前圣之所未发而同于性善飬气之功者欤
南轩事未毕
东莱事附注【未有所考】
右叙圣贤授源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一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巻三十二
宋 真徳秀 撰
圣贤气象
诗狼跋美周公也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公孙硕肤赤舄几几
郑氏曰公周公也程氏曰逊者逊而弗居也毛氏曰硕大肤美也王氏曰几人所冯以为安几几安也○程氏曰周公摄政居危疑之地虽成王不知四海流言终不能损其圣徳者以其忠诚在于王家无贪欲之私心也狼兽之贪者猛于求欲故陷于机穽罗絷前跋后疐进退困险诗人取之以言夫狼之所以致祸难危困如是者以其有贪欲故也若周公者至公不私进退以道无私欲之蔽以谦逊自处不有其尊不矜其徳故虽在危疑之地安然舒泰赤舄几几然也○又曰周公之处已也防防然存恭畏之心其存诚也荡荡然无顾虑之意所以不失其圣也○范氏曰其徳备者其容亦盛赤舄几几则其余可见矣○朱氏曰赤舄冕服之舄也几几安重貌周公虽遭疑谤然所以处之不失其常故诗人美之言狼跋其胡则疐其尾矣公遭流言之变而其安肆自得乃如此盖其道隆徳盛而安土乐天有不足言者所以遭大变而不失其常也○明道对神宗言王安石之学不是上愕然曰何故对曰臣常读诗言周公之徳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盛徳形容如是之盛如王安石其身犹不能自治何足以及此○山集载上问王安石是圣人否余同
淇奥美武公之徳也瞻彼淇奥緑竹猗猗
毛氏曰美盛貌
有匪君子
匪文章貌
如切如磋
治骨曰切象曰磋
如琢如磨
治玉曰琢石曰磨
瑟兮僴兮
瑟矜庄貌僴寛大貌
赫兮喧兮
赫有明徳赫赫然喧威仪容止宣着也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谖忘也
瞻彼淇奥緑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
充耳瑱也琇莹美石
防弁如星
弁皮弁防缝中饰以玉采
瞻彼淇奥緑竹如箦
宻比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毛氏曰金锡链而精圭璧性有质○程氏曰成质之美如金锡圭璧然
寛兮绰兮
程氏曰寛裕绰开豁也
猗重较兮
朱子曰重较卿士之车也
善戯谑兮不为虐兮
程氏曰言其乐易而以礼自防节不至于过是不为虐也
烝民仲山甫之徳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
朱氏曰柔嘉维则不过其则也过其则为弱不得谓之柔嘉矣令仪令色小心翼翼言其表里柔嘉也古训是式威仪是力言其学问进脩也
论语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朱子曰温和厚也良易直也恭庄敬也俭节制也让谦逊也五者夫子之盛徳光辉接于人者也言夫子未尝求之但其徳容如是故时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问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后得也圣人过化存神之妙未易窥测然卽此而观则其徳盛礼恭而不愿乎外亦可见矣学者所当濳心而勉学也○谢氏曰学者观于圣人威仪之间亦可以进徳矣若子贡亦可谓善观圣人矣亦可谓善言徳行矣今去圣人千五百年以此五者想见其形容尚能使后人兴起而况于亲炙之者乎○南轩曰夫子至是邦必闻其政而未有能委国而授之以政者盖见圣人之仪刑而乐告之者秉彛好徳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终不能用耳
顔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顔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朱子曰伐夸也善谓有能施亦张大之意劳谓有功易曰劳而不伐是也或曰劳劳事也劳事非已所欲故亦不欲施之于人亦通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
老者养之以安朋友与之以信少者懐之以恩一说安之安我也信之信我也懐之懐我也亦通○程子曰夫子安仁顔渊不违仁子路求仁又曰子路顔渊孔子之志皆与物共者也但有大小之差耳又曰子路勇于义者观其志岂可以势利拘之哉亚于浴沂者也顔子不自私已故无伐善知同于人故无施劳其志可谓大矣然未免出于有意也至于夫子则如天地之化工付与万物而已不劳焉此圣人之所为也今夫覊靮以御马而不以制牛人皆知覊靮之作在乎人而不知覊靮之生由于马圣人之化亦犹是也先观二子之言后观圣人之言分明天地气象凡看论语非但欲理防文字须要识得圣人气象○南轩曰人之不仁病于有已故虽衣服车马之间此意未尝不存焉子路盖欲先去其私于车马之间者其志可谓笃而用工亦实矣至于顔子则几于廓然大公而无物我之间矣然犹所谓诚之者人之道也至于孔子则纯乎天矣物各付物止于其分而无不得焉此诚者天之道也然而学者有志于求仁则子路之事亦不可忽要当如此用力然后顔子之事可以驯致若慕高逺而忽卑近则亦妄意躐等终身无所成就而已耳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朱子曰燕居闲暇无事之时杨氏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程子曰此弟子善形容圣人处也为申申字说不尽故更着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时不怠惰放肆必太严厉严厉时着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时亦着此四字不得唯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南轩曰圣人声气容色之所形盛徳之至不勉而中也○黄氏曰记此语者足以见圣人浑然天理与时偕行一弛一张皆有当然之则初岂有心为之哉
子食于有防者之侧未尝饱也
朱子曰临防哀不能甘也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哭谓吊哭一日之内余哀未忘自不能歌也○谢氏曰学者于此二者可见圣人情性之正也能识圣人之情性然后可以学道○南轩曰临防则哀食何由饱哭者哀之至歌者乐之至二者不容相袭学者法圣人而勉之亦足以养忠厚之心也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
朱子曰反复也必使复歌者欲得其详而取其善也而后和之者喜得其详而与其善也此见圣人气象从容诚意恳至而其谦逊审宻不掩人善又如此盖一事之微而众善之集有不可胜旣者焉读者宜详味之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朱子曰厉严肃也人之徳性本无不备而气质所赋鲜有不偏惟圣人全体浑然隂阳合徳故其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者如此门人熟察而详记之亦可见其用心之宻矣抑非知足以知圣人而善言徳行不能记故程子以为曽子之言学者所宜反复而玩味也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茍有过人必知之
朱子曰孔子不可自谓讳君之恶又不可以娶同姓为知礼故受以为过而不辞○吴氏曰鲁盖夫子父母之国昭公鲁之先君也司败又未尝显言其事而遽以知礼为问其对之宜如此也及司败以为有党而夫子受以为过盖夫子之盛徳无所不可也然其受以为过也亦不正言其所以过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可以为万世之法矣○南轩曰他国之大夫问吾国之君知礼与否则但可告之以知礼而已及巫马期以司败之言告则又岂可谓取同姓为知礼哉若言为君隠之意则浅露已甚而失前对之本意矣故但引已之过而已然而取同姓之为非礼其义固已在其中矣圣人辞气之间其天地造化欤○愚按圣人之言如元气之运浑然无迹而春生秋杀嘿寓其中如对王孙贾媚灶之问答阳货懐宝迷邦之诮皆此类也虽非学者所可望而及然优游讽咏涵浸而不已则其所以转移变化于防防之中者其益可胜计哉
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
范氏曰圣人之心哀有防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与趋盖有不期然而然者尹氏曰此圣人之诚心内外一者也○南轩曰爱敬生于中而形于外惟圣人为能有常而无失于齐衰哀有防也于冕衣裳贵达尊也于瞽者矜困穷也推之则帝王所以治天下之纲要亦在是也
乡党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
程子曰乡党一篇形容圣人动容周旋甚好使学者宛然如见圣人○杨氏曰圣人之所谓道者不离乎日用之间也故夫子之平日一动一静门人皆审视而详记之尹氏曰甚矣孔门诸子之耆学也于圣人之容色言动无不谨书而备録之以贻后世今读其书即其事宛然如圣人之在目也虽然圣人岂拘拘而为之者哉盖盛徳之至动容周旋自中乎礼耳学者欲潜心于圣人宜于此求焉○朱子曰恂恂信实之貌似不能言者谦卑逊顺不以贤知先人也乡党父兄宗族之所在故孔子居之其容貌辞气如此○南轩曰此篇所记于夫子言语容貌衣服饮食之际可谓察之精矣门人亦善学圣人哉盖圣人之道如是其高深也茫然测度惧夫泛而无入徳之地也故即其显见之实而尽心焉存而味之则而象之于此有得则内外并进体用不离而其高深者可以驯致矣
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
便便辩也宗庙礼法之所在朝廷政事之所出言不可以不明辩故必详问而极言之但谨而不放尔○此一节记孔子在乡党宗庙朝廷言貌之不同
朝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此君未视朝时也侃侃刚直也訚訚和悦而诤也
君在踧踖如也与与如也
君在视朝也踧踖恭敬不宁之貌与与威仪中适之貌张子曰与与不忘向君也亦通此一节记孔子在朝廷事上接下之不同也
君召使摈色勃如也足躩如也
摈主国之君所使出接宾者勃变色貌躩盘辟貌皆敬君命故也
揖所与立左右手衣前后襜如也
与立谓同摈者也揖左人则左其手揖右人则右其手襜整貌
趋进翼如也
疾趋而进张拱端好如鸟舒翼
宾退必复命曰宾不顾矣
纾君敬也○此一节记孔子为君摈相之容○黄氏曰色勃足躩被命之初也揖也趋进也行礼之际也宾退礼毕之后也皆天理之节文所当然也至于揖之左右衣之前后手之翼如皆礼文之至末者圣人于此动容周旋无不中礼盛徳之至从心所欲不逾矩也门人弟子亦必审观而详记之可谓善学者矣
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
鞠躬曲身也公门高大而若不容敬之至也
立不中门行不履阈
中门中于门也谓当枨闑之间君出入处也谢氏曰立中门则当尊行履阈则不恪
过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
位君之虚位谓门屏之间人君宁立之处所谓宁也君虽不在过之必敬不敢以虚位而慢之也言不敢肆也○南轩曰君不在焉而庄敬也如此则其事君之诚可知矣
摄齐升堂鞠躬如也屏气似不息者
礼将升堂两手抠衣使去地尺恐蹑之而倾跌失容也屏藏也息鼻息出入者也近至尊气容肃也
出降一等逞顔色怡怡如也没阶趋进翼如也复其位踧踖如也
等阶之级也逞放也渐逺所尊舒气解顔怡怡和悦也没阶下尽阶也趋走就位也复位踧踖敬之余也此一节记孔子在朝之容
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如有循
圭诸侯命圭聘问邻国则使大夫执以通信如不胜执主器执轻如不克敬慎之至也上如揖下如授谓执圭平衡手与心齐高不过揖卑不过授也战色战而惧也蹜蹜举足促狭也如有循记所谓举前曳踵言行不离地如縁物也
享礼有容色
享献也旣聘而享用圭璧有庭实有容色和也仪礼曰发气满容
私觌愉愉如也
私觌以私礼见也愉愉则又和矣○此一节记孔子为君聘于邻国之礼也
君子不以绀緅饰
绀深青杨赤色齐服也緅绛色三年之防以饰练服饰领縁也
红紫不以为亵服
红紫间色不正且近于妇人女子之服也亵服私居服也言此则不以为朝祭之服可知
当暑袗絺绤必表而出之
欲其不见体也诗所谓蒙彼绉絺是也
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亵裘长短右袂狐貉之厚以居去防无所不佩非帷裳必杀之羔裘冠不以吊吉月必朝服而朝
吉月月朔也孔子在鲁致仕时如此○此一节记孔子衣服之制
齐必有明衣布
齐必沐浴浴竟卽着明衣所以明洁其体也以布为之此下脱前章寝衣一简
必有寝衣长一身有半
齐主于敬不可解衣而寝又不可着明衣而寝故别有寝衣其半盖以覆足○从程子说移附此
齐必变食居必迁坐
变食谓不饮酒不茹荤迁坐易常处也此一节记孔子谨齐之事○杨氏曰齐所以交神故致洁变常以尽敬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食精则能养人脍麤则能害人不厌言以是为善非谓必欲如是也
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
饐饭伤热湿也餲味变也鱼烂曰馁肉腐曰败色恶臭恶未败而色臭变也饪烹调生熟之节也不时五谷不成果实未熟之类此数者皆足以伤人故不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割肉不方正者不食造次不离于正也汉陆续之母切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盖其质美与此暗合也食肉用酱各有所宜不得则不食恶其不备也此二者无害于人但不以嗜味而茍食耳
肉虽多不使胜食气惟酒无量不及乱
食以谷为主故不使肉胜食气酒以为人合欢故不为量但以醉为节而不及乱耳程子曰不及乱者非唯不使乱心志虽血气亦不可使乱但浃洽而已可也
沽酒市脯不食
沽市皆买也恐不精洁或伤人也与不尝康子之药同意
不撤姜食
姜通神明去秽恶故不撤
不多食
适可而止无贪心也
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助祭于公所得胙肉归卽颁赐不俟经宿者不留神惠也家之祭肉则不过三日皆以分赐盖过三日则肉必败而人不食之是亵鬼神之余也
食不语寝不言
答述曰语自言曰言范氏曰圣人存心不他当食而食当寝而寝言语非其时也杨氏曰肺为气主而声出焉寝食则气窒而不通语言恐伤之也
虽疏食菜羮祭必齐如也
齐严敬貌孔子虽薄物必祭其祭必敬圣人之诚也此一节记孔子饮食之节谢氏曰圣人饮食如此非极口腹之欲然圣人之所不食穷口腹者或反食之欲心胜而不暇择也胡氏曰乱者内昏其心志外防其威仪甚则班伯所谓滛乱之原皆在于酒是也圣人饮无定量亦无乱态盖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是以如此学者未能然则如晋元帝可也帝初镇江东以酒废事王导以为言帝命酌饮觞覆之于此遂絶○黄氏曰饮食以养生故欲其精然亦能伤生故恶其败至于失节违礼纵欲败徳无不致其谨焉圣人一念之微莫非天理学者不可以不戒也
席不正不坐
谢氏曰圣人心安于正故于位之不正者虽小不处
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
杖者老人也六十杖于乡未出不敢先旣出不敢后
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阶
无所不用其诚敬也或曰恐其惊先祖五祀之神欲其依已而安也此一节记孔子居乡之事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拜送使者如亲见之敬也
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
杨氏曰大夫有赐拜而受之礼也未达不敢尝谨疾也必告之直也此一节记孔子与人交之诚意
廐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
非不爱马然恐伤人之意多故未暇问盖贵人贱畜理当如此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之
正席先尝如对君也腥生肉熟而荐之祖考荣君赐也畜之者仁君之惠无故不敢杀也
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不祭而先饭若为君尝食然不敢当客礼也
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
东首以受生气也病卧不能着衣束带又不可以亵服见君故加朝服于身又引大带于上也
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急趋君命行出而驾车随之此一节记孔子事君之礼
入太庙每事问朋友死无所归曰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
朋友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之重不拜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已亲也此一节记孔子交朋友之道
寝不尸居不容
范氏曰惰慢之气不设于身体虽舒布其四体而未尝肆耳居不容非惰也但不若奉祭祀见宾客而已申申夭夭是也
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狎谓素亲狎亵谓燕见貌礼貌
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
式车前横木有所敬则俯而慿之负版持邦国图籍者式此二者哀有丧重民数也
有盛馔必变色而作
敬主人之礼非以其馔也
迅雷风烈必变
迅速也烈猛也必变者所以敬天之怒记曰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
升车必正立执绥
绥挽以上车之索也范氏曰正立执绥则心体无不正而诚意肃恭矣盖君子庄敬无所不在升车则见于此也
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
此一节记孔子升车之容
闵子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
朱子曰訚侃义见乡党行行刚强之貌子乐者乐得英才而敎育之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尹氏曰子路刚强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因以戒之其后子路卒死于卫孔悝之难○或问訚訚侃侃于前篇之训其亦通已乎曰訚訚者外和内刚徳气深厚所谓和说而诤者也侃侃则和顺不足而刚直稍外见矣前篇之训乐故侃侃直而果故行行有诸中形于外莫揜也○按乡党注引许氏说文侃侃刚直也訚訚和说而诤或问二字之训不同说文为得何也曰太史公称鲁道之衰洙泗之间龂龂如也亦作訚訚说者以为争譲之意而晋人亦有侃侃正色之语盖以音义求之亦宜如此说文之训所以为得也訚訚之为中正义有不尽衎衎而乐自作衎不作侃也后汉书云訚訚衎衎得礼之容寝黙抑心非朝廷福其意亦以争辩刚直为是而有此言但侃字误作衎尔○朱张二先生訚侃之训不同更当详玩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
朱子曰率尔轻遽之貌方向也谓向义也民向义则能亲其上死其长矣哂微笑也
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防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宗庙之事谓祭祀诸侯时见曰防众頫曰同端端服章甫礼冠相賛君之礼者
防尔何如鼔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希间歇也作起也撰具也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旣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防也
曽防之学盖有以见夫人欲尽处天理流行随处充满无少欠阙故其动静之际从容如此而其言志则又不过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舍己为人之意而其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隠然自见于言外视三子之规规于事为之末者气象不侔矣故夫子叹息而深许之
三子者出曽晳后曽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防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程子曰古之学者优柔厌饫有先后之序如子路冉有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许之亦以此自是实事后之学者好高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又曰孔子与防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诚异乎三子之撰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子路等所见者小子路只为不达为国以礼道理是以哂之若达却便是这气象也又曰三子皆欲得国而治之故孔子不取曽防狂者也未必能为圣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言乐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使万物各遂其性曽防知之故孔子喟然叹曰吾与防也又曰曽防漆雕开已见大意○集义谢氏论佛学之失曰为他不穷天理只将拈匙把筯日用底便承当做大事大事任意纵横将来作用便是差处便是私处问作用何故是私曰把来作用做弄便是做两般看当了是将此事横在肚里一如子路冉有相似便被他曽防将冷眼看他只管独对春风吟咏肚里浑没些能解岂不快活又问尧舜汤武做底事业岂不是作用曰他做底事业只是与天理合一几曽做作横在肚里他见做出许多掀天动地盖世底功业如太空中一防云相似他把做甚麽又引吕氏诗云函丈从容问且酬展才无不至诸侯可怜曽防惟鸣瑟独对春风咏不休谢氏之说集注不取今附此○或问夫子何以与防也曰方三子之竞言所志也防独鼓瑟于其间漠然若无所闻者及夫子问之然后瑟音少间乃徐舍瑟而起对焉而悠然逊避若终不肯见所为者及夫子慰而安之然后不得已而发其言焉而其志之所存又未尝少出其位盖澹然若将终身焉者此夫子所以与之也曰何以言其与天地万物各得其所也曰夫暮春之日生物畅茂之时也春服旣成人体和适之候也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少长有序而和也沂上舞雩鲁国之胜处也旣浴而风又咏而归乐而得其所也夫以所居之位而言其乐若止于一身然以其心论之则固蔼然天地生万物之心圣人对时育物之事也夫又安有物我内外之间哉程子以为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正谓此尔或曰曽晳胸中无一毫能事列子御风之事近之其说然乎曰圣贤之心所以异于佛老者正以无意必固我之累而所谓天地生物之心对时育物之事者未始一息而停也若但曰旷然无所倚着而不察乎此此则亦何以异于虚无寂灭之学而岂圣人之事哉○曽防之志如凤凰翔于千仞之上故曰异乎三子之撰○只看他鼔瑟希铿尔舍瑟而作从容优裕悠然自得处无不是这个道理○人之一身便是天地只縁人为人欲隔了自看此理意思不见曽防却超然看破这意思○曽防于道见其逺者大者而视其近与小者皆不足为故其言超然无一毫作为之意唯欲乐其所乐以终身焉耳○先生令门人说曽防之志门人以为只是乐其性分而已日用间见得天理流行才着一毫私意去安排便不得曰不是不要着私意去安排这道理自是天生自然私意自着不得更待谁去安排与圣人安老懐少信朋友底意思相似惟曽防见得到这里圣人便做得到这里○人只是说曽防狂看夫子特与之之意须是大段高縁他资质明敏洞然自得见斯道之体看天下甚麽事能动得他他大纲如庄子明道先生亦称庄子云有大底意思又云庄生形容道体尽有好处曽防见得大意然里面工夫却疎略明道亦云庄子无礼无本○问曽防浴沂气象与顔子乐底意思相近否曰顔子恬静无许多事曽防是自恁地说顔子是孔子称他乐他不曽自说我乐○问吾与防处程子谓便是尧舜气象如何曰曽防却只是见得未必能做尧舜事看其见到处直有尧舜气象如庄子亦见得尧舜分晓或问天王之用心何如便说得天徳而出宁日月照而四时行若昼夜之有经云行而雨施以是知他见得尧舜气象出曽防见识尽高见得此理洞然只是未曽下得工夫防参父子正相反以防如此高明参却鲁钝一向低头捱将去直到一贯方始透彻此时见识方到曽防地位然而规模气象又别○此一段唯上蔡见分晓盖三子只就事上见得此道理曽防只去自己心性上见得个中庸道理使曽防做三子事未必做得然曽防见处虽尧舜事业亦不过以此为之而已○诸子皆有安排期必之意曽防只以平日所乐处言之○曽防见得道理大所以尧舜事业优为之视三子规规于事为之末固有间矣是他见得圣人气象如此虽超然事物之外而实不离乎事物之中是个无事无为底道理却做有事有为底功业此所谓大本所谓忠所谓一者是也防操得柄据着源头诸子则从支流上做工夫诸子底小他底大○观季武子死曽防倚门而歌便有些庄老底意思○曽防言志云云盖其见道分明无所系累从容和乐欲与万物各得其所之意莫不蔼然见于词气之间明道谓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者正指此而言之也○严时亨问曽晳一章夫子旣语以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正是使之尽言一旦进用何以自见及三子自述其才之所能堪志之所欲为夫子皆不许之而独与曽防看来三子所言皆是实事曽防虽答言志之问实未尝言其志之所欲为有似逍遥物外不屑当世之务者而圣人与此而不与彼何也尝因是而思之为学与为治本来只是一统事他日之所用不外乎今日所存三子却分作两截看如治军旅治财赋治礼乐与凡天下之事皆学者所当理防无一件是少得底然须先理防自家身心使自得无欲常常神清气定涵养直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程子所谓不得以天下事物挠已已立后自能了当得天下事物者是矣夫子尝因孟武伯之问而言由可治赋求可为宰赤可与宾客言固已深知其才所能办而独不许其仁夫仁者体无不具用无不该岂但止于一才一艺而已使三子不自安于所已能孜孜惟求仁是务而好之乐之则何睱规规于事为之末縁他有这能解横在胸中常恐无以自见故心欲得国而治之一旦夫子之问有以触其机即各述所能凡圣门平日所以讲切自身受用处全不之及将为学为治作两截看了所以气象不宏事业不能到得至处如曽防浴沂风雩自得其乐却与夫子饭蔬食饮水乐在其中顔子陋巷箪瓢不改其乐襟懐相似大抵士之未用须知举天下之物不足以易吾天理自然之安方是本分学者曽防言志乃是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无入而不自得者故程子以为乐而得其所也孟子谓广土众民君子欲之所乐不存焉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乐之所性不存焉君子所性虽大行不加焉虽穷居不损焉分定故也孟子所谓所性即孔子顔子曽防之所乐顔子惟所乐如此故夫子以四代礼乐许之浴沂风雩识者所以知尧舜事业曽防优为之也如子路食于孔悝求也为季氏聚敛后来成就止于如此正为他不知平日所养便是建功立业之本未到无入不自得处夫子之不与其有以知之矣所见如此不背驰否朱子答曰此段说得极有本末学者立志要当如此然其用力却有次第已为希逊言之矣○按先生答欧阳希逊云学者当循下学上达之序若一向求曽晳见解未有不流于释老者也○南轩曰三子之对非偶然而言盖体察其力之所至而言其实也言三年而可使如此者其先后条贯素定于胸中而知其然也向使用力不素骤闻圣人之问非茫乎无所措则泛然肆其说矣至于曽晳则又异乎是其鼓瑟舍瑟之间已可见其从容不廹之意矣言暮春之时与数子者浴沂舞雩吟咏而归盖其中心和乐无所系累油然欲与万物俱得其所玩味辞气温乎如春阳之无不被也故程子以为此即是尧舜气象而亦夫子老安少懐之意也晳之志若此非其见道之明涵泳有素其能然乎然而未免于行有不揜焉则以其于顔氏工夫有所未尽耳○黄氏曰观夫子逝如斯之言欲无言之意是亦叹曽防之意也又曰夫子以是与防矣独不以是教门人何也曰夫子未尝不以是教门人也诲之以务内语之以求仁无非使之存此心之天理也又曰晳之不免为狂何也曰天下之理固根于人心而未尝不形见于事物为学之方固当存养于徳性而亦不可不省察乎实行夫是以精粗不遗而表里相应内外交养而动静如一然后可以为圣学之全功防之质甚高志甚大然深厚沉潜淳实中正之意有未足则见高而遗卑见大而略小此所以不及乎顔曽也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朱子曰圣门学者于夫子之一言一动无不存心省察如此
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其道如此盖圣人于此非作意而为之但尽其道而已○尹氏曰圣人处己为人其心一致无不尽其诚故也有志于学者求圣人之心于斯可见矣范氏曰圣人不侮鳏寡不虐无告可见于此推之天下无一物不得其所矣○或问卒章之说曰张敬夫推之尤详曰道无往而不存圣人之动静语黙无往而非道盖各止于其所而已师冕之见及阶则告之阶及席则告之席旣坐则歴告之以在坐者盖待瞽者之道当然耳子张窃窥而有问焉夫子以为固相师之道辞则近而意无不尽矣事事物物莫不有其道盖所当然者天之所为也夫以一日之间起居则有起居之道饮食则有饮食之道见是人则有待是人之道遇是事则有处是事之道不可须防离也一失所宜则废是道矣是故君子战兢自持颠沛必于是造次必于是惟惧其失之也夫惟天下之至诚一以贯之道之所在如影随形盖无往而非是也○谢先生为朱震子发说论语首举子见齐衰者与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又举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曰某在斯某在斯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曰固相师之道也夫圣人之道无微显无内外由洒扫应对进退而上达天道本末一以贯之一部论语只恁地看
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朱子曰俨然者貌之庄温者色之和厉者辞之确○程子曰他人俨然则不温温则不厉惟孔子全之谢氏曰此非有意于变盖并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润而栗然○南轩曰其为三变岂君子之强为之哉礼乐无斯须而去身故其成就发见如此
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
程子曰言四者本于心而生色也孟子非自及此焉能道到此○又曰人必有仁义之心然后仁义之气睟然达于外故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可也
程子曰仲尼元气也顔子春生也孟子并秋杀尽见仲尼无所不包顔子示不违如愚之学于后世有自然之和气不言而化者也孟子则露其材盖亦自然而已仲尼天地也顔子和风庆云也孟子泰山岩岩之气象也观其言皆可见之矣仲尼无迹顔子微有迹孟子其迹着
谢氏曰顔子具体而微所谓具体者合下来有恁地气象但未彰著耳孟子强勇以身任道壁立万仞谁敢正觑着非孟子恁地手脚也撑拄此事不去虽然犹有大底气象未能消磨得尽不然藐大人等语言不说出来孔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謟当时诸国君相怎生当得他圣人恁地礼数是他只管行礼又不与你计较长短与上大夫言便訚訚与下大夫言便侃侃冕者瞽者见之便作过之便趋盖其徳全盛自然到此不是勉强做出来与孟子全别
豫章黄氏曰周茂叔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
延平先生李氏以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朱子曰濓溪清和孔经甫祭文曰公年壮盛玉色金声从容和毅一座皆倾墓志亦谓其精宻严恕气象可想矣○又曰所谓洒落者只是形容一个不疑所行清明高逺之意若有一毫私吝心何处更有此等气象耶能如此看有道者胸懐表表亦自可见
伊川先生曰明道先生资禀旣异而充养有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寛而有制和而不流忠诚贯于金石孝悌通于神明视其色其接物也如春阳之温听其言其入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懐洞然彻视无间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徳美言盖不足以形容先生行己内主于敬而行之以恕见善若出诸己不欲勿施于人居广居而行大道言有物而动有常
谢氏曰明道先生坐如泥塑人接人则浑如一团和气又云学者须是襟懐摆脱得开始得明道在鄠县时有诗云云淡风轻近午天望花随栁过前川旁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看他襟懐直是好与曽防底事一般○侯师圣云朱公掞见明道于汝归谓人曰光庭在春风中坐了一个月游杨初见伊川伊川瞑目而坐二子侍立旣觉顾谓曰贤軰尚在此乎日旣晩且休矣及出门门外之雪深一尺其严厉如此晩年乃更平易盖其学已到至处但于圣人气象差少从容尔明道则已从容惜其早死不及用也使及用于元祐间则不至有今日事矣○刘安礼云明道先生徳性充完粹和之气盎于面背乐易多恕终日怡悦立之从先生三十年未尝见其忿厉之容
右论圣贤气象
程子尝言学者不学圣人则己欲学之须熟玩味圣人之气象故近思録亦立此篇今放之然近思所録并及其道徳学行此则専取其仪形辞气之可以想像而兴起者若道徳学行则别见云
论语子曰君子不器
朱子曰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徳之士体无不具故用无不周非特为一才一艺而已○南轩曰器者拘于一用凡人可以器言者皆以其才而论之也器虽有小大然其拘于才而有限则一也若君子则进于徳进于徳则器质变化而才有弗器者矣不亦君子乎○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与讷言敏行章已见前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朱子曰揖让而升者大射之礼耦进三揖而后升堂也下而饮谓射毕揖降以俟众耦皆降胜者乃揖不胜者升取觯立饮也言君子恭逊不与人争惟于射而后有争然其争也雍容揖逊乃如此则其争也君子而非小人之争矣○南轩曰争生于有己君子克己者也是以无所争惟射疑于可争而君子之于射于以正己而观徳耳揖让而升揖让而下揖让而饮其雍容辞逊自反而下人之意盖如此然则君子其争乎于射而不争则他可知矣○司马牛问君子与君子人与章已见前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朱子曰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书多闻习事而诚或不足也彬彬犹班班物相杂而适均之貌言学者当损有余补不足至于成徳则不期然而然矣○杨氏曰文质不可以相胜然质之胜文犹之甘可以受和白可以受采也文胜而至于灭质则其本亡矣虽有文将安施乎然则与其史也宁野○南轩曰以二者论之若未得中而有所偏胜与其失而为府史无亦宁为野人之野乎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朱子曰鞟皮去毛者也言文质等耳不可相无若必尽去其文而独存其质则君子小人无以辨矣夫棘子成矫当时之弊固失之过而子贡矫子成之弊又无本末轻重之差胥失之矣○或问棘子成之言与夫子之答林放何异而子贡非之若是耶曰夫子之言权衡审宻而词气和平盖未始以文为可尽去也若子成则词气矫激而取舍过中矣其流之弊将至于弃礼蔑法如西晋君子之为者故子贡惜其言而力正之也曰何以言子贡之言之有病也曰子成之说偏矣而子贡于文质之间又一视之而无本末轻重缓急之差焉则又矫子成之失而过中者也立言之难如此自非圣人孰能无所偏倚而常适其平也哉○耻言过行及君子道者三子路问君子义以为质章并见前
子曰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南轩曰病无能者病夫履行之无其实
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范氏曰君子学以为己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称焉则无为善之实可知矣○南轩曰有是实则有是名名者所以命其实终其身而无实之可名君子病诸非谓求名于人也
子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党
朱子曰庄以持己曰矜然无乖戾之心故不争和以处众曰羣然无阿比之意故不党○南轩曰矜庄以自持则易以不和而失于争羣居而相与则易以有比而失于党君子非与人异也处己严而不失其和故矜而不争君子非与人同也待物平而不失其公故羣而不党惟敬者为能处此而弗失也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南轩曰以言举人则行不践者进矣此固不可也然则虽使小人言之而善亦不害其为善言也以人废之则善言弃矣故君子云云公心无蔽也
子曰君子贞而不谅
朱子曰贞正而固也谅则不择是非而必于信○或问贞谅之别曰处义旣精不期固而自固者贞也不择邪正惟知必信而不易者谅也○南轩曰贞者贞于义也谅者执于小信也贞于义则信在其中若但执其小信而于义有蔽则失其正而反害于信矣盖贞于义者公理所存而执小信者私意之守而已○君子有三戒三畏与九思三变章并见前五美章以上言君子之道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朱子曰善人质美而未学者也程子曰践迹如言循途守辙善人虽不必践旧迹而自不为恶然亦不能入圣人之室也○张子曰善人欲仁而未志于学者也欲仁故虽不践成法亦不陷于恶有诸己也由不学故无自而入圣人之室○或问善人者未能有诸已乎南轩曰不能有之则安得善然所谓有诸己者盖亦有浅深善人谓其不能有诸己则不可然谓其尽夫有诸己之道则未也○此章言善人之道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
朱子曰达者谓徳孚于人而行无不得之谓
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
子张务外夫子盖己知其发问之意故反诘之将以发其病而药之也
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言名誉着闻也
子曰是闻也非达也
闻与达相似而不同乃诚伪之所以分学者不可不审也故夫子旣明辨之而下文又详言之
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
内主忠信而所行合宜审于接物而卑以自牧皆自修于内不求人知之事然徳修于己而人信之则所行自无窒碍矣
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善其顔色以取于仁而行实背之又自以为是而无所忌惮此不务实而専求名者故虚誉虽隆而实徳则病矣○程子曰学者须是务实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大本已失更学何事为名而学则是伪也今之学者大抵为名为名与为利虽清浊不同然其利心则一也尹氏曰子张之学病在乎不务实故孔子告之皆笃实之事充乎内而发乎外者也○闻只是求闻于人达却有实有实方能达○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正是指子张病痛处○问察言而观色曰此是实要做工夫察人之言观人之色乃是要騐吾之言是与不是今有人自任己意说将去更不看人之意是信受他是不信受他如此则只是自高更不能谦下于人实去做工夫大抵人之为学须自低下做将去才自高了便不济事这一项都是详细収敛工夫如色取仁居之不疑只是麄谩将去○此章大意一个是名一个是实○吕氏谓徳孚于人者必达矫行求名者必闻此说却好○质与直是两件质是质朴直是无偏曲○南轩曰圣人论达盖为己笃实工夫若有求闻之意则其心外驰矣色取仁者其色则有取于仁其行则违如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一毫萌于中皆所谓行违也虽然使其有所不安于心则庻乎可使之反者惟其居之不疑则终为不仁而已矣○又曰闻与达异闻谓人知之达谓道行于邦家也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朱子曰此其志有所不为而其材足以有为者也子贡能言故以使事告之盖为使之难不独贵于能言而已
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
此本立而材不足者故为其次
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果必行也硁小石之坚确者小人言其识量之浅狭也此其本末皆无足观然亦不害于自守也故圣人犹有取焉下此则市井之人不复可为士矣
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算亦作筭今之从政盖如鲁三家之属噫心不平声斗量名容十升筲竹器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细也算数也子贡之问每下故夫子以是警之○程子曰子贡之意盖欲为皎皎之行闻于人者夫子告之皆笃实自得之事○晁氏曰尊义于己不穷于外士之上也仅能有义于己而未能不穷于外士之次也孝弟亲于宗族乡党特行己有耻之事○或问行己有耻为使不辱亦何足以为高而夫子以为士之上何邪曰是二者泛而观之虽若仅免于羞辱然尝反诸身而度之则能充其实者正不易得程子所谓笃实自得者正谓此也曰硁硁小人而亦可以为士何也曰彼其识量虽浅而非恶也至其所守虽规规于信果之小节然与夫诞谩茍贱之人则不可同年而语矣此与不得中行而取狂狷同意故下章言之○子路问何如斯可谓之士章见前
子曰士而懐居不足以为士矣
朱子曰居谓意所便安也○南轩曰懐居者志不立其何以为士乎○愚按懐居与小人懐土之义同
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杨氏曰尽为士之道子张曰士见危致命章见前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
朱子曰兴者感动奋发之意豪杰有过人之才知者也盖降衷秉彛人所同得惟上智之材无物欲之蔽为能无待于教而自能感发以有为也○士尚志章见前○以上言为士之道
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
朱子曰成人犹言全人言兼此四子之长则知足以穷理亷足以养心勇足以力行艺足以泛应而又节之以礼和之以乐使徳成于中而文见乎外则材全徳备浑然不见一善成名之迹中正和乐粹然无复偏倚驳杂之蔽而其为人也亦成矣然亦之为言非其至者盖就子路之所可及而语之也若论其至则非圣人之尽人道不足以语此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乆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复加曰字者旣答而复言也授命言不爱其生持以与人也久要旧约也平生平日也有是忠信之实则虽其才知礼乐有所未备亦可以为成人之次也○程子曰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天下之达徳也若孔子所谓成人亦不出此三者武仲知也公绰仁也卞庄子勇也冉求艺也须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然而论其大成则不止于此若今之成人有忠信而不及于礼乐则又其次者也又曰臧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礼乐则无不正矣又曰语成人之名非圣人孰能之孟子曰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如此方可以称成人之名胡氏曰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盖不复闻斯行之之勇而有终身诵之之固矣未详是否○或问四子之事曰武仲则春秋传详矣公绰他无所见而前章所称亦可以得其为人卞庄子事见新序曰庄子养母战而三北及母死齐伐鲁庄子赴闘三获甲首以献曰此塞三北遂赴齐师杀十人而死冉求之艺则夫子固尝称之矣曰必兼四子之长而又必文之以礼乐然后可以为成人何也曰四子各有所长而不能相兼又无礼乐以文之故知者至于要君勇者至于轻死艺者至于聚敛而不欲者又或不能于小国之大夫也亦难以为成人矣故孔子言必兼此四人之能而又文之以礼乐则集其所长去其所短而后可以为成人也洪氏以为特以四人为言者四人皆鲁人而庄子于子路皆卞人冉求又朋友也举其近而易知者胡氏以为言卞庄子盖以况子路耳言有是一能而不能兼众之长与成于礼乐焉则亦不足为成人矣恐亦有此意也曰今之成人以下或以为子路之言何如曰未可知也然姑存之以备参考可也胡氏曰此子路之所己能也夫子方进子路于成人之域岂又取其己能者而重奬之哉盖子路晩节末路不复闻斯行之之勇而有终身诵之之固是以自名其善而为此辞与未见其止者异矣○文之以礼乐此一句最重上面四人所长且把做个朴素子唯文之以礼乐始得○南轩曰文之以礼乐道问学之事也又言其次者圣人所以引而进也见利思义无茍得也见危授命无茍避也久要不忘不食其言也是虽未有过人之才而亦笃实忠信之士也故在今日亦可谓成人此亦思狂狷之意○此章言成人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朱子曰亡读为无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或问云云曰吴氏曽氏说亦得之吴氏曰君子盖有贤良而又有作用者特不及圣人耳若善人则粗能嗣守成绪不至于为恶而已非若君子之能有为也曽氏曰当夫子时圣人固不可得而见岂无君子善人有常者乎而夫子云然者盖其人少而思见之也及其见则又悦而进之曰君子哉若人凡此类当得意而忘言善人明乎善者也有常虽未明乎善亦必有一节终身不易者若本无一长而为有之状未能充实而为盈之状贫约而为泰之状此亦妄人而已矣孟子所谓雨集沟浍皆盈其涸可立而待也乌能久矣曰有亡虚实约泰之分奈何曰无絶无也虚则未满之名耳二者兼内外学之所至事之所能而言约之与泰则贫富贵贱之称耳为之云者作为如是之形作为如是之事者也为而无以继则虽欲为有常不可得矣○释曰亡为有虚为盈约为泰三者夸大欺妄之意不实之谓也人惟实也则始终如一故能有常今其人不实如此又岂敢望其有常哉夫子称圣人君子有恒不可得见而卒反乎此又以明夫有恒者之亦不可见也言举世皆虚浮之徒岂敢望其有常而得见之哉叹风俗之益薄也○南轩曰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圣人者肖天地者也君子者具其体而未能充尽者也故圣人不得而见得见君子斯可矣善人资禀醇笃无恶之称有恒者则能谨守常分而已故善人不得而见得见有恒者斯可矣虽然以善人之质而进学不已圣盖可几有恒者力加勉焉亦足以有至也若夫以无而为有以虚而为实在约以为泰则是骄矜浮虚不务实者其能以有恒乎未能言恒况可言学乎○此章言圣人君子善人有恒之分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朱子曰周普徧也比偏党也皆与人亲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耳○君子小人所为不同如隂阳昼夜每每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则在公私之际毫厘之差耳故圣人于周比和同骄泰之属常对举而互言之欲学者察乎两间而审其取舍之几也○南轩曰君子小人之分公私之间而已周则不比比则不周天理人欲不并立也君子内恕以及人其于亲踈逺近贤愚处之无不得其分盖其施无不溥焉所谓周也若小人则有所偏系而失其正其所亲防皆私情耳所谓比也
子曰君子懐徳小人懐土君子懐刑小人懐惠
朱子曰懐思念也懐徳谓存其固有之善懐土谓溺其所处之安懐刑谓畏法懐惠谓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间而已○尹氏曰乐善恶不善所以为君子茍安务得所以为小人○或问君子小人安知不以位言耶曰以例求之凡言君子小人而相须者则君民之谓如爱人易使之类是也言君子小人而相反者则善恶之谓也如周比和同之类是也此盖以相反为言云云又问懐刑之说以为恶不善何也曰乐善恶不善犹曰好仁恶不仁也必以刑为言则犹管仲所谓畏威如疾之谓耳○南轩曰懐徳懐刑好善恶恶之公心也懐土懐恵茍安务得之私意也○喻义喻利章己见前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朱子曰坦平荡荡寛广貌程子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于物欲故多忧戚○程子曰君子坦荡荡心广体胖○南轩曰正己而不求于人故坦荡荡狥欲而不反诸己故长戚戚坦荡非谓放懐自适无所忧虑之谓也谓求之在己而无必于外故常舒泰云耳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朱子曰成者诱掖奬劝以成其事也君子小人旣有厚薄之殊而其所好又有善恶之异故其用心不同如此○南轩曰君子充其忠爱之心于人之美其乐之如在己也从而扶持之又从而劝相之惟欲其美之成也于人之恶则从而正救之正救之不可则哀矜之惟恐其恶之成也若小人则以刻薄为心幸人之有过而疾人之胜己非徒坐视其入于恶又从而济之非徒欲其美之不成又从而毁之君子小人之操存未尝不相反也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朱子曰和者无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之意○尹氏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或问云云曰诸说皆祖晏子之意然晏子之言乃就事而言而此章之意则直指君子小人之情状而言似不可引以为证也盖此所论君子之和者乃以其同寅恊恭而无乖争忌刻之意其不同者乃以其守正循理而无阿党朋比之风若小人则反是焉此二者外虽相似而内实相反乃君子小人情状之隠微自古至今如出一辙非圣人不能究极而发明之也且以本朝诸公论之韩富范公上前议论不同或至失色而卒未尝失和气王吕章曽蔡氏父子同恶相济而其防也无所不至焉亦足以验圣言之不可易也如此说则君子之心无可否同异之私而惟欲必归于是若晏子之说则是必于立异然后可以为和而不同也是非矫枉过直之论哉然其为齐景公梁丘据而发明切中其病耳
子曰君子易事而难悦也悦之不以道不悦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难事而易悦也悦之虽不以道悦也及其使人也求备焉
朱子曰器之谓随其材器而使之也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人欲之间每相反而已矣○南轩曰易事者平恕之心难悦者正大之情
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朱子曰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南轩曰泰者心广而体胖骄者意盈而气盛曰骄则何由泰泰则奚骄之有然而能不骄矣而未之泰者则亦有之盖虽能制其私而涵养未至未免乎拘迫者也○君子而不仁章已见前
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朱子曰君子循天理故日进乎高明小人狥人欲故日究于汚下○按张子曰上达循天理下达狥人欲朱子之说本此○南轩曰上达反本下达趋末皆云达者如喻义喻利同言喻○固穷穷斯滥章见前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谢氏曰君子无不反求诸己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杨氏曰君子虽不病人之不己知然亦疾没世而名不称也虽疾没世而名不称然所以求者亦反诸己而已小人求诸人故违道干誉无所不至二者文不相蒙而意实相足亦记言者之意○按此章在病人不已知与疾没世名不称之次故杨氏云云朱子有说见学篇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朱子曰此言观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盖君子于细事未必可观而材徳足以任重小人虽器量浅狭而未必无一长可取○吴氏曰方舜之耕稼时视之犹人也一旦受尧之天下若素有之小人有立谈之间其材可知者至委以国则未有不败○南轩曰君子所存者大故不可以小者测知而可以当其大者小人局于狭小其长易见故不可以任大而可以小知之大受如学者之学圣人有为者之当大任也
右论君子小人之分
学所以学为君子者也故先之以君子之道次之以善人之道又次之以士之道与成人之道然后及君子小人之分学者诚能深玩乎此则其愿为君子而不愿为小人也必矣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二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三十三
宋 真徳秀 撰
处贫贱【附富贵】
中庸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説见后论语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朱子曰谄卑屈也骄矜肆也常人溺于贫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无谄无骄则知自守矣而未能超乎贫富之外也凡曰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也乐则心广体胖而忘其贫好礼则安处善乐循理亦不自知其富矣子贡货殖盖先贫后富而常用力于自守者故以为问而夫子答之如此盖许其所己能而勉其所未至也
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
子贡自以无谄无骄为至矣闻夫子之言又知义理之无穷虽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是诗以明之
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也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往者其所己言者来者其所未言者也愚按此章问答其浅深髙下固不待辨说而明矣然不切则磋无所施不琢则磨无所措故学者虽不可安于小成而不求造道之致极亦不可骛于虚逺而不察切己之实病也○南轩曰谄骄皆恶也无谄无骄则免于恶矣然质美者能之若夫乐与好礼则非致知力行所造日深者无此味也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朱子曰约困穷也利犹贪也盖深知笃好而必欲得之也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约必滥久乐必淫惟仁者则安其仁而无适不然知者则利于仁而不易所守盖虽深浅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夺矣○或问安仁利仁之可以久处约久处乐何也曰胡氏于此发明似得其本防者曰舜之饭糗茹草若将终身被袗衣鼓琴若固有之此安仁者之久处约长处乐也原宪环堵闵损汶上鲁之季文子齐之晏平仲此利仁者之久处约长处乐也○南轩曰君子之可以久处约可以长处乐安于理而已不仁者勉强而暂处则有之若差久焉则移于约乐而无所不至矣○黄氏曰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约必滥久乐必淫盖本心者天理之公失其本心则人欲之私为之主矣徇人欲之私岂能久处约长处乐乎安仁利仁则所存者天理故安于义命所当然而物欲不能以累其心所以处约乐之久而不为之动也○按庄子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完桑以为枢而瓮牖二室褐以为塞上漏下湿匡坐而弦子贡乗大马中绀而表素轩车不容巷往见原宪原宪华冠縰履杖藜而应门子贡曰嘻先生何病原宪应之曰宪闻之无财谓之贫学而不能行谓之病今宪贫也非病也子贡逡巡而有媿色原宪笑曰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乐以为人教以为己仁义之慝舆马之饰宪不忍为也闵子事已见前篇○春秋传襄五年季文子卒大夫入敛公在位宰庀家器为葬备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无蔵金玉无重器备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于公室也相三君矣而无私积可不谓忠乎初文子之为相仲孙他諌曰子为正卿妾不衣帛马不食粟人以子为爱且不华国也文子曰吾亦顺之然吾观国人其父兄之食麄而衣恶者犹多而吾独美妾马可乎吾闻荣于徳者华于国不闻以妾与马也○晏婴字平仲资恶淫侈父卒麄衰斩苴绖带杖菅屦食鬻居倚庐寝苫枕草其老曰非大夫之礼也曰唯卿为大夫事齐灵公庄公景公食不重味妾不衣帛公与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独拒之对曰庆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殿乃足欲亡无日矣不受殿非恶富也恐失富也○按令尹子文之行与晏平仲类楚语鬭且廷见令尹子常子常与之语问蓄货聚马归以语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见令尹令尹问蓄聚积实如饿豺狼然殆必亡者也昔鬭子文三舎令尹无一日之积卹民之故也成王闻子文之朝不及夕也于是乎每朝设脯一束糗一筐以羞子文至于今令尹秩之成王每出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后复人谓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对曰夫从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旷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无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故庄王之世灭若敖氏唯子文之族在至今处郧为楚良臣是不先卹民而后己之富乎今子常先大夫之后也而相楚君无令名于四方民之羸馁日日已甚四境盈垒道殣相望盗贼司目民无所放是之不卹而蓄聚不厌其速怨于民多矣积货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子文姓鬭名谷于菟为楚令尹四十年缯布之衣以朝鹿裘以居子常楚大夫子囊之后名囊瓦葢所谓不仁而不可以处乐者也故并见焉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朱子曰不以其道得之谓不当得而得之然于富贵则不处于贫贱则不去君子之审富贵而安贫贱也如此○南轩曰于人之所欲而不处于人之所恶而不去葢其欲恶有大于富贵贫贱者唯道所在而已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
言君子所以为君子以其仁也若贪富贵而厌贫贱则是自离其仁而无君子之实矣何所成其名乎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终食者一饭之顷造次急遽茍且之时颠沛倾覆流离之际盖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贵贫贱取舎之间而已也○言君子为仁自富贵贫贱取舎之间以至于终食造次颠沛之顷无时无处而不用其力也然取舍之分明然后存养之功宻存养之功宻则其取舎之分益明矣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朱子曰心欲求道而以口体之奉不若人为耻其识趣之卑陋甚矣何足与议于道哉○程子曰志于道而心役乎外何足与议也○或问耻恶衣恶食者其为未免于求饱求安之累者乎曰此固然也然求饱与安犹有以适乎口体之实此则非以其不可衣且食也特以其不美于观听而自恶焉若谢氏所谓食前方丈则对客泰然蔬食菜羮则不出诸户者其识趣卑陋又在求饱与安者之下矣志于道而犹不免乎是焉则其志亦何足言哉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囘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说已见前○按庄子孔子谓顔子曰回来家贫居卑胡不仕乎顔渊对曰不愿仕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足以给飦粥郭内之田十亩足以为丝麻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足以自乐也回不愿仕孔子愀然变容曰善哉回之意丘闻之知足者不以利自累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丘诵之久矣今于回而后见之是丘之徒也又曰曽子居卫緼袍无裘顔色肿哙手足胼胝三日不举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缨絶捉衿而肘见纳履而踵决曳縰而歌商颂声满天地若出金石○按顔曽二子乐道安贫大抵相似故附于此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朱子曰执鞭贱者之事设言富若可求则虽身为贱役以求之亦所不辞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则安于义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苏氏曰圣人未尝有意于求富也岂问其可不可哉为此语者特以明其决不可求尔杨氏曰君子非恶富贵而不求以其在天无可求之道也○南轩曰夫子谓富不可求非特谓命有定而不可强也正以于义不可故耳又曰所安者义而命有所不必言者矣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朱子曰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困极而乐亦无不在焉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程子曰非乐疏食饮水也虽疏食饮水不能改其乐也不义之富贵视之轻如浮云然又曰须知所乐者何事○或问云云曰圣人之心无时不乐如元气流行于天地之间无一处之不到无一时之或息也岂以贫富贵贱之异有所轻重于其间哉夫子言此盖即当时所处以明其乐之未尝不在乎此而无所慕乎彼耳且曰亦在其中则与顔子之不改者又有间矣必曰不义而得富贵视如浮云则是以义得之者视之亦无以异于疏食饮水而其乐无以加尔记此者列此以继卫君之事其亦不无意乎○南轩曰崇髙莫大乎富贵非可以浮云视惟其非义则如浮云耳茍义所当得圣贤固亦居之特所乐不存也
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朱子曰敝壊也緼枲着也袍衣有著者也盖衣之贱者狐貉以其皮为裘衣之贵者子路之志如此则能不以贫富动其心而可以进于道矣故夫子称之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忮害也求贪也臧善也言能不忮不求则何为不善乎此卫风雄雉之篇孔子引之以美子路也吕氏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
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终身诵之则自喜其能而不复求进于道矣故夫子复言此以警之○谢氏曰耻恶衣恶食学者之大病善心不存盖由于此子路之志如是其过人逺矣然以众人能此则可以为善矣子路之贤宜不止此而终身诵之则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故激而进之○南轩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此不可作细事看惟不忽于卑近而实用力于斯者乃知其未易耳此非不忮不求者不能然也盖人惟有己而有物有物故有忮有己故有求不忮不求则私意不行而善道可进将何用而不善子路闻夫子之言以为道如是足矣遂有终身诵之之意夫不忮不求非不善也而终身诵之则不足以为善矣盖学之无穷自不忮不求而勉焉以至于圣不可知其等级固有次第也茍终身诵夫不忮不求而已则亦不过于利仁之事而有所止也圣人先后抑所以成徳达材之道可谓至矣○回也屡空见前篇
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
朱子曰处贫难处富易人之常情然人当勉其难而不可忽其易也○南轩曰富而无骄不矜于外物者能之至于贫而无怨非为内有所安者不能也或谓世固有处贫贱而无失至于一旦当富贵之地则失其本心然则难易之论有时而不然耶此盖未知夫无怨之味也所谓处贫贱而无失者特未见其失于外耳又焉能保其中之无怨耶盖一毫有所未平于中皆怨也故贫而无谄易贫而无怨难无怨则进于乐矣
子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朱子曰耕所以谋食而未必得食学所以谋道而禄在其中然其学也忧不得乎道而已非为忧贫之故而欲为是以得禄也○尹氏曰君子治其本而不卹其末岂以在外者为忧乐哉
记曲礼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
儒行儒有不陨获于贫贱不充诎于富贵
郑氏曰陨获者困迫失志之貌充诎者欢喜失节之貌○汉雄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
孟子曰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及其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
朱子曰圣人之心不以贫贱而有慕于外不以富贵而有动于中随遇而安无预于己所性分定故也○南轩曰舜于穷通之际果何有哉所欲不存乐天而安命穷而在下初无一毫之亏达而在上亦无一毫之加故无适而不自得也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问其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尝有显者来吾将瞯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徧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餍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孟子言自君子而观今之求富贵者皆若此人耳使其妻妾见之不羞而泣者少矣言可羞之甚也○赵氏曰言今之求富贵者皆以枉曲之道昏夜乞哀以求之而以骄人于白日与斯人何以异哉
易贲初九程氏曰君子在无位之地无所施于天下惟自贲饰其所行而已趾取在下而所以行也君子修饰之道正其所行守节处义其行不茍义或不当则舎车舆而徒行君子所贲世俗所羞世俗所羞君子所贲朱子曰此爻为舎非道之车而安于徒歩之象
张子曰人多言安于贫贱其实只是计穷力屈才短不能营画耳若稍动得恐未肯安之须是诚知义理之乐于利欲也乃能天下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不养车马食麄衣恶居贫贱皆恐人非笑不知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今日万钟明日弃之今日富贵明日饥饿亦不卹惟义所在或问谢子曰公于外物一切放得下否曰实就上面做工夫来凡事须有根屋柱无根拆却便倒树木有根虽剪枝条相次又发如人要富贵要他做甚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病根将来斩断便没事
右论处贫贱
家人六四富家大吉吕氏曰无好胜之心而以和易处富自然得吉何者人道恶盈而好谦六四有处富之道以其巽顺而已
六四以六居四是以隂居隂顺也又巽体亦顺也富者人之所忌当家道富盛之时最为难处既为富家又迫近九五刚暴之君正在多难之地惟六四则可免云云卫公叔文子朝而请享灵公退见史防而告之史防曰子必祸矣子富而君贫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许我矣其若之何史防曰无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于难上下同之此六四之谓也
右论处富贵
处患难
易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程子曰阳实在中为中有孚信维心亨维其心诚一故能亨通至诚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险难之不可亨也行有尚谓以诚一而行则能出险有可嘉尚谓有功也不行则常在险中矣
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正习坎谓重险也上下皆坎两险相重也初六云坎窞是坎中之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阳动于险中而未出于险乃水性之流行而未盈于坎既盈则出乎坎矣行险而不失其信阳刚中实居险之中行险而不失其信者也坎中实水就下皆为信义有孚也
维心亨乃以刚中也
维其心可以亨通者乃以其刚中也中实为有孚之象至诚之道无所不通以刚中之道而行则可以济险难而亨通也
行有尚往有功也
坎以能行为功
初六入于坎窞凶
初以隂柔居坎险之下柔弱无援而处不能当非能出乎险也唯益陷于险耳窞坎中之陷处己在习坎中更入坎窞其凶可知
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由习坎而更入坎窞失道也是以能出乎险乃不失道也○本义曰以隂柔居重险之下其陷甚矣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
二当坎险之时陷上下二隂之中乃至险之地是有险也然其刚中之才虽未能出乎险中亦可小自济不至如初益陷入于深险是所求小得也君子处险艰而能自保者刚中而已刚则才足自卫中则动不失宜
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方为二隂所陷在至险之地以刚中之才不至陷于深险是所求小得而未能出坎中之险也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六三在坎陷之时以隂柔而居不中正其处不善进退与居皆不可者也来下则入于险之中之上则重险也退与进皆险故曰来之坎坎既进退皆险而居亦险枕谓支倚居险而支倚以处不安之甚也所处如此唯益入于深险耳故云入于坎窞如三所处之道不可用也故曰勿用○本义曰以隂柔不中正而履重险之间来往皆险前险而后枕其陷益深不可用也枕倚着未安之意
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进退皆险处又不安若用此道当益入于险岂能有功乎以隂柔处不中正虽平易之地尚致悔吝况处险乎险者人之所欲出也必得其道乃能去之求去而失其道其道益困穷尔故圣人戒如三所处不可用也○六四九五据程说皆以为济天下之险故不入于此
上六系用徽纆寘于丛棘三嵗不得凶
上六以隂柔而居险之极其陷之深者也隂柔而陷之深其不能出矣故云云
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嵗也
以隂柔而自处极险之地是其失道也故其凶至于三嵗也○邵子曰易曰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中正行险往且有功虽危无咎能自信故也伊尹以之
否象曰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徳辟难不可荣以禄
天地不相交通故为否否塞之时君子道消当观否塞之时而以俭损之徳避免祸难不可荣居禄位也否者小人得志之时也君子居显荣之地祸患必及其身故宜晦处穷约也○朱子曰收敛其徳不形于外以避小人之难人不得以禄位荣之
大过象曰泽灭木大过君子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
泽润养于木者也乃至灭没于木则过甚矣故为大过君子观大过之象以立其大过人之行君子所以大过人者以其能独立不惧遯世无闷也天下非之而不顾独立不惧也举世不见知而不悔遯世无闷也如此然后能自守所以为大过人也○朱子曰泽灭于木大过之象不惧无闷大过之行也○又曰泽在下而木在上今泽水髙涨乃至浸没其木是为大过然木虽为水浸而木未尝动故君子观之而独立不惧遯世无闷
明夷
为卦坤上离下明入地中也反晋成明夷故义与晋正相反晋者明盛之卦明君在上羣贤并进之时也明夷暗之卦暗君在上明者见伤之时也日入于地中见伤而昏暗也故为明夷
明夷利艰贞
君子当明夷之时利在知艰难而不失其贞正也在昏暗艰难之时而能不失其正所以为明为君子也
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防大难文王以之
明入于地其明灭也故为明夷内卦离离文明之象外卦坤坤者柔顺之象为人内有文明之徳而外能柔顺也昔者文王如是故曰文王以之当纣之昏暗乃是明夷之时而文王内有文明之徳外柔顺以事纣防犯大难而内不失其明圣而外足以逺祸患此文王所用之道也故曰文王以之
利艰贞晦其明也内难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
明夷之时利于处艰阨而不失其贞正谓能晦蔵其明也不晦其明则被祸患不守其正则非贤明箕子当纣之时身处其国切近其难故云内难然箕子能蔵晦其明而自守其正志箕子所用之道也故曰箕子以之
六二明夷夷于左股用拯马壮吉
六二以至明之才得中正而体顺顺时自处处之至善也虽君子自处之善然当隂暗小人伤明之时亦不免为其所伤但君子自处有道故不能深相伤害终能违避之耳足者所以行若股在胫足之上于行之用为不甚切左又非便用者手足之用以右为便虽蹶张用左盖右立为本也夷于左股谓伤害其行而不甚切也虽然亦必自免有道拯用壮健之马则获免之速而吉也君子为隂暗所伤其自处有道故其伤不甚自拯有道故获免之疾用拯之道不壮则被伤深矣故云马壮则吉也二以明居隂闇之下所谓吉者得免伤害而已非谓可以为于斯时也
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则也
六二得吉者以其顺处而有法则也则谓中正之道能顺而得中正所以处明伤之时而能保其吉也
六五箕子之明夷利贞
五为君位乃常也然易之取义变动随时上六处坤之上而明夷之极隂暗伤明之极者也五切近之圣人因以五为切近至暗之人以见处之之义故不専以君位言上六隂暗伤明之极故以为明夷之主五切近伤明之主若显其明则见伤害必矣故当如箕子之自晦蔵则可以免于难箕子商之旧臣而同姓之亲谓切近于纣矣若不自晦其明被祸可必矣故佯狂为奴以免于害虽晦藏其明而内守其正所谓内难而能正其志所以谓之仁与明也若箕子可谓贞矣以五隂柔故为之戒云利贞谓宜如箕子之贞固也若以君道言义亦如是人君有当含晦之时亦外晦其明而内正其志也
象曰箕子之贞明不可息也
箕子晦藏不失其贞固虽遭患难其明自存不可灭息也若逼祸患遂失其所守则是亡其明乃灭息也古之人如雄者是也
蹇
序卦睽者乖也乖必有难故受之以蹇蹇难也睽乖之时必有蹇难蹇所以次睽也蹇险阻之义故为蹇难为卦坎上艮下坎险也艮止也险在前而止不能进也前有险陷后有峻阻故为蹇也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西南坤地也体顺而易东北艮方艮山也体止而险在蹇难之时利于顺处平易之地不利止于危险也处顺易则难可纾止于险则难益甚矣蹇难之时必有圣贤之人则能济天下之难故利见大人也济难者必以大正之道而坚固其守故贞则吉也凡处难者必在于守贞正设使难不解不失正徳是亦吉也若遇难而不能固其守入于邪滥虽使茍免亦恶徳也知义命者不为也○朱子曰蹇难也足不能进行之难也为卦艮下坎上见险而止故为蹇西南平易东北险阻又艮方也方在险中不宜走险又卦自小过而来阳进则往居五而得中退则入于艮而不进故其占曰利西南不利东北
彖曰蹇难也险在前也
蹇难也蹇之为难如干之为健若蹇之为难则义有未足蹇有险阻之义屯亦难也困亦难也同为难而义则异屯者始难而未得通困者力之穷蹇乃险阻艰难之义各不同也险在前也坎险在前下止而不进故为蹇
见险而能止知矣哉
以卦才言处蹇之道也上险而下止见险而能止也犯险而进则有悔吝故美其能止为知也方蹇难之时唯能止为善故诸爻除五与二外皆以往为失来为得也
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
蹇之时利于处平易西南坤方为顺易东北艮方为险阻九上居五而得中正之位是往而得平易之地故为利也五居坎险之中而谓之平易者葢其卦本坤由五往而成坎故但取往而得中不取成坎之义也方蹇而又止危险之地则蹇益甚矣故不利东北其道穷也谓蹇之极也
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
蹇难之时非圣贤不能济天下之蹇故利于见大人也大人当位则成济蹇之功矣往而有功也能济天下之蹇者惟大正之道夫子又取卦才而言蹇之诸爻除初外余皆当正位故为贞正而吉也初六虽以隂居阳而处下亦隂之正也以如此正道正其邦可以济于险矣
蹇之时用大矣哉
处蹇之时济蹇之道其用至大故云大矣哉天下之难岂易平也非圣贤不能其用可谓大矣顺时而处量力而行从平易之道由至正之理乃蹇之时用也
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徳
山之峻阻上复有水坎水为险陷之象上下险阻故为蹇也君子观蹇难之象而以反身修徳君子之遇艰险必反求诸己而益自修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故遇艰蹇必反求于身有失而致之乎是反身也有所未善则改之无歉于心则加勉乃自修其徳也○或曰蹇与困相似致命遂志反身修徳亦一般朱子曰不然困象曰泽无水困是尽底干燥处困之极事无可为者故只得致命遂志若山上有水蹇则犹可进步岂可以困为比只观泽无水与山上有水二句便全不同
初六往蹇来誉
六居蹇之初往进则益入于蹇往蹇也当蹇之时以隂柔无援而进其蹇可知来者对往之辞上进则为往不进则为来止而不进是有见几知时之美来则有誉也
象曰往蹇来誉宜待也
方蹇之初进则益蹇时之未可进也故宜见几而止以待时可行而后行也诸爻皆蹇往而善来然则无出蹇之义乎曰在蹇而往则蹇也蹇终则变矣故上已有硕义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二以中正之徳居艮体止于中正者也与五相应是中正之人为中正之君所信任故谓之王臣虽上下同徳而五方在大蹇之中致力于蹇难之时其艰蹇至甚故为蹇于蹇也二虽中正以隂柔之才岂易胜其任所以蹇于蹇也志在济君于蹇难之中其蹇蹇者非为身之故也虽使不胜志义可嘉故称其忠荩不为己也然其才不足以济蹇也小可济则圣人当盛称以为劝矣○朱子曰柔顺中正正应在上而在险中故蹇而又蹇以求济之非以其身之故也不言吉凶者占者但当鞠躬尽力而已至于成败利钝则非所论也
象曰王臣蹇蹇终无尤也
虽艰阨于蹇时然其志在济君难虽未能成功然终无过尤也圣人取其志义而谓其无尤所以劝忠荩也
九三往蹇来反
九三以刚居正处下体之上当蹇之时在下者皆柔必依于三是为下所仰附者也三与上为正应上隂柔而无位不足以为援故上往则蹇也来下来也反归也三为下二隂所喜故来为反其所也稍安之地也朱子曰反就二隂得其所安
象曰往蹇来反内喜之也
内在下之隂也方蹇之时隂柔不能自立故皆附于九三之阳而喜爱之九之处三在蹇为得其所也处蹇而得下之心可以求安故以来为反犹春秋之言归也
六四往蹇来连
往则益入于坎险之深往蹇也居蹇难之时同处艰阨者其志不谋而同也又四居上位而与在下者同有得位之正又与三相比相亲者也三与初同类相当者也是与下同志众所从附也故曰来连来则与在下之众相连合也能与众合得处蹇之道也朱子曰连于九三合力以济
象曰往蹇来连当位实也
四当蹇之时居上位不往而来与下同志固足以得众矣又以隂居隂为得其实以诚实与下故能连合而下之二三亦各得其实初以隂居下亦其实也当同患之时相交以实其合可知故来而连者当位以实也处蹇难非诚何以济当位不曰正而曰实上下之交主于诚实用各有所异也
九五大蹇朋来
五居君位而在蹇难之中是天下之大蹇也当蹇而又在险中亦为大蹇大蹇之时而二在下以中正相应是其朋助之来也方天下之蹇而得中正之臣相辅其助岂小也得朋来而无吉何也曰未足以济蹇也以阳刚中正之君而方在大蹇之中非得阳刚中正之臣辅之不能济天下之蹇也二之中正固有助矣然以隂柔之助济天下之难非所能也自古圣主济天下之蹇未有不由贤圣之臣为之助者汤武得伊吕是也中常之君得刚明之臣而能济大难者则有矣刘禅之孔明唐肃宗之郭子仪徳宗之李晟是也虽贤明之君茍无其臣则不能济于难也故凡六居五九居二者则多由助而有功防泰之类是也九居五六居二则其功多不足屯否之类是也盖臣贤于君则辅君所不能臣不及君则賛助之而已故不能成大功也○问九五何故为大蹇朱子曰五是为蹇主凡人身之蹇只一身事至大蹇须人主当之○问大蹇朋来之义曰处九五尊位而居蹇之中所以为大蹇所谓遗大投艰于朕身人君当此则须屈羣防用羣力乃可济也
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
朋者其朋类也五有中正之徳而二亦中正虽大蹇之时不失其守蹇于蹇以相应助是以其中正之节也上下中正而弗济者臣之才不足也自古守节秉义而才不足以济者岂少乎汉李固王允晋周顗王导之徒是也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六以隂柔居蹇之极冒极险而往所以蹇也不往而来从五求三得刚阳之助是以硕也蹇之道戹塞穷蹙硕大也寛裕之称来则寛大其蹇舒矣蹇之极有出蹇之道上六以隂柔故不得出得刚阳之助可以舒卷而已在蹇极之时得舒则为吉矣非刚阳中正岂能出乎蹇也利见大人蹇极之时见大徳之人则能有济于蹇也大人谓五以相比发此义五刚阳中正而居君位大人也在五不言其济蹇之功而上六利见之何也曰在五不言以其居坎险之中无刚阳之助故无能济蹇之义在上六蹇极而见大徳之人则能济于蹇故为利也各爻取义不同如屯初九之志正而于六二则目之为寇也诸爻皆不言吉上独言吉者诸爻皆得正各有所善然皆未能出于蹇故未足为吉惟上处蹇极而得寛裕乃为吉也朱子曰已在卦极往无所之益以蹇耳来就九五与之济蹇则有硕大之功大人指九五也
象曰往蹇来硕志在内也利见大人以从贵也
上六应三而从五志在内也蹇既极而有助是以硕而吉也六以隂柔当蹇之极宻近刚阳中正之君自然其志从附以求自济故利见大人谓从九五之贵也所以云从贵恐人不知大人为指九五也
解初六无咎
六居解初患难既解之时以柔居刚以隂应阳柔而能刚之义既无患难而所处得刚柔之宜患难既解安宁无事惟自处得宜则为无咎矣方解之初宜安静以休息之爻之词寡所以示意
困
序卦升而不已必困故受之以困升者自下而上自下升上以力进也不已必困矣故升之后受之以困也困者惫之之义为卦兊上坎下水居泽上则泽中有水也乃在泽下枯涸无水之象为困之之义又兊以隂在上坎以阳居下与上六在二阳之上而九二陷于二隂之中皆隂柔揜于阳刚所以为困也君子为小人所掩蔽穷困之时也
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如卦之才则困而能亨且得贞正乃大人处困之道也故能吉而无咎大人处困不唯其道自吉乐天安命乃不失其吉也况随时善处复有裕乎有言不信当困而言人谁信之朱子曰困者穷而不能自正之义坎刚为兊柔所揜九二为二隂所揜四五为上六所揜所以为困坎险兊说处险而说是身虽困而道则亨也二五刚中又有大人之象占者处困能亨则得其正矣非大人其孰能之故曰贞又曰大人者明不正之小人不能当也有言不信又戒之以当持晦嘿不可尚口以取困穷
彖曰困刚掩也
卦所以为困以刚为柔所揜蔽也陷于下而掩于上所以困也陷亦掩也刚阳君子而为隂柔小人所掩蔽君子之道困窒之时也
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
以卦才言处困之道也下险而上说为处险而能说虽在困穷艰险之中乐天安义自得其说乐也时虽困也处不失义则其道自亨困而不失其所亨也能如是者其惟君子乎时当困而反亨身虽亨乃其道之困也君子大人通称
贞大人吉以刚中也
困而能贞大人所以吉也盖其以刚中之道也五与二是也非刚中则遇困而失其正矣
有言不信尚口乃穷也
当困而言人所不信欲以口免困乃所以致穷也以说处困故有尚口之戒
象曰泽无水困君子以致命遂志
泽无水困之之象也君子当困穷之时既尽其防虑之道而不得免则命也当推致其命以遂其志知命之当然也则穷塞祸患不以动其心行吾义而已茍不知命则恐惧于险难陨获于穷戹所守亡矣安能遂其为善之志乎○朱子曰致命如见危致命之义不管生死不顾身命但遂其志而已犹言置死生于度外也又曰君子道穷之时但当委置其命以遂吾之志致命犹送这命与它不复为我之有虽委致其命而志则自遂无所回屈伊川解作推致其命虽说得通然论语中致命都是委致之致见危授命亦是此意授亦致字之意言将此命授与之也
初六臀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嵗不觌
六以隂柔处于至卑又居坎险之下在困不能自济者也必得在上刚明之人为援助则可以济其困矣初与四为正应九四以阳而居隂为不正失刚而不中又方困于隂掩是恶能济人之困犹株木之不能防覆于物株木无枝叶之木也四近君之位在他卦不为无助以居困而不能庇物故为株木臀所以居也臀困于株木谓无所庇而不得安其居居安则非困也入于幽谷隂柔之人不能安其所遇既不能安于困则益迷闇妄动入于深困幽谷深暗之所也方益入于困无自出之势故至三嵗不觌终困者也不觌不遇其所言也朱子曰臀物之底也困于株木伤而不能安也
象曰入于幽谷幽不明也
幽者不明也谓益入昏暗自陷于深困也明则不至于陷矣
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利用享祀征凶无咎
酒食人所欲而所以施恵也二以刚中之才而处困之时君子安其所遇虽穷阨险难无所动其心不恤其为困也所困者惟困于所欲耳君子之所欲者泽天下之民济天下之困也二未得遂其欲施其恵故为困于酒食也大人君子懐其道而困于下必得有道之君求而用之然后能施其所蕴二以刚中之徳困于下上有九五刚中之君道同徳合必来相求故云朱绂方来方且来也朱绂王者之服蔽膝也以行来为义故以蔽膝言之利用享祀享祀以至诚通神明也在困之时利用至诚如享祀然其徳既诚自能感通于上自昔贤哲困于幽逺而徳卒升闻道卒为用者惟自守至诚而已征凶无咎方困之时若不至诚处以俟命往而求之则犯难得凶乃自取也将谁咎乎不度时而征乃不安其所为困所动也失刚中之徳自取凶悔何所怨咎诸卦二五以隂阳相应而吉唯小畜与困乃戹于隂故同道相求小畜阳为隂所畜困阳为隂所揜也
象曰困于酒食中有庆也
虽困于所欲未能施恵于人然守其刚中之徳必能致亨而有福庆也虽使时未亨通守其中徳亦君子之道亨乃有庆也
六三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六三以隂柔不中正之质处极险而用刚居阳用刚也不善处困之甚者也石坚重难胜之物蒺藜刺不可据之物三以刚险而上进则二阳在上力不能胜坚不可犯益自困耳困于石也以不善之徳居九二刚中之上其不安犹借刺据于蒺藜也进退既皆益困欲安其所益不能矣宫其居所安也妻所安之主也知进退之不可而欲安其居则失其所安矣进退与处皆不可惟死而已其凶可知系辞曰非所困而困焉名必辱非所据而据焉身必危既辱且危死期将至妻其可得而见邪二阳不可犯也而犯之以取困是非所困而困也名辱其事恶也三在二上固为据之然茍能谦柔以下之则无害矣乃用刚险以乗之则不安而取困如据蒺藜也如是死期将至所安之主可得而见乎
象曰据于蒺藜乗刚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不祥也据于蒺藜谓乗九二之刚不安犹借刺也不祥者不善之征失其所安者不善之效故云不见其妻不祥也
九四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
惟力不足故困亨困之道必由援助当困之时上下相求理当然也四与初为正应然四不以中正处困其才不足以济人之困初六比二二有刚中之才足以拯困则宜为初所从矣金刚也车载物者也二以刚在下载已故谓之金车四欲从初而阻于二故其来迟疑而徐徐是困于金车也己之所应疑其少已而之它将从之则犹豫不敢遽前岂不可羞吝乎有终者事之所归者正也初四正应终必相从也寒士之妻弱国之臣各安其正而已茍择势而从则恶之大者不容于世矣二与四皆以阳居隂而二以刚中之才所以能济困也居隂者尚柔也得中者不失刚柔之宜也朱子曰初六九四之正应九四处位不当不能济物而初六方困于下又为九二所隔故其象如此然邪不胜正故其占虽为可吝而必有终也金车未详疑坎有轮象也
象曰来徐徐志在下也虽不当位有与也
四应于初而隔于二志在下求故徐徐而来虽居不当位为未善然其正应相与故有终也
九五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
截鼻曰劓伤于上也去足为刖伤于下也上下皆揜于隂为其伤害劓刖之象也五君位也人君之困由上下无与也赤绂臣下之服取行来之义故以绂言人君之困以天下不来也天下皆来则非困也五虽在困而有刚中之徳下有九二刚中之贤道同徳合徐必相应而来共济天下之困是始困而徐有喜说也利用祭祀祭祀之事必致其至敬而后受福人君在困时宜念天下之困求天下之贤若祭祀然致其诚敬则能致天下之贤济天下之困矣五与二同徳而云上下无与何也曰隂阳相应者自然相应也如夫妇骨肉分定也五与二皆阳爻以刚中之徳同而相应相求而后合者也如君臣朋友义合也方其始困安有上下之与有与则非困也故徐合而后有说也二云享祀五云祭祀大意则宜用至诚乃受福也祭祀享泛言之则可通分而言之祭天神祀地享人鬼五君位言祭二在下言享各以其所当用也朱子曰劓刖者伤于上下既伤则赤绂无所用而反为困矣九五当困之时上为隂掩下则乗刚故有此象然刚中而说体故能迟久而有说也占具象中又利祭祀久当获福
象曰劓刖志未得也乃徐有说以中直也利用祭祀受福也
始为隂揜无上下之与方困未得志之时也徐而有说以中直之道得在下之贤共济于困也不曰中正与二合者云直乃宜也直比正意差缓尽其诚意如祭祀然以求天下之贤则能亨天下之困而享受其福庆也
上六困于葛藟于臲卼曰动悔有悔征吉
物极则反事极则变困既极矣理当变也葛藟纒束之物臲卼危动之状六处困之极为困所纒束而居最髙危之地困于葛藟与臲卼也动悔动辄有悔无所不困也有悔咎前之失也曰自谓也若能曰如是动皆得悔当变前之所为有悔也能悔则往而得吉也困极而征则出于困矣故吉三以隂在下卦之上而凶上居一卦之上而无凶何也曰三居刚而处险困而用刚险故凶上以柔居说唯为困极耳困极则有变困之道也困与屯之上皆以无应居卦终屯则泣而涟如困则有悔征吉屯险极而困说体故也以说顺进可以离乎困也朱子曰以隂柔处困极故有困于葛藟于臲卼曰动悔之象然物穷则变故其占曰若能有悔则可以征而吉矣
象曰困于葛藟未当也动悔有悔吉行也
为困所纒而不能变未得其道也是处之未当也知动则得悔遂有悔而去之可出于困是其行而吉也○南轩困斋记云在易之系辞三陈九卦意义深切至于困则曰困徳之辨也又曰困穷而通又曰困以寡怨呜呼圣人发明处困之义备尽于此是可不尽心以体之乎夫穷达者在外者也理义者在我者也在外者存于时命而在我者无斯须而可离世之惑者于其存于时命者乃欲以人力而强移于其不可离者则违之而忘反居得则患失患失则觊得或能行于其所易而不能行于其所难能自保于安逸之时而有变于危穷之际是皆非其心之正也穷达乱之也君子则不然其心日夕皇皇然惟知在我者礼义之安而行宁卹其它故其处困也致命而已于天何怨顺义而已于人何尤而反诸其躬则益念其所未至惟恐思之不精益勉其所未能惟恐行之不力是君子之处困抑其进徳修业之时也如斯而后庶几为不负圣人之训欤○李公晦困斋说云困之义大矣在易以徳言曰困亨贞大人吉又曰困徳之辨是也在论语中庸以学言曰困而学之又曰或困而知之是也困之为卦二五皆刚而得中为贤人君子徳成于内之象而外为三隂所揜蓄而不获施言而不见信可谓困矣然遯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其身可屈而其志不可夺安于义命頽乎其处顺也然明虽困于人而幽可感于神卦爻它皆无所利而独利祭祀岂不以人不能知而鬼神独知之乎是谓以徳言愤未唘悱未发思之而未明行之而未得困于心衡于虑若跻峻絶陵险阻为力甚劳而望道甚逺惟竭其勉力以赴之俛焉孳孳夙夜匪懈则晦斯光窒斯通习与性成而圣贤同归矣故曰及其知之一也是谓以学言某人名某人读书之室曰困自为之铭复俾予题其后予谢不敏而不获乃为之言曰学然后成徳徳成矣无入而不自得焉困不困岂足道哉盖以徳言者谓困于外者也身困而道亨致命以遂其志无所用吾力之谓也以学言者谓困于内者也任重而道逺弗虑胡获弗为胡成竭吾才以从之之谓也二者固有辨矣孟子曰人之有徳慧术知者常存乎疢疾谓困之进人也因其困于外而益以进于内是亦以学言也呜呼亦懋其学而要其徳之成而已
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九以刚在上刚之极也居明之上明之极也刚极而能明则不为躁而为决明能烛理刚能断义居未济之极非得济之位无可济之理则当乐天顺命而已若否终则有倾时之变也未济则无极而自济之理故止为未济之极至诚安于义命则可无咎饮酒自乐也不乐其处则忿躁陨获入于凶咎矣若从乐而躭肆过礼至濡其首亦非能安其处也有孚自信于中也失是失其宜也如是则于有孚为失也人之处患难知其无可奈何而放意不反者岂安于义命者哉
象曰饮酒濡首亦不知节也
饮酒至于濡首不知节之甚也所以至如是不能安义命也能安则不失其常矣○按易诸卦凡言利涉大川皆取济险涉难之义今附于此○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曰需者须待也以二体言之干之刚健上进而遇险未能进也故为需待之义以卦才言之五居君位为需之主有刚健中正之徳而诚信充实于中中实有孚也有孚则能光明而亨通则贞正而吉也以此而需何所不济虽险无难矣故利涉大川彖曰利涉大川往有功也曰既有孚而贞正虽涉险阻往则有功也○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利君子贞曰野谓旷野取逺与外人之义夫同人者以天下大同之道则圣贤大公之心也常人之同者以其私意所合乃昵比之情耳故必于野谓不以昵近情之所私而于郊野旷逺之地既不系所私乃至公大同之道无逺不同也其亨可知能与天下大同是天下皆同之也天下皆同何险阻之不可济何艰危之不可亨故利涉大川彖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干行也曰至诚无私可以蹈险难者干之行也无私天徳也○谦初六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曰初六以柔顺处谦又居一卦之下为自处卑下之至谦而又谦也故曰谦谦能如是君子也自处至谦众所共与也虽用涉险难亦无患害况居平易乎何所不吉也○蛊元亨利涉大川曰既蛊则有复治之理自古治必因乱乱必开治理自然也如卦之才以治蛊则能致元亨也蛊之大者济时之艰难险阻也故利涉大川彖曰利涉大川往有事也曰方天下壊乱之际宜艰险以往而济之是往有所事也○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曰莫大于天而在山中艮在上而止干于下皆蕴至大之象也在人为学术道徳充积于内乃所畜之大也人之蕴畜宜得正道故云利贞若夫异端偏学所蓄至多而不正者固有矣既道徳充积于内宜在上位以享大禄施为于天下则不独一身之吉天下之吉也故不家食则吉所畜既大宜施之于时济天下之艰险乃大畜之用也故利涉大川彖曰利涉大川应乎天也曰所以能涉大川者以应乎天也六五下应干之中爻乃应干而行也所行能应乎天无艰险之不可济况其它乎○颐上九由颐厉吉利涉大川曰上九以刚阳之徳居师傅之任六五之君柔顺从于己赖己之养是当天下之任天下由之以养也以人臣而当是任必常懐危厉则吉也如伊尹周公何尝不忧勤兢畏故得终吉夫以君之才不足而倚赖于己身当天下大任宜竭其才力济天下之艰危成天下之治安故曰利涉大川○益利有攸往利涉大川曰益者益天下之道也故利有攸往益之道可以济险难利涉大川也彖曰利涉大川木道乃行曰益之为道于平常无事之际其益犹小当艰危险难则所益至大故利涉大川也于济艰难乃益道大行之时也益误作木或以为上巽下震故云木道非也○涣亨王假有庙利涉大川利贞曰涣离散也人之离散由乎中人心离则散矣治乎散亦本于中能收合人心则散可聚也故卦之义皆主于中利贞合涣散之道在乎正固也此章不解利涉一句恐脱误彖曰利涉大川乗木有功也曰治涣之道当济于险难而卦有乗木济川之象上巽木也下坎水大川也利涉险以济涣也木在水上乗木之象乗木所以涉川也涉则有济涣之功矣○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曰豚躁鱼防物之难感者也孚信能感于豚鱼则无不至矣所以吉也忠信可以蹈水火况涉川乎守信之道在乎坚正故利于贞也彖曰利涉大川乗木舟虚也曰以中孚涉险难其利如乗木济川而以虚舟也虚舟则无沈覆之患卦虚中为虚舟之象
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
朱子曰夏商之末易道中微文王拘于羑里而系彖辞易道复兴
是故履徳之基也
履礼也上天下泽分定不易必谨乎此然后其徳有以为基而立也
谦徳之柄也
谦者自卑而尊人又为礼者之所当执持而不可失者也
复徳之本也恒徳之固也损徳之修也益徳之裕也困徳之辨也井徳之地也巽徳之制也
九卦皆反身修徳以处忧患之事也而有序焉基所以立柄所以持复者心不外而善端存恒者守不变而常且久惩忿窒欲以修身迁善改过以长善困以自验其力井以不变其所然后能巽顺于理以制事变
履和而至谦尊而光复小而辨于物恒杂而不厌损先难而后易益长裕而不设困穷而通井居其所而迁巽称而隠
此如书之九徳礼非强世然事皆至极谦以自卑而尊且光复阳微而不乱于羣隂恒处杂而常徳不厌损欲先难习熟则易益但充长而不造作困身困而道亨井不动而及物巽称物之宜而潜隠不露
履以和行谦以制礼复以自知恒以一徳损以逺害益以兴利困以寡怨井以辨义巽以行权
寡怨谓少所怨尤辨义谓安而能虑○此章三陈九卦以明处忧患之道○履徳之基是要以践履为本谦徳之柄只是要谦退若处患难而矫亢自髙取祸必矣复徳之本如孟子所谓自反困徳之辨困而通则可辨其是困而不通则可辨其非损是惩忿窒欲益是修徳益令广大巽只是低心下意要制事须是将心入巽里面去顺它道理方能制事方能行权○三陈九卦初无它意观上面其有忧患一句便见得是圣人说处忧患之道圣人去这里偶然看见这几卦有这个道理所以就这个说去若论到底睽蹇皆是忧患底事何故却不说以此知圣人只是偶然去这里见得有此理便就这里説去圣人视易如云行水流初无定相不可确定○问如何止取九卦先生曰圣人论处忧患偶及此卦尔天下道理只在圣人口头开口便是道理偶说此九卦意思自是易中尽有处忧患底卦非谓九卦之外皆非所以处忧患也若以困为处忧患底卦则屯蹇非处忧患而何观圣人之经正不当如此后世拘于象数者乃以为九阳数圣人之举九卦盖合此数尤泥而不通矣问巽何以为徳之制曰巽为资斧多作断制之象○损先难后易谓损之初在我亦有所勉强在人亦有所难堪久之当事理顺人心这里方易○益长裕而不设谓充长自家之徳教寛裕而已○困而寡怨是得其处困之道故无所怨于天无所尤于人○井是不动之物然其水却流行出去利物○井以辨义本义谓安而能虑盖守得自家先定方能辨事之是非若自家心先不定事到面前安能辨其义○问巽称而隠曰以巽以行权观之则称字宜音去声为称物之义又问巽有优防巽入之义权是仁精义熟于事能优游以入之意曰巽是入细底意○称而隠是巽顺恰好底道理有隠而不能称量者有能称量而不能隠伏不露形迹者皆非巽之道○问隠字何训曰隠不见也如风之动物无物不入但见其动而不见其形权之用亦犹是也○问井徳之地曰井有本故泽及于物而井未尝动故曰居其所而迁如人有徳而后能施以及人然其徳性未尝动也惟井居其所然水却流行出去而不穷犹人心有持守不动而应变于外则不穷也○巽以行权谓见得道理精熟后于物之精微委曲处无所不入所以云云○问权是逶迤委折以顺理否曰然巽有入之义如风之入物只是巽便能入义理之中无细不入○愚按损先难而后易盖忿心易发而难制欲心易开而难塞故其始也惩之窒之为甚难然天理既明人欲自熄其为力又有所不难者故曰后易益长裕而不设益主利物而言长裕者谓充广吾寛裕之徳则其利益自然及物不待安排做作也故曰不设○九卦之义更当各就全卦反覆观之以求其所谓处忧患者庶乎得之又此章之下云易之为书也不逺云云又明于忧患与故则易之一书无非明于忧患又不特九卦为然也
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徳耶当文王与纣之事耶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
朱子曰危惧故得平安轻易则必倾覆易之道也愚按危平易倾二语最为切至处忧患者其深味之
卫灵公问陈孔子行在陈絶粮从者病莫能兴
见前○按史记楚使人聘孔子用于楚则陈蔡大夫危矣于是乃相与发徒役围孔子于野不得行絶粮从者病莫能兴孔子讲诵弦歌不衰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孔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孔子知弟子有愠心乃召子路而问曰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耶吾何为于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耶人之不吾信也孔子曰有是乎由使仁者而必信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贡入见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盍少贬焉孔子曰赐良农能稼而不能为穑良工能巧而不能为顺君子能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今尔不修尔道而求为容赐而志不逺子贡出顔回入见曰夫子之道大故天下莫能容虽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顔氏之子使尔多财吾为尔宰于是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迎孔子然后得免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
朱子曰降大任使之任大事也若舜以下是也空穷也乏絶也拂戾也言使为不遂多背戾也动心忍性谓竦动其心坚忍其性也然所谓性亦指气禀食色而言耳程子曰若要熟也须从这里过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
中人之性常于有过然后能改盖不能谨于平日故必事势穷蹙以至困于心衡于虑然后能奋发而兴起不能烛于几微故必事理暴着以至验于人之色发于人之声然后能警悟而通晓也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此言国亦然也法家法度之世臣也拂士辅拂之贤士也
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以上文观之则知人之生全出于忧患而死亡由于安乐矣尹氏曰言困穷拂郁能坚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以安乐失之者多矣○南轩曰天将以大任之于后而忧患先之以成其徳此岂人之所为哉所谓莫之为而为者天也其所遭若是而所成就若是乃天也此六人者虽有圣贤浅深之异然始也经履之艰而卒焉能胜其任则一也以舜之生知非有待于处忧患以成其徳也举舜之起于亩以见圣人亦由侧微而兴耳若在它人因忧患以成徳则如下所云是已夫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欲为是使之动心忍性而已动心言其心有所感动也忍性言忍其性之偏也动心则善端日萌而良心可存忍性则气禀日化而天性可复此所谓増益其所不能也人恒过然后能改言凡人常见其有过而后能改过夫其漠然不察其有则过将日滋何改之有知用力则知吾过之多而改之惟恐不暇矣困于心谓有所撄拂于心衡于虑谓有所郁塞于虑必如是而后有作作者油然有所兴起于中也征于色发于声谓忧患愤悱发见于声色必如是而后喻喻者言盎然黙识其理之所在也作也喻也身亲乃能知之非言语所可尽也则又推而言之以谓为国者亦然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盖泰然自以为是自以为莫予毒则骄怠日长至于灭亡而不悟矣大抵治乱兴亡常分于敬肆之间使在内而每闻逆耳之规在外而每有觊觎之患则戒惧之心存是心存则国可为也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生言生之道也在身而身泰施之天下国家无往而不为福也死言死之道也天命絶于其躬而败于乃家凶于乃国者也然继体之君公侯之裔生而处安乐之地无忧患之可歴则将如何何必也念安乐之可畏思天命之无常戒谨恐惧不敢有其安乐是乃困心衡虑之方生之道也然则所谓死于安乐者非安乐之能死之也以其溺于安乐而自絶焉耳故在君子则虽处安乐而生理未尝不遂在小人则虽处忧患而亦未尝不死于忧患所谓小人穷斯滥矣是也
孟子曰人之有徳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
朱子曰徳慧者徳之慧术知者术之知疢疾犹灾患也言人必有疢疾则能动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也
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
孤臣逺臣孽子庶子皆不得于君亲而常有疢疾者也达谓达于事理即所谓徳慧术知也○南轩曰疢疾谓忧患也盖人平居无事之时漠然不省者多矣惟夫疢疾加焉则动心忍性有以感发故徳慧术知由此而生以孤臣孽子观之可见孤臣孽子操心危虑患深危故専一而不敢肆深故精审而不敢忽専精之极故于事理能有所通达也然所谓徳慧术知盖有小大所谓达者亦有浅深要之由忧患而有所发则一也然则处安乐之地者诵斯言可不思夫逸豫之溺人而深求所以戒惧乎当忧患之际者诵斯言可不念其为进徳修业之要而自勉励乎
程子曰蹇便是处蹇之道困便是处困之道道无时不可行
张子曰富贵利泽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
右言处患难之道
处死生
论语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说见前卷言仁篇○朱子曰志士仁人所以不求生以害仁者乃其心中自有打不过处不忍就彼以害此且非为恐亏其所以生者而后杀身以成仁也所谓成仁者亦但以遂其良心之所安而已非欲全其所以生而后为之也此解中常有一种意思不以仁义忠孝为吾心之不能已者而以为畏天命谨天职欲全其所以生者而后为之则是本心之外别有一念计及此等利害重轻而后为之也诚使真能舎生取义亦出于计较之私而无慤实自尽之意矣大率全所以生等说自它人旁观者言之以为我能如此则可若挟是心以为善则已不妥帖况自言之岂不益可笑乎吕览所载直躬证父一而载取名事正类此尔○按朱子此段系答南轩论杀身成仁之义
子畏于匡顔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朱子曰后谓相失在后何敢死谓不赴鬭而必死也胡氏曰先王之制民生于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则致死焉况顔氏之于孔子恩义兼尽又非他人之为师弟子者而已即孔子不幸而遇难回必捐生以赴之矣幸而不死则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请讨以复雠不但已也夫子而在则回何为而不爱其死以犯匡人之锋乎○或问顔回亲在不得为夫子死者如何曰胡氏曰程子尝言之矣闾巷之人辞亲逺适则同患难有相死之理况朋友乎况弟子之于师乎当预行而先断不可临事而始谋也
子路问成人子曰
云云已见前卷礼乐论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
朱子曰授命谓不爱其生持以与人也○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已见前心思篇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纠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说已见前言仁篇其论管仲王魏处当熟考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