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曰壮有室
郑氏曰妻称室○曲礼下同
女子许嫁筓而字
郑氏曰以许嫁为成人
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女子十有五年而筓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
郑氏曰故谓父母之丧○内则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礼男必三十而有室女必二十有夫也岂不晩哉孔子曰夫礼言其极也不是过也男子二十冠有为人父之端女子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于此而往则为昬矣
家语○以上言昏嫁之年○其下文云曰羣生闭蔵乎隂而为化育之始故圣人因时以合偶男女穷天数也霜降而妇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农桑起昏礼杀于此○王肃曰季秋霜降嫁娶者始于此诗云将子无怒秋以为期正月农事起者采桑昏礼始杀言未止也诗云士如归妻迨氷未泮言如欲使妻归当及氷未泮散之时○此又言嫁娶之时○按诗桃夭标有梅皆以男女及时为美而齐之有狐郑之野有蔓草皆以男女失时为刺至汉王吉则曰夫妇人伦大纲夭夀之萌世俗嫁娶太蚤未知为人父母之道而有子是以教化不明而民多夭二义皆所当知也
孔子曰女有五不取逆家子者谓其逆徳也
何休曰废人伦也
乱家者谓其乱伦也
何休曰类不正也
世有刑人者谓其弃于人也有恶疾子者谓其弃于天也丧父长子谓其无受命也
程子曰世人多谨于择壻而忽于择妇其实壻易见妇难知所系甚重岂可忽也○愚按孔子五不取即择妇之法也妇人深居闺阃美不外着贤否未易知也亦观其家如何尔逆家子不取是其所取必忠孝之家也乱家子不娶是其所取必礼义之族也推是类而求之其不中者鲜矣唯丧父长子一节先儒以为疑若父虽丧而母贤则其教女必有法又非所拘也今世俗择妇不谨其失有二一曰以色二曰以财晋叔向欲取于申公巫臣氏其母曰吾闻之甚美必有甚恶昔有仍氏生女黰黑而甚美光可以鉴名曰妻乐正后防娶之生伯封实有豕心贪惏无餍后羿灭之防以是不祀夫有尤物足以移人茍非徳义则必有祸叔向卒娶之遂灭羊舌氏此可为色娶者之戒文中子曰昏娶而论财夷虏之道也君子不入其乡古者男女之族各择徳焉不以财为礼此又深讥财娶者之失也又先贤有言嫁女必求胜吾家者则女之事人也恭取妇必不若吾家者则妇之执礼也谨今之士起于寒防而骤结昏于权要鲜有不慢其夫者晋大夫董叔将娶于范氏叔向曰范氏富盍已乎欲为繋援焉他日董祁愬于范献子曰不吾敬也献子执而缚于庭之槐叔向过之曰子盍为我请乎叔向曰求繋既系矣求援亦援矣欲而得之又何请焉韦昭曰董祁者范宣子之女献子之妹也此又可为扳援贵势而自取羞辱者之戒故附着之○此章言择妇
子云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以此坊民鲁春秋犹去夫人之姓曰吴其死曰孟子卒
郑氏曰吴太伯之后鲁同姓昭公取焉去姬曰吴而已至其死亦畧云孟子卒不书夫人某氏薨孟子盖其字○坊记
卫公使其大夫求婚于季氏桓子问礼于孔子子曰同姓为宗有合族之义故繋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
王肃曰君有食族人之礼虽亲尽不异之殊食多少也
虽百世婚姻不得通周道然也桓子曰鲁衞之先虽寡兄弟今已絶逺矣可乎孔子曰固非礼也夫上治祖祢以尊尊也下治子孙以亲亲也旁治昆弟所以敦睦也此先王不易之教也
白虎通曰不娶同姓者重人伦防淫佚耻与禽兽同也外属小功以上亦不得娶也○以上言不娶同姓今人知同姓之不可娶而不知有姓虽异而其出同者如韩毛之类是也又外属之有服者亦罕知避故着此义焉
春秋文四年夏逆妇姜于齐
胡氏曰逆皆称女以未成妇而女者在父母家之所称也往迎而称妇入国不书至何哉此春秋诛意之効也禫制未终思念娶事是不志哀而居约矣方逆也而已成为妇未至也而如在国中原其意而诛之也○唐徳宗时张茂宗尚主未昏茂宗母卒遗表请终嘉礼帝许之起复茂宗左卫将军谏官蒋乂谏曰古者兵革之急有墨衰从事者未闻起复尚主者帝曰人间多借吉成婚者卿何执之坚也又曰昏姻丧纪人之大伦吉凶不可渎也委巷之家不知礼教其女孤贫无恃或有借吉从人未闻男子借吉娶妇者也帝不悦趣下嫁之期○范氏曰委巷鄙慝之礼法之所当禁也乃引以为比不亦惑乎今士大夫之家以丧昏者众矣非独委巷为然此失礼之尤不可不戒故着此义焉○此章言丧娶非礼
父醮子命之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
郑氏曰子壻相助也宗事宗庙之事
朂帅以敬先妣之嗣若则有常
朂勉也若犹汝也勉帅道妇以敬其为先妣之嗣女之行则当有常深戒之诗曰太姒嗣徽音
子曰诺惟恐弗堪不敢忘命父送女命之曰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夙起也早起夜卧命姑舅之戒命
母施衿结帨曰勉之勉之夙夜无违宫事庶母及门内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命之曰敬恭聴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视诸衿鞶
庶母父之妾也鞶鞶槖也所以盛帨巾言尊也愆过也诸之也示之以衿鞶者皆托戒使识之也○士昏礼○按夫之道在敬身以帅其妇妇之道在敬身以承其夫故父之醮子必曰勉帅以敬亲之送女必曰敬之戒之夫妇之道尽于此矣○孟子曰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
易坤文言隂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程子曰为下之道不居其功含晦其章美以从王事代上以终其事而不敢有其成功犹地道代天终物而成功则主于天也妻道亦然○书牝鸡无晨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此盖妇人用事之譬然则妻道其可自専其成乎
小畜九三舆説辐夫妻反目
程子曰三以阳爻居不得中而宻比于四隂阳之情相求也又防比而不中为隂畜制者也故不能前进犹车舆説去轮辐言不能行也夫妻反目隂制于阳者也今反制阳如夫妻之反目也反目谓怒目相视不顺其夫而反制之也妇人为夫宠惑既而遂反制其夫未有夫不失道而妻能制之者也故説辐反目三自为也○按三自为谓其自取之也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夫妻反目盖由不能正其室家也三自处不以道故四得制之不使进犹夫不能正其室家故致反目也
恒六五恒其徳贞妇人吉夫子凶
程子曰五应于二以隂柔而应阳刚居中而所应又中隂柔之正也故恒久其徳则为贞也夫以顺从为恒者妇人之道在妇人则为贞故吉若丈夫而以顺从于人为恒则失其刚阳之正乃凶也
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程子曰如五之从二在妇人则为正而吉妇人以从为正以顺为徳当终守于从一夫子则以义制者也从妇人之道则为凶也
姤女壮勿用取女
程子曰一隂始生自是而长渐以盛矣是女之将壮长也隂长则阳消女壮则男弱故戒勿用取如是之女取女者欲其柔和顺从以成家道姤乃方进之隂渐壮而敌阳者是以不可取也
彖曰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
取女者欲长久而成家也此渐盛之隂将消胜于阳不可与之长久也
归妺征凶无攸利
程子曰归妹者女之归也妹少女之称为卦震上兑下以少女从长男也男动而女説又以説而动皆男説女女从男之义卦有男女配合之义者四咸恒渐归妺也咸男女之相感也男下女二气感应止而説男女之情相感之象恒常也男上女下巽顺而动隂阳皆相应是男女居室夫妇唱随之常道渐女归之得其正也男下女而各得正位止静而巽顺其进有渐男女配合得其道也归妹女之嫁谓归也男上女下女从男也而有説少之义以説而动动以説则不得其正矣故位皆不当以説而动动而不当故凶
彖曰归妹天地之大义也
一隂一阳之谓道隂阳交感男女配合天地之常理也
天地不交则万物不兴归妹人之终始也
天地不交则万物何从而生女之归男乃生生相续之道男女交而后有生息有生息而后其终不穷前者有终而后者有始相续不穷是人之终始也
说以动所归妹也征凶位不当也
以二体释归妹之义男女相感説而动者少女之事故以説而动所归者妹也所以征则凶者以诸爻皆不当位也所处皆不正何动而不凶大率以説而动安有不失正者
无攸利柔乘刚也
不唯位不当也又有乘刚之过三五皆乘刚男女有尊卑之序夫妇有唱随之礼此常理也如恒是也茍不由常正之理徇情肆欲唯説是动则夫妇渎乱男率欲而失其刚妇狃説而忘其顺如归妹之乗刚是也所以凶无所往而利也夫隂阳之配合男女之交媾理之常也然从欲而流放不由义理则淫邪无所不至伤身败徳岂人理哉归妹之所以凶也
象曰泽上有雷归妹君子以永终知敝
雷震于上泽随而动阳动于上隂説而从女从男之象也故为归妹君子观男女配合生息相续之象而以永其终知有敝也永终谓生息嗣续永久其传也知敝谓知物有敝壊而为相继之道也女归则有生息故有永终之义又夫妇之道当常永有终必知其有敝壊之理而戒慎之敝壊谓离隙归妹説以动者也异乎恒之巽而动渐之止而巽也少女之説情之感动动则失正非夫妇正而可常之道久必敝壊知其必敝则当思永其终也天下之反目者皆不能永终者也不独夫妇之道天下之事莫不有终有敝莫不有可继可久之道观归妹则当思永终之戒也
初九归妹以娣跛能履征吉
女之归居下而无正应娣之象也刚阳在妇人为贤贞之徳而处卑顺娣之贤正者也处説居下为顺义娣之卑下虽贤何所能为不过自善其身以承助其君而已如跛之能履言不能及逺也然在其分为善故以是而行则吉也
象曰归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归妹之义以説而动非夫妇能常之道九乃刚阳有贤贞之徳虽娣之防乃能以常者也虽在下不能有所为如跛者之能履然征而吉者以其能相承助也能助其君娣之吉也
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
九二阳刚而得中女之贤正者也上有正应而反隂柔之质动以説者也乃女贤而配不良故二虽贤不能自遂以成其内助之功适可以善其身而小施之如眇者之能视而已言不能及逺也男女之际当以正礼五虽不正二自守其幽静贞正乃所利也二有刚正之徳幽静之人也二之才如是而言利贞者利言宜于如是之贞非不足而为之戒也
象曰利幽人之贞未变常也
守其幽贞未失夫妇常正之道也世人以媟狎为常故以贞静为变常不知乃常久之道也
六三归妺以须反归以娣
三居下之上本非贱者以失徳而无正应故为欲有归而未得其归须待也待者未有所适也六居三不当位徳不正也柔而尚刚行不顺也为説之主以説求归动非礼也上无应无受之者也无所适故须也女子之处如是人谁取之不可以为人配矣当反归而求为娣媵则可也以不正而失其所也
象曰归妹以须未当也
未当者其处其徳其求归之道皆不当故无取之者所以须也
九四归妺愆期迟归有时
九以阳居四四上体地之髙也阳刚在女子为正徳贤明者也无正应未得其归也过时未归故云愆期女子居髙贵之地有贤明之资人情所愿娶故其愆期乃为有时盖自有待非不售也待得佳配而后行也九居四虽不当位而处柔乃妇人之道以无应故为愆期之义而圣人推理以女贤而愆期盖有待也
象曰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
所以愆期者由已而不由彼贤女人所愿娶所以愆期乃其志欲有所待待得佳配而后行也
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六五居尊位妹之贵髙者也下应于二为下嫁之象王姬下嫁自古而然至帝乙而后正婚姻之礼明男女之分虽至贵之女不得失柔巽之道有贵骄之志故易中隂尊而谦降者则曰帝乙归妹泰六五是也贵女之归惟谦降以从礼乃尊髙之徳也不事容饰以説于人也娣媵者以容饰为事者也衣袂所以为容饰也六五尊贵之女尚礼而不尚饰故其袂不及娣之袂良也良美好也月望隂之盈也盈则敌阳矣几望未至于盈也五之贵髙常不至于盈极则不亢其夫乃为吉也女之处尊贵之道也
象曰帝乙归妺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以帝乙归妹之道言其袂不如其娣之袂良尚礼而不尚饰也五以柔中在尊髙之位以尊髙而行中道也柔顺降屈尚礼而不尚饰乃中道也
上六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无攸利
上六女归之终而无应女归之无终者也妇者所以承先祖奉祭祀不能奉祭祀则不可以为妇矣筐篚之实妇职所供也古者房中之爼葅歜之类后夫人职之诸侯之祭亲割牲卿士大夫皆然割取血以祭礼云血祭盛气也女当承事筐篚而无实无实则无以祭谓不能奉祭祀也夫妇共承宗庙妇不能奉祭祀乃夫不能承祭祀也故刲羊而无血亦无以祭也谓不可以承祭祀也妇不能奉祭祀则当离絶矣是夫妇之无终者也何所往而利哉
象曰上六无实承虚筐也
筐无实是空筐也空筐可以祭乎言不可以奉祭祀也女不可以承祭祀则离絶而已是女归之无终者也
礼记曰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夫也者天也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
知音智○夫之言丈夫也○昏义
家语曰女子者顺男子之教而长其理者也是故无専制之义而有三从之道幼从父兄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言无再醮之端
王肃曰始嫁言醮礼无再嫁之端言不改事
教令不出于闺门事在供酒食而已无阃外之非仪也阃门限妇人以贞専无阃外之威仪诗云无非无仪唯酒食是仪孟子之母曰妇人之职精五饭羃五浆养舅姑缝衣裳而已故有闺门之修而无阃外之志
不越境而奔丧言无擅为行无独成参知而后动可验而后言昼不逰庭夜行以火所以效匹妇之徳也白虎通曰妇人之贽以枣栗腶修者妇人无専制之义御众之任交接辞让之礼职在供养馈食之间其义一也故后夫人以枣栗腶修者凡肉修隂也枣取其朝早起栗战栗自正也
鲁师春姜曰夫妇人以顺从为务贞慤为首故妇人事夫有五平旦纚筓而朝则有君臣之严沃盥馈食则有父子之敬报反而行则有兄弟之道受期必诚则有朋友之信寝席之交而后有夫妇之际
春秋传臼季使过冀见冀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宾与之归言诸文公曰敬徳之聚也能敬必有徳徳以治民君请用之臣闻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仁之则也文公以为下军大夫
礼始于谨夫妇不敢县于夫之挥揓不敢蔵于夫之箧笥不敢共湢浴夫不在敛枕箧簟席襡器而蔵之郑氏曰不敢防也
少事长贱事贵咸如之
曲礼○以上言夫妇之道
诗召南鹊巢夫人之徳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徳如鸤鸠可以配焉
郑氏曰夫人有均一之徳如鸤鸠然而后可配国君焉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御五嫁反○毛氏曰鸤鸠不自为巢居鹊之成巢百两百乗也诸侯之子嫁于诸侯送御皆百乗○荥阳吕氏曰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但取鸠之不自为巢而居鹊之成巢非取鹊之强而不淫知义之所在亦非取鸠有均养之徳也○广汉张氏曰唯其専静均壹能端然享之是乃夫人之徳也有所作为则非妇道矣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毛氏曰方有之也将送也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毛氏曰盈满也○郑氏曰满者言众媵侄妇之多○朱子曰成成其礼也南国诸侯被文王之化能正心修身以齐其家其女子亦被后妃之化而有専静纯一之徳故嫁于诸侯而其家人美之曰云云此诗之意犹周南之有闗雎也○四明袁氏讲义曰序言夫人之徳而诗之所称惟曰鹊有巢而鸠居之安在其为徳乎曰此乃夫人之实徳也妇人无外事谦柔正静保养其良心而已又曰此诗三章不称其多能而以不能为贵非恶夫能也安于妇道之常而不愿乎外乃所以为能也至于夫道则不然以发强刚毅为本以委靡媮安为戒为夫而柔弱则夫不夫矣为妇而刚强则妇不妇矣各有攸当故也序此诗者曰国君云云夫人云云兹其所以为夫妇之别乎
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杨氏曰夫人为宗庙社稷主以供祭祀为职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毛氏曰蘩皤蒿也公侯夫人执蘩菜以助祭○长乐刘氏曰尊祭祀故直谓之事春秋有事于太庙大事于太庙是也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毛氏曰宫庙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毛氏曰被首饰也○孔氏曰发髢也僮僮竦敬也○刘氏曰僮僮步虽移而被不动之貌○朱氏曰公公所也谓宗庙之中非私室也○毛氏曰祁祁舒迟也去事有仪也○朱氏曰祭义曰及祭之后陶陶遂遂如将复入不欲遽去爱敬之无已也○袁氏曰祭祀之事古人之所甚重人孰不奉祭祀而可以奉祭祀者实难是必洞洞属属精一不杂有以契夫鬼神之防则可以行此礼矣邦君之配国人所尊谓之小君而其职非有他事惟曰奉祭祀而已可以奉祭祀是为称职不足以奉祭祀则失其职矣然则夫人者可不职思其忧乎又曰物之可荐者多矣不及其他而独有取夫蘩岂不曰交乎神明者在诚而不在物与诚心不至虽牺牲肥腯粢盛丰备神其吐之矣又曰僮僮竦敬之貌执蘩以助祭而竦敬于宗庙之中亦足以明此心之不放逸矣虽然当祭而致敬祭毕而忘之是诚心易衰也又岂足为敬乎被之祁祁云云即祭义如将复入之意不即安于私室而犹迟迟其归心足以御其形而不为形所役心不懈则形不倦故既祭之余无以异于承祭之时也是之谓夫人之职
草蛊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喓喓草蛊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
朱氏曰喓喓声也草蛊蝗属趯趯跃貌阜螽蠜也忡忡犹冲冲也觏遇降下也○召南之大夫行役在外其妻独居见此二物以类相从似有隂阳之性因感时物之变而思其君子恐不得保其全而见之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説
朱氏曰非必大夫妻亲出采蕨盖言今其时矣○欧阳氏曰妇人见时物之变新思其君子
陟彼南山言采其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朱氏曰似蕨而差大有芒○袁氏曰人惟有一心因物而迁非此心之正也况妇人以正静为主此心不纯而以邪思乱之则妇徳亏矣古之所谓贤妇者惟朝夕从事乎此心心无他念是为大本万善之所从出也喓喓云云此鸣彼跃隂阳相求有不能自己者大夫行役于外其妻独居感时物之变而惟君子之思能无动乎然自君子之外非有他念思得其正则亦未尝不静也采蕨采非必躬自为之观于他人采此二物随时而变于是乎复为君子之思此亦思之无邪者也未见君子念念不忘既见且遇而此念释矣此诗三章曰忡忡曰惙惙曰伤悲皆忧也忧之如何人心惟危一念有失堕于人欲将何以作配于君子是则可忧也序诗曰能以礼自防其心以忧则兢兢业业遵蹈规矩而不违乎礼矣礼者人道之极也躬行于闺门之中俯仰无所愧怍可不谓贤妇乎
采苹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毛氏曰苹大萍也藻聚藻也行潦流潦也○王氏曰采苹必于南涧之滨采藻必于行潦言其所荐有常物所采有常处也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毛氏曰方曰筐员曰筥湘烹也锜釜属有足曰锜无足曰釜○王氏曰言其所用有常器也○长乐刘氏曰言其诚信之至事事必躬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毛氏曰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庙也大夫士祭于宗庙奠于牖下尸主齐敬季少也苹藻薄物也涧潦至质也筐筥锜釡陋器也少女防主也○王氏曰宗室牖下言其所奠有常地也自所荐之物所采之处所用之器所奠之地皆有常而不敢变此所谓能循法度也○长乐刘氏曰季女者大夫之妻也○东莱吕氏曰采之盛之湘之奠之所为者非一端所厯者非一所矣烦而不厌久而不懈循其序而有常积其诚而益厚然后祭事成焉季女之少若未足以胜此而实尸此者以其有齐敬之心也大夫之妻未必果少特言茍持敬则虽少艾犹足以当大事云尔采蘩以职言举其纲也采苹以法度言详其目也尊卑之辨也
殷其雷劝以义也召南之大夫逺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悯其勤劳劝以义也
郑氏曰召南大夫召伯之属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毛氏曰殷雷声也山南曰阳何此君子也违去也遑暇也振振信厚也○张氏曰如鹳鸣妇叹之义将风雨则思念行者也○朱氏曰何斯斯此人也违斯斯此所也归哉归哉冀其毕事而还归也闵之深而无怨辞所谓劝以义也○吕氏曰再言归哉者欲慎其归以复命也逺行从役不辱君命然后可以言归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毛氏曰息止也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敢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毛氏曰处居也○袁氏曰世俗之所谓归者夫妇共处足以相欢也此诗所云非是之谓奉命而行事竟而返有以复命斯其为归也美矣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妬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
吕氏曰夫人无妬忌之行而贱妾安于其命所谓上好仁而下必好义者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毛氏曰嘒防貌小星众无名者三心五噣四时更见○郑氏曰心在东方三月时也噣在东方正月时也○毛氏曰肃肃疾貌宵夜征行也○郑氏曰夙早也凡妾御于君不敢当夕○朱氏曰命所赋之分也众妾进御于君不敢当夕见星而往见星而还故因其所见以起兴○孔氏曰众妾自知己贱不敢同于夫人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毛氏曰参伐也昴留也释文曰二星皆西方宿衾被也裯襌被也犹若也○程子曰贱妾得进御于君是其僣恣可行而分限得逾之时也乃能谨于抱衾与裯而知其命之不犹则教化至矣○袁氏曰语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天之赋分发毫无差贵与贱殊体上与下殊位媵之不可同嫡犹臣之不可僣君也此理甚明而干名犯分者世多有之惟其不知命而已今曰寔命不同寔命不犹何其审于自知而无歆羡之心达于天理而无人欲之蔽欤是固有本焉国君之徳足以刑于寡妻则夫人之惠必能及于贱妾故妾之知命虽夫人之贤寔国君之徳也
江有汜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孔氏曰嫡谓妻媵谓妾古者女嫁必侄娣从谓之媵○董氏曰江况嫡沱况媵今序言江沱之间失诗指矣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
尔雅防曰凡水决之岐流复还本水曰汜○程氏曰其嫡不使备嫔妾之数以待君也汜水之分渚水之岐沱水之别当使媵妾均承其泽○郑氏曰之子谓嫡也妇人谓嫁曰归○范氏曰以之为言用也
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
范氏曰处媵得其所
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郑氏曰啸蹙口而出声嫡既觉自悔而歌○朱氏曰啸以舒愤懑之气言其悔时也歌则得其所处而乐矣此兼上两章之意而言○吕氏曰以如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之以与如暴虎冯河吾不与也之与过如过从之过不我过言不我顾也一章曰其后也悔二章曰其后也处三章曰其啸也歌始则悔悟中则相安终则相欢言之序也○愚按此诗不美嫡而美媵者盖嫡之悔过由媵遇劳无怨之所感也臣之事君子之事亲亦若是焉而已矣○以上専言妇道
緑衣卫荘姜伤已也妾上僣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緑兮衣兮緑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朱氏曰緑苍胜黄之间色黄中央土之正色间色贱而以为衣正色贵而以为里言皆失其所也已止也庄公惑于嬖妾夫人荘姜贤而失位故作此诗言緑衣黄里以比贱妾尊显而正嫡幽防使我忧之不能自己○广汉张氏曰緑衣之忧言嫡妾之乱其将至于不可胜言者忧在宗国也夫岂为一身之私哉
緑兮衣兮緑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朱子曰上曰衣下曰裳记曰衣正色裳间色今以緑为衣而黄者自里转而为裳其失所益甚矣○曾氏曰亡失也不须训为忘
緑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朱氏曰女指其君子而言也治谓理而织之也俾使訧过也言緑方为丝而女又治之以比妾方少艾而女又嬖之也然则我将如之何哉我思古人有尝遭此而善处之者以自厉焉使不至于有过而已○愚谓緑之未染也亦丝而已女治之而后为緑妾之未僣也妾而已汝嬖之而后上僣妾不能自僣由丝之不能自緑也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朱氏曰絺绤之遇寒风犹已之过时而见弃也故思古人之善处此者真能先得我心之所求也
燕燕卫荘姜送归妾也
郑氏曰荘姜无子陈女戴妫生子名完荘姜以为己子荘公薨完立而州吁弑之戴妫于是大归荘姜逺送之于野作诗见己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毛氏曰之子去者也归归宗也逺送过礼于外也郊外曰野○苏氏曰礼妇人送迎不出门逺送至野情之所不能已也○孔氏曰至野与之诀别已留而彼去稍稍更逺瞻望之复不能及故念之泣涕○王氏曰燕方春时以其匹至其羽相与差池其鸣一上一下故荘姜感所见以兴焉○广汉张氏曰燕燕以兴已与戴妫嫡妾相与之善欤独言泣涕之情者盖家国之事有不可胜悲者晋褚太后批桓温废立诏云未亡人不幸罹此百忧感念存殁心焉如割其有合于诗人之情欤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逺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毛氏曰飞而上曰颉飞而下曰颃伫立久立也○郑氏曰将亦送也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
朱氏曰仲氏戴妫字也以恩相信曰任只语辞塞实渊深终竟温和惠顺淑善也先君谓荘公也朂勉也寡人寡徳之人庄姜自称也言戴妫之贤如此又以先君之思勉我使我常念之而不失其守也○杨氏曰州吁之暴桓公之死戴妫之归皆夫人失位不见荅于先君所致也而戴妫犹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真可谓温且惠矣
日月卫荘姜伤已也遭州吁之难伤已不见荅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
广汉张氏曰緑衣方妾上僣之时故独反已以自责而已至日月之作则在州吁弑嫡之后于是始推原其致祸之本以为由已不见荅于先君之所致亦犹孟子所谓过大而不怨是愈防也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朱氏曰日居月诸呼而诉之也荘姜不见答于荘公故呼日月而诉之言日月之照下土久矣今乃有如是之人而不以古道相处是其心志囬惑亦何能有定哉而何为其独不我顾也见弃如此而犹有望之之意焉此诗之所以为厚也
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王氏曰冒覆也○张氏曰以礼事荘公不以恩荅已宁不我报是也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徳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毛氏曰日始月盛皆出东方音声良善也○朱氏曰徳音美其辞无良丑其实也○袁氏曰徳音天所同得荘公固有是徳音矣以不定之故良心转为无良甚可惜也
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朱氏曰畜养卒终也不得于夫而叹父母养我之不终盖忧患疾痛之极必呼父母人之至情也○吕氏曰左传曰子叔姬妃齐昭公生舍叔姬无宠舍无威夫人见薄则冢嗣之位望亦轻此国本所以倾摇也荘公既不见答则桓公之位何能有定乎反覆言之盖推原祸乱之由而非为己私也俾也可忘谓若思荘公恩义之薄嫡庶不定之祸诚使我可忘而我自不忍忘之也末章不欲咎荘公徒自伤父母养我不终而已报我不述言荘公所以报我不欲称述之矣亦不欲咎荘公也○按朱子以此诗为不见答时所作与序文异○终风诗母子事今不録
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
朱氏曰此诗皆女怨之辞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懐矣自诒伊阻
朱氏曰雉野鸡泄泄飞之缓也○曾氏曰雄雉以喻其夫雄雉于飞雌懐安而不从之今之阻隔盖自遗也大夫行役妇人本无可从之理其言如此乃怨思之切耳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毛氏曰展诚也○朱氏曰言诚又言实所以甚言此君子之劳我心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来
朱氏曰悠悠长也○郑氏曰视日月之行迭往迭来今君子独久行役而不来使我心悠悠然思之曷何也何时能来望之也○程氏曰日月取其迭往迭来之意又日月隂阳相配而不相见又旦暮所见动人情思总包意其间
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朱氏曰百犹凡也忮害求贪臧善也言凡尔君子岂不知徳行乎若能不忮害又不贪求则何所为而不善哉忧其逺行之犯患冀其善处而获全也○吕氏曰妇人思其君子之切而知其未得归也于是复自解曰凡百君子我妇人不知孰为徳行也但不忮害不贪求则何所用而不善虽久处军旅之间固未害也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卫人化其上淫于新昏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絶国俗伤败焉
朱子曰皆述逐妇之辞也宣姜有宠而夷姜缢是以其民化之而谷风之诗作所谓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者如此
习习谷风以隂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徳音莫违及尔同死
毛氏曰习习和舒貌东风谓之谷风隂阳和而谷风至○程氏曰隂阳交和则感隂而成雨其感也隂其成也雨夫妇之道当黾勉和同不宜有怨怒也盖和则夫妇之道成而室家正如隂阳和而成雨也○郑氏曰此二菜者蔓菁与葍之类也皆上下可食然而其根有美时有恶时采之者不可以根恶时并弃其叶喻夫妇以礼义合顔色相亲不可以顔色衰弃其相与之礼○程氏曰夫妇之道责其有终徳音好音也当期好音无违至于偕老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逺伊迩薄送我畿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昏如兄如弟
朱氏曰迟迟舒行貌违相背也畿门内也荼苦菜荠甘菜宴乐也新昏夫所更娶之妻言我之被弃行于道路迟迟不进盖其足欲进而心有所不忍如相背然而故夫之送我乃不逺而甚迩亦至其门内而止耳又言荼虽甚苦反甘如荠以比己之见弃其苦有甚于荼而其夫方且宴乐其新昏如兄如弟而不见恤盖妇人从一而终今虽见弃犹有望其夫之情厚之至也
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宴尔新昏不我屑以母逝我梁毋发我笱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朱氏曰泾渭水名湜湜清貌沚水渚也屑洁以与逝之也梁堰石障水而空其中以通鱼之往来也笱以竹为器而承梁之空以取鱼者也阅容也言泾清渭浊然泾未属渭之时虽浊而未甚见由二水既合而清浊益分妇人以自比其容貌之衰久矣又以新昏形之益见憔悴然其心固犹有可取者但以故夫之安于新昏故不以我为洁而与之耳○欧阳氏曰禁其新昏毋逝我梁毋发我笱言弃妻虽去犹顾惜其家之物既而叹曰我身不容安得恤后事乎○朱氏曰知其不能禁而絶意之辞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防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朱氏曰潜行曰泳浮水曰防匍匐手足并行急遽之甚也妇人自陈其治家勤劳之事言我随事尽其心力而为之深则方舟浅则泳防不计其有无而强勉以求之又周睦其邻里乡党莫不尽其道也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既阻我徳贾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朱氏曰慉养阻却鞠穷也此承上章言我于女家勤劳如此女既不我养而反以我为仇雠惟其心既拒郤我之善虽勤劳如此而不见取如贾之不见售也因念其昔时相与为生惟恐其生理穷尽而及尔皆至于颠覆今既遂其生矣乃反比我于毒而弃之乎张子曰育恐谓生于恐惧之中育鞠谓生于困穷之际亦通
我有防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昏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既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来塈
朱氏曰防美蓄聚御当也洸武貌溃怒色也肄劳塈息也此又言我之所以蓄聚美菜者盖欲以御冬月乏无之时至于春夏则不食之矣今君子安于新昏而厌弃我是但使御其穷苦之时至于安乐则弃之也又言于我极其武怒而尽遗我以勤劳之事曾不念昔者我之来息时也追言其始见君子之时接礼之厚怨之至也
泉水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
郑氏曰国君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没则使大夫宁于兄弟○杨氏曰卫女思归发乎情也其卒也不归止乎礼义也圣人着之于经以示后世使知适异国者父母终无归宁之义则能自克者知所处矣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懐于卫靡日不思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朱子曰毖泉始出之貎卫女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而不得故作此诗言毖然之泉水亦流于淇矣我之有懐于卫则亦无日而不思矣是以即诸姬而与之谋为归卫之计如下两章所云也○吕氏曰诸姬非必俱嫁于此国盖有所思而欲与亲者谋乃人情之常亦非必真得相见也
出宿于泲饮饯于祢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朱氏曰泲地名饮饯者古之行者必有祖道之祭祭毕处者送之饮于其侧而后行也祢亦地名皆自卫来时所经之处也诸姑伯姊即所谓诸姬也言始嫁来时则固已逺其父母兄弟矣况今父母既终而复可归哉是以问于诸姑伯姊而谋其可否云尔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牵还车言迈遄臻于卫不瑕有害
朱氏曰干言地名适卫所经之处也脂以脂膏涂其牵使滑泽也牵车轴也不驾则脱之设之而后行也还旋也旋其嫁来之车也遄疾臻至也瑕何古音相近通用言如是则其至卫疾矣然岂不害于义理乎疑之而不敢遂之辞也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逰以写我忧
朱氏曰肥泉水名须漕卫邑也悠悠思之长也写除也既不敢归然其思卫地不能忘也安得出逰于彼而写其忧乎
柏舟共姜自誓也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故作是诗以絶之
范氏曰衰乱之世淫风大行共姜得礼之正而能守义故以首风也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毛氏曰中河河中髧两髦之见者垂发至眉子事父母之饰仪匹也矢誓靡无之至也至已之死而无它心谅信也○郑氏曰舟在河中犹妇人之在家是其常处两髦之人谓共伯也实是我之匹而我不嫁也○朱氏曰告其母而质之于天曰何其不信我也序所谓誓而不许者如此不及父者疑时独母在或非父意耳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毛氏曰特匹也慝邪也○王氏曰以再嫁为慝则絶之甚矣
载驰许穆夫人作也闵其宗国颠覆自伤不能救也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露于漕邑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其兄又义不得故赋是诗也
郑氏曰灭者懿公死也露于漕邑者谓戴公也○朱氏曰露谓未有宫室而露居也○范氏曰先王制礼父母没则不得归宁者义也虽国灭君死不得往赴焉义重于亡故也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毛氏曰吊失国曰唁悠悠逺貌漕卫东邑草行曰跋水行曰涉○范氏曰载驰载驱急也言至于漕思之也○朱氏曰夫人父母不在当使大夫宁于兄弟夫人欲自归唁其兄弟而托以不欲劳大夫之跋涉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逺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郑氏曰嘉善也尔许人也臧善也○吕氏曰许人既不以我归卫为善则我亦不能还反于卫矣为许人者盍亦视尔父子兄弟之间有灾患不臧其心如之何则我之思不逺矣不閟谓晓然易见初不閟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懐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穉且狂
毛氏曰偏髙曰阿丘蝱贝母也○曾氏曰善懐犹善思也郑笺善犹多也女子之于懐思甚于男子○朱氏曰善懐多忧思也犹汉书岸善崩也又曰将欲升髙望逺以舒忧想之情言采其蝱以疗郁结之疾○吕氏曰女子善懐亦各有行言女子虽多懐思然今之所以迫切者亦各有道他人不知则以为女子情性之常而尤之也众穉且狂非真指许人以为穉狂盖言我忧患如此之迫切彼方且尤我之归意者众人其幼穉乎其狂惑乎不然何其不相体悉不识缓急一至于是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毛氏曰愿行卫之野麦芃芃然方盛长○朱氏曰控持而告之也因如因魏荘子之因○毛氏曰极至也○朱氏曰言我将行其野涉芃芃之麦而控告于大邦然未知其将何所因而何所至乎虽大夫君子为我思所以处此者百方然不如使我得自尽其心之为愈也○王氏曰此终欲归唁之辞
竹竿卫女思归也适异国而不见答思而能以礼者也范氏曰夫妇之际犹君臣之交或遇或不遇命也进不见答退不得归则如之何以礼自止而已卫之贤女唯安于义命是以虽忧而不困也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逺莫致之
毛氏曰籊籊长而杀也○朱氏曰此言思以竹竿钓于淇水而逺不可致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李氏曰言旧时防泳二水之间其乐如此今也嫁于异国而不得见也故曰云云○愚谓此文虽思二水之间然念方其有行已逺父母兄弟矣今可复思归乎此亦止乎礼义之意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毛氏曰瑳巧笑貌傩行有节度○欧阳氏曰思卫女之在其国者巧笑佩玉威仪闲暇乐然于二水之上念已有所不如也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逰以写我忧
毛氏曰滺滺流貌桧柏叶松身楫所以櫂舟○朱氏曰与泉水卒章同意
河广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也
郑氏曰宋桓公夫人卫文公之妹生襄公而出○孔氏曰夫人为先君所出其子承父之重与祖为一体母出与庙絶不可以私反故义不得也○范氏曰夫人之不往义也天下岂有无母之人欤有千乗之国而不得养其母则人之不幸也为襄公者将若之何生则致其孝没则尽其礼而已卫有妇人之诗自荘姜至于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于礼义而不敢过也夫以卫之政教淫僻风俗伤败然而女子犹知有礼而畏义如此盖以先王之化所及也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郑氏曰谁谓河水广与一苇加之则可以渡之喻狭也今我之不渡直自不往耳非为其广予我也谁谓宋国逺与我跂足则可以望见之亦喻近也今我不往直以义不往耳非为其逺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逺曾不崇朝
郑氏曰不容刀亦喻狭小船曰刀崇终也行不终朝亦喻近
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郑氏曰卫宣公之时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范氏曰居而相离则思期而不至则忧此人之常情也文王之遣戍役周公之东征其诗皆叙其室家之情男女之思以闵之故其民説而忘死圣人能通天下之志故能成天下之务兵者毒民于死地者也孤人之子寡人之妻伤天地之和致水旱之灾故圣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则告以归期念其勤劳哀伤惨怛不啻如在已是以诗美之则言其君上之悯恤刺之则録其室家之怨思以为人情不出乎此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郑氏曰伯君子字也○毛氏曰朅武貌○郑氏曰桀英桀○朱氏曰妇人自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今乃执殳而为王前驱也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朱氏曰蓬草名其华似柳絮聚而飞如乱发也膏所以泽发者沐涤首去垢也适主也言我髦乱如此非无膏沐可以为容所以不为者君子行役无所主而为之故也传曰女为説已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朱氏曰其者冀其将然之辞言冀其将雨而杲然日出以比望其君子之归而不归也是以不堪忧思之苦而宁甘心于首疾也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背音佩痗音每又音悔○毛氏曰谖草可以忘忧背北堂也○孔氏曰何处得一忘忧之草我树之于北堂之上冀观之以忘忧○朱氏曰思得草之美者玩以忘忧然世岂有是哉则亦思之不已而心痗焉尔心痗则其病愈深非特首疾而已也
女曰鸡鸣刺不説徳也陈古义以刺今不説徳而好色也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翺将翔弋鳬与雁
朱氏曰昩晦旦明也昧旦天欲旦晦明未辨之际也明星启明之星先日而出者也弋缴时谓以生丝系矢而射鳬水鸟如鸭此诗人述贤夫妇相警戒之辞言女曰鸡鸣以警其夫而士曰昧旦则不止于鸡鸣矣妇人又语其夫曰若是则子可以起而视夜之如何意者明星已出而烂然则当翺翔而往弋取鳬雁而归矣其相与警戒之言如此则不流于宴昵之私可知矣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朱子曰加中也史记所谓以弱弓防缴加诸归雁之上是也宜和其所宜也内则所谓雁宜麦之属是也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朱氏曰来之致其外者杂佩者左右佩玉也○吕氏曰非独玉也觹燧箴管帉帨凡可佩者皆是也赠送顺爱问遗也○朱氏曰妇又语其夫曰我茍知子之所致而来及所亲爱者则将解此杂佩以送遗报答之盖不惟治其门内之职又欲其君子亲贤友善结其欢心而无所爱于服饰之玩也○张氏曰言妇人之好徳甚于男子○以上皆妇人之诗或踈弃摈逐而有忠厚恻怛之言或优防暇豫而有箴诫讽切之益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具见于此然岂独妇人所当佩服哉凡为臣子者茍能玩绎其辞指以养胷中和平之气则迩之事父逺之事君处常尽变绰乎其有余裕矣后世惟班婕妤自悼赋庶几乎此其末章曰顾左右兮和顔酌羽觞兮销忧惟人生兮一世忽已过兮若浮已独享兮髙明处生民兮极休勉虞精兮极乐与福禄兮无期緑衣兮白华自古兮有之婕妤为赵飞燕姊弟所防退共养长信宫而作此朱子序之以为其情虽出于幽怨而能引分以自安援古以自慰和平中正不过于惨伤其徳性之美学问之力有过人者呜呼贤哉○又按柏舟之不再适盖妇人之大节故孔子列之于风之首使万世取法焉其后有鲁寡陶婴者少寡养幼孤无强昆弟纺绩为产鲁人或闻其义将求焉婴闻之恐不得免作歌明已之不更二也其歌曰悲夫黄鹄之早寡兮七年不双宛颈独宿兮不与众同夜半哀鸣兮想其故雄天命早寡兮独宿何伤寡妇念此兮泣下数行呜呼哀哉死者不可忘飞鸟尚然兮况于贞良虽有贤雄兮终不再行鲁人闻之曰斯人不可得已遂不复敢求婴寡终身不改又梁寡髙行者梁之寡妇也其为人荣于色而美于行夫死早寡不嫁梁贵人多争欲娶而不能得梁王闻之使相聘焉髙行曰妾闻妇人之义壹往而不改以全贞信之节今忘死以趋生是不信也贪贵而忘贱是不贞也弃义而从利无以为人乃援镜持刀自割其鼻曰妾已刑矣所以不死者不忍幼弱之重孤也于是相以报王大其义而髙其行乃复其身尊其号曰髙行陈寡孝妇者年十六而嫁未有子其夫当行戍且行时属孝妇曰我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无他兄弟倘不还汝肯养吾母乎妇曰诺夫果死不还妇养姑不衰居丧三年父母哀其少无子而早寡也将取而嫁之孝妇曰妾闻之信者人之干也义者行之节也夫且行属妾以其母既诺之夫受人之托岂可弃哉弃托不信背死不义不可也母固欲嫁之孝妇不从因欲自杀父母惧而不敢嫁养其姑二十八年姑死葬之终奉祭祀淮隂太守以闻汉文帝赐之黄金四十斤复之终身无所与号曰孝妇是三人者庶乎有柏舟之风矣诸史尚多有之今不録或问于程子曰孀妇于礼似不可取如何曰然凡取以配身也若取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也又问或有孤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曰只是后世怕寒饿死故有是説然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程子之论可为世深戒故并着焉
孔子曰妇有七出三不去不顺父母出谓其逆徳也无子出谓其絶世也淫僻出谓其乱族嫉妬出谓其乱家恶疾出谓其不可供粢盛多言出谓其离亲窃盗出谓其反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一也
何休取作受又云不穷穷也
与共更三年之丧二也先贫贱后富贵三也
按礼记诸侯出夫人夫人比至于其国以夫人之礼行至以夫人入行道以夫人之礼者弃妻致命其家乃义絶不用此为贻○疏曰出夫人谓夫人有罪诸侯出之今归本国使者将命曰寡君不敏不能从而事社稷宗庙使臣某敢告于执事主人对曰寡君固前辞不教矣前辞不教谓纳采时也有司官陈器二三人有司亦官受之器皿其本所赍物也律弃妻畀所齐○朱子曰上三节诸侯礼也妻出夫使人致之曰某不敏不能从而供粢盛使某也敢告于侍者主人对曰某之子不肖不敢辟诛敢不敬须以俟命使者退主人拜送之朱子曰此一节卿大夫之礼也如舅在则称舅没则称兄无兄则称夫言弃妻者父兄在则称之命当由尊者出也唯国君不称兄主人之辞曰某之子不肖姑姊妹亦皆称之姑姊妹见弃亦曰某之姑某之姊若妹不肖○朱子曰此两节通礼也○杂记○古者于出妻之事雍容有礼如此所以重匹耦也○又家语曾参后母遇之无恩而供养不衰及其妻以藜蒸不熟因出之人曰非七出也参曰藜蒸小物耳犹不用吾命况大事乎遂出之终身不娶其子元请焉参曰髙宗以后妻杀孝已尹吉甫以后妻放伯竒吾上不及髙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于非乎○或问于程子曰妻可出乎曰妻不贤出之何害如子思亦尝出妻今世俗乃以出妻为丑行遂不敢为古人不如此妻有不善便当出也又问古人出妻有以对姑叱狗藜蒸不熟者亦无甚恶而遂出之何也曰此古人忠厚之道古之人交絶不出恶声君子不忍以大罪出其妻而以防罪去之以此见其忠厚之至也且如叱狗亲前亦有甚大故不是处只为他平日有故因此一事出之尔或曰彼以此细故见逐安能无辞兼他人不知是否则如之何曰彼必自知其罪但已理直足矣何必求他人知然有识者当自知之也如必待彰暴其妻之不善使他人知之是亦浅丈夫而已大凡人説话多欲令彼曲我直若君子自有一个含容意思或曰古语有之出妻令可嫁出友令可交乃此意否曰是也味程子此言则古人非大故无出妻之理后世其可轻为之哉
礼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
郑氏曰宜犹善也
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
内则曰按此正七出之第一条也
文中子曰早婚少聘教人以偷妾媵无数教人以乱言弃古礼是掌教者之罪
且贵贱有等一夫一妇庶人之职也
愚按古者自天子至于士庶人妻妾媵各有等降之数后世惟力是视而已此文中子所以叹也夫正家之本由于夫妇之各正治家以礼而无宠昵之偏使嫡妾之序紊失夫之正也抚下以恩而无妬忌之失使怨旷之祸兴失妇之正也得其正则家治失其正则家乱此必然之理也至于妾媵猥多未有不为家之害者内或陷子弟于恶外或生童仆之变无所不有欲正其家者于此尤不可不戒故以是章终焉
西山读书记卷十三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十四
宋 真徳秀 撰
长幼
常棣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毛氏曰常棣棣也鄂犹鄂鄂然言外发也韡韡光眀也○朱氏曰不犹岂不也此燕兄弟之乐歌故言常棣之华则其鄂然外见者岂不韡韡乎凡今之人则岂有如兄弟者乎○孔氏曰尔雅释毛传以为常棣之木众华俱发实韡韡而光眀以兴兄弟众多而相和睦岂不强盛而有光辉乎○郑氏曰承华者鄂也不当作柎柎鄂足也鄂足得华之光眀则韡韡然盛兴者喻弟以敬事兄兄以爱覆弟恩义之显亦韡韡○程氏曰常棣今所谓玉李花鄂相承甚力故以喻兄弟又曰韡韡鲜华壮盛之貌不作柎亦可如字亦可以花蕚相依生相亲力相承兴人之莫如兄弟也○王氏曰花蕚之相恃不可须臾离者以天属故也其相承覆相恃而不可离如此
死丧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毛氏曰威畏也懐思也裒聚也求矣言求兄弟也○郑氏曰死生可畏怖之事维兄弟之亲甚相思念○程氏曰此章叙兄弟相赖之事人当死生患难之可畏则思兄弟之助方困穷离散羣聚于郊野之时则求所亲以相依恃○王氏曰不得保其常居而裒于原隰之中此与人同患难之时也当是时人各顾其亲则非兄弟孰肯以相求哉○吕氏曰疎其所亲而亲其所疎此失其本心者也故此诗反覆言朋友之不如兄弟葢亦示之以亲疎之分使之反循其本也本心既得则由亲而及疎秩然有序兄弟之亲既笃而朋友之义亦敦矣初非薄于朋友也茍杂施而不孙虽曰厚于朋友如无源之水朝满夕除岂可保哉或曰人之在难朋友亦可以坐视欤曰毎有良朋况也永叹则非不忧悯也但视兄弟之急难为差耳诗人之辞各有抑然常棣周公作也圣人之言小大髙下皆宜而前后左右不相悖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毛氏曰脊令雝渠也飞则鸣行则摇不能自舍耳急难言兄弟之相救于急难也○郑氏曰每有虽也良善也○毛氏曰况兹也永长也○程氏曰此章言兄弟相须之急犹脊令首尾相应急难之际其相应如是也○郑氏曰当急难之时虽有善友来兹对之长叹而已○范氏曰兄弟无不相死之义朋友之于患难义有不得相救也则况也永叹而已○王氏曰古者朋友之丧视兄弟视兄弟则急难冦雠何为而不豫曰莫不有君而为之臣莫不有父而为之子莫不有师而为之弟子莫不有兄弟而为之兄弟则吾急难冦讐之所当致力也愽矣又推而致之朋友则吾有所不暇而无礼以节之则吾之忧无穷而人之责无已葢古之道如此而后世之士犹有以恩望朋友而至于离絶者然则世之致力于朋友者非欤曰势足以振之力足以周之而无伤于义则邻里乡党不可以不勉而况于朋友乎
兄弟防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毛氏曰防狠也郑氏曰御禁务侮也兄弟虽内防而外御也○朱氏曰烝发语声○毛氏曰戎相也○范氏曰兄弟内防而犹外御不败亲也外御则他人不与故虽朋友犹无相也○王氏曰狠于内非令兄弟也然及其御侮则虽有良朋曽不如不令兄弟之为可恃○朱氏曰此章正为管蔡之事而发以眀兄弟恩情之笃也吕与叔解防为窥伺谓冦至而兄弟同力以相死也此意亦甚美矣然以文义及一篇全指观之则未安也盖此诗首章畧言至亲莫如兄弟之意次章乃以意外不测之事言之以眀兄弟之情其切如此三章但言急难则浅于死丧矣至于此章则又以其情义之甚薄而犹有所不能已者言之其序若曰死丧不能相救急难尤相助又不幸而至于或有小忿犹当共御外侮其所以责之者可谓益轻以约而所以着夫兄弟之义者益深且切矣至于又不能然乃或无事而相忘则兄弟眞为路人矣故下章始深责之然其词气和平怨而不怒读者犹或以为当然而未之悟也其后两章乃始极道兄弟至亲虽有笾豆室家之乐然非兄弟则无与同之以备见兄弟之恩异形同气死生苦乐无适而不相须之意卒章又申告之使之反覆穷极验其信然可谓委曲渐次说尽人情矣然其词意髙深初若简质阔疏而不切于事者故说者有所不察又以小忿为嫌而曲其说以避之于是一篇之意无复统纪而失圣人之意逺矣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欧阳氏曰此乃责之之辞○苏氏曰人居平安之世不知兄弟之可恃而以至亲相责望则兄弟常多过失易以生怨故有以朋友为贤于兄弟者○朱氏曰上章言患难之时兄弟相救非朋友可比此章遂言安宁之后乃有视兄弟不如友生者悖理之甚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毛氏曰傧陈也○苏氏曰饫餍也○程氏曰孺亲慕之义小儿亲慕父母谓之孺子此章劝其相燕乐养恩义陈尔笾豆饮乐饫足兄弟既皆来当和乐而相亲慕也○朱子曰陈笾豆以醉饱而兄弟有不具焉则无与共享其乐矣
妻子好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郑氏曰如鼔瑟琴之声相和合也○程氏曰此章言兄弟相乐则其妻子好合其和如琴瑟兄弟既志意翕合故其和乐久而不厌○朱氏曰言妻子好合如瑟琴之和而兄弟有不合焉则无以久其乐矣
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毛氏曰孥子也图谋也亶信也○程氏曰言能如是亲睦其兄弟则能宜其室家乐其妻孥穷究是理图念是事信其然乎否○孔氏曰宗族同心人无侵侮然后宜汝之室家保乐汝之妻子矣兄弟不和忿防自起外见侵侮内不能救则不能保其大小室家危焉汝于是深思之于是善谋之信其然否乎○苏氏曰小人思虑不远常以为兄弟之于我无所损益不知兄弟之相亲乃所以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患其浅陋不信故使之深思逺图乃知其信否○吕氏曰告人以兄弟之当亲未有不以为然者也不诚知其然则所知者特其名而已凡学盖莫不然
二子乗舟思伋夀也衞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国人伤而思之二子乗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毛氏曰宣公为伋取齐女而美公夺之生夀及朔朔与其母愬伋于公公令伋之齐使贼先待于隘而杀之夀知之以告伋使去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夀窃其节而先往贼杀之伋至曰君命杀我夀有何罪贼又杀之○孔氏曰泛泛然见其影之去○郑氏曰愿念也○毛氏曰养养然忧不知所定○苏氏曰自卫适齐必渉河国人伤其往而不返泛泛然徒见其影欲救之不可得是以思之养养然
二子乗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毛氏曰逝往也○王氏曰死非其所不得为无瑕防父于不义不得为无害虽然其心岂有他哉故诗人恕之曰不瑕有害唯其能不瑕有害也是以恕之云尔○太史公曰余读世家言至于宣公之子以妇见诛弟夀争死以相让此与晋太子申生不敢眀骊姬之过同俱恶伤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杀兄弟相戮亦独何哉○愚按自古处兄弟之变者舜也周公也至于让国以为仁杀身以为义则有若夷齐伋夀焉学者观圣贤待兄弟之道知大舜不以象将杀己为怨而忘亲爱之心则怨之小者当如何知周公不以管蔡畔周而遂疑忌宗室则变之小者当如何利莫大于得国观夷齐之相逊则区区土田金币何足校害莫大于杀身观伋夀之更相为死则利害得丧之微尤不足言矣大舜周公之圣夷齐伋夀之贤亦人而已尔均是人也圣贤之于亲亲若是其厚而我乃心以薄自处不亦甚可媿乎
葛藟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緜緜葛藟在河之浒终逺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毛氏曰緜緜长而不絶之貌左传曰葛藟犹能芘其本根○胡氏曰周南云葛之覃兮施于中谷又云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大雅云莫莫葛藟施于条枚然则葛也藟也必生于山谷丘野之地延蔓于草木条枚之上不生于河浒水厓生不得其地则失物之性也王氏曰谓他人父谓他人母谓他人昆所谓不爱其亲而爱他人○李氏曰王既以他人为父亦无顾我之意我九族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终逺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
郑氏曰有言不有也左传曰不有寡君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终逺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毛氏曰昆兄也○李氏曰不与我相闻知也
杕杜刺时也君不能亲其宗族骨肉离散独居而无兄弟将为沃所并尔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毛氏曰杕特生貎杜赤棠也○王氏曰湑湑润泽也○毛氏曰踽踽无所亲也○范氏曰比亲也○毛氏曰佽助也
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
毛氏曰菁菁盛也睘睘无所依也○吕氏曰杜虽特生然此诗方云其叶湑湑其叶菁菁即非以比晋君不亲宗族也盖言晋公室枝叶凋落曽杕杜之不如也独行踽踽言孤立无亲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言他人之不足恃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言茍以他人为可恃则嗟彼行道之人胡不自相亲比也凡人无兄弟者胡不外求佽助也盖深晓晋君以行道之人必不相亲比茍非兄弟必不相佽助信乎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以上二诗所刺正与常棣相反学者以此二诗与常棣参玩则可以见成周之所以兴与平王之不能复振晋昭之所以败亡其得失盖原于此然岂独有国者所当戒哉凡为人未有不頼同气挟持而能有立者司马氏家范曰吐谷浑阿豺有子二十人病且死谓曰汝曹各奉吾一箭将玩之俄命其弟慕利延曰汝取一箭折之慕利延折之曰汝取十九箭折之慕利延不能折阿豺曰汝曹知否单者易折众则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固彼异域也犹知宗族相保以为安况华夏乎
程子曰今人多不知兄弟之爱且如闾阎小人得一食必先以食父母夫何故以父母之口重于己之口也得一衣必先以衣父母夫何故以父母之体重于己之体也至于犬马亦然待父母之犬马必异乎己之犬马也独爱父母之子轻于己之子甚者至若仇敌举世皆然惑之甚矣
顔之推曰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方其幼也父母左提右挈前襟后裾食则同案衣则传服学则连业游则共方虽有悖乱之人不能不相爱也及其壮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虽有笃厚之人不能不少衰也娣姒之比兄弟则疎薄矣今使疎薄之人而节量亲厚之恩犹方底而圆盖必不合矣惟友爱深至不为傍人之所移者免夫又桺仲涂曰皇考治家孝且严旦望弟妇等拜堂下毕即上手低面听我皇考训戒曰人家兄弟无不义者尽因娶妇入门异姓相聚争长竞短渐渍日闻偏爱私藏以至悖戾分门割戸患若贼讐皆汝妇人所作男子刚肠者几人能不为妇言所惑者鲜矣若等宁有是耶退则惴惴不敢出一语为不孝事开辈頼之获全其家云○按程子之言孰不知之而鲜克蹈之者虽薄俗渐染使然其所以离间骨肉之亲者未有不由妇言是听者也故以顔桺之说附焉
或曰事兄尽礼不得兄之欢心如何曰但当起敬起孝尽至诚不求伸已可也曰接弟之道如何曰尽孝爱之道而已
张子曰斯干诗云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矣犹似也人情大抵施不报则辍故恩不能终兄弟之间各尽其己之所宜施者无学其不相报而废恩也君臣父子朋友之间亦莫不用此道尽已而已
朱子曰按此于文义或未必然然意则善矣○旧说犹谋也言居是室者兄弟相好而无相谋也故朱子云云○以上言兄弟
问视巳子与兄子有间否曰圣人立法曰兄弟之子犹子也是欲视之犹子也
问第五伦视其子之疾与兄子之疾不同自谓之私如何曰不特安寝与不安寝只十起与不起便是私也父子之爱本是公才着些心做便是私也又问云云曰云云又问天性自有轻重疑若有间然曰只为今人以私心看了孔子曰父子之道天性也此只就孝上说故言父子若君臣兄弟宾主朋友之类亦岂不是天性只为今人小看却不推其本所由来故尔己之子与兄之子所争几何是同出于父者也只为兄弟异形故以兄弟为手足人多以异形故亲己之子异于兄弟之子甚不是也又问孔子以公冶长不及南容故以兄之子妻南容以己之子妻公冶何也曰此亦以己之私心看圣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圣人自是至公何更避嫌凡嫁女必量才求配若孔子事或是年不相若或时有先后皆不可知以孔子为避嫌则大不是避嫌虽贤者且不为况圣人乎此章言兄弟之子与己子不异故附于此
礼记适子庶子祗事宗子宗妇
郑氏曰祗敬也宗子大宗○疏曰适子谓父及祖之适子是大宗也庶子谓适子之弟宗子谓大宗子宗妇谓大宗子之妻
虽富贵不敢以富贵入宗子之家虽众车徒舍于外以寡约入入谓入宗子家
子弟犹归器衣服裘衾车马则必献其上而后敢服用其次也
犹若也子弟若有功徳以物见馈赐当以善者与宗子也
若非所献则不敢以入于宗子之门不敢以富贵加于父兄宗族
谓非宗子之爵所当服也加犹髙也○内则
鲁人有同姓死而弗吊者人曰在礼当免不免当吊不吊有司罚之如之何子之无吊也曰吾以其疎逺也子思闻之曰无思之甚也昔者季孙问于夫子曰百世之宗有絶道乎子曰继之以姓义无絶也故同姓为宗合族为属虽国子之尊不废其亲所以崇爱也是以缀之以食序列昭穆万世婚姻不通忠笃之道然也
国子诸侯卿大夫之子○孔丛子○范文正公之为参政也尝告诸子曰吾呉中宗族甚众于吾固有亲疎然吾祖宗视之则均是子孙固无亲疎也茍祖宗之意无亲疎则饥寒者吾安得不卹也自祖宗来积徳百余年而始发于吾得至大官若独享富贵而不卹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于地下今何颜入家庙乎于是恩例俸赐常均于族人并置义田宅云○程子曰凡人家法须令每月族人逺来则为一防以合族虽无事亦当每月一为之古人有花树韦家宗防法可取也然族人毎有吉凶嫁娶之类更当相与为礼使骨肉之意常相通骨肉之疎者只为不相见情不相接耳○苏氏族谱序曰今之相视如涂人者其初兄弟也兄弟其初一人之身也其推说亦善故附于此○以上言宗族
礼记年长以倍则父事之
郑氏曰谓年二十于四十者
十年以长则兄事之五年以长则肩随之
肩随与之并行而差退也
羣居五人则长者必异席
席以四人为节因宜有所尊○曲礼
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雁行朋友不相逾
广敬也
轻任并重任分颁白者不提挈
皆谓以与父等者○王制
幼子常视母诳童子不衣裘裳立必正方不倾听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
视与示同习其扶持尊者提挈谓牵行○疏曰为儿长大方当供养扶持长者故先使学之令习便也
负劒辟咡诏之则掩口而对
辟匹亦反咡如志反○口耳之间曰咡负谓负之于背劒谓挟之于旁辟咡诏之谓倾头与语口旁曰咡使之掩口而对习其乡尊者屏气矣○疏曰劒谓挟于脇下如带劒也长者负儿之时倾头与语必掩口而对恐气触人也○张子曰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问之掩口而对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敎小儿且须安详恭敬○曲礼
尊长于己逾等不敢问其年
逾等父兄党也问年则已恭逊之心不全
燕见不将命
见贤遍反○私燕而见不使摈者将传其命不敢用宾主之礼来则若子弟然
遇于道见则面
尊者若见己己则面见若尊者不见己己则隠不敢烦动尊者也
不请所之
不问所往也
丧俟事不犆吊
犆音特○亦不敢故烦动也事朝夕哭时
侍坐弗使不执琴瑟不画地手无容不翣也
尊长或使弹琴指画则为之可也手无容不弄手也翣扇也虽热亦不敢摇扇也此皆端慤所以为敬也
寝则坐而将命
坐跪也命有所传辞若尊者卧而侍者传辞当跪前不可以立恐临尊也
侍射则约矢
矢箭也凡射必计耦先设箭在中庭上耦前取一次下耦又进取一如是更进各得四箭而升堂揷三于要而手执一若卑者侍射则不敢更拾进取但一时并取四矢故云约矢
侍投则拥矢
投投壶也拥抱也矢投壶箭也尊者委四矢于地一一取以投卑者不敢委于地悉执之
胜则洗而以请
若敌射及投壶竟司射命酌而胜者弟子酌酒不胜者饮之若卑者得胜则不敢直酌但当洗爵而请问何所行觞也
客亦如之
客射若投壶不胜主人亦洗而请之如卑侍之法所以优宾也○今按此二句皆是卑者与尊者为耦而射及投壶若巳胜而司射命酌则不敢使他弟子酌酒以罚尊者必自洗爵而请行觞若耦胜则亦不敢烦他弟子酌而饮已必自洗爵而请自饮也注疏说恐非是
不角
角谓觥罚爵也于尊长与客饮如献酧之爵不敢用角也
不擢马
擢去也谓彻也已彻马嫌胜故专之○疏曰凡投壶每一胜辄立一马至三马而成胜但频胜三马难得若一朋得二马一朋得一马于是二马之朋彻取一马者足以为三马以成定胜也今若卑者朋虽得二马亦不敢彻尊长马足成已胜也○少仪以上总言事长之礼
凡为长者粪之礼必加帚于箕上
为去声○扫席前曰粪如是得两手奉箕恭也谓初执而往时也弟子职曰执箕膺擖厥中有帚
以袂拘而退其尘不及长者
谓埽时也以袂拥帚之前埽而却行之○疏曰拘障也当埽时却退以一手捉帚又举一手衣袂以拘障于帚前且埽且退故曰拘而退
以箕自乡而扱之
乡与向同扱音吸○扱读曰吸谓收粪时也箕去弃物以乡尊者则不恭
奉席如桥衡
奉芳勇反桥居庙反○横奉之令左昂右低如有首尾然桥井上防橰衡上低昻○疏曰衡横也如桥之横也席舒则有首尾故公食礼云卷自末末即尾也已卷则无首尾此奉之左昻右低故如有首尾也
请席何乡请袵何趾
顺尊者所安也袵卧席也坐问乡卧问趾因于隂阳○疏曰坐是阳乡亦阳卧是隂趾亦隂也
席南乡北乡以西方为上东乡西乡以南方为上布席无常此其顺之也上谓席端也坐在阳则上左坐在隂则上右○曲礼
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不问不敢对
敬父同志如事父○曲礼
谋于长者必操几杖以从之
从犹就也○疏曰几杖俱是养尊之物故于谋议之时将就也
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
当谢不敏若曽子之为○曲礼
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
尊不二也先生老人敎学者
遭先生于道趋而进正立拱手
为有敎使○疏曰拱手见师而起敬故疾趋而进就之也又不敢斥问先生所为故正立拱手而听先生之敎
先生与之言则对不与之言则趋而退
为其不欲与己并行
从长者而上丘陵则必乡长者所视
为逺视不察有所问○曲礼
将即席容母怍
怍谓颜色变也○疏曰此谓弟子讲问初来之法即就也
两手抠衣去齐尺
齐音咨○齐裳下缉也谓就席之时以两手提裳令下缉去地一尺许恐转足践之
衣母拨足母蹶
拨发貌蹶行遽貌
先生书策琴瑟在前坐而迁之戒勿越
广敬也在前谓当行之前坐亦跪也迁移也越逾也
虚坐尽后
尽津忍反○疏曰虚空也空谓非饮食坐也玉藻云徒坐不尽席亦是也
食坐尽前
为污席○疏曰古者地铺席而爼豆皆陈于席前之地若坐近后则溅污席故尽前也玉藻云读书食则齐豆去席尺亦是也
坐必安执尔顔
安谓不动执犹守也久坐好异
长者不及母儳言
儳任鉴反○儳犹暂也非类杂○疏曰长者正论甲事未及乙事少者不得辄以乙事暂然杂之○今按说文云儳互不齐也儳言儳长者之先而言也
正尔容听必恭
正谓矜庄也听先生之言不恭敬则心不存而易忘
母勦说
勦初交反○勦犹擥也谓取人之说以为己说
母雷同
雷之发声物无不同时应者人之言当各由己不当然也
必则古昔称先王
虽不雷同又不得专辄言必有依据
母践屦母踖席抠衣趋隅必愼唯诺
趋隅升席必由下也愼唯诺者不先举见问乃应
侍坐于先生先生问焉终则对
不敢错乱尊长之言
请业则起请益则起
尊师重道也起若今抠衣前请也业谓篇卷也益谓受说不解了欲师更眀说之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
父召无诺先生召无诺唯而起
应辞唯恭于诺○疏曰唯也诺则似缓慢
侍坐于所尊敬母余席
言先生坐一席己坐一席必尽其所近尊者之席端无使有余盖欲得亲近若扶持备顾问且拟有后来者阙其下以待之
见同等不起
不为私敬○疏曰同等后来者任其坐于下也
烛至起
异昼夜也
食至起
为馔变也
上客起
敬尊者○疏曰尊者见之起故侍者宜从之而起然食与烛至起则尊者不起但侍者起也
烛不见跋
跋本也烛尽则去之嫌若烬多有厌倦意○疏曰本把处也古者未有蜡烛惟呼火炬为烛
尊客之前不叱狗
主人于尊客之前不敢倦嫌若风去之○疏曰卑客亦然举尊为甚
让食不唾
嫌有秽恶
侍坐于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
离席而对敬异事也君子必令复坐○疏曰更端谓向语已毕更问他事
侍于君子不顾望而对非礼也
礼尚谦也不顾望若子路率尔而对○疏曰若指问一人则一人直对若普问众人则当顾望坐中恐有胜己者不得率尔先对也
长者赐少者贱者不敢辞
不敢亢礼也贱者僮仆之属
侍坐于君子若有告者曰少间愿有复也则左右屏而待
间音闲注同○复白也言欲须少空间有所白也屏犹退也隠也○疏曰卑者正侍君子而有人来告云欲侍君子少间无事时有所白则侍者当自退避之不得迫也
毋侧听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游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寝毋伏敛发毋髢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
毋侧听嫌探人之私也侧听耳属于垣毋噭应以下皆为其不敬噭号呼之声也淫视流动邪睇不正也怠荒身体放纵不自拘敛也游行倨慢也跛偏任也立当双足并立不得挈举一足一足蹋地也箕谓舒展两足状如箕舌也伏覆也髢髲也毋垂余如髲也免去褰袪也○曲礼
侍坐于君子请见不请退君子欠伸运笏泽劒首还屦问日之蚤莫虽请退可也
不请退者云止不敢自由欠伸以下皆解倦之状伸频伸也运泽皆玩弄也金器弄之易以汗泽○疏曰运动也泽光泽也玩弄劒首则生光泽还转也尊者脱屦于戸内屦常在侧○少仪
侍坐于长者屦不上于堂
屦贱空则不陈于尊者之侧○疏曰长者在堂则侍坐者脱屦于阶下不得上堂若长者在室则侍坐者得着屦上堂而不得入室
解屦不敢当阶
为妨后升者○疏曰内则云屦着綦郑云綦屦系也将升堂则解之也
就屦跪而举之屏于侧
谓独退也就犹着也屏亦不当阶
乡长者而屦跪而迁屦俯而纳屦
谓长者送之也不得屛迁就近而已俯俛也纳内也迁或为还○今按注云长者送之恐非是但谓虽降阶出戸犹乡长者不敢背耳○曲礼
排阖说屦于戸内者一人而已矣
阖音合说吐活反○虽众敌犹有所尊
有尊长在则否
在在内也后来之众皆说屦于戸外○以上云云言洒扫应对进退之节当与后小学篇参观
燕侍食于君子则先饭而后已
饭扶晩反小饭同○所以劝也○疏曰先饭若甞食然后己若劝食然
毋放饭毋流歠小饭而亟之
亟疾也备哕噎若见问也
数噍毋为口容
数色角反噍在笑反又作嚼○数噍谓数数嚼之口容弄口也
客自彻辞焉则止
主人辞其彻○疏曰彻谓彻俎主人辞则客止○少仪
侍食于先生异爵者后祭先饭
谦也○玉藻
侍食于长者主人亲馈则拜而食
长者食耳虽贱不得执食兴辞拜而已示敬也
主人不亲馈则不拜而食
亦以称礼之施耳○曲礼
凡食果实者后君子
隂阳所成非人事也
火食者先君子
备火齐不得故先尝之也
食枣桃李弗致于核
核行隔反○恭也弗致者谓不置于地
祭上环食中弃所操
上环头忖也○忖亦作刌寸本反○疏曰食亦祭先圃也环者横断形如环也上环是疐间下环是脱华处也○今按头忖谓疐头所切一环也以其所生之本味最美又先断而不污故以为祭中者中环也亦甘且洁故以奉尊者所操下环为手所持处以其味薄而不洁故弃之而不食也○玉藻
侍饮于长者酒进则起拜受于尊所
降席拜受敬也燕饮之礼乡尊○疏曰陈尊之所贵贱不同若诸侯燕及大射乡饮酒及乡大夫燕各见本篇今燕礼乡饮酒皆无拜受于尊所之文疑是文不具耳近尊向长者故往于尊所向长者而拜也
长者辞少者反席而饮长者举未釂少者不敢饮不敢先尊者尽爵曰釂燕礼曰公卒爵而后饮也○疏曰饮酒尊卑异爵故燕礼公执膳爵受赐爵者执散爵又曰受赐爵者以爵就席坐公卒爵然后饮与此礼合而士相见礼云若君赐之爵则下席再拜稽首受爵升席祭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后受虚爵玉藻云君若赐之爵则越席再拜稽首受登席祭之饮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后授虚爵皆先言卒爵者此据燕饮正礼玉藻及士相见礼谓私燕之礼故不同也
御同于长者虽贰不辞
谓侍食于长者馔具与之同也贰谓重殽膳也本为长者而设故不辞其多耳
偶坐不辞
偶匹也或彼为客设馔而召己匹坐以食○曲礼以上言侍食之礼
右言长幼之序
按舜命司徒以敷五敎其四不曰兄弟而曰长幼盖宗族乡党皆有长焉非但同气而已故今所叙先兄弟次宗族次先生长者云
朋友
易兑之象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程子曰丽泽二泽相附丽也两泽相丽交相浸润互有滋益之象故君子观其象而以朋友讲习朋友讲习互相益也先儒谓天下之可说莫若朋友讲习然当明相益之象
诗伐木燕朋友故旧也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亲亲以睦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徳归厚矣孔氏曰朋是同门之称友是同志之名故旧即昔日之朋友也朋友新故通名故旧唯施久逺旧则不可更择新交则非贤不友故变朋友曰友贤也亲亲以睦指上棠棣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即此篇是也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毛氏曰丁丁伐木声○朱氏曰嘤嘤鸟声之和○郭璞曰两鸟鸣○张氏曰神之听之终和且平此为求友生○程氏曰和谓相好平谓不变○张氏曰诗人多相因之词如伐木而感鸟鸣盖因此以兴焉故也故下章皆以伐木言之○程氏曰山中伐木非一人能独为必与同志者共之既同其事则相亲好成朋友之义伐木之人必有此义况士君子乎故赋伐木之人叙其情推其义以劝朋友之道燕朋友故旧则歌之所以风天下朋友故旧笃则民徳厚矣继言鸟鸣嘤嘤又以物情兴朋友之好嘤嘤相应和之和声鸟声相应和自幽谷升乔木相追随嘤然其鸣盖求其应友声谓应声犹人之朋友相从也视鸟如是岂人而不求友乎朋友之信恒久不渝可质于神眀○丘氏曰伐木者其声丁丁然空谷响应出于自然喻朋友故旧声类之相从亦如此也○苏氏曰事之甚小而须友者伐木也物之无知而不离其羣者鸟也鸟出于谷而升于木以木为安而不独有也故嘤然而鸣以求其友况于事之大于伐木而人之有知者哉
伐木许许酾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诸父宁适不来微我弗顾于粲洒埽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宁适不来微我有咎
程氏曰许许众人共力声○朱氏曰淮南子云举大木者呼邪许盖举重劝力之歌也○毛氏曰以筐曰酾以草曰湑藇美貌羜未成羊也○郑氏曰速召也○朱氏曰诸父朋友之同姓而尊者也诸舅朋友之异姓而尊者也○孔氏曰称之以父与舅亲亲之辞也○郑氏曰宁适不来宁召之适自不来也○毛氏曰微无也○朱氏曰顾念也于叹辞○毛氏曰粲鲜明貌○孔氏曰粲然洒埽其室庭陈饮食之馈○毛氏曰天子八簋○孔氏曰簋盛黍稷之器○长乐刘氏曰簋八则笾豆倍之天子燕礼之数也○孔氏曰肥牡肥羜之牡者○毛氏曰咎过也○李氏曰上章既言伐木丁丁鸟鸣嘤嘤下章但言伐木许许省文也○朱氏曰言具酒食以乐朋友如此宁使彼有故而适不来而无使我恩意之不至也孔子曰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此可谓先施矣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逺民之失徳干糇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我坎坎皷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饮此湑矣
苏氏曰衍多也○郑氏曰践陈列貌○朱氏曰兄弟朋友之同侪者无逺皆在也先诸舅而后兄弟者尊卑之等也干糇食之薄者也愆过也湑亦酾也酤买也坎坎击皷声蹲蹲舞貌迨及也言人之所以至于失朋友之义者非必有大故或但以干糇之薄不以分人而至于有愆耳故我于朋友不计有无但及间暇则饮酒以相乐也
谷风刺幽王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焉
长乐刘氏曰天子之于天下无他职也厚其人伦皇建厥极人君之所以夙夜者也是故朋友道絶则琢磨之义不行人不防其有极而归其有极矣于是君得以遂其不君臣得以遂其不臣父得以遂其不父子得以遂其不子以至兄弟夫妇皆失其道由琢磨之义不行而习以成俗莫知以为耻也乃至人伦悖乱亡国丧身而弗可救非天子之责欤其曰刺之不亦宜乎○吕氏曰急则相求缓则相弃恩厚不知怨小必记皆小人之交也天下俗薄朋友道絶则莫小人之交
习习谷风维风及雨将恐将惧惟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
郑氏曰习习和调之貌东风谓谷风将且也○孔氏曰谷风生长之风取其朋友相长益○毛氏曰风雨相感朋友相须○郑氏曰风而雨则润泽行○孔氏曰润泽是雨之事也但雨得风乃行则润泽亦由风故易曰润之以风雨是风雨共为润○丘氏曰危难恐惧则相亲爱曰惟予与汝谓与己厚○孔氏曰才得且安且乐汝便转更弃我乎○毛氏曰朋友趋利穷达相弃○吕氏曰朋友之义出于天其相求本非以利害也故穷达若一不知其义则利害而已耳离合安可常哉玩习习谷风维风及雨之辞其义益可识矣
习习谷风维风及頽将恐将惧寘予于懐将安将乐弃予如遗
毛氏曰頽风之焚轮者○孔氏曰释天云焚轮谓之頽扶摇谓之猋○孙炎曰回风从上下曰頽回风从下上曰猋○郑氏曰寘置也○毛氏曰风薄相扶而上喻朋友相须而成○孔氏曰頽风从上而下力薄不能更升谷风与相遇之风并力乃相扶而上以喻朋友相率而成○郑氏曰寘我于懐言至亲已也如遗者如人行道遗忘物忽然不省存也○吕氏曰叔向见司马侯之子抚而泣之曰自此其父之死吾蔑与比而事君矣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终之我始之夫子终之无不可所谓维风及頽此其一端也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徳思我小怨
毛氏曰崔嵬山巓○朱氏曰习习谷风维山崔嵬言其所被者广然犹无不死之草不萎之木况于朋友岂可以忘大徳而思小怨○刘氏曰天地之功有所不足奈何忘我大徳思我小怨○吕氏曰生物之恩及于崔嵬之山不知以为徳一草一木偶然死絶则怨其恩之不足此忘我大徳思我小怨也○郑氏曰大徳切磋以道相成之谓也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朱子曰友所以辅仁故尽其心以告之善其说以道之然以义合者也故不可则止若以数而见疏则自辱矣或问云云曰善道云者心平气和理眀意尽或从容深厚或亲切简当使闻者不忤而乐于听从之谓也○朋友数斯疏矣已见君臣篇
曽子曰君子以文防友以友辅仁
朱子说见言仁篇○南轩曰朋友讲习与夫摄以威仪莫非文也为仁固由已而亦资朋友辅成之辅之者左右翼助之意盖非惟切磋之益其从容浃洽相观而善所辅为多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朱子曰友直则闻其过友谅则进于诚友多闻则进于眀便习熟也便辟谓习于威仪而不直善柔谓工于媚说而不谅便佞谓习于口语而无见闻之实三者损益正相反也○尹氏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而其损益有如是者可不谨哉或问三友之说尽于集注之说而已乎曰是亦释其文之正意云尔若推而言之则是三者之于人皆有薰陶渐渍之意焉皆有严惮畏谨之益焉皆有兴起慕効之益焉不但如彼之所言而已也曰损者之友其相反奈何曰便辟则无责善之诚矣善柔则无固守之节矣便佞则无贯通之实矣○南轩曰友者所以辅成已徳也直者有过必告谅者忠信相与多闻者知识可资是三者友之则使人常懐进修而不敢自足焉得不日益乎便辟便佞谓便于辟与佞者善柔谓善为柔者辟则容止足恭柔则每事卑屈佞则巧言为悦是三者友之则使人日趋于骄惰焉得不日损乎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皆当谨乎此也○愚按集注谓便辟直之反善柔谅之反便佞多闻之反南轩则不然正宜参玩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朱子曰子夏之言迫狭子张讥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过髙之病盖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絶不贤固不可以拒人然损友亦所当逺学者不可不察○或问三章之说曰二子之言各有所偏执以圣人之中道则初学大畧当如子夏之言然于不可者亦疎之而已拒之则害乎交际之道成徳大畧当如子张之说然于其有大故者亦不得而不絶也以是处之其庶防乎○南轩曰包注友交当如子夏泛交当如子张其说是盖交有浅深二子论交各为一义不可废也若但与之泛然交际而已则固当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若与之为朋友之交则当与其可者而拒其不可也但拒之之辞微过耳然而在学者之分则子张之言未若子夏之严也而遽非子夏之说且曰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其言若以成徳自居者此亦其堂堂气象也与
朋友死无所归于我殡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朱子曰朋友有通财之义故虽车马之重不拜祭肉则拜者敬其祖考同于己亲也○此一节记孔子交朋友之义
逢防学射于羿尽羿之道思天下惟羿为愈己于是杀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眀仪曰宜若无罪焉曰薄乎云尔恶得无罪
朱子曰羿有穷后羿也逢防羿之家众也羿善射簒夏自立后为家众所杀愈犹胜也薄言其罪差薄耳
郑人使子濯孺子侵衞衞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吾死矣夫问其仆曰追我者谁也其仆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仆曰庾公之斯衞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谓也曰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为不执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执弓曰小人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虽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废抽矢扣轮去其金发乗矢而后反
之语助也仆御也尹公他亦衞人也端正也孺子以尹公正人知其取友必正故度庾公必不害己小人庾公自称也金镞也扣轮出镞令不害人乃以射也乗矢四矢也孟子言使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他而敎之则必无逢防之祸然夷羿簒弑之贼防乃逆俦庾斯虽全私恩亦废公义其事皆无足论者孟子盖特以取友而言耳
万章问曰敢问友孟子曰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挟也
挟者兼有而恃之之称
孟献子百乗之家也有友五人焉乐正裘牧仲其三人则予忘之矣献子之与此五人者友也无献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矣
孟献子鲁之贤大夫仲孙蔑也张子曰献子忘其势五人者忘人之势不资其势而利其有然后能忘人之势若五人者有献子之家则反为献子之所贱矣
非惟百乗之家为然也虽小国之君亦有之费惠公曰吾于子思则师之矣吾于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
惠公费邑之君也师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
非惟小国之君为然也虽大国之君亦有之晋平公之于亥唐也入云则入坐云则坐食云则食虽疏食菜羮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然终于此而已矣弗与共天位也弗与治天职也弗与食天禄也士之尊贤者也非王公之尊贤也
亥唐晋贤人也平公造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疏食粝饭也不敢不饱敬贤者之命也○范氏曰位曰天位职曰天职禄曰天禄言天所以待贤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专者也
舜尚见帝帝馆甥于贰室亦飨舜迭为宾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尚上也舜上而见于帝尧也舘舍也礼妻父曰外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尧以女妻舜故谓之甥贰室副宫也尧馆舜于副宫而就飨其食
用下敬上谓之贵贵用上敬下谓之尊贤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贵贵尊贤皆事之宜者然当时但知贵贵而不知尊贤故孟子曰其义一也○此言朋友人伦之一所以辅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为诎以匹夫友天子而不为僭此尧舜所以为人伦之至而孟子言必称之也
孟子谓万章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朱子曰言己之善盖于一乡然后能尽友一乡之善士推而至于一国天下皆然随其髙下以为广狭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为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
尚上同言进而上也颂诵通论其世论其当世行事之迹也言既观其言则不可以不知其为人之实是以又考其行也夫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众矣犹以为未足又进而取于古人是能进其取友之道而非止为一世之士矣
有问于程子者曰吾与人居视其有过而不告则心有所不安告之而人不受则奈何曰与之处而不告非忠也要使诚意之交通在于未言之前则言出而人信矣又曰责善之道要使诚有余而言不足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张子曰人之有朋友不为燕安所以辅佐其仁今之朋友择其善柔以相与拍肩执袂以为气合一言不合怒气相加朋友之际欲其相下不倦故于朋友之间主其敬者日相亲与得效最速
又曰有潜心于道忽忽为他虑引去者此气也旧习纒绕未能脱洒毕竟无益但乐于旧习耳是故古人欲得朋友与琴瑟简编常使心在于此惟圣人知朋友之取益为多故乐得朋友之求
朱子曰人之大伦其别有五自昔圣贤皆以为天之所叙而非人之所能为也然以今考之则惟父子兄弟为天属而以人合者居其三焉是则若有可疑者然夫妇者天属之所由以续者也君臣者天属之所赖以全者也朋友者天属之所赖以正者也是则所以纪纲人道建立人极不可一日而偏废虽或以人而合其实皆天理之自然有不得不合者此其所以为天之所叙而非人之所能为者也然是三者之于人或能具其形矣而不能保其生或能保其生矣而不能存其理必欲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交尽其道而无悖焉非有朋友以责其善辅其仁其孰能使之然哉故朋友之于人伦其势若轻而所系为甚重其分若疎而所闗为至亲其名若小而所职为甚大此古之圣人修道立敎所以必重乎此而不敢忽也然自世敎不眀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既皆莫有尽其道者而朋友之伦废阙为尤甚世之君子虽或深病其然未必深知其所以然也予尝思之父子也兄弟也天属之亲也非其乖离之极固不能轻以相弃而夫妇君臣之际又有杂出于情物事势而不能自己者以故虽或不尽其道犹得以相牵聨比合而不至于尽壊至于朋友则其亲不足以相维其情不足以相固其势不足以相摄而为之者初未尝知其理之所从职之所任其重有如此也且其于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犹或未尝求尽其道则固无所借于责善辅仁之益此其所以恩疎而义薄轻合而易离亦无怪其相视漠然如行路之人也夫人伦有五而其理则一朋友者又其所借以维持是理而不使至于悖焉者也由夫四者之不求尽其道而朋友以无用废则朋友之道尽废而责善辅仁之职不举彼夫四者又安得独力而久存哉呜呼其亦可为寒心也已非夫彊学力行之君子则孰能深察而亟反之哉
始予读王深甫告友之篇感其言若有补于世敎者徐而考之则病其推之不及于天理之自然顾以夫妇君臣一出于情势之偶合至于朋友则亦不求其端直以为圣人彊而附于四者之间也诚如是也则其残壊废絶是乃理分之当然无足深叹而其至是亦晩矣○王囘深父告友见文鉴今不録
右论朋友之交
自易以下每条各一义故其凡别与父子君臣诸篇不同
西山读书记卷十四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十五
宋 真徳秀 撰
道
易大传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程子曰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坤传曰形而上者天地之道形而下者隂阳之功○朱子曰卦爻隂阳皆形而下者其理则道也○形而上者无形无象是理形而下者有情有象是器然有此器则有此理有此理则有此器未尝相离却不是于形器之外别有所谓理○又曰形而上底虚浑是道理形而下底实便是器这个分别得精切明道说惟此语截得上下最分眀○问如何以形言曰此言最的当设若以有形无形言之便是物与理相间断了器亦道道亦器有分别而不相离也指器为道固不得离器于道亦不得○形而上者指理而言形而下者指事物而言事事物物皆有其理事物可见而其理难知即事即物便要见此理大学之道不曰穷理而曰格物只是使人就实处穷竟○形而上者是理才有作用便是形而下者问隂阳如何是形而下者曰一物便有隂阳寒暖生杀皆见得事物虽大皆形而下者理虽小皆形而上者○天地形而下者乾坤形而上者天地乾坤之形殻乾坤天地之性情
论语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朱子曰道者事物当然之理茍得闻之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憾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时之近○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茍得闻道虽死可也又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岂以夕死为可乎○或问朝闻夕死得无近于释氏之说乎曰吾之所谓道者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当然之实理也彼之所谓道则以此为幻为妄而絶灭之以求其所谓清静寂灭者也人事当然之实理乃人之所以为人而不可以不闻者故闻之而夕死亦可以无所憾若彼之所谓清静寂灭者则初无所效于人生之日用其急于闻之者特惧夫死之将至而欲倚是以敌之耳是以为吾之说者行法俟命而不求知死为彼之说者坐忘立脱变见万端而卒无补于世敎之万分也故程子于此专以实见实理义重于生与夫知所以为人者为说其防亦深切矣○南轩曰所谓闻道者盖涵养体察积习精深而自得于实理非若异端惊怪恍惚超悟直入之论也○按集义程子曰闻道知所以为人也夕死可矣是不虚生也又曰茍有朝闻道夕死可矣之志则不肯一日安于所不安何止一日须臾不能如曽子易箦须要如此乃安人不能若此者只为不见实理实理者实见得是实见得非见是理得之于心自别若耳闻此道者心实不见若见得必不肯安于此又曰古人有捐躯陨命者若不实见得则乌能如此须是实见得生不重于义生不安于死也故有杀身成仁者只是成就一个是而已程子之说如此朱子所取其畧也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曽子曰唯
朱子曰参乎者呼曽子之名而告之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者也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曽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耳夫子知其眞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而曽子果能黙契其防即应之速而无疑也
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已之谓忠推已之谓恕而已矣者竭尽而无余之辞也夫子之一理浑然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无余法而亦无待于推矣曽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着明之欲人之易晓也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或曰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于义亦通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逺是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此与违道不逺异者动以天尔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又曰圣人敎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贯之唯曽子为能达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曽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曽子也中庸所谓忠恕违道不逺斯乃下学上达之义又曰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此又掠下敎人○忠是根本恕是枚叶○一者忠也以贯之者恕也体一而用殊○忠是一个忠做得百千万般个恕出来○一以贯之只是万事一理伊川谓仁义亦得盖仁是统体义是分别○存于内为忠见于外为恕忠是无一毫自欺处恕是称物平施处○忠因恕见恕由忠出○天地是无心底忠恕圣人是无为底忠恕学者是求做底忠恕○或问云忠恕只是无私心不责人曰自有六经以来不曽说不责人是恕若中庸也只是说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而已何尝说不责人不成只取我好别人不好更不管他论语只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谓之薄者如言不以己之所能必人之如已随材责任耳何至举而弃之○曽子忠恕本是学者事曽子特借来形容夫子一贯道理忠便是一恕便是贯有这忠了便做出许多恕来圣人极诚无妄便是忠曰圣人之之忠即是诚否曰是圣人之恕即是仁曰是曰在学者言之则忠近诚恕近仁○曽子零碎处尽晓得了夫子便告之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他便应之曰唯贯如散钱一是索子○夫子固是一以贯之学者能尽已而又推此以及物亦是以一贯之所以不同者夫子以天学者用力○动以天者天只是自然○问忠是竭尽其中心无一毫不尽恕是推中心之所欲以与人所不欲不以与人曰是如此○夫子之所以告曽子时无他只缘他晓得千条万目他人连个千条万目尚自晓不得如何识得一贯○曽子件件曽做来所以知若不曽躬行践履如何晓得○忠是洞然眀白无有不尽恕是知得为君推其仁以待下为臣推其敬以事君○忠者诚实不欺之名圣人将此放顿在万物上故名之曰恕○忠恕本末是说一贯缘圣人告以一贯之说故曽子借此二字以眀之忠恕是学者事如欲子之孝于我必当先孝于亲欲弟之弟于我必当先敬其兄如欲人之不慢于我我须先不慢于人欲人不欺于我我须先不欺于人圣人一贯是无作为底忠恕是有作为底将个有作为底眀个无作为底圣人则动以天贤人动以人○圣人不待推然学者但能尽已以推之于人推之既熟久之自能见圣人不待推之意○譬如一水圣人是自然流出灌溉百物其他人须是推出来灌溉○学者是这个忠恕圣人亦只是这个忠恕但圣人熟学者生圣人自胸中流出学者须着勉强○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天之忠恕纯亦不已万物各得其所是圣人之忠恕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是学者之忠恕○忠一本恕万殊一本是统防处万殊是流行处在天道言之一本是元气之于万物有昆虫草本之不同而只是一气之所生万殊则是昆虫草木之所得而生一个自是一个模様在人事言之则一理之于万事万物有若臣父子兄弟朋友动息洒扫应对之不同而只是此理之所贯万殊则是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所当于其道者一个自是一个道理其实只是一本○问如心为恕曰如比也比自家心推将去仁之与恕只争些子自然底是仁比而推之便是恕○问忠恕程子以推广得去则天地变化草木蕃推广不去则天地闭贤人隠如何曰亦只推己以及物推得去则物我贯通自有个生生无穷底意思便有天地草木蕃气象天地只是这様道理若推不去物我隔絶欲利于己不利于人欲己之富欲人之贫欲己之夀欲人之夭似这气象全然闭塞隔絶了便似天地闭贤人隠○曽子平日功用得九分九厘九毫都见得了只争得这些子一闻夫子警省之便透彻了也又问未唯之前如何曰未唯之前见一事各是一个理及既唯之后千万个理只是一个理○夫子言一贯曽子言忠恕子思言小徳川流大徳敦化张子言理一分殊只是一个○忠恕则一而在圣人在学者则不能无异正犹孟子言由仁义行与行仁义之别尔曽子专为发眀圣人一贯之防所谓由忠恕行者也子思专为指示学者入徳之方所谓行忠恕者也所指既殊不得不以为二然其所以为忠恕则其本体盖未尝不同也○问程子以忠为天道恕为人道莫是谓忠者圣人之在己与天同运而恕者所以待人之道否曰圣人待己待人亦无二理天人之别但以体用之殊耳○问伊川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所谓天道人道初非以优劣言自其浑然一本言之则谓之天道自其与物接者言之则谓之人道耳曰然此与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语意自不同○南轩曰圣人之心于天下之理无所不该虽内外本末隠显之致各有其分然未尝不一以贯之也故程子曰如百尺木自根本至毫末皆一贯夫子之告曽子当其可耳曽子盖黙识之故答门人之问独举忠恕为言可以见曽子自得之深也夫忠为体恕为用实有是体则实有是用用之周乎物是其体之流行发见而已体用一源也岂非一贯之妙欤圣人全乎此天之道也曽子所称夫子忠恕是己贤者求尽乎此人之道也子思所称忠恕是也○又孔子之告子贡亦曰予一以贯之正文见后篇今以先儒注释之语附此庶互相发云朱子曰一贯说见前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谢氏曰圣人之道大矣人不能徧观而尽识宜其以为多学而识之者也然圣人岂务愽者哉如天之于众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贯之徳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尹氏曰孔子之于曽子不待其问而直告之以此曽子复深喻之曰唯若子贡则先发其疑而后告之而子贡终亦不能如曽子之唯也二子所学之浅深于此可见愚按夫子之于子贡屡有以发之而他人不与焉则颜曽以下诸子所学之浅深又可见矣○或问云云圣人生知不待多学子贡以己观夫子故以为亦多学也夫子以一贯告之此虽圣人之事然因己以告子贡使知夫学者虽不可以不多学然必有所谓一以贯之然后为至耳盖子贡之学固博矣然意其特于一事一物之中各有以知其理之当然而未能知夫万理之为一理而廓然无所不通也若是者虽有以知夫众理之所在而泛然莫为之统其处事接物之间有以处其所尝学者而于其所未尝学者则不能有以通也故其闻一则止能知二非以臆度而言则亦不能以屡中圣人以此告之使之知所谓理者本一理也以是而贯通之则天下事物之多皆不外乎是而无不通矣○问谢氏谓如天于众形非物物刻而雕之如何曰天只是一气流行万物自生自长自形自色岂是逐一妆防得如此圣人只是一个大本大原里发出视自然眀听自然聪色自然温貌自然恭在父子则为仁在君臣则为义从大本中流出便成许多道理只是这个一便贯将去所主是忠发出去无非是恕○又曰曽子是事实上做出子贡是就识见上得来曽子从实处见一直透上去子贡虽是知得较似滞在知识上○曽子是就源头上面流下来子贡是就下面推上去○南轩曰赐之学博矣夫子欲约之也故告以予一以贯之使极夫体之所该用之所宗不至泛而无统也夫子之告子贡与告曽子理则一而告之之意则异也于参也所以达其至于赐也所以迪其归二子所造盖有浅深故所以告之之意不同然在敎之当其可则一也○问眀道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不其忠乎天地变化草木蕃不其恕乎伊川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侯子曰伊川说得尤有功天授万物之谓命春生之冬藏之歳歳如是天未尝一歳误万物也可谓忠矣万物洪纎髙下长短各得其欲可谓恕矣某谓二先生之言不见有差殊其在万物得其所以蕃生便是正性命不知侯子何以分轻重兼谓维天之命为天授万物者恐此天命只是天理伊川所谓在天为命不必须是授之万物始谓之命故又谓春生冬藏歳歳如是未尝误万物为忠恐此亦只是恕盖已发者也南轩答曰眀道之言意固完具但伊川所举各正性命之语为更有功忠体也恕用也体之而用未尝不存其中用之所形体亦未尝不具也以此语玩味则见伊川言尤有功处侯子所说忠字恐未为得二先生之意天命且于理上推原未可只去一元之气上看○愚按学者或有以一贯万为一贯者如此则是以巳之一贯彼之万虽圣人亦未免于有意且裂道与一而为二也其可乎学者当味圣人之言曰吾道一以贯之而不曰以一贯之斯得之矣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朱子曰言人不能出不由戸何故乃不由此道耶怪而叹之之辞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戸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逺人人自逺尔○或问云云曰何莫之云犹曰何莫学夫诗耳若直以出不能不由戸譬夫行之不能不由道则世之悖理犯义而不由于道者为不少矣又何说以该之耶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朱子曰天地之化往者过来者续无一息之停乃道体之本然也然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故于此发以示人欲学者时时省察而无毫发之间断也○程子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已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已焉又曰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义此见圣人之心纯亦不已也纯亦不已乃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语王道其要只在谨独○问集注云此道体之本然也后又曰皆与道为体向见先生说道无形体却是这物事盛载那道出来故可见与道为体言与之为体也这体字较粗如此则与本然之体微不同曰也便在里面只是前面体字说得来较阔连本末精粗都包在里面后面与道为体之体又说出那道之深切底骨子恐人说物自物道自道所以指物以见道其实这许多物事凑合来便都是道之体道体便在这许多物事上只是水上较亲切易见○问张思叔说此是无穷程子曰一个无穷如何便了得何也曰固是无穷然须防因甚恁地无穷须见得所以无穷处始得○问有天徳便可语王道曰有天徳则便是天理便做得王道无天徳则是私意计较所以做王道不成○因云旧曽作观澜阁词有曰因常流之不息悟有本之无穷又曰天徳流行之妙若有私欲以间之便如水被障塞不得滔滔地去○问程子曰其要只在谨独如何曰能谨独则无间断而其理不穷若不谨独便有人欲来参入里面便间断了如何防得如川流底意○问程子云自汉诸儒皆不识此义如何曰此事却了孔孟却犹是佛老见得些模様后来儒者于此全无相着如何敎他不做大曰只为佛老从心上起工夫其学虽不然却有本儒者只从言语文字上做有知此事是合理防者亦只做一塲说话过了所以输与他先生曰彼所谓心上工夫本不是然却胜似今儒者多公此说却是○范氏说与道为体四字甚精盖物生水流非道之体乃与道为体○南轩曰此不息之体也自天地日月以至于草本之微其生道何莫不然体无乎而不具也君子之自强不息所以体之也圣人之心纯亦不已则与之非二体矣川流盖其着见易察者故因以眀之
子曰人能道非道人
朱子曰廓而大之也人外无道道外无人然人心有觉而道体无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张子曰心能尽性人能洪道也性不知检其心非道洪人也○或问云云曰人即道之所在道即所以为人之理不可殊观但人有知思则可以大其所有之理道无方体则岂能大其所托之人哉○黄氏曰人能道当自勉以力求非道人不可安坐而求得
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朱子曰道者日用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徳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按辑畧程子曰一物不该非中也一事不为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为其偏而已矣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修此道者戒愼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而已由是而不息焉则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可以驯致也又曰道之外无物物之外无道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即君臣而君臣在所敬以至为夫妇为长幼为朋友无所为而非道此道之所以不可须臾离也○吕氏曰率性之谓道则四端之在我者人伦之在彼者皆吾性命之理受乎天地之中所以立人之道不可须臾离也絶类离伦无意乎君臣父子者过而离乎此者也贼恩害义不知有君臣父子者不及而离乎此者也虽过不及有差而皆不可以行于世故曰可离非道也○杨氏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邪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视听手足之举履无非道也此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若伊尹所谓知之者也朱子曰杨氏无适非道之云则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未尽盖衣食作息视听举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义理凖则乃道也若曰所谓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间不能违道而独立是以无适而不有义理之凖则不可顷刻去之而不由则是中庸之防也若便指物以为道而曰人不能顷刻而离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则是不唯昧于形而上下之别而堕于释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学者误谓道无不在虽欲离之而不可得吾既知之则虽猖狂妄行亦无适而不为道则其为害将有不可胜言者不但文义之失而已也○所谓不可离者谓道也若便以日用之间举止动作便是道则无适而非道无时而非道然则君子何用戒谨恐惧耶为其不可离须是依道而行始得○按此章当与性道敎戒愼恐惧致中和二章参玩
君子之道费而隠
朱子曰费用之广也隠体之微也
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故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
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逺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隠而莫之见也盖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圣人不知不能则举全体而言圣人固有所不能尽也侯氏曰圣人所不知如孔子问礼问官之类所不能如尧舜病博施之类愚谓人所憾于天地如覆载生成之偏及寒暑灾祥之不得其正者
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
诗大雅早麓之篇鸢鸱类戾至也察着也子思引此诗以眀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谓费也然其所以然者则非见闻所及所谓隠也故程子曰此一节子思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学者其致思焉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结上文○辑畧程子曰费日用处问圣人亦何有不能不知也天下之理圣人岂有不尽者盖于事有所不徧知不徧能也至纎悉委曲处如农圃百工之事孔子亦岂能知哉又曰此一段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防得时活泼泼地防不得只是防精神又曰鸢飞戾天向上更有天在鱼跃于渊向下更有地在○谢氏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非是极其上下而言盖眞个见得如此此正是子思吃紧道与人处若从此解悟便可入尧舜气象又曰鸢飞云云无些私意上下察以眀道体无所不在非指鸢鱼而言若指鸢鱼则上面更有天下面更有地在知勿忘勿助长则知此知此则知夫子与防之意又曰鸢飞云云犹韩愈所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诗人之意言如此气象周王作人似之子思之意言上下察也犹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察见天理不用私意也故结上文云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今人学诗将章句横在肚里怎生得脱洒去○或问云云朱子曰道之用广而其体则微密而不可见所谓费而隠也即其近而言之则男女居室人道之常虽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极其逺而言之则天下之大事理之多圣人亦容有不尽知尽能者也然非独圣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而不能形载地能形载而不能生覆至于气化流行则隂阳寒暑吉凶灾祥不能尽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天地之大而人犹有憾也夫自夫妇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道盖无所不在也故君子之语道也其大至于天地圣人之所不能尽而道无不包则天下莫能载矣其小至于愚夫愚妇之所能知能行而道无不体则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广如此可谓费矣而其所用之体则不离乎此而有非视听之所及者此所以为费而隠也子思之言至此极矣然犹以为不足以尽其意故又引诗以眀之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所以言道之体用上下昭著而无所不在也造端乎夫妇极其近小而言也察乎天地极其逺大而言也盖夫妇之际隠微之间尤见道之不可离处知其造端于此则其所以戒谨恐惧之实无不至矣曰然则程子所谓鸢飞鱼跃子思吃紧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发见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在上则鸢之飞而戾于天者此也在下则鱼之跃而出乎渊者此也其在人则日用之间人伦之际夫妇之所知所能而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发见于上下之间者可谓着矣子思于此指而言之惟欲学者于此黙而识之则为有以洞见道体之妙而无疑而程子以为子思吃紧为人处者正以示人之意为莫切于此也其曰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则又以眀道之体用流行发见充塞天地亘古亘今虽未尝有一毫之空阙一息之间断然其在人而见诸日用之间者则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后有以自觉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泼泼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体呈露妙用显行无所滞碍云尔非必仰而视乎鸢之飞俯而观乎鱼之跃然后可以得之也抑孟子此言固为精宻但为学者集义养气而发耳至于程子借以为言则又以发眀学者洞见道体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盖此一言虽若二事然其实则必有事焉半词之间已尽其意善用力者茍能于此超然黙防则道体之妙已跃如矣何待下句而后足于言耶圣人特恐学者用力之过而反为所累故更以下自解之欲其虽有所事而不为所累尔非谓必有事焉又当别设此念以为正心之防也曰然则其所谓活泼泼地者毋乃释氏之遗意耶曰此但俚俗之常谈释氏盖尝言之而吾亦言之尔彼固不得而专也况吾之所言虽与彼同而所以形容实与彼异若出于吾之所谓则夫道之体用固无不在然鸢而必戾于天鱼而必跃于渊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乱也若出于彼之所谓则鸢可以跃渊而鱼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语哉○谢氏既曰非是极其上下而言又曰非指鸢鱼而言葢曰子思之引此诗姑借二物以眀道体无所不在之实非以是为穷其上下之极而形其无所不包之量也又非以是二物专为形其无所不在之体而欲学者之必观乎此也此其发眀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时同门之士所得闻者而别以夫子与防之意眀之则其为说益以宻矣但所谓察见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训而于程氏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问形而上下与费而隠如何曰形而上下者就物上说费而隠者就道上说○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若据先儒解当初何不道行道之人何不道众人之愚何为说夫妇是必有意○至者非极至之至盖道无不包若尽论之圣人岂能纎悉尽知伊川之说是○问语小天下莫能破是极其小而言之今以一发之微尚有可破而为二者所谓莫能破则足以见其小曰然○鸢飞可见鱼跃可见而所以飞所以跃果何物也中庸不言隠者隠在费之中○鸢飞鱼跃之说盖是分眀见得道体随事发见处察者着也非审察之察诗中之意本不为此中庸只是借此两句形容道体○鸢飞鱼跃费也必有一个什麽物使得他如此此便是隠○问鸢飞鱼跃如何与他勿忘勿助长之意同曰孟子本言得粗程子却说得细只是用其语如程子之说却不曽说勿字盖谓都没耳其曰正当处者谓天理流行处故谢氏亦以此论曽防事其所谓勿忘勿助长者亦非立此在四边做防检不得犯着盖谓俱无此而皆天理之流行耳○问鸢有鸢之性鱼有鱼之性其飞其跃天机自完便是天理流行发见之妙处故子思姑举此一二眀道之无所不在否曰是○活泼泼地所谓活者只是不滞于一隅○问中庸言造端乎夫妇何也先生曰夫妇者人伦中之至亲且宻者夫人所为盖有不可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子者○问费隠章都是说费却不说隠莫是所谓隠者只在费中否曰惟是不说乃所以见得隠在其中旧人多分画将圣人不知不能处做隠下面都说不去且如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亦何尝隠来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不可以为道
朱子曰道者率性而已固众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逺于人若为道者厌其卑近以为不足为而反务为髙逺难行之事则非所以为道矣
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
诗豳风伐柯之篇柯斧柄则法也睨邪视也言人执柯伐木以为柯者彼柯长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犹有彼此之别故伐者视之犹以为逺也若以人治人则所以为人之道各在当人之身初无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盖责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逺人以为道也张子所谓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是也
忠恕违道不逺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尽己之心为忠推已及人为恕违去也言自此至彼相去不逺非背而去之之谓也道即其不逺人者是也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以巳之心度人之心未尝不同则道之不逺于人者可见故巳之所不欲则勿以施之于人亦不逺人以为道之事张子所谓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是也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徳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余不敢尽言顾行行顾言君子胡不慥慥尔
求犹责也道不逺人凡己之所以责人者皆道之所当然也故反之以自责而自修焉庸平常也行者践其实谨者择其可徳不足而勉则行益力言有余而讱则谨益至谨之至则言顾行矣行之力则行顾言矣慥慥笃实貌言君子之言行如此岂不慥慥乎赞美之也凡此皆不逺人以为道之事也张子所谓以责人之心责巳则尽道是也○集畧程子曰以巳及物忠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逺是也详见一贯章又曰忠恕两字要除一个不得或问恕字学者可用力否曰恕字甚大然不可独用须得忠以为体不忠何以能恕看忠恕两字自见得相为用处○张子曰所求乎君子之道四是实未能道何尝有尽圣人人也人则有限是诚不能尽道也圣人之心则直欲尽道事则安能尽又曰以责人之心责巳则尽道所谓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者也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所谓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者也以众人望人则易从所谓以人治人改而止者也此君子所以责巳责人爱人之三术也○问忠恕谢氏曰犹形影也无忠做恕不出来○或问子以为以人治人为以彼人之道还治彼人善矣又谓责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张子之说以实之则无乃流于姑息之论而所谓人之道者不得为道之全也耶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圣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犹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则夫妇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于身而不可须臾离者也至于天地圣人所不能及则其求之当有渐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则责人而先其切于身之不可离者后其有渐而不急者是乃行逺自迩登髙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则人道之全亦将可以驯致今必以是为姑息而欲尽道以责于人吾见其失先后之序违缓急之宜人之受责者将至于有所不堪而道之无穷则终非一人一日之所能尽也是亦两失之而已曰诸说如何曰诸家说论语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贯之之义说此章者又引论语以释违道不逺之意一矛一盾终不相谋而牵合不置学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谓动以天者然后知二者之为忠恕虽同实异非其知徳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无疑哉然尽已推己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为此章违道不逺之事若动以天而一以贯之则不待尽已而至诚者自无息不待推已而万物已各得其所矣曽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眀之学者黙识于言意之表则亦足以互相发眀而不害其为同也违道不逺如齐师违谷之违盖曰自此而去以至于谷才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逺耳非谓昔本禽兽而今始违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于禽兽不逺耳盖所谓道者当然之理而已根于人心而见诸行事不待勉而能也然唯尽巳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当然之实而施无不当不然则求之愈逺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于道独为不逺非背而去之之谓也程子又谓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则不可晓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则似亦不为无理若究其极则忠之与恕初不相离程子所谓要除一个除不得而谢氏以为犹形影者意可见矣今析为二事而两用之则是果有无恕之忠无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于强为而不由乎中矣是于程子他说殊不相似意其记録之或误不然则一时有为言之而非正为忠恕发也若程子所谓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穷特以气机阖辟有通有塞故当其通也天地变化草木蕃则有似于恕当其塞也天地闭而贤人隠则有似于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蔽于私欲而实有忮害之心也谢氏推眀其说乃谓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则其说有未究者盖若以为人不致中则天地有时而不位人不致和则万物有时而不育是谓天地之气因人之不恕而有似于不恕则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实有不恕之心则是彼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絶于天矣为天地者反效其所为以自己其于穆之命也岂不误哉杨氏谓以人为道则与道二而逺于道故戒人不可以为道如执柯以伐柯则与柯二故晲而视之犹以为逺则其违经背理又有甚焉使经而曰人而为道则逺人故君子不可以为道则其说信矣今经文如此而其说乃如彼既于文义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将使道为无用之物人无入道之门而圣人之敎人以为道者反为悮人而有害于道是安有此理哉侯氏四者未能之说独以为若止谓恕巳以及人则是圣人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矣此则诸家皆所不及盖近世果有不得其读而輙为之说曰此君子以一已之难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也呜呼此非所谓将使天下皆无父子君臣者乎侯氏之言于是乎騐矣○未改以前是失人道既改则便是复得人道更何用治他○能改即是善矣更何待别求善天下只是一个善恶不善即恶不恶即善只改底便是善○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须要如舜之事父方尽得子之道若有一毫不尽便是道理有所欠阙便非子之道矣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须要如舜周公之事君若有一毫不尽便非臣之道矣无不是如此只缘道理当然自是住不得○论著忠恕名义自合依子思忠恕违道不逺是也曽子所说却是移上一阶说圣人之忠恕其实只一个忠恕须自看敎有许多等级分眀○或问到得忠恕已是道如何云违道不逺曰仁是道忠恕正是学者着力下工夫处○问忠恕即道也而曰违道不逺何耶曰道是自然底人能忠恕则去道不逺也○按此章当与前一贯章参玩则忠恕之义尽矣
大哉圣人之道
朱子曰包下文两节而言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髙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余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
待其人而后行
总结上两节
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辑畧程子曰中庸言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方是说优优大哉又却非如异敎之说须得如枯木死灰以为得也张子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无一物之非仁也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髙眀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也温犹燖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道者自然之名徳者人之所得故礼者道体之节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后乃行之也○温故知新敦厚崇礼诸说但以二句相对眀其不可偏废大意固然细分之则温故然后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后有以崇礼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礼此诸说之所遗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体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云云○圣人之道峻极于天只是充塞天地底意思○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优优大哉皆是天道流行发见为用处○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一事不可欠阙才阙一事便是于全体有亏佛氏之学只说道无不存无适非道只此便了若有一二事不着亦不妨○广大似所谓理一精微似所谓分殊○圣人事事着实礼乐刑政文为制度触处都是体用动静互换无端都无少许空阙处○问致广大章句以为不以一毫私意自蔽极髙眀是不以一毫私欲自累何也曰此心本广大若有一毫私意蔽之便狭小此心本髙眀若有一毫私欲累之便卑汚若能不以私意自蔽则其心广阔都无此疆彼界底意思自然能致广大不以私欲自累则其心峻洁决无浮下昏冥底意思自然能极髙眀因举张子曰阳眀胜则徳性用隂浊胜则物欲行○问尊徳性而道问学行意在先择善而固执之知意又在先如何曰此便是互相为用处○大哉圣人之道云云是言道之大处礼仪威仪是言道之细处只章首便分两节来故下文五句又相因尊徳性至敦厚此上一截便是浑沦处道问学至崇礼此是下一截便是详宻处道体之大者直是难守细处又难穷究若有上一截而无下截只道是我浑沦更不务致知则茫然无觉若有下一截而无上截只管要纎悉皆知更不去行则又空无所倚○有一般人实是笃厚淳朴然或箕踞不以为非便是不崇礼只管去理防礼文而不笃厚则又无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学礼便是敦厚以崇礼底意○道体之大无穷而于其间文理宻察有不可以毫厘差者此圣贤之语道所以既言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以形容其至大而又必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以该悉其至微而其指示学者修徳凝道之功所以既曰致其广大而又必曰尽其精微也近世之言道者则不然其论大抵乐浑全而忌剖析喜髙妙而畧细微其于所谓广大者则似之而于精微则不察则其所谓广大者亦未易以议其全体之眞也○古之君子尊徳性矣而必曰道问学致广大矣而必曰尽精微极髙眀矣而必曰道中庸温故知新矣而必曰敦厚崇礼盖不如是则所学所守必有偏而不备之处惟其如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有道足以兴无道足以容而无一偏之蔽也○或谓尊徳性至崇礼六句不必以存心致知为分盖道之在天下至大而无外至小而无间尊徳性者存心养性之功道学问者致知格物之事能存心养性矣而未能格物以致知则其于道必有不尽者下四句亦然虽大而穷理未精不足以尽道造理虽髙而行事未合乎中不足以尽道已学而用功不继质厚而守礼不严皆不足以尽道故必内外本末粗细显微交致其功然后于道体之大者无不到其细者亦无所遗至徳谓此五者不如是则至道不凝也此説与章句少异姑存之○南轩记时习之室曰中庸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徳道至于凝则斯能有之矣惟至徳可以凝道古之人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际洒扫应对献酧交酢以至于坐立寝食之间无一而不在徳焉至纎至悉也所以成其天理而已盖毫厘之间不至则毫厘之间天理不在故学而时习之无时而不习也念念不忘天理也此所以至徳以凝道也及其久也融然无间涣然和顺而内外精粗上下本末功用一贯无余力矣○按此虽为时习而言然于此章之义有所发眀故附焉
曹交问曰人皆可以为尧舜有诸孟子曰然
赵氏曰曹交曹君之弟也人皆可以为尧舜疑古语或孟子所尝言也
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曹交问也食粟而已言无他材能也
曰奚有于是亦为之而已矣有人于此力不能胜一匹雏则为无力人矣今曰举百钧则为有力人矣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夫人岂以不胜为患哉弗为耳
匹字本作鴄鸭也从省作匹礼记说匹为鹜是也乌获古之有力人也能举移千钧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陈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尧舜人伦之至亦率是性而已岂能加毫末于是哉杨氏曰尧舜之道大矣而所以为之乃在夫行止疾徐之间非有甚髙难行之事也百姓葢日用而不知耳
子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
言为善为恶皆在我而已详曹交之问浅陋粗率必其进见之时礼貌衣冠言动之间多不循理故孟子告之如此两节云
曰交得见于邹君可以假馆愿畱而受业于门
假馆而后受业又可见其求道之不笃
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
言道不难知若归而求之事亲敬长之间则性分之内万理皆备随处发见无不可师不必畱此而受业也○曹交事长之礼既不至求道之心又不笃故孟子敎之以孝弟而不容其受业盖孔子余力学文之意亦不屑之敎诲也○问云云曰杨氏之说有曰佛者厐蕴有神通并妙用运水及般柴此乃自得之言最为达理但其言周遮便要通彻亦须把来做一件事若孟子之言则无适不然矣愚窃惑之夫释氏之言偶与圣贤相似者多矣但其本不同则虽相似而实相反也盖如此章孟子之言均是行也而一疾一徐其间便有尧桀之异是乃物则民彞自然之实理而岂人之所能为哉若释氏之言则但能运水般柴则虽倒行逆施亦无所适而不可矣何必徐行而后可以为尧哉盖其学以空为眞以理为障而以纵横作用为竒特故与吾儒之论正相南北至于如此今不察焉而以达理自得称之至语其病则以为特在于周遮着意而已如此则是凡为佛者去此二病而遂与吾学不殊也程子有言以吾观于释氏句句同事事合然以其本之不正是以卒无一事之同正谓此尔或问于胡文定公曰禅者以拈槌竪拂为妙用如何公曰以此为用用而不妙须是动容周旋中礼始是妙用处求之杨氏之言其得失可见矣
右专言道
徳
易大畜彖曰大畜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徳
程子曰以卦之才徳而言也干体刚健艮体笃实人之才刚健笃实则所蓄能大充实而有辉光畜之不已则其徳日新○干四徳见前诸卦象之言徳者皆别见
恒九三不恒其徳或承之羞贞吝
程子曰三阳爻居阳位处得其位是其常处也乃志从于上六不唯隂阳相应风复从雷于恒处而不处不恒之人也其徳不当则羞辱或承之谓有时而至也贞吝固守不恒以为恒岂不可羞吝乎
象曰不恒其徳无所容也
人既无常何所容处
论语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朱子曰南人南国之人恒常久也巫所以交鬼神医所以寄死生故虽贱役而尤不可以无常孔子称其言而善之
不恒其徳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南轩曰谓理之必然不待占而可知也
子曰徳不孤必有邻
朱子曰邻犹亲也徳不孤立必以类应故有徳者必有其类从之如居之有邻也○南轩曰徳立于已则众善从之其为不孤盖理之必然如善言之集良朋之来皆所谓有邻也语其至则天下归仁亦是也○易敬义立而徳不孤又是一义见本篇
子曰由知徳者鲜矣
朱子曰徳谓义理之得于巳者非巳有之不能知其意味之实也○南轩曰知徳者鲜以其践履之未至故不能眞知其味夫子以此告子路使之勉进于徳而不以聦眀彊力为可恃也
子张问崇徳辨惑子曰主忠信徙义崇徳也
朱子曰主忠信则本立徙义则日新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爱恶人之常情也然人之生死有命非可得而欲也以爱恶而欲其生死则惑矣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则惑之甚也○杨氏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为仁矣则非诚善补过不蔽于私者故告之如此○或问崇徳辨惑何以有是目而子张樊迟皆以为问也曰胡氏以为或古有是言或世有是名圣人标而出之使诸弟子随其所欲知思其所未达以为入道之门戸也其说得之矣曰主忠信徙义之所以为崇徳何也曰主忠信则其徙义也有地而可防能徙义则其主忠信也有用而日新内外本末交相培养此徳之所以日积而益髙也曰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所以为惑者何也曰溺于爱恶之私而以彼之死生定分为可以随已之所欲且又不能自定而一生一死交战于胷中虚用其力于所不能必之地而实无所损益于彼也可不谓之惑乎○南轩曰崇徳辨惑修身之切务也以忠信为主而见义则徙焉则本立而日新徳之所以崇也不主忠信则无徙义之实不能徙义则所主亦有时而失其理矣二者盖相须也○愚按欲生欲死必有所为而言所以箴子张之失也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徳修慝辨惑
胡氏曰慝之字从心从匿盖恶之匿于心者修者治而去之
子曰善哉问
朱子曰善其切于为巳
先事后得非崇徳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先事后得犹言先难后获也为所当为而不计其功则徳日积而不自知矣专于治已而不责人则已之恶无所慝矣知一朝之忿为甚微而祸及其亲为甚大则有以辨惑而惩其忿矣樊迟麄鄙近利故告之以此三者皆所以救其失也○范氏曰先事后得上义而下利也人唯有利欲之心故徳不崇唯不自省已过而知人之过故慝不修感物而易动者莫如忿忘其身以及其亲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必起于细微能辨之于早则不至于大惑矣故惩忿所以辨惑也○南轩曰先其所事而不计其得此徳所以崇也若先有求得之心反伤于徳矣○愚按范氏以利欲为得与先难后获异而集注兼取之盖并存两说也
子曰乡原徳之贼也
朱子曰乡者鄙俗之意原与愿同荀子原慤注作愿是也乡原者乡人之愿者也盖其同流合汚以媚于世故在乡人之中独以原称夫子以其似徳而反乱乎徳故以为徳之贼而深恶之
万章问曰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
盍何不也狂简谓志大而畧于事进取谓求望髙逺不忘其初谓不能改其旧也此语与论语少异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与之必也狂獧乎狂者进取獧者有所不为也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
论语道作行獧作狷有所不为者知耻自好不为不善之人也
敢问何如斯可谓狂矣曰如琴张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谓狂矣
琴张名牢字子张子桑戸死琴张临其丧而歌季武子死曽晳倚其门而歌牧皮未详
何以谓之狂也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
嘐嘐志大言大也重言古之人见其动辄称之不一称而已也夷平也掩覆也言平考其行而不能覆其言也程子曰曽晳言志而夫子与之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谓狂也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洁之士而与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獧者之意狂有志者也獧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于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屑洁也
孔子曰过我门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乡原乎乡原徳之贼也曰何如斯可谓之乡原矣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则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为踽踽凉凉生斯世也为斯世也善斯可矣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原也
踽踽独行不进之貌凉凉薄也不见亲厚于人也乡原讥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毎事必称古人邪又讥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凉凉无所亲厚哉人既生于此世则但当为此世之人使当世之人皆以为善则可矣此乡原之志也阉如奄人之奄闭藏之意也媚求悦于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闭藏以求亲媚于世是乡原之行也
万章曰一乡皆称原人焉无所往而不为原人孔子以为徳之贼何哉曰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亷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徳之贼也
吕侍讲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则无可举欲刺之则无可刺也流俗者风俗頽靡如水之下流众莫不然也污浊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亷洁而似亷洁
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徳也
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眀之莠似苖之草也佞才智之称其言似义而非义也利口多言而不实者也郑声淫乐也乐正乐也紫间色朱正色也乡原不狂不獧人皆以为善有似乎中道而实非也故恐其乱徳
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反复也经常也万世不易之常道也兴兴起于善也邪慝如乡原之属是也世衰道微大经不正故人人得为异说以济其私而邪慝并起不可胜正君子于此亦复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复则民兴于善而是非眀白无所囘互虽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南轩曰道以中为贵然中道而立为难故非极髙眀则不能以道中庸孔子固欲中道者而与之惟其难得故思其次狂者所知进于髙逺獧者所守执之坚介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以古之圣贤为慕者以其知足以及之也至于考其所行则有未能掩其言者以其言之髙行有所未能践故耳中庸所谓知者过之其狂者欤贤者过之其獧者欤云云乡原自以为是惟其自以为是此其所以终为乡原不可反也尧舜之道大中至正天理之存乎人心者也此所谓善也若乡原之所谓善则出于一巳之私窃中庸之名而已异端之于正道如黑之与白本不足以贼徳其如道之不眀世俗之见易以惑溺故以为徳之贼也云云经者天下之常理中之见于庸者也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勅而惇之而其伦有序仁义礼智推而达之而其道不穷所谓经也惟人背而去之莫知所止故君子反经以为民极经正则民兴于善而邪慝自不能作此中庸之所以为至也帝王之所以治孔子之所以敎不越于反经而已矣○黄氏曰徳者务合乎理者也乡原求媚于世则不必皆合乎理而委曲迁就似乎理而实非理使人之为善者莫知乎理之正是天下之正理反为乡原所害也如亷洁理之正也乡原不欲为亷洁以异俗故亦同乎污俗而外为说以自盖使人视之似亷洁而实非亷洁而反以害亷洁之正也故贪夫不足以害亷惟假亷者乃所以害夫亷夫子所以深恶之也
子曰道听而涂说徳之弃也
朱子曰虽闻善言不为己有是自弃其徳也○王氏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徳道听涂说则弃之矣○南轩曰闻善者存而体之则其徳畜聚若徒以资谈说而已则于徳何有哉是弃之也
子曰巧言乱徳小不忍则乱大谋
朱子曰巧言变乱是非听之使人丧其所守小不忍如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皆是盖妇人之仁不能忍其爱匹夫之勇不能忍其暴其为不忍一也
子夏曰大徳不逾闲小徳出入可也
朱子曰大徳小徳犹言大节小节闲阑也所以止物之出入言能先立乎大者则小节虽或未尽合理亦无害也呉氏曰此章之言不能无弊学者详之○呉氏谓此章不能无弊学者正不可以此自恕一以小差为无害则于大节必将有枉防而直尺者矣○问伊川谓小徳如援溺之事如何曰援溺事却是大处嫂溺不援是豺狼这处是当做更有甚麽出入○子夏之说自有病只是他力量有行不及处然既是有力不及处不免有些子小小事放过者已是不是岂可谓之可也盖子夏为人不及其质亦弱夫子亦每提他如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无欲速无见小利之类○南轩曰大徳大体也小徳万目也君子所存大体固有定至其酧酢之际用权以取中初无一定之势然未尝不同归焉如可以取可以无取可以与可以无与之类是也然而斯言以大徳不逾闲为本必大徳不逾闲而后小徳可以出入盖未尝不在其闲之中故曰可也不然本之不立而谓出入为可是小人之无忌惮而已○南轩说甚善然非子夏本意姑存之
中庸小徳川流大徳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朱子曰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眀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天地言之则髙下散殊者小徳之川流于穆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圣人言之则物各付物者小徳之川流纯亦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也○大徳是那敦化底小徳是流出那敦化底这便如忠恕忠便是做那恕底恕便是流出那忠来底如中和中便是大徳敦化和便是小徳川流自古亘今都只是这一个道理圣人做出许多礼乐法度功勲事业只是这个道理做出来○辑畧程子曰川流是日用处大徳是存主处如俗言敦本之意又曰大徳敦化于化育处敦本也小徳川流日用处也此言仲尼与天地合徳○张子曰接物处皆是小徳统防处便是大徳
乐记礼乐皆得谓之有徳徳者得也
乡饮酒义徳也者得于身也故曰古之学术道者将以得于身也
程子曰得之于身谓之有徳自然见面盎背四体不言而喻岂待勉强也又曰徳者得也须是实到这方得○以上言徳所指不同其实一也宜参绎之
书臯陶曰都亦行有九徳亦言其人有徳乃言曰载采采禹曰何臯陶曰寛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亷刚而塞强而义彰厥有常吉哉程子曰九徳最好○张氏曰自寛至强皆天资自栗至义皆学力任性以行非过则不及以学辅之则为有用之徳○愚按此所谓气质之性也苏氏曰横流而济曰乱故才过人可以济大难者曰乱乱臣十人是也又曰徳惟一动罔不吉故常于是徳然后为吉也○林氏曰一徳之常如霍光可谓有济乱之才矣而在汉武左右小心谨敬出入殿门进止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者二十余年此乱而敬之有常者武帝彰而用之遂能拥昭立宣况于九徳咸事其效宜何如哉○陈氏曰常者徳之所安也人固有勉强矫拂亦足以欺人者能矫拂于暂而不能矫拂于久能矫拂于一时而不能矫拂于歳月惟其安而非有所勉强矫拂者乃徳之常也至于常则不变矣朝夕如此穷达如此变故如此而其徳曽不少变人主得斯人而彰显之国之福也○蔡氏曰寛而栗云云而转语辞正言而反应者所以眀其徳之不偏皆指其成徳之自然非以彼济此之谓愚按张氏以学力言蔡氏以成徳言二说不同盖尝思之徳不待学而成者生知安行者也自非圣人其气质必有所偏学以治之然后能复其性之全故舜命防典乐以敎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正此意也○又九徳之训诸家各有得失今取其长合为一说盖寛洪者易失于疎阔必以缜宻济之栗木性之最宻者也柔顺者易流于委靡必以植立济之谨愿者未必能恭肃有辨治之才者未必能敬谨驯顺之人少果毅径直之人少温和简者多务大体未必事亷隅刚者或出血气未必能笃实强者见事勇为未必能合义学以成徳则无一偏之失柔而立刚而塞虽各为一徳然寛也愿也扰也简也皆近柔故以栗以恭以毅以亷济之皆刚之属也乱也直也强也皆近刚故以敬以温以义济之皆柔之属也此臯陶为禹陈知人之法也
日宣三徳夙夜浚眀有家日严只敬六徳亮采有邦翕受敷施
蔡氏曰宣眀也三徳六徳者九徳之中有其三有其六也浚治也亮亦眀也有家大夫也有邦诸侯也浚眀亮采皆言邦家政事眀治之义气象则有大小之不同三徳而为大夫六徳而为诸侯以徳之多寡职之大小槩言之夫九徳有其三固不可有怠心必日宣而充广之而使之益以着九徳有其六尤不可有忽心必日严而只敬之而使之益以谨也翕合也徳之多寡虽有不同人君惟能合而受之布而用之如此则九徳之人咸事其事而浚乂皆在其官以天下之才任天下之治唐虞之朝下无遗才而上无废事者良以此也师师相师法也言百僚皆相师法而百工皆及时以趋事也百僚百工皆谓百官言其人之相师则曰百僚言其人之趋事则曰百工其实一也抚顺也五辰四时也木火金水王于四时而土则寄旺于四季也凝成也言百工趋时而众功皆成也
书立政曰古之人廸惟有夏乃有室大竞吁尊上帝廸知忱恂于九徳之行
苏氏曰夏后氏之世王室所以大强者以求贤为事天之实也○林氏曰廸知其忱恂是其心诚安于此而无所矫伪于其间故可以信其诚有是徳不然则有以声音笑貌而为之者矣○蔡氏曰廸知者蹈知而非茍知也忱恂者诚信而非轻信也以上论九徳
伊尹作咸有一徳
吕氏曰自古以来圣贤入道各有自得处在尧舜禹谓之执中在伊尹谓之一徳在孔子谓之忠恕在子思谓之中庸在孟子谓之仁义皆所以发眀前圣所未眀处太甲悔过既力故伊尹以入道极处告之
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又曰终始惟一时乃日新又曰徳惟一动罔不吉徳二三动罔不凶
无垢张氏曰一者天理故无往而不吉二三者人欲故无往而不凶
又曰徳无常师主善为师善无常主协于克一
朱子曰伊尹告太甲许多语言句句是天理○横渠曰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说得极好盖从一中流出者无有不善所以伊尹曰常厥徳曰庸徳曰一徳常也庸也一也只是一理○又曰此四句三节一节似一节徳且是大体说有吉徳有凶徳必主于善始为吉耳善亦且是大体说惟是协于克一是乃为善盖善因一而后定也徳以事言善以理言一以心言大抵此篇精神全在防个一字上此心才一便终始不变而有常协字虽训合乃是以此合彼之合非已相合之合与礼记协于分艺书协时月正日之协同义盖若揆度参騐之意耳○南轩曰自虞书精一之外惟此语最亲切○又曰徳者善之总称善者徳之实行一者其本原统语其运则无息语其体则并包而无遗也○咸有一徳○此章言一徳
书洪范六三徳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弗友刚克爕友柔克沉潜刚克髙眀柔克
苏氏曰不刚不柔曰正直张氏曰三徳即皇极之见于用者吕氏曰正直言皇极本体刚柔言皇极之用愚按平康正直三句孔氏谓世平安用正直治之世强御不顺以刚治之世和顺以柔治之此说为善所谓因时而施之者也杜氏曰沉潜犹滞溺也髙眀犹亢爽也言各当以刚柔胜其本性乃能成全此说为近所谓因人而施之者也上三句以时言下二句以人言盖治其过不及而归之中者君师之职故曰乂用三徳沉潜髙眀本皆美质但深沉者易偏于柔故济之以刚杜氏滞溺之训恐非先儒于此章多异说自孔安国从左氏传以髙眀为天沉潜为地谓地虽柔亦有刚克能出金石天为刚徳亦有柔克不干四时喻臣当执刚以正君君当执柔以纲臣不知此畴曰乂用则皆治人之事若君臣以刚柔相济则治巳之事矣故今独取杜氏之说而蔡氏有曰平康正直无事乎矫拂者也彊弗友刚克以刚克刚也燮友柔克以柔克柔也沉潜刚克以刚克柔也髙眀柔克以柔克刚也平直之用一而刚柔之用四也圣人抚世酧物因时制宜三徳迭用阳以舒之隂以敛之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所以纳天下民俗于皇极者盖如此其说亦善故附见焉○吕刑惟敬五刑以成三徳○又左氏昭十二年南蒯将叛筮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以为大吉也示子服惠伯曰即欲有事何如惠伯曰吾尝学此矣忠信之事则可不然必败外强内温忠也和以率贞信也故曰黄裳元吉黄中之色也裳下之餙也元善之长也中不忠不得其色下不共不得其餙事不善不得其极外内唱和为忠率事以供为共供养三徳为善非此三者弗当杜氏曰三徳谓正直刚克柔克也东莱吕氏曰正义云刚则抑之柔则进之以志意供给长养使合于中道今姑从之此章言三徳○中庸言三达徳已见前
右专言徳
徳行
书旅其末曰呜呼夙夜罔或不勤不矜细行终累大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孔氏曰轻忽小物积害毁大故君子谨其微○王氏曰大徳细行之积也○愚按武王大圣人也西旅贡初未之受召公恐其恃大徳而忽细行以献之受为无损故豫戒之如此盖积行而成徳犹累土而成山一行失则全体皆失亦犹一篑亏而全功俱亏也彼以圣人而犹致其谨今人未有寸善则曰吾知顾其大不暇恤其细可乎哉
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敎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徳知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婣任恤
郑氏曰知眀于事仁爱人以及物圣通而先识义能断时宜忠言以中心和不刚不柔善于父母为孝善于兄弟为友睦亲于九族婣亲于外亲任信于友道恤赈于忧贫者
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愚按三物之敎先以徳行而次以六艺即孔子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之意○又程子答学者问书忠和作中和盖大司徒下文云云敎之中敎之和不应此独为忠故也
师氏以三徳敎国子一曰至徳以为道本二曰敏徳以为行本三曰孝徳以知逆恶敎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
郑氏曰徳行内外之称在心为徳施之为行○朱子曰至徳者诚意正心端本清原之事道则天人性命之理事物当然之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也敏徳者强志力行崇徳广业之事行则理之所当为有可见之迹也孝徳者尊祖爱亲不防其所由生之事知逆恶则以得于已者笃实深固有以眞知彼之逆恶而自不忍为者也○又曰至徳云云眀道先生以之敏徳云云司马温公以之孝徳云云则赵无愧徐节孝之徒是也凡此三者虽曰各以其材品之髙下资质之所宜而敎之然亦未有专务其一而可以为成人者也是以列而言之以见其相须为用而不可偏废之意其又曰敎三行何也曰徳也者得于心而无所勉者也行则其所行之法而已不本之以其徳则无所自得而行不能以自修不实之以其行则无所持循而徳不能以自进是以既敎之以三徳而必以三行继之则虽其至末至粗亦无不尽而徳之修也不自觉矣或曰三徳之敎大学之学也三行之敎小学之学也○愚按孝徳者躬行孝道而实有得焉者也惟其实有是徳故于事亲之道有一毫之未顺则知其为逆有一毫之未善则知其为恶凛凛焉唯恐其犯之也世之不孝其亲者岂自知其为逆恶哉知之则不肯为之矣然所谓逆恶者非必如法令所指五逆十恶之类也于事亲之道茍有所违背焉皆逆且恶也为人子者其可忽诸
易象曰山下出泉防君子以果行育徳
程子曰山下出泉出而遇险未有所之防之象也若人防穉未知所适也君子观防之象以果行育徳观其出而未能通行则以果决其所行观其始出未有所向则以养育其眀徳○南轩防斋铭曰下坎上艮其卦曰防其防伊何源泉在中泉之始行其行未达虽则未达而理孰遏君子体之于以果行黾勉在中动畏天命泉之始萌其势则止止乃日澄源源曷已君子体之于以育徳笃敬不逾静保天则惟养于中大本攸立惟敏于外达道攸饬内外交修相须以成久而有常则能日新又曰防之义盖谓泉始出而遇险未有所之如人防穉未有所适贵于果行育徳充而达之也育徳之义尤当深体愚按防象之义南轩得之盖泉之始出也涓涓之微壅于沙石岂能遽达哉惟其果决必行虽险不避故终能流而成川然使其源之不深则其行虽果而易以竭艮之象山也其徳止也山惟其静止故泉源之出者无穷有止而后有行也君子观防之象果其行如水之必行育其徳如水之有本则其体盛大而其用周流矣夫徳者行之自出行者徳之所形体用之谓也有体而后有用所养者厚则其应不穷中庸曰溥博渊泉而时出之又曰小徳川流大徳敦化皆此义也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徳行习敎事
程子曰坎为水水流仍洊而至两坎相习水流仍洊之象也水自涓滴至于寻丈至于江海洊习而不骤者也其因势就下信而有常故君子观坎水之象取其有常则常久其徳行人之徳行不常则伪也故当如水之有常取其洊习相受则以习熟其敎令之事夫发政行敎必使民熟于闻听然后能从故三令五申之若骤告未喻遽责其从虽严刑以驱之不能也故常如水之洊习○朱子曰治已治人皆必重习然后熟而安之
象曰泽上有水节君子以制数度议徳行
程子曰泽之容水有限过则盈溢是有节故为节也君子观节之象以制立数度凡物之大小轻重髙下之质皆有数度所以为节也数多寡度法制议徳行者存诸中为徳发于外为行人之徳行当义则中节议谓商度求中节也
干文言曰君子以成徳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潜之为言也隠而未见行而未成是以君子弗用也
此释潜龙勿用之义○程子曰徳之成其事可见者行也徳成而后可施于用初方潜隠未见其行未成未成未着也是以弗用○徳行恒易恒简见后乾坤篇
右兼言徳行
徳业
易大传干以易知坤以简能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可久则贤人之徳可大则贤人之业
朱子曰干健而动即其所知便能始物而无所难故以为易而知大始坤顺而静凡其所能皆从乎干而不自作故以为简而作成物人之所为如干之易则其心眀白而人易知如坤之简则其事要约而人易从易知则与之同心者多故有亲易从则与之协力者众故有功有亲则一于内故可久有功则兼于外故可大徳谓得于已者业谓成于事者上言乾坤之徳不同此言人法乾坤之道至此则可以为贤矣
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徳大业至矣哉
朱子曰显谓自内而外也仁谓造化之功徳之发也藏谓自外而内也用谓机缄之妙业之本也程子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
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徳
张子曰富有者大无外日新者久无穷○朱子曰盛徳大业以下都是说易之理不是指圣人○先说个富有方说日新此与说宇宙相似先是有这物事方始相连相续去○愚按此虽言易之理然易也天地也圣人也一而已矣生物无穷天地之大业也运行不息天地之盛徳也功及万世圣人之大业也终始日新圣人之盛徳也学者有志于进徳修业者亦必以天地圣人为法盖非富有不可以言大业非日新不可以言盛徳故别而着之于此
子曰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徳而广业也知崇礼卑崇效天卑法地
朱子曰穷理则知崇如天而徳崇循理则礼卑如地而业广
干文言九三曰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徳修业忠信所以进徳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防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干干因其时而惕虽危无咎矣
程子曰三居下之上而君徳已着将何为哉唯进徳修业而已内积忠信所以进徳也择言笃志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致知也求知所至而后至之知之在先故可与几所谓始条理者知之事也知终终之力行也既知所终则力进而终之守之在后故可与存义所谓终条理者圣之事也此学之始终也君子之义如是故知处上下之道而无骄忧不懈而知惧虽在危地而无咎也○朱子曰忠信主于心者无一念之不诚也修辞见于事者无一言之不实也虽有忠信之心然非修辞立诚则无以居之知至至之进徳之事知终终之居业之事所以终日干干而夕犹惕若者以此故也可上可下不骄不忧所谓无咎也○知至是要知所至之地至之便是已到那地知终是知得合如此终之便须下终底工夫防是知之初方见得事防便须是至之存义是守得定方存得这义上至字是至处下至字是到那至处知终是终处终之是终之而不去盖求必终于是而守之不去也
九四曰或跃在渊无咎何谓也子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羣也君子进徳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
程子曰或跃或处上下无常或进或退去就从宜非为邪枉非离羣类进徳修业欲及时耳时行时止不可常也故云或深渊龙之所安也在渊谓跃就所安之义或疑辞随时而未可必也君子之顺时犹影之随形可离非道也○朱子曰内卦以徳学言外卦以时位言进徳修业九三备矣此则欲其及时而进也○愚按乾卦皆圣人事而九三九四皆以进徳修业为言盖徳不进则退业不修则壊故尧竞竞舜业业周公坐而待旦孔子终日不食凡以此也然则学者奈何其不自力哉
右兼言徳业
西山读书记卷十五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卷
西山读书记卷十六
宋 真德秀 撰
才德
春秋传季文子曰昔髙阳氏有才子八人
髙阳帝颛顼之号八人其苗裔
苍舒隤敳梼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
此即垂益禹臯陶之伦庭坚即臯陶字
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髙辛氏有才子八人
髙辛帝喾之号八人亦其苗裔
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貍
此即稷契朱虎熊罴之伦
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也世济其美不陨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举舜臣尧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地平天成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下文云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隠贼好行凶徳丑类恶物顽嚚不友是与比周天下之民谓之浑敦少皥氏有不才子毁信废忠崇餙恶言靖谮庸囘服谗搜慝以诬盛德天下之民谓之穷竒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狠明德以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桡杌此三族也世济其凶増其恶名以至于尧尧不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舜臣尧宾四门流四凶族浑敦穷竒梼杌饕餮投诸四裔以御魑魅是以尧崩而天下如一同心戴舜以为天子以其举十六相去四凶也○愚按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忠肃共懿宣慈惠和皆德也而此谓之才掩义隠贼好行凶徳丑类恶物顽嚚不友毁信废忠崇餙恶言靖譛庸囘服谗搜慝之属皆不德也此谓之不才则古之所谓才与德葢通言之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朱子曰才美谓智能技艺之美骄矜夸吝鄙啬也○程子曰此甚言骄吝之不可也葢有周公之德则自无骄吝若但有周公之才而骄吝焉亦不足观矣○此是为有才而无德者言○南轩曰此言才美之不足恃当以德为贵也古之圣人如周公者才艺之多故借以明之骄则无以来天下之善吝则不能与人共由于善虽才美如周公亦何为哉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朱子曰禹稷契臯陶伯益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马氏曰乱治也十人谓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其一人谓文母朱子曰刘侍读以为子无臣母之义葢邑姜也九人治外邑姜治内或曰乱本作糺古治字也
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才难葢古语而孔子然之也才者德之用也言周室人才之多唐虞之际乃盛于此降自夏商皆不能及然犹但有此数人耳是才之难得也南轩曰此所谓才者能全尽夫天生此民之才也如左氏称才子必齐圣广渊明允笃诚之类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朱子曰骥善马之名德谓调良也○尹氏曰骥虽有力其称在德人有才而无德则亦奚足尚哉○或问才受乎天德系乎习乃重才而轻德者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德也固已根于其性之所有特人不能皆生知而安行故赖学以成之耳非因学而后有也岂可以其专系乎习而不受乎天哉若以气禀而言则才之与德皆有自然勉强之差又不得专以才为天赋德为人为也司马公论智伯以金与竹为才以镕范矫揉为德其失正与此同至于苏氏之书又以才难强而德易勉其失之端不过如此而其末流遂至于贵才而贱德则其失益甚而其为天下后世之祸也益深矣○南轩曰骥之得称为其德不为其力也而况于君子岂不以尚德为贵乎茍无其德虽曰有才其得谓之君子乎又南宫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羿善射奡荡舟皆不得其死然夫子不荅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亦与此章同指云○又顔渊曰既竭吾才此才谓才力也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此才指资质而言也
盆成括仕于齐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见杀门人问曰夫子何以知其将见杀曰其为人也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
朱子曰恃才妄作所以取祸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设使幸而获免孟子之言犹信也○南轩曰才如辨给敏防之类小有才而未闻大道则必求所以用其才谓聪明智力之可以有为而不知理义之顾若是者极其才而不知所止不至于颠覆而不已故盆成括仕于齐而孟子知其必见杀也葢不闻道则为才所役闻道则有以为用矣所谓道者非他也理义之存乎人心者也于此有闻则其进退语黙之际皆有所据而才有所不敢恃矣故夫人之有才本不足以为人害惟其无所本而徒用其才于是才始足以病已甚至于有取死之道反不若鲁钝无才之为愈也夫小有才而未闻道者身且不能保而为国者乃信而用之亡国败家其何日之有○愚按此才与有才而骄吝之才同若所谓天降之才与不善非才之罪也不能尽其才则指其根于性者而言如才子才难之才也
程子曰才与诚一则周天下之治
又曰才与至诚合则可以有为○愚按此才指才能而言诚即德也近于温公之説
司马氏曰夫才与德异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聦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是故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
下文云凡取人之术茍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之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疎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余而德不足以至以颠覆者多矣故为国家者茍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愚按圣贤之所谓才有与德合而言者才子之才才难之才是也有与德分而言者有才而骄吝小有才而未闻大道是也才子之才才难之才即所谓德也然不曰德而曰才者德专以其本体而言才兼以其着于用者而言才子才难之才体用之兼全者也德者何仁义礼智是也此所谓体也才者何仁义礼智之发是也此所谓用也自仁而发则为惠利自义而发则为断制自礼而发则为辨别自智而发则为明察此才也而皆本乎德也若夫子所谓有才而骄吝孟子所谓小有才而未闻大道则与德分而言之者也分而言之则所谓才者专指智能技艺而言周公之才才之大者也盆成括之才才之小者也才大而骄吝犹不足观况小才而未闻大道其能免于戮乎此乃深警世人以智能技艺自矜而不勉乎德者也葢自春秋之后以才称者类不本乎德故酆舒之不道而人称其才智伯之好乱而人亦称其才其实二人之才皆盆成括之类而非八元十乱之比圣贤忧之故不得不析而二之以晓当世此所谓与德分而言者司马温公之论以聪察强毅为才正直中和为德其信然耶曰正直中和葢合性情之善而言所谓才之体也聦察者智之所明强毅者义之所发所谓德之用也然聦察而不苛强毅而不暴即正直也中和也即所谓德也温公以二者谓之才而不指其本于德亦其措词之未备者也又谓才德兼全谓之圣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其果然耶曰以正直中和之体兼聦察强毅之用此所谓全德也德全则才亦全矣中庸谓天下至圣为能聦明睿智足以有临也寛毅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葢唯圣为能兼五者之全非五者之全则不足以言圣若大贤以下则随其分量或畧具而未能充或得其四三而不足于一二若是者虽视圣人为有间然亦不失为君子之才故臯陶谟有六德三德之分小大不同皆适于用若夫似聦察而实小慧似强毅而实暴猛此世俗之所谓才而质诸贤圣之论则正所谓不才者也葢才本于德虽有所未备不害为君子才不本乎德虽有所可喜不免为小人以是而观则君子小人之分定矣大抵温公之于此纎悉委曲虽有所未周而其立论之大防终有补于世学者于其言之当者固无所复议而其所未周者亦不可不致思也然德根于性者也性无不善而德与才乃有偏全之异何邪曰此所谓气质之性也前性命篇论之详矣今夫木一也而有松柏之材有樗栎之材松柏之材禀之善者也樗栎之材禀之恶者也故庄子以松柏为受命之独而谓樗栎之木为不才人之才不才亦犹是也然物之禀一定而不移人之性虽失而可复故学进则德进德进而才亦进矣是又学者之所当勉故并着之于此云
右兼论才德
道德
子张曰执德不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朱子曰有所得而守之太狭则德孤有所闻而信之不笃则道废焉能为有亡犹言不足为轻重○或问之为寛广奈何曰此以人之量而言也葢人之所以体道者存乎德而其所以执德者存乎量量有大小之不同故人之所以执德有而有不也夫緫羣言该众理而不自以为博兼百善具众美而不自以为得知足以周万物而于天下之事有不深察才足以济众务而于天下之事有不屑为恢恢乎其胷中尝若有余地焉此非其量之大则其所以执德者孰能如是之寛广而不迫哉易所谓寛以居之而曽子所谓可以任天下之重者正谓此耳其量之小者一善之得则先为主而若不可以有所容一事之当则喜自负而若不可以有所加小有知则必欲用其知小有才则必欲试其才所谓执德不者葢如此虽其所守之固若不可夺然亦安能为有亡哉○黄氏曰或问以寛广为乃集注未改之前之説然与今集注之意实相通而有所发明故不得而不存也笃坚确也易所谓确乎不拔而曽子所谓死而后巳者正谓此耳观子张之二言则为学之道信非褊心狭量质薄气弱者之所可及也○执德须不可道已得此道理不信更有道理须是既下工夫又下工夫已理防又理防若只理防得三二分便以谓只消恁地也得如此者非是无只是不故子张云焉能为有焉能爲亡便知道理尽有自家心下尽有地歩寛濶着得他在○问执德不先生曰言其不广也才狭隘则容受不得不特是不能容人自家亦自不能容故才有片善必自矜见人之善必不好人告之以过亦不受从狭隘上生万般病痛○南轩曰执德则进德有地信道笃则志道不囘茍惟不然虽有为善之心亦若存若亡不能为有亡也程子曰信道不笃则执德无由○志道据德见言仁篇
周子曰动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匪仁匪义匪礼匪智匪信悉邪也邪动辱也甚焉害也故君子慎动
按道德二字并言始见于禹誓师之词曰蠢兹有苖昏迷不恭侮慢自贤反道败德道者常行之正路背之故言反德者固有之实理失之故言败然其所以反之败之之由则昏迷不恭侮慢自贤而已然则敬慢之分天理人欲之所由判欤○又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非知道德者也其辨见异端篇
右兼言道德
中
书帝曰人心惟危道心惟防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朱子曰葢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其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受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防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尧之一言至矣尽矣舜复加之以三言者葢必如是而后尧之言可庶几也余见道心篇
论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此尧命舜而禅以帝位之辞○或问云云曰圣贤所言中有二义大本者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之理其气象如此也中庸云者理之在事而无过不及之地也此曰允执其中葢以其在事者而言若天下之大本则不可得而执矣且圣人之道时止时行夫岂专以块然不动者为是而守之哉
书仲虺之诰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
孟子曰汤执中○林氏曰德贵乎日新故勉之以懋昭大德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惟其因物有迁故陷溺而不知返圣人先得人心之所同故揭以示之昭大德者是乃所以建中也而为王氏学者乃曰懋昭大德者所以极髙明而处乎已建中于民者所以道中庸而同乎人夫髙明中庸岂可分为二致耶○蔡氏曰中者天下之所同有也然非君建之则民不能以自中而礼义者所以建中者也义者心之裁制礼者理之节文以义制事则事得其宜以礼制心则心得其正内外合德而中道立
酒诰丕惟曰尔克永观省作稽中德
上文曰庶士有正越庶伯君子其尔大克羞耉惟君尔乃饮食醉饱云云尔尚克羞馈祀尔乃自介用逸○按此乃武王诰教庶正庶伯之词欲其能长自观省毎有动作必稽乎中德无过与不及也中德即中道也即身而言则曰中德即事而言则曰中道
穆王命君牙为大司徒曰敷五典式和民则尔身克正防敢弗正民心防中惟尔之中
愚按自尧舜禹相授以中道为出治之本三代圣贤之君率而循之成王之命蔡仲曰康济小民率自中至穆王此言尤得建中于民之意至吕刑之作一曰中二曰中葢用刑之际少有过差则民有不得其死者以穆王髦荒而犹知此理岂非去文武成王为未逺犹有得于见闻之旧欤
易干文言九二曰龙德而正中者也
程子曰以龙德而处正中者也在卦之正中为得正中之义
九三重刚而不中
九四同○按易以二五为中故九二曰龙德正中九五曰飞龙在天皆以得中故也初则勿用三则危四则或上则有悔夫干天德圣人之事也必以中为贵以不中为戒则天下之至善岂有过于中乎今以诸卦言中之义附于此
防亨以亨行时中也
程子曰防之能亨以亨道行也所谓亨道时中也时谓得君之应中谓处得其中得中则时也按本卦坎下艮上六五下应九二六五为防之主九二发防者也故程子云然
需位乎天位以正中也九五需于酒食贞吉象曰酒食贞吉以中正也
程子曰以五得中正而尽其道也按本卦干下坎上
讼利见大人尚中正也九五讼元吉
程子曰以中正居尊位治讼者也治讼得其中正所以元吉也元吉大吉而尽善也吉大而不尽善者有矣本卦坎下干上
师九二在师中吉无咎六五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程子曰长子谓二以中正之德合于上而受任以行为得其宜也按本卦坎下坤上
比原筮元永贞无咎以刚中也
程子曰推原筮决相比之道得元永贞而后可以无咎所谓元永贞如五是也以阳刚居中正尽比之善者也以阳刚居尊位为君德元也居中得正能永而贞也卦辞本泛言比道彖言元永贞者九五以刚处中正故也
九五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邑人不诫吉象曰显比之吉位正中也
程子曰显比所以吉者以其所居之位得正中也处正中之地乃由正中之道也比以不偏为善故云正中凡言正中者其处正得中也比与随是也言中正者得中与正也讼与需是也按本卦坤下坎上
小畜刚中而志行乃亨
程子曰二五居中刚中也阳性上进下复干体志在于行也刚居中为刚而得中又为中刚言畜阳则以柔巽言能亨则由刚中以成卦之义言则为阴畜阳以卦才言则阳为刚中按本卦干下巽上二五皆阳爻六四为主
履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程子曰九五以阳刚中正尊履帝位茍无疚病则履道之至善光明者也按本卦兑下干上
泰九二包荒用冯河不遐遗朋亡得尚于中行
程子曰四者处泰之道也包荒谓有包容荒秽之量用冯河谓以刚果之道以济深越险也不遐遗谓不遗事之防隠与贤才之在僻陋者朋亡谓絶去朋比之私有此四者则能合于九二之德故曰得尚于中行言能配合中行之义尚配也
六五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
程子曰所以能获祉福且元吉者由其以中道合而行其素愿也有中德所以能任刚中之贤所听从者皆其志愿也刚中之贤谓九二按本卦干下坤上
同人柔得中而应乎干曰同人
程子曰柔得位谓二以阴居阴得其正位也五中正而以中正应之得中而应乎干也五刚健中正而二以柔顺中正应之各得其正其德同也故为同人象曰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按本卦离下干上
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
程子曰五以阴居君位柔得尊位也处中得大中之道也为诸阳所宗上下应之也夫居尊执柔固众之所归也又有虚中文明之德故上下同志应之所以为大有也按本卦干下离上
豫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程子曰能不终日而贞且吉者以有中正之德也中正故其守坚而能辨之早去之速爻言六二处豫之道为教之意深矣本卦坤下震上
蛊九二干母之蛊不可贞象曰干母之蛊得中道也程子曰二得中道而不过刚干毋蛊之善者也不可贞之义已见前按本卦巽下艮上
临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象曰大君之宜行中之谓也程子曰君臣道合葢以气类相求五有中德故能倚任刚中之贤得大君之宜成知临之功葢由行其中德也人君之于贤才非道同德合岂能用也按本卦兑下坤上
观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
程子曰五居尊位以刚阳中正之德为下所观其德甚大故曰大观在上下坤而上巽是能顺而巽也五居中正以巽顺中正之德为观于天下也按本卦坤下巽上
噬嗑柔得中而上行虽不当位利用狱也
程子曰六五以柔居中为用柔得中之义上行谓居尊位虽不当位谓以柔居五而不当而利于用狱者治狱之道全刚则伤于严暴过柔则失于寛纵五为用狱之主以柔处刚而得中得用狱之宜也以柔居刚为利用狱以刚居柔为利否曰刚柔质也居用也用柔非治狱之宜也按本卦震下离上
大畜九二舆説輹象曰舆説輹中无尤也
程子曰二为六五所畜止势不可进也五据在上之势岂可犯也二虽刚健之体然其处得中道故进止无失虽至于进度其势之不可则止而不行如车舆説去轮輹谓不行也动不失宜故无过尤也善莫善于刚中柔中者不至于过义耳刚中中而才也按本卦干下艮上
大过刚过而中巽而説行利有攸往乃亨
程子曰言卦才之善也刚虽过而二五皆得中是处不失中道也下巽上兑是以巽顺和説之道而行也在大过之时以中道巽説而行故利有攸往乃所以能亨也
习坎维心亨乃以刚中也
程子曰维其心可以亨通者乃以其刚中也中实为有孚之象至诚之道何所不通以刚中之道而行则可以济险难而亨通也
离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
程子曰二五以柔顺丽于中正所以能亨人能养其至顺以丽中正则吉故曰养牝牛吉也或曰二则中正也五以阴居阳得为正乎曰离主于所丽五中正之位六丽于正位乃为正也
六二黄离元吉象曰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程子曰二居中得正丽于中正也黄中之色文之美也文明中正美之盛也故云黄离以文明中正之德上同于文明中顺之君其明如是所丽如是大善之吉也象曰所以得元吉者以其得中道也不云正者离以中为重所以成文明由中也正在其中矣
恒九二悔亡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程子曰在恒之义居得其正则常道也九阳爻居阴位非常理也处非其常本当有悔而九二以中德而应于五五复居中以中而应中其处与动皆得中也是能恒久于中也能恒久于中则不失正矣中重于正中则正矣正不必中也九二以刚中之德而应于中德之胜也足以亡其悔也又曰所以得悔亡者由其能恒久于中也人能恒久于中岂止亡其悔德之善也按本卦巽下震上
大壮九二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程子曰二虽以阳刚当大壮之时然居柔而处中是刚柔得中不过于壮得贞正而吉也又曰所以贞正而吉者以其得中道也中则不失正况阳刚而干体乎按本卦干下震上
晋六二晋如愁如贞吉受兹介福于其王母象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也
程子曰六二在下上无应援以中正柔和之德非强于进者也故于进为可忧愁如谓其进之难也然守其贞正则当得吉王母祖母也谓阴之至尊者指六五也二以中正之道自守虽上无应援不能自进然其中正之德久而必彰上之人自当求之葢六五大明之君与之同德必当求之加之宠禄受介福于王母也介大也又曰受兹介福以中正之道也人能守中正之道久而必亨况大明在上而同德必受大福也按本卦坤下离上
睽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小事吉
程子曰方睽乖之时六五以柔居尊位有説顺丽明之善又得中道而应刚虽不能合天下之暌成天下之大事亦可以小济是以于小事吉也五以明而应刚不能致大吉何也曰五阴柔虽应二而暌之时相与之道未能深固故二必遇主于巷五噬肤则无咎也天下暌防之时必君臣刚阳中正至诚恊力而后合也按本卦兑下离上
蹇利西南往得中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
程子曰蹇之时利于处平易西南坤方为顺易东北艮方为险阻九上居五而得中正之位是往而得平易之地故为利也
九五大蹇朋来象曰大蹇朋来以中节也
程子曰五居君位而在蹇难之中是天下之大蹇也当蹇而又在险中亦为大蹇大蹇之时而二在下以中正相应是其朋助之来也方天下之蹇而得中正之臣相辅其助岂小也得朋来而无吉何也曰未足以济蹇也二之中正固有助矣欲以阴柔之助济天下之难非所能也又曰上下中正而弗济者臣之才不足也按本卦艮下坎上
解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象曰九二贞吉得中道也程子曰九二以阳刚得中之才上应六五之君用于时者也天下小人常众刚明之君在上则明足以照之威足以摄之刚足以断之故小人不敢用其情然犹常存警戒虑其有间而害正也六五以阴柔居尊位其明易蔽其威易犯其断不果而易惑小人一近之则移其心矣况难方解而治之初其变尚易二既当用必须能去小人则可以正君心而行其刚中之道田者去害之事狐者邪媚之兽三狐指卦之三阴时之小人也获谓能变化除去之如田之获狐也获之则得中直之道乃贞正而吉也黄中色矢直物黄矢谓中直也羣邪不去君心一入则中直之道无由行矣桓敬之不去武三思是也又曰所谓贞吉者得其中道也除去邪恶使中直之道得行乃正而吉也按本卦坎下震上
损九二利贞征凶弗损益之象曰九二利贞中以为志也
程子曰二以刚中当损刚之时居柔而説体上应六五阴柔之君以柔説应上则失其刚中之德故戒所利在贞正也征行也离乎中则失其贞正而凶矣守其中乃贞也弗损益之不自损其刚贞则能益其上乃益之也若失其刚贞而用柔説适足以损之而已非损巳而益上也世之愚者有虽无邪心而惟知竭力顺上为忠也葢不知弗损益之之义也又曰九居二非正也处説非刚也而得中为善若守其中德何有不善岂有中而不正者岂有中而有过者所谓利贞谓以中为志也志存乎中则自正矣大率中重于正中则正矣正不必中也能守中则有益于上矣按本卦兑下艮上
益利有攸往中正有庆
程子曰五以阳刚中正居尊位二复以中正应之是以中正之道益天下受其福庆也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程説已见专言信篇六四中行告公从利用为依迁国程子曰四当益时处近君之位居得其正以柔巽乎上而下顺应于初之刚阳如是可以益于上也唯处不得其中而所应又不中是不足于中也故云若行得中道则可以益于君上告于上而获从矣以柔巽之体非有刚特之操故利用为依迁国为必依附于上也迁国顺下而动也上依刚中之君而致其益下顺刚阳之才以行其事利用如是也自是国邑民不安其居则迁迁国者顺下而动也按本卦震下巽上
夬九二惕号莫夜有戎勿恤象曰有戎勿恤得中道也程子曰夬者阳决阴君子决小人之时不可忘戒备也阳长将极之时而二处中居柔不为过刚能知戒备处夬之至善者也内怀兢惕而外严诫号虽莫夜有兵戎亦可勿恤矣又曰莫夜有兵可惧之甚也然可勿恤者以自处之善也既得中道又知惕惧何事之足恤也九居二虽得中然非正其为至善何也曰阳决阴君子决小人而得中岂有不正也
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程子曰五虽刚阳中正居尊位然切近于上六説体而卦独一阴阳之所比也五为决阴之主而反比之其咎大矣故必决其决如苋陆然则于其中行之德为无咎也中行中道也苋陆今所谓马齿苋也暴之难亁感阴气之多者也而脆易折五若如苋陆虽感于阴而决断之易则于中行无过咎矣不然则失其中正也感阴多之物苋陆为易断故取为象又曰卦辞言夬夬则于中行为无咎矣象复尽其义曰中未光也夫人心正意诚乃能极中正之道而笃实光辉五心有所比以义之不可而决之虽行于外不失中正之义可以无咎然于中道未得为光大也葢人心一有所欲则离道矣夫子于此示人意深矣按本卦干下兑上
姤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五与二皆以阳刚居中与正以中正相遇也君得刚中之臣臣遇中正之君君臣以刚阳遇中正其道可以大行于天下矣
九五以包含章有陨自天象曰九五含章以中正也
程子曰九五下亦无应非有遇也然得遇之道故终必有遇夫上下之遇由相求也杞髙木而叶大处髙体大而可以包物者也美实之在下者也美而居下贤者侧防之象也九五尊居髙位而下求贤才以全髙而求至下犹以杞叶而包能自降屈如此又其内蕴中正之德充实章美人君如是则无有不遇所求者也虽屈巳求贤若其德不正贤者不屑也故必含蓄章美内积至诚则有陨自天矣犹云自天而降言必得之也自古人君至诚降屈以中正之道求天下之贤未有不遇者也髙宗感于夣寐文王遇于渔钓皆由是道也又曰所谓含章谓其含蕴中正之德也德充实则成章而有光辉按本卦巽下干上
萃聚也顺以説刚中而应故聚也
程子曰萃之义聚也顺以説以卦才言也上説而下顺为上以説道使民而顺于人心下説上之政令而顺从于上既上下顺説又阳刚处中正之位而下有应助如此故能聚也欲天下之萃才非如是不能也
六二引吉无咎象曰引吉无咎中未变也
程子曰引者相牵也人之交相求则合相持则离二与五为正应当萃者也而相逺又在羣阴之间必相牵引则得其萃矣五居尊位有中正之德二亦以中正之道往与之萃乃君臣和合也其所共致岂可量也是以吉而无咎又曰萃之时以得聚为吉故九四为得上下之萃二与五虽正应然异处有间乃当萃而未合者也故能相引而萃则吉而无咎以其有中正之德未遽至改变变则不相引矣或曰二既有中正之德而象云未变辞若不足何也曰羣阴比处乃其类聚方萃之时居其间能自守不变逺须正应刚立者能之二阴柔之才以其有中正之德可觊其未至于变耳故象含其意以存戒也按本卦坤下兑上
升柔以时升巽而顺刚中而应是以大亨
程子曰柔升谓坤上行也巽既体卑而就下坤乃顺时而上升以时也谓时当升也柔既上而成升则下巽而上顺以巽顺之道升可谓时矣二以刚中之道应于五五以中顺之德应于二能巽而顺其升以时是以元亨也按本卦坤上巽下
困贞大人吉以刚中也
程子曰困而能贞大人所以吉也葢其以刚中之道也五与二是也非刚中则当困而失其正矣
九二困于酒食象曰困于酒食中有庆也
程子曰酒食人所欲所以施惠也二以刚中之才而处困之时未能施惠于人然守其刚中之德必能致亨而有福庆也虽使时未亨通守其才德亦君子之道亨乃有庆也按本卦坎下兑上
井巽乎水而上水井井养而不穷也改邑不改井乃以刚中也
程子曰巽入于水下而上其水者井也井之养物不有穷已取之而不竭德之常也邑可改井不可迁亦其德之常也二五之爻刚中之德其常乃如此卦之才与义合也
九五井冽寒泉食象曰寒泉之食中正也
程子曰五以阳刚中正居尊位其才其德尽善尽美井冽寒泉食也冽谓甘洁甘洁而寒可为人食于井道为至善也九五中正之德为至善之义按本卦巽下坎上
鼎巽而耳目聦明柔进而上行得中而应乎刚是以元亨
程子曰下体巽为巽顺于理离明而中虚于上为耳目聦明之象凡离在上者皆云柔进而上行柔在下之物乃居尊位进而上行也以明居尊而得中道应乎刚能用刚阳之道也五居中而又以柔而应刚为得中道其才如是所以能元亨也
六五鼎黄耳金利贞象曰鼎黄耳中以为实也程子曰五在鼎上耳之象也鼎之举措在耳为鼎之主也五有中德卦云黄耳加耳者也二应于五来从于耳者也二有刚中之德阳体刚中色黄故金五文明得中而应刚二刚中巽体而上应才无不足也相应至善矣所利在贞固而已六五居中应中不至于失正而质本阴柔故戒以贞固于中也又曰六五以得中为善是以中为实德也五之所以聦明应刚为鼎之主得鼎之道皆由得中也
震六五震往来厉亿无丧有事象曰震往来厉危行也其事在中大无丧也
程子曰六五虽以阴居阳不当位为不正然以柔居刚又得中乃有中德者也不失中则不违于正矣所以中为贵也诸卦二五虽不当位多以中为美三四虽当位或以不中为过中常重于正者葢中则不违于正正不必中也天下之理莫善于中于六二六五可见五之动上往则柔不可居动之极下来则犯刚是往来皆危也当君位为动之主随宜应变在中而已故当亿度无丧失其所有事而已所有之事谓中德茍不失中虽有凶不至于凶也亿度谓图虑求不失中也五所以危由非刚阳而无助若以刚阳有助为动之主则能亨矣往来皆危时则甚难但期于不失中则可自守以柔主动固不能致亨济也又曰往来皆厉行则有危也动皆有危唯在无丧其中而已大无丧以无丧为大也
上六震索索视矍矍征凶象曰震索索中未得也程子曰索索消索不存之状谓其志气如是六以阴居震动之极其惊惧之甚志气殚索也矍矍不安定貌志气索索则视瞻囘徨以阴柔不中正之质而处震动之极故征则凶也所以恐惧自失如此以未得于中道也使之得中则不至于索矣
艮六五艮其辅言有序悔亡象曰艮其辅以中正也程子曰五君位艮之主也主天下之止者也而阴柔之才不足以当此义故止以在上取辅之义言之人所当止而止者唯言行也五在上故以辅言辅言之所由出也艮于辅则不妄出而有序也言轻发而无序则有悔止之于辅则悔亡也有序中节有次序也又曰五之所善者中也艮其辅谓止于中也言以得中为正止之于辅使不失中乃得正也
渐其位刚得中也
程子曰所谓位者五以刚阳中正得尊位也本卦艮下巽上
归妹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象曰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説见夫妇篇本卦兑下震上
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应乎刚止而丽乎明是以小亨旅贞吉也
程子曰六上居五柔得中乎外也丽于上下之刚顺乎刚也下艮止上离丽止而丽乎明也柔顺而得在外之中所止能丽于明是以小亨得旅之贞正而吉也按本卦艮下离上
巽刚巽乎中正而志行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阳刚居巽而得中正巽顺于中正之道也阳性上其志在以中正之道上行也又上下之柔皆巽顺于刚其才如是虽内柔可以小亨也
九二巽在牀下用史巫纷若吉无咎象曰纷若之吉得中也
程子曰二居巽时以阳处阴而在下过于巽者也牀人之所安巽在牀下是过于巽过所安矣人之过于卑巽非恐怯则謟説皆非正也二实刚中虽巽体而居柔为过于巽非有邪心也史巫通诚意于神明者也纷若多也茍至诚安于谦巽能使通诚意者多则吉而无咎谓其诚足以动人也人不察其诚意则以过巽为謟矣又曰二以居柔在下为过巽之象而能使通其诚意者众多纷然由得中也阳居中为中实之象中既诚实则人自当信之所以吉而无咎
九五贞吉悔亡象曰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程子曰九五之吉以处正中也得正中之道则吉而其悔亡也正中谓无过无不及正得其中也处柔巽与出命令唯得中为善失中则悔也
节亨刚柔分而刚得中
程子曰节之道自有亨义事有节则能亨也又卦之才刚柔分处刚得中而不过亦所以为节所以能亨也
九五甘节吉往有尚象曰甘节之吉居位中也
程子曰九五刚中居尊位为节之主所谓当位以节中正以通者也在巳则安行天下则説从节之甘美者也其吉可知以此而行故可嘉尚又曰既居尊位又得中道所以吉而有功节以中为贵得中则正矣正不能尽中也按本卦兑下坎上
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
程子曰二柔在内中虚为诚之象二刚得上下体之中中实为孚之象所以为中孚也按本卦兑下巽上
小过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
程子曰柔得中二五居中也阴柔得位能致小事吉耳不能济大事也刚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大事非刚阳之才不能济三不中四失位是以不可大事小过之时自不可大事而卦才又不堪大事与时合也按本卦艮下震上
既济初吉柔得中也
程子曰二以柔顺文明而得中故能成既济之功二居下体方济之初也而又善处是以吉也
九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象曰七日得以中道也程子曰二以文明中正之德上应九五刚阳中正之君宜得行其志也然五既得尊位时已既济无复进而有为矣则于在下贤才岂有求用之意故二不得遂其行也自古既济而能用人者鲜矣以唐太宗之用言尚怠于终况其下者乎于斯时也则刚中反为中满坎离乃为相戻矣二阴也故以妇言茀妇人出门以自蔽者也丧其茀则不可行矣二不为五之求用则不得行如妇之丧茀也然中正之道岂可废也时过则行矣逐者从物也从物则失其素守故戒勿遂自守不失则七日当复得也卦有六位七则变矣七日得谓时变也虽不为上所用中正之道无终废之理不得行于今必行于异时也圣人之劝戒深矣又曰中正之道虽不为时所用然无终不行之理故丧茀七日当自得谓自守其中异时必行也不失其中则正矣按本卦离下坎上
未济亨柔得中也
程子曰以卦才言也所以能亨者以柔得中也五以柔居尊位居刚而应刚得柔之中也刚柔得中处未济之时可以亨也
九二曳其轮贞吉象曰九二贞吉中以行正也
程子曰在他卦九居二为居柔得中无过刚之义于未济圣人深取卦象以为戒明事上恭顺之道余已见君臣篇又曰九二得正而吉者以曳轮而得中道乃正也按易之言中惟在二五葢必所居之位得中而后所行之道得中所居之位体也所行之道用也有体斯有用矣
论语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朱子曰中者无过不及之名庸常也言民鲜此德今已久矣○南轩曰德合于中庸则至当无以复加矣中者言其理之无过不及也庸者言其可常而不易也世衰道防民汨于私意以沦胥其常性鲜有是德久矣夫子葢叹之也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
朱子曰子张才髙意广而好为茍难故常过中子夏笃信谨守而规模狭隘故常不及
曰然则师愈与
愈犹胜也
子曰过犹不及
道以中庸为至贤智之过虽若胜于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则一也○尹氏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夫过与不及均也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故圣人之教抑其过引其不及归于中道而已○或问杨墨之学出于师商信乎曰胡氏论之当矣其言曰杨朱即庄周所谓杨子居者与老耼同时墨翟又在杨朱之前宗师大禹而晏婴学之者也以为出于二子者则其考之不详甚矣○愚按贤智之过愚不肖之不及朱子葢泛言之非指子夏而言也○南轩曰子张髙明故常开扩子夏敦笃故常收敛开扩则未免有过收敛则未免有不及然二子之过不及甚防特未得其中而已夫子谓犹不及过与不及为未得其中则均也今以论语所载二子之言行观之其所为过与不及者葢亦可得而见矣○按下章求退故进之由兼人故退之朱子以为一进一退所以约之于义理之中而使无过不及之患亦此意别见教人篇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朱子曰行道也狂者志极高而行不掩狷者智不及而守有余圣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既不可得而徒得谨厚之人则未必能自振拔而有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犹可因其志节而激厉裁抑之以进于道非与其终于此而已矣○南轩曰中行谓中道上行狂者所见髙明而行有未及乎其见狷者所守坚确而见有未得乎其理不得中行则斯二者亦可以与之进而裁之于中也葢狂者力行以践之则其见不差狷者致知以明之则其守不失其中可得矣
中庸
程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门传受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笔之于书以授孟子其书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密其味无穷皆实学也善读者玩索而有得焉则终身用之有不能尽者也○朱子曰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谓庸平常也○问名篇之义程子专以不偏为言吕氏专以无过不及为説二者固不同矣子乃合而言之何也曰中一名而有二义程子固言之矣今以二説推之不偏不倚云者程子所谓在中之义未发之前无所偏倚之名也无过不及者程子所谓中之道也见诸行事各得其中之名也葢不偏不倚犹立而不近四旁心之体地之中也无过不及犹行而不先不后理之当事之中也故于未发之大本则取不偏不倚之名于已发而时中则取无过不及之义语固各有当也然方其未发虽未有无过不及之可名而所以为无过不及之本体实在于是及其发而得中也虽其所主不能不偏于一事然其所以无过不及者是乃无偏倚者之所为而于一事之中亦未尝有所偏倚也故程子又曰言和则中在其中言中则含喜怒哀乐在其中而吕氏亦云当其未发此心至虚无所偏倚故谓之中以此心而应万事之变无往而非中矣是则二义虽殊而实相为体用此愚于名篇之义所以不得取此而遗彼也○曰庸字之义程子以不易言之而子以为平常何也曰唯其平常故可常而不可易若惊世骇俗之事则可暂而不得为常矣二説虽殊其致一也但谓之不易则必要于久而后见不若谓之平常则直验于今之无所诡异而其常久而不可易者可兼举也况中庸之云上与髙明为对而下与无忌惮者相反其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又以见夫虽细防而必信谨则其名篇之义以不易而为言者又孰若平常之为切乎曰然则所谓平常将不为浅近茍且之云乎曰不然也所谓平常亦曰事理之当然而无所诡异云尔是故非有甚高难行之事而亦岂同流合汚之谓哉既曰当然则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推而至于尧舜之禅授汤武之放伐其变无穷亦无适而非平常矣○曰此篇首章先明中和之义次章乃及中庸之説至其名篇乃不曰中和而曰中庸者何哉曰中和之中其义虽精而中庸之中实兼体用且其所谓庸者又有平常之意焉则比之中和其所该者尤广而于一篇大防精粗本末无所不尽此其所以不曰中和而曰中庸也○未发之中是体时中之中是用○中庸之中是兼以其发而中节无过不及者得名故周子曰惟中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中庸只是一个道理以其不偏不倚故谓之中以其不差异可常行故谓之庸未有中而不庸者亦未有庸而不中者惟中故平常尧授舜舜授禹都是当其时合如此做做得恰好此所谓中也中即平常也不如此便非中便不是平常以至汤武之事亦然○中庸该得中和之义庸是见于事和是发于心庸该得和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全文并説巳见性情篇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朱子曰中庸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当然精防之极致也惟君子为能体之小人反是王肃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为然今从之○君子之所以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无所忌惮也葢中无定体随时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谨不睹恐惧不闻而无时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则肆欲妄行而无所忌惮矣○辑畧程子曰君子之于中庸也无适而不中则其心与中庸无异体矣小人之于中庸无所忌惮则与戒慎恐惧者异矣是其所以反中庸也○又曰欲知中庸无如权须是时而为中若以手足胼胝闭户不出二者之间取中便不是中若当手足胼胝则于此为中当闭户不出则于此为中权之为言秤锤之义也何物为权义也○苏季明问君子时中莫是随时否曰是也中字最难识须是黙识心通且试言一防则中央为中一家则防中非中而堂为中言一国则堂非中而国之中为中推此类可见矣且如初寒时则薄裘为中如盛寒而用初寒之裘则非中也三过其门不入在禹稷之世为中若居陋巷则不中矣居陋巷在顔子之时为中若三过其门不入则非中也或曰男女不授受之类皆然曰是也男女不授受中也在丧祭则不如此矣○又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皆时也未尝不合中故曰君子而时中○又曰万物无一物失所便是天理时中○张子曰时中之义甚大须精义入神始得观其防通行其典礼此方是真义理也行其典礼而不达其防通则非时中者矣君子要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德者以其防前言往行熟则自能见得时中○吕氏曰时中者当其可之谓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当其可也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当其可也曽子子思易地则皆然禹稷顔囘同道当其可也舜不告而娶周公杀管蔡孔子以防罪行当其可也小人见君子之时中唯变所适而不知当其可而欲肆其奸心济其私欲或言不必信或行不必果则曰唯义所在而已然实未尝知义之所在有临丧而歌人或非之则曰是恶知礼意然实未尝知乎礼意猖狂妄行不谨先王之法以欺惑流俗此小人之乱德先王之所以必诛而不以听者也○又曰执中无权虽君子之所恶茍无忌惮则不若无权之为愈○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则为中和以德行言之则为中庸其实一道也君子者道中庸之实也小人则窃中庸之名而实背之是中庸之贼也故曰反中庸○或问有谓中所以立常权所以尽变不知权则不足以应物知权则中有时乎不必用矣是否杨氏曰知中则知权不知权则是不知中也如一尺之物约五寸而执之中也一尺而厚薄大小之体殊则所执者轻重不等矣犹执五寸以为中是无权也葢五寸之执长短多寡之中而非厚薄小大之中也欲求厚薄小大之中则释五寸之约唯轻重之知而其中得矣故权以中行中因权立中庸之书不言权其曰君子而时中盖所以为权也○又曰中者岂执一之谓哉亦贵乎时中也时中者当其可之谓也尧授舜舜授禹受之而不为泰汤放桀武王伐纣而不为贪伊尹放太甲君子不以为簒周公诛管蔡天下不以为逆以其事观之岂不异哉圣人安行而不疑者葢当其可也后世圣学不明昧执中之权而不通时措之宜故徇名失实流而为之哙之让白公之争自取絶灭者有之矣至或临之以兵而为忠小不忍而为仁皆失是也○或问小人之中庸王肃程子悉加反字葢叠上文之语然诸説皆谓小人实反中庸而不知其为非乃敢自以为中庸而居之不疑如汉之胡广唐之吕温栁宗元者则其所谓中庸是乃所以为无忌惮也如此则不烦増字而理亦通矣朱子曰小人之情状则诚有若此者矣但以文势考之则未然葢论一篇之通体则此章乃引夫子所言之首章且当畧举大端以分别君子小人之趣向未尝遽及此意之隠防也若论一章之语脉则上文方言君子中庸而小人反之其下乃当平解两句之义以尽其意不应偏解上句而不解下句又遽别生他説也故疑王肃之本为得其正而未必肃之所増程子从之亦不为无所据而臆决也诸説皆从郑本虽非本文之意然所以发明小人之情状则亦曲尽其妙而足以警乎乡愿乱德之奸矣今存吕氏以备观考他不能尽录也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
朱子曰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故惟中庸之德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无难事但世教衰民不兴行故鲜能之今已久矣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朱子曰道者天理之当然中而已矣知愚贤不肖之过不及则生禀之异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过既以道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贤者行之过既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
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道不可离人自不察是以有过不及之弊○或问知愚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明也贤不肖之过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行也今其互言之何也曰测度深防揣摩事变能知君子之所不必知者知者之过乎中也昏昧蹇浅不能知君子之所当知者愚者之不及乎中也知之过者既唯知是务而以道为不足行愚者又不知所以行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刻意尚行矜世骇俗能行君子之所不必行者贤者之过乎中也卑汚茍贱不能行君子之所当行者不肖者之不及乎中也贤之过者既唯行之是务而以道为不足知不肖者又不求所以知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然道之所谓中者是乃天命人心之正当然不易之理固不外乎人生日用之间特行而不着习而不察是以不知其至而失之耳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知味之至则必嗜之而不厌矣知道之中则必守之而不失矣○辑畧程子曰知者过之若是圣人之知岂更有过○又曰圣人与理为一故无过无不及中而已矣其他皆以心处这个道理故贤者常失之过不肖者常失之不及○吕氏曰诸子百家异端殊技其设心非欲理义之不当然卒不可以入尧舜之道者所知有过不及之害也疏明旷达以中为不足守出于天地范围之中沦于虚无寂寞之境穷高极深要之无所用于世此过之害也蔽防固滞不知所以为中泥于刑名度数之末节徇于耳目闻见之所及此不及之害也二者所知一过一不及天下欲蹈乎中庸而无所归此道之所以不行也贤者欲处其厚不肖者常处其薄曽子执亲之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高柴泣血三年未尝见齿虽本于厚而灭性伤生无义以节之者也宰予以三年之丧为巳久食稻衣锦而自以为安墨子之治丧也以薄为其道既本于薄又徇生逐末不勉于恩以厚之也二者所行一过一不及天下欲择乎中庸而不得此道之所以不明也○杨氏曰若佛氏之寂灭庄生之荒唐絶类离伦不足以经世道之所以不行也此知者过之也若杨氏之为我墨氏之兼爱过乎仁义者也而卒至于塞路道之所以不明也此贤者过之也自知贤愚不肖观之则贤知宜愈矣至其妨于道则过犹不及也
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隠恶而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为舜乎
朱子曰舜之所以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迩言者浅近之言犹必察焉其无遗善可知然于其言之未善者则隠而不宣其善者则播而不匿其广大光明又如此则人孰不乐告以善哉两端谓众论不同之极致葢凡物皆有两端如小大厚薄之类于善之中又执其两端而量度以取中然后用之则其择之审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何以与此此知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迩言犹所谓寻常言语也寻常言语人之所忽而舜好察之非洞见道体无精粗差别不能然也孟子曰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诸人者又曰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此皆好察迩言之实也伊川曰造道深后虽闻常人语言至浅近之事莫非义理是如此○两端如厚薄轻重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非谓止于二者之间取中当厚即厚上是中当薄即薄上是中轻重亦然○辑畧吕氏曰舜之知所以为大者乐取诸人以为善而已好问好察迩言隠恶而善皆乐取诸人者也两端过与不及也执其两端乃所以用其时中犹持权衡而称物轻重皆得其平故舜之所以为舜取诸人用诸民皆以能执两端而不失中也○一本云好问则无贤不肖无贵贱无长幼皆在所问好察迩言者流俗之谚野人之语皆在所察广问合乎众讲者也迩言出于无心者也虽未尽合乎理义而理义存焉其恶者隠而不取其善者举而从之此善与人同之道也○杨氏曰道之不行知者过之也故以舜大知之事明之舜好问而好察迩言取诸人以为善也隠恶而善与人为善也取诸人以为善人必以善告之与人为善人必以善归之皆非小智自私之所能为也执其两端所以权轻重而取中也由是而用于民虽愚者可及矣此舜所以为大知而道之所以行也○或问云云朱子曰两端之説吕杨为优
子曰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朱子曰择乎中庸辨别众理以求所谓中庸即上章好问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一月也言知祸而不知辟以况能择而不能守皆不得为知也○吕氏曰中庸者天下之所知天下之所共行犹寒而衣饥而食渴而饮不可须臾离也众人之情厌常而喜新质薄而气弱虽知不可离亦不能久也惟君子之学自明而诚明而未至乎诚虽心悦而不去然知不可不思行不可不勉在思勉之分而气不能无衰志不能无懈故有日月至焉者有三月不违者皆德之可久者也若至乎诚则不思不勉至于常久而不息非圣人其孰能之
子曰囘之为人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朱子曰拳拳奉持之貌服犹着也膺胸也奉而着之心胸之间言能守也顔子葢真知之故能择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无过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或问此其称囘之贤何也曰承上章不能期月守者而言如囘之贤而不过则道之所以明也葢能择乎中庸则无贤者之过矣服膺弗失则非不肖者之不及矣然则兹贤也乃其所以为知也与○辑畧程子曰顔子择中庸得善则拳拳中庸如何择如博学之又审问之又愼思之又明辨之所以能择中庸虽然学问思辨亦何所据乃识中庸此则存乎致知此则在学者自加功也大凡于道择之在乎智守之在乎仁断之在乎勇○吕氏曰择乎中庸可守而不能久知及之而仁不能守之者也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自谓之知安在其为知也与虽得之必失之故君子之学自明而诚明则能择诚则能守能择知也能守仁也如顔子者可谓能择而能守也髙明不可穷博厚不可极则中道不可识仰之弥高鑚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然在后察其志也非见圣人之卓不足谓之中随其所至尽其所得据而守之则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进之则既竭吾才而不敢缓此所以恍惚前后而不可为像求见圣人之止欲罢不能也或问云云朱子曰吕氏之言亲切确实足以见其深潜缜密之意但求见圣人之止一句文义未安耳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朱子曰三者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难也然不必其合于中庸则质之近似者皆能以力为之若中庸则虽不必皆如三者之难然非义精仁熟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三者难而易中庸易而难此民之所以鲜能也○或问中庸不可能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以三者之难明中庸之尤难也葢三者之事人之所难然皆取必于行而无择于义且或出于气质之偏而事势之迫未必从容而中节也若曰中庸则虽无难行之事然天理浑然无过不及茍一毫之私意有所未尽则虽欲择而守之而拟议之间忽已堕于过与不及之偏而不自知矣此其所以虽若甚易而实不可能也故程子以克已最难言之其防深矣○问天下国家可均爵禄可辞白刃可蹈谓资质之近于智而力能勉者皆足以能之若中庸则四边都无所倚者净净洁洁不容分毫力曰中庸便是三者之间非是别有个道理只于三者做得那恰好处便是中庸不然只可谓之三事○辑畧程子曰克巳最难故曰中庸不可能也○吕氏曰此章言中庸之难也均之为言平治也周官冡宰均邦国平治之谓也平治乎天下国家智之所能也逊千乗之国辞万钟之禄廉者之所能也犯难致命死而无悔勇者之所能也三者世之所难也然有志者率皆能之中庸者世之所谓易也然非圣人其孰能之唯其以为易故以为不足学而不察以为不足行而不守此道之所以不行也
子路问强
朱子曰子路好勇故问强
子曰南方之强与此方之强与抑而强与
抑语辞而汝也
寛柔以教不报无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寛柔以教谓含容巽顺以诲人之不及也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也南方风气柔弱故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君子之道也
衽金革死而不厌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衽席也金戈兵之属革甲胄之属北方风气刚劲故以果敢之力胜人为强强者之事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此四者汝之所当强也矫强貌诗曰矫矫虎臣是也倚偏着也塞未达也国有道不变未达之所守国无道不变平生之所守也此则所谓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不能择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于是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气之偏而进之以德义之勇也○或问此其记子路之问强何也曰亦承上章之意以明择中庸而守之非强不能而所谓强者又非世俗之所谓强也葢强者力有以胜人之名也凡人和而无节则必至于流中立而无依则必至于倚国有道而富贵或不能不改其平素国无道而贫贱或不能久处乎穷约非持守之力有以胜人者其孰能及之故此四者汝子路之所当强也南方之强不及强者也北方之强过乎强者也四者之强强之中也子路好勇故圣人之言所以长其善而救其失者类如此曰和与物一故疑于流而以不流为强中立本无所依又何疑于倚而以不倚为强哉曰中立固无所倚也然凡物之情惟强者为能无所倚而独立弱而无所倚则其不倾侧而偃仆者几希矣此中立之所以疑于必倚而不倚之所以为强也国有道则有达之理故不变其未达之所守国无道则有不幸而死之理故不变其平生之所守不变其未达之所守易不变其平生之所守难
子曰素隠行怪后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
朱子曰素按汉书当作索葢字之误也素隠行怪言深求隠僻之理而过为诡异之行也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后世或有称述之者此知之过而不择乎善行之过而不用其中不当强而强者也圣人岂为之哉
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涂而废则力之不足也此其知虽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当强而不强者也已止也圣人于此非勉焉而不敢废葢至诚无息自有所不能止也
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不为索隠行怪则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涂而废是以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也此中庸之成德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犹不自居也故曰唯圣者能之而已○辑畧程子曰素隠行怪是过者也半涂而废是不及者也不见知而不悔是中者也○愚按素隠二字三国志方技传亦作索隠○或谓以中庸名书而言中者仅止于篇首之十一章然则费隠以下皆非中乎曰不然夫所谓中者岂有他哉天道之自然人道之当然不可过不可不及者即中也自此以下或言天道之自然如鸢飞鱼跃之类是也或言人道之当然如道不逺人之类是也何往而非中哉朱子谓中庸一书不越乎诚之一字愚亦谓此书所言无一非中中与诚岂二物哉学者即全书而细味之自可识矣不必以正言中处方为中也
西山读书记卷十六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卷
西山读书记卷十七
宋 真徳秀 撰
一
孟子曰禹稷当平世三过其门而不入孔子贤之顔子当乱世居于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顔子不改其乐孔子贤之孟子曰禹稷顔囘同道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巳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巳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禹稷顔子易地则皆然
朱子曰圣贤之心无所偏倚随感而应各尽其道故使禹稷居顔子之地则亦能乐顔子之乐使顔子居禹稷之地亦能忧禹稷之忧也
今有同室之人鬬者救之虽被发缨冠而救之可也不暇束发而结缨往救言急也以喻禹稷
乡邻有鬬者被发缨冠而往救之则惑也虽闭户可也喻顔子也○此章言圣贤心无不同事则所遭或异然处之各当其理是乃所以为同也尹氏曰当其可之谓时前圣后圣其心一也故所处皆尽善○杨氏曰君子所以施诸身措之天下各欲当其可而已禹思天下之溺犹已溺之稷思天下之饥犹已饥之过门不入弗子其子至胼胝手足不以为病君子不以为过顔渊在陋巷饭蔬饮水终日如愚人然君子不谓之不及葢禹稷被发缨冠而往救者也顔渊闭户者也故孟子曰易地则皆然若顔渊禹稷不当其可则是杨墨而已○南轩曰禹稷顔子之心一也心之所为一者天理之所存而无意必固我加乎其间当其可而已此之谓时中又曰顔子未见施为而遽比之禹稷不亦过乎曰禹稷之事功果何所自乎徳者本也事功末也本末一致也故程子曰有顔子之徳则有禹稷之事功所谓事功在圣贤夫何有哉惟其时而已矣然而孟子厯聘诸国皇皇然以行道为己任有异乎顔子之为何哉方是时异端并起人欲横流世无孔子孟子乌得不以行道自任予亦曰顔子孟子易地则皆然
孟子曰杨子取为我防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
朱子曰子莫鲁之贤人也知杨墨之失中也故度于二者之间而执其中近近道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之轻重而取中也执中而无权则胶于一定之中而不知变是亦执一而已矣程子曰中字最难识须是黙识心通云云见前又曰中不可执也识得则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着则不中矣
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
贼害也为我害仁兼爱害义执中者害于时中皆举一而废百者也此章言道之所贵者中中之所贵者权杨氏曰禹稷三过其门而不入茍不当其可则与墨子无异顔子在陋巷不改其乐茍不当其可则与杨子无异子莫执为我兼爱之中而无权乡邻有鬬而不知闭户同室有鬭而不知救之是亦犹执一耳故孟子以为贼道禹稷顔囘易地则皆然以其有权也不然则是亦杨墨而已矣○朱子又曰三圣相授允执厥中与孟子所论子莫执中者文同而意异葢精一于道心之防则无适而非中者曰允执则非徒然而执之矣子莫之执中则其为我不敢为杨朱之深兼爱不敢为墨翟之过而于二者之间执其一节以为中耳故曰三圣以为中则其中活由子莫以为中则其中死中之活者不待权而无不中中之死者则非学乎圣人之学不能有以权之而常适于中也权者权衡之权言其可以称物之轻重而游移前郤以适于平葢所以节量仁义之轻重而时措之非如近世所谓将以济乎仁义之穷也○按孟子曰执中无权犹执一也程子亦曰欲知中庸无如权今以经传言权之义附于此
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
朱子曰可与者言其可与为此事也○程子曰可与共学知所以求之也可与适道知所往也可与立者笃志固执而不变也权称锤也所以称物而知轻重者也可与权谓能权轻重使合义也○杨氏曰知为已则可与学矣学足以明善然后可与适道信笃然后可与立知时措之宜然后可与权○洪氏曰易九卦终于巽以行权权圣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权犹人未能立而欲行鲜不仆矣程子曰汉儒以反经合道为权故有权变权术之论皆非也权只是经也自汉以下无人识权字愚按先儒误以此章连下文偏其反而为一章故有反经合道之説程子非之是矣然以孟子嫂溺援之以手之义推之则权与经亦当有辨○黄氏曰程子言权只是经或问云权经亦当有辨何也曰是各有所发明也经常也权变也常者一定之理变者随时之宜遇事之常则但当守一定之理遇事之变则不得不少有移易以就夫权权与经不可无辨或问之説然也然天下之理唯其当然而已当经而经当然也当权而权亦当然也则权虽异于经而以其当然则亦只是经此程子之説然也有或问之説则经权之义始明有程子之説则经权之义始正先儒明道之力至是而始备矣○南轩曰事事物物莫不有中中者天理当然不可过而不可不及者也毫厘之差则失之矣何以取中而不失乎所以贵于能权也权者权其轻重而适平之谓此君子所以贵于时中也或者不知权之所以为中乃以为反经合道夫经者道之所谓常也权者所以权其变而求合乎经也既反经矣尚何道之合乎○愚按公羊传十一年夏五月癸未郑伯寤生卒九月宋人执郑祭仲祭仲者何郑伯也何以不名贤也何贤乎祭仲以为知权也其为知权奈何祭仲往省于留涂出于宋宋人执之谓之曰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少辽缓之则突可故出而忽可故反古人之有权者祭仲者也权者何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反经之説始此祭仲身为人臣而废君立君若举棊然谓之有权可乎公羊此言葢圣经之狼莠人心之蟊贼学者不可不察然则董仲舒所谓守经事而不知其权遭变事而不知其宜者何如也曰此为不知春秋而言也葢春秋王道之权衡处常则用经遭变则用权其用权也乃所以求合乎经也汉儒之论经权惟此为最粹大抵为学必先知经知经而后可以语权不知经而遽语权未有不流于变诈者也故张子以学未至而语变为操术之不正信矣夫○按道一也以其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则谓之中尧舜禹之相授是也以其纯一无间则谓之一伊尹之告太甲者是也以其极至不可加则谓之极易之太极书之皇极是也以其真实无妄则谓之诚子思孟子之所论是也一巳见前今以中极诚系于道德之后葢此三者皆道之全体贯五常该百行者也其名虽异而为道则一学者宜叅味之
右专言一
极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朱子曰易者阴阳之变太极其理也又曰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称形器已具而其理无朕之目又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是先从实理説若论其生则俱生但言其次序须有这实理然后有阴阳自见在事物而观之则阴阳函太极推其本则太极生阴阳○南轩曰易者生生之妙而太极者所以生生者也○愚按古书言太极自易之外如老氏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名之曰太佛氏因之亦曰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夫太极理而已矣二氏乃以物言可乎又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庄子曰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髙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列子曰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凡此皆指太极而言也朱子尝荅学者曰太极之义正谓理之极致耳有是理即有是物无先后次序之可言故曰易有太极则是太极乃在阴阳之中而非在阴阳之外也今以乾坤未判大衍未分之时论之恐未安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今论太极而以天地未分元气合而为一者言之亦恐未安也有是理即有是气理一而已气则无不两者故易曰太极生两仪而老子乃谓道先生一乃生二则其察理亦未精矣朱子所辨可谓有功于学者大抵自周子以前凡论太极皆以气言庄子以为道在太极之先所谓太极乃是指作天地人三者气形已具而浑沦未判者之名而道又别是一悬空底物在太极之先则道与太极为二矣不知道即太极太极即道以其通行而言则曰道以其极至而言则曰极又何尝有二耶若列子浑沦之云汉志函三为一之説所指皆同倘非周子啓其秘而朱子又阐而明之孰知太极之为理而非气也哉或谓古书有所谓太一有所谓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其与太极同乎异乎曰太一者即太极之异名也礼曰礼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以其极至则曰太极其无二则曰一所谓名殊而义一者也若所谓太易未见气太初气之始太始形之始太素质之始也则以气形质言之而非指乎此理矣不必引以为类也
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朱子曰六爻初二为地三四为人五上为天动即变也极至也三极天地人之至理三才各一太极也○周子无极而太极巳见前
邵子曰道为太极又曰心为太极
愚按道为太极言道即太极无二理也心为太极谓万理总防于吾心是浑然一太极以此理而应事物千变万化各适其当则又一事一物之太极矣
书洪范五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庶民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无虐防独而畏髙明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防其有极归其有极曰皇极之敷言是彛是训于帝其训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
朱子曰洛书九数而五居中洪范九畴而皇极居五故自孔氏训皇极为大中诸儒皆祖其説予独尝以经之文义语脉求之而知其必不然也葢皇者君之称也极者至极之义标凖之名常在物之中央而四外望之以取正者也故以极为在中之凖的则可而便训极为中则不可若北辰之为天极脊栋之为屋极其义皆然而礼所谓民极诗所谓四方之极者于皇极之义为尤近顾今之説者既误于此而并失于彼是以其説展转迷谬而终不能以自明也即如旧説姑亦无问其他但即经文而读皇为大读极为中则夫所谓惟大作中大则受之为何等语乎今以余説推之则人君以一身履至尊之位四方辐辏面内而还观之自东而望者不过此而西也自南而望者不过此而北也此天下之至中也既居天下之至中则必有天下之絶德而后可以立至极之标凖故必顺五行敬五事以修其身厚八政协五纪以齐其政然后至极之标凖卓然有以立乎天下之至中使夫面内而还观者莫不于是而取则焉语其仁则极天下之仁而天下之为仁者莫能加语其孝则极天下之孝而天下之为孝者莫能尚是则所谓皇极者也由是而权之以三德审之以卜筮验其休咎于天考其祸福于人如挈裘领岂有一毫之不顺哉此洛书之数所以虽始于一终于九而必以五居其中洪范之畴所以虽本于五行究于福极而必以皇极为之主也若箕子之言有曰皇建其有极云者则以言夫人君以其一身而立至极之标凖于天下也其曰敛时五福用敷锡厥庻民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建其极则为五福之所聚而又有以使民观感而化焉则是又能布此福而与其民也其曰惟时厥庶民于汝极锡汝保极云者则以言夫民视君以为至极之标凖而从其化则是复以此福还锡其君而使之长为至极之标凖也其曰凡厥庶民无有淫朋人无有比德惟皇作极云者则以言夫民之所以能有是德者皆君之德有以为至极之标凖也其曰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汝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罹于咎皇则受之云者则以言夫君既立极于上而下之从化或有浅深迟速之不同其有谋者有才者有德者人君固当念之而不忘其或未能尽合而未抵乎大戾者亦当受之而不拒也其曰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德汝则锡之福时人斯其惟皇之极云者则以言夫人之有能革面从君而以好德自名则虽未必出于中心之实人君亦当因其自名而与之以善则是人者亦得以君为极而勉其实也其曰无虐防独而畏髙明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邦其昌云者则以言夫君之于民一视而同仁凡有才皆使进善则人材众多而国頼以兴也其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无好德汝虽锡之福其作汝用咎云者则以言夫凡欲正人者必先有以富之然后可以纳之于善若不能有所頼于其家则此人必将陷于不义至其无复更有好德之心而后姑欲教之以修身劝之以求福则已无及于事而其起以报汝者有恶而无善矣葢人之气禀或清或浊或纯或驳有不可以一律齐者是以圣人所以立极乎上者至严至密而所以接引乎下者至寛至广虽彼之所以化于此者浅深迟速其效或有不同而吾之所以应于彼者长养涵育其心未尝不一也其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防其有极归其有极云者则以言夫天下之人皆不敢徇乎已之私以从乎上之化而防归乎至极之标凖也葢偏陂好恶者已私之生于心者也偏党反侧者已私之见于事者也王之义王之道王之路上之化也所谓皇极者也遵义遵道遵路方防其极也荡荡平平正直则已归于极矣其曰皇极之敷言是彛是训于帝其训云者则以言夫人君以身立极而布于下则其所以为常为教者皆天之理而不异于上帝之降衷也其曰凡厥庶民极之敷言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云者则以言夫天下之人于君所命皆能受其教而谨行之则是能不自絶逺而有以亲被其道德之光华也其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云者则以言夫人君能立至极之标凖所以能作亿兆之父母而为天下之王也不然则有其位无其德不足以首出庶物统御人羣而履天下之极尊矣是书也原于天之所以锡禹虽其茫昧幽有不可得而知者然箕子之所以言之而告武王者则已备矣顾其词之宏深奥雅若有未易言者然尝试虚心平气而再三反复焉则亦坦然明白而无一字之可疑但先儒未尝深求其意而不察乎人君所以修身立道之本是以误训皇极为大中又见其词多为含容寛大之言因复误认中为含糊茍且不分善恶之意殊不知极虽居中而非有取乎中之义且中之为义又以其无过不及至精至当而无有毫厘之差亦非如其所止之云也乃以误认之中为误训之极不谨乎至严至宻之体而务为至寛至广之量其弊将使人君不知修身以立政而堕于汉元帝之优游唐代宗之姑息卒至是非颠倒贤否贸乱而祸败随之尚何敛福锡民之可望哉○问皇极曰此是人君为治之心法如周礼一书只是个八政而已○皇极非大中皇乃天子极乃极至言皇建此极也汉儒虽説作中字亦与今不同如云五事之中是也今人説中只是含糊依违善不必尽赏恶不必尽罚如此岂得谓之中○极尽也先生指前面香车四面尽处是极所以谓之四极四边视中央中央是极也如屋之极极髙之处四边到此尽了去不得故谓之极宸极亦然至善亦如此应于事到至善是极尽了更无去处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问标凖之则如何曰此是圣人正身以作民之凖则问何以能敛五福曰当就五行五事上推究人君修身使貌恭言从视明听聪思睿即身自正五者得其正则五行得其序以之稽疑则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在庶征则有休征有咎征和气致祥有仁寿而无鄙夭便是五福反是则福转为极○蔡氏曰极犹北极之极至极之义标凖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言人君当尽其道之至语父子则极其亲而天下之为父子者于此取则焉语夫妇则极其别而天下之为夫妇者于此取则焉语兄弟则极其爱而天下之为兄弟者于此取则焉以至于一事一物之接一言一动之发无不极其义理之当然而无一毫过不及之差则极建矣极者福之本福者极之效极之所建福之所集也○按太极之极皇极之极其义一也太极指天道而言皇极指人道而言然太极未尝不行乎人道之中皇极未尝不以天道为本葢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故合而为一篇云
右专言极
诚
易干九二子曰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程子曰邪既闲则诚存矣又曰闲邪则诚自存不是外面捉一个诚将来存着今人役役于不善于不善中寻个善来存着如此岂有入善之理只是闲邪则诚自存故孟子言性善皆由内出只为诚便存闲邪更着甚工夫
九三子曰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程子曰修辞立其诚言能修省言辞便是要立诚若只是修饰言辞为心只是为伪也若修其言辞正为立已之诚意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之实事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立诚才有可居之处有可居之处则可以修业也终日干干大事只是忠信所以进德为实下手处修辞立其诚为实修业处
无妄
程子曰序卦复则不妄矣故受之以无妄复者反于道也既反于道则合正理而无妄为卦天上震下震动也动以天为无妄动以人欲则妄矣○朱氏曰无妄实理自然之谓
元亨利贞其匪正有不利有攸往
无妄者至诚也至诚者天之道也天之化育万物生生不穷各正其性命乃无妄也人能合无妄之道则所谓与天地合其德也无妄有大亨之理君子行无妄之道则可以致大亨矣无妄天之道也卦言人由无妄之道利贞法无妄之道利在贞正失贞正则妄也虽无邪心茍不合正理则妄也乃邪心也故有匪正则为过
象曰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雷行于天下阴阳交和相薄而成声于是警蛰藏振萌芽发生万物其所赋与洪纎髙下各正其性命无有差妄物与无妄也先王观天下雷行发生赋与之象而以茂对天时养育万物使各得其宜如天与之无妄也
初九无妄往吉
九以阳刚为主于内无妄之象以刚实变柔而居内中诚无妄者也以无妄而往何所不吉
象曰无妄之往得志也
以无妄而往无不得其志也葢诚之于物无不能动以之修身而身正以之治事则事得其理以之临人则人感而化无所往而不得其志也又曰无妄之谓谓诚不欺其志也
中庸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
朱子曰一则诚而已矣程子曰所谓诚者只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羣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逺人也怀诸侯也
此言九经之序也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体羣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逺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言九经之效也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逺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逺人也继絶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
此言九经之事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
凡事指达道达德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所推是也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不明乎善谓未能察于人心天理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或问云云曰夫在下位而不获乎上则无以安其位而行其志故民不可治然欲获乎上又不可以防悦取容也其道在信乎友而已葢不信乎友则志行不孚而名誉不闻故上不见知然欲信乎友又不可以便佞茍合也其道在悦乎亲而已葢不悦乎亲则所厚者薄而无所不薄故友不见信然欲悦乎亲又不可以阿意曲从也其道在诚乎身而已葢反身不诚则外有事亲之礼而内无爱敬之实故亲不见悦然欲诚乎身又不可以袭取强为也其道在明乎善而已葢不能格物致知以真知至善之所在则好善必不能如好好色恶恶必不能如恶恶臭虽欲勉焉以诚其身而身不可得而诚矣此必然之理也故夫子言此而其下文即以天道人道择善固执者继之葢择善所以明善固执所以诚身择之之明则大学所谓物格而知至也执之之固则大学所谓意诚而心正身修也知至则反诸身者将无一毫之不实意诚心正而身修则顺亲信友获上治民将无所施而不利而逹道达德九经凡事亦一以贯之而无遗矣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圣人之德浑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德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而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而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
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学而知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之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德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葢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或问诚之为义其详可得闻乎曰难言也姑以其名义言之则真实无妄之云也若事理之得此名则亦随其所指之大小而皆有取乎真实无妄之意耳葢以自然之理言之则天地之间惟天理为至实而无妄故天理得诚之名若所谓天之道鬼神之德是也以德言之则有生之类惟圣人之心为至实而无妄故圣人得诚之名若所谓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者是也至于随事而言则一念之实亦诚也一事之实亦诚也一行之实亦诚也是其大小虽有不同然其义之所归则未始不在于实也曰然则天理圣人之所以若是其实者何也曰一则纯二则杂纯则诚杂则妄此常物之大情也夫天之所以为天也冲漠无朕而万理兼该无所不具然其为体则一而已矣未始有物以杂之也是以无声无臭无思无为而一元之气春秋冬夏昼夜昏明百千万年未尝有一息之谬天下之物洪纎巨细莫不各得其性命之正以生而未尝有一毫之差此天理之所以为实而无妄者也若夫人物之生性命之正固亦莫非天理之实但以气质之偏口鼻耳目四肢之好得以蔽之而私欲生焉是以当其恻隠之发而忮害杂之则所以为仁者有不实矣当其羞恶之发而贪昧杂之则所以为义者有不实矣此常人之心所以虽欲勉于为善而内外隠显常不免于二致甚至于诈伪欺防而卒堕于小人之归则以其二者杂之故也惟圣人气质清纯浑然天理初无人欲之私以病之是以仁则表里皆仁而无一毫之不仁义则表里皆义而无一毫之不义其为德也固举夫天下之善而无一毫之或遗而又其为善也又极天下之实而无一毫之不满此其所以不勉不思从容中道而动容周旋莫不中礼也曰然则常人未免于私欲而无以实其德奈何曰圣人固已言之亦曰择善而固执之耳夫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如是为善而不能不为知其如是为恶而不能不去则其为善去恶之心固已笃矣于是而又加以固执之功虽其不睹不闻之间亦必戒谨恐惧而不敢懈则凡所谓私欲者出而无所施于外入而无所藏于中自将消磨泯灭不得以为吾之病而吾之德又何患于不实哉是则所谓诚之者也曰然则大学论小人之阴恶阳善而以诚于中者目之何也曰若是者自其天理之大体观之则其为善者诚虚矣自其人欲之私分观之则其为恶也何实如之而安得不谓之诚哉但非天理真实无妄之本然则其诚也适所以虚其本然之善而反为不诚耳○或问何以言诚为中庸之枢纽也曰诚者实而已矣天命云者实理之原也性其在物之实体道其当然之实用而教也者又因其体用之实而品节之也不可离者此理之实也隐之见防之显实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戒谨恐惧而谨其独焉所以实乎此理之实也中和云者所以状此实理之体用也天地位万物育则所以极乎此理之功效也中庸云者实理之适可而平常者也过与不及不见实理而妄行者也费而隠者言实理之用广而体防也鸢飞鱼跃流动充满夫岂无实而有是哉道不逺人以下至于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皆实理应用之当然而鬼神之不可揜则又其发见之所以然也圣人于此固以其无一毫之不实而至于如此之盛其示人也亦欲其必以真实而无一毫之伪也葢自然而实者天也必期于实者人而天也诚明以下累章之意皆所以反复乎此而语其所以正大经而立大本参天地而賛化育则亦真实无妄之极功也卒章尚防之云又本其务实之初心而言也内省者谨独克巳之功不愧屋漏者戒慎恐惧而无已可克之事皆所以实乎此理之序也时靡有争变也百辟刑之化也无声无臭又极乎天命之性实理之原而言也葢此篇大防专以发明实理之本然欲人之实此理而无妄故其言虽多而枢纽不越乎诚之一言也呜呼深哉○问圣人不勉不思今书载传授之防云允执厥中下一执字似亦大段着力曰圣人固不思不勉然使圣人自有不思不勉之意则罔念而作狂矣此类非一更细思之○辑畧吕氏曰诚者理之极致一而不可易者也大而天下逺而万古求之人情参之物理皆所同然有一无二虽前圣后圣若合符节理本如是非人私智之所能为此之谓诚即诚天道也天道自然何勉何思故诚者天之道性之者也诚之者人之道反之者也圣人之于天道性之者也贤者之于天道反之者也性之者成性而与天无间也天即圣人圣人即天从心所欲由仁义行也出于自然从容不迫不待乎思勉而后中也反之者求复乎性而未至虽诚而犹杂之伪虽行而未能无息则善不可不思而择德不可不勉而执不如是犹不足以至乎诚故学问思辨皆所以求之也行所以至之也○愚按吕氏朱子此章之防畧同吕详而明朱约而精学者宜叅味之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朱子曰自由也德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德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朱子曰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德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德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发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而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问至诚尽人物之性是晓得尽否曰非特晓得尽亦要处得尽其道若凡所以养人教人之政与夫利万物之政皆是也故下文云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矣若只明得尽如何得天地参○性只是一般物气禀不同人虽禀得气浊善底只在里许有可开通之理是以圣人有教化去开通他使复其善物禀得偏无道理可使开通所谓尽物之性只是所以处之各当其理且随他所明处使之他所明处亦只是这个善圣人便是用他善底如马悍者用鞭策方乗得此亦是教化是随他天理流行发见处使之也○尽已之性如在君臣则义在父子则亲在兄弟则爱之类已无一之不尽尽人之性如黎民于变时雍各得其所尽物之性如鸟兽草木咸若如此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矣皆是实事非私心之仿像也○圣人赞天地之化育有不恰好处被圣人做得都好丹朱不肖尧则以天下与人洪水泛滥舜用禹而民得安居桀纣暴虐汤武起而诛之○人在天地中间虽只是一理然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人做得底却有天做不得底如天能生物而耕种必用人水能润物而灌溉必用人火能熯物而薪防必用人财成辅相须是人做非赞助而何辑畧程子张子説已见理性命篇吕氏云云已见气质篇其下文云行其所无事顺以养之所谓赞天地之化育者也如尧命羲和钦若昊天至民之析因夷隩鸟兽之孶尾希革毛毨氄毛无不与知则所赞可知矣天地之化育犹有所不及必人赞之而后备则天地非人不立故人与天地并立而为三才此之谓与天地参○游氏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故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千万人之性一巳之性是也故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万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同然皆得者各安其常则尽人之性也羣然皆生者各得其理则尽物之性也至于尽物之性则和气充塞故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则天覆地载教化各任其职而成位乎其中矣○或问诸説如何曰程子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曰只穷理便是至于命则亦若有可疑者葢天下之理未尝不一而语其分则未尝不殊人生天地之间禀天地之气其体即天地之体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岂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虽若人之所为而其所以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为也又况圣人纯于义理而无人欲之私则所以代天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赞天地之化本不见其有彼此之间也若以其分言之则天地之所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但分殊之状人莫不知而理一之致多或未察故程子之言发明理一之意多而及于分殊者少抑之势不得不然然亦不无少失其平矣惟其所谓止是一理而天人所为各自有分乃为全备而不偏矣程张之论虽有不同以此推之则未尝甚异葢以理言之则精粗本末初无二致固不容有渐次当如程子之论若以其事而言则其亲疎逺近浅深先后又不容于无别当如张子之言也又曰二説皆善而吕尢确实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着着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者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着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葢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至其极也曲无不致则德无不实而形着动变之功自不能已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又问其次致曲与易中纳约自牖之意畧相类纳约自牖是因人之明而导之致曲是因已之明而推之是如此否曰然○问顔曽以下皆是致曲曰顔子体段已具曽子却是致曲一一推之至荅一贯之时则浑合矣○问致曲是就偏曲处致力否曰如程子説或孝或弟或仁或义所偏发处推致之各造其极也曰如此恐将来只就所偏处成就曰不然或仁或义或孝或弟更互而发便就此做致曲工夫○问所谓善端发见之偏如何曰人所禀各有偏善或禀得刚强或禀得和柔各有一偏之善所以就其偏而推极其全恻隠羞恶辞让是非四端随人所禀发出来各有偏重处是一偏之善○辑畧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而其成也与生而知者不异焉故君子莫大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是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此汤武之所以圣也○又曰致曲者就其曲而致之也○又曰人自孩提圣人之质已完只是于偏胜处发或仁或义或孝或弟去气偏处发便是致曲○又曰诚则形形后便有物如参前倚衡如有所立卓尔是也形则着又着见也着则明是有光辉之时也明则动诚能动人也君子所过者化岂非动乎或曰变与化何别曰变如物方变而未化化则更无旧迹自然之谓也庄子言变大于化非也○问致曲云云朱子曰伊川説得好将曲专做好説○问明动变化伊川以所过者化解动字是和那变化都説在里否曰动是方感动变则已改其旧然尚有痕迹在化则都消化无复痕迹矣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朱子曰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髙卑其容俯仰之类凡此皆理之先见也然惟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焉神谓鬼神○辑畧吕氏曰至诚与天地同德与天地同德则其气化流行与天地同流矣兴亡之兆祸福之来感于吾心动于吾气如有萌焉无不前知况乎诚心之至求乎蓍而蓍告察乎四体而四体应所谓莫见乎隠莫显乎防者也此至诚所以达乎神明而无间故曰至诚如神动乎四体如传所谓威仪之则以定命也○或问至诚如神之説朱子曰吕氏得之矣其论动乎四体为威仪之则者尤为确实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
朱子曰道也之道音导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葢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
诚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诚虽所以成已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已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诚者物之终始犹言体物而不可遗○诚者物之终始来处是诚去处亦是诚诚则有物不诚则无物且如而今对人説话若句句説着实皆自心中流出这便是有物若是脱空诳诞不説实话虽有两人对话如无物也且如草木萌芽发生以至枯为朽腐皆是有此实理方有此物若无此理安得有此物○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如读书半板以前心在书上则此半板有终有始半板以后心不在焉则如不读矣○诚者物之终始却是事物之实理始终无有间断自开阖以来以至人物消尽只是如此在人之心茍诚实无伪则彻头彻尾无非此理一有间断处即非诚矣凡有一物则其成也必有所始其坏也必有所终而其所以始者实理之至而向于有也其所以终者实理之尽而向于无也若无是理则亦无是物矣此诚所以为物之终始而人心不诚则虽有所为皆如无有也○问或问中云自其间断之后虽有其事皆无实之可言何如曰此是説不诚无物如人做事未做得一半便弃了即一半便不成问游氏云四时之运已即成物之功废先生曰只为有这些子如无这些子其机闗都死了再问其至诚无息所以四时行百物生更无巳时此所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也先生曰然○问不诚无物曰诚实也且如人为孝若不是诚恰似不曽诚便是事底骨子○不诚无物不诚虽有物如禘自既灌而往者诚意一散如不祭一般○秉彜不存谓之无人可也中和不存谓之无礼乐可也○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便是无耳目相似○诚者物之终始指实理而言君子诚之为贵指实心而言○诚者非自成已而已此自成字与前面不同葢怕人只説自成故言非自成已乃所以成物成已便以仁言成物便以知言成已成物固无内外之殊但以先成已然后能成物此道之所以当自行也成已仁也是体成物知也是用学不厌知也是体教不倦仁也是用○问成已仁也成物知也成物如何説知曰须是知运用方成得物问时措之宜是顔稷闭户缨冠之义否曰亦有此意须是仁知具内外合然后有个时措之宜又云如平康无事时是一般处置仓卒缓急时又有一般处置成已仁也成物知也以某观之成已却是知成物却是仁曰顔子克已复礼为仁非成已而何智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非成物而何○辑畧程子曰诚者自成如至诚事亲则成人子至诚事君则成人臣不诚无物诚者物之终始犹俗语彻头彻尾不诚更有甚物也○或问云云朱子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之义惟程子之言为至当然其言太畧请得而推言之葢诚之为言实而已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实而言者如曰诚不可揜之类是也有以心之实而言者如曰反诸身不诚之类是也读者各随其文意所指而寻之则其义各得矣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者以理言之则天地之理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自古及今无一物之不实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终皆实理之所为也以心言之则圣人之心亦至实而无一息之妄故从生至死无一事之不实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终皆实心之所为也此所谓诚者物之终始者然也茍未至于圣人而其本心之实者犹未免于间断则其实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间断之前所为无不实者及其间断则自有间断之后以至未相接续之前凡所云为皆无实之可言虽有其事亦不异于无有矣如曰三月不违则三月之间所为皆实而三月之后未免于无实葢不违之终始即其事之终始也日月至焉则至此之时所为皆实而去此之后未免于无实葢至焉之终始即其物之终始也是则所谓不诚无物者然也以是言之则在天者本无不实之理故凡物之生于理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无其理而徒有不实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实之心故凡物之出于心者必有是心之实乃有是物之实未有无其心之实而能有其物之实者也程子所谓彻头彻尾者葢如此其余诸说大抵皆知诚之在天为实理而不知其在人为实心是以为説太髙以失经文之本意正犹知爱之不足以尽仁而凡言仁者遂至于无字之可训其亦悮矣
故至诚无息
朱子曰既无虚假自无间断
不息则久久则征
久常于中也征验于外也
征则悠逺悠逺则博厚博厚则髙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德着于四方者是也存于中者既久则验于外者益悠逺而无穷矣悠逺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髙大而光明
博厚所以载物也髙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悠久即悠逺兼内外而言之也本以悠逺致髙厚而髙厚又悠久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
博厚配地髙明配天悠久无疆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
见犹示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二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问久则征征是征验发见于外否曰久然后有征验只一两日工夫如何有征验○问悠逺博厚髙明章句中取郑氏説岂以圣人之诚自近而逺自防而着如书称尧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者乎曰亦须防他一个气象自至诚不息不息则久积之自然如此○至诚无息一段诸家多将做进德次第説只一个至诚已该了岂复更有许多节次此是言圣人功业自征则悠逺至悠久博厚髙明皆是功业着见如此不须説入里来古注有不可易处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寳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鼈生焉货财殖焉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葢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葢曰天之所以为天也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葢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于叹辞穆深逺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间断先后○辑畧程子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是理自相续不已非是人为之如使可为虽使百万般安排也须有息时只为无为故不息○吕氏曰实理不二则其体无杂其体不杂则其行无间故至诚之无息非使之也机自动耳乃乾坤之所以閤辟万物之所以生育亘万古而无穷者也如使之则非实非实则有时而息矣久者日新而无敝之谓也征验也悠逺长也天地运行而不息故四时变化而无敝日月相从而不已故朔晦生明而无敝此之谓不息则久四时变化而无敝故有生生之騐晦朔生明而无敝故有照临之騐此之谓久则征生生也照临也茍日新而有征则可以继继其长至于无穷矣此之谓征则悠逺悠逺无穷者其积必多博者能积众狭厚者能积众薄此之谓悠逺则博厚有如是广博则其势不得不髙有如是深厚则其精不得不明此之谓博厚则髙明博厚则无物不能任也髙明则无物不能冒也悠久则无时而不养也所以载物覆物成物者其能也所以章所以变所以成者其功也能非力之所任功非用而后有其势自然不得不尔是皆至诚不贰而已此天地之道所以一言而尽也天地所以生物不测者至诚不息者也天地所以成物者积之无疆者也如使天地为物而贰则其行有息其积有限昭昭撮土之防将下同乎众物又安有载物覆物成物之功哉虽天之大昭昭之多而已虽地之广撮土之多而已山之一卷水之一勺亦犹是矣其所以髙明博厚神明不测者积之之多而已今夫人之有良心也莫非天地之中是为可欲之善不充之则不能与天地相似而至于大大而不化则不能不勉不思与天地合德而至于圣然所以至于圣者充其良心德盛仁熟而后尔也故曰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如指人之良心而责之与天地合德犹指撮土而求其载华岳振河海之力指一勺而求其生蛟龙殖货财之功是亦不思之甚也天之所以为天不已其命而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不已其德而已其为天人德命虽异其所以不已则一故圣人之道可以配天者如此而已○或问云云朱子曰此章之説最为繁杂吕氏所谓不已其命不已其德意虽无爽而语亦有病葢天道圣人之所以不息皆实理之自然虽欲已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德则是有意于不已而非所以明圣人天道之自然矣又以积天之昭昭至于无穷譬夫人之充其良心以至于与天地合德意则甚善而此章所谓至诚无息以至于博厚髙明乃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积而成者乃其气象功效之谓非谓在已之德亦待积而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诗以证之夫岂积累渐次之谓哉若如吕氏之説则是因无息然后至于诚由不已然后纯于天道也失其防矣○吕氏广博髙明之语甚善譬如为台观须根基大然后上面可以髙万物精气蓄于下者深厚则其发越于外自然光明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朱子曰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德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黙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着于物而后能哉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
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朱子曰谦读为慊苦刼反诚其意者自修之始也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慊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恶恶则如恶恶臭好善则如好好色皆务决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于已不可徒茍且以徇外而为人也然其实与不实葢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独知之者故必谨之于此以审其几焉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巳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闲居独处也厌然消沮闭藏之貌此言小人阴为不善而阳欲揜之则是非不知善之当为与恶之当去也但不能实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恶而卒不可揜欲诈为善而卒不可诈则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
曽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
引此以明上文之意言虽幽独之中而其善恶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胖安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德则能润身矣故心无愧怍则广大寛平而体常舒泰德之润身者然也葢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故又言此以结之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葢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茍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谨乎此则其所明又非已有而无以为进德之基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后有以见其用力之始终其序不可乱而功不可阙如此○或问六章之指其详犹有可得而言者耶曰天下之道二善与恶而已矣然揆厥所元而循其次第则善者天命所赋之本然恶者物欲所生之邪秽也是以人之常性莫不有善而无恶其本心莫不好善而恶恶然既有是形体之累而又为气禀之拘是以物欲之私得以蔽之而天命之本然者不得而着其于事物之理固有懵然不知其善恶之所在者亦有仅识其粗而不能真知其可好可恶之极者夫不知善之真可好则其好善也虽曰好之而未能无不好者以拒之于内不知恶之真可恶则其恶恶也虽曰恶之而未能无不恶者以挽之于中是以不免于茍焉以自欺而意之所发有不诚者夫好善而不诚则非惟不足以为善而反有以贼乎其善恶恶而不诚则非惟不足以去恶而适所以长乎其恶而何益之有哉圣人于此葢有忧之故为大学之教而必首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以开明其心术使既有以识夫善恶之所在与其可好可恶之必然矣至此而复进之以必诚其意之説焉则又欲其谨之于幽独隠防之奥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而凡其心之所发如曰好善则必由中及外而无一毫之不好也如曰恶恶则必由中及外而无一毫之不恶也夫好善而中无不好则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真欲以快乎己之目初非为人而好之也恶恶而中无不恶则是其恶之也如恶恶臭之真欲以足乎己之鼻初非为人而恶之也所发之实既如此矣而须臾之顷纎芥之防念念相承又无敢少有间断焉则庶乎内外昭融表里澄彻而心无不正身无不修矣若彼小人幽隠之间实为不善而犹欲外托于善以自葢则亦不可谓其全然不知善恶之所在但以不知其真可好恶而又不能谨之于独以禁止其茍且自欺之萌是以沦陷至于如此而不自知耳此章之説其详如此是固宜为自修之先务矣然非有以开其知识之真则不能有以致其好恶之实故必曰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然犹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听其所自为也故又曰必诚其意必谨其独而毋自欺焉则大学工夫次第相承首尾为一而不假他术以杂乎其间亦可见矣○诚意只是表里如一若外面白里面黑便非诚意凡恶恶之不实为善之不勇外然而中实不然或有所为而为之或始勤而终怠或九分为善尚有一分茍且之心皆不实而自欺之患也所谓诚其意者表里内外彻底皆如此无纎毫丝发茍且为人之弊如饥之必欲食渴之必欲饮皆自以求饱足于已而已非为他人而食饮也又如一盆水彻底皆清莹无一毫砂石之杂如此则其好善也必诚好之恶恶也必诚恶之而无一毫强勉自欺之杂所以説自慊但自满足而已岂有待于外哉是故君子谨其独非特显明之处是如此虽至防至隠人所不知之地亦尝谨之小处如此大处亦如此显明处如此隠防处亦如此表里内外精粗隠显无不谨之方谓之诚其意○问物格知至了如何到诚意又説毋自欺也毋者禁止之辞曰物既格知既至到这里方可着手下工夫不是物格知至了下面许多一齐扫了若如此却不消説下面许多防下面许多节节有工夫○自欺是个半知半不知底人知道善我所当为却又不十成去为善知道恶不可作却又自家所爱舍他不得这便是自欺○或问诚其意者毋自欺先生曰譬如一块物外面是银里面是铁便是自欺然所以不自欺须是见得分晓譬如今人见鸟喙之不可食知水火之不可蹈则自不食不蹈如寒之欲衣饥之欲食则自是不能已今人果见得分晓如鸟喙之不可食水火之不可蹈如饥之欲食寒之欲衣则此意自是实矣○而今説自欺未説到与人説时方谓之自欺只是自家知得善则要为善然心中却觉得防有些没要底意思便是自欺正如金已是真金丫只是锻链得防不熟有查滓去不尽顔色或白或青或黄便不是十分精金○问自慊先生云人之为善须是十分真实为善方是自慊若有六七分为善又有两三分为恶底意思在里面相牵便不是自慊须是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方是○自慊之慊大意与孟子行有不慊相类细思亦防有不同孟子慊训满足意多大学训快意多横渠云自慊不足以合夫心初防亦只一般然横渠亦是训足底意思多○字有同一义而二用者慊字训足也吾何慊乎哉彼心中不以彼之富贵而怀不足也行有不慊于心谓义须充足于中不然则馁也如忍之一字自容忍而为善者言之则为忍去忿欲之气自残忍而为恶者言之则为忍了恻隠之心慊字一从口如胡孙两嗛皆本虚字防怀藏何物于内耳如衔字或为衔恨或为衔恩亦同此义○诚意十分为善有一分不好底意思潜发以间于其间此意一发便由斜径以长这个却是实前面善意却是虚矣如见孺子入井救之是好意其间便有些要誉底意思以杂之如荐好人是善意便有些要人德之之意随后生来治恶人是好意便有些狠疾之意随后来前面好意都成虚了如姤卦上五爻皆阳下面只一阴生五阳便立不住○诚与不诚自慊与自欺只争这些子毫发之间耳又曰自慊则一自欺则二自慊者外面如此中心也是如此表里一般自欺者外面如此做中心其实有些子不愿外面且要人道好只此便是二心诚伪之所由分也○诚于中形于外那个形色气貌之见于外者自别决不能欺人祗自欺而已这様永无缘做得好人为其无为善之地也外面一副当虽好然里面却踏空永不足以为善○防来如好好色如恶恶臭一段便是连那毋自欺也説言人之毋自欺时便要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様方得若好善不如好好色恶恶不如恶恶臭此便是自欺毋自欺者谓如为善若有些自欺时便当斩根去之真个是如恶恶臭始得如小人闲居为不善底一段便是自欺底只是反説闲居为不善便是恶恶不如恶恶臭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便是好善不如好好色若只如此防此一篇文义都贴实平易坦然无许多屈曲○心广体胖心本是濶大底物事只是因愧怍了便卑狭便被他隔碍了只见得一边所以体不能舒泰○问诚意章曽子曰十目所视止心广体胖处先生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不是怕人见葢人虽不知而我已自是甚可惶恐了其与所视所指何以异哉○意诚便全然在天理上行意未诚以前尚汨在人欲里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获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获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亲弗悦弗信于友矣悦亲有道反身不诚不悦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矣
朱子曰获于上得其上之信任也诚实也反身不诚反求诸心而其所以为善之心有不实也不明乎善不能即事以穷理无以真知善之所在也游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学至于诚身则安往而不致其极哉以内则顺乎亲以外则信乎友以上则可以得君以下则可以得民矣
是故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诚者理之在我者皆实而无伪天道之本然也思诚者欲此理之皆实而无伪人道之当然也
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至极也杨氏曰动便是验处若获乎上信乎友悦于亲之类是也○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见思诚为修身之本而明又为思诚之本乃子思所闻于曽子而孟子所受于子思者亦与大学相表里学者宜潜心焉○南轩曰诚者天之道言其实然之理天之所为也圣人则全此体身诚而善无不明也思诚者人之道则是以人之所为求合于天焉学者明善诚身之功是也
周子曰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
説已见性命篇
圣诚而已矣
朱子曰圣人之所以圣不过全此实理而已即所谓太极者也
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
五常仁义礼智信五行之性也百行孝弟忠顺之属万物之象也实理全则五行不亏而百行修矣
静无而动有至正而明达者也
方静而阴诚固未尝无也以其未形而谓之无耳及动而阳诚非至此而后有也以其可见而谓之有耳静无则至正而已动有然后明与达者可见也
五常百行非诚非也邪暗塞也
非诚则五常百行皆无其实所谓不诚无物者也静而不正故邪动而不明不达故暗且塞○理一也以其实有故谓之诚以其体言则有仁义礼智之实以其用言则有恻隠羞恶恭敬是非之实故曰五常百行非诚非也葢无其实矣又安得有是名乎
故诚则无事矣
诚则众理自然无一不备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矣
至易而行难果而确无难焉
实理自然故易人伪夺之故难果者阳之决确者阴之守决之勇守之固则人伪不能夺之矣
故曰一日克巳复礼天下归仁焉
克去巳私复由天理天下之至难也然其机可日而决其效至于天下归仁果确之无难如此
诚无为几善恶
全文及説见五常篇
寂然不动者诚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动而未形有无之间者几也
朱子曰本然而未发者实理之体善应而不测者实理之用动静体用之间介然有顷之际则实理发见之端而众事吉凶之兆也
诚精故明神应故妙几防故幽
清明在躬志气如神精而明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应而妙也理虽已萌事则未着防而幽也
诚神几曰圣人
性焉安焉则精明应妙而有以洞其幽防矣
易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程氏传曰阳实在中为中有孚信维其心诚一故能亨通至诚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险难之不可亨也行有尚谓以诚一而行则能出险有可嘉尚也
学者不可以不诚不诚无以为善无以为君子修学不以诚则学杂为事不以诚则事败自谋不以诚则是欺其心而自弃其志与人不以诚则是丧其德而増人之怨今小道异端亦必诚而后得而况欲为君子者乎谢氏曰诚是实理非专一也
寻常人谓至诚止是专一实理则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不是安排来○朱子曰以实理言诚谢氏得之愚谓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恐只是实心诚者天道之属乃实理也
问中庸专论诚而论语未尝一及诚何也杨氏曰论语之教人凡言恭敬忠信所以求仁而进德之事莫非诚也论语示人以入之之方中庸言其至也葢中庸子思传道之书不正言其至则道不明孔子所罕言孟子常言之亦犹是矣朱子曰诚之为言实也然经传用之各有所指不可一槩论如周子谓诚者圣人之本葢指实理而言者也如所谓圣诚而已矣即中庸所谓天下至诚者指人之实有此理者而言也温公所谓诚即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指人之实其心而不自欺者也
按元城刘公问学道从何而入曰自诚入又问诚自何而入曰自不妄语入南轩张氏尝疑之葢诚者道之极致学者必先穷理主敬然后诚者几焉今乃以为入道之始其语诚若未安今以朱子此説观之则知诚之为义经传所指不同温公之所谓诚主于不欺诈无矫伪正学者立心之初所当从事非指诚之至者而言也
按唐虞之时未有诚字舜典所谓允塞即诚之义也至伊尹告太甲乃曰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诚字始见于此
右专言诚
西山读书记卷十七终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十八
宋 眞德秀 撰
敬【上】
书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勲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朱子曰钦恭敬也安安无所勉强之貌言其德性之美皆出自然而非勉强所谓性之者也允信也克能也常人德非性有物欲害之故有强为恭而不实欲为让而不能者惟尧性之是以信恭而能让也钦明文思安安本其德性而言也允恭克让以其行实而言也至于被四表格上下着见之盛如此也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故书帝王之德莫盛于尧而其赞尧之德莫备于此且又首以钦之一字为言此书中开卷第一义也学者深味而有得焉则一经之全体不外是矣○愚按尧之德以钦为首而其行以恭为先学者之学圣人此其凖的也
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协于帝濬哲文明温恭允塞德升闻乃命以位
朱子曰温恭者和粹而恭敬也又益之赞禹曰帝初于歴山往于田日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祗载见瞽瞍防防斋栗瞽亦允若説者谓防防悚栗之貌此事亲之敬语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此临民之敬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尧者事君不敬其君者也此事君之敬合数章而观则舜之无不敬也可见矣又按尧舜之于敬也不特修已而巳其于事亦莫不然二典所记其命羲和曰钦若昊天敬授人时其分命曰寅賔曰寅饯曰敬致命鲧以治水曰往钦哉厘降二女亦曰钦哉此尧之敬见于事者也命禹以慎乃有位命臯陶以恤刑命契以敷教咨伯以典礼不曰钦则曰敬不曰敬则曰寅而于其末也复曰咨汝二十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此舜之敬见于事者也内而修一身外而治万事一皆以敬为主若乃儆戒无虞防失法度益之所以进戒也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达于上下敬哉有土臯陶之所以陈谟也至于勅天之歌臣以钦哉勉其君君以钦哉儆其臣胥训胥告惟敬之一言此所以为万世帝王之法
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袛承于帝曰后克艰厥后臣克艰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
朱子曰史臣言禹既布其文教于四海矣于是陈其谟以敬承于舜如下文所云也曰以下即禹祗承于帝之言艰难也禹言君而不敢易其为君之道臣而不敢易其为臣之职夙夜祗惧各务尽其所当为者则其政事修治而民亦观感速化于善矣此禹事君之敬又禹贡曰祗台德先不距朕行朱子以为禹平水土定田赋建诸侯治已定功已成矣当此之时惟敬德以先天下则天下自不能违越我之所行也此禹率民之敬至孟子曰啓贤能敬承继禹之道啓惟能敬是以继禹之业太康失邦其昆弟述禹之戒以作歌曰为人上者奈何不敬太康惟不敬是以坠禹之绪
诗商颂汤降不迟圣敬日跻昭格迟迟上帝是祗毛氏曰跻升也○朱子曰汤之生也应期而降适当其时其圣敬又日跻升以至昭假于天迟迟久也言其纯亦不已也○又汤诰曰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玩此数言则圣敬日跻之实可见矣朱子曰成汤工夫全在敬字上
诗文王之四章曰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王氏曰穆穆敬也朱子曰缉继续也熙光明也亦不已之意○又大明曰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思齐曰雝雝在宫肃肃在庙皆足以见缉熙敬止之气象
书武王以箕子归作洪范次二曰敬用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聴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聴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乂明作哲聪作谋睿作圣孔氏曰五事在身用之必敬乃善○愚按貌言视聴思各有攸主而总以敬之一言何哉盖敬者五事之主也敬不存于中则形于貌者必轻且慢无由而能恭发于言者必易以肆无由而能从视聴蔽于物何由而明且聪思睿汨于多端何由而通于微故敬则五事皆得不敬则五事皆失程子曰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信哉○又按三代圣王以敬为修身立政之本故伊尹告太甲曰嗣王祗厥身念哉又曰钦厥止率乃祖攸行周公之戒成王一则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二则曰治民祗惧不敢荒宁三则曰克自抑畏四则曰皇自敬德而召公之诰一则曰呜呼奈何弗敬二则曰王其疾敬德三则曰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四则曰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伊周召公皆古圣贤而所以啓廸其君者如出一口又考之书昏迷不恭侮慢自贤禹之所以征有苖也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啓之所以伐有扈也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武王之所以诛独夫受也盖敬则为尧舜为禹汤为文武不敬则为有苖为有扈为独夫受圣狂之所以分治乱之所由判未有不出乎此者
洛诰公功肃将祗欢
此成王留周公之词其下文曰公无困哉我惟无斁其康事旧説谓周公之功至大而能肃以自将故天下之人敬而乐之也愚按本文无天下意盖言公之功如此而以肃自将以敬自乐肃将者严毅之容着于外祗欢者和乐之意发于中圣人盛德之气象可以想见也又按康诰诸书皆周公作其戒康叔曰痌瘝乃身敬哉其称微子曰恪慎曰肃恭其告召公曰克敬告殷多士亦曰克敬圣人之修身教人无二道也
论语恭而安
此门人形容夫子之辞全文见气象篇○程子曰众人安则不恭恭则不安横渠尝言吾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谢氏曰凡恭谨必勉强不安肆安肆必放纵不恭恭如勿忘安如勿助长正当勿忘勿助长之间子细体认取或问持敬觉不甚安朱子曰初学如何便得安除是孔子方恭而安初要持敬也须勉强但觉见有些子放去便收敛提掇起敬便在这里常常相接久后自熟○以上叙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敬○朱子曰圣人相传只一敬字尧曰钦明舜曰温恭汤曰日跻又尝叹敬字工夫之妙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者皆在此感兴诗云放勲始钦明南面亦恭已大哉精一传万世立人纪猗欤叹日跻穆穆歌敬止戒獒光武烈待旦起周礼恭惟千载心秋月照寒水鲁叟何常师删述存圣轨又按孔子之告顔渊以非礼勿视聴言动而囘也请事斯语焉此敬也曾子战战兢兢临深履薄以终其身亦敬也后之学者欲遡圣学之渊源者其必自曾顔始
春秋传臼季曰敬者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
愚按诗书言敬之外惟此为最的且又在洙泗之前故记于此全文已见夫妇篇
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
朱子曰修己以敬夫子之言至矣尽矣而子路少之故再以其充积之盛自然及物者告之无他道也程子曰君子修己以敬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而四灵毕至矣此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智者由是出以事天飨帝致堂胡氏曰可愿莫如善敬立则百善从宜逺莫如邪敬立则百邪息故敬也者存心之要法检身之切务也欲持敬者奈何曰程子有言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如执大圭如奉槃水如震霆之在上也渊谷之在下也师保之在前也鬼神之在左右也是则持敬之道○问聪明睿智皆由此出莫是自敬出否朱子曰心常恭敬则常光明○问程子云云曰敬则自是聪明人之所以不聪不明者止缘身心惰慢便昏塞了敬则虚静自然通达因问周子云静虚则明明则通是此意否曰意亦相似○又问云云曰聪明睿智如何不由敬出且以一国之君观之此心才不专静则奸声佞辞杂进而不察何以为聪冶容乱色交蔽而不辨何以为明睿智皆出于心心既无主则应事接物何由思虑得宜所以此心常要肃然虚明然后物不能惑○南轩张氏曰修己之道不越乎敬而已敬之道尽则所为修己者亦无不尽而所以安人安百姓者皆在其中矣盖一于笃敬则推之家以及于天下者皆是理也及其至也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兆民虽众其有不得其所安者乎是则修己以敬一语理无不尽者
孝经子曰礼者敬而已矣敬其父则子説敬其君则臣説敬一人而千万人説所敬者寡而説者众此之谓要道
愚按礼之节文三千三百可谓繁矣而为之本者敬而已矣茍无其本则仪章度数岂能以自行哉敬非求人之説而其效有所必至用力约而为功博故曰要道○孔门言敬惟此二章独言余皆兼言各见后
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朱子曰恭主容敬主事恭见于外敬主乎中之夷狄不可弃勉其固守而勿失也○程子曰此是彻上彻下语圣人元无二语充之则睟面盎背推而逹之则笃恭而天下平矣○问畅论敬曰正其衣冠端坐俨然自有一般气象某尝以其説行之果如其説此是敬否谢氏曰不如就事上寻便分明事思敬居处恭执事敬若只静坐时有之却只是坐如尸也
子夏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上文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云云朱子曰既安于命又当修其在已者故又言苟能持已以敬而不间断接人以恭而有节文则天下之人皆爱敬之如兄弟矣程氏曰敬是持已恭是接人与人恭而有礼言接人当如此也近世浅薄以相欢狎为相与以无圭角为相亲爱如此者安能乆须是恭敬君臣朋友皆当以礼为主也○以上兼言恭敬○按朱子曰敬者恭之主于中者也恭者敬之发于外者也自学者言则恭不如敬之力自成德言则敬不若恭之安○因言恭敬二字如忠信或云敬主于中恭发于外先生曰凡言发于外比似主于中者较大盖必充积盛满而后发于外然主于中者却是本不可不知○敬字硬恭字软愚谓敬字有坚强意恭字有柔巽意
礼缁衣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
东莱吕氏曰敬之一字固难形容古人所谓云云此两语当深体也○愚按经传之言荘多矣曰临之以荘曰荘以莅之曰色容庄似皆主容貌而言独此曰心庄盖未有无诸中而形诸外者以此语推之则所谓临之以庄荘以莅之皆兼内外而言非独色庄而已也肃与庄何别曰庄谓严而重肃谓静而恭气象固不同也心严重则体安舒心轻肆则体躁扰以身騐之斯可见矣
礼表记君子荘敬日彊安肆日偷君子不以一日使其躬儳焉如不终日
郑氏曰儳焉可轻贱貌○伊川先生最爱此语盖常人之情才放肆则日就旷荡才检束则日就规矩或问人之燕居形体怠惰心不慢焉否程子曰安有箕倨而心不慢者○以上兼言庄敬
易坤六二文言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
程子曰君子主敬以直其内守义以方其外敬立而内直义形而外方义形于外非在外也○又曰切要之道无如敬以直内○忠信进德修辞立诚乾道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坤道也○问人有专务敬以直内不务方外如何曰有诸中必形于外惟恐不直内内直则外必方○操则存舎则亡操之之道敬以直内也尹彦明尝言先生敎人只是专令敬以直内若用此理则百事不敢轻为不敢妄作不愧屋漏矣习之既久自然有得○君子敬以直内微生髙所枉者小而害者大○李吁问每尝遇事即能知操存之意无事时如何存养得熟曰古之人耳之于乐目之于礼左右起居盘盂几杖有铭有戒动息皆有所养今皆废此独有理义之养心耳但存此涵养意久则自熟矣敬以直内是涵养意○以敬直内则不直矣必有事焉而勿正则直矣○释氏之学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又曰持固为禅学他有个觉之理可以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要之其本亦不是○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合内外之道○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自此○问必有事焉当用敬否程子曰敬是涵养一事必有事焉须用集义若但知有敬不知集义却是都无事也○又问义莫是中理否曰中理在事义在心○问敬义何别曰敬只是持已之道义便有是有非顺理而行是为义也且如欲为孝不成只守着一孝字须知所以为孝之道所以侍奉当何如温凊当何如然后能尽孝道○敬以直内有主于内则虚自然无非僻之侵○朱子曰敬有死底敬有活底敬只守主一之敬若遇事不济之以义辨其是非则不活若熟后敬便有义义便有敬静以察其敬与否动以察其义与否敬义夹持循环无端则内外透彻○涵养须用敬处事须是集义○敬是立己之本义是处事截然方正各得其宜○问敬义夹持之意曰最下得此两字好敬主乎中义防于外二者相夹持要放下霎时不得只得直上去故便逹天德又曰表里夹持更无东西走作去处上面只有个天德又曰敬义内外交相养夹定在这里莫教一个有些去失如此则下不染于物欲只得上达天德又曰夹持者内外并进之谓直上者进进不已之谓○敬以直内是持守工夫义以方外是讲学工夫○敬义非两截事○释氏只要空圣人只要实释氏所谓敬以直内只是空豁豁地更无一物却不防方外圣人所谓敬以直内则湛然虚明万理具足○敬以直内是要无些偏邪○敬义云云此在坤六二爻论六二之德圣人本意谓人占得此爻若直方大则不习无不利夫子从而发明以敬解直义解方又须敬义皆立然后德不孤将不孤解大字然敬无义不得义无敬亦不得只一件便是孤若是敬义立施之事君则忠事亲则孝交朋则信皆不待习而无不利也○问云云曰敬以直内是无纎毫私意胷中洞然彻上彻下表里如一义以方外是见得是处决定恁地不是处决定不恁地截然方正此须实做工夫始得若只恁説过依旧不济事若实是做工夫只此八个字一生用之不穷○朱子于书之堂左曰敬右曰义盖尝读易而得其两言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以为为学之要无以易此而未知所以用力之方也及读中庸见其所论修道之谓而必以戒慎恐惧为始然后得夫持敬之本又读大学见其所论明德之序必以格物致知为先然后得夫所以明义之端既而观夫二者之功一动一静交相为用又有合乎周子太极之论然后又知天下之理幽明钜细逺近浅深无不贯于二者乐而玩之固将终吾身而不厌又何暇夫外慕哉因以名吾二斋云○问养气章孟子所谓有事者集义而已至于程子之论则每以有事于敬为言何哉曰孟子之学以义为养气之本程子之学以敬为入德之门此其言之所以异也然义非敬则不能以自集故孟子虽言集义而必先之以持志敬非义不能以自存故程子虽言持敬而于其门人有事于敬之问未尝不以集义为言也
丹书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不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大戴礼武王践阼三日召师尚父而问焉曰黄帝颛帝之道存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斋矣斋三日王端冕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负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师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南东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云云王闻书之言惕若恐惧而为戒书于席之四端为铭焉于几于鉴于盥槃于楹于杖于带于履屦于觞豆于户牖于劒弓矛为铭焉席前左端之铭曰安乐必敬前右端之铭曰无行可悔○问丹书朱子曰敬便坚立怠便放倒以理从事是义不以理从事是欲这敬义是体用与坤卦説同○以上兼言敬义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朱子曰言自处以敬则中有主而自治严如是而行简以临民则事不烦而民不扰所以为可若先自处以简则中无主而自治防矣而所行又简岂不失之太简而无法度之可守乎家语记伯子不衣冠而处夫子讥其欲同人道于牛马然则伯子盖太简者而仲弓疑夫子之过许与○程子曰子桑伯子之简虽可取而未尽善故夫子云可也仲弓因言内主于敬而简则为要直内存乎简而简则为防畧可谓得其旨矣又曰居敬则心中无物故所行自简居简则先有心于简而多一简字矣故曰太简○或问居敬居简之不同何也曰持身以敬则心不放逸而义理着明故其所以见于事者自然操得其要而无烦扰之患若所以处身者既务于简而所以行之者又一切以简为事则是义理凖则既不素明于内而纪纲法度又无所持循于外太简之弊将有不可胜言者矣南轩张氏曰主一之谓敬敬则专而不杂序而不乱常而不迫其行自然简也若夫居简则是以简之一字横在胷中反害于敬而失行简之本矣○敬简堂记曰心宰万物而敬者又心之道所以生也生则万理森然而万事之纲总摄于此凡至乎吾前者吾则因其然而酧酢之故动虽微而吾固经纬乎吉之先事虽大而吾处之若起居饮食之常虽杂然并陈而厘分缕析条理不紊无他其纲既立如鉴之形物各止其分而不与之俱往也此所谓敬而行简者与○此章兼言敬简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朱子曰敬以持已恕以及物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德全矣详见言仁篇○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説出门如见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气象便须心广体胖动容周旋中礼唯慎独便是守之之法或问出门使民之时如此可也未出门使民之时如之何曰此俨若思时也有诸中而后见于外观其出门使民之时其敬如此则前乎此者敬可知矣非因出门使民然后有此敬也○集义伊川曰大賔大祭只是敬也才不敬便私欲万端害于仁矣防氏曰出门如见大賔则无时而不敬使民如承大祭则无事而不敬○朱子敬恕斋铭曰出门如賔承事如祭以是存心其敢失坠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以是行之与物为春胡世之人恣已穷物惟我所便谓彼奚防孰能反是敛焉厥躬于羮于墙仲尼子弓内顺于家外同于邦无小无大防时怨恫为仁之功曰此其极敬哉恕哉永永无斁○南轩曰出门云云盖平日之涵养一于敬故其出门使民之际皆是心也已所云云恕者为仁之方也凡人有欲而不得则怨若夫平易公正欲不存焉则已无所怨于人和平之效人亦何所怨于已哉故曰云云○按无怨之义二先生所指不同朱説前见南轩谓人已俱无所怨其味尤长此章兼言敬恕○孔门论敬具前数条外其他所论如道千乗之国必曰敬事而信为礼不敬则与临丧不哀并言之称子产曰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称晏平仲曰善与人交久而敬之行必曰笃敬事必曰思敬至若不言敬而实主于敬者又不与焉故朱子曰敬乃圣门之纲领讵不信矣
诗思斋之三章曰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不显亦临无射亦保
此美文王之词○欧阳氏曰不以人所不见而怠常端庄若有所临○朱子曰不显幽隠之处也虽居幽隐亦若有临之者虽无厌射亦常有所守焉言其纯亦不已如是○愚按临如上帝临女之临无射非谓人厌射之也盖在已虽无厌倦之意而兢兢保守惟恐其或至于厌倦也
抑之七章曰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顔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此卫武公自警之词○朱子曰屋漏室西北隅也言视尔友敬君子之时和柔尔之顔色其戒惧之意常若自省曰岂不至于有过乎盖常人之情其修于显者无不如此然视尔独居于室之时亦当庻几不愧于屋漏然后可尔无曰此非显明之处而莫予见也当知鬼神之妙无物不体其至于是有不可得而测者不显亦临犹惧有失况可厌射而不敬乎此言不但修之于外又当戒慎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也子思子曰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又曰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此正心诚意之极功而武公及之则亦圣贤之徒矣○楚语左史倚相曰昔卫武公年数九十五矣犹箴儆于国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茍在朝者无谓我老髦而舎我必恭恪于朝夕以交戒我在舆有旅贲之臣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居寝有御之箴临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师之诵史不失书蒙不失诵以训御之于是作懿戒以自警及其没也谓之睿圣武公韦昭曰懿读为抑即此篇也董氏曰侯芭言武公行年九十有五犹使人日诵是诗而不离于其侧然则序説为刺厉王者误矣
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朱子曰道者日用事物当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以不可须臾离也若其可离则为外物而非道矣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离于须臾之顷也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隐暗处也微细事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之地也言幽暗之中细微之事迹虽未形而几则已动人虽不知而已独知之则是天下之事无有着见明显而过于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惧而于此尤加谨焉所以遏人欲于将萌而不使其潜滋暗长于隐微之中以至离道之远也○或问既曰道也者云云又曰莫见乎隐云云何也曰此因论率性之道以明由敎而入者其始当如此也盖两事也其先言道不可离而君子必戒慎恐惧其所不睹不闻者所以言道之无所不在无时不然学者当无须臾毫忽之不谨而周防之以全其本然之体也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而君子必谨其独者所以言隠微之间人所不见而已独知之则其事之纎悉无不显著又有甚于他人之知者学者尤当随其念之方萌而致察焉以谨其善恶之几也盖所谓道者率性而已性无不有故道无不在大而父子君臣小而动静食息不假人力之为而莫不各有当然不易之理所谓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天地贯彻古今而取诸至近则常不外乎吾之一心循之则治失之则乱盖无须臾之顷可得而暂离也若其可以暂合暂离而于事无所损益则是人力私智之所为者而非率性之谓矣圣人之所修以为教者因其不可离者而品节之也君子之所由以为学者因其不可离者而持守之也是以日用之间须臾之顷持守工夫一有不至则所谓不可离者虽未尝不在我而人欲间之则亦判然二物而不相管矣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其违禽兽也何逺哉是以君子戒慎乎其目之所不及见恐惧乎其耳之所不及闻了然心目之间常若见其不可离者而不敢有须臾之间以流于人欲之私而陷于禽兽之域若书之言防怨而曰不见是图礼之言事亲而曰听于无声视于无形盖不待其征于色发于声然后有以用其力也夫既已如此矣则又以谓道固无所不在无时不然而幽隠之间细微之事乃他人之所不见不闻而已之所独见独闻是皆常情所忽以为可以欺天防人而不必谨者而不知吾心之灵皎如日月既已知之则其毫髪之间无所潜遁又有甚于他人之知矣又况既有是心伏藏之久则其见于声音容貌之间发于行事施为之实必有着而不可揜者又何止于念虑之差而已也是以君子既戒惧乎耳目之所不及则此心常明不为物蔽而于此尤不敢不致其谨焉必使其几微之际无一毫人欲之萌而纯乎义理之发则下学之功尽善全美而无须臾之间矣二者相须皆反躬为已遏人欲存天理之实事盖体道之功莫有先于此者亦莫有切于此者故子思子首以为言以见君子之学必由此而入也曰诸家之説皆以戒慎恐惧即为慎独之意子乃分之以为两事无乃破碎支离之甚邪曰既言道不可离则是无适而不在矣而又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则是切要之处尤在于隠微也既言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则是无处而不慎矣又言慎独则是其所慎者尤在于独也是固不容于不异矣若其同为一事则其为言又何必若是之重复邪且此书卒章潜虽伏矣不愧屋漏亦两言之正与此相首尾而程子有不愧屋漏与慎独是持养气象之言其于二者之间特加与字是固已分为两事当时聴者有未察耳曰子又安知不睹不闻之不为独乎曰其所不睹不闻者已之所不睹不闻也独者人之所不睹不闻也如曰是两条者皆为慎独之意则是持守之功无所施于平常之地而专在幽隠之间也其繁复偏滞亦甚矣○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即是道不可离处○所不闻不见非是合眼揜耳便是喜怒哀乐未发时凡事皆未萌芽自家便先恁地戒慎恐惧常要提起此心使在这里便是防于未然不见是图底意思○戒慎恐惧不须説得太重只是常常提撕认得那个物事常常存得不失了今人只见他説得此四个字重便作临事惊恐防如临深渊如履薄氷曾子也只是顺这道理常常恁地把捉去○若不用戒慎恐惧而此理常流通者惟天地与圣人耳圣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亦只是此心常存理常明故能如此尝谓人无有极则处便是尧舜周孔不成説我是从容中道不要戒慎恐惧他那工夫亦自未尝得息○戒慎恐惧所以养其未发只耸然提起在这里或问恐惧是已思否曰思又别思是思索了或问即是持敬否曰亦是○问伊川鬼神凭依语言为莫见乎隐莫显乎微如何曰隐微之事在人心不可得而知却被他説出来岂非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盖鬼神只是气心中实有是事则感于气者自然发见昭著如此○黄灏云戒惧是纯体做工夫慎独是又于其中紧切处加工夫犹一经一纬而成帛先生以为然○问能存天理了则下面谨独似多了一截先先曰虽是存得天理临发时也须防检这便是宻处若只説存天理更不慎独却是只用致中不用致和也○又问致中是未动之前然谓之戒惧却是已动先生曰公莫防得太重伊川所谓道个敬字也不大段用得力孟子曰操则存操亦不是着力把持只是操一操便在这里○戒慎恐惧是事之未形处慎独是几之将然处○方不睹不闻之时不惟人所不知自家亦未有所知若所谓独即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极是要戒惧自来人説不睹不闻与慎独只是一意无分别便不是○戒谨不睹恐惧不闻非谓于睹闻之时不戒惧也言虽不睹不闻之际亦致其谨则睹闻之际其谨可知此乃统同説承上道不可须臾离则是无时不戒惧也然下文慎独既专就已发上説则此段正是未发时工夫只得説不睹不闻也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必慎其独上既统同説了此又就中有一念萌动处虽至隐微人所不知而已所独知尤当致谨如一片止水中间忽有一防动处此最紧要着工夫处先就睹闻处做了然后却就不睹不闻处用工方能细宻今人于睹闻处原不曾有工夫却便去不睹不闻处做可知是不成○按此当与性道敎中和二章通观
诗曰衣锦尚防恶其文之着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朱子曰此以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防同襌衣也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已故其立心如此尚防故闇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淡简温防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羙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逺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着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已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德矣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
诗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之事也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
诗大雅抑之篇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已之功益加宻矣故下文引诗并言其效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鈇钺
诗商颂烈祖之篇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説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鈇莝斫刀也钺斧也
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之篇不显犹言岂不显也此借引以为幽深逺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德而诸侯法之则其德愈深而效愈逺矣笃恭言不显其敬也笃恭而天下平此乃圣人至德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诗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德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蒸民之诗所言德輶如毛则庻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惟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德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或问卒章之説曰承上三章仲尼至圣至诚既言圣人之德而极其盛矣子思惧夫学者求之于髙逺妙之域轻自大而反失之也故反于其至近者而言之以示入德之方欲学者先用心于内不求人知然后可以慎独诚身而驯致乎其极也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而其所以平者无声臭之可寻此至诚盛德自然之效而中庸之极功也故以是而终篇焉此章凡八引诗自衣锦尚防以至不显惟德凡五条始学成德踈宻浅深之序也自不大声色以至无声无臭凡三条皆所以赞夫不显之德也又曰思量来衣锦尚防之意大段好如今学者不长进都缘不知此理须是闇然而日章问知风之自曰凡事自有个来处问知微之显曰只是收敛向内工夫渐宻便见得近之可逺风之自微之显又曰中庸末章只是説收敛近里如此则工夫细宻而今人只是不收向里心便粗了然而细宻中却自有光明发出来中庸一篇始只是一中间却事事有末后却复归结于一问不显曰按诗中例是言岂不显也今借引此诗真作不显説是个幽深逺之意是不显之显此叚自衣锦尚防渐渐收敛到后面一段宻似一段直到圣而不可知处○辑畧程子曰学始于不欺暗室又曰不愧屋漏便是个持定气象又曰不愧屋漏则心安而体舒○南轩张氏曰中庸一篇圣学之渊源也体用隐显成已成物备矣学者欲从事乎此必知所从入而后可以驯致焉其所从入奈何子思以不睹不闻之训着于篇首又于篇终发明尚防之义而推极夫笃恭之效其示来世深切着明矣○以上皆言戒慎恐惧与慎独之义皆敬之事而用功之至要也大学慎独己见诚意章○程子曰有天德则可语王道其要只在慎独○邵子曰凡人之善恶形于言发于行人始得而知之但萌诸心发于虑鬼神已得而知之矣此君子所以慎独也○山杨氏曰道无显微之间慎其独所以对越在天也诗曰勿贰勿虞上帝临女道乡邹氏曰慎独最为入道之要所谓独者非独闲居静处而已萌于心之谓独能于此着力无由有过举故中庸以此言为篇首○按邹氏之言慎独最有深味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朱子曰畏者严惮之意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则其戒慎恐惧自有不能已者而付畀之重可以不失矣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侮戯玩也不知天命故不识义理而无所忌惮如此南轩曰畏天命奉顺而不敢逆也畏大人尊严而弗敢易也畏圣言佩服而惟恐违也然而是三者皆主于畏天命○又小旻诗有云不敢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氷毛氏曰不敬小人之危殆也左氏昭元年晋乐王鲋曰小旻之卒章吾取之杜氏注曰义取非唯虎冯河之可畏不敬小人亦危殆王鲋取此义故不敢讥议公子围荀子亦云人不肖而不敬则是狎虎也狎虎则危灾及其身以此义参之不独大人之当敬虽小人亦不可不敬也荀卿乃有爱而敬畏而敬之别其意谓于君子则心敬小人则貌敬岂其然邪书曰徳盛不狎侮盖德盛者自不为狎侮非以危殆为可畏也孔子曰君子无小大无众寡无敢慢深味斯言则荀氏之醇疵可见矣○此章专言畏董铢子重问敬宜何训朱子曰是不得而训也惟畏庶几近之勉斋黄氏则云尝闻之师曰敬之为义惟畏足以尽之盖尝深思其故则不易之论也敬者人心畏之名也故字之从人从敬则曰儆从言从敬则曰警从手从敬则曰擎无非畏戒惧之意先儒有以主一无适言者有以常惺惺言者皆足以发明主敬之意而训义亲切使人体而易知则未有易畏之一字也按黄氏説与子重所记不同而朱子所跋薛畏翁画赞亦曰惟畏可以近之实先生亲笔则曰近者为当况畏于敬虽最切然其字有二义若所谓祗畏抑畏寅畏则皆敬之意也至所谓畏怯畏懦之属又安得为敬乎是又不容无辨○又管仲曰畏威如疾民之上也从怀如流民之下也见怀思威民之中也朱子曰畏威如畏疾病此民之上行从心之欲如水流行此民之下行见可怀而思可畏此民之中行此章列于小学故取焉
易大过初六借用白茅无咎子曰茍错诸地而可矣借之用茅何咎之有愼之至也夫茅之为物薄而用可重愼斯术也以往其无所失矣
程子曰初以隂柔巽体而处下过于畏慎者也以柔在下用茅借物之象茍错诸地而借以茅过于愼也茅之为物虽薄而用可重者以用之能成傲慢之道也愼守斯术而行岂有失乎人之过于敬慎为之非难而可以保其安而无过茍能慎于斯道推而行之于事其何所失耶
子之所慎斋战疾
朱子曰斋之为言齐也将祭而齐其思虑之不齐者以交于神明也诚之至与不至神之飨与不飨皆决于此战则众之死生国之存亡系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谨也尹氏曰夫子无所不谨弟子记其大者耳○以上专言慎亦敬之事又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郑氏曰礼主于敬俨矜荘貌人之坐思貌必俨然问敬之貌如何朱子曰于俨若思时可以见敬之貌又曰平居须是俨然若思蓝田吕氏曰毋不敬者正其心也俨若思者正其貌也安定辞者正其言也三者正矣则无所往而非正所谓正已而物正者也天下至大取诸修身而无不足故曰安民哉此礼之本故曲礼首章言之○愚按吕氏之説至矣然尝推演其义以为毋不敬者兼动静而言俨若思则静时之敬安定辞则动时之敬俨然端坐若有所思是静中涵动意言辞之发安而且定是动中涵静意虽非曲礼本旨然玩之自有深味云
孔子曰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
程子曰毋不敬可以对越上帝○又曰思无邪毋不敬只此二语循而行之安得有差凡有差者皆曰不正不敬也问寝不尸曰毋不敬也又曰忘敬而后无不敬○范氏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愚按毋不正者其纲也见于事亲事君事长与夫威仪容止起居动作者其目也事亲以下见五典篇威仪以下今具列于后
书顾命思夫人自乱于威仪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东莱吕氏曰斯言也盖成王平日至亲至切之学至是始发其秘也周公精微之传成王得之将终方以示羣臣孔子精微之传曾子得之将终方以示孟敬子皆近在于威仪容貌顔色辞气之际然则周孔岂惟同道其用工之次第品目亦莫不同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是以有动作威仪之则盖莫非天命也躁轻纵缓自逾其则特人自乱之耳天秩何尝乱哉曰夫人自乱于威仪遡其语意之深长可见其观之逺也威仪失则岂特形于事见于行然后当戒一俯一仰毫厘有间即非天命已冒进于非之几矣曰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味其诰语之严宻可见其察之精也用力于圣学者其可不请事斯语乎
诗柏舟之三章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郑氏曰棣棣富而闲习也东莱吕氏曰不可选也言威仪闲习自有常度不可选择以避祸也翟方进谓冯参以王舅见废不得在公卿位今五侯至尊贵也与之并列宜少诎节卑体视有所宗而君盛修容貌以威严临之此非所以下五侯而自益也参性好礼仪不改其常度
淇澳之一章曰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大学曰瑟兮僴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朱子曰瑟严宻之貌僴武毅之貌赫喧宣着盛大之貌谖忘也恂栗战惧也威可畏也仪可象也又曰恂栗者严敬之存于中也威仪者辉光之着于外也问大学解瑟为严宻是就心言抑就行言曰是就心言曰心如何是宻处曰只是不麄踈恁地缜宻○僴武毅貌言能刚强卓立不怠惰阘飒问恂栗何以知其为战惧曰庄子云木处则恂栗危惧○问僴者武毅之貌而恂栗则战惧之貌不知人当战惧时果有武毅之意否曰人而怀战惧之心则必斋荘严肃又乌可犯○古人直是如此严整然后有那威仪赫喧着见
相防曰相防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防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防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相视也止容止也遄速也○愚谓人生之所以贵者必其有威仪容止之敬有揖逊周旋之礼异乎庶物故也若其无此而豢养于天地之间直贼夫粮食而已不如速死之愈也相防之为物至小且贱为人所憎所以深言无礼仪之不可也
鸤鸠之一章曰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南轩张氏曰结云者实而不他也盖谨其威仪于外而后其心可得而一心一而后威仪有度而人有所取正此所谓由乎中以制于外制于外所以保其中也
其三章曰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其仪不忒正是四国
朱子曰忒差忒也其心一则仪不忒则足以正四国矣大学传曰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抑之一章曰抑抑威仪维德之隅
郑氏曰抑抑静宻也隅廉也孔氏曰隅者角也廉者棱也角必有棱故曰隅廉王氏曰德譬则宫城也仪譬则隅也视其隅则宫城之中可知有诸中必形诸外故也此诗以威仪为主乃自古修身者之所同盖至切至近莫过乎此也
又二章曰敬慎威仪维民之则又五章曰慎尔出话敬尔威仪无不柔嘉
则法也柔者逊顺之辞嘉善也
又八章曰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不僭不贼鲜不为则又九章曰温温恭人维德之基
张子曰君子不必避他人之言以为太柔太弱至于瞻视亦有节视有髙下视髙则气髙视下则心柔故视国君者不离绅带之中学者先须去其客气其为人刚行终不肯进盖目人之所常用且心常记之己之敬傲必见于视下其视者欲柔其心也柔其心则听言敬且信学者先须温柔温柔则可以进学诗曰温温恭人维德之基盖其所益之多
烝民之二章曰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小心翼翼古训是式威仪是力
东莱吕氏曰柔嘉维则不过其则也过其则斯为弱不得谓之柔嘉矣○又论语巧言令色章谢氏解曰巧言令色知之亦难礼曰情欲信辞欲巧诗称仲山甫之德曰令仪令色然礼所谓辞欲巧亦鲜仁乎仲山甫之德亦鲜仁乎至于圣人所谓孙以出之辞亦巧矣逞顔色怡怡如也色亦令矣岂以好其言语善其顔色直以为鲜仁也哉至于小人盖尝讦以为直矣言何尝巧虽内荏而色厉色何尝令然则何者为巧言何者为令色若能知出辞气可逺鄙倍则知之矣此宜学者深思而力索不可以言语道也○朱子曰容貌辞气之间正学者持养用力之地然有意于巧令以悦人之观聴则心驰于外而鲜仁矣若是就此持养发禁躁妄动必温恭只要体当自家直内方外之实事乃是为己之功求仁之要复何病乎故夫子告顔渊以克己复礼之目不过视聴言动之间而曾子将死之善言亦不外乎容貌顔色辞气三者而已夫子所谓孙以出之辞欲巧者亦其一事也仲山甫之德柔嘉维则令仪令色则大贤成德之行而进乎此者夫子之逞顔色怡怡如也乃圣人动容周旋中礼之事又非仲山甫之所及矣至于小人讦以为直色厉而内荏则虽与巧言令色者不同然考其矫情饰伪之心则实巧言令色之尤者圣人恶之上蔡于此不肯明言其所以然者将使学者深求而自得之也然今学者反求之于漠不可知之中失之愈深故详论之使学者无淫思力索之苦而有以审夫用力之几焉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逺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逺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朱子曰言道虽无所不在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是皆脩身之要为政之本学者所当操存省察而不可造次颠沛之违者也若夫笾豆之事器数之末道之全体固无不该然其分则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程子曰动容貌举一身而言也周旋中礼暴慢斯逺矣正顔色则不妄斯近信矣出辞气正由中出斯逺鄙倍矣三者正身而不外求故曰笾豆之事则有司存尹氏曰养于中则见于外曾子盖以修己为为政之本若乃器用事物之细则有司存焉○集义吕氏曰貌也色也言也皆以道正之则心正而身脩矣○谢氏曰人之应事不过容貌辞气顔色三事特系所养如何耳动也正也出也君子自牧处故慢鄙倍不生于心逺自逺也信以实之谓也与礼乐不斯须去身之意同○朱子曰程子之言简约明白意趣深逺深得乎曾子未发之意尹氏之言温厚易直有得于平日涵养之源谢氏之言发强刚毅有得于临事持守之要吕氏之言深潜缜宻有得于涵养持守之则学者合是三者而用力焉无使偏废则日用之间动静语黙无非妙用而曾子之意程子之言亦不外是矣○不荘不敬则其动容貌也非则慢惟恭敬有素则动容貌斯逺慢矣内无诚实则其正顔色者色庄而已惟诚实有素则正顔色斯近信矣涵养不熟则其出辞气也必至鄙倍惟涵养有素则出辞气斯逺鄙倍矣曾氏亦以为君子于是持养既乆而熟晬面盎背不设施而自尔也故皆以斯言之此説当矣○是麤厉慢是放肆盖人之容貌少得和平不则慢是刚急之过慢是寛柔之过鄙是凡浅倍是背理今人议论有见得虽不甚差只是浅近此是鄙又有説得甚髙而实背于理此是倍○问曾子云云其要在正动出之际曰曾子工夫更在三字之前此特语其效騐处耳○问云云曰曾子之意只是説人之用力有此三处此大而彼小此急而彼缓耳笾豆之事固是末节然亦非全然忽畧不以为意但当付之有司使供其事而非吾所当切切留意者尔
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南轩张氏曰正衣冠尊瞻视临之以荘也持身严故人望而自畏之而非以威加人也故威而不猛若有使人畏己之心则猛而反害于威矣
西山读书记卷十八
<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十九
宋 眞德秀 撰
敬【上】
礼记冠义曰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顔色顺辞令容体正顔色齐辞令顺然后礼义备
玉藻凡行容惕惕庙中齐齐朝廷济济翔翔
惕惕直疾貌齐齐恭慤貌济济庄敬貌翔翔张拱安舒貌
君子之容舒迟见所尊者齐遫
舒迟闲雅也虽寻常舒迟若见所尊则齐遫言自敛持不敢寛奢
足容重手容恭
举欲迟髙且正
目容端口容止
不睇视不妄动
声容静头容直
不哕咳不倾顾
气容肃立容德
似不息如有予○疏曰德得也如人授物予己己受得之形
色容庄
勃如战色○胡安定曰头容直所以检其外也徐节孝初见安定头容少偏安定厉声曰头容直节孝因自思不独头容直心亦要直自此不敢有邪心○程子曰容貌必荘言语必正非是道独善其身要人道如何只是天理合如此本无私意只是循个理而已○朱子曰自足容重以下皆敬之目也又曰足容重至色容庄是天理付与自家合当如此一或不然便是坏了天理
丧容累累色容颠颠视容瞿瞿梅梅言容茧茧
累累羸惫貌顚顚忧思貌不舒畅也瞿瞿惊遽貌梅梅犹微微谓微昧也茧茧犹绵绵声气低微也○以上皆丧容
戎容暨暨言容詻詻色容厉肃视容清明
暨暨果毅貌詻詻教令严之貌颜色欲其严厉而庄肃视瞻欲其莹彻而明审○以上皆戎容
山立时行
山立不摇动也时行时而后行也
盛气颠实阳休玉色
颠音田盛身中之气使之填满其容若阳气之休物山立而下总言之玉色言不变也
表记君子隐而显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子曰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甫刑曰敬忌而罔有择言在躬
郑氏曰失谓失其容止之节也忌之言戒也言已外敬而心戒愼则无有可择之言加于身也
君子服其服则文以君子之容有其容则文以君子之辞遂其辞则实以君子之德是故君子耻服其服而无其容耻有其辞而无其德耻有其德而无其行是故君子衰绖则有敬色甲胄则有不可辱之色
郑氏曰言色称其服也○欧阳氏曰古之君子所以异乎众人者言出而为民信事行而为世法其动作容貌皆可以表于民也故纮綖冕弁以为首容佩玉玦环以为行容衣裳黼黻以为身容手有手容足有足容揖让登降献酬俯仰莫不有容又见其寛柔温厚刚严果毅之色以为仁义之容服其服载其车立乎朝廷而正君臣出入宗庙而临大事俨然人望而畏之曰此吾民之所尊也非民之知尊君子以君子者能自修而尊也然而行不充于内德不备于人虽盛其服文其容民不尊也
曲礼临丧则有哀色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故君子戒愼不失色于人
玉藻君子之居恒当户寝恒东首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
郑氏曰敬天之怒○按易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诗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乡党迅雷风烈必变皆此意也
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
郑氏曰玉声所中征角在右事也民也可以劳宫羽在左君也物也宜逸
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
采齐路门外之乐节也门外谓之趋齐当为楚荠之荠肆夏登堂之乐节也周还反行也宜圜折还曲行也宜方
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
揖之谓小俛见于前也扬之谓小仰见于后也锵声貌
君子在车则闻鸾和之声行则鸣佩玉是以非辟之心无自入也
曲礼坐如尸立如齐
朱子曰尸者神象如尸则其荘可知斋者致其精诚之至如斋则肃而静可知○玉藻坐如尸燕居告温温○朱子曰坐如尸立如斋皆敬之目也
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
郑氏曰为伤敬也
毋侧聴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
郑氏曰嫌探人之私也侧聴耳属于垣噭应号呼之声也淫视流动邪睇也怠荒放散身体也
逰毋倨立毋跛坐毋箕寝毋伏
逰行倨慢也跛偏任也箕谓坐展两足状如箕舌伏覆也
敛髪毋髢冠毋免劳毋袒暑毋褰裳
髢髲也毋垂余如髪也免去也袒露体也褰掲也以上皆为其不敬也
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
郑氏曰为挼莎也
毋抟饭毋放饭毋流歠
抟为欲多也放大饭流长歠也
毋咤食毋齧骨毋反鱼肉毋投与狗骨毋固获
咤谓舌口中作声齧谓有声不敬反为己歴口投贱主物也固获谓必欲取之也
毋扬饭饭黍毋以箸
扬饭谓手散热气急欲食也毋以箸贵其之便也
毋嚃羹毋絮羹毋刺齿毋歠醢
嚃谓嚼菜也絮犹调也刺弄口不敬也醢宜咸歠之以其味淡也
濡肉齿决亁肉不齿决毋嘬炙
嘬谓一举尽脔为其贪也○按孟子云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则放饭流歠不敬之大者齿决不敬之小者也○少仪毋放饭毋流歠小饭而亟之数噍毋为口容
凡视上于面则敖下于带则忧倾则奸
敖慢也敖则仰忧则低侧头前视心不正也
少仪曰不窥宻不旁狎不道旧故不戏色
窥觇也宻隐处也旁妄也不妄与人狎也论説故旧之非非重厚者所为也戏色则色不荘矣
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
问敬与慎何异谢氏曰执轻如不克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慎之至也敬则慎在其中矣敬则外物不能易
乐记曰君子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僻之气不设于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
射义曰射者进退周旋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此可以观德行矣
按此章以内志外体兼而言之乃交相培养之意盖不独射为然凡敬之道皆以直内为本不然则徒致饰于威仪之间未有能周旋中礼者也以上叙威仪容止起居动作之敬皆学者所当谨也
南轩张氏尝铭轩之石以自观省曰正尔衣冠毋惰尔容谨尔视聴毋越尔躬尔之话言式循尔衷尔之起居式蹈尔庸敬尔所动毋窒其通贞尔所存毋失其宗外之云肃攸保于中中之克固外斯率从天命可畏戒惧难终勒之于石用警尔慵
天王使召武公内史过赐晋侯命受玉惰过归告王曰晋侯其无后乎王赐之命而惰于受瑞先自弃也已其何继之有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
僖十一年为惠公不终张本
晋侯使赵同献狄俘于周不敬刘康公曰不及十年原叔必有大咎天夺之魄矣
刘康公王季子也原叔赵同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为成八年晋杀赵同传○宣十五年
公如晋晋侯见公不敬季文子曰晋侯必不免诗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夫晋侯之命在诸侯矣可不敬乎
成四年○后十年晋侯陷厠而死
郑伯如晋拜成子防相授玉于东楹之东士贞伯曰郑伯其死乎自弃也已视流而行速不安其位宜不能久礼授玉两楹之间郑伯行疾故东过○成六年
晋侯使郤锜来乞师将事不敬孟献子曰郤氏其亡乎礼身之干也敬身之基也郤子无基且先君之嗣卿也受命以求师将社稷是卫而惰弃君命也不亡何为成十三年○十七年晋杀郤锜
公及诸侯从刘康公成肃公防诸侯伐秦成子受脤于社不敬刘子曰吾闻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是故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勤礼莫如致敬尽力莫如敦笃敬在养神笃在守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今成子惰弃其命矣其不反乎
既行成肃公卒于瑕○吕氏曰刘子之言乃三代老师宿儒传道之渊源大率皆自此出学者为学当致力于此冠以吾闻两字可见非康公臆説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福不言取而祸言取者此心常存则心广体胖怡愉安泰福本自内有一或欲败度纵败礼则祸自外生故祸言取福不言取学问常自讲究分明中庸大学与此相似及异端出后此议论皆尽○愚谓君子勤礼小人尽力言君子小人虽异而所当敬则同勤礼者君子之敬也尽力者小人之敬也养神谓奉祀守业谓务农君子勤礼以奉祀小人尽力以务农则可以保其所受之中而养其本然之福矣成子君子也而受脤不敬故刘子讥之受中説见首卷○成十三年
卫侯飨苦成叔寗惠子相苦成叔敖寗子曰苦成家其亡乎古之为享食也以观威仪省祸福也故诗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万福来求今夫子敖取祸之道也
杜氏曰诗小雅言君子好礼饮酒皆思柔德虽设兕觥觩然不用以兕角为觥所以罚不敬觩陈设之貌彼之交于事而不惰傲乃万福之所求耳○为十七年郤氏亡传○成十三年
柯陵之防晋厉公视逺步髙单襄公曰夫君子目以定体足以从之是以观其容而知其心矣目以处义足以步目今晋侯视逺而足髙目不在体而足不步目其心必异矣目体不相从何以能久夫合诸侯民之大事也于是乎观存亡故国将无咎其君在防步言视聴必皆无谪则可以知德矣
眀年晋弑厉公○成十七年
齐髙原相太子光防诸侯于钟离不敬士庄子曰髙子相太子以防诸侯将社稷是卫而皆不敬弃社稷也其将不免乎
为十九年齐杀髙厚二十五年弑其君光传○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