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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露冷磨房疑心生暗鬼 云横燕阁昏夜见灵蛇

21 露冷磨房疑心生暗鬼 云横燕阁昏夜见灵蛇

  方冉武娘子听说老太太选中了进喜接替进宝,心里像放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这个混帐东西往常里见了我,大瞪着两只贼眼,不是看头,就是看脚,简直没有一点规矩。比较起来,倒是进宝还老成些。她想,活该这个人家是完了,偏偏地遇到这些妖孽!

  她越想越不对劲儿。像那棋手一样,一步一步眼看着败下来了,倒也不再着急,祇觉得气闷。一切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像停了摆的钟一样,呆在那堵壁上,已经遗忘了它自己。

  她从老奶奶的上房里出来,正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去的是,却见老姨奶奶站在西角门上向她招手儿,她就往西角门上来了。

  “少奶奶,”老姨奶奶说,“到我屋里来坐坐,告诉你一件希奇事。”

  “刚才的事,还不够希奇的吗?”大少奶奶勉强笑着说。

  “磨房里的周二妈没有来找你?”

  “没有。你看从一大早,为了进宝,哭哭闹闹。我这才下来,哪里有个空儿来?”

  两个人进房里坐下,西门氏先给大少奶奶递上一杯茶。然后悄声说:

  “周二妈来告诉我,她和她汉子今天早上四更天起来,预备到磨房里去推麦子。刚把灯点上,要穿衣服,就听见磨房里磨响。周二妈说,『你听听,是不是磨响?』她汉子说,『别胡说了,怎么会磨响?』『不是胡说,你倒是细听听呀,真是磨响。』她汉子静下来细一转,不错,果然是磨响。『什么人这么早套上磨了?』周二妈说,『除了你我两个人管磨房,这个宅子里有谁套磨?』那么说,难道是那磨自己动?夫妇两个心里疑疑惑惑,提着灯笼往磨房里去。一直走到磨房门前,里面漆黑,磨可是真在磨,一点不错。她汉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推开磨房的门,用灯笼一照,声音立时停了。磨还是那磨,一点没有动静。两个人提着灯笼回来,没走了几步,磨又呼隆呼隆响起来了。『鬼推厝!鬼推磨!』她汉子说了,差一点没有把她吓得叫起来。紧走到后头碉楼上去,和几个拥院的团了挤在一起,壮着胆子,挨到天亮,才去套磨。那些团了也拿着枪去听来,真真不错,是『鬼推磨』。……”

  大少奶奶听得有点发毛。仗着是在白天,又有老姨奶奶作着伴儿,心还是卜卜地直跳。

  “鬼推磨?”她说,“真是听也没有听说过,竟有这等事!”

  “总是一个人家要败了,才发生这种事,这就是不祥之兆!”西门氏摇摇头,冷冷的说,“你看,那不是进宝先送了命!”

  “难道这鬼推磨是应在进宝身上?”

  “进宝是什么东西,也惊动得鬼推磨!这鬼推磨是一件大事,定然应在这一家的家运上,或是应在这一家之──”老姨奶奶说到这里,把话咽住,却伸出了右手的大姆指,对着大少奶奶比画了一下。

  “果真天意如此,人力不能挽回,”大少奶奶含着一泡眼泪,叹口气说,“也就用不着使心计,耽忧愁了。等着走到那里算那里就完了!”

  “可不是。我现在是什么都看穿了。大不了,解下裤腰带来结个活扣儿,也能解脱了。”

  “老姨奶奶,你那苏州老家里还有什么人吗?你又没有孩儿累着你,真是这里不能住了,可好回去?”

  “我进了方家这个大门,已经三四十年了。知道那老家里变得是个什么样子!就算是还有亲人在,我这么空着两只手回去,谁还认得我?”

  正说着,忽听得上房里一片喧嚷声,“打呀,打呀,快快打呀!……”好像乱成一团的样子。大少奶奶听了听,说道:“又出了什么事了!”两个人忙走过去。

  “钻到花台子里去了!”上房里叫。

  “什么事?”大少奶奶问。

  “一条大蛇,跑了!”

  “那打不得!”西门氏说,“快烧香来,磕头,送它走。”

  老太太正站在后门上望着后院里的花台子,看那蛇不见了。听见西门氏说话,就对着她吐了一口唾沫。说道:“你快别胡说了!怎么打不得?你给它烧香磕头,你去你去!好不要脸的货!”

  西门氏红着脸,靠墙壁站了,没有敢回话。老太太继续说道:

  “这可不是好事!一个人家,好好地见了蛇,总是不吉利。上一回大厅房檐上掉下一条蛇来,老爷子在C岛去世了。今天这又见了蛇,进宝死了!可见蛇不是好东西,可惜没有打着它!”

  “那里来的蛇?”大少奶奶问底下人。

  “好像从那边大树底下钻出来的。有鸡蛋那样粗,一托多长,黑白花。我们看见它的时候,它已经爬到后门口了。紧着找东西去打,就来不及了。”

  “这些妖物都是有灵性的。”老太太坐下来,捧着水烟袋说,“通三三爷那边老太爷去世的时候,才闹得利害呢。老太爷人好好的,半夜里开门出去小解,一条大蛇团团地堵在门口正当中,动也不动。老太爷没敢出去,关上门回来。不想自己的烟榻上,正在自己躺着抽烟的地方,又蟠着一条。看见人来了,才慢吞吞地爬下床去走了。老太爷吓得一夜不能睡觉,天刚放明,无病无痛的,人就死了!死了以后才是怪呢。五间上房,前檐上,一个瓦棱上垂下一条蛇来,齐齐的一排,比那冬天的檐溜冰还整齐。把一家人差点没有都吓死!直到东狱庙老道来念过『倒头经』,才都走了。走也走的怪,只一霎眼,就踪影不见了!”

  “这么看起来,”大少奶奶接过去说,“对于家财也是不利的。听说通三三爷那边,没有几年的工夫,田都买光了。现在只剩下一片空宅子了。那通三三爷还是顶会过日子的,平常连一文钱都舍不得花。”

  “一个人家该成该败,不在你省不省。”老太太说,“应该败了,你省也得败。财只是天赐的,不是人能强留得住的。这些事情,我是最想得开。有福享的时候不享,等穷了再想享就晚了!”

  那大少奶奶转了这话,大大不以为然。她的意思是就算你有钱,也无须一朝夕之间定要把它花光。不妨细水长流,留着慢慢地花。自己花不完,也可以传之子孙。但她嘴里却不能不附和老太太。她说:

  “你老人家这样想法,就是你老人家的福气了。”

  “这也说不到是什么福气。只要你们能知道我的心,我就算留下好儿孙了。”

  老太太说着,打了一个呵欠,觉得有点上瘾,就到里间抽鸦片烟去了。她心里念着进喜。有人伺候她吸烟惯了,一时没有了这个人,总觉着不大方便。怎么冉武还没有带他进来?她想。

  第二天中午,曹小娟的爹到了。他被让进账房,和冯二爷一同吃午饭。这个“殊遇”,彼使他惊异。因为多年以来,他照例在门房里和看门的一同用饭惯了,现在和账房先生平坐着,总觉着不大得劲。冯二爷的态度也比以前不同,他今天是分外的亲热,再三让他多喝点酒,又把菜布过来。他忍不住说话了:

  “二爷,你这么客气,我不敢当。”

  “老曹,不是我客气。我透个好消息给你,你快要和主人家做亲戚了。不要说我,以后冉武大爷也要和你平起平坐了。”

  “二爷,我不明白你的话。”

  “是你生了个好女儿。”冯二爷笑了一声说,“你的女儿巴结上冉武大爷了。”

  曹老头听到这话,就把酒杯放下了。他不安地抹抹自己的嘴,怯生生的问道:

  “怎么?二爷,我的女儿不好?”

  “你不要急,等我慢慢告诉你。你的女儿原在大少奶奶房里,和韩妈一处住。有时候,在大爷跟前端茶送水,帮着伺伺候候,这原是不免的。不想,有一天,被大少奶奶亲自撞见她坐在大爷腿上。大少奶奶就恼了,怪大爷不该坏人家的女孩。你的女儿不好意思──”

  “她怎么啦?”曹老头睁大眼睛,急着问。

  “她央了韩妈,告诉大少奶奶,说那原是她自己愿意的,请大少奶奶不要和大爷闹。”

  “这丫头!”曹老头气起来,把头上的毡帽摘下来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拍,“想不到这样不成货!二爷,我在宅里不好撒野,你看等我带她回去要她的命!”

  “你不能带她回去了。你想不到,老太太喜欢她。老太太知道了以后,就给大爷说,人家好好女孩,被你坏了,还怎么回去嫁人。不如找冯二爷做媒,你就留下她罢。这一来,大爷大少奶奶都愿意,你的女儿也愿意。所以我就请你来了。这可是你的一个好机会。”

  “宅里的意思想怎样呢?”

  “宅里是把你的女儿算了大爷跟前的人了。这已经是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再也没有办法挽回的了。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曹老头连连喝酒,没有一句话。他明了自己的身分。他知道只要他一点头,他的女儿我成了宅里的“小老婆”了。他深恶“小老婆”这个名称,现在一下子把这个名称加在他自己的女儿身上,不管女儿成不成货,对于自己的老脸总是不好看的。康营长要她做太太,他都不肯,现在竟然给人家做了小老婆,那还成什么话!但是不答应又怎样儿?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办法来。于是他就只有喝酒的分儿了。

  冯二爷怕他酒喝过了量,反而不好谈话,就吩咐摆饭。曹老头放下酒杯,说道:

  “我够了,用不着吃饭了。二爷,你请罢。”

  站起身来,往旁边一坐,就抽起旱烟来。他眼睛睁得很大,但是他没有话说。

  冯二爷也不理他,只顾自己把饭吃了。然后说:

  “怎么样呀,老曹,你想了这半天,想得怎样了?”

  “二爷,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来。你替我出出主意怎样?”曹老头老实说。

  “我么,譬如说我现在要是你的话,我一定趁这个机会,给宅里要几个钱。因为女儿是已经要不回来了,就算勉强要回来,也已经破过身,不能再嫁人了。只有要几个钱,把事情了了算了。”

  “我卖女儿?”

  “这不能算卖。就算是正式成婚,也有个聘礼呀。你现在就算是给他要点聘礼罢。”

  话虽是这么说,当天,事情并没有谈妥。曹老头想和女儿见个面,冯二爷也没有答应他。夜里,曹老头睡在门房里,几个看门的也极力劝说他,弄得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早上,他带着懊恼和疲倦,趁人不注意,回小梧庄去了。

  老太太知道“老曹跑了”之后,大大的不满意冯二爷。她说:

  “原来你这个人这么不能办事。要是我没有钱,或是我不肯花钱,你办不成事,倒也罢了。我现在破着用钱,只求把事情办妥,你怎么还让他走了!”

  “老太太你放心罢。”冯二爷陪笑说,“我已经计算好了。他走他的,一点也不误事。包教他写亲笔卖身契把女儿卖到宅里来就是。钱也用不着多化,大不了三千二千的尽够了。”

  “你真能办得到,就是多化几个钱又算什么?”老太太听得冯二爷话说得确实,气平了一些。

  冯二爷退出上房来,并不耽搁,一径去找方天芷。方天芷自从交卸了校长,在家里嫌吵闹,常跑到始祖祠堂里去,坐在那白松树下,打坐,念佛,沉思,做诗,成了一个忙碌的闲人。他发愿要做五百首七言律诗,一倾自己的闲愁万种。但半年光景,做了还不到二十首,因此他心里非常焦急,怪张绣裙带走了他的灵感。他不时的想,“绣裙啊,绣裙啊,要是有你在我的身边,我何至于变得这样迟钝呢?你走了,我的灵感也跟着你走了。绣裙啊,回来罢,带回我的灵感来!”

  可惜的是张绣裙并不在他的祷告中显现,他的诗就总是做不出来。大冷天里,呆在那白松树下,倒弄得手上脚上耳朵上通长了冻疮,人也瘦得多了。

  冯二爷爷在祠堂里找到了方天芷,觉得十分奇怪。他想,怪不得人家都说他有神经病,原来果然有一点。这个冷天,不在家里烤火,跑到这里来乘凉干什么!

  “冯二爷,你有话,我们就在这里谈罢。”

  “这个地方可是真冷,话也长呢。我看我们还是到宅里去罢。喝两杯,我们细谈谈。”

  方天芷接受了冯二爷的约请,就坐到居易堂的账房里来了。屋里生着大炭盆,又喝了热酒,方天芷周身发烧起来。他脱去老羊皮马褂,从玻璃窗望出去,天在下着大片的雪花。

  “老太太和冉武大爷,”冯二爷渐渐把话说拢了,“有点事想拜托令戚康营长。祇要事情做到,有点小酬劳给二少爷过年。”

  “单看是什么事罢,我们虽是亲戚,我可是从来没有托他办过什么事。酬劳,自然是谈不到。这边的事,还不就是我自己的事吗?”

  冯二爷慢慢把曹小娟的事告诉了天芷,“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想曹老头再三不肯答应。要是康营长能顺便给他一点点小利害看看,那就容易办了。”

  这使得方天芷又想起来张绣裙,“我自己也放着同样的一件事呢。”他想。

  冯二爷见他不说话,摸不透他的心思,就先让他喝酒。然后说:

  “二少爷有什么为难吗?”

  “没有什么为难。这事情,我去托康营长,想来他一定会帮忙,没有问题。我现在是想起我自己的事来了。”方天芷借酒遮脸。无限感慨地提起张绣裙来,“冯二爷,不瞒你说,这个女孩子我实在爱她。她带走了我的灵感,我什么都完了!”

  “为什么不买她来作妾?豆腐老张倒是肯卖女儿的,他和老曹不一样。”

  “还不是碍着钱?”方天芷叹口气说,“家里没有现钱。卖田呢,老太太和大哥都不愿意。”

  “大约要多少钱?”

  “也没有问过。前些日子,听说方金阁大爷买了北头卢家的女儿,身价是六千块。豆腐老张家道没有卢家好,开价或者会小一点。”

  “二少爷,这么着好不好?”冯二爷这一回摸清了路子了,“你把冉武大爷的事办妥了,我劝这边老太太把张家女儿买了,送给你作妾怎样?”

  方天芷一听这话,就站起身来了。

  “冯二爷,你这个话可作准儿?”

  “当然作准儿。我怎么好和二少爷开玩笑?”

  “既是这样,我这就去找舍亲去。”方天芷喜出望外,穿起皮马褂来就要走。

  “外面下雪儿,何必急着去!”冯二爷拦住说,“还有一层,二少爷你讨小老婆,府上没有人反对吗?”

  “没有,没有。我早有计划,想在外面另找个房子住,图个清静。有了张绣裙,我就要实现这个计划了。”方天芷把声音放低了说,“不要你们买了来送我,还是你们给我拿钱,我自己出面去买,比较好看。可是有一样,冯二爷,我们要彼此都守秘密才好。要不──”

  “那还用说,决不会教人知道,二少爷你放心罢。”

  说了,方天芷就冒雪走了。

  晚饭之后,冯二爷到上房去,要把和天芷接头的情形报告老太太。走进屏门,就听见上房里一阵乱,老太太哭,还有人连声叫,“点起来,快点起来!”

  冯二爷不等得通报,匆匆闯进去,里边挤了许多人,都说“好了,好了,冯二爷来了!”

  “什么事呀?”

  “说是『鬼吹灯』呢!”进喜从老太太烟榻上下来说,“冯二爷,刚才我给老太太烧烟,不知怎地,烟灯忽然灭了。点起来,又灭了。点起来,又灭了。又没有风,又满着油,灭得又快,直像是被人一口气吹灭了的一般。老太太吓得叫起来,说这是『鬼吹灯』呀,准是进宝来显灵了。这一叫不打紧,烟灯的灯火,一下子这么跳起一尺多高,落下去,又跳起来。老太太就吓哭了。等他们都拥进来,这才好了!”

  虽说好了,大家可是真都害怕,冯二爷也有点发毛,老太太说道:

  “可见进宝死的冤枉,这是他来显灵,要我替他报仇呀!冯二爷,去城里送信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呀。原告诉他,等看看那边怎么办,再回来,好有个的信,让老太太放心!”

  老太太听了,就凭空说起鬼话来。

  “进宝啊,进宝啊,你要有灵有圣,祇管你宽心罢,我已经托人讲情,定必把你那仇人,那个臭婆娘,宰了她,乱刀割了她,我才甘心。我知道你的冤枉了,你再也不要在这里闹了!”

  这一说,就像进宝的阴魂真个在这屋里似的,大家越发怕起来。老太太说:

  “冯二爷,你不要走,你们也都不要出去,大家作着伴儿,也好壮壮胆子!”

  “老太太只管抽烟罢,事情过去了,还怕什么!”冯二爷虽是这么说,自已的心可是直跳,“到明天,教东狱庙的老道来念念经,就好了!”

  “是呀,”老太太说,“听说东狱朗老道会赶鬼呢。何必明天,现在马上派人去请,请他立刻就来。”

  这一提议,获得了全体的赞成,空气顿时松活了许多。过了大约点把钟,老道来了。他吩咐里里外外通点起灯来。自己穿了法衣,左手执拂尘,右手拿着桃木棒,嘴里高声念念有辞。有个助手跟在他后边,敲着大锣。他从老太太房里起,到处用桃木棒抽打。大少奶奶告诉方冉武说:

  “今天早上磨房里『鬼推磨』,你教老道也到磨房里去赶一赶。”

  方冉武走上前去,大声告诉了老道。老道停止了念诵,上下四方,看了一会。笑道:

  “怪不得我总看不见他呢,原来在磨房里。对,一定在磨房里。走,我们到磨房里去!”

  “道爷,”老太太也大声说,“你要看见是进宝,千万不要打他,只要赶他走了就算了。”

  “是的,老太太。”老道答应着,便跟着人到磨房里去了。

  这样前前后后,一直闹到天亮。老道才说:

  “好了,我已经把他们赶走了。我留下几张符,贴在各房大门上,以后就再也不会闹鬼了!”

  老太太终是不放心。忙着追问:

  “到底是不是进宝?”

  “是进宝。”老道说,“他还带着一群破烂小鬼,教我好一个骂他!我说,你再不走,再敢来胡闹,我可真要打了!进宝说,并不敢来胡闹,只求老太太多给他烧点纸钱,他有的花用,就走了。”

  “那容易,冯二爷你去办,我给他多烧点!”老太太又问,“道爷,你看进宝是个什么样子?”

  “浑身是血,一脸雪白,好不吓人!”

  老道顺口说来,老太太又伤心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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