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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堂靜云。要識虔侍者麼。只是急殺人底漢子。要識首座麼。也只是孟春猶寒。仲春漸煖。季春漸暄。忽有人喚和尚。和尚啞。賴他喚一聲。若不喚一聲。念到臘月三十日。也未了在。
  僧問。無間中人行甚麼行。師曰。畜生行。曰畜生復行甚麼行。師曰。無間行。曰此猶是長生路上人。師曰。汝須知有不共命者。曰不共甚麼命。師曰。長生氣不常。師乃曰。諸兄弟。還識得命麼。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競涌是文殊境界。一亘晴空是普賢牀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於中事是話月。從上宗門中事。如節度使信旗相似。且如諸方先德。未建許多名目指陳已前。諸兄弟。約甚麼體格商量。到這裏。不假三寸。試話會看。不假耳試釆聽看。不假眼試辨白看。所以道。聲前拋不出。句後不藏形。盡乾坤大地。都來是汝常人個體。向甚麼處安眼耳鼻舌。莫但向意根下圖度作解。盡未來際亦未有休歇分。所以洞山道。擬將心意學玄宗。大似西行却向東。珍重 問。諸聖間出。祇是個傳語底人。豈不是和尚語。師曰是。曰祇如世尊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為甚麼喚作傳語底人。師曰。為他指天指地。所以喚作傳語底人。僧禮拜而退 問。盡乾坤都來是個眼。如何是乾坤眼。師曰。乾坤在裏許。曰乾坤眼何在。師曰。正是乾坤眼。曰還照燭也無。師曰。不借三光勢。曰既不借三光勢。憑何喚作乾坤眼。師曰。若不如是。髑髏前見鬼人無數。吳順義初。告眾安坐而化。
  洞宗諸語。具洞山章。

  ▲台州涌泉景欣禪師

  彊德二禪客。於路次見師騎牛。不識師忽曰。蹄角甚分明。爭奈騎者不鑒。師驟牛而去。彊德憩於樹下煎茶。師回却下牛問曰。二禪客近離甚麼處。曰那邊。師曰。那邊事作麼生。彊提起茶盞。師曰。此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彊無對。師曰。莫道騎者不鑒。
  論轉功語。具洞山章。

  ▲邵武軍龍湖普聞禪師

  唐僖宗太子。眉目風骨清朗如畫。生而不茹葷。僖宗百計移之。終不得。及僖宗幸蜀。遂斷髮逸遊。人無知者。造石霜。一夕入室懇曰。祖師別傳事。肯以相付乎。霜曰。莫謗祖師。師曰。天下宗旨盛傳。豈妄為之耶。霜曰。是實事那。師曰。師意如何。霜曰。待案山點頭。即向汝道。前聞俯而惟曰。大奇。汗下。遂拜辭。至邵武城外。見山蔚然深秀。因撥草趨烟起處。有一苦行居焉。苦行見師至乃曰。上人當興此。長揖而去。師居十餘年。一日有一老人拜謁。師問。住在何處。至此欲何求。老人曰。住於此山。然非人龍也。行雨不職。上天有罰當死。願垂救護。師曰。汝得罪上帝。我何能致力。無已可易形來。俄失老人所在。視座傍有一小蛇。延緣入袖。至暮雷電震山。風雨交作師危坐不動。達旦晴霽。垂袖蛇墮地而去。有頃老人拜而泣曰。自非大士慈悲。為血腥穢此山矣。念何以報斯德。即穴巖下為泉曰。深山乏泉。致此以供養。邦人聞之。翕然相與唱導。聿成崇剎。號為龍湖云。其旁有神最靈異。民致牷饗不絕。師仗策至廟。與之約曰。能食素持不殺戒。乃可為隣。不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何山不可居乎。是夕邦之父老。夢神告之曰。聞禪師為我受戒。我不復血食。祭我當如比丘飯足矣。自是神顯異迹。護持此山。師將化。令擊鐘集眾。跏趺而坐。說偈曰。我逃世難來出家。宗師指示個歇處。住山聚眾三十年。對人不欲輕分付。今日分明舉似君。我斂目時齊聽取。於是斂目安坐寂然。良久撼之已化矣。塔於本山。

  ▲潭州雲盖山志元圓淨禪師

  遊方時。問雲居曰。志元不奈何時如何。居曰。祇為闍黎功力不到。師不禮拜。直造石霜。亦如前問。霜曰。非但闍黎。老僧亦不奈何。師曰。和尚為甚麼不奈何。霜曰。老僧若奈何。拈過汝不奈何。師便禮拜。僧問石霜。萬戶俱閉即不問。萬戶俱開時如何。霜曰。堂中事作麼生。僧無對。經半年。始下一轉語曰。無人接得渠。霜曰。道即忒煞道。却祇道得八成。曰和尚又且如何。霜曰。無人識得渠。師知乃禮拜。乞為舉。霜不肯。師乃抱霜上方丈曰。和尚若不道。打和尚去在。霜曰得在。師頻禮拜。霜曰。無人識得渠。師於言下頓省 問。如何是師子。師曰。善哮吼。僧拊掌曰。好手好手。師曰。青天白日。却被鬼迷。僧作掀禪牀勢。師便打。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師曰。灼然作家。僧拂袖出。師曰。將甌盛水。擬比大洋 僧參。師便作起勢。僧便出。師曰。闍黎且來人事。僧回作抽坐具勢。師却歸方丈。僧曰。蒼天蒼天。師曰。龍頭蛇尾。僧近前叉手立。師曰。敗將投王。不存性命 道吾問。久嚮和尚會禪。是否。師曰。蒼天蒼天。吾近前掩師口曰。低聲低聲。師與一掌。吾曰。蒼天蒼天。師把住曰。得與麼無禮。吾却與一掌。師曰。老僧罪過。吾拂袖便行。師呵呵大笑曰。早知如是。不見如是 師將示寂。三日前。令侍者喚第一座來。師臥出氣一聲。座喚侍者曰。和尚渴。要湯水喫。師乃面壁而臥。臨終令集眾。乃展兩手出舌示之。時第三座曰。諸人和尚舌根硬也。師曰。苦哉苦哉。誠如第三座所言。舌根硬去也。言訖而寂。

  ▲鳳翔府石柱禪師

  遊方時。到洞山。時虔和尚垂語曰。有四種人。一人說過佛祖。一步行不得。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一人說得行得。一人說不得行不得。阿那個是其人。師出眾曰。一人說過佛祖行不得者。祇是無舌不許行。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者。祇是無足不許說。一人說得行得者。祇是函盖相稱。一人說不得行不得者。如斷命求活。此是石女兒。披枷帶鎖。山曰。闍黎分上作麼生。師曰。該通分上卓卓寧彰。山曰。祇如海上明公秀又作麼生。師曰。幻人相逢拊掌呵呵。

  ▲張拙秀才

  因禪月大師指參石霜。霜問。秀才何姓。曰姓張名拙。霜曰。覓巧尚不可得。拙自何來。張忽有省。乃呈偈曰。光明寂照徧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破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罣礙。涅槃生死等空花。
  妙喜曰。驢揀濕處尿。雲門問僧。光明寂照徧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僧云是。門云。話墮也。

  ▲澧州洛浦山元安禪師

  丱歲出家。通經論。具戒。為臨濟侍者。濟甞稱之曰。此臨濟門下一隻箭。誰敢當鋒。師自謂已足。濟一日問。從上來一人行棒。一人行喝。阿那個親。師曰。總不親。濟曰。親處作麼生。師便喝。濟便打。濟一日又拈胡餅示師曰。萬種千般不離這個。其理不二。師曰。如何是不二之理。濟再拈起餅示之。師曰。與麼則萬種千般也。濟曰。屙矢見解。師曰。羅公照鏡。又一日侍立次。有座主參濟。濟問。有一人於三乘十二分教明得。有一人不於三乘十二分教明得。且道此二人是同是別。主曰。明得即同。明不得即別。師曰。這裏是甚麼所在。說同說別。濟顧師曰。汝又作麼生。師便喝。濟送座主。回問師。汝豈不是適來喝老僧者。師曰是。濟便打。師後辭濟。濟問。甚麼處去。師曰。南方去。濟以拄杖畫一畫曰。過得這個便去。師乃喝。濟便打。師作禮而去。濟明日陞堂曰。臨濟門下有個赤梢鯉魚。搖頭擺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誰家虀甕裏淹殺。師遊歷罷。直往夾山卓菴。經年不訪夾山。山乃修書令僧馳往。師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無對。師便打曰。歸去舉似和尚。僧回舉似。山曰。這僧若開書。三日內必來。若不開書。斯人救不得也。夾山却令人伺師出菴。便與燒却。越三日師果出菴來。人報曰。菴中火起。師亦不顧。直到夾山。不禮拜乃當面叉手而立。山曰。雞棲鳳巢。非其同類。出去。師曰。自遠趨風。請師一接。山曰。目前無闍黎。此間無老僧。師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怱怱。雲月是同。溪山各異。截斷天下人舌頭即不無。闍黎爭教無舌人解語。師佇思。山便打。因茲服膺。(興化代云。但知作佛。莫愁眾生)一日問山。佛魔不到處。如何體會。山曰。燭明千里像。闇室老僧迷。又問。朝陽已昇夜月不現時如何。山曰。龍銜海珠。遊魚不顧。師於言下大悟。山將示滅。垂語曰。石頭一枝看看即滅矣。師曰不然。山曰何也。師曰。他家自有青山在。山曰。苟如是。即吾宗不墜矣 抵涔陽。遇故人。因話武陵舊事。問曰。倐忽數年。何處逃難。師曰。祇在闤闠中。曰何不向無人處去。師曰。無人處有何難。曰闤闠中如何逃避。師曰。雖在闤闠中。要且人不識。故人罔測 上堂。末後一句。始到牢關。鏁斷要津。不通凡聖。尋常向諸人道。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肯。欲知上流之士。不將佛祖言教。貼在額頭上。如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鳳縈金網。趨霄漢以何期。直須旨外明宗。莫向言中取則。是以石人機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應和。指南一路。智者知疏 又云。學道先須識得自己宗旨。方可臨機不失其宜。祇如鋒鋩未兆已前。都無是個非個。瞥爾暫起見聞。便有張三李四。胡來漢去。四姓雜居。不親而親。是非互起。致使玄關固閉。識鎻難開。疑網羅籠。智刀劣剪。若不當陽曉示。迷子何以知歸。欲得大用現前。但可頓忘諸見。諸見若盡。昬霧不生。智照洞然。更無他物。以今學人觸目有滯。盖為因他數量作解。被他數量該括方寸。不能移易。所以聽不出聲。見不超色。假饒併當門頭潔淨。自己未能通明。還同不了。若也單明自己。法眼未明。此人祇具一隻眼。所以是非欣厭貫系。不得脫坼自由。謂之深可愍傷。各自努力 龐居士禮拜起曰。孟夏毒熱。孟冬薄寒。師曰莫錯。士曰。龐公年老。師曰。何不寒時道寒。熱時道熱。士曰。患聾作麼。師曰。放你三十棒。士曰。啞却我口。塞却你眼 蛤溪道者相訪。師問。自從犁溪相別。今得幾年。溪曰。和尚猶記得昔年事。師曰。見說道者總忘却年月也。溪曰。和尚住持事繁。且容仔細看。師曰。打即打會禪漢。溪曰。某甲消得。師曰。道者住山事繁 問僧。近離甚處。曰荊南。師曰。有一人與麼去。還逢麼。曰不逢。師曰。為甚不逢。曰若逢。即頭粉碎。師曰。闍黎三寸甚密。雲門於江西見其僧。乃問。還有比語否。曰是。門曰。洛浦倒退三千里 問。一毫吞盡巨海。於中更復何言。師曰。家有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怪。
  保福別云。家無白澤之圖。亦無如是妖怪。
  問。學人擬歸鄉時如何。師曰。家破人亡。子歸何處。曰恁麼則不歸去也。師曰。庭前殘雪日輪消。室內紅塵遣誰掃 光化元年八月。誡主事曰。出家之法。長物不留。播種之時。切宜減省。締搆之務。悉從廢停。流光迅速。大道玄深。苟或因循。曷由體悟。雖激勵懇切。眾以為常。略不相儆。至冬示微疾。亦不倦參請。十二月一日告眾曰。吾非明即後也。今有一事。問汝等。若道這個是。即頭上安頭。若道不是。即斬頭求活。第一座對曰。青山不舉足。日下不挑燈。師曰。是甚麼時節。作這個語話。時有彥從上座對曰。離此二塗。請和尚不問。師曰。未在更道。曰彥從道不盡。師曰。我不管汝盡不盡。曰彥從無侍者祇對和尚。師便休。至夜令侍者喚從。問曰。闍黎今日祇對。甚有道理。汝合體得先師意。先師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且道。那句是賓。那句是主。若擇得出。分付鉢袋子。曰彥從不會。師曰。汝合會。曰彥從實不會。師喝出。乃曰。苦苦。(玄覺云。且道從上座實不會。是怕見鉢袋子粘著伊)二日午時。別僧舉前話問師。師曰。慈舟不棹清波上。劒峽徒勞放木鵞。便告寂。

  ▲撫州黃山月輪禪師

  謁夾山。山問。名甚麼。師曰月輪。山作一圓相曰。何似這個。師曰。和尚恁麼語話。諸方大有人不肯在。山曰。闍黎作麼生。師曰。還見月輪麼。山曰。闍黎恁麼道。此間大有人。不肯諸方。師乃服膺參訊。一日夾山抗聲問曰。子是甚麼處人。師曰。閩中人。山曰。還識老僧麼。師曰。和尚還識學人麼。山曰不然。子且還老僧草鞋錢。然後老僧還子廬陵米價。師曰。恁麼則不識和尚也。未委廬陵米作麼價。山曰。真師子兒。善能哮吼。乃入室受印。

  ▲洛京韶山普寰禪師

  僧參。師問。莫是多口白頭因麼。因曰不敢。師曰。有多少口。曰通身是。師曰。尋常向甚麼處屙。曰向韶山口裏屙。師曰。有韶山口即得。無韶山口。向甚麼處屙。因無語。師便打。
  雲門代云。這話墮阿師。放你三十棒。又云。韶山今日瓦解氷消。
  遵布衲訪師。在山下相見。遵問。韶山路向甚麼處去。師以手指曰。嗚那青青黯黯處去。遵近前把住曰。久嚮韶山。莫便是否。師曰是即是。闍黎有甚麼事。遵曰。擬伸一問。師還答否。師曰。看君不是金牙作。爭解彎弓射尉遲。遵曰。鳳凰直入烟霄去。誰怕林間野雀兒。師曰。當軒畫鼓從君擊。試展家風似老僧。遵曰。一句迥超千聖外。松蘿不與月輪齊。師曰。饒君直出威音外。猶較韶山半月程。遵曰。過在甚處。師曰。倜儻之辭。時人知有。遵曰。恁麼則真玉泥中異。不撥萬機塵。師曰。魯班門下徒施巧妙。遵曰。學人即恁麼。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玉女夜拋梭。織錦於西舍。遵曰。莫便是和尚家風也無。師曰。耕夫製玉漏。不是行家作。遵曰。此猶是文言。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遵無語。師遂同歸山。纔人事了。師召近前曰。闍黎有衝天之氣。老僧有入地之謀。闍黎橫吞巨海。老僧背負須彌。闍黎按劍上來。老僧掗鎗相待。向上一路速道速道。遵曰。明鏡當臺。請師一鑒。師曰不鑒。遵曰。為甚不鑒。師曰。水淺無魚。徒勞不釣。遵無對。師便打。
  妙喜曰。笑殺睦州陳尊宿。

  ▲鄆州四禪禪師

  僧問。古人有請不背。今請和尚入井。還背也無。師曰。深深無別源。飲者消諸患。

  ▲鳳翔府天盖山幽禪師

  因有一院。名無垢淨光。造浴室。有人問。既是無垢淨光。為甚麼却造浴室。僧無語。後請師代。師曰。三秋明月夜。不是騁團圓。
  丹霞淳頌。雖然答盡深深意。爭奈投機句未親。欲同本來無垢的。更須入水見長人。

  ▲鄂州巖頭全奯禪師

  泉州柯氏子。少禮青原誼公落髮。往長安寶壽寺稟戒。習經律諸部。優游禪苑。與雪峰欽山為友。謁臨濟。濟先化去。乃謁仰山。纔入門。提起坐具曰。和尚。仰山取拂子擬舉。師曰。不妨好手。後參德山。執坐具上法堂瞻視。山曰作麼。師便喝。山曰。老僧過在甚麼處。師曰。兩重公案。乃下參堂。山曰。這個阿師稍似個行脚人。至來日上問訊。山曰。闍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甚麼處學得這虗頭來。師曰。全奯終不自謾。山曰。他後不得孤負老僧 一日參德山。方跨門便問。是凡是聖。山便喝。師禮拜。有人舉似洞山。山曰。若不是奯公。大難承當。師曰。洞山老人不識好惡。錯下名言。我當時一手擡一手搦。
  徑山杲云。猛虎不識穽。穽中身死。蛟龍不怖劍。劍下身亡。巖頭雖於虎穽之中。自有透脫一路。向劍刃上。有飜身之機。若子細點檢將來。猶欠悟在。即今莫有為巖頭作主底麼。出來與大慧相見。良久喝一喝。拍一拍云。洎合停囚長智。
  雪峰在德山作飯頭。一日飯遲。德山擎鉢下法堂。峰曬飯巾次。見德山乃曰。鐘未鳴鼓未響。拓鉢向甚麼處去。德山便歸方丈。峰舉似師。師曰。大小德山未會末後句在。山聞。令侍者喚師去問。汝不肯老僧那。師密啟其意。山乃休。明日陞堂。果與尋常不同。師至僧堂前拊掌大笑曰。且喜堂頭老漢。會末後句。他後天下人。不奈伊何。雖然也祗得三年活。
  山果三年後示寂。徑山杲頌云。一撾塗毒聞皆喪。身在其中總不知。八十翁翁入場屋。真誠不是小兒嬉。
  師與羅山卜塔基。羅山中路忽曰。和尚。師回顧曰作麼。山舉手指曰。這裏好片地。師咄曰。瓜州賣瓜漢。又行數里歇次。山禮拜問曰。和尚豈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師曰是。又曰。和尚豈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師曰是。山曰。不肯德山即不問。祇如洞山。有何虧缺。師良久曰。洞山好佛。祇是無光。山禮拜。
  無軫上座問羅山。巖頭道。洞山好佛祇是無光。未審洞山有何虧欠。便道無光。山召軫。軫應諾。山曰。灼然好個佛。祇是無光。曰大師為甚撥無軫話。山曰。甚麼處是陳老師撥你話處。快道快道。軫無語。山打三十棒趁出。軫舉似招慶。慶一夏罵詈。至夏末。自來問。山乃分明舉似。慶便作禮懺悔曰。洎錯怪大師 妙喜曰。巖頭父子。雖善暗去明來。子細檢點將來。未免髑髏敲磕。
  問僧。甚處來。曰西京來。師曰。黃巢過後。還収得劍麼。曰收得。師引頸近前曰。[囗@力]。曰師頭落也。師呵呵大笑。僧後到雪峰。峰問。甚處來。曰巖頭來。峰曰。巖頭有何言句。僧舉前話。峰便打三十棒趁出 德山一日謂師曰。我這裏有兩僧。入山住菴多時。汝去看他怎生。師遂將一斧去。見兩人在菴內坐。師乃拈起斧曰。道得也一下斧。道不得也一下斧。二人殊不願。師擲下斧曰。作家作家。歸舉似德山。山曰。汝道他如何。師曰。洞山門下不道全無。若是德山門下。未夢見在 問。三界競起時如何。師曰。坐却著。曰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移取廬山來。即向汝道。
  徑山杲云。巖頭古佛。向萬仞崖頭垂手。鑊湯罏炭裏蹲身。盖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今日若有人問雲門。三界競起時如何。只向他道。快便難逢。未審師意如何。移取雲門山來。即向汝道。
  僧問。塵中如何辨主。師曰。銅[金*沙]鑼裏滿盛油。
  招慶問羅山云。巖頭道銅[金*沙]鑼裏滿盛油。意旨如何。山召大師。慶應諾。山云。獼猴入道場。山却問明招。有人問你作麼生。招云。箭穿紅日影 徑山杲頌云。獼猴入道場。箭穿紅日影。兩個老古錐。擔雪共填井。喝一喝。
  師因沙汰。甘贄家過夏。補衣次。贄行過。師以針作劄勢。贄遂整衣欲謝。妻問云。作甚麼。贄云。說不得。妻云。也要大家知。贄舉前話。妻云。此去三十年後。須知一回飲水一回咽。女子聞云。誰知盡大地人性命。被奯上座劄將去也 師值沙汰。於鄂州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挂一板。有人過渡。打板一下。師曰阿誰。或曰。要過那邊去。師乃舞棹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兒來。乃曰。呈橈舞棹即不問。且這婆手中兒甚處得來。師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個不遇知音。祇這一個也不消得。便拋向水中 上堂。吾甞究涅槃經七八年。覩三兩段義。似衲僧說話。又曰休休。時有一僧出禮拜。請師舉。師曰。吾教意如∴字三點。第一向東方下一點。點開諸菩薩眼。第二向西方下一點。點諸菩薩命根。第三向上方下一點。點諸菩薩頂。此是第一段義。又曰。吾教意如摩醯首羅。擘開面門。竪亞一隻眼。此是第二段義。又曰。吾教意猶如塗毒鼓。擊一聲。遠近聞者皆喪。此是第三段義。時小嚴上座問。如何是塗毒鼓。師以兩手按膝亞身曰。韓信臨朝底。嚴無語。
  妙喜舉了。喝云。縮頭去。
  示眾。但明取綱宗。本無實法。不見道無實無虗。若向事上覷即疾。若向意根下尋。卒摸索不著。又曰。此是向上人活計。只露目前些子。如同電拂。如擊石火。截斷兩頭。靈然自在。若道向上有法有事。真椀鳴聲。塗糊汝。繫罩汝。古人喚作繫驢橛。若將實法與人。土亦消不得 示眾云。夫大統綱宗中。事須識句。若不識句。難作個話會。甚麼是句。百不思時。喚作正句。亦云居頂。亦云得住。亦云歷歷。亦云惺惺。亦云的的。亦云佛未生時。亦云得地。亦云與麼時。將與麼時。等破一切是非。纔與麼便不與麼。便轉轆轆地。若也看不過。纔被人刺著眼。盵瞪地。恰似殺不死底羊相似。不見古人道。沉昏不好。須轉得始得。觸著便轉。纔與麼便不與麼。是句亦剗。非句亦剗。自然轉轆轆。自然目前露倮倮地。飽齁齁地。不解却不解齩。不見道。却物為上。逐物為下。瞥起微情。早落地上。若是齩猪狗眼赫赤。若有人問如何是禪。向伊道合取屎孔著。却有些子氣息。便知淺深。硬糾糾地。汝識取這個狸奴面孔與麼時。不要故挅伊。不要稱量伊。於中有一般漢。撞著物不解轉。刺著屙漉漉地。遮般底椎殺萬個。亦無罪過。若是本色底。撥著便上齩人火急。却似刺蝟子相似。未觸著時。自弄毛羽。可憐生。纔有人撥著。便嗔斗詬地。有甚麼近處。若也未得與麼蕩蕩地。喚作依句修行。有則便須等破。與麼時一物不存。信知從來學得一切言句。隘在胷中。有甚麼用處。不見道。辟觀辟句。外不放入。內不放出。截斷兩頭。自然光烯烯地。不與一物作對。便是無諍三昧。兄弟。若欲得易會。但向根本明取。欲出不出。便須轉。一日齩斷後。不用尋伊去住底遠近。但放却自然露倮倮地。不用思搭著昬昬地。纔有所重。便成窠臼。古人喚作貼體衣病。最難治。是我向前行脚時。參著一兩處尊宿。只教日夜管帶坐得骨臀生胝。口裏水漉漉地。初向然燈佛肚裏。黑漆漆地。道我坐禪守取。與麼時猶有欲在。不見道。無依無欲。便是能仁。古人道。置毒藥安乳中。乃至醍醐亦能殺人。這個不是汝習學得底。這個不是汝去住底。不是汝色裏底。莫錯認門頭戶口。賺汝臘月三十日。赤閧閧地無益。當莫造作揑怪。但知著衣喫飯。屙矢送尿。隨分遣時。莫亂統詐稱道者。有一片衣。不敢將出曬。恐人見怕失道者名。圖人讚嘆作恁麼。不中心行。兄弟。亦不要信他繩牀上老榾檛。屙漉漉地。將為好誑諕人別造地獄著汝在。信知古風大好。不見道。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與麼送出來時。便知深淺。這個是古格。於中有一般漢。信彩吐出來。有甚麼碑記。但知喚作禪道。但知喚作一句子。軟嫩嫰地。真是無孔鐵椎。聚得一萬個。有甚麼用處。若是有筋骨底。不用多諸處行脚。也須帶眼始得。莫被人謾。不見道。依法生解。猶落魔界。夫唱教須一一從自己胷襟中吐得出來。與人為榜樣。今時還有與麼漢麼。第一切須識取左右句。這個是出頭處。識取去底。識取住底。這個是兩頭句。亦是左右句。亦喚作是非句。纔生便齩。自然無事。兄弟。見與麼說。還會麼。莫終日閧閧地。亦無了期。欲得易會。但知於聲色前。不被萬境惑亂。自然露倮倮地。自然無事。送向聲色前蕩蕩地。恰似一團火燄相似。觸著便燒。更有甚麼事。不見道。非是塵不侵。自是我無心。時熱珍重 人天眼目云。四藏鋒者。巖頭所立也。就事者。全事也。就理者。全理也。理事俱藏。則曰入就。俱不涉理事。則曰出就。
  達觀頴頌。就事藏鋒事獨全。不於理上取言詮。錦鱗若不吞香餌。棹尾揚鬐戲碧川。就理藏鋒理最微。豈從事上立毫釐。新羅鷂子飛天外。肯搦林間野雀兒。入就藏鋒理事該。碧潭風起動雲雷。禹門三月桃花浪。戴角擎頭免曝鰓。出就藏鋒理事忘。長天赫日更無妨。雷公電母分明說。霹靂聲中石火光。
  師甞謂眾曰。老漢去時。大吼一聲了去。唐光啟之後。中原盜起。眾皆避地。師端居宴如也。一日賊大至。責以無供饋。遂倳刃焉。師神色自若。大呌一聲而終。聲聞數十里。即光啟三年丁未四月八日也。門人後焚之。獲舍利四十九粒。眾為塔藏之。

  ▲福州雪峰義存禪師

  泉州南安曾氏子。家世奉佛。師生惡茹葷。於襁褓中。聞鐘梵之聲。或見幡花像設。必為之動容。十二出家。十七落髮。後往幽州寶剎寺受戒。久歷禪會。在洞山作飯頭。淘米次。山問。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師曰。沙米一時去。山曰。大眾喫個甚麼。師遂覆却米盆。山曰。據子因緣。合在德山。洞山一日問師。作甚麼來。師曰。斫槽來。山曰。幾斧斫成。師曰。一斧斫成。山曰。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師曰。直得無下手處。山曰。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師休去。師辭洞山。山曰。子甚處去。師曰。歸嶺中去。山曰。當時從甚麼路出。師曰。從飛猿嶺出。山曰。今回向甚麼路去。師曰。從飛猿嶺去。山曰。有一人不從飛猿嶺去。子還識麼。師曰不識。山曰。為甚麼不識。師曰。他無面目。山曰。子既不識。爭知無面目。師無對。遂謁德山。問從上宗乘。學人還有分也無。山打一棒曰。道甚麼。師曰不會。至明日請益。山曰。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師有省。後與巖頭至澧州鰲山鎮。阻雪。頭每日祇是打睡。師一向坐禪。一日喚曰。師兄師兄。且起來。頭曰。作甚麼。師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個漢行脚。到處被他帶累。今日到此又祇管打睡。頭喝曰。噇眠去。每日牀上坐。恰似七村裏土地。他時後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師自點胷曰。我這裏未穩在。不敢自謾。頭曰。我將謂你他日向孤峰頂上。盤結草菴。播揚大教。猶作這個語話。師曰。我實未穩在。頭曰。你若實如此。據你見處。一一通來。是處與你證明。不是處與你剗却。師曰。我初到鹽官。見上堂舉色空義。得個入處。頭曰。此去三十年。切忌舉著。又見洞山過水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疎。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頭曰。若與麼。自救也未徹在。師又曰。後問德山。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曰。道甚麼。我當時如桶底脫相似。頭喝曰。你不聞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師曰。他後如何即是。頭曰。他後若欲播揚大教。一一從自己胷襟流出將來。與我盖天盖地去。師於言下大悟。便作禮起連聲呌曰。師兄今日始是鰲山成道。
  師與欽山巖頭。自湘中入江南。至新吳山之下。欽山濯足澗側。見菜葉而喜曰。此山必有道人。可沿流尋之。師恚曰。汝智眼太濁。他日如何辨人。彼不惜福如此。住山何為哉。
  住後僧問。和尚見德山。得個甚麼便休去。師曰。我空手去空手歸 有兩僧來。師以手拓菴門放身出曰。是甚麼。僧亦曰。是甚麼。師低頭歸菴。僧辭去。師問。甚麼處去。曰湖南。師曰。我有個同行住巖頭。附汝一書去。書曰。某書上師兄。某一自鰲山成道後。迄至於今飽不饑。同參某書上。僧到巖頭。問甚麼處來。曰雪峰來。有書達和尚。頭接了乃問僧。別有何言句。僧遂舉前話。頭曰。他道甚麼。曰他無語低頭歸菴。頭曰。噫我當初悔不向伊道末後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僧至夏末請益前話。頭曰。何不早問。曰未敢容易。頭曰。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後句。祇這是。
  後有僧問招慶。慶云。彼此皆知。何故。我若東勝神洲道一句。西瞿耶尼洲也知。天上道一句。人間也知。心心相知。眼眼相照 雪竇頌。末後句為君說。明暗雙雙底時節。同條生也共相知。不同條死還殊絕。還殊絕。黃頭碧眼須甄別。南北東西歸去來。夜深同看千巖雪 僧問徑山杲。雪峯三上投子。九到洞山。為甚麼向鰲山成道。山云。屋裏販揚州。僧云。後來住菴。有僧敲門。雪峯放身出云是甚麼。僧亦云是甚麼。還有優劣也無。山云。優則總優。劣則總劣。僧云。為甚麼雪峯低頭歸菴。山云。疑殺天下人。僧云。僧舉似巖頭。頭云我當時若向伊道末後句。天下人不奈雪老何。作麼生是末後句。山云。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僧云。巖頭道雪峯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後句只這是。意旨如何。山云。殺人須是殺人刀。活人須是活人劒。乃云。古德道。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澹佇出沒太虗之中。萬法本閑。惟人自閙。又教中道。凡夫見諸法。但隨於相轉。不了法無相。以是不見佛。遂舉起拂子云。這個是相。那個是無相。現今目前森羅萬象。眼見耳聞。悉皆是法。又何曾閙來。既不曾鬧。教甚麼物隨相轉。又舉拂子云。這個是無相。又作麼生了。既無可了。却向甚麼處見佛。且道。古德底是。教中底是。是又是個甚麼。若向這裏分剖得出。釋迦不先。彌勒不後。雖然如是。未免被山僧拂子穿却鼻孔。又舉起拂子云。隨相轉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不隨相轉也被拂子穿却鼻孔。見佛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不見佛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乃顧視大眾云。且作麼生免得此過。畢竟水須朝海去。到頭雲定覔山歸。擊禪牀下座。
  僧問西山和尚。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舉拂子示之。其僧不肯。後參師。師問。甚處來。云浙中來。師曰。今夏在甚處。曰蘇州西山。師曰。和尚安否。曰來時萬福。師曰。何不在彼從容。曰佛法不明。師曰。有甚麼事。僧舉前話。師曰。汝作麼生不肯他。曰是境。師曰。汝見蘇州人家男女否。曰見。師曰。汝見路上林木否。曰見。師曰。凡覩人家男女大地林沼。總是境。汝肯他否。曰肯。師曰。祇如拈拂子。汝作麼生不肯。僧乃禮拜曰。學人取次發言。乞和尚慈悲。師曰。盡乾坤是個眼。汝向甚麼處蹲坐。僧無對 師問僧。見說大德曾為天使來。是否。僧曰不敢。師曰。又爭解恁麼來。僧曰。仰慕道德。豈憚關山。師曰。汝猶醉在。出去。僧便出。師乃召大德。僧回首。師曰。是甚麼。僧亦曰。是甚麼。師曰。這漆桶。僧無語。師顧謂鏡清曰。好個師僧。向漆桶裏折倒。清云。和尚豈不是據欵結案。師曰也是我尋甞用底。忽若喚回向伊道是甚麼。被他道這漆桶。又作麼生。清曰。成何道理。師曰。我與麼及伊。汝又道據欵結案。伊與麼及我。汝又道成何道理。一等是恁麼時節。其間有得有不得。清云。不見道。醍醐上味為世所珍。遇斯等人飜成毒藥。
  雪竇云。看他父子相投。言氣相合。知者謂。粉骨碎身。此恩難報。不知者謂。扶高抑下。臨危悚人。毒藥醍醐。千古龜鑑。還會麼。這漆桶。
  有一僧山下卓菴。多年不剃頭。畜一長柄杓。溪邊臽水。時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主曰。溪深杓柄長。師聞得乃曰。也甚奇怪。一日將剃刀。同侍者去訪。纔相見。便舉前話問。是菴主語否。主曰是。師曰。若道得即不剃你頭。主便洗頭胡跪師前。師即與剃却 三聖問。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師曰。待汝出網來向汝道。聖曰。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師曰。老僧住持事繁。
  雪竇顯云。可惜放過。好與三十棒。這棒一棒也饒不得。直是罕遇作家 五祖演云。眾中或謂。雪峯三聖宗派不同。故言不相契。或謂。三聖作家。雪峯不能達其意。如斯話會。有何交涉。若問五祖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只向伊道。好個問頭。且道與雪峯是同是別 圜悟勤云。雪竇道便打。是有過是無過。你若辨得出。拄杖子屬你。
  普請次。路逢一獼猴。師曰。人人有一面古鏡。這個獼猴亦有一面古鏡。三聖曰。曠劫無名。何以彰為古鏡。師曰。瑕生也。聖曰。這老漢著甚麼死急。話頭也不識。師曰。老僧住持事繁。
  雪竇顯云。好與三十棒。這棒放過。也好免見將錯就錯。
  問僧。甚處來。曰溈山來。師曰。溈山有何言句。曰某甲曾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溈山據座。師曰。汝肯他否。曰某甲不肯他。師曰。溈山古佛。汝速去懺悔。
  玄沙云。山頭和尚蹉過溈山。僧問意旨如何。沙云。大小溈山。被這僧一問。直得百雜碎。
  問。古磵寒泉時如何。師曰。瞪目不見底。曰飲者如何。師曰。不從口入。僧舉似趙州。州曰。不從口入。不可從鼻孔裏入。僧却問。古磵寒泉時如何。州曰苦。曰飲者如何。州曰死。師聞得乃曰。趙州古佛。遙望作禮。自此不答話。
  雪竇拈云。眾中總道。雪峰不出這僧問頭。所以趙州不肯。如斯話會。深屈古人。雪竇即不然。斬釘截鐵。本分宗師。就下平高。難為作者 徑山杲云。雪峰不答話。疑殺多少人。趙州道苦。面赤不如語直。若是妙喜即不然。古磵寒泉時如何。到江扶客棹。出嶽濟民田。飲者如何。清凉肺腑。此話有兩負門。若人檢點得出。許你具參學眼。
  問僧。甚麼處去。曰識得即知去處。師曰。你是了事人。亂走作麼。曰和尚莫塗污人好。師曰。我即不塗污你。古人吹布毛作麼生。與我說來看。曰殘羹餿飯已有人喫了。師休去。
  雲門別前語。築著便作屎臭氣。又代後語。將謂是鑽天鷂子。元來只是死水裏蝦蟇 雪竇出雪峯語云。一死更不再活。
  僧問。聲聞人見性。如夜見月。菩薩人見性。如晝見日。未審和尚見性如何。師打三下。後問巖頭。頭打三掌。
  雪竇云。應病與藥。且打三下。據令而行。合打多少 天童云。雪竇一期趁快。後人往往作行令會。殊不知。雪峯巖頭是個無固必漢。
  問僧。甚處來。曰近離浙中。師曰。船來陸來。曰二塗俱不涉。師曰。爭得到這裏。曰有甚麼隔礙。師便打趁出。僧過十年後再來。師又問。甚處來。曰湖南。師曰。湖南與這裏相去多少。曰不隔。師竪起拂子曰。還隔這個麼。曰若隔即不到也。師又打趁出。此僧住後。凡見人便罵師。一日有同行。聞特去訪問。兄到雪峰。有何言句。便如是罵他。遂舉前話。被同行詬叱。與他說破。這僧當時悲泣。常向中夜焚香遙禮 問僧。甚處去。曰禮拜徑山和尚去。師曰。徑山若問此間佛法如何。汝作麼生祇對。曰待問即道。師便打。後舉問鏡清。這僧過在甚麼處。清曰。問得徑山徹困。師曰。徑山在浙中。因甚麼問得徹困。清曰。不見道遠問近對。師曰。如是如是 問僧。近離甚處。曰覆船。師曰。生死海未渡。為甚麼覆却船。僧無對。乃回舉似覆船。船曰。何不道渠無生死。僧再至進此語。師曰。此不是汝語。曰是覆船恁麼道。師曰。我有二十棒。寄與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喫。不干闍黎事 玄沙謂師曰。某甲如今大用去。和尚作麼生。師將三個木毬。一時拋出。沙作斫牌勢。師曰。你親在靈山。方得如此。沙曰。也是自家事。
  妙喜曰。祇許老胡知。不許老胡會。
  一日陞座。眾集定。師輥出木毬。玄沙遂捉來安舊處 師一日在僧堂內燒火。閉却前後門。乃叫曰。救火救火。玄沙將一片柴。從牕櫺中拋入。師便開門 上堂。南山有一條鼈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長慶出曰。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命。雲門以拄杖攛向師前作怕勢。有僧舉似玄沙。沙曰。須是稜兄始得。雖然如是。我即不然。曰和尚作麼生。沙曰。用南山作麼。
  雪竇頌。象骨巖高人不到。到者須是弄蛇手。稜師備師不奈何。喪身失命有多少。韶陽知重撥草。南北東西無處討。忽然突出拄杖頭。拋對雪峰大張口。大張口兮同閃電。剔起眉毛還不見。如今藏在乳峰前。來者一一看方便。高聲喝云。看脚下 真淨示眾。舉此云。雪峰云南山有條鼈鼻蛇。汝等諸人出入好看。雪峰無大人相。然則蛇無頭不行。長慶恰似個新婦兒怕阿家相似。便道堂中今日大有人喪身失命。雲門拽拄杖攛向雪峰面前作怕勢。為蛇畫足。玄沙云。用南山作甚麼。道我見處親切。不免只在窠窟裏。更無有一人有些子天然氣槩。報寧門下。莫有天然氣槩底麼。不敢望你別懸慧日獨振玄風。且向古人鶻臭布衫上知。些子氣息也難得。
  上堂。舉拂子曰。這個為中下。僧問。上上人來如何。師舉拂子。僧曰。這個為中下。師便打。
  雲門云。我不似雪峰打破這葛藤。乃拈拄杖云。這個為中下機人。僧問。忽遇上上機人來如何。門便打。
  師上堂云。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會。打鼓普請看。
  長慶問雲門曰。雪峰與麼道。還有出頭不得處麼。門曰有。曰作麼生。門曰。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又曰。狼藉不少 圜悟勤云。眾中道。心是萬法之主。盡大地一時在我手裏。且喜沒交涉 雪竇顯頌。牛頭沒。馬頭回。曹溪鏡裏絕塵埃。打鼓看來君不見。百花春至為誰開。
  師云。飯籮邊坐餓死人。臨河渴死漢。玄沙云。飯籮裏坐餓死漢。水裏沒頭浸渴死漢。雲門云。通身是飯。通身是水。
  妙喜舉了喝云。多嘴阿師。可煞忍俊不禁。通身是飯。通身是水。那裏得這消息來。
  上堂。諸上座。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
  保福展。舉問鵞湖智孚。僧堂前相見即且置。祇如望州亭烏石嶺。甚麼處相見。鵞湖驟步歸方丈。保福低頭入僧堂。
  師將示寂。自製塔銘并敘曰。夫從緣有者。始終而成壞。非從緣得者。歷劫而常堅。堅之則在。壞之則捐。雖然離散未至。何妨預置者哉。所以疊石結室。剪木成函。搬土積塊為龕。諸事已備。頭南脚北。橫山而臥。惟願至時。同道者莫違我意。知心者不易我志。深囑再囑。幸勉勵焉。縱然他日邪造顯揚。豈如當今正眼密弘。善思之審思之。銘曰。兄弟橫十字。(雪竇註云。國無二君。又云知麼)同心著一儀。(風行草偃。又云直與)土主曰松山。(四顧匪絕。又云看)卵塔號難提。(獨露相倚。又云險)更有胡家曲。(一西一東。又云大難)汝等切須知。(自南自北。又云會也)我唱泥牛吼。(聞莫舉頭。又云呵呵)汝和木馬嘶。(見應合眼。又云撫掌)但看五六月。(豈可徒然。又云吁)氷片滿長街。(事非草草。又云苦)薪盡火滅後。(去去誰同。又云好住)密室爛如泥(須到如此。又云努力)梁開平戊辰三月示疾。閩帥命醫。師曰。吾非疾也。竟不服藥。遺偈付法。五月二日。朝遊藍田。暮歸澡身。中夜入滅。壽八十七。臘五十九。

  ▲泉州瓦棺和尚

  在德山為侍者。一日同入山斫木。山將一碗水與師。師接得便喫却。山曰會麼。師曰。不會。山又將一碗水與師。師又接喫却。山曰會麼。師曰不會。山曰。何不成褫取不會底。師曰。不會。又成褫個甚麼。山曰。子大似個鐵橛。住後。雪峰訪師。茶話次。峰問。當時在德山斫木因緣作麼生。師曰。先師當時肯我。峰曰。和尚離師太早。時面前偶有一碗水。峰曰。將水來。師便度與。峰接得便潑却。
  雲門云。莫壓良為賤。

  ▲襄州高亭簡禪師

  參德山。隔江纔見。便云不審。山乃搖扇招之。師忽開悟。乃橫趨而去。更不回顧。

  指月錄卷之十七
  音釋 卷十四之十七

  挼(奴何切音那兩手相切摩切) 捋(盧活切鸞入聲掇取也) 齶(逆各切音噩齒內上下肉也) 瀏(力求切音流) 覯(居候切音垢遇見也) [尸@豕](都谷切音篤尾下竅也) 濼(音泊陂澤也) [洱*舌](古活切音括水流聲) 臛(火酷切音熇) 摟(盧侯切樓) [馬-(烈-列)+廾](陟慮切音註馬懸足也) 鞔(謨官切音瞞) 荎(直尼切音持即五味子也) 缺(音闕虧也) 羿(倪制切音詣古射師) 頵(規倫切音均) [療-(日/小)+土](於計切音意埋藏也) 奯(呼括切音豁) 譗(竹洽切音劄) [言*窒](職日切音質言無倫也) 涔(鉏林切音岑) 鄆(禹慍切音運) 倳(資四切音恣置也) [?*頁](陟栗切音質叱呵也) 漝(音習影也又水貌) 齁(呼侯切吼平聲鼻息也) 盵(去冀切音氣) 瞪(音棖直視貌)
  指月錄卷之十八

  六祖下第六世

  ▲撫州曹山本寂禪師

  泉州莆田黃氏子。少業儒。年十九。往福州靈石出家。二十五登戒。尋謁洞山。山問。闍黎名甚麼。師曰本寂。山曰。那個聻。師曰。不名本寂。山深器之。(此與雲居對洞山語同。僧寶傳。師名躭章。此燈錄所載。遂仍之)自此入室。盤桓數載。乃辭去。山遂密授洞上宗旨。復問曰。子向甚麼處去。師曰。不變異處去。山曰。不變異處豈有去耶。師曰。去亦不變異。遂造曹溪禮祖塔。自螺川還止臨川。有佳山水。因定居焉。以志慕六祖。乃名山為曹 示眾曰。凡情聖見是金銷。玄路直須回互。夫取正命食者。須具三種墮。一者披毛戴角。二者不斷聲色。三者不受食。時有稠布衲問。披毛戴角是甚麼墮。師曰。是類墮。曰不斷聲色是甚麼墮。師曰。是隨墮。曰不受食是甚麼墮。師曰。是尊貴墮。乃曰。食者即是本分事。知有不取。故曰尊貴墮。不執初心。知有自己及聖位。故曰類墮。若初心知有己事。回光之時。擯却色聲香味觸法得寧謐。即成功勳。後却不執六塵等事。隨分而昧。任之則礙。所以外道六師。是汝之師。彼師所墮。汝亦隨墮。乃可取食。食者即是正命食也。亦是就六根門頭。見聞覺知。祇是不被他染污。將為墮。且不是同向前均地。本分事尚不取。豈況其餘事耶。師凡言墮。謂混不得類不齊。凡言初心者。所謂悟了同未悟耳。
  燈錄。無凡情聖見至三者不受食四十一字。林間錄。無凡情聖見至回互十三字。僧寶傳。自稠布衲問答後。則云。夫冥合初心而知有。是類墮。知有而不礙六塵。是隨墮。維摩經云。外道六師是汝之師。彼師所墮。汝亦隨墮。乃可取食。食者正命食也。食者亦是就六根門頭見聞覺知。只不被他染污。將為墮。且不是同也。此覺範節釋曹山之語也。林間乃直述曹山之語也。自師凡言下二十四字。亦記者之辭也。隨墮言不礙六塵。而云不被染污。又云本分事尚不取豈況其餘。古人立言。知所坊。矣智證傳曰。世尊說九因九緣。未盡壽量而死。何等為九。謂食無度量。食時不宜。不消復食。生而不吐。熟而持之。不近醫藥。不知于己。若損若益非時非量。行非梵行。此名非時死。予以是觀之。乃知時而食。即不枉死。故名正命食。黃檗曰。今時纔出來者。只欲多知多解。廣求文義。喚作修行。不知多知解翻成壅塞。唯多與兒酥乳。消與不消。都總不知。三乘學道人皆此樣。盡名食不消。食不消者。所謂知解不消。皆為毒藥。盡向生滅邊收。真如之中無此事故。以此知。曹山貴正命食。立三墮。又曰。維摩經曰。為壞和合相故應取食。為不受故應受彼食。以空聚相入於聚落。所見色與盲等。所聞聲與響等。所齅香與風等。所食味不分別。受諸觸如智證。知諸法如幻相。無自性。無他性。本自不然。今則無滅。此不斷聲色墮所由立也。又曰。須菩提不見佛。不聞法。彼外道六師。富蘭那伽葉。末伽黎拘賖黎子。刪闍夜毗羅胝子。阿耆多翅舍欽婆羅。迦羅鳩馱迦旃延。尼犍陀若提子等。是汝之師。因其出家。彼師所墮。汝亦隨墮。乃可取食。此隨墮之所由立也。又曰。謗諸佛。毀於法。不入眾數。終不得滅度。汝若如是。乃可取食。此尊貴墮之所由立也。予甞深觀曹山。其自比六祖無所媿。以其蕩除聖凡之情。有大方便。南泉曰。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乃不如曹山止言一墮字耳 覺範三墮頌。類墮頌。紛然作息同。銀椀裏盛雪。若欲異牯牛。與牯牛何別。隨墮頌。有聞皆無聞。有見元無物。若斷聲色求。木偶當成佛。尊貴墮頌。生在帝王家。那復有尊貴。自應著珍御。顧見何驚異 大陽玄曰。此三種須明轉位始得。一曰水牯牛是類墮。是沙門轉身語。是異類中事。若不曉此意。即有所滯。直是要你一念無私。即有出身之路。二曰不斷聲色是隨墮。以不明聲色故。隨處墮。須向聲色有出身之路。作麼生是聲色外一句。曰聲不自聲。色不自色。故云不斷指掌當指何掌也。三曰不受食是尊貴墮。須是知那邊了。却來這邊行履。不虗此位。即坐在尊貴 幻寄曰。佛說比丘乞食。乃正命食。破四邪命食。邪命謂醫卜種植等。具于教乘。華嚴疏諸典中。曹山取正命食。表本分事。葢本此。寂音引瑜珈九因。黃檗兒酥語。意雖佳。而失其本矣。僧寶傳述三墮語。遺尊貴墮。智證傳以不斷聲色與隨墮分二。而遺類墮。濟公不取僧寶智證。獨載林間。固有所擇也。至於大陽。謂不明聲色故隨處墮。與坐在尊貴。是直以墮為墮落。非曹山旨也 寂音又曰。金剛般若曰。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捨。何況非法。西天此土聖賢釋者。無慮千餘人。然莫如無著得佛之意。雙林大士又從而申明之。無著於此判為言說法身。意以為筏者言說也。雖與人俱。然亦不類。如筏行水中而實不住。非法者二邊也。在筏且不類。豈於二邊而止住耶。故曰。何況非法。大士偈曰。渡河須用筏。到岸不須船。人法俱名執。悟理詎勞詮。中流仍被溺。誰論在二邊。有無如取一。即被污心田。故曹洞宗旨。有混不得類不齊之語也。幻寄曰。洪師如漢儒援經傅。事。
  僧問。學人通身是病。請師醫。師曰不醫。曰為甚麼不醫。師曰。教汝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問。沙門豈不是具大慈悲底人。師曰是。曰忽遇六賊來時如何。師曰。亦須具大慈悲。曰如何具大慈悲。師曰一劒揮盡。曰盡後如何。師曰。始得和同 問。眉與目還相識也無。師曰。不相識。曰為甚麼不相識。師曰。為同在一處。曰恁麼則不分去也。師曰。眉且不是目。曰如何是目。師曰。端的去。曰如何是眉。師曰。曹山却疑。曰和尚為甚麼却疑。師曰。若不疑。即端的去也 師示眾云。諸方盡把格則。何不與他道。却令他不疑去。雲門在眾出問。密密處為甚麼不知有。師曰。只為密密。所以不知有。門曰。此人如何親近。師曰。莫向密密處親近。門曰。不向密密處時如何。師曰。始解親近。門曰。喏喏。
  妙喜曰。濁油更著黑燈心。
  雲門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喫常住苗稼者是。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你還畜得麼。曰畜得。師曰。你作麼生畜。曰著衣喫飯有甚麼難。師曰。何不道披毛戴角。門禮拜 問。家貧遭劫時如何。師曰。不能盡底去。曰為甚麼不能盡底去。師曰。賊是家親 師問德上座。菩薩在定聞香象渡河。出甚麼經。曰出涅槃經。師曰。定前聞。定後聞。曰和尚流也。師曰。道也太煞道。祇道得一半。曰和尚如何。師曰。灘下接取。
  妙喜曰。甚麼處去也。
  鏡清問。清虗之理。畢竟無身時如何。師曰。理即如此。事作麼生。曰如理如事。師曰。謾曹山一人即得。爭奈諸聖眼何。曰若無諸聖眼。爭鑑得個不恁麼。師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
  大溈喆云。曹山雖然善能切磋琢磨。其奈鏡清。玉本無瑕。要會麼。不經敏手。終成廢器。
  問。教中道。大海不宿死屍。如何是大海。師曰。包含萬有者。曰既是包含萬有。為甚麼不宿死屍。師曰。絕氣息者不著。曰既是包含萬有。為甚麼絕氣息者不著。師曰。萬有非其功。絕氣息者有其德。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道有道無即得。爭奈龍王按劒何 問。具何知解善能問難。師曰。不呈句。曰問難個甚麼。師曰。刀斧斫不入。曰恁麼問難。還有不肯者麼。師曰有。曰是誰。師曰曹山 問僧。作甚麼。曰掃地。師曰。佛前掃佛後掃。曰前後一時掃。師曰。與曹山過靸鞋來 問。親何道伴。即得常聞於未聞。師曰。同共一被盖。曰此猶是和尚得聞。如何是常聞於未聞。師曰。不同於木石。曰何者在先。何者在後。師曰。不見道常聞於未聞。
  問。一牛飲水。五馬不嘶時如何。師曰。曹山解忌口紙衣道者來參。師問。莫是紙衣道者否。者曰不敢。
  師曰。如何是紙衣下事。者曰。一裘纔挂體。萬法悉皆如。師曰。如何是紙衣下用。者近前應諾便立脫。師曰。汝祇解與麼去。何不解恁麼來。者忽開眼問曰。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如何。師曰。未是妙。者曰。如何是妙。師曰。不借借。者珍重便化。師示頌曰。覺性圓明無相身。莫將知見妄疎親。念異便於玄體昧。心差不與道為隣。情分萬法沈前境。識鑒多端喪本真。如是句中全曉會。了然無事昔時人 問強上座曰。佛真法身猶若虗空。應物現形如水中月。作麼生說個應底道理。曰如驢覰井。師曰。道則太煞道。祇道得八成。曰和尚又如何。師曰。如井覰驢 僧舉藥山問僧年多少。曰七十二。山曰是七十二那。曰是。山便打。此意如何。師曰。前箭猶似可。後箭射人深。曰如何免得此棒。師曰。王勅既行。諸侯避道 僧問香嚴。如何是道。嚴曰。枯木裏龍吟。曰如何是道中人。嚴曰。髑髏裏眼睛。僧不領。乃問石霜。如何是枯木裏龍吟。霜曰。猶帶喜在。曰如何是髑髏裏眼睛。霜曰。猶帶識在。又不領問師。如何是枯木裏龍吟。師曰。血脉不斷。曰如何是髑髏裏眼睛。師曰。乾不盡。曰未審還有得聞者麼。師曰。盡大地未有一人不聞。曰未審枯木裏龍吟是何章句。師曰。不知是何章句。聞者皆喪。遂示偈曰。枯木龍吟真見道。髑髏無識眼初明。喜識盡時消息盡。當人那辨濁中清。
  昭覺勤云。念不異。心不差。圓融五位君臣。跳出無明三毒。便可以向枯木上生花。寒巖中吹律。看他三個老宿。一人透語滲漏。一人透情滲漏。一人透見滲漏。若善參詳。便可玄關獨步。還委悉麼。莫守寒巖異草青。坐斷白雲機不妙 徑山杲。舉圜悟透三種語了云。諸人還揀得出麼。若揀不出。妙喜不惜眉毛。為諸人說破。香嚴透語滲漏。被語言縛殺。石霜透情滲漏。被情識使殺。曹山透見滲漏。被見聞覺知惑殺。分明說了。具眼者辨取 寂音曰。喜識盡時消息盡。當人那辨濁中清者。達觀所謂。偏正互縱橫。迢然忌十成。龍門須要透。鳥道不堪行。石女霜中織。泥牛火裏耕。兩頭如脫得。古木一枝榮。是也。
  師讀杜順傅大士所作法身偈曰。我意不欲與麼道。門弟子請別作之。既作偈。又註釋之。其詞曰。渠本不是我。(非我)我本不是渠。(非渠)渠無我即死。(仰汝取活)我無渠即余。(不別有)渠如我是佛。(要且不是佛)我如渠即驢。(二俱不立)不食空王俸。(若遇御飯直須吐却)何假雁傳書。(不通信)我說橫身唱。(為以唱)君看背上毛。(不與你相似)乍如謠白雪。(將謂是白雪)猶恐是巴歌。(傳此句無註)示學人偈曰。從緣薦得想應疾。就體消停得力遲。瞥起本來無處所。吾師暫說不思議。
  寂音曰。予以是觀之。千聖皆稱。此一念之心起時。了不可得。是真不可思議也。離則決定無別殊勝故。如是了知。豈不疾乎。華嚴經曰。以少方便。疾成菩提。曰然則學者何為而不信耶。曰如竹林善會禪師。為道吾發之。以見船子。言下省悟。既去而回顧。船子笑曰。這漢疑我別有也。於是覆其舟。盖信力尚微。未大通透故耳。幻寄曰。千古繫驢橛子。
  師作四禁偈曰。莫行心處路。不挂本來衣。何須正恁麼。切忌未生時 示眾曰。僧家在此等衣線下。理須會(會字似應在須字上)通向上事。莫作等閑。若也承當處分明。即轉他諸聖。向自己背後。方得自由。若也轉不得。直饒學得十成。却須向他背後叉手。說什麼大話。若轉得自己。則一切粗重境來。皆作得主宰。假如泥裏倒地。亦作得主宰。如有僧問藥山曰。三乘教中。還有祖意也無。答曰有。曰既有。達磨又來作麼。答曰只為有。所以來。豈非作得主宰。轉得歸自己乎。如經曰。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言劫者滯也。謂之十成。亦曰斷滲漏也。只是十道頭絕矣。不忘大果。故云守住躭著。名為取次承當。不分貴賤。我常見叢林。好論一般兩般。還能成立得事麼。此等但是說向去事路布。汝不見南泉曰。饒汝十成。猶較王老師一線道。也大難事。到此直須子細。始得明白自在。不論天堂地獄餓鬼畜生。但是一切處不移易。元是舊時人。只是不行舊時路。若有忻心。還成滯著。若脫得揀什麼。古德云。只恐不得輪迴。汝道作麼生。只如今人。說個淨潔處。愛說向去事。此病最難治。若是世間粗重事。却是輕。淨潔病為重。只如佛味祖味。盡為滯著。先師曰。擬心是犯戒。若也得味是破齋。且喚什麼作味。只是佛味祖味。纔有忻心。便是犯戒。若也如今說破齋破戒。即今三羯磨時。早破了也。若是粗重食嗔癡。雖難斷。却是輕。若也無為無事淨潔。此乃重無以加也。祖師出世。亦只為這個。亦不獨為汝。今時莫作等閑。狸奴白牯修行却快。不是有禪有道。如汝種種馳求覓佛覓祖。乃至菩提涅槃。幾時休歇成辦乎。皆是生滅心。所以不如狸奴白牯。兀兀無知。不知佛不知祖。乃至菩提涅槃。及以善惡因果。但饑來喫草。渴來飲水。若能恁麼。不愁不成辦。不見道。計較不成。是以知有。乃能披毛戴角。牽犂拽耒。得此便宜。始較些子。不見彌勒阿閦及諸妙喜等世界。被他向上人。喚作無慚愧懈怠菩薩。亦曰變易生死。尚恐是小懈怠在。本分事合作麼生。大須子細始得。人人有一坐具地。佛出世。侵他不得。恁麼體會修行。莫趁快利。欲知此事。饒今成佛成祖去。也只這是。便墮三塗地獄六道去。也只這是。雖然沒用處。要且離他不得。須與他作主宰始得。若作得主宰。即是不變易。若作主宰不得。便是變易也。不見永嘉云。莽莽蕩蕩招殃禍。問如何是莽莽蕩蕩招殃禍。曰只這個總是。問曰如何免得。曰知有即得。用免作麼。但是菩提涅槃。煩惱無明等。總是不要免。乃至世間粗重之事。但知有便得。不要免。免即同變易去也。乃至成佛成祖。菩提涅槃。此等殃禍。為不小因。什麼如此。只為變易。若不變易。直須觸處自由始得 南平鍾王。雅重師。致禮教請。師但書大梅山居頌一首。付使者。
  大梅和尚。自得心印於大寂。遂入四明梅子真舊隱。縛茆燕處。唐貞元中。鹽官會下有僧。因採拄杖。迷路至菴所。問和尚在此多少時。梅曰。祇見四山青又黃。又問。出山路向甚麼處去。梅曰。隨流去。僧歸舉似鹽官。官曰。我在江西時。曾見一僧。自後不知消息。莫是此僧否。遂令僧去招之。梅答以偈曰。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一池荷葉衣無數。滿地松花食有餘。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舍入深居。寂師寫辭南平者。摧殘枯木一偈也。梅諸機緣。具於第九卷。此因錄。寂師辭南平事。嘉梅之幽韻。復述其肥遯之跡云。後偈或作隱山和尚偈。
  天復辛酉夏夜。問知事。今日是幾何日月。對曰。六月十五。師曰。曹山平生行脚到處。只管九十日為一夏。明日辰時吾行脚去。及時。焚香宴坐而化。閱世六十有二。坐三十有七夏。門弟子塟全身於山之西阿。

  ▲洪州雲居道膺禪師

  幽州玉田王氏子。童丱出家於范陽延壽寺。二十五成大僧。其師令習聲聞篇聚。非其好。棄之遊方。至翠微問道。會有僧自豫章來。盛稱洞山法席。師遂造焉。山問。甚處來。師曰。翠微來。山曰。翠微有何言句示徒。師曰。翠微供養羅漢。某甲問。供養羅漢。羅漢還來否。微曰。你每日噇個甚麼。山曰。實有此語否。師曰有。山曰。不虗參見作家來。山問。汝名甚麼。師曰道膺。山曰。向上更道。師曰。向上即不名道膺。山曰。與老僧祇對道吾底語一般。師問。如何是祖師意。山曰。闍黎他後有把茅盖頭。忽有人問。如何祇對。師曰。道膺罪過。山謂師曰。吾聞思大和尚。生倭國作王。是否。師曰。若是思大。佛亦不作。山然之。山問師。甚處去來。師曰。蹋山來。山曰。那個山堪住。師曰。那個山不堪住。山曰。恁麼則國內總被闍黎占却。師曰不然。山曰。恁麼則子得個入路。師曰無路。山曰。若無路。爭得與老僧相見。師曰。若有路。即與和尚隔山去也。山乃曰。此子已後。千人萬人把不住去在。師結菴於三峰。經旬不赴堂。山問。子近日何不赴齋。師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山曰。我將謂汝是個人。猶作這個見解在。汝晚間來。師晚至。山召膺菴主。師應諾。山曰。不思善不思惡。是甚麼。師回菴寂然宴坐。天神自此竟尋不見。如是三日乃絕。山問師。作甚麼。師曰合醬。山曰。用多少鹽。師曰旋入。山曰。作何滋味。師曰得。山問。大闡提人。作五逆罪。孝養何在。師曰。始成孝養。自爾洞山許為室中領袖 劉禹端公。上山謝雨。問師云。雨從何來。師曰。從端公問處來。端公遂禮三拜。歡喜而退。行數步。師召云端公。公回首。師問云。問從何來。公無語。歸家三日而死。
  大慧拈云。劉禹端公。無語歸家。三日而死。正爬著弘覺癢處。只是不知轉身一路。當初待伊道。問從何來。但依前禮三拜歡喜而退。且教弘覺疑三十年 又東平甞問一官人。風作何色。雪竇因并頌云。雨從何來。風作何色。龍門萬仞。曾留宿客。進退相將。誰遭點額。風作何色。雨從何來。不用彈指。樓閣門開。波波稜稜。南方未回。
  師曾令侍者送袴。與一住菴道者。道者曰。自有孃生袴。竟不受。師再令侍者問。孃未生時。著個甚麼。道者無語。後遷化。有舍利。持似於師。師曰。直饒得八斛四斗。不如當時下得一轉語好 師在洞山作務。悞剗殺蚯蚓。山曰。這個聻。師曰。他不死。山曰。二祖往鄴都。又作麼生。師不對。後有僧問。和尚在洞山。剗殺蚯蚓因緣。和尚豈不是無語。師曰。當時有語。祇是無人證明 問。山河大地從何而有。師曰。從妄想有。曰與某甲想出一鋌金。得麼。師便休去。僧不肯。
  雲門云。已是葛藤不能折合。待伊道想出一鋌金得麼。拈拄杖便打。
  新羅僧問。佛陀波利見文殊。為甚却回去。師曰。祇為不將來。所以却回去 問。教中道。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此意如何。師曰。動則應墮惡道。靜則為人輕賤 示眾曰。佛法有什麼多事。行得即是。但知心是佛。莫愁佛不解語。欲得如是事。還須如是人。若是如是人。愁個甚麼。若云如是事即難。自古先德。醇素任真。元來無巧。設有人問如何是道。或時答[鹿*瓦]磚木頭作麼皆重。元來他根本脚下實有力。即是不思議人。握土成金。若無如是事。饒汝說得簇花簇錦相似。直道我放光動地。世間更無過也。盡說了合殺頭。人總不信受。元來自家脚下虗無力。汝等。譬如獵狗。但尋得有蹤跡底。若遇羚羊挂角時。非但不見蹤跡。氣息也不識。僧便問。羚羊挂角時如何。答曰六六三十六。曰會麼。僧曰不會。曰不見道無蹤跡。
  其僧舉似趙州。州曰。雲居師兄猶在。僧便問。羚羊挂角時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挂角後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得恁麼難會。州曰。有甚麼難會。曰請和尚指示。州曰。新羅新羅。又問長慶。羚羊挂角時如何。慶曰。草裏漢。曰挂後如何。慶曰。亂呌喚。曰畢竟如何。慶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
  又問。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如何是世尊密語。師呼問者名曰。會麼。曰不會。曰汝若不會。世尊有密語。汝若會。迦葉不覆藏。乃曰。僧家發言吐氣。須有來由。莫當等閑。這裏是什麼所在。爭受容易。凡問個事。也須識好惡。若不識尊卑良賤。不知觸犯。信口亂道。也無利益。竝家行脚。到處覓相似語。所以尋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怕同學多去。第一莫將來。將來不相似。言語也須看他前頭。八十老人入場屋。不是小兒戲。不是因循底事。一言參差。即千里萬里。難為收攝。盖為學處容易不著力。敲骨打髓。須有來由。言語如鉗如夾。如鈎如鎖。須教相續不斷始得。頭頭上具。物物上明。豈不是得妙底事。一種學大須仔細研窮。直須諦當。的的無差。到這裏。有什麼[跳-兆+典]跣處。有什麼擬議處。向去底人。須常慘悚戢翼始得。若是知有底人。自解護惜。終不取次。十度發言。九度休去。為什麼如此。常恐無利益。體得底人。心若臘月扇。口邊直得醭出。不是強為。任運如此。欲得與麼事。須是與麼人。既是與麼人。不愁恁麼事。恁麼事即難得 又曰。汝等直饒學得佛邊事。早是錯用心了也。不見古人講得。天花落。石點頭。尚不干自己事。自餘是什麼閑。如今擬將有限身心。向無限中用。有什麼交涉。如將方木逗圓孔中。多少聱訛。若無與麼事。饒汝說得簇花簇錦。也無用處。未離情識在。若一切事。須向這裏及盡。始得無過。方得出身。若有一毫髮去不盡。即被塵累。豈況更多。差之毫釐。過犯山嶽。不見古人道。學處不玄。盡是流俗。閨閤中物捨不得。俱為滲漏。直須向這裏及取去。及去及來。併盡一切事。始得無過。如人頭頭上了。物物上通。祇喚作了事人。終不喚作尊貴。將知尊貴一路自別。便是世間極重極貴物。不得將來向尊貴邊。須知不可思議。不當好心。所以古人道。猶如雙鏡。光光相對。光明相照。更無虧盈。豈不是一般。猶喚作影像邊事。如日出時。光照世間。明朗是一半。那一半喚作甚麼。如今人未認得光影門頭戶底粗淺底事。將作屋裏事。又爭得。
  將知尊貴一路自別下。燈錄無便是世間諸語。但云不見道從門入者非寶。捧上不成龍二句而已。
  又曰。得者不輕微。明者不賤用。識者不咨嗟。解者無厭惡。從天降下即貧窮。從地涌出即富貴。門裏出身則易。身裏出門則難。動則埋身千尺。不動則當處生苗。一言迥脫。獨拔當時。語言不要多。多則無用處。僧問。如何是從天降下即貧窮。曰不貴得。又問。如何是從地涌出則富貴。曰無中或有 又曰。了無所有。得無所圖。言無所是。行無所依。心無所託。及盡始得無過。在眾如無眾。無眾如在眾。在身如無身。處世如無世。豈不是無嬈。其德超於萬類。脫一切羈鎖。千人萬人得。尚道不當自己。如今若得共起初一般。古人曰。體得那邊事。却來這邊行李。(李當作履。下同)那邊有什麼事。這邊又作麼生行李。所以道。有也莫將來。無也莫將去。現在底是誰家事 又曰。欲體此事。直似一息不來底人。方與那個人相應。若體得這個人意。方有少許說話分。方有少許行李分。暫時不在。如同死人。豈況如今論年論月不在。如人常在。愁什麼家事不辦。欲知久遠事。祇在如今。如今若得。久遠亦得。如人千鄉萬里歸家。行到即是。是即一切總是。不是即一切總不是。直得頂上光燄生亦不是。能為一切。一切不為道。終日貪前頭事。失却背後事。若見背後事。失却前頭事。如人不前。後有什麼事 僧問。有人衣錦繡入來。見和尚後。為甚寸絲不挂。曰直得琉璃殿上行撲倒。也須粉碎。乃曰。若有一毫許去及不盡。即被塵累。豈況更多。不見尋常道。升天底事。須對眾掉却。十成底事。須對眾去却。擲地作金聲。不須回頭顧著。自餘有什麼用處。不見二祖當時詩書博覽。三藏聖教如觀掌中。因甚麼更求達磨安心。將知此門中事。不是等閑。所以道。智人不向言中取。得人豈向說中求。不是異於常徒。息一切萬累道。暫時不在塗路。便有來由。非但惡眷屬。善眷屬也覓不得。甚麼去通身去。歸家去。省覲去。始脫得諸有門去。去得牢籠。脫險難異常徒 又曰。如掌中觀物。決定決定方可隨緣。若一如此。千萬亦然。千萬之中難為一二。一二不可得。不見道。顯照底人即易得。顯己底人即難得。不道全無。即是希有。若未得如此。不受強為。強為即生惱。生惱即退道。退道則罪來加身。即見不得。說什麼大話。汝既出家。如[凵@人]免獄。少欲知足。莫貪世榮。忍饑忍渴。志存無為。得在佛法中。十生九死。也莫相拋。出生入死。莫違佛法。斬釘截鐵。莫負如來。事宜無多。各自了取。有事近前。無事莫立。
  自示眾佛法有什麼多事至此。悉依僧寶傳。
  師住持三十年。道徧天下。眾至千五百人。南昌鍾王師尊之。願以為世世師。唐天福元年秋。示微疾。十二月二十八日。為大眾開最後方便。敘出世始卒之意。眾皆愴然。越明年正月三日。問侍者。今日是幾。對云初三。師云。三十年後。但云祇這是。乃端然告寂。

  ▲撫州疎山匡仁禪師

  吉州新淦人。投本州元證禪師出家。一日告其師。往東都聽習。未經歲月。忽曰。尋行數墨。語不如默。捨己求人。假不如真。遂造洞山。值山早參。出問。未有之言。請師示誨。山曰。不諾無人肯。師曰。還可功也無。山曰。你即今還功得麼。師曰。功不得即無諱處。山他日上堂曰。欲知此事。直須如枯木生花。方與他合。師問。一切處不乖時如何。山曰。闍黎此是功勳邊事。幸有無功之功。子何不問。師曰。無功之功。豈不是那邊人。山曰。大有人笑子恁麼問。師曰。恁麼則迢然去也。山曰。迢然非迢然。非不迢然。師曰。如何是迢然。山曰。喚作那邊人即不得。師曰。如何是非迢然。山曰。無辨處。山問師。空劫無人家。是甚麼人住處。師曰不識。山曰。人還有意旨也無。師曰。和尚何不問他。山曰。現問次。師曰。是何意旨。山不對。洎洞山順世。弟子禮終。乃到潭州大溈。值溈示眾曰。行脚高士。直須向聲色裏睡眠。聲色裏坐臥始得。師出問。如何是不落聲色句。溈竪起拂子。師曰。此是落聲色句。溈放下拂子歸方丈。師不契。便辭香嚴。嚴曰。何不且住。師曰。某甲與和尚無緣。嚴曰。有何因緣。試舉看。師遂舉前話。嚴曰。某甲有個語。師曰。道甚麼。嚴曰。言發非聲。色前不物。師曰。元來此中有人。遂囑香嚴曰。向後有住處。某甲却來相見。乃去。溈問嚴曰。問聲色話底矮闍黎在麼。嚴曰。已去也。溈曰。曾舉向子麼。嚴曰。某甲亦曾對他來。溈曰。試舉看。嚴舉前話。溈曰。他道甚麼。嚴曰。深肻某甲。溈失笑曰。我將謂這矮子有長處。元來祇在這裏。此子向去。若有個住處。近山無柴燒。近水無水喫。師聞福州大溈安和尚示眾曰。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師特入嶺到彼。值溈泥壁。便問。承聞和尚道。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是否。溈曰是。師曰。忽遇樹倒藤枯句歸何處。溈放下泥盤呵呵大笑。歸方丈。師曰。某甲三千里賣却布單。特為此事而來。和尚何得相弄。溈喚侍者。取錢二百與這上座去。遂囑曰。向後有獨眼龍。為子點破在。溈山次日上堂。師出問。法身之理。理絕玄微。不奪是非之境。猶是法身邊事。如何是法身向上事。溈舉起拂子。師曰。此猶是法身邊事。溈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奪拂子。摺折擲向地上。便歸眾。溈曰。龍蛇易辨。衲子難謾。後聞婺州明招謙和尚出世。(謙眇一目)徑往禮拜。招問。甚處來。師曰。閩中來。招曰。曾到大溈否。師曰到。招曰。有何言句。師舉前話。招曰。溈山可謂頭正尾正。祇是不遇知音。師亦不省。復問。忽遇樹倒藤枯。句歸何處。招曰。却使溈山笑轉新。師於言下大悟。乃曰。溈山元來笑裏有刀。遙望禮拜悔過。
  楊岐示眾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文殊維摩。撒手歸去。楊岐恁麼道。也是看錮鏴。更有後語。不得錯舉 妙喜曰。利動君子。
  招一日問。虎生七子。那個無尾巴。師曰。第七個無尾巴 香嚴出世。師不爽前約。遂往訪之。嚴上堂。僧問。不求諸聖。不重己靈時如何。嚴曰。萬機休罷。千聖不携。師在眾作嘔聲曰。是何言歟。嚴聞便下座曰。適對此僧語。必有不是。致招師叔如是。未審過在甚麼處。師曰。萬機休罷。猶有物在。千聖不擕。亦從人得。如何無過。嚴曰。却請師叔道。師曰。若教某甲道。須還師資禮始得。嚴乃禮拜躡前問。師曰。何不道肯諾不得全。嚴曰。肯又肯個甚麼。諾又諾於阿誰。師曰。肯即肯他千聖。諾即諾於己靈。嚴曰。師叔恁麼道。向去倒屙三十年在。
  師住後。果病吐。二十七年而愈。師却每於食後抉口令吐曰。香嚴師兄。記我三十年倒屙。尚欠三年在。師後問鏡清。肯諾不得全。子作麼生會。清曰。全歸肯諾。師曰。不得全又作麼生。清曰。個中無肯路。師曰。始愜病僧意。
  師到夾山。山上堂。師問。承師有言。目前無法。意在目前。如何是非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輝。澄潭無影。師作掀禪牀勢。山曰。闍黎作麼生。師曰。目前無法。了不可得。山曰。大眾看取這一員戰將 師參巖頭。頭見來。乃低頭佯睡。師近前而立。頭不顧。師拍禪牀一下。頭回首曰。作甚麼。師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頭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撲 上堂。病僧咸通年前。會得法身邊事。咸通年後。會得法身向上事雲門出問。如何是法身邊事。師曰枯樁。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非枯樁。曰還許某甲說道理也無。師曰許。曰枯樁豈不是明法身邊事。師曰是。曰非枯樁豈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師曰是。曰祇如法身。還該一切也無。師曰。法身周徧。豈得不該。門指淨瓶曰。祇如淨瓶。還該法身麼。師曰。闍黎莫向淨瓶邊覓。門便禮拜。
  妙喜曰。雲門禮拜。不是好心。
  有僧為師造壽塔畢白師。師曰。將多少錢與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師曰。為將三錢與匠人。為將兩錢與匠人。為將一錢與匠人。若道得。與吾親造壽塔來。僧無語。後僧舉似大嶺菴閑和尚。(即羅山也)嶺曰。還有人道得麼。僧曰。未有人道得。嶺曰。汝歸與疎山道。若將三錢與匠人。和尚此生決定不得塔。若將兩錢與匠人。和尚與匠人共出一隻手。若將一錢與匠人。累他匠人鬚眉墮落。僧回如教而說。師具威儀望大嶺作禮歎曰。將謂無人。大嶺有古佛放光。射到此間。雖然如是。也是臘月蓮花。大嶺後聞此語曰。我恁麼道。早是龜毛長三尺。
  徑山杲頌。鑿壞十方常住地。三錢使盡露尸骸。羅山古佛雖靈驗。未免將身一處埋 應菴華頌。鑿開蒼徑造浮圖。往復商量價不孤。無限落花隨水去。夕陽春色滿江湖 崇覺空。頌三文與匠人。每愛佳人笑目青。音容常隔一沙汀。黃河誰道如今輥。波浪無風不挂情。頌兩文與匠人。懊惱牛欄昨夜開。嶺頭人喚不歸來。煩君道與西江月。莫照孤燈冷處灰。頌一文與匠人。行因感東事須分。寶塔凌空直一文。要會疎山端的意。吾家宗祖在并汾。
  師臨遷化。有偈示眾曰。我路碧空外。白雲無處閑。世有無根樹。黃葉風送還。偈終而逝。

  ▲青林師虔禪師

  初參洞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間。師曰。胡地冬抽筍。山曰。別甑炊香飯。供養此人。師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後走殺天下人在。師在洞山栽松次。有劉辰翁者求偈。師作偈曰。長長三尺餘。鬱鬱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見此松老。劉得偈呈洞山。山謂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師辭洞山。山曰。子向甚麼處去。師曰。金輪不隱的。徧界絕紅塵。山曰。善自保任。師珍重而出。洞山門送謂師曰。恁麼去一句。作麼生道。師曰。步步踏紅塵。通身無影像。山良久。師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子得恁麼性急。師曰。某甲罪過。便禮辭 住青林。後遷洞山。凡有新到。先令搬柴三轉。然後參堂。有一僧不肯。問師曰。三轉內則不問。三轉外如何。師曰。鐵輪天子寰中旨。僧無對。師便打趁出 問。學人徑往時如何。師曰。死蛇當大路。勸子莫當頭。曰當頭者如何。師曰。喪子命根。曰不當頭者如何。師曰。亦無迴避處。曰正當恁麼時如何。師曰。失却也。曰向甚麼處去。師曰。草深無覓處。曰和尚也須隄防始得。師拊掌曰。一等是個毒氣。

  ▲高安白水本仁禪師

  上堂。老僧尋常。不欲向聲前色後。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聲不是聲。色不是色。僧問。如何是聲不是聲。師曰。喚作色得麼。曰如何是色不是色。師曰。喚作聲得麼。僧作禮。師曰。且道為汝說答汝話。若向這裏會得。有個入處 師將順世。焚香白眾曰。香烟盡處。是吾涅槃時也。言訖跏趺而坐。息隨烟滅。

  ▲潭州龍牙山居遁證空禪師

  參翠微。乃問。學人自到和尚法席。一個餘月。不蒙示誨一法。意在於何。微曰。嫌甚麼。師又問洞山。山曰。爭怪得老僧。
  法眼別云。祖師來也。雲居齊云。此三大尊宿。還有親疎也無。若有。那個親。若無。親疎眼在甚麼處。
  師又問翠微。如何是祖師意。微曰。與我將禪板來。師遂過禪板。微接得便打。師曰。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又問臨濟。如何是祖師意。濟曰。與我將蒲團來。師乃過蒲團。濟接得便打。師曰。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後有僧問。和尚行脚時。問二尊宿祖師意。未審二尊宿明也未。師曰。明即明也。要且無祖師意(東禪齊云。眾中道。佛法即有。秖是無祖師意。若恁麼會。有何交涉。別作麼生會無祖師意底道理 雪竇頌。龍牙山裏龍無眼。死水何曾振古風。禪板蒲團不能用。只應分付與盧公。盧公付了亦何憑。坐倚休將繼祖燈。堪對暮雲歸未合遠山無限碧層層 圜悟勤云。雪竇據欵結案。他雖恁麼頌。且道意在甚麼處。甚處是無眼。甚處是死水裏。且道。是扶持伊。是滅伊威光。人多錯會道。為甚麼只應分付與盧公。殊不知。却是龍牙分付與人 僧寶傳云。初謁翠微不契。至臨濟亦不契。乃造洞山悟本价禪師。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价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師豁然大悟。研味其旨。悲欣交集覺範曰。予觀龍牙偈曰。學道先須有悟由。還如慣闘快龍舟。雖然舊閣閑田地。一度羸來方始休。君若隨緣得似風。吹沙走石不勞功。但於事上通無事。見色聞聲不用聾。皆清深精密。如其為人疑。問翠微臨濟祖意。度禪板蒲團機語。在已見洞山之後。雪竇以瞎龍死水罪之。龍牙聞之必大笑)師復舉德山頭落底語。因自省過。遂止於洞山。隨眾參請。一日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師始悟厥旨。服勤八稔。
  此見於濟公燈錄。
  師有頌曰。學道如鑽火。逢烟未可休。直待金星現。歸家始到頭。
  後神鼎諲舉云。山僧即不然。學道如鑽火。逢煙便可休。莫待金星現。燒額又燒頭 翠巖真云。若論頓也。龍牙猶在半途。若論漸也。神鼎猶欠悟在。於此復且如何。諸仁者。今年多落葉。幾處掃歸家。
  問。十二時中如何著力。師曰。如無手人欲行拳始得。
  大溈秀云。是則是。又教人陰界中作活計。十二時中如何用力。如有手人行拳。又且如何。
  問。古人得個甚麼。便休去。師曰。如賊入空室 問。維摩掌擎世界。未審維摩向甚麼處立。師曰。道者汝道。維摩掌擎世界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待石烏龜解語。即向汝道。曰石烏龜語也。師曰。向汝道甚麼 裴相國入大安寺。問諸大德曰。羅睺羅以何為第一。曰以密行為第一。裴不肯。遂問。此間有何禪者。時師在後園種菜。遂請來問。羅睺羅以何為第一。師曰不知。裴便拜曰。破布裹真珠 報慈嶼讚師真曰。日出連山。月圓當戶。不是無身。不欲全露。師一日在帳中坐。僧問。不是無身。不欲全露。請師全露。師撥開帳子曰。還見麼。曰不見。師曰。不將眼來。
  報慈聞云。龍牙祇道得一半 雲門令僧舉此公案云。汝舉。我與汝道。僧舉了。門云。我不妨與你道。
  上堂。夫參玄人。須透過祖佛始得。新豐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參學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謾去。僧問。祖佛還有謾人之心也無。師曰。汝道江湖還有礙人之心也無。乃曰。江湖雖無礙人之心。為時人過不得。江湖成礙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礙人。祖佛雖無謾人之心。為時人透不得。祖佛成謾人去。不得道佛祖不謾人。若透得祖佛過。此人過却祖佛。若也如是。始體得佛祖意。方與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學佛學祖。則萬劫無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謾去。師曰。道者直須自悟去始得。

  ▲益州北院通禪師

  初參夾山。問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豈不是和尚語。山曰是。師乃掀倒禪牀叉手而立。山起來打一拄杖。師便下去(法眼云。此他掀倒禪牀。何不便去。須待他打丁一棒去。意在甚麼處)次參洞山。山上堂曰。坐斷主人公。不落第二見。師出眾曰。須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猶是第二見。師便掀倒禪牀。山曰。老兄作麼生。師曰。待某甲舌頭爛。即向和尚道。後辭洞山擬入嶺。山曰。善為。飛猿嶺峻。好看。師良久。山召通闍黎。師應諾。山曰。何不入嶺去。師因有省。更不入嶺。

  ▲京兆府蜆子和尚

  不知何許人也。事跡頗異。居無定所。自印心於洞山。混俗閩川。不畜道具。不循律儀。冬夏惟披一衲。逐日沿江岸。採掇蝦蜆。以充其腹。暮即宿東山白馬廟紙錢中。居民目為蜆子和尚。華嚴靜禪師聞之。欲決真假。先潛入紙錢中。深夜師歸。嚴把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遽答曰。神前酒臺盤。嚴放手曰。不虗與我同根生。

  ▲越州乾峰和尚

  上堂。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須是一一透得。始解歸家穩坐。須知更有向上一竅在。雲門出問。菴內人為甚麼不知菴外事。師呵呵大笑。門曰。猶是學人疑處。師曰。子是甚麼心行。門曰。也要和尚相委。師曰。直須與麼始解穩坐。門應喏喏 上堂。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曰。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却往徑山去。師曰。典座來日不得普請。便下座。
  妙喜曰。彼此揚家醜。賴遇無旁觀者。
  雲門到曰。請和尚答話。師曰。到老僧也未。門曰。恁麼那恁麼那。師曰。將謂猴白。更有猴黑 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麼處。師以拄杖畫云。在這裏。僧後請益雲門。門拈起扇子云。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會麼。
  寶峰文云。乾峯與麼道。還夢見也未。若是老僧則不然。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處。劈脊便棒。却問他。路頭在甚處。待伊擬開口。熱喝出去。更有個雲門折脚老比丘。不分緇素。不辨邪正。拈起扇子云云。似這般和泥合水漢。糞堆頭埋却。十個五個。有甚麼過。阿呵呵。樂不樂。足不足。而今幸對山青水綠。年來事事一時休。信任身心嬾拘束。大眾休瞌睡好。
  問僧。甚處來。曰天台。師曰。見說石橋作兩段。是否。曰和尚甚處得這消息來。師曰。將謂華頂峰前客。元是平田莊裏人。
  法石光禪師。因舊住相訪。師問。頃年有一則公案。與你商量不下。如今作麼生。云未入門時。早呈似和尚了也。師云。這裏又作麼生。云不可頭上安頭。師劃一劃云。這裏且置。你為甚麼踏斷天台石橋。僧無語。師云。脫空妄語漢。出去 幻寄曰。此二尊宿勘僧。一人得法身二種光。一人得法身三種病。若人辨得出。許具隻眼。

  ▲澧州欽山文邃禪師

  與巖頭雪峰過江西。到一茶店喫茶次。師曰。不會轉身通氣者。不得茶喫。頭曰。若恁麼。我定不得茶喫。峰曰。某甲亦然。師曰。這兩個老漢。話頭也不識。頭曰。甚處去也。師曰。布袋裏老鵶。雖活如死。頭退後曰。看看。師曰。奯公且置。存公作麼生。峰以手畫一圓相。師曰。不得不問。頭呵呵曰。太遠生。師曰。有口不得茶喫者多 巨良禪客參禮。拜了便問。一鏃破三關時如何。師曰。放出關中主看。良曰。恁麼則知過必改。師曰。更待何時。良曰。好隻箭放不著所在。便出去。師曰。闍黎且來。良回首。師下禪牀擒住曰。一鏃破三關即且置。試為欽山發箭看。良擬議。師打七棒曰。且聽個亂統漢。疑三十年。有僧舉似同安察。安曰。良公雖解發箭。要且未中的。僧便問。未審如何得中的去。安曰。關中主是甚麼人。僧回舉似師。師曰。良公若解恁麼。也免得欽山口。然雖如此。同安不是好心。亦須看始得。
  雪竇顯頌云。與君放出關中主。放箭之徒莫莽鹵。取個眼兮耳必聾。捨個耳兮目雙瞽。可憐一鏃破三關。的的分明箭後路。君不見玄沙有言兮。大丈夫先天為心祖 天童覺云。山推嶽積來。瓦解氷消去。則時人知有。與我放出關中主看。且合作麼生。有底道。當時便喝。當時便掌。然則一期瞎用則得。要且未是關中主在。還體得麼。當堂不正坐。那赴兩頭機。

  ▲瑞州九峰通玄禪師

  僧問。自心他心得相見否。師曰。自己尚不見。他人何可觀 偽唐乾寧三年二月十七日。晨興戒其徒曰。無虗度光陰。無虗消信施。既已出家。惟道是履。名大丈夫。於是寂然在定。至三月二十日乃化。閱世六十有三。坐四十二夏。
  師引法華經。以明五位。語具洞山五位章中。

  指月錄卷之十八
  指月錄卷之十九
  六祖下第七世
  ▲吉州資福如寶禪師

  陳操尚書來。師畫一圓相。操曰。弟子與麼來。早是不著便。更畫圓相。師於中著一點。操曰。將謂是南番舶主。師便歸方丈。閉却門。

  ▲郢州芭蕉山慧清禪師

  上堂。拈拄杖示眾曰。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靠拄杖下座。
  大溈喆云。大溈即不然。你有拄杖子。我奪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大溈即如是。諸人還用得也未。若人用得。德山先鋒。臨濟合後。若用不得。且還本主 天童正覺云。你有則一切有。你無則一切無。有無自是當人。與奪關芭蕉甚事。正恁麼時。作麼生是你拄杖子。
  問。賊來須打。客來須看。忽遇客賊俱來時如何。師曰。屋裏有一緉破草鞋。曰祇如破草鞋。還堪受用也無。師曰。汝若將去。前凶後不吉 師謂眾曰。我年二十八。到仰山參見南塔。見上堂曰。汝等諸人。若是個漢。從孃肚裏出來。便作師子吼好麼。我於言下。歇得身心。便住五載。

  ▲汝州南院慧顒禪師(亦曰寶應)

  上堂。赤肉團上。壁立千仞。僧問。赤肉團上壁立千仞。豈不是和尚道。師曰是。僧便掀倒禪牀。師曰。這瞎驢亂做。僧擬議。師便打趁出。
  妙喜曰。吾今為汝保任此事。終不虗也。復頌云赤肉團邊用得親。主賓有理各難伸。兩個駝子相逢著。世上於今無直人。
  問僧。近離甚處。曰襄州。師曰。來作甚麼。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恰遇寶應老不在。僧便喝。師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麼。僧又喝。師便打。僧禮拜。師曰。這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話大行。瞎漢參堂去 問僧。近離甚處。曰襄州。師曰。是甚麼物恁麼來。曰和尚試道看。師曰。適來禮拜底。曰錯。師曰。禮拜底錯個甚麼。曰再犯不容。師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撲。瞎漢參堂去 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師曰。不上天堂。則入地獄。曰和尚又作麼生。師曰。還知寶應老漢落處麼。僧擬議。師打一拂子曰。你還知喫拂子底麼。曰不會。師曰。正令却是你行。又打一拂子。
  雪竇云。令既自行。且拂子不知來處。雪竇道個瞎。且圖雪上加霜 妙喜云。權衡臨濟三要三玄。須還他南院始得。雪竇為甚麼却道。拂子不知來處。妙喜亦道個瞎。且圖兩得相見。
  問僧。名甚麼。曰普參。師曰。忽遇矢橛作麼生。僧曰。不審。師便打 上堂。諸方祇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僧便問。如何是啐啄同時用。師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時失。曰此猶未是某甲問處。師曰。汝問處作麼生。僧曰失。師便打。其僧不肯。後於雲門會下。聞二僧舉此話。一僧曰。當時南院棒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奔回省覲。師已圓寂。乃謁風穴。穴一見便問。上座莫是當時問先師啐啄同時話底麼。僧曰是。穴曰。汝當時作麼生會。曰某甲當時如在燈影裏行相似。穴曰。汝會也。
  雲居悟云。且作麼生是啐啄同時眼。若得眼明。其用自備。又道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時失。何故不啐啄。所以道。子若哮吼。其母即喪。諸人還明得麼。乃頌曰。子若哮吼。其母即喪。全歸其子。十方通暢。大用現前理自然。何必起心作模樣。更若不會。雲居拄杖。
  僧纔參。入方丈以手指云。敗也。師乃拈起拄杖度與僧。僧纔接。師便打。
  雲峯悅云。這僧雖然頭上有光。不知脚下似漆。直饒十字縱橫。朝打三千。暮打八百。

  ▲守廓侍者

  問德山曰。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山曰。作麼作麼。師曰。勅點飛龍馬。跛鼈出頭來。山便休去。來日浴出。師過茶與山。山於背上拊一下曰。昨日公案作麼生。師曰。這老漢。今日方始瞥地。山又休去 師行脚。到襄州華嚴和尚會下。一日嚴上堂曰。大眾。今日若是臨濟德山高亭大愚鳥窠船子兒孫。不用如何若何。便請單刀直入。華嚴與汝證據。師出禮拜。起便喝。嚴亦喝。師又喝。嚴亦喝。師禮拜起曰。大眾看這老漢一場敗闕。又喝一喝。拍手歸眾。嚴下座歸方丈。時風穴作維那。上去問訊。嚴曰。維那汝來也。叵耐守廓適來把老僧扭揑一上。待集眾打一頓趁出。穴曰。趁他遲了也。自是和尚言過。他是臨濟下兒孫。本分恁麼。嚴方息怒。穴下來舉似師。師曰。你著甚來由。勸這漢。我未問前。早要棒喫。得我話行。如今不打。搭却我這話也。穴曰。雖然如是。已徧天下也 師到鹿門。一日見楚和尚。與僧道話次。鹿門下來。問楚和尚。你終日披披搭搭作甚麼。楚云。和尚見某甲披披搭搭那。門便喝。楚亦喝。兩家總休去。師云。諸上座。你看這兩個瞎漢。隨後便喝。門歸方丈。却令侍者請師上來云。老僧適來與楚闍黎賓主相見。什麼處敗缺。師曰。轉見病深。門云。老僧自見興化來。便會也。師云。和尚到興化時。某甲為侍者。記得與麼時語。門云。請舉看。師遂舉興化問和尚甚處來。和尚云五臺來。化云還見文殊麼。和尚便喝。化云我問你還見文殊麼。又惡發作麼。和尚又喝。化不語。和尚作禮。化至明日教某甲喚和尚。和尚早去也。化上堂云。你看這個僧。擔條斷貫索。向南方去也。已後也道見興化來。師云。今日公案恰似與麼時底。門云。興化當時為甚無語。師曰。見和尚不會賓主句。所以不語。及欲喚和尚持論。和尚已去也。鹿門明日特為煎茶。晚參告眾曰。夫參學龍象。直須子細入室決擇。不得容易。逴得個語。便以為極則。道我靈利。只如山僧當初見興化時。認得個動轉底。見人道一喝兩喝便休。以為佛法也。今日被明眼人覰破。却成一場笑具。圖個甚麼。只為我慢無明。不能回轉親近上流。賴得明眼道人。不惜身命對眾證據。此恩難報。何故。興化云。饒你喝得興化老人。上三十三天。却撲下來。一點氣也無。欵欵地蘇息起來。向你道未在。何故如此。興化未曾向紫羅帳裏。撒真珠。與你在。胡喝亂喝作麼。真謂藥石之言。道流難信。如今直須明辨取。豈不慶快平生。參學事畢。

  ▲汝州西院思明禪師

  從漪上座到。法席旬日。常自曰。莫道會佛法人。覓個舉話底人也無。師聞而默之。漪異日上法堂次。師召從漪。漪舉首。師曰錯。漪進三兩步。師又曰錯。漪近前。師曰。適來兩錯。是上座錯。是思明老漢錯。曰是從漪錯。師曰錯錯。乃曰。上座且在這裏過夏。共汝商量這兩錯。漪不肯便去。後住相州天平山。每舉前話曰。我行脚時。被惡風吹到汝州。有西院長老。勘我連下兩錯。更留我過夏。待共我商量。我不道恁麼時錯。我發足向南方去時。早知錯了也。
  首山念云。據天平作恁麼解會。未夢見西院在。何故話在 圜悟勤云。如今人聞他道。發足向南方去時早知道錯了也。便去卜度道。未行脚時。自無許多佛法禪道。及至行脚。被諸方熱瞞。不可未行脚時。喚地作天。喚山作水。幸無一星事。若總恁麼作流俗見解。何不買一片帽戴。大家過時。有什麼用處。佛法不是這個道理。

  ▲寶壽和尚(第二世)

  在先寶壽為供養主。壽問。父母未生前。還我本來面目來。師立至夜深。下語不契。翌日辭去。壽曰。汝何往。師曰。昨日蒙和尚設問。某甲不契。往南方參知識去。壽曰。南方禁夏不禁冬。我此間禁冬不禁夏。汝且作街坊過夏。若是佛法。闤闠之中浩浩紅塵。常說正法。師不敢違。一日街頭見兩人交爭。揮一拳曰。你得恁麼無面目。師當下大悟。走見寶壽。未及出語。壽便曰。汝會也。不用說。師便禮拜。壽臨遷化時。囑三聖請師開堂。師開堂日。三聖推出一僧。師便打。聖云。與麼為人。非但瞎却這僧眼。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師擲下拄杖。便歸方丈。
  雲峯悅云。臨濟一宗。掃地而盡。因甚麼却到這裏。驀拈拄杖云。甚麼處去也 真淨頌。探騎飛來棒下獰。瞎人翻滿鎮州城。太平本是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太平 真如頌。法眼持來付與誰。三聖推僧決眾疑。將軍令舉羣夫駭。直得盲聲徹四夷。
  師將順寂。謂門人曰。汝還知吾行履處否。曰知。和尚長坐不臥。師又召僧近前來。僧近前。師曰。去。非吾眷屬。言訖而化。

  ▲洪州鳳棲同安院常察禪師

  僧問。學人未曉時機。乞師指示。師曰。參差松竹籠烟薄。重疊峰巒月上遲。僧擬進語。師曰。劒甲未施。賊身已露。僧曰何也。師曰。精陽不剪霜前竹。水墨徒誇海上龍。僧繞禪牀而出。師曰。閉目食蝸牛。一場酸澀苦 新到持錫繞師三匝。振錫一下曰。凡聖不到處請師道。師鳴指三下。僧曰。同安今日嚇得忘前失後。師曰。闍黎發足何處。僧珍重便出。師曰。五湖衲子。一錫禪人。未到同安。不妨疑著。僧回首曰。遠聞不如近見。師曰。貪他一杯酒。失却滿船魚 問僧。近離何處。曰江西。師曰。江西法道何似此間。曰賴遇問著某甲。若問別人。則禍生也。師曰。老僧適來造次。曰某甲不是嬰兒。徒用止啼黃葉。師曰。傷鼈恕龜。殺活由我。僧又問。久造玄微。如何洞曉。師曰。老僧耳背。分明問將來。曰快鷂不打籬邊雀。曰。師暗中臨鏡。誰辨妍媸。曰向上機關。如何洞曉。師曰。何必。曰休休。師曰。始解乘舟擬跨劒水 問僧。甚處來。曰五臺。師曰。還見文殊麼。僧展兩手。師曰。展手頗多。文殊難覩。曰氣急殺人。師曰。不覩雲中雁。焉知沙塞寒。曰遠趨丈室。乞師一言。師曰。孫臏門下徒話鑽龜。曰名不浪得。師曰。喫茶去。僧珍重便出。師曰。雖得一場榮。刖却一雙足 師問僧。眼界無光如何得見。曰北斗東轉。南斗西移。師曰。夫子入太廟。曰與麼則同安門下。道絕人荒去也。師曰。橫抱嬰孩。擬彰皇簡 師一日遊山次。大眾隨之。師曰。堦前翠竹。砌下黃花。古人道。真如般若。同安即不然。時有僧曰。古人也好和尚。師曰。不貪香餌味。可謂碧潭龍。曰諸方眼目不恠陶潛。師曰。闍黎閉目中秋坐。却恠月無光。曰階前翠竹砌下黃花。又作麼生。師曰。安南未伏。塞北那降。僧禮拜。師曰。名稱普聞 問僧。近離甚處。曰太原。師曰。太原近日法道如何。曰只見雲隨日出。水逐波生。不知太原法道如何。師曰。豈不是離太原乎。曰苦苦。師曰。不覩海雲色。微覺旱雷聲。曰以金易鍮。憎真愛假。師便歸方丈。僧拂袖便出。師曰。得縮頭時且縮頭。

  ▲吉州禾山無殷禪師

  生吳氏。福州人。七齡。雪峰存禪師見之。愛其純粹。化其親令出家。年二十。乃剃落受具。辭遊方。至九峰。虔公問。汝遠來何所見。當由何路出生死。對曰。重昏廓闢。盲者自盲。虔笑以手揮之曰。佛法不如是。師不懌。請曰。豈無方便。曰汝問我。師理前語問之。曰奴見婢殷勤。師於是依止十餘年 問。習學謂之聞。絕學謂之隣。過此二者謂之真過。如何是真過。師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真諦。師曰。禾山解打鼓。問即心即佛則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師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禾山解打鼓。
  雪竇頌。一拽石二搬土。發機須是千鈞弩。象骨老師曾輥毬。爭似禾山解打鼓。報君知莫莽鹵。甜者甜兮苦者苦。諸方目此為禾山四打鼓。又僧問護國澄。鶴立枯松時如何。澄云。脚跟下一場懡[怡-台+羅]。又問。雪覆千山時如何。澄云。日出後一場懡[怡-台+羅]。又問。會昌沙汰時。護法神向甚麼處去。澄云。三門外兩個漢一場懡[怡-台+羅]。諸方謂之護國三懡[怡-台+羅]。又保福問僧。殿裏是甚麼佛。僧曰。和尚定當看。福曰。釋迦佛。僧曰。莫瞞人好。福曰。却是你瞞我。又問僧曰。你名甚麼。曰咸澤。曰或遇枯涸時如何。曰誰是枯涸者。曰我。曰和尚莫瞞人好。曰却是你瞞我。又問僧。你作甚麼業。喫得恁麼大。僧曰。和尚也不小。福作蹲身勢。僧曰。和尚莫瞞人好。福曰。却是你瞞我。又問浴主。浴鍋闊多少。主曰。請和尚量看。福作量勢。主曰。和尚莫瞞人好。福曰。却是你瞞我。諸方謂之保福四瞞人。松菴閑舉此三種語云。諸人要會麼。閑上座為你頌出。頌曰。禾山打鼓。護國懡[怡-台+羅]。保福瞞人。三個骨朵。為君一言總頌出。鎖。
  建隆元年庚申二月。示有微疾。三月二日。令侍者開方丈。集大眾曰。後來學者。未識禾山。即今識取。於是泊然而化。
  洪覺範曰。石霜言徧界不曾藏。而其子聞公臨化曰。今日分明說似君。我斂目時齊聽取。九峯言。盡乾坤是汝當人自體。何處安眼耳鼻舌。而其子殷公臨化曰。後來學者。未識禾山。即今識取。予觀其父子兄弟語言行履。如形著影。出聲呼谷應。而近世禪者。尚佇思。可悲憐也。

  ▲鳳翔府青峰傳楚禪師

  一日洛浦問。院主去甚麼處來。師曰。掃雪來。浦曰。雪深多少。師曰。樹上總是。浦曰。得即得。汝向後住個雪窟定矣。後訪白水。水曰。見說洛浦有生機一路。是否。師曰是。水曰。止却生路。向熟路上來。師曰。生路上死人無數。熟路上不著活漢。水曰。此是洛浦底。你底作麼生。師曰。非但洛浦。夾山亦不奈何。水曰。夾山為甚麼不奈何。師曰。不見道生機一路。

  ▲袁州木平山善道禪師

  初謁洛浦問。一漚未發已前。如何辨其水脉。浦曰。移舟諳水脉。舉棹別波瀾。師不契。乃參蟠龍。語同前問。龍曰。移舟不別水。舉棹即迷源。師從此悟入。
  雲峯悅云。木平若於洛浦言下悟去。猶較些子。可惜許。向蟠龍死水裏淹殺。後有問。如何是木平。對云。不勞斧斤。果然只在這裏。諸禪德。大凡發足遊方。也須甄別邪正。識辨真偽。帶些眼筋始得。然雖如是。賊過後張弓。妙喜曰。雲峯此語。亦能瞎人眼。亦能開人眼。

  ▲郢州桐泉山禪師

  參黃山。山問。天門一合。十方無路。有人道得。擺手出漳江。師曰。蟄戶不開。龍無龍句。山曰。是你恁麼道。師曰。是即直言是。不是直言不是。山曰。擺手出漳江。山復問。下和到處荊山秀。玉印從他天子傳時如何。師曰。靈鶴不於林下憩。野老不重太平年。山深肯之(夷。一盲引眾盲。悲哉)。

  ▲台州瑞巖師彥禪師

  閩之許氏子。自幼披緇。秉戒無缺。初禮巖頭。問曰。如何是本常理。頭曰動也。曰動時如何。頭曰。不是本常理。師良久。頭曰。肯即未脫根塵。不肯即永沈生死。師遂領悟。便禮拜 後謁夾山。山問。甚處來。曰臥龍來。山曰。來時龍還起也未。師乃顧視之。山曰。灸瘡瘢上更著艾燋。曰和尚又苦如此作甚麼。山休去。
  妙喜曰。若不藍田射石虎。幾乎悞殺李將軍。
  師問夾山。與麼即易。不與麼即難。與麼與麼即惺惺。不與麼不與麼即居空界。與麼不與麼請師速道。山曰。老僧瞞闍黎去也。師喝曰。這老和尚。而今是甚時節便出去。
  後有僧舉似巖頭。頭云。苦哉。將我一枝佛法。與麼流將去。
  師尋居丹丘瑞巖。坐磐石。終日如愚。每自喚主人公。復應諾。乃曰。惺惺著。他後莫受人瞞。
  後有僧參玄沙。沙問。近離甚處。曰瑞巖。沙云。有何言句示徒。僧舉前話。沙云。一等是弄精魂。也甚奇怪。乃云。何不且在彼住。云已遷化也。沙云。而今還喚得應麼。僧無對。
  鏡清問。天不能覆。地不能載。豈不是。師曰。若是。即被覆載。清曰。若不是。瑞巖幾遭也。師自稱曰師彥 甞有三僧。胡形清峭。目若流電。差肩並足致禮。師問曰。子從何來。曰天竺來。曰何時發。曰朝行適至。曰得無勞乎。曰為法忘勞。諦視之。足皆不蹈地。師令入堂上位安置。明旦忽焉不見。又甞有村媼來禮。師曰。汝莫拜。急歸救取數百物命。媼歸見其婦方拾田螺歸。媼因亟投水中。又數家召齋。一一同時見師來赴。至終闍維。有巨蛇。從樹杪投身火聚。及薪盡。舍利散飛。風動草木。紛紛而墜。師生平神異之蹟。不可勝述云。

  ▲福州羅山道閑禪師

  問石霜。起滅不停時如何。霜曰。直須寒灰枯木去。一念萬年去。函盖相應去。全清絕點去。師不契。謁巖頭。復如前問。頭喝曰。是誰起滅。師於此有省 師在禾山。送同行矩長老出門。把拄杖向面前一攛。矩無對。師曰。石牛攔古路。一馬生雙駒。
  後僧舉似疎山。山云。石牛攔古路。一馬生三寅。
  保福問。巖頭道。與麼與麼。不與麼不與麼。意作麼生。師召福。福應諾。師曰。雙明亦雙暗。福禮謝。三日後却問。前日蒙和尚垂慈。祇為看不破。師曰。盡情向汝道了也。福曰。和尚是把火行山師曰。若與麼。據汝疑處問將來。福曰。如何是雙明亦雙暗。師曰。同生亦同死。福又禮謝而退。別有僧問福。同生亦同死時如何。福曰。彼此合取狗口。僧曰。和尚收取口喫飯。其僧却問師。同生亦同死時如何。師曰。如牛無角。曰同生不同死時如何。曰如虎帶角。
  後有僧問招慶。慶云。彼此皆知。何故。我若東勝身洲道一句。西瞿耶尼洲也知。天上道一句。人間也知。心心相知。眼眼相照。
  師因遊漳州。見三平碑云。和尚遷化時。眾請韓(亡名)作喪主。韓將一條手巾。盖一面[金*沙]鑼。以一口露刃劒。橫放[金*沙]鑼上。直到龕前放下云。還有人道得麼若道得。某即作喪主。若道不得。即不作喪主。道道。眾無對。韓便趯却[金*沙]鑼哭云。蒼天蒼天。先師遠矣。師云。噫大奇大奇。三平門下六百來人。總被這俗漢吞却也。陳老師當時若在。未放他過。時有僧問。祇如他與麼來。作麼生祗對。師云。我當時若在。只將三尺布盖却頭。橫亞一把露刃刀。以手揭起孝幕。當門而坐。看韓家個漢。要作喪主也未得。要不作喪主也未得。進之須有禮。退之須有禮。
  幻寄曰。眉毛在也無。
  師住羅山。初入院上堂。纔攬衣欲坐。即云珍重。便下座。良久却回云。未識底近前來。時有僧纔出禮拜。師云。也大苦。僧禮拜起云。某甲咨和尚。師便喝出。僧問如何是奇特一句。師云。道甚麼。良久云。若是上士。脚纔跨門。便委得。若也覿面相呈。猶是鈍漢。口喃喃地。不消一钁。會麼。不是禪不是道。不是佛不是法。是甚麼。靈鋒寶劒。常露現前。亦能殺人。亦能活人。若能操持。一任操持。若也出場定當。須是個漢始得。機機相副。法法無根。互為賓主。雖然如此。切忌承當。何故。你若野干鳴。我即師子吼。我若野干鳴。你亦師子吼。你若師子吼。我亦師子吼。臨時布取意句有主宰。所以道。意中句。句中意。意中不停句。句中不停意。意句不同倫。合作麼生會。意能剗句。句能剗意。意句交馳。是為可畏。意句不明。事理不通。只是個無孔鐵椎。古人喚作流俗阿師。似這般底。如稻麻竹葦。有甚麼用處。此個門中。須是個漢。眼卓朔地。點著便轉轆轆地。豈是你清濁可羨。凡聖能詮。有恁麼漢上士相逢。如擊石火。如爆龜紋。迅速如風。捷辯如電。快著精彩。一人半人。事褫言句。動逾萬億。低頭學禪。卒不可得。所以道。恁麼則易。不恁麼則難。亦云。恁麼則難。不恁麼則易諸人作麼生。大須細意。兄弟。夫行脚。也須帶眼。莫被遮般底罩却。教你直須冥然去。須得綿綿去。苦哉。被遮般底。無辜枷著。有甚麼出期。遮個如水上葫蘆子。有人按得麼。常露現前。滔滔地自由自在。未曾有一法解盖得伊。未曾有一法解等得伊。撥著便露。觸著便轉轆轆地。盖聲盖色。展即周流無滯。常露目前。豈是兀兀底。出則無無不是。入則個個歸源。聲前迥迥地。豈墮有無。所以道。聲前一句。非聖不傳。未曾親近。如隔大千。聲前一思。大家具知。這個作麼生會。尋常道。聲前有路。從汝洞明。句後不來。猶虧一半。纖毫不透。如隔鐵圍。奇特相逢。將何詰對。大凡唱教。須會目前生死意句殺活。方可褒揚。殺人刀。活人劒。上古之機鋒。亦是今時之樞要。摧魔破執。不得不無。直露真詮。須知已有。的能破的。大用無虧。圓通現前。魔難措手。若也未得如此。一切四威儀中。合作麼生明顯。還見伊面孔麼。遮裏尋常道。面門一思。常時無間。諸人還得恁麼也無。若實未明。且須自立露倮倮地。不與萬法為隣。一切法盖伊不得。所以古人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第一須得本智現前。本地風光常露。倮倮地。自由自在。出入無滯。方可違時。乃至龍神擎花無路。外道潛覷。不見有蹤。不是泯形實去。兄弟。透頂透底始得。莫只遮邊那邊。逴得些子言句。州處插語。指東畫西。舉古舉今。遮般底。椎殺一萬個。有甚麼罪過。明朝後日。錮鏴人家男女。打汝鬼骨臀有日在。知麼。宗門深奧。酌度胷襟。粗飱易飽。細嚼難饑。根本差殊。良由自錯。虗勞一報。空腹高心。過是阿誰。食人言語。揀擇是非。只占己長。終無是處。無事珍重 臨遷化。上堂集眾。良久展左手。主事罔測。乃令東邊師僧退後。又展右手。又令西邊師僧退後。乃曰。欲報佛恩。無過流通大教。歸去也。歸去也。珍重。言訖莞爾而寂。

  ▲福州玄沙師備宗一禪師

  福州閩縣謝氏子。少漁於南臺江上。及壯。忽棄舟。從芙蓉山靈訓禪師斷髮。詣南昌開元通玄律師所。受具足戒。芒鞋布衲。食纔接氣。宴坐終日。眾異之。初兄事雪峰。既而師承之。峰以其苦行。呼為頭陀。一日峰問。阿那個是備頭陀。師曰。終不敢誑於人。異日峰召曰。備頭陀何不徧參去。師曰。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峰然之。暨登象骨山。乃與師同力締搆。玄徒臻萃。師入室咨決。罔替晨昏。又閱楞嚴。發明心地。由是應機敏捷。與修多羅冥契。諸方玄學。有所未決。必從之請益。至與雪峰徵詰。亦當仁不讓。峰曰。備頭陀再來人也。
  正法眼藏云。初欲徧歷諸方。參尋知識。携囊出嶺。築著脚指。流血痛楚。歎曰。是身非有。痛從何來。遂回雪峯。
  雪峰上堂曰。要會此事。猶如古鏡當臺。胡來胡現。漢來漢現。師出眾曰。忽遇明鏡來時如何。峰曰。胡漢俱隱。師曰。老和尚脚跟猶未點地在 雪峰指火曰。三世諸佛。在火燄裏轉大法輪。師曰。近日王令稍嚴。峰曰。作麼生。師曰。不許攙奪行市。
  雲門曰。火燄為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 黃龍新云。雪峰雲門。交互爭輝。薪盡火滅。三世諸佛向甚麼處聽。莫戀白雲深處坐。切忌寒灰燒殺人。
  侍雪峰遊山次。峰指面前地曰。這一片地。好造個無縫塔。師曰。高多少。峰乃顧視上下。師曰。人天福報即不無。和尚若是靈山授記。未夢見在。峰曰。你又作麼生。師曰。七尺八尺 雪峰曰。世界闊一尺。古鏡闊一尺。世界闊一丈。古鏡闊一丈。師指火罏曰。火罏闊多少。峰曰。如古鏡闊。師曰。老和尚脚跟未點地在 與雪峰夾籬次。師問。夾籬處還有佛法也無。峰曰有。師曰。如何是夾籬處佛法。峰撼籬一下。師曰。某甲不與麼。峰曰。子又作麼生。師曰。穿過篾頭來 師辭雪峰云。啟和尚。人人自由自在。某甲如今下山去。峰云。是誰與麼道。師曰。是和尚與麼道。峰曰。汝作麼生。師云。不自由自在。峰云知 雪峰謂師曰。有個南際長老。問無有答不得者。際一日到雪峰。峰令訪師。師曰。古人道。此事惟我能知。長老作麼生。際曰。須知有不求知者。師曰。山頭老漢。喫許多辛苦作麼。
  大溈真如舉此云。玄沙恁麼道。大溈恁麼舉。不得動著。何故。如擊塗毒鼓。遠近聞皆喪。
  師見僧來禮拜。乃曰。禮拜著。因我得禮汝。
  徑山杲頌云。夫子不識字。達磨不會禪。玄沙無此語。切莫妄流傳。
  僧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用自己作麼。
  雲門云。沒量大人。被語脉裏轉却。僧隨問門。如何是學人自己。門云。忽然路上有人。喚衲僧齋。你也隨分得飯喫。
  鼓山來。師作一圓相示之。山曰。人人出這個不得。師曰。情知汝向驢胎馬腹裏作活計。山曰。和尚又作麼生。師曰。人人出這個不得。山曰。和尚與麼道却得。某甲為甚麼道不得。師曰。我得汝不得 閩王送茘枝與師。師拈起示眾云。這個茘枝。得恁麼紅。這個茘枝。得恁麼赤。諸人作麼生會。若道得一色。猶是儱侗。若道是眾色。又落斷常。諸人作麼生。有僧出云。不可不識茘枝。師自代云。只是茘枝。
  智證傳曰。夫以言逐言。以理遣理。皆世流布想。非能見道。楞伽經曰。如楔出楔。如玄沙嘗曰。學者當用處不換機。而雖老於叢林者。亦莫識此語。可嘆也。玄沙甞食茘枝。問眾曰。這個茘枝得與麼紅。這個得與麼赤。你諸人且作麼生。若道一色。又是儱侗。若道是眾色。只成個斷常。你諸人且作麼生。彥瑫曰。也只和尚自分別。玄沙曰。這儱侗愚癡。有什麼交涉。沖機曰。都來只是一色。玄沙曰。總與麼儱侗。有什麼了時。乃回顧問皎然。汝作麼生道。皎然曰。不可不識茘枝。玄沙曰。只是茘枝。又曰。汝諸人如許多時在我這裏。總與麼說話。不辨緇素。不識吉凶。我比來向汝道。用處不換機。因甚麼只管對話。有什麼交涉。道囐禪師曰。先聖憫汝顛倒馳逐。將一句子解落。汝知是般事掉放閑處。自著些筋力却於機語上答出。話頭將作禪道。非惟自賺。亦乃賺他。
  師與韋監軍茶話次。軍曰。占波國人。語話稍難辨。何況五天梵語。還有人辨得麼。師提起托子云。識得這個即辨得。
  雲門舉云。玄沙何用繁詞。又云。適來道甚麼。
  師一日見三人新到。自去打普請鼓三下。却歸方丈。新到具威儀了。亦自去打普請鼓三下。却入僧堂。久往來白師云。新到輕欺和尚。師云。打鐘集眾勘過。大眾集。新到不赴。師令侍者去喚。新到纔至法堂。却向侍者背上拍一下云。和尚喚你。侍者至師處。新到便歸堂。久住乃問。和尚何不勘新到。師云。我與你勘了也 普請斫柴次。見一虎。天龍曰。和尚虎。師曰。是汝虎。歸院後。天龍問。適來見虎云是汝。未審尊意如何。師曰。娑婆世界有四種極重事。若人透得。不妨出得陰界。
  妙喜代云。也知和尚為人切 雪竇云。要與人天為師。前面端的是虎 保寧勇頌。猛虎當塗獨振威。爪牙真個利如錐。可憐不覺亡身者。碎骨拾來良可悲。
  韋監軍來謁。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師曰。撫州取曹山幾里。韋指旁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韋曰。撫州取曹山幾里。曰百二十里。韋曰。恁麼則上座不到曹山。韋却起禮拜。師曰。監軍却須禮此僧。此僧却具慙愧 師南遊莆田縣。排百戲迎接。來日師問小塘長老。昨日許多喧鬧。向甚麼處去也。塘提起衲衣角。師曰。料掉沒交涉。
  黃龍新云。奇怪諸禪德。扶竪宗乘。須是小塘長老始得。玄沙何故道。料掉沒交涉。我即不然。昨日許多喧閙向甚麼處去。天共白雲曉。水和明月流。
  問。承和尚有言。聞性徧周沙界。雪峰打鼓。這裏為甚麼不聞。師曰。誰知不聞 師問鏡清。教中道。不見一法。為大過患。且道。不見甚麼法。清指露柱曰。莫是不見這個法。師曰。淛中清水白米從汝喫。佛法未夢見在。
  大溈喆云。若不是鏡清。幾乎忘前夫後。何故。不逢別者。終不開拳 雪竇云。大小鏡清。被玄沙熱瞞。我當時若見。但向他道。靈山授記也未到如此。
  長慶來。師問。除却藥忌。作麼生道。慶曰。放憨作麼。師曰。雪峰山橡子拾食。來這裏雀兒放糞 泉守王公。請師登樓。先語客司曰。待我引大師到樓前。便舁却梯。客司稟旨。公曰。請大師登樓。師視樓復視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 師與泉守。在室中說話。有一沙彌。揭簾入見。却退步而出。師曰。那沙彌好與二十拄杖。守曰。恁麼即某甲罪過(同安顯別云。祖師來也)師曰。佛法不是恁麼。
  鏡清云。不為打水。有僧問。不為打水。意作麼生。清云。青山碾為塵。敢保沒閑人 東禪齊云。只如玄沙意作麼生。或云。直饒恁麼去。也好與拄杖。或云。事在當機。或云。拈破會處。此三說。還會玄沙意也無。
  問。承和尚有言。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學人如何得會。師曰。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用會作麼。僧便休。師來日却問其僧。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汝作麼生會。曰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用會作麼。師曰。知汝向鬼窟裏作活計 師因雪峰遷化。為喪主。三朝集眾煎茶次。師於靈前。拈起一隻盞云。問大眾。先師在日從你道。如今且作麼生道。若道得。則先師無過。若道不得。則過在先師。還有人道得麼。如是三問。眾皆無對。師遂撲破盞子歸院。後問中塔。作麼生會。塔云。先師有甚麼過。師便面壁塔便出去。師復召塔。塔回首。師問。你作麼生會。塔便面壁。師休去 上堂。眾集。遂將拄杖一時趁下。却回向侍者道。我今日作得一解險。入地獄如箭射。者曰。喜得和尚再復人身。
  翠巖芝云。大小玄沙。前不到村。後不至店。且作麼生道得出身之路 道吾真云。大小芝老。只是偏枯若是道吾即不然。玄沙與侍者。一人具隻眼。
  師云。若論此事。喻如一片田地。四至界分。結契賣與諸人了也。只有中心樹子。猶屬老僧在 師垂語曰。諸方老宿盡道。接物利生。祇如三種病人。汝作麼生接。患盲者。拈槌竪拂。他又不見。患聾者。語言三昧。他又不聞。患瘂者。教伊說。又說不得。若接不得。佛法無靈驗。時有僧出曰。三種病人還許學人商量否。師曰許。汝作麼生商量。其僧珍重出。師曰。不是不是。羅漢曰。桂琛現有眼耳口。和尚作麼生接。師曰慙媿。便歸方丈。
  中塔曰。三種病人。即今在甚麼處 又一僧曰。非惟瞞他。兼亦自瞞 法眼云。我當時見羅漢舉此僧語。我便會三種病人 雲居錫云。祇如此僧會不會。若道會。玄沙又道不是。若道不會。法眼為甚麼道。我因此僧語。便會三種病人。上座無事上來商量。大家要知 有僧請益雲門。門曰。汝禮拜著。僧禮拜起。門以拄杖挃之。僧退後。門曰。汝不是患盲麼。復喚近前來。僧近前。門曰。汝不是患聾麼。門曰會麼。曰不會。門曰。汝不是患瘂麼。僧于是有省 圜悟勤舉此。乃舉五祖演上堂云。一人會得說不得。一人不會却說得。二人若來參。如何辨得他。若辨這兩人不得。管取為人解粘去縛不得在。若辨得。纔見入門。我便著草鞋。向你肚裏走幾遭也。猶自不省。討甚麼碗。出去。且莫作盲聾瘖瘂會好 雪竇舉此便喝云。這盲聾瘖瘂漢。若不是雲門。驢年去。如今有底。或拈槌豎拂。他又不管。教伊近前。他又不來。問會麼。他又不應。諸方還奈何得麼。雪竇若不奈何汝。這一隊驢漢。又堪作什麼。以拄杖一時趁散 雪竇頌。盲聾瘖瘂。杳絕機宜。天上天下。堪笑堪悲。離婁不辨正色。師曠豈識玄絲。爭如獨坐虗窓下。葉落花開自有時。復云。還會也無。無孔鐵鎚 妙喜拈云。這僧雖然悟去。只悟得雲門禪。若是玄沙禪。更買草鞋始得 妙喜頌。玄沙三種病人語。透過雲門六不收。莫待是非來入耳。從前知己反為讐。
  師見亡僧。謂眾曰。亡僧面前。正是觸目菩提。萬里神光頂後相。學者多溟涬其語 有時云。諸禪德。汝諸人盡巡方行脚來。稱我參禪學道。為有奇特去處。為當只恁麼。東問西問。若有試通來。我為汝證明。是非我盡識得。還有麼。若無。當知只是趁謴。是汝既到這裏來。我今問汝。汝諸人還有眼麼。若有。即今便合識得。還識得麼。若不識。便被我喚作生盲生聾底人。還是麼。肯恁麼道麼。禪德。亦莫自屈。是汝真實。何曾是恁麼人。十方諸佛。把汝向頂上著。不敢錯誤著一分子。只道此事惟我能知。會麼。如今相紹繼。盡道。承他釋迦。我道。釋迦與我同參。汝道參阿誰。會麼。大不容易。知莫非大悟始解得知。若是限劑所悟亦莫能覯。汝還識大悟麼。不可是汝向髑髏前。任他鑑照。不可是汝說空說無。說遮邊那邊。有世間法。有一個不是世間法。和尚子。虗空猶從迷妄幻生。如今若是大肯去。何處有遮個稱說。尚無虗空消息。何處有三界業次。父母緣生。與汝樁立前後。如今道無。尚是誑語。豈況是有。知麼。是汝多時行脚。和尚子稱道有覺悟底事。我今問汝。只如巔山巖崖。迥絕人處。還有佛法麼。還裁辨得麼。若辨不得。卒未在。我尋常道。亡僧面前。正是觸目菩提。萬里神光頂後相。若人覯得。不妨出得陰界。脫汝髑髏前意想。(天衣懷云。亡僧面前即且置。只如活人背後底。是個甚麼)都來只是汝真實人體。何處更別有一法解盖覆汝。知麼。還信得麼。解承當得麼。大須努力 上堂。佛道閑曠。無有程途。無門解脫之門。無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際。故不可升沈。建立乖真。非屬造化。動則起生死之本。靜則醉昏沈之鄉。動靜雙泯。即落空亡。動靜雙收。顢頇佛性。必須對塵對境。如枯木寒灰。臨時應用。不失其宜。鏡照諸像。不亂光輝。鳥飛空中。不雜空色。所以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不墮往來機。不住中間意。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相交。句句無前後。如壯士展臂。不藉他力。師子遊行。豈求伴侶。九霄絕翳。何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若到這裏。體寂寂。常的的。日赫燄裏無邊表。圓覺空中不動搖。吞爍乾坤迥然照。夫佛出世者。元無出入。名相無體。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同修證。祇要虗閑不昧作用。不涉塵泥。個中纖毫道不盡。即為魔王眷屬。句前句後。是學人難處。所以一句當天。八萬門永絕生死。(僧寶傳。作一句當機八萬法門生死路絕)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處。如火銷氷。終不却成氷。箭既離弦。無返回勢。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古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若到這裏。步步登玄。不屬邪正。識不能識。智不能知。動便失宗。覺即迷旨。二乘膽顫。十地魂驚。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于毗邪。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聽而雨花。若與麼現前。更疑何事。沒棲泊處。離去來今。限約不得。心思路絕。不因莊嚴。本來真淨。動用語笑。隨處明了。更無欠少。今時人不悟個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塵。處處染著。頭頭繫絆。縱悟則塵境紛紜。名相不實。便擬凝心斂念。攝事歸空。閉目藏睛。纔有念起。旋旋破除。細想纔生。即便遏捺。如此見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冥冥漠漠。無覺無知。塞耳偷鈴。徒自欺誑。這裏分明則不然。也不是隈門傍戶。句句現前。不得商量。不涉文墨。本絕塵境。本無位次。權名個出家兒。畢竟無蹤跡。真如凡聖。地獄人天。祇是療狂子之方。虗空尚無改變。大道豈有升沈。悟則縱橫。不離本際。若到這裏。凡聖也無立處。若向句中作意。則沒溺殺人。若向外馳求。又落魔界。如如向上。沒可安排。恰似燄罏不藏蚊蚋。此理本來平坦。何用剗除。動靜揚眉。是真解脫道。不強為意度。建立乖真。若到這裏。纖毫不受。指意則差。便是千聖出頭來。也安一字不得。久立珍重 又示眾。夫古佛真宗。常隨物現。堂堂應用。處處流輝。隱顯坦然。高低盡照。是以沙門上士道眼。惟先契本明心。方為究竟。森羅萬象。一體同源。廓爾無邊。誰論有滯。塵劫中事。都在目前。時人曠隔年深。致乖常體。迷心認物。以背真宗。執有滯空。不遇良朋道友。只自於(疑誤)私作解。縱有商量。渾成意度。及至尋窮理地。不辨正邪。況平生自己。未曾撈摝。若乃先賢古德。便自知時。克己推功。菴巖石室。古德云。情存聖量。猶落法塵。已見未忘。還成滲漏。不可道持齋持戒。長坐不臥。住意觀空。凝神入定。便當去也。有甚麼交涉。西天外道。入得八萬劫定。凝神寂靜。閉目藏睛。灰身滅智。劫數滿後。不免輪迴。盖為道眼不明。生死根源不破。夫出家兒。即不然。不可同他外道也。莫非真實明達。具大知見。能與諸佛同徹。寂照忘知。虗含萬像。如今甚麼處不是汝。甚麼處不分明。甚麼處不露現。何不與麼會去。若無這個田地。時中爭奈諸般滲漏何。總成虗妄。阿那個便是平生得力處。如實未有發明。切須在急時中忘餐失寢。似救頭然。如喪身命。冥心自救。放捨閑緣。歇却心識。方有少許相親。若不如是。明朝後日。盡被識情帶將去。有甚麼自由分。如今却不如他無情之物。敷唱分明。土木石頭說法。非常真實。只是少人能聽。若聞此說。始可商量。且道無情說底法。作麼生商量。試道看。不可道無言無說也。無視無聽也。不可道無問而自說。稱讚所行道。不見善財童子。參五十三人知識。末後見彌勒。彈指之頃。得入門。纔入門後。其門自閉。於樓閣中。覩百千諸佛過去捨身受身。所參一百二十人知識化境。於樓閣中。一時俱現。為其證明。善財疑心頓息。大凡三條椽下。具遮個真實發明。即可商量。便向四生六道中。同於諸佛淨土。更懼何生死。且阿誰知他一切諸法。都無實體。至於靈山會上。迦葉親聞。猶如話月。古德云。善惡都莫思量。猶如指月。乃至三乘行位解脫。菩薩涅槃聖德聖果。竝如空花兔角。不見道。却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有為心法不可相依。日久年深。全無利益。只為違真棄本。厭離凡情。忻心聖道。作此見知。不出他限量。拋他五陰不去。不見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你只擬向前。爭能明得。可中徹去。方得知之。若未究得。當知盡是虗頭。世間難信之法。具大根器。方能明達。今生若徹去。萬劫亦然。古德云。直向今生須了却。誰能累劫受餘殃。珍重 上堂。我今問汝諸人。且承當得個甚麼事。在何世界安身立命。還辨得麼。若辨不得。恰似揑目生花。見事便差。知麼。如今目前。現有山河大地。色空明暗。種種諸物。皆是狂勞花相。喚作顛倒知見。夫出家人。識心達本源。故號為沙門。汝今既已剃髮披衣。為沙門相。即便有自利利他分。如今看著盡黑漫漫地。墨汁相似。自救尚不得。爭解為得人。仁者。佛法因緣事大。莫作等閑相似。聚頭亂說雜話。趁謴過時。光陰難得。可惜許。大丈夫兒。何不自省察。看是甚麼事。祇如從上宗乘。是諸佛頂族。汝既承當不得。所以我方便勸汝。但從迦葉門接續頓超去。此一門。超凡聖因果。超毗盧妙莊嚴世界海。超他釋迦方便門。直下永劫不教有一物與汝作眼見。何不自急急究取。未必(應作可)道我且待三生兩生。久積淨業。仁者。宗乘是甚麼事。不可由汝用功莊嚴便得去。不可他心宿命便得去。會麼。祇如釋迦出頭來。作許多變弄。說十二分教。如瓶灌水。大作一場佛事。向此門中。用一點不得。用一毛頭伎倆不得。知麼。如同夢事。亦如寐語。沙門不應出頭來。不同夢事。盖為識得。知麼。識得即是大出脫。大徹頭人。所以超凡越聖。出生離死。離因離果。超毗盧。越釋迦。不被凡聖因果所謾。一切處無人識得汝。知麼。莫祗長戀生死愛網。被善惡業拘將去。無自由分。饒汝鍊得身心。同虗空去。饒汝到精明湛不搖處。不出識陰。古人喚作如急流水。流急不覺。妄為恬靜。恁麼修行。盡出他輪迴際不得。依前被輪迴去。所以道。諸行無常。直是三乘功果。如是可畏。若無道眼。亦不究竟。何似如今博地凡夫。不用一毫工夫。便頓超去。解省心力麼。還願樂麼。勸汝。我如今立地待汝搆去。更不教汝加功鍊行。如今不恁麼。更待何時。還肯麼。便下座 上堂。汝諸人。如在大海裏坐。沒頭浸却了。更展手問人乞水喫。夫學般若菩薩。須具大根器。有大智慧始得。若有智慧。即今便出脫得去。若是根器遲鈍。直須勤苦耐志。日夜忘疲。無眠失食。如喪考妣相似。恁麼急切盡一生去。更得人荷挾。剋骨究實。不妨易得搆去。且況如今誰是堪任受學底人。仁者。莫祇是記言記語。恰似念陀羅尼相似。蹋步向前來。口裏哆哆和和地。被人把住詰問著沒去處。便嗔道。和尚不為我答話。恁麼學事大苦。知麼。有一般坐繩牀和尚。稱善知識。問著便搖身動手。點眼吐舌瞪視。更有一般說昭昭靈靈。靈臺智性能見能聞。向五蘊身田裏。作主宰。恁麼為善知識。大賺人。知麼。我今問汝。汝若認昭昭靈靈。是汝真實。為甚麼瞌睡時。又不成昭昭靈靈。若瞌睡時不是。為甚麼有昭昭時。汝還會麼。這個喚作認賊為子。是生死根本。妄想緣起。汝欲識根由麼。我向汝道。昭昭靈靈。祇因前塵色聲香等法。而有分別。便道。此是昭昭靈靈。若無前塵。汝此昭昭靈靈。同於龜毛兔角。仁者。真實在甚麼處。汝今欲得出他五蘊身田主宰。但識取汝秘密金剛體。古人向汝道。圓成正徧。徧周沙界。我今少分為汝。智者可以譬喻得解。汝還見南閻浮提日麼。世間人所作興營。養身活命。種種心行作業。莫非皆承日光成立。祇如日體。還有許多般心行麼。還有一周徧處麼。欲識金剛體。亦須如是看。祇如今山河大地。十方國土。色空明暗。及汝身心。莫非盡承汝圓成威光所現。直是天人羣生類。所作業次。受生果報。有情無情。莫非承汝威光。乃至諸佛成道成果。接物利生。莫非盡承汝威光。祇如金剛體。還有凡夫諸佛麼。有汝心行麼。不可道無。便得當去也。知麼。汝既有如是奇特。當陽出身處。何不發明取因。何却隨他向五蘊身田中鬼趣裏作活計。直下自謾去。忽然無常殺鬼到來。眼目譸張。身見命見。恁麼時大難支荷。如生脫龜殼相似大苦。仁者。莫把瞌睡見解。便當却去。未解盖覆得毛頭許。汝還知麼。三界無安。猶如火宅。且汝未是得安樂底人。祇大作羣隊。干他人世。這邊那邊。飛走野鹿相似。但求衣食。若恁麼。爭行他王(此字疑誤)道。知麼。國王大臣。不拘執汝。父母放汝出家。十方施主供汝衣食。土地龍神荷護汝。也須具慙媿知恩始得。莫孤負人好。長連牀上排行著地銷將去。道是安樂。未在。皆是粥飯將養得汝。爛冬瓜相似變將去。土裏埋將去。業識茫茫無本可據。沙門因甚麼到恁麼地。祇如大地上蠢蠢者。我喚作地獄劫住。如今若不了。明朝後日入驢胎馬肚裏。牽犂拽耙。銜鐵負鞍。碓擣磨磨。水火裏燒煑去。大不容易受。大須恐懼好。是汝自累。知麼。若是了去。直下永劫。不曾教汝有這個消息。若不了。此煩惱惡業因緣。不是一劫兩劫得休。直與汝金剛齊壽。知麼 問。後上宗乘如何理論。師曰。少人聽。曰請和尚直道。師曰。患聾作麼。又曰。仁者。如今事不獲已。教我抑下如是威光。苦口相勸。百千方便。如此如彼。共汝相知聞。盡成顛倒知見。將此咽喉脣吻。祇成得個野狐精業謾汝。我還肯麼。祗如有過無過。惟我自知。汝爭得會。若是恁麼人出頭來。甘伏呵責。夫為人師匠。大不易。須是善知識始得知。我如今恁麼方便助汝。猶尚不能搆得。可中純舉宗乘。是汝向甚麼處安措。還會麼。四十九年是方便。祇如靈山會上。有百萬眾。惟有迦葉一人親聞。餘皆不聞。汝道迦葉親聞底事作麼生。不可道如來無說說。迦葉不聞聞。便得當去。不可是汝修因成果。福智莊嚴底事。知麼。且如道。吾有正法眼藏。付囑大迦葉。我道猶如話月。曹溪竪拂子。還如指月。所以道。大唐國內宗乘中事。未曾見有一人舉唱。設有人舉唱。盡大地人失却性命。如無孔鐵椎相似。一時亡鋒結舌去。汝諸人賴遇我不惜身命。共汝顛倒知見。隨汝狂意。方有申問處。我若不共汝恁麼知聞去。汝向甚麼處得見我。會麼。大難努力。珍重 上堂曰。太虗日輪。是一切人成立。太虗現在。諸人作麼生。滿目覰不見。滿耳聽不聞。此兩處省不得。便是瞌睡漢。若明徹得。坐却凡聖。坐却三界。夢幻身心。無一物如針鋒許。為緣為對。直饒諸佛出來。作無限神通變現。設如許多教網。未曾措著一分毫。惟助初學誠信之門。還會麼。水鳥樹林。却解提綱他甚端的。自是少人聽。非是外事。天魔外道。是孤恩負義。天人六趣。是自欺自狂。(應是誑字)如今沙門不薦此事。翻成弄影漢。生死海裏浮沉。幾時休息去。自家幸有此廣大門風。不能紹繼得。更向五蘊身田裏作主宰。還夢見麼。如許多田地。教誰作主宰。大地載不起。虗空包不盡。豈是小事。若要徹。即今這裏。便明徹去。不教仁者取一法如微塵大。不教仁者捨一法如毫髮許。還會麼 又云。若的自肯。當人分上。不論初學入叢林。可謂共諸人久踐。與過去諸佛無所乏少。如大海水。一切魚龍初生至老。吞吐受用。悉皆平等。所以道。初發心者。與古佛齊肩 又云。汝諸根盡成顛倒。古人以無窮妙藥。醫療對治。直至十地。未得惺惺。將知大不容易。古人思惟。如喪考妣。如今兄弟。見似等閑。何處別有人為汝了得。可惜。時光虗度。何妨密密地自究。子細觀尋。至無著處。自息諸緣去 又云。是諸人。見有險惡。見有大蟲刀劒諸事。逼汝身命。便生無限怕怖。如似什麼。恰如世間畫師一般。自畫作地獄變相。作大蟲刀劒了。好好地看了。却自生怕怖。汝今諸人亦復如是。百般見有。是汝自幻出。自生怕怖。亦不是別人與汝為過。汝今欲覺此幻惑麼。但識取汝金剛眼睛。若識得。不曾教汝有纖塵可得露現。何處更有虎狼刀劍解愶嚇得汝。直至釋迦。如是伎倆。亦覓出頭處不得。所以我向汝道。沙門眼把定世界。函盖乾坤。不漏絲髮。何處更有一物為汝知見。知麼。何不急究取 師疾大法難舉。罕遇上根。學者依語生解。隨照失宗。乃示綱宗三句曰。第一句。且自承當。現成具足。盡十方世界。更無他故。祇是仁者。更教誰見誰聞。都來是汝心王所為。全成不動智。只欠自承當。喚作開方便門。使汝信有一分真常流注。亘古亘今。未有不是。未有不非者。然此句只成平等法。何以故。但是以言遣言。以理逐理。平常性相。接物利生耳。且於宗旨。猶是明前不明後。號為一味平實。分證法身之量。未有出格之句。死在句下。未有自由分。若知出格量。不被心魔所使。入到手中。便轉換落落地。言通大道。不墮平懷之見。是謂第一句綱宗也。第二句。迴因就果。不著平常一如之理。方便喚作轉位投機。生殺自在。縱奪隨宜。出生入死。廣利一切。迥脫色欲愛見之境。方便喚作頓超三界之佛性。此名二理雙明。二義齊照。不被二邊之所動。妙用現前。是謂第二句綱宗也。第三句。知有大智性相之本。通其過量之見。明陰洞陽。廓周沙界。一真體性。大用現前。應化無方。全用全不用。全生全不生。方便喚作慈定之門。是謂第三句綱宗也。
  幻寄曰。沙謂迦葉親聞。猶如話月。而確然示人。以此三句。遂與古塔主抗軛。其然。豈其然乎。洪公好奇誇愽事。未必盡實。多此類矣。
  師有偈曰。萬里神光頂後相。沒頂之時何處望。事已成意亦休。此個來蹤觸處周。智者撩著便提取。莫待須臾失却頭 又曰。玄沙遊徑別。時人切須知。三冬陽氣盛。六月降霜時。有語非關舌。無言切要詞。會我最後句。出世少人知 梁開平二年戊辰十二月二十七日。示疾而化。師狀短小。然精神可掬。聽法座下者。盈七百。閱世七十有四。坐四十四夏。

  ▲福州長慶慧稜禪師

  初參靈雲問。如何是佛法大意。雲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師不契。參雪峰舉前話。峰曰。汝豈不是蘇州人。師曰。某甲豈不知是蘇州人。峰見玄沙舉此。沙曰。恐他因緣不在和尚處。教伊下來。某向他說。師到玄沙處舉前話。沙曰。你是稜道者。作麼生不會。師曰。不知靈雲與麼道。意作麼生。沙曰。只是稜道者不可外覓。師曰。和尚作麼生。與麼說某名。不可不識。乞和尚說道理。沙曰。你是兩浙人。我是福州人。作麼生不會。師曰。實不會。乞和尚說破。沙曰。我豈不是向你說也。師曰。某甲特地來。乞和尚為說。莫與麼相弄。沙曰。你聞鼓聲也無。師曰。某不可不識鼓聲也。沙曰。若聞鼓聲只是你。師曰不會。沙曰。且喫粥去了便來。師喫粥了。便上曰。乞和尚說破。沙曰。不是喫粥了也。師曰。乞和尚說破。莫相弄某甲。且辭歸去。沙曰。你來時從那裏路來。師曰。大目路來。沙曰。你去也從大目路去。作麼生說相弄。如是往來雪峰玄沙。二十年。坐破七個蒲團。不明此事。一日捲簾。忽然大悟。乃有頌曰。也大差也大差。捲起簾來見天下。有人問我是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峰舉謂沙曰。此子徹去也。沙曰。未可。此是意識著述。更須勘過始得。至晚眾僧上來問訊。峰謂師曰。備頭陀末肯汝在。汝實有正悟。對眾舉來。師又頌曰。萬象之中獨露身。惟人自肯乃方親。昔時謬向途中覓。今日看來火裏氷。峰乃顧沙曰。不可更是意識著述。師問峰曰。從上諸聖傳授一路。請師垂示。峰良久。師設禮而退。峰乃微笑。師入方丈參。峰曰。是甚麼。師曰。今日天晴好曬麥。自此酬問。未甞爽于玄旨 保福辭歸雪峰。謂師曰。山頭和尚或問上座信。作麼生祇對。師曰。不避腥羶。亦有少許。曰信道甚麼。師曰。教我分付阿誰。曰從展雖有此語。未必有恁麼事。師曰。若然者。前程全自闍黎 師與保福遊山。福問。古人道妙峰山頂。莫祇這個便是也無。師曰。是即是。可惜許。
  僧問鼓山。祇如長慶恁麼道。意作麼生。山云。孫公若無此語。可謂髑髏徧野。
  師在西院。問詵上座曰。這裏有象骨山。汝曾到麼。曰不曾到。師曰。為甚麼不到。曰自有本分事在。師曰。作麼生是上座本分事。詵乃提起衲衣角。師曰。為當祇這個。別更有。曰上座見個甚麼。師曰。何得龍頭蛇尾 問僧。甚處來。曰鼓山來。師曰。鼓山有不跨石門底句。有人借問。汝作麼生道。曰昨夜報慈宿。師曰。劈脊棒汝。又作麼生。曰和尚若行此棒。不虗受人天供養。師曰。幾合放過 問如何得不疑不惑去。師乃展兩手。僧不進語。師曰。汝更問。我與汝道。僧再問。師露膊而坐。僧禮拜。師曰。汝作麼生會。曰今日風起。師曰。恁麼道。未定人見解。汝於古今中。有甚麼節要。齊得長慶。若舉得。許汝作話主。其僧但立而已。師却問。汝是甚處人。曰向北人。師曰。南北三千里外。學妄語作麼。僧無對 雪峰問云。吾見溈山問仰山。從上諸聖什麼處去。仰云。或在天上。或在人間。汝道仰山意作麼生。師云。若問諸聖出沒處。與麼道即不可。峰云。汝渾不肯。忽有人問。汝作麼生道。師云。但道錯。峰云。是汝不錯。師云。何異於錯 上堂。撞著道伴交肩過。一生參學事畢 上堂。淨潔打疊了也。却近前問我覓我。劈脊與你一棒。有一棒到你。你須生慙媿。無一棒到你。你又向甚麼處會 上堂。總似今日。老胡有望。保福曰。總似今日。老胡絕望。
  玄覺云。恁麼道。是相見語。不是相見語。

  ▲漳州保福院從展禪師

  年十五。禮雪峰為受業師。遊吳楚間。後歸執侍。峰一日忽召曰。還會麼。師欲近前。峰以杖拄之。師當下知歸。常以古今方便。詢于長慶。一日慶謂師曰。寧說阿羅漢有三毒。不可說如來有二種語。不道如來無語。祇是無二種語。師曰。作麼生是如來語。慶曰。聾人爭得聞。師曰。情知和尚向第二頭道。慶曰。汝又作麼生。師曰。喫茶去。
  雪竇頌云。頭兮第一第二。臥龍不鑒止水。無處有月波澄。有處無風浪起。稜禪客稜禪客。三月禹門遭點額 圜悟勤云。如今人不去他古人轉處看。只管去句下走。便道。長慶當時不便用。所以落第二頭。保福云。喫茶去。便是第一頭。若只恁麼看。到彌勒下生。也不見古人意。若是作家。終不作這般見解。跳出這窠窟。向上自有一條路。你若道聾人爭得聞。有甚麼不是處。保福云。喫茶去。有甚麼是處。轉沒交涉。是故道。他參活句。不參死句。
  因舉盤山道。光境俱亡。復是何物。洞山道。光境未亡。復是何物。師曰。據此二尊宿商量。猶未得勦絕。乃問長慶。如今作麼生道得勦絕。慶良久。師曰。情知和尚向鬼窟裏作活計。慶却問。作麼生。師曰。兩手扶犂水過膝 長慶問。見色便見心。還見船子麼。師曰見。曰船子且置。作麼生是心。師却指船子 僧問。雪峰生平有何言句。得似羚羊挂角時。師曰。我不可作雪峰弟子不得。
  雪竇顯云。一千五百個布衲。保福較些子。
  上堂。有人從佛殿後過。見是張三李四。從佛殿前過。為甚麼不見。且道。佛法利害在甚麼處。僧曰。為有一分粗境。所以不見。師乃叱之。自代曰。若是佛殿即不見。曰不是佛殿。還可見否。師曰。不是佛殿。見個甚麼 將化示微疾。僧入丈室問訊。師曰。吾與汝相識年深。有何方術相救。曰方術甚有。聞說和尚不解忌口。又謂眾曰。吾旬日來氣力困劣。別無他。祇是時至也。僧問。時既至矣。師去即是。住即是。師曰道道。曰恁麼則某甲不敢造次。師曰。失錢遭罪。言訖而寂。

  ▲福州鼓山神宴興聖國師

  大梁李氏子。幼惡葷羶。樂聞鐘梵。年十二時。有白氣數道。騰於所居屋壁。師題壁曰。白道從茲速改張。休來顯現作妖祥。宗祛邪行歸真見。必得超凡入聖鄉。題罷氣即隨滅。年甫志學。遘疾甚亟。夢神人與藥。覺而頓愈。明年又夢梵僧告曰。出家時至矣。遂依衛州白鹿山規禪師披削。嵩嶽受具。謂同學曰。古德云。白四羯磨後。全體戒定慧。豈準繩而可拘也。於是杖錫徧扣禪關。而但記語言。存乎知解。及造雪嶺。朗然符契。一日參雪峰。峰知其緣熟。忽起搊住曰。是甚麼。師釋然了悟。亦忘其了心。惟舉手搖曳而已。峰曰。子作道理耶。師曰。何道理之有。峰審其懸解。撫而印之 師與招慶相遇次。慶曰。家常。師曰。太無厭生。慶曰。且欵欵。師却曰家常。慶曰。今日未有火。師曰。太鄙吝生。慶曰。穩便將取去 師問保福。古人道。非不非是不是。意作麼生。福拈起茶盞。師曰。莫是非好 師示眾云。若論此事。如一口劍。時有僧問。承和尚言。若論此事。如一口劍。和尚是死尸。學人是死尸。如何是劍。師云。拖出這死尸。僧應諾。歸衣鉢下。結束便行。師至晚問首座。問話底僧在否。座云。當時便去也。師云。好與二十棒。
  雪竇云。諸方老宿盡道。鼓山失却一隻眼。殊不知。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雖然如此。若子細點檢將來未免一坑埋却 東禪齊云。這僧若不肯。鼓山有甚過。若肯。何得便發去。又云。鼓山拄杖賞伊罰伊。具眼底試商量看。
  師有偈曰。直下猶難會。尋言轉更賒。若論佛與祖。特地隔天涯。師舉問僧。汝作麼生會。僧無語。乃謂侍者曰。某甲不會。請代一轉語。者曰。和尚與麼道。猶隔天涯在。僧舉似師。師喚侍者問。汝為這僧代語。是否。者曰是。師便打趁出院 問東使。只如仰山祇對溈山。於面前與一畫。意作麼生。東使云。作家麼。師云。兄真個與麼。作麼生。東使云。日可冷月可熱。被師攔胸與一托 清源王太尉。問安只了院主云。劫火洞然。向甚麼處迴避。院主云。這裏迴避。太尉不肯。自代云。不迴避。進云。為什麼不迴避。太尉云。他不出頭。迴避什麼。師云。什麼處見他。道不出頭 師因與清源王太尉說話云。但是世間一切雜學底事。盡是網。太尉云。只如今還網得也無。師云。太尉[妳-女+口]。太尉乃展手云。即今有甚麼。師云。只這一網亦不少 太尉舉南陽喚侍者事。趙州云。如空中書字。雖然不成。而文彩已彰。師云。只如與麼道。是宗國師。不宗國師。太尉云。宗與不宗。俱是彰也。師云。只如趙州意旨作麼生。太尉云。不孤負趙州。師云。此是句也。趙州意作麼生。太尉云。作麼。師云。彰也。趙州意作麼生。太尉無對。

  ▲龍華照布衲

  一夕指半月。問溥上座曰。那一片甚麼處去也。溥曰。莫妄想。師曰。失却一片也。
  妙喜曰。自起自倒。
  問。未剖已前。請師斷。師曰。落在甚麼處。曰失口即不可。師曰。也是寒山送拾得。僧禮拜。師曰。住住。闍黎失口。山僧失口。曰惡虎不食子。師曰。驢頭出馬頭回。

  ▲明州翠巖令參永明禪師

  上堂。一夏與兄弟東語西話。看翠巖眉毛在麼。
  長慶云。生也 雲門云。關 保福云。作賊人心虗 翠巖芝云。為眾竭力。禍出私門 雪竇頌云。翠巖示徒。干古無對。關字相酬。失錢遭罪。潦倒保福。抑揚難得。嘮嘮翠巖。分明是賊。白圭無玷。誰辨真假。長慶相諳。眉毛生也 圜悟勤拈云。人多錯會道。白日青天。說無向當話。無事生事。夏末先自說過。先自點檢。免得別人點檢他。且喜沒交涉。這般見解。謂之滅胡種族。歷代宗師出世。若不垂示於人。都無利益。圖個甚麼。到這裏見得透。方知古人有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手段。如今人問著。便向言句下齩嚼。眉毛上作活計。看他屋裏人。自然知他行履處。千變萬化。節角聱訛。著著有出身之路。便能如此與他酬唱。此語若無奇特。雲門保福長慶三人。咂咂地。與他酬唱。作甚麼。保福云。作賊人心虗。只因此語。惹得適來說許多情解。且道。保福意作麼生。切忌向句下覓他古人。你若生情起念。則換你眼睛。殊不知。保福下一轉語。截斷翠巖脚跟。長慶云生也。人多道。長慶隨翠巖脚跟轉。所以道生也。且得沒交涉。不知長慶自出他見解道生也。各有出身處。我且問你。是什麼處是生處。一似作家面前。金剛王寶劍。直下便用。若能打破常流見解。截斷得失是非。方見長慶與他酬唱處。雲門云。關。不妨奇特。只是難參。雲門大師。多以一字禪示人。雖一字中。須具三句。看他古人臨機唱酬。自然與今時人迥別。此乃下句底樣子。他雖如此道。意決不在那裏。既不在那裏。且道在什麼處。也須子細自參始得。又拈雪竇頌云。雪竇道。千古無對。他只道看翠巖眉毛在麼。有什麼奇特處。便乃千古無對。須知古人吐一言半句出來。不是造次。須是有定乾坤底眼始得。雪竇著一言半句。如金剛王寶劍。如踞地獅子。如擊石火。似閃電光。若不是頂門具眼。爭能見他古人落處。這個示眾。直得千古無對。過於德山棒。臨濟喝。且道雪竇為人意。在什麼處。你且作麼生會。他道千古無對。關字相酬。失錢遭罪。這個意如何。直饒是具透關底眼。到這裏。也須子細始得。且道是翠巖失錢遭罪。是雪竇失錢遭罪。是雲門失錢遭罪。你若透得。許你具眼。潦倒保福。抑揚難得。抑自己揚古人。且道保福在甚麼處是抑。什麼處是揚。嘮嘮翠巖。分明是賊。且道他偷什麼來。雪竇道。却是賊。切忌隨他語脉轉却。到這裏。須是自有操持始得。白圭無玷。頌翠巖大似白圭相似。更無些瑕翳。誰辨真假。可謂罕有人辨得。雪竇有大才。所以從頭至尾。一串穿却。末後却方道。長慶相諳。眉毛生也。且道。生也在什麼處。急著眼看。

  ▲越州鏡清寺道怤順德禪師

  永嘉陳氏子。六歲不茹葷。親黨強啖以枯魚。隨即嗢噦。遂求出家。于本州開元寺受具。遊方抵閩謁雪峰。峰問。甚處人。曰溫州人。峰曰。恁麼則與一宿覺是鄉人也。曰祇如一宿覺。是甚麼處人。峰曰。好喫一頓棒。且放過。一日師問。祇如古德。豈不是以心傳心。峰曰。兼不立文字語句。師曰。祇如不立文字語句。心如何傳。峰良久。師禮謝。峰曰。更問我一轉。豈不好。師曰。就和尚請一轉問頭。峰曰。祇恁麼。為別有商量。師曰。和尚恁麼即得。峰曰。於汝作麼生。師曰。孤負殺人。雪峰謂眾曰。堂堂密密地。師出問。是甚麼堂堂密密。峰起立曰。道甚麼。師退步而立。雪峰垂語曰。此事得恁麼尊貴。得恁麼綿密。師曰。道怤自到來數年。不聞和尚恁麼示誨。峰曰。我向前雖無。如今已有。莫有所妨麼。曰不敢。此是和尚不已而已。峰曰。致使我如此。師從此信入。而且隨眾。時謂之小怤布衲。普請次。雪峰舉溈山道。見色便見心。汝道還有過也無。師曰。古人為甚麼事。峰曰。雖然如此。要共汝商量。師曰。恁麼則不如道怤鉏地去。師再參雪峰。峰問。甚處來。師曰。嶺外來。峰曰。甚麼處逢見達磨。師曰。更在甚麼處。峰曰。未信汝在。師曰。和尚莫恁麼粘膩好。峰便休 師後徧歷諸方。益資權智。因訪先曹山。山問。甚麼處來。師曰。昨日離明水。山曰。甚麼時到明水。師曰。和尚到時到。山曰。汝道我甚麼時到。師曰。適來猶記得。山曰。如是如是 師因僧問。新年頭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新年頭佛法。師曰。元正啟祚。萬物咸新。曰謝師答話。師曰。鏡清今日失利。
  僧問明教寬。新年頭還有佛法也無。寬曰無。曰日日是好日。年年是好年。為甚却無。寬曰。張公喫酒李公醉。曰老老大大龍頭蛇尾。寬曰。明教今日失利 佛鑑懃頌云。新年佛法鏡清有。須信親言出親口。新年佛法明教無。西天鬍子沒髭鬚。可笑兩翁同失利。南海波斯失却鼻。太平今夜太郎當。還如雪上更加霜。歲寒孫臏收却劍。釣魚船上謝三郎。
  問。學人啐。請師啄。師曰。還得活也無。曰若不活。遭人怪笑。師曰。也是草裏漢。
  雪竇頌云。古佛有家風。對揚遭貶剝。子母不相知。是誰同啐啄。啄。覺猶在殼重遭撲。天下衲僧徒名邈。
  師一日於僧堂自擊鐘曰。玄沙道底。玄沙道底。僧問。玄沙道甚麼。師乃畫一圓相。僧曰。若不久參。爭知與麼。師曰。失錢遭罪 問。學人未達其源。請師方便。師曰。是甚麼源。曰其源。師曰。若是其源。爭受方便。僧禮拜退。(雪竇云。死水裏浸却。有甚用處)侍者問。和尚適來莫是成褫伊麼。師曰無。曰莫是不成褫伊麼。師曰無。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一點水墨。兩處成龍。
  雪竇云。猶較些子。雪竇不是減鏡清威光。要與這僧相見。是甚麼源。其源。三十年後。與汝三十棒。
  普請鉏草次。浴頭請師浴。師不顧。如是三請。師舉钁作打勢。頭便走。師召曰。來來。頭回首。師曰。向後遇作家。分明舉似。頭後到保福。舉前語未了。福以手掩其口。頭却回舉似師。師曰。饒伊恁麼。也未作家 問僧。近離甚處。曰石橋。師曰。本分事作麼生。曰近離石橋。師曰。我豈不知你近離石橋。本分事作麼生。曰和尚何不領話。師便打。僧曰。某甲話在。師曰。你但喫棒。我要這話行 問僧。門外甚麼聲。曰雨滴聲。師曰。眾生顛倒。迷己逐物。曰和尚作麼生。師曰。洎不迷己。曰洎不迷己。意旨如何。師曰。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難。

  ▲報恩懷嶽禪師

  臨遷化。上堂。山僧十二年來。舉揚宗教。諸人怪我甚麼處。若要聽三經五論。此去開元寺咫尺。言訖告寂。

  ▲安國弘瑫禪師

  參雪峰。峰問。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峰曰。甚麼處見達磨。曰分明向和尚道。峰曰。道甚麼。曰甚麼處去來。一日雪峰見師。忽擒住曰。盡乾坤是個解脫門。把手拽伊不肯入。曰和尚怪弘瑫不得。峰拓開曰。雖然如此。爭奈背後許多師僧何 師舉國師碑文云。得之於心。伊蘭作栴檀之樹。失之於旨。甘露乃蒺藜之園。問僧曰。一語須具得失兩意。汝作麼生道。僧舉拳曰。不可喚作拳頭也。師不肯。亦舉拳別云。祇為喚這個作拳頭。

  ▲長生山皎然禪師

  久依雪峰。一日與僧斫樹次。峰曰。斫到心且住。師曰。斫却著。峰曰。古人以心傳心。汝為甚麼道斫却。師擲下斧曰。傳。峰打一拄杖而去 普請次。雪峰負一束藤。路逢一僧。便拋下。僧擬取。峰便踏倒。歸謂師曰。我今日踏這僧快。師曰。和尚却替這僧。入涅槃堂始得。峰便休去 雪峰問。光境俱亡。復是何物。師曰。放皎然過。有道處。峰曰。放汝過。作麼生道。曰皎然亦放和尚過。峰曰。放汝二十棒。師便禮拜 玄沙問。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今亦無住。長老作麼生。師云。放某甲過。有個道處。沙云。放你過作麼生道。師默然。沙云。教誰委。師云。和尚不委。沙云。情知你向鬼窟裏作活計。師休去。

  ▲越山師鼐禪師

  初參雪峰而染指。後因閩王請於清風樓齋。坐久。舉目忽覩日光。忽然頓曉。而有偈曰。清風樓上赴官齋。此日平生眼豁開。方信普通年遠事。不從蔥嶺帶將來。歸呈雪峰。峰然之 臨終示偈曰。眼光隨色盡。耳識逐聲銷。還源無別旨。今日與明朝。乃跏趺而逝。

  ▲太原孚上座

  初在揚州光孝寺。講涅槃經。有禪者阻雪。因往聽講。至三因佛性三德法身。廣談法身妙理。禪者失笑。師講罷。請禪者喫茶。白曰。某甲素志狹劣。依文解義。適蒙見笑。且望見教。禪者曰。實笑座主不識法身。師曰。如此解說。何處不是。曰請座主更說一遍。師曰。法身之理。猶若太虗。竪窮三際。橫亘十方。彌綸八極。包括二儀。隨緣赴感。靡不周徧。曰不道座主說不是。祇是說得法身量邊事。實未證法身在。師曰。既然如是。禪德當為代說。曰座主還信否。師曰。焉敢不信。曰若如是。座主輟講旬日。於室內端然靜慮。收心攝念。善惡諸緣。一時放却。師一依所教。從初夜至五更。聞鼓角聲。忽然契悟。便去扣門。禪者曰。阿誰。師曰某甲。禪者咄曰。教汝傳持大教。代佛說法。夜來為甚麼醉酒臥街。師曰。禪德自來講經。將生身父母鼻孔扭揑。從今已去。更不敢如是。禪者曰。且去來日相見。師遂罷講。徧歷諸方。名聞宇內。甞遊浙中。登徑山法會。一日於大佛殿前。有僧問。上座曾到五臺否。師曰曾到。曰還見文殊麼。師曰見。曰甚麼處見。師曰。徑山佛殿前見。其僧後適閩川。舉似雪峰。峰曰。何不教伊入嶺來。師聞乃趣裝入嶺。初至雪峰廨院憩錫。因分柑子與僧。長慶問。甚麼處將來。師曰。嶺外將來。曰遠涉不易擔負將來。師曰。柑子柑子。次日上山。雪峰聞乃集眾。師到法堂上。顧視雪峰。便下看知事。(雲竇云。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被孚老一覷。便高竪降旗)明日却上禮拜曰。某甲昨日觸忤和尚。峰曰。知是般事便休。
  雪竇云。果然 雲門因僧問。作麼生是觸忤處。門便打 雪竇云。打得百千萬個。有甚麼用處。直須盡大地人喫棒。方可扶竪雪峰。且道孚上座具甚麼眼 雲居舜云。大小雪峰。被孚上座惑亂一上。只這孚上座。也是擔枷過狀 雪竇宗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殊不知。雪峰坐籌帷幄。決勝干里。孚上座逞盡平生見解。也只在雪峰圈繢裏 幻寄曰。一翳在目。空花亂墜。
  峰一日見師。乃指日示之。師搖手而出。峰曰。汝不肯我那。師曰。和尚搖頭。某甲擺尾。甚麼處是不肯。峰曰。到處也須諱却。一日眾僧晚參。峰在中庭臥。師曰。五州管內。祇有這老和尚。較些子。峰便起去。峰問師。見說臨濟有三句。是否。師曰是。曰作麼生是第一句。師舉目視之。峰曰。此猶是第二句。如何是第一句。師叉手而退。自此雪峰深器之 一日玄沙上問訊雪峰。峰曰。此間有個老鼠子。今在浴室裏。沙曰。待與和尚勘過。言訖到浴室。遇師打水。沙曰。相看上座。師曰。已相見了。沙曰。甚麼劫中曾相見。師曰。瞌睡作麼。沙却入方丈。白雪峰曰。已勘破了。峰曰。作麼生勘伊。沙舉前話。峰曰。汝著賊也。
  妙喜曰。又勘破一個。
  保福簽瓜次。師至。福曰。道得與汝瓜喫。師曰。把將來。福度與一片。師接得便去 師到投子。子云。久嚮太原孚上座。莫便是麼。師作掌勢。子云。老僧招得。師便出。子云。且聽諸方斷看。師却回首。子便打 鼓山問。父母未生時鼻孔。在甚麼處。師曰。老兄先道。山曰。如今生也。汝道在甚麼處。師不肯。山却問。作麼生。師曰。將手中扇子來。山與扇子。再徵前話。師搖扇不對。山罔測。乃毆師一拳 鼓山赴大王請。雪峰門送。回至法堂。乃曰。一隻聖箭。直射九重城裏去也。師曰。是伊未在。峰曰。渠是徹底人。師曰。若不信。待某甲去勘過。遂趁至中路便問。師兄向甚麼處去。山曰。九重城裏去。師曰。忽遇三軍圍繞時如何山曰。他家自有通霄路。師曰。恁麼則離宮失殿去也。山曰。何處不稱尊。師拂袖便回。峰問如何。師曰。好隻聖箭。中路折却了也。遂舉前話。峰乃曰。奴渠語在。師曰。這老凍膿。猶有鄉情在。
  徑山杲云。眾中商量道。甚麼處是聖箭折處。云鼓山不合答他話。是聖箭折處。鼓山不合說道理。是聖箭折處。恁麼批判。非惟不識鼓山。亦乃不識孚老。殊不知。孚上座正是一枚賊漢。於鼓山面前。納一場敗闕懡[怡-台+羅]而歸。却向雪峰處拔本。大似屋裏販揚州。若非雪峰有大人相。這賊向甚麼處容身。當時可惜放過。却成不了底公案。只今莫有為古人出氣底麼。試出來。我要問你。甚麼處是聖箭折處。
  後歸維揚。陳尚書留在宅供養。一日謂尚書曰。來日講一徧大涅槃經。報答尚書。書致齋茶畢。師遂陞座良久。揮尺一下曰。如是我聞。乃召尚書。書應諾。師曰。一時佛在。便乃脫去。

  指月錄卷之十九
  指月錄卷之二十

  六祖下第七世

  ▲撫州金峰從志禪師

  拈起枕子示僧曰。一切人喚作枕子。金峰道不是。僧曰。未審和尚喚作甚麼。師拈起枕子。僧曰。恁麼則依而行之。師曰。你喚作甚麼。曰枕子。師曰。落在金峰窩裏 問。是身無知。如土木瓦石。此意如何。師下禪牀扭僧耳朵。僧負痛作聲。師曰。今日始捉著個無知漢。僧作禮出去。師召闍黎。僧回首。師曰。若到堂中。不可舉著。曰何故。師曰。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 上堂。事存函盖合。理應箭鋒拄。還有人道得麼。如有人道得。金峰分半院與他住時。有僧出作禮。師曰。相見易得好。共住難為人。便下座 僧侍次。師曰。舉一則因緣。汝第一不得亂會。曰請和尚舉。師竪拂子。僧良久。師曰。知道闍黎亂會。僧以目視東西。師曰。雪上更加霜 師一日見僧來。便起身。僧便出去。師曰。恰共昨日那師僧見解不別。僧遂回曰。昨日僧道甚麼師曰恰與麼問曰知道金峰有眼師曰。金峰且置。你今日何處喫飯。曰道著即不中。師曰。與麼則無來處也。曰老婆心堪作甚麼。師曰。金峰問僧。不曾弱他。就中闍黎無話處。曰豈是分別。師曰。小慈訪大慈 師問僧。發足甚處。曰趙州。師曰。趙州法嗣何人。曰南泉。師曰。你何曾離趙州。曰未審和尚尊意何如。師曰。趙州實嗣南泉。僧至晚請益曰。今日蒙和尚慈悲。某甲未會。請和尚指示。師曰。若到別處。莫道後語是金峰底。曰為甚如此。曰恐辱他趙州 師一日上堂。喫胡餅次。乃拈一個。從上座板頭轉一匝。大眾見一一合掌。師曰。假饒十分擡起手。也只得一半。至晚間。有僧請益曰。今日和尚行胡餅。見眾僧合掌曰。假饒十分擡起手。也只得一半。請和尚全道。師以手作拈餅勢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金峰也始道得一半。

  ▲處州廣利容禪師

  因僧到。師乃竪拂子云。貞溪老漢還具眼麼。僧云。某甲不敢見人過。師云。老僧死在闍黎手裏。僧以手指胸便出去。師云。闍黎參見先師來。至晚請喫茶了。僧拈起盞子云。這個是諸佛出世邊事。作麼生是未出世邊事。師以手撥却盞云。到闍黎死在老僧手裏。僧云。五里牌在郭門外。師云。無故惑亂師僧。僧遂起謝茶。師曰。特謝闍黎相訪。

  ▲洪州鳳棲山同安丕禪師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金雞抱子歸霄漢。玉兔懷胎入紫微。曰忽遇客來。將何祇待。師曰。金果朝來猿摘去。玉花晚後鳳銜歸 新到參。師問。甚處來。曰湖南。師曰。還知同安這裏風雲體道花檻璇璣麼。曰知。師曰。非公境界。僧便喝。師曰。短販樵人徒誇書劍。僧擬進語。師曰。劍甲未施。賊身已露。

  ▲杭州佛日本空禪師

  初遊天台山。甞曰。如有人奪得我機者。即吾師矣。尋謁雲居。作禮問曰。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居曰。卸却業身來。與子相見。師曰。業身已卸。居曰。珠在甚麼處。師無對。遂投誠入室。時年始十三。後四年參夾山。纔入門。見維那。那曰。此間不著後生。師曰。某甲不求挂搭。暫來禮謁和尚。維那白夾山。山許相見。師未陞堦。山便問。甚處來。師曰。雲居來。曰即今在甚麼處。師曰。在夾山頂[寧*頁]上。山曰。老僧行年在坎。五鬼臨身。師擬上堦。山曰。三道寶堦從何而上。師曰。三道寶堦。曲為今時。向上一路請師直指。山便揖。師乃上堦禮拜。山問。闍黎與甚麼人同行。師曰。木上座。山曰。何不相看老僧。師曰。和尚看他有分。山曰。在甚麼處。師曰。在堂中。山便同師下到堂中。師遂取拄杖。擲在山面前。山曰。莫從天台得否。師曰。非五嶽之所生。山曰。莫從須彌得否。師曰。月宮亦不逢。山曰。恁麼則從人得也。師曰。自己尚是冤家。從人得堪作甚麼。山曰。冷灰裏有一粒豆爆。乃喚維那。明窻下安排著。師曰。未審明窻還解語也無。山曰。待明窻解語。即向汝道。夾山來日上堂。問昨日新到在甚麼處。師出應諾。山曰。子未到雲居已前。在甚麼處。師曰。天台國清。山曰。吾聞天台有潺潺之瀑。淥淥之波。謝子遠來。此意如何。師曰。久居巖谷。不挂松蘿。山曰。此猶是春意。秋意作麼生。師良久。山曰。看君祇是撐船漢。終歸不是弄潮人。來日普請。維那令師送茶。師曰。某甲為佛法來。不為送茶來。那曰。奉和尚處分。師曰。和尚尊命即得。乃將茶去作務處。搖茶甌作聲。山回顧。師曰。釅茶三五盌。意在钁頭邊。山曰。瓶有傾茶勢。籃中幾個甌。師曰。瓶有傾茶勢。籃中無一甌。便行茶。時眾皆舉目師曰。大眾鶴望。請師一言。山曰。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師曰。手執夜明符。幾個知天曉。山曰。大眾。有人也。歸去來歸去來。遂住普請歸院。眾皆仰嘆。

  ▲池州稽山章禪師

  在投子作柴頭。投子同喫茶次。謂師曰。森羅萬象。總在裏許。師潑却茶曰。森羅萬象在甚麼處。子曰。可惜一碗茶。師後謁雪峰。峰問。莫是章柴頭麼。師乃作輪推勢。峰肯之。

  ▲朱溪謙禪師

  韶國師到參次。聞犬齩靈鼠聲。韶問。是甚麼聲。曰犬齩靈鼠聲。韶曰。既是靈鼠。為何却被犬齩。曰齩殺也。韶曰。好個犬。師便打。韶曰。莫打某甲話在。師休去。

  ▲南康軍雲居道簡禪師

  初造雲居謁膺公。膺公與語連三日。大奇之。而誡令刻苦事眾。於是師躬操井臼。司樵爨。徧掌寺務。不妨商略古今。眾莫有知者。以臘高。為堂中第一座。先是高安洞山有神。靈甚。膺公住三峰時。受服役。既來雲居。神亦隨至。舍於枯樹之下。而樹茂。號安樂樹神。屬膺公將順寂。主事請問。誰堪繼嗣。膺公曰。堂中簡。主事雖承言。而意不在師。謂當簡擇堪說法者。僉屬意第二座。而姑請師。意師必辭也。師既夙受記莂。無所辭遜。即攝眾演法。主事大沮。師察知之。一夕遯去。其夕安樂樹神號泣。詰旦眾追至麥莊。悔過迎歸。聞空中連聲唱曰。和尚來也 問。路逢猛虎時如何。師曰。千人萬人不逢。為甚麼闍黎偏逢 問。孤峰獨宿時如何。師曰。閒却七間僧堂不宿。阿誰教汝孤峰獨宿 問。古人云。若欲保任此事。直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裏行。意旨如何。曰高峰深海迥絕孤危。似汝閨閤中軟煖麼。
  洪覺範曰。大陽明安。甞疏藥山之語曰。高高山上標不出。深深海底藏不沒。其兒孫遵承之。以為妙得其旨。及聞雲居之言。則如真虎踞地而吼。百獸震恐。乃悟明安所示。盖裴旻之虎也。予為作偈曰。高高山頂立。深深海裏行。道人行立處。塵世有誰爭。無間功不立。渠儂尊貴生。酬君顛倒欲。枯木一枝榮。
  問。如何是朱頂王菩薩。師曰。問這赤頭漢作麼。
  高庵悟云。這個便是超宗越格底事。直是無你會處。須是悟了更能履踐始得。諸人還明得麼。乃頌曰。朱頂王菩薩。元是赤頭漢。驚怪李三黑。一生只賣炭。
  壽八十餘。無疾而化。

  ▲護國守澄禪師

  在湖南報慈。一日慈升堂。有演化禪人。出問云。如何是真如佛性。慈云誰無。參退。首座問云。汝適來問和尚話。還會麼。化云不會。座云。和尚恁麼慈悲。汝為甚麼不會。真如佛性誰無。乃至六道四生悉皆具足。化云。感首座為某說破。師不覺齩齒云。這漢自家無眼。更瞎他人。却召化問。首座適來說個什麼。化云。某甲當初不會。得他指示。具如前說。師云。佛法不是這個道理。汝不信。問取堂頭和尚。化遂去堂上。具說前解。以求印證。慈亦云。佛法不是這個道理。化云。適來問淨果大師。他亦不肯。教來問和尚。望慈悲決破。慈云。你却去問取他。化乃過師處作禮云。和尚令某甲來請益。師云。汝但問來。化乃問。如何是真如佛性。師云。誰有。化遂契悟。乃云。師向後或在眾。或住持。某甲願終身佐助。後相繼住持護國。

  ▲黃檗山慧禪師

  初業經論。因增受菩薩戒。歎曰。大土攝律儀。與吾本受聲聞戒。俱止持作犯也。然於篇聚增減。支本通別。制意且殊。既微細難防。復於攝善中。未甞行於少分。況饒益有情乎。且世間泡幻身命。何可留戀哉。由是置講課。欲捐身水中。以飼鱗甲之類。事已將行。值禪者策發。乃造疎山。時仁和尚。坐法堂受參。師先顧視大眾。然後致問曰。剎那便去時如何。山曰。畐塞虗空。汝作麼生去。師曰。畐塞虗空。不如不去。山便休。師下堂。參第一座。座曰。適來祇對甚奇特。師曰。此乃率爾。敢望慈悲開示愚昧。座曰。一剎那間。還有擬議否。師於言下頓省。禮謝。師示滅。塔於本山。肉身至今如生。

  ▲伏龍山奉璘禪師

  問和尚還愛財色也無。師曰愛。曰既是善知識。為甚麼却愛財色。師曰。知恩者少。

  ▲襄州石門獻蘊禪師

  問青林。如何用心。得齊於諸聖。林仰面良久曰。會麼。師曰不會。林曰。去。無子用心處。師禮拜。乃契悟。更不他遊。遂作園頭。一日歸侍立次。林曰。子今日作甚麼來。師曰。種菜來。林曰。徧界是佛身。子向甚處種。師曰。金鉏不動土。靈苗在處生。林欣然。來日入園。喚蘊闍黎。師應諾。林曰。剩栽無影樹。留與後人看。師曰。若是無影樹。豈受栽耶。林曰。不受栽且止。你曾見他枝葉麼。師曰。不曾見。林曰。既不曾見。爭知不受栽。師曰。止為不曾見。所以不受栽。林曰。如是如是 林將順寂。召師。師應諾。林曰。日轉西山後。不須取次安。師曰。雪滿金檀樹。靈枝萬古春。林曰。或有人問你金針線囊事。子道甚麼。師曰。若是羽毛相似者。某甲終不敢造次 問。不落機關。請師便道。師曰。湛月迅機無可比。君今曾問幾人來。曰即今問和尚。師曰。好大哥。雲綻不須藏九尾。恕君殘壽速歸丘 問月生雲際時如何。師曰。三個孩兒抱華鼓。好大哥。莫來攔我毬門路 般若寺被焚。有人問曰。既是般若。為甚麼被火燒。師曰。萬里一條鐵。師應機多云好大哥。時稱大哥和尚。

  ▲京兆府重雲智暉禪師

  得法白水。事之十年。而還洛京。愛中灘佳山水。創屋以居。號溫室院。日以施水給藥為事。人莫能淺深之。有病比丘。為眾惡棄之。比丘哀曰。我以夙業白癩。師能為我洗摩。師為之無難色。俄有神光異香。方訝之。忽失所在。旋視瘡痂。亦皆異香也。梁開平五年。忽欲至圭峰。山行翛然深往。坐巖石間。如甞寢處。顧見磨衲數珠銅瓶椶笠。藏石壁間。觸之即壞。斂目良久曰。此吾前身道具也。因就其處建寺。以酬夙心。方薙草。有祥雲出眾峰間。遂名曰重雲。虎豹隱去。有龍湫。威靈不可犯。師督役夷塞之。以為路。龍亦移他處。但見雲雷隨之。後唐明宗。聞而佳之。賜額曰長興。住持餘四十年。節度使王彥超。微時甞從師遊。欲為沙門。師熟視曰。汝世緣深。當為我家垣墻。彥超後果鎮永興。申弟子之禮。周顯德三年夏。詣永興。與彥超別。囑以護法。彥超泣曰。公遂忍棄弟子乎。師笑曰。借千年亦一別耳。七月二十四日。書偈一首曰。我有一間舍。父母為修盖。往來八十年。近來覺損壞。早擬移別處。事涉有憎愛。待他摧毀時。彼此無妨礙。乃跏趺而化。

  ▲杭州瑞龍院幼璋禪師

  唐相國夏侯孜之姪。七歲遊慧照寺。忽求出家。孜不許。師即絕飲食。不可奪遂許之。後印心白水。至江陵。騰騰和尚語之曰。汝往天台。尋靜而棲。遇安而止。又值憨憨和尚。語之曰。汝却後四十年。有巾子山下菩薩。王於江南。當此時。吾道昌矣。師入台。則居靜安鄉之福唐院。天祐三年。錢尚父禮延師至府。大尊隆白法。騰騰憨憨之記悉符云 上堂。老僧頃年。遊歷江外嶺南荊湖。但有知識叢林。無不參問來。盖為今日與諸人聚會。各要知個去處。然諸方終無異說。祇教當人歇却狂心。休從他覓。但隨方任真。亦無真可任。隨時受用。亦無時可用。設垂慈苦口。且不可呼晝作夜。更饒善巧。終不能指東為西。脫或能爾。自是神通作怪。非干我事。若是學語之流。不自省己知非。直欲向空裏採花。波中取月。還著得心力麼。汝今各自退思。忽然肯去。始知瑞龍老漢。事不獲已。迂迴太甚。還肯麼 天成二年丁亥四月。師入府辭尚父。囑以護法。刻期順寂。

  ▲報慈藏嶼禪師

  僧問。情生智隔。想變體殊。祇如情未生時如何。師曰隔。曰情未生時。隔個甚麼。師曰。這個梢郎子。未遇人在。

  ▲韶州雲門山光奉院文偃禪師

  嘉興人也。姓張氏。幼依空王寺志澄律師出家。敏質生知。慧辯天縱。及長落髮。稟具於毗陵壇。侍澄數年。探窮律部。以己事未明。往參睦州。州纔見來。便閉却門。師乃扣門。州曰。誰。師曰某甲。州曰。作甚麼。師曰。己事未明。乞師指示。州開門一見便閉却。師如是連三日扣門。至第三日。州開門。師乃拶入。州便擒住曰。道道。師擬議。州便推出曰。秦時[車*度]轢鑽。遂掩門損師一足。師從此悟入。州指見雪峰。師到雪峰莊。見一僧。乃問。上座今日上山去那。僧曰是。師曰。寄一則因緣。問堂頭和尚。祇是不得道是別人語。僧曰得。師曰。上座到山中。見和尚上堂。眾纔集。便出握腕立地曰。這老漢。項上鐵枷何不脫却。其僧一依師教。雪峰見這僧與麼道。便下座攔胸把住曰。速道速道。僧無對。峰拓開曰。不是汝語。僧曰。是某甲語。峰曰。侍者將繩棒來。僧曰。不是某語。是莊上一浙中上座。教某甲來道。峰曰。大眾去莊上。迎取五百人善知識來。師次日上雪峰。峰纔見便曰。因甚麼得到與麼地。師乃低頭。從茲契合。溫研積稔。密以宗印授焉。
  圜悟碧巖集云。師承睦州旨。往見雪峰。一到便出眾問曰。如何是佛。峰云。莫寐語。師便禮拜。一住三年。雪峰一日問。子見處如何。師云。某甲見處。與從上諸聖。不移易一絲毫。僧寶傳。謁雪峰。峰方堆桅坐。為眾說法。師犯眾出熟視曰。項上三百斤鐵枷。何不脫却。峰曰。因甚到與麼。師以手自拭其目趨去。峰心異之。明日陞座曰。南山有鼈鼻蛇。諸人出入好看。師以拄杖攛出。又自驚慄。自是輩流改觀。三錄載師見雪峰事。其不同若此。因并錄以備考。
  師在雪峰。僧問峰。如何是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峰云。蒼天蒼天。僧不會。遂問師。蒼天意旨如何。師云。三斤麻。一疋布。僧云不會。師云。更奉三尺竹。峰聞喜云。我常疑個布衲 師出嶺。徧謁諸方 師行脚時。見一座主。舉在天台國清寺。齋時雪峰拈鉢盂問某道得即與你鉢盂。某云。此是化佛邊事。峰云。你作座主。奴也未得。某云不會。峰云。你問。我與你道。某始禮拜。峰便踏倒。某得七年方見。師云。是你得七年方見。曰是。師曰。更與七年始得 師在浙中蘊和尚會裏。一日因喫茶次。舉蘊和尚垂語云。見聞覺知是法。法離見聞覺知。作麼生。有旁僧云。見定。如今目前一切見聞覺知是法。法亦不可得。師拍手一下。蘊乃舉頭。師云。猶欠一著在。蘊云。我到這裏却不會 師到洞巖。巖問。作甚麼來。師曰。親近來。巖曰。亂走作麼。師曰。暫時不在。巖曰。知過即得。師曰。亂走作麼 到疎山仁。仁問。得力處道將一句來。師曰。請高聲問。山即高聲問。師笑曰。今日喫粥麼。山曰喫粥。師曰。亂呌喚作麼 到臥龍。問明己底人。還見有己麼。龍曰。不見有己。始明得己。又問。長連牀上學得底。是第幾機。龍曰。是第二機。曰如何是第一機。龍曰。緊峭草鞋。
  妙喜曰。騎賊馬趕賊隊。借婆帔子拜婆年。
  到歸宗。僧問。大眾雲集。合談何事。宗云。兩兩三三。僧云不會。宗云。三三兩兩。師却問僧。歸宗意旨如何。僧云。全體與麼來。師云。上座曾到潭州龍牙麼。云曾到。師云。打野榸漢 到天童。童曰。你還定當得麼。師曰。和尚道甚麼。童曰。不會則目前包裹。師曰。會則目前包裹 到鵝湖。聞上堂曰。莫道未了底人。長時浮逼逼地。設使了得底。明明得知有去處。尚乃浮逼逼地。師下問首座。適來和尚意作麼生。曰浮逼逼地。師曰。首座久在此住。頭白齒黃。作這個語話。曰上座又作麼生。師曰。要道即得。見即便見。若不見。莫亂道。曰祇如道浮逼逼地。又作麼生。師曰。頭上著枷。脚下著杻。曰與麼則無佛法也。師曰。此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 到江州。有陳尚書者請齋。纔見便問。儒書中即不問。三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麼生是衲僧行脚事。師曰。曾問幾人來。書曰。即今問上座。師曰。即今且置。作麼生是教意。書曰。黃卷赤軸。師曰。這個是文字語言。作麼生是教意。書曰。口欲談而辭喪。心欲緣而慮忘。師曰。口欲談而辭喪。為對有言。心欲緣而慮忘。為對妄想。作麼生是教意。書無語。師曰。見說尚書看法華經。是否。書曰是。師曰。經中道。一切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書無語。師曰。尚書且莫草草。三經五論師僧拋却。特入叢林。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尚書又爭得會。書禮拜曰。某甲罪過 後抵靈樹。冥符知聖接首座之記。初知聖在靈樹。二十年不請首座。常云。我首座生也。我首座牧牛也。我首座行脚悟道也。一日令眾擊鐘。三門外接首座。眾出迓。而師至。樹曰。奉遲久矣。即延師為首座。俄廣主劉欲舉兵。躬入院。請樹決臧否。樹已先知。怡然坐化。主問知事曰。和尚何時得疾。對曰。不曾有疾。適封一函子。令呈大王。主開函。得一帖子云。人天眼目堂中上座。主悟樹旨。遂寢兵。請師繼樹開法。未幾遷雲門光泰寺 僧問。生法師曰。敲空作響。擊木無聲。如何。師以拄杖空中敲云。阿[口*耶]阿[口*耶]。又敲板頭云。作聲麼。僧云作聲。師云。這俗漢。又敲板頭云。喚甚麼作聲 師以足跛。常把拄杖行。見眾方普請。舉拄杖曰。看看。北鬱單越人。見汝搬柴不易。在中庭裏相撲供養汝。更為汝念般若經曰。一切智智清淨。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眾環擁之。久不散。乃曰。汝諸人無端走來這裏。覓什麼。老僧只管喫飯屙矢。別解作什麼。汝諸方行脚參禪問道。我且問汝。諸方參得底事作麼生。試舉看。於是不得已。自誦三平偈曰。即此見聞非見聞。回視僧曰。喚什麼作見聞。又曰。無餘聲色可呈君。謂僧曰。有甚麼口頭聲色。又曰。個中若了全無事。謂僧曰。有甚麼事。又曰。體用何妨分不分。乃曰。語是體。體是語。舉拄杖曰。拄杖是體。燈籠是用。是分不分。不見道。一切智智清淨 聞擊齋鼓曰。鼓聲齩破我七條。乃指僧曰。抱取猫兒來。良久曰。且道鼓因甚置得。眾無對者。乃曰。因皮置得。我尋常道。一切聲是佛聲。一切色是佛色。盡大地是個法身。枉作個佛法知見。如今拄杖。但喚作拄杖。見屋但喚作屋。
  傳燈作師上堂聞鐘聲乃曰。世界與麼廣闊。為甚麼鐘聲披七條 徑山杲頌。鐘聲披起鬱多羅。碧眼胡兒沒奈何。一箭雙鵰隨手落。拈來元是樹中鵝。
  至僧堂中。僧爭起迎。師立而語曰。石頭道回互不回互。僧便問。作麼生是不回互。師以手指曰。這個是板頭。又問。作麼生是回互。曰汝喚什麼作板頭 問新到。你諸方行脚。道我知有。與我拈三千大千世界來。眼睫上著。僧云喏。師云。錢塘為甚麼去國三千里。僧云。豈干他事。師云。者掠虗漢 問首座。乾坤大地與你自己。是同是別。曰同。師曰。一切物命蛾蛘蟻子。是同是別。曰同。師曰。你為什麼干戈相待 問。古人道。知有極則事。如何是極則事。師云。爭奈在老僧手裏何。進云。某甲問極則事。師便棒云。吽吽。正當撥破。便道請益。這般底。到處但知亂統。近前來。我問你。尋常在長連牀上。商量向上向下。超佛越祖。你道。水牯牛還有超佛越祖底道理麼。僧云。適來已有人問了也。師云。這個是長連牀上學得底。不要有便言有。無便言無。僧云。若有更披毛帶角作麼。師云。將知你祇是學語之流。又云。來來。我更問你。諸人橫擔拄杖道。我參禪學道。便覓個超佛越祖底道理。我且問你。十二時中行住坐臥。屙矢送尿。至於茆坑裏蟲子市肆買賣羊肉案頭。還有超佛越祖道理麼。道得底出來。若無。莫妨我東行西行。便下座 問。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向上與汝道即不難。作麼生會法身。曰請和尚鑒。師曰。鑒即且置。作麼生會法身。曰與麼與麼。師曰。這個是長連牀上學得底。我且問你。法身還解喫飯麼。僧無對。師又云。法身喫飯。幻化空身即法身。乾坤大地何處有也。物物不可得。以空噇空。若約檢點來。將謂合有與麼說話。
  妙喜曰。龍頭蛇尾。得入憎。法身喫飯。以空噇空。喚作無得麼。我恁麼道。且作死馬醫。
  示眾云。燈籠是你自己。把鉢盂噇飯。飯不是你自己。有僧便問。飯是自己時如何。師云。這野狐精。三家村裏漢。復云。來來。不是你道飯是自己。云是。師云。驢年夢見。三家村裏漢。
  妙喜云。用盡自己心。笑破他人口。
  舉座主就華嚴講。請翠巖齋。巖云。山僧有個問。座主若道得。即齋。巖便拈起胡餅云。還具法身麼。主云。具法身。巖云。與麼則喫法身也。主無語。本講座主代云。有什麼過。巖不肯。東使云。喏喏。師代云。特謝和尚降重空筵 師云。光不透脫。有兩般病。一切處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隱隱地似有個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脫。又法身亦有兩般病。得到法身。為法執不忘。己見猶存。坐在法身邊。是一。直饒透得法身去。放過即不可。子細點檢將來。有甚麼氣息。亦是病。
  妙喜曰。不用作禪會。不用作道會。不用作向上商量。此是雲門老漢。據實而論。我恁麼道。有沒量罪過。汝若點檢得出。許你具擇法眼。若黠檢不出。且向雲門葛藤裏參。妙喜又曰。而令學實法者。以透過法身為極致。而雲門反以為病。不知透過法身了。合作麼生。到這裏。如人飲水冷煖自知。不著問別人。問別人則禍事也。
  垂語云。人人盡有光明在。看時不見暗昬昬。作麼生是諸人光明。自代云。厨庫三門。又云。好事不如無。
  圜悟勤云。如今人。纔聞舉著光明。便去瞠眼云。那裏是厨庫。那裏是三門。且得沒交涉。所以道。識取鈎頭意。莫認定盤星。此事不在眼上。亦不在境上。須是絕知見。忘得失。淨躶躶。赤灑灑。各各當人分上究取始得。雲門云。日裏來往。日裏辨人。忽然半夜無日月燈光。曾到處則固是。未曾到處。取一件物。還取得麼。參同契云。當明中有暗。勿以暗相覩。當暗中有明。勿以明相遇。若坐斷明暗。且道是個甚麼。所以道。心華發明。照十方剎。盤山云。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又云。即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個中若了全無事。體用何妨分不分。但會取末後一句了。却去前頭游戲。畢竟不在裏頭作活計。古人道。以無住本。立一切法。不得去這裏弄光影。弄精魂。又不得作無事會。古人道。寧可起有見如須彌山。不可起無見如芥子許。二乘人多偏墜此見 雪竇頌。自照列孤明。為君通一線。花謝樹無影。看時誰不見。見不見。倒騎牛兮入佛殿。
  拈拄杖曰。凡夫實謂之有。二乘析謂之無。圓覺謂之幻有。菩薩當體即空。衲僧家。見拄杖便喚作拄杖。行但行。坐但坐。不得動著 問樹凋葉落時如何。師云。體露金風。
  圜悟云。且道。雲門為是答他話。為是與他酬唱。若道答他話。錯認定盤星。若道與他唱和。且得沒交涉。既不恁麼。畢竟作麼生。你若見得透。衲僧鼻孔。不消一揑。其或未然。依舊打入鬼窟裏去。又云。你若去他三句中求。則腦後拔箭。他一句中。須具三句。
  有講僧參。經時乃曰。未到雲門時。恰似初生月。及乎到後。曲彎彎地。師得知乃問。是你道否。曰是。師曰。甚好。吾問汝。作麼生是初生月。僧乃斫額作望月勢。師曰。你如此。已後失却目在。僧經旬日復來。師又問。你還會也未。曰未會。師曰。你問我。僧便問。如何是初生月。師曰。曲彎彎地。僧罔措。後果然失目。
  白雲端云。這僧失却目。雲門和鼻孔不見。雖然如是。家住州西 黃龍新云。語驚時聽。得無動機。若謂這僧。失雙目入地獄如箭射 東禪觀云。這僧雖失雙目。光射九天。雲門兩眼雖存。前明後暗。
  問一生積惡不知善。一生積善不知惡。此意如何。師曰燭 僧問靈樹。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樹默然。遷化後。門人立行狀碑。欲入此語。問師曰。先師默然處。如何上碑。師對曰。師 問。殺父殺母。向佛前懺悔。殺佛殺祖。向甚麼處懺悔。師曰露 問。承古有言。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償宿債。未審二祖是了不了。師曰確 問新到。甚處人。曰新羅。師曰。將甚麼過海。曰草賊大敗。師引手曰。為甚麼在我這裏。曰恰是。師曰。一任[跳-兆+孛]跳。僧無對 問。十二時中。如何得不空過。師曰。向甚麼處著此一問。曰學人不會。請師舉。師曰。將筆硯來。僧乃取筆硯來。師作一頌曰。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 問。一口吞盡時如何。曰我在你肚裏。曰和尚為甚麼在學人肚裏。師曰。還我話頭來 師問嶺中順維那。古人竪起拂子。放下拂子。意旨如何。順曰。拂前見拂後見。師曰。如是如是。師後舉問僧。你道當初諾伊不諾伊。僧無對。師曰。可知禮也 問直歲。甚處去來。曰刈茆來。師曰。刈得幾個祖師。曰三百個。師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東家杓柄長。西家杓柄短。又作麼生。歲無語。師便打 問僧。甚處來。曰西禪。師曰。西禪有何言句。僧展兩手。師與一掌。曰某甲話在。師却展兩手。僧無語。師又打 問僧。甚麼處來曰禮塔來。師曰謔我。曰某甲實禮塔來。師曰。五戒也不持 問僧。看什麼經。僧云。瑜伽論。師云。義墮也。僧云。甚麼處義墮。師云。自領出去 問僧。看甚麼經。其僧却指旁僧云。和尚問。何不祇對。師云。露柱為甚麼倒退三千里。僧云。豈干他事。師曰。學語之流。代云。洎合不識勢 問。佛法如水中月。是否。師曰。清波無透路。曰和尚從何得。師曰。再問復何來。曰正與麼時如何。師曰。重疊關山路 問。上無攀仰。下絕己躬時如何。師曰。藏身一句作麼生道。僧便禮拜。師曰。放過一著。置將一問來。僧無語。師云。這死蝦蟇 師問明教。今日喫得幾個胡餅。曰五個。師曰。露柱喫得幾個。曰請和尚茶堂裏喫茶 師齋次。拈起匙筯云。我不供養南僧。祇供養北僧。時有僧問。為甚麼不供養南僧。師云。我要鈍置伊。云為甚麼祇供養北僧。師云。一箭兩垛。有僧問。祇如前意如何。師云。好即同榮 師見新到云。雪峰和尚道。開却路達磨來也。我問你作麼生。僧云。築著和尚鼻孔。師云。地神惡發。把須彌山一摑。[跳-兆+孛]跳上梵天。拶破帝釋鼻孔。你為甚麼向鼻孔裏藏身。僧云。和尚莫瞞人好。師云。築著老僧鼻孔又作麼生。僧無對。師云。將知你祇是學語之流。代云邏邏哩。
  妙喜曰。擔一擔懵懂。換得一擔骨董。無星秤子秤來。付與無知漆桶。且道無知漆桶。將作何用。你若道得活脫句。許你親見雲門。
  師見飯頭云。汝是飯頭麼。云是。師云。顆裏有幾米。米裏有幾顆。頭無對。代云。某甲瞻星望月 問。聖僧為甚麼被大蟲齩。師云。與天下人作榜樣 王太傅問北院。古人道。普現色身。徧行三昧。佛法為甚麼不到北俱盧洲。院云。祇為徧行。所以不到。師云。如法置一問來 韋監軍。見帳子畫牛牴樹。問僧。牛牴樹。樹牴牛。僧無對。師代云。歸依佛法僧 師坐次。有僧非時上來。師云。作甚麼。僧云請益。師云。你有什麼疑。僧云。某甲曾問和尚。一宿覺搬柴。柴搬一宿覺。師乃敲椅子三下云。你作麼生會。僧云。一切臨時。師乃揎拳云。我與你相撲一交。得麼。僧無對。次日僧再上。值師潄盥次。師乃將水碗。過與僧云。送去厨下著。其僧送去了却來。師見來。乃從後門出去。其僧云。比來請益。祇得一口碗 問僧。甚處來。曰搬柴來。師曰。搬得多少轉一宿覺。曰二十轉。師曰。你為甚麼打落當門齒。僧無對。師便打曰。學語之流。自代曰。也知和尚佛法身心。又代前語曰。搬柴早是辛苦 因供養羅漢。問僧。今夜供養羅漢。你道羅漢還來也無。僧無對。師曰。你問我。僧便問。師曰。換水添香。僧曰。與麼即來也。師云。有什麼饅頭[飢-几+追]子。速下來 問僧。甚處來。云涅槃堂。師云。亡僧還喫飯麼。僧云不喫。師云。活人還喫飯麼。無對 師入京朝覲。歸至大橋。山門煎茶迎師。師喫茶果次。僧侍立。師語二參隨僧云。是你京中無可喫。乃拈一楪果子與一僧。其僧接得便去。又語一僧云。我不與你。僧無對。師云。那裏也有也。其僧又無對。別有僧出云。某甲今日也隨和尚來。請一分得麼。師云。嗄。僧云。某甲罪過。觸忤和尚。師云。我也不能唾得你。僧無對。師代前語云。也知果子少。兩人共一楪。代後語云。某甲更是 一日行次。一僧隨後行。師竪起拳云。如許大栗子。喫得幾個。僧云。和尚莫錯。師云。是你錯。僧云。莫壓良為賤。師云。靜處薩婆訶 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花藥欄。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金毛師子。
  雪竇頌云。花藥欄。莫顢頇。星在秤兮不在盤。善恁麼。太無端。金毛師子大家看。
  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對一說。
  雪竇頌云。對一說。太孤絕。無孔鐵椎重下楔。閻浮樹下笑呵呵。昨夜驪龍拗角折。別別。韶陽老人得一橛。
  問。不是目前機。亦非目前事時如何。師曰。倒一說。
  雪竇頌云。倒一說。分一節。同死同生為君決。八萬四千非鳳毛。三十三人入虎穴。別別。擾擾匆匆水裏月。
  問。如何是塵塵三昧。師曰。鉢裏飯。桶裏水。
  雪竇頌云。鉢裏飯。桶裏水。多口阿師難下嘴。北斗南星位不殊。白浪滔天平地起。擬不擬。止不止。個個無裩長者子。
  問。如何是雲門一句。師曰。臘月二十五 問。如何是法身。師曰。六不收。
  圜悟別云。一不立 雪竇頌。一二三四五六。碧眼胡僧數不足。少林漫說付神光。卷衣又說歸西竺。西竺茫茫無處尋。夜來却對乳峰宿。
  問。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師曰。胡餅 問。如何是佛。師曰。乾矢橛 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曰。東山水上行 問。不起一念。還有過也無。師曰。須彌山 問。如何是透法身句。師曰。北斗裏藏身。
  白雲端頌。五陵公子遊花慣。未第貧儒自古多。令地看他人富貴。等閑不奈幞頭何 廬山玉磵林禪師頌。北斗藏身為舉揚。法身從此露堂堂。雲門賺殺他家子。直至如今漫度量。後五祖戒。見林。問作偈之意。林舉目視之。戒曰。若果如此。雲門不值一錢。公亦當無兩目。遂去。林竟如所言。而戒暮年亦失一目。洪覺範曰。今妄意測度先德之旨。疑悞後生者。亦可少戒 中峰廣拈玉磵因緣云。北斗藏身話。豈但玉磵頌不出。便是五祖戒。也只得向背後叉手。暮年各損一目。也是好采。覺範謂誣謗先宗感果如是。休將閑學解。埋沒祖師心。幻寄曰。一盞長明燈。中峰吹殺了。
  上堂。拈起拂子云。這裏得個入處去捏怪也。日本國裏說禪。三十三天有個人出家喚云。吽吽。特舍兒擔枷過狀。
  妙喜曰。這老漢。克由叵耐冐姓。佃官田。更不納苗稅。
  師云。十五日已前不問汝。十五日已後。道將一句來。自代云。日日是好日。
  雪竇頌。去却一。拈得七。上下四維無等匹。徐行踏斷流水聲。縱觀寫出飛禽跡。草茸茸。烟冪冪。空生巖畔花狼藉。彈指堪悲舜若多。莫動著。動著三十棒。
  師云。古佛與露柱相交。是第幾機。僧問。意旨如何。師云。一條縧。三十文買。復代前語云。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僧又問。一條縧三十文買如何。師云打與。
  雪竇頌。南山雲。北山雨。四七二三面相覩。新羅國裏曾上堂。大唐國裏未打鼓。苦中樂。樂中苦。誰道黃金如糞土。
  師以乾祐元年七月十五。赴廣主召至府。留止供養。九月甲子乃還山。謂眾曰。我離山得六十七日。且問汝六十七日事作麼生。眾莫能對。師曰。何不道和尚京中喫麵多 僧來參。師乃拈起袈裟曰。汝若道得。落我袈裟圈繢裏。汝若道不得。又在鬼窟裏坐。作麼生。自代曰。某甲無氣力。
  妙喜曰。西天斬頭截臂。我這裏自領出去。
  示眾。古德道。藥病相治。盡大地是藥。那個是你自己。乃曰。遇賤即貴。僧曰。乞師指示。師拍手一下拈拄杖曰。接取拄杖。僧接得拗作兩橛。師曰。直饒恁麼。也好與三十棒。
  雪竇。頌盡大地是藥那個是你自己云。盡大地是藥。古今何太錯。閉門不造車。通塗自寥廓。錯錯。鼻孔撩天亦穿却。
  上堂。眾集。師以拄杖指面前曰。乾坤大地微塵諸佛。總在裏許。爭佛法覓勝負。還有人諫得麼。若無人諫得。待老漢與你諫看。僧曰。請和尚諫。師曰。這野狐精 上堂。眼睫橫亘十方。眉毛上透乾坤。下透黃泉須彌。塞却汝咽喉。還有人會得麼。若有人會得。拽取占波。共新羅鬥額。
  妙喜曰。是大神呪。是大明呪。是無上呪。是無等等呪。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虗妄。諸人要識雲門麼。不見道。三臺須是大家催。
  上堂。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拈燈籠向佛殿裏。將三門來燈籠上。作麼生。自代云。逐物意移。又曰。雲起雷興。
  雪竇頌云。看看。古岸何人把釣竿。雲冉冉。水漫漫。明月蘆花君自看。
  上堂。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遂舉手曰。觀世音菩薩。將錢買胡餅。放下手曰。元來祇是饅頭 上堂。函盖乾坤。目機銖兩。不涉世緣。作麼生承當。眾無對。自代云。一鏃破三關。
  智證傳。雲門宗有三句。謂天中函盖。目機銖兩。不涉世緣。又云。以此三句為示者。解釋秦時[車*度]轢鑽之詞也。法華經曰。得一切語言三昧。而大智論曰。善入音聲陀羅尼。以此也。幻寄曰。癡兒面前。不得說夢。
  上堂。諸和尚子莫妄想。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良久曰。與我拈案山來。僧便問。學人見山是山水是水時如何。師曰。三門為甚麼騎佛殿。從這裏過。曰恁麼則不妄想去也。師曰。還我話頭來 上堂。平地上死人無數。過得荊棘林者是好手。時有僧出曰。與麼則堂中第一座有長處也。師曰。蘇嚕蘇嚕 上堂。直得乾坤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句。不見一色。始是半提。直得如此。更須知有全提時節 示眾。日裏來往。日裏辨人。忽然中夜教取個物來。未曾到處。作麼生取。代云。瞞却多少人 示眾。迷己底人。觸途俱滯。悟本底人。為甚麼有四大見。代云。益州附子建州薑 示眾。從上祖師三世諸佛說法。山河大地草木。為甚麼不省去。代云。新到行人事 示眾。既知來處。且道甚麼劫中無祖師。代云。某甲今日不著便。
  徑山杲云。雲門也是作賊人心虗。徑山即不然。既知來處。且道甚麼劫中無祖師。不圖打草。且要驚蛇。
  示眾。布漫天網打龍。布絲網撈蝦摝蜆。你道。螺蚌落在甚麼處。代云。具眼 示眾。折半裂三。針筒鼻孔在甚麼處。為我一一拈出來看。代云。上中下。
  妙喜云。倚門傍戶弄精魂。
  示眾。拄杖子化為龍。吞却乾坤了也。山河大地甚處得來 示眾。十方國土中。惟有一乘法。且道。自己在一乘法裏。一乘法外。代云入。
  妙喜曰。特地一場愁。
  示眾。要識祖師麼。以拄杖指曰。祖師在你頭上[跳-兆+孛]跳。要識祖師眼睛麼。在你脚下。又曰。這個是祭鬼神茶飯。然雖如此。鬼神也無厭足。
  妙喜曰。不見道留惑潤生。時有僧在旁咳嗽一聲。妙喜曰。老漢恁麼道。有甚麼過。僧擬議。便打。
  僧舉灌溪上堂。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淨躶躶。赤灑灑。沒可把。師曰。舉即易。出也大難。曰上座不肯和尚與麼道那。師曰。你適來與麼舉那。曰是。師曰。你驢年夢見灌溪。曰某甲話在。師曰。我問你。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你道。大梵天王與帝釋天。商量甚麼事。曰豈干他事。師喝曰。逐隊喫飯漢 師云。古來老宿。皆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隨語識人。若是出草之談。即無與麼。若與麼。便有重話會語。不見仰山和尚問僧。近離甚處。僧云廬山。仰山云曾遊五老峰麼。曰不曾。仰云闍黎不曾遊山。此即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
  溈山秀云。今人盡道。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只知捉月。不覺水深。忽若雲門當時謹慎唇吻。未審後人若為話會。然水母無目。求食須假於蝦 雪竇頌。出草入草。誰解尋討。白雲重重。紅日杲杲。左顧無瑕。右盻已老。君不見。寒山子行太早。十年歸不得。忘却來時道。
  師云。不敢望你有逆水之波。且有順水之意也難得。乃舉良遂初參麻谷。谷見來便去鉏草。良遂到鉏草處。谷都不顧。便歸方丈閉却門。良遂連三日去敲門。至第三日纔敲門。谷問阿誰。遂云和尚莫瞞良遂。若不來禮拜和尚。洎被經論賺過一生。師云。便有逆水之波。如今得入。是順水之意。亦喚作雙放時節 示眾。莫道今日謾諸人好。抑不得已。向諸人前。作一場狼藉。忽被明眼人見。成一場笑具。如今避不得也。且問你諸人。從上來有甚事。欠少甚麼。向你道無事。已是相埋沒也。雖然如是。也須到這田地始得。亦莫趁口快亂問。自己心裏黑漫漫地。明朝後日。大有事在。你若根思遲回。且向古人建化門庭。東覷西覷看。是個甚麼道理。你欲得會麼。都緣是你自己。無量劫來妄想濃厚。一期聞人說著。便生疑心。問佛問法。問向上向下。求覓解會。轉沒交涉。擬心即差。況復有言有句。莫是不擬心是麼。莫錯會好。更有甚麼事。珍重 又曰。江西即說君臣父子。湖南即說他不與麼。我此間即不如此。良久曰。汝還見壁麼 又曰。從上來且是個甚麼事。如今抑不得已。且向諸人道。盡大地有什麼物。與汝為緣為對。若有針鋒許。與汝為隔為礙。與我拈將來。喚什麼作佛。喚什麼作祖。喚什麼作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將什麼為四大五蘊。我與麼道。喚作三家村裏老婆說話。忽然遇著本色行脚漢。聞與麼道。把脚拽向階下。有甚麼罪過。雖然如是。據個什麼道理。便與麼。莫趂口快向這裏亂道。須是個漢始得。忽然被老漢脚跟下尋著。沒去處。打脚折。有什麼罪過。即與麼。如今還有問宗乘中話者麼。待老漢答一轉了。東行西行 又曰。盡乾坤一時將來。著汝眼睫上。汝諸人聞恁麼道。不敢望汝出來性燥。把老僧打一摑。且緩緩子細看。是有是無。是個甚處道理。直饒汝向這裏明得。若遇衲僧門下。奸槌脚折 又曰。三乘十二分教。橫說竪說。天下老和尚。縱橫十字說。與我拈針鋒許說底道理來看。與麼道。早是作死馬醫。雖然如此。且有幾個到此境界。不敢望汝言中有響。句裏藏鋒。瞬目千差。風恬浪靜 又曰。我事不獲已。向你諸人道。直下無事。早是相埋沒了也。更欲踏步向前。尋言逐句。求覓解會。千差萬別。廣設問難。贏得一場口滑。去道轉遠。有什麼休歇時。此事若在言語上。三乘十二分教。豈是無言語。因甚麼更道教外別傳。若從學解機智得。祇如十地聖人。說法如雲如雨。猶被訶責見性如隔羅縠。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懸殊。雖然如此。若是得底人。道火何曾燒口。終日說事。未甞挂著唇齒。未甞道著一字。終日著衣喫飯。未甞觸著一粒米。挂一縷絲。雖然如此。猶是門庭之說。也須是實得恁麼始得。若約衲僧門下。句裏呈機。徒勞佇思。直饒一句下承當得。猶是瞌睡漢。時有僧問。如何是一句。師曰舉。
  妙喜曰。瞌睡漢。
  又曰。諸法不異者。不可續鳧截鶴。夷嶽盈壑。然後為無異者哉。但長者長法身。短者短法身。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舉拄杖曰。拄杖子不是常住。忽起立以拄杖擊繩牀曰。適來許多葛藤。貶向什麼處去也。靈利底見。不靈利底。著我熱瞞 又曰。不可說時即有。不說時便無也。不可商量時便有。不商量時便無也。又云。且道不商量時。是個甚麼。又云。更是甚麼 師作綱宗偈曰。康氏圓形滯不明。魔深虗喪擊寒氷。鳳羽展時超碧漢。晉鋒八博擬何憑。(其一)是機是對對機迷。闢機塵遠遠塵棲。夕日日中誰有挂。因底底事隔塵迷。(其二)喪時光。藤林荒。徒人意。滯肌尫。(其三)咄咄咄。力□希。禪子訝。中眉垂。(其四)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塞却咽喉。何處出氣。笑我者多。哂我者少(其五) 師每顧見僧。即曰鑒。僧欲酬之。則曰咦。率以為常。故門弟子錄曰顧鑒咦。德山密禪師。刪去顧字。但以鑒咦二字為頌。謂之抽顧頌。
  洪覺範曰。今其兒孫失其旨。接人以怒目直視。名為提撕。名為不認聲色。名為舉處便薦。相傳以為道眼。北塔祚禪師獨笑之。作偈曰。雲門抽顧笑嬉嬉。擬議遭他顧鑒咦。任是張良多智巧。到頭於此亦難施。人天眼目載密師頌云。相見不揚眉。君東我亦西。紅霞穿碧落。白日繞須彌。
  乾和七年四月十日。端坐示寂。迨乾德元年。雄武軍節度推官阮紹莊。夢師以拂子招曰。寄語秀華宮使特進李托。我在塔久。可開塔乎。托時奉使韶州。監修營諸寺院。因得紹莊之語奏聞。詔迎師肉身。內宮供養。啟塔顏貌如昔。鬚髮猶生。自南漢乾和七年。至宋乾德元年。盖十七年矣。留京師月餘。仍送還山。
  佛印元曰。雲門說法如雲雨。絕不喜人記錄其語。見必罵逐曰。汝口不用。反記吾語。異時裨販我去。今室中對機錄。皆香林明教。以紙為衣。隨即書之。後世學者。漁獵文字語言。正如吹網欲滿。非愚即狂耳。

  指月錄卷之二十
  音釋 卷第十八之二十

  謐(覓筆切音密靜語也安也) 丱(古患切音慣束髮如兩角貌) 爬(蒲巴切把搔也) 淦(古暗切音紺) [跳-兆+典]跣(上音腆下先去聲徒足履地也) 媼(烏老切音襖女老之稱) 趯(他歷切音剔跳貌) 澀(色入切森入聲不滑也) 錮(亡慕切音故鑄銅鐵以塞隙也又禁錮重繫也) 鏴(音路) [琈-子+田](他刀切音滔) 嗢(烏骨切音屋咽也) 噦(一决切淵入聲逆氣嘔也) 謴(吾困切音近混順言謔弄曰謴) 帔(兵臂切音轡裙屬) 尫(烏光切音汪曲頸也又瘠病之人) 桅(吾為切音危) 榸(卓皆切音齋枯木根) 揎(息全切音宣捋也引也)
  指月錄卷之二十一
  六祖下第八世
  ▲吉州資福貞邃禪師

  上堂。隔江見資福剎竿。便回去。脚跟下好與三十棒。況過江來。時有僧纔出。師曰。不堪共語。

  ▲郢州芭蕉山繼徹禪師

  別參風穴。穴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泥彈子。穴異之。次謁先芭蕉。蕉上堂。舉仰山道兩口一無舌。此是吾宗旨。師豁然有省。

  ▲彭州承天院辭確禪師

  僧問。眾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時如何。師曰。亭臺深夜雨。樓閣靜時鐘。曰為甚麼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師曰。管筆能書。片舌解語。

  ▲汝州風穴延沼禪師

  餘杭劉氏子。少魁礨有英氣。於書無所不觀。然無經世意。父兄強之仕。一應舉至京師。即東歸。從開元寺智恭律師剃髮受具。遊講肆。玩法華玄義。修止觀。定慧夙師爭下之。棄去。遊名山。到越州謁鏡清清問近離甚處師曰。自浙東來。清曰。還過小江也無。師曰。大舸獨飄空。小江無可濟。清曰。鏡水秦山。鳥飛不度。子莫道聽途言。師曰。滄溟尚怯艨[舟*侖]勢。列漢飛航渡五湖。清竪拂子曰。爭奈這個何。師曰。這個是甚麼。清曰。果然不識。師曰。出沒卷舒與師同用。清曰。杓卜聽虗聲。熟睡饒讇語。師曰。澤廣藏山。理能伏豹。清曰。捨罪放愆。速須出去。師曰。出去即失。便出到法堂。乃曰。夫行脚人。因緣未盡其善。不可便休去。却回曰。某甲適來輒陳小騃。冒凟尊顏。伏蒙慈悲。未賜罪責。清曰。適來言從東來。豈不是翠巖來。師曰。雪竇親棲寶盖東。清曰。不逐亡羊狂解息。却來這裏念篇章。師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清曰。詩速秘却。略借劍看。師曰。梟首甑人擕劒去。清曰。不獨觸風化。亦自顯顢頇。師曰。若不觸風化。爭明古佛心。清曰。如何是古佛心。師曰。再許允容。師今何有。清曰。東來衲子。菽麥不分。祇聞不已而已。何得抑己而已。師曰。巨浪涌千尋。澄波不離水。清曰。一句截流。萬機寢削。師便禮拜。清曰。衲子俊哉。到黃龍。龍曰。石角穿雲路。垂條意若何。師曰。紅霞籠玉象。擁嶂照川原。曰恁麼則相隨去也。師曰。和尚低聲。到華嚴。嚴曰。我有牧牛歌。輒請闍黎和。師曰。羯鼓棹鞭牛豹跳。遠村海樹嘴盧都。因寓止華嚴。為維那。屬廓侍者從南院來。(侍者見嚴語。具前卷侍者章中)師心奇之。因結為友。遂默悟三玄旨要。歎曰。臨濟用處如是耶。廓使更見南院。師參南院。入門不禮拜。院曰。入門須辨主。師曰。端的請師分。院於左膝拍一拍。師便喝。院於右膝拍一拍。師又喝。院曰。左邊一拍且置。右邊一拍作麼生。師曰瞎。院便拈棒。師曰。莫盲枷瞎棒。奪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擲下棒曰。今日被黃面浙子鈍置一場。師曰。和尚大似持鉢不得。詐道不饑。院曰。闍黎曾到此間麼。師曰。是何言歟。院曰。老僧好好相借問。師曰。也不得放過。便下參眾了。却上堂頭禮謝。院曰。闍黎曾見甚麼人來。師曰。在襄州華嚴。與廓侍者同夏。院曰。親見作家來。院問。南方一棒作麼商量。師曰。作奇特商量。師却問。和尚此間一棒作麼商量。院拈拄杖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師於言下大徹玄旨。遂依止六年。
  碧巖集云。初參雪峰五年。因請益臨濟兩堂首座齊喝。濟云賓主歷然語。峰云。吾昔與巖頭欽山。去見臨濟。屬濟已示寂。若要會他賓主話。須參他派下尊宿。師遂辭行。見瑞巖。巖常自喚主人公。師云。自拈自弄。有甚麼難。後在襄州鹿門。與廓侍者過夏。廓指使參南院。一日舉見雪峰語。院云。雪峰古佛。(集又舉見南院語如上)院復云。你看俊流。自是機鋒峭峻。南院亦未辨得他。至次日。南院只作尋常問云。今夏在甚麼處。師云。鹿門與廓侍者同過夏。院云。原來親見作家來。又云。他向你道什麼。師云。始終只教某甲一向作主。院便打推出方丈云。這般納敗闕底漢。有什麼用處。師自此服膺。在南院會下作園頭。一日院到園裏問云。南方一棒。(云云同上)妙喜拈南院問師南方一棒話曰。風穴當時好大展坐具禮三拜。不然與掀倒禪牀乃回顧。冲密曰。你道風穴當時禮拜即是。掀倒禪牀即是。冲密曰。草賊大敗。妙喜曰。你看這瞎漢。便打。
  一日南院謂師曰。汝乘願力。來荷大法。非偶然也。問曰。汝聞臨濟將終時語否。曰聞之。曰臨濟曰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却。渠平生如師子。見即殺人。及其將死。何故屈膝妥尾如此。對曰。密付將終。全主即密。又問。三聖如何亦無語乎。對曰。親承入室之真子。不同門外之遊人。南院頷之。又問。汝道四種料簡語。料簡何法。對曰。凡語不滯凡情。即墮聖解。學者大病。先聖哀之。為施方便。如楔出楔。曰如何是奪人不奪境。曰新出紅罐金彈子。簉破闍黎鐵面皮。又問。如何是奪境不奪人。曰蒭草乍分頭腦裂。亂雲初綻影猶字。又問。如何是人境俱奪。曰躡足進前須急急。捉鞭當鞅莫遲遲。又問。如何是人境俱不奪。曰常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花香。又問。臨濟有三句。當日有問。如何是第一句。濟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師隨聲便喝。又問。如何是第二句。濟曰。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負截流機。師曰。未問已前錯。又問。如何是第三句。濟曰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裏頭人。師曰。明破即不堪。於是南院以為可以支臨濟 後唐長興二年。至汝水風穴寺。時寺已摧殘。惟草屋數椽。師入駐錫。日乞村落。夜燃松脂。單丁者七年。檀信乃為新之。成叢林。偽晉天福二年上元開法 上堂。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還有人道得麼。時有盧陂長老。出問。學人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師曰。慣釣鯨鯢澄巨浸。却憐蛙步[馬*展]泥沙。陂注思。師喝曰。長老何不進語。陂擬議。師便打一拂子曰。還記得話頭麼。陂擬開口。師又打一拂子。時有牧主曰。信知佛法與王法一般。師曰。見甚麼道理。主曰。當斷不斷。反招其亂。師便下座 上堂。若立一塵。家國興盛。野老顰蹙。不立一塵。家國喪亡。野老安怗。於此明得。闍黎無分。全是老僧。於此不明。老僧却是闍黎。闍黎與老僧。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欲識闍黎麼。右邊一拍曰。這裏是。欲識老僧麼。左邊一拍曰。這裏是。
  五祖演云。太平即不然。若立一塵。法堂前草深一丈。不立一塵。錦上添花。何也。不見道。九九八十一。窮漢受罪畢。纔擬展脚眠。蚊蟲獦蚤出。
  示眾。先師曰。欲得親切。莫將問來問。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雖然如是。有時問不在答處。答不在問處。汝若擬議。老僧在汝脚跟底。大凡參學眼目。直須臨機大用現前。勿自拘於小節。設使言前薦得。猶為滯殼迷封。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應是向來依他作解。明珠兩岐。與汝一切掃却。直教個個如師子兒。吒呀地。對眾證據哮吼一聲。壁立千仞。誰敢正眼覰著。覰著即瞎却渠眼 師問懷本上座云。有事借問得麼。本云。不可惜口去也。師云。不惜口即道。本擬議。師便打。又問第二人。莫道得麼。僧云。道甚麼。師又打。又問第三人云。三人同行必有我師。作麼生是我師。僧云。見參禮次。師亦打云。過這邊立。復云。將頭不猛。誤累三軍。瞎漢參堂去。本至明日。上堂頭親近云。某甲夜來有甚麼過。便蒙賜棒。師云。你要會麼。以手左邊一拍云。這裏是祖師意。以手右邊一拍云。這裏是教意。還會麼。本不肯便去。後到頴橋安上座處。舉前話。安云。風穴棒折那。本云。上座臂腕。終不向外曲。安云。你會風穴道者裏是祖意教意麼。非唯你不會。直饒白兆老。口赫赤地教他舉。也舉不得 防禦使問南院。大善知識。還具見聞覺知否。院便掌。使不肯。遂以前語復問師。師云。荊棘荒榛棄來久矣。云妙用又如何。師云。王子帶刀全意氣。貧人擒倒語聲[言*斯]。使深肯之。遂舉到南院。院隨問便掌。語師云。是深相為。使方委悉 上堂。舉寒山詩曰。梵志死去來。魂識見閻老。讀盡百王書。未免受捶拷。一稱南無佛。皆以成佛道。僧問。如何是一稱南無佛。師曰。燈連鳳翅當空照。月映蛾眉[((白-日+田)/廾)*頁]面看 問。摘葉尋枝即不問。直截根源事若何。師曰。赴供凌晨去。開塘帶雨歸 問。隨緣不變者。忽遇知音時如何。師曰。披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問。九夏賞勞。請師言薦。師曰。出袖拂開龍洞雨。泛杯波涌鉢囊花 問。最初自恣合對何人。師曰。一把香芻拈未暇。六環金錫響遙空 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金沙灘頭馬郎婦 問。如何是佛。師曰。杖林山下竹筋鞭。
  真淨頌云。杖林山下竹筋鞭。水在深溪月在天。良馬不知何處去。阿難依舊世尊前。
  宋開寶六年八月旦日。登座說偈曰。道在乘時須濟物。遠方來慕自騰騰。他年有叟情相似。日日香煙夜夜燈。至十五日跏趺而化。前一日。手書別檀越。閱世七十有八。坐五十有九夏。

  ▲頴橋安禪師

  (號鐵胡)與鍾司徒向火次。鍾忽問。三界焚燒時。如何出得。師以香匙撥開火。鍾擬議。師曰。司徒司徒。鍾忽有省。

  ▲郢州興陽歸靜禪師

  初參西院。便問。擬問不問時如何。院便打。師良久。院曰。若喚作棒。眉鬚墮落。師於言下大悟。

  ▲鄂州黃龍山誨機超慧禪師

  初參巖頭。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頭曰。你還解救糍麼。師曰解。頭曰。且救糍去。後到玄泉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泉拈起一莖皁角曰。會麼。師曰不會。泉放下皁角。作洗衣勢。師便禮拜曰。信知佛法無別。泉曰。你見甚麼道理。師曰。某甲曾問巖頭。頭曰。你還解救糍麼。救糍也祇是解粘。和尚提起皁角。亦是解粘。所以道無別。泉呵呵大笑。師遂有省。
  幻寄曰。玄泉若無後笑。幾乎帶累巖頭。黃龍一笑下。脫却毛角。尚未免牽犁拽耙。
  問。急切相投。請師通信。師曰。火燒裙帶香 問。風恬浪靜時如何。師曰。百尺竿頭五兩垂 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未是學人本分事。如何是學人本分事。師曰。封了合盤市裏揭 師將順世。僧問。百年後。鉢囊子甚麼人將去。師曰。一任將去。曰裏面事如何。師曰。線綻方知。曰甚麼人得。師曰。待海燕雷聲。即向汝道。言訖而寂。

  ▲婺州明招德謙禪師

  受羅山印記。靡滯於一隅。激揚玄旨。諸老宿皆畏其敏捷。後學鮮敢當其鋒者 到招慶。指壁畫問僧。那個是甚麼神。曰護法善神。師曰。會昌沙汰時。向甚麼處去來。僧無對。師令僧問演侍者。演曰。汝甚麼劫中遭此難來。僧回舉似師。師曰。直饒演上座。他後聚一千眾。有甚麼用處。僧禮拜請別語。師曰。甚麼處去也 到坦長老處。坦曰。夫參學。一人所在亦須到。半人所在亦須到。師便問。一人所在即不問。如何是半人所在。坦無對。後令小師問師。師曰。汝欲識半人所在麼。也祇是弄泥團漢 清上座。舉仰山插鍬話問師。古人意在叉手處。插鍬處。師召清。清應諾。師曰。還夢見仰山麼。清曰。不要上座下語。祇要商量。師曰。若要商量。堂頭自有一千五百人老師在 到雙巖。巖請喫茶次。曰。某甲致一問。若道得。便捨院與闍黎住。若道不得。即不捨院。遂舉金剛經云。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且道。此經是何人說。師曰。說與不說。拈向這邊著。祇如和尚。決定喚甚麼作此經。巖無對。師又曰。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則以無為法為極則。憑何而有差別。祇如差別。是過不是過。若是過。一切聖賢悉皆是過。若不是過。決定喚甚麼作差別。巖亦無語。師曰。噫雪峰道底 到堯菴。乃提起縧子云。得恁麼鬍毶毶地。菴云。莫錯認定盤星。師曰恰是 訪保寧。於中路相遇。便問。兄是道伴中人。乃點鼻頭曰。這個礙塞我不徹。與我拈却少時得麼。寧曰。和尚有來多少時。師曰。噫幾賺我踏破一緉草鞋。便回。國泰代曰。非但某甲。諸佛亦不奈何。師曰。因甚麼以己妨人 師在疾。一日國泰深和尚來問疾。侍者通報云。深師叔來。師乃令請深。纔入方丈。師便云。阿[口*耶]阿[口*耶]。深師叔救取老僧。深云。和尚有什麼救處。師舉頭一覰云。咦。眼子烏[口*聿][口*聿]地。依前是舊時深上座。乃回身面壁。更不相見 師病愈。往國泰。深乃領眾出接。至門首。師乃指金剛云。者兩個漢。在這裏作什麼。深揎拳作金剛勢。師云。殿裏黃面老子笑你 師問國泰瑫和尚云。古人道。俱胝祇念三行呪。便得名超一切人。作麼生與他拈却三行呪。便得名超一切人。國泰竪起一指。師云。不因今日。爭識得瓜州客 師會迅菴主。在高司徒宅。見挂彌勒[巾*(穴/登)]子。師指彌勒佛。喚云菴主。主應諾。師云。這漢還徹也未。主無語。師云。黃連和根煑。也未是苦。後國泰代合掌云。善哉善哉。師云。和尚與他隣舍住菴即得 師在招慶。因普請。去王太傅宅。取木佛。傅乃問大眾云。忽遇丹霞。又作麼生。眾無語。師當時提起向頂上云。也要分付著人 甞與僧擁罏。僧問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所到。那句是主。那句是賓。師指火曰。與我向此中拈出一莖眉毛。得麼。僧曰。非但學人。盡大地人喪身失命。師曰。汝因甚麼自把髻投衙乎。
  徑山杲云。這僧有頭無尾。明招有尾無頭。有人道得頭尾圓全句。雲門與你拄杖子。
  師在[婺-矛+牙]州智者寺。居第一座。尋常不受淨水。主事嗔曰。上座不識觸淨。為甚麼不受淨水。師跳下牀提起淨瓶曰。這個是觸是淨。事無語。師乃撲破 師有師叔。在廨院不安。附書來問曰。某甲有此大病。如今正受疼痛。一切處安置伊不得。還有人救得麼。師回信曰。頂門上中此金剛箭。透過那邊去也 會下有僧去住菴。一年後却來禮拜曰。古人道。三日不相見。莫作舊時看。師撥開胸曰。汝道我有幾莖盖膽毛。僧無對。師却問。汝甚麼時離菴。曰今朝。師曰。來時折脚鐺子。分付與阿誰。僧又無對。師乃喝出 師有偈曰。師子教兒迷子法。進前跳躑忽飜身。羅紋結角交加處。鶻眼龍睛失却真 臨遷化。上堂曰。一百年中。祇看今日。今日事作麼生。吾住此山四十年。惟用一劍。活人眼目。乃拈巾曰。如今有純陀麼。指向諸方展看作擲勢。僧問。純陀獻供。末後殷勤時如何。師曰。莫相孤負好。又問。和尚遷化。向什麼處去舉足。曰足下看。又問。百年後以何為極則。師提巾便擲。中夜問侍者。昔日靈山會上釋迦如來。展開雙足放百寶光。遂展足曰。吾今放多少。者曰。昔日世尊。今宵和尚。師以手撥眉曰。莫孤負麼。乃說偈曰。驀刀叢裏逞全威。汝等諸人善護持。火裏鐵牛生犢子。臨岐誰解湊吾機。偈畢端坐而逝。

  ▲漳州羅漢院桂琛禪師

  常山李氏子。為兒童時。日一素食。既冠。事本府萬歲寺無相大師披削。登戒學毗尼。一日為眾陞臺。宣戒本布薩已。乃曰。持戒但律身而已。依文作解。豈發聖智乎。於是訪南宗。初謁雲居雪峰。猶未有所見。後造玄沙。一言啟發。廓爾無惑 沙問。三界惟心。汝作麼生會。師指椅子曰。和尚喚這個作甚麼。曰椅子。師曰。和尚不會三界惟心。曰我喚這個作竹木。汝喚作甚麼。師曰。桂琛亦喚作竹木。曰盡大地覔一個會佛法底人不可得。師自爾愈加激勵 師侍沙在方丈說話。夜深。侍者閉却門。沙曰。門總閉了。汝作麼生得出去。師曰。喚甚麼作門。
  法燈別云。和尚莫欲歇去。
  漳州牧王公。請住城西石山。十餘年遷止羅漢。破垣敗簣。人不堪其憂。非忘身為法者。不至 因插田次。見僧問。甚處來。曰南州。師曰。彼中佛法如何。曰商量浩浩地。師曰。爭如我這裏栽田博飯契。曰爭奈三界何。師曰。喚甚麼作三界 問僧。甚處來。曰南方來。師曰。南方知識。有何言句示徒。曰彼中道。金屑雖貴。眼裏著不得。師曰。我道須彌在汝眼裏 問。如何是羅漢一句。師曰。我向汝道。却成兩句 保福僧到。師問。彼中佛法如何。曰有時示眾曰。塞却你眼。教你覷不見。塞却你耳。教你聽不聞。坐却你意。教你分別不得。師曰。吾問你。不塞你眼。見個甚麼。不塞你耳。聞個甚麼。不坐你意。作麼生分別。
  東禪齊云。那僧聞了。忽然省去。更不他遊。上座如今還會麼。若不會。每日見個甚麼 妙喜曰。富嫌千口少。貧恨一身多。
  僧報曰。保福遷化也。師曰。保福遷化。地藏入塔 師見僧。舉拂子曰。還會麼。曰謝和尚慈悲示學人。師曰。見我竪拂子。便云示學人。汝每日見山見水。可不示汝。又見僧來。舉拂子。其僧讚歎禮拜。師曰。見我竪拂子。便禮拜讚歎。那裏掃地竪起掃帚。為甚麼不讚歎 問。一佛出世。普為羣生。和尚今日為個甚麼。師曰。甚麼處遇一佛。曰恁麼即學人罪過。師曰謹退 翫月次。乃曰。雲動有雨去。有僧曰。不是雲動是風動。師曰。我道雲亦不動。風亦不動。曰和尚適來又道雲動。師曰。阿誰罪過 問僧。甚處來。曰秦州。師曰。將得甚麼物來。曰不將得物來。師曰。汝為甚麼對眾謾語。其僧無對。師却問。秦州豈不是出鸚鵡。曰鸚鵡出在隴西。師曰。也不較多 王太傅。上雪峰施眾僧衣。時從弇上座不在。師弟代上名受衣。弇歸。弟曰。某甲為師兄上名了。弇曰。汝道我名甚麼。弟無對。師代云。師兄得恁麼貪。又曰。甚麼處是貪處。又代云。兩度上名。
  雲居錫云。甚麼處是弇上座兩度上名處。
  師與長慶保福入州。見牡丹障子。保福曰。好一朵牡丹花。長慶曰。莫眼花。師曰。可惜許一朵花。
  玄覺云。三尊宿語。還有親疎也無。祇如羅漢恁麼道。落在甚麼處。
  上堂。諸上座。不用低頭思量。思量不及。便道不用揀擇。委得下口處麼。汝向什麼處下口。試道看。還有一法近得汝。還有一法遠得汝麼。同得汝。異得汝麼。既然如是。為甚麼却特地艱難去 上堂。宗門玄妙。為當祇恁麼。也更別有奇特。若別有奇特。汝且舉將來看。若無。去不可將兩個字。便當却宗乘也。何者兩個字。謂宗乘教乘也。汝纔道著宗乘。便是宗乘。道著教乘。便是教乘。禪德。佛法宗乘。原來由汝口裏安立名字。作取說取便是也。斯須向這裏。說平說實。說圓說常。禪德。汝喚甚麼作平實。把甚麼作圓常。傍家行脚。理須甄別。莫相埋沒。得些子聲色名字。貯在心頭。道我會解。善能揀辨。汝且會個甚麼。揀個甚麼。記持得底是名字。揀辨得底是聲色。若不是聲色名字。汝又作麼生記持揀辨。風吹松樹也是聲。蝦蟇老鵶呌也是聲。何不那裏聽取揀辨去。若那裏有個意度模樣。祇如老師口裏。又有多少意度。與上座莫錯。即今聲色摐摐地。為當相及不相及。若相及。即汝靈性金剛秘密。應有壞滅去也。何以如此。為聲貫破汝耳。色穿破汝眼。因緣即塞却汝。幻妄走殺汝。聲色體爾。不可容也。若不相及。又甚麼處得聲色來。會麼。相及不相及。試裁辨看。少間又道。是圓常平實。甚麼人恁麼道。未是黃夷村裏漢。解恁麼說。是他古聖垂些子相助顯發。今時不識好惡。便安圓實。道我別有宗風玄妙。釋迦佛無舌頭。不如汝些子。便恁麼點胸。若論殺盜婬罪。雖重猶輕。尚有歇時。此個謗般若。瞎却眾生眼。入阿鼻地獄。吞鐵丸。莫將為等閑。所以古人道。過在化主。不干汝事。珍重 師作明道偈曰。至道淵曠。勿以言宣。言宣非旨。孰云有是。觸處皆渠。豈喻真虗。真虗設辯。如鏡中現。有無雖彰。在處無傷。無傷無在。何拘何礙。不假功成。將何法爾。法爾不爾。俱為脣齒。若以斯陳。埋沒宗旨。宗非意陳。無以見聞。見聞不脫。如水中月。於此不明。飜成剩法。一法有形。翳汝眼睛。眼睛不明。世界崢嶸。我宗奇特。當陽顯赫。佛及眾生。皆承恩力。不在低頭。思量難得。拶破面門。盖覆乾坤。決須薦取。脫却根塵。其如不曉。謾說而今 師因疾。僧問。和尚尊侯較否。師以杖拄地曰。汝道這個還痛否。曰和尚問阿誰。師曰問汝。曰還痛否。師曰。元來共我作道理 後唐天成三年戊子秋。師復至閩城舊止。徧遊近城諸剎。乃還示微疾。沐浴安坐而化。闍維收舍利建塔。
  洪覺範曰。地藏琛禪師。能大振雪峰玄沙之道者。其秘重大法。恬退自處之効也歟。予甞想見其為人。城隈古寺。門如死灰。道容清深。戲禪客曰。諸方說禪浩浩地。爭如我此間栽田博飯喫。有旨哉。

  ▲安國慧球禪師

  玄沙室中。參訊居首。因問。如何是第一月。沙曰。用汝個月作麼。師從此悟入 上堂。我此間粥飯因緣。為兄弟舉唱。終是不常。欲得省要。却是山河大地。與汝發明。其道既常。亦能究竟。若從文殊門入者。一切無為土木瓦礫。助汝發機。若從觀音門入者。一切音響蝦蟇蚯蚓。助汝發機。若從普賢門入者。不動步而到。以此三門方便示汝。如將一隻折箸。攪大海水。令彼魚龍知水為命。會麼。若無智眼而審諦之。任汝百般巧妙。不為究竟 師問了院主。祇如先師道。盡十方世界是真實人體。你還見僧堂麼。了曰。和尚莫眼花。師曰。先師遷化。肉猶煖在。

  ▲福州大章山契如菴主

  得法玄沙。初隱於小界山。山有朽杉。若菴。第能容身。師遂居之。清豁沖煦二長老。嚮師名。未甞會遇。一旦同訪之。值師採粟。豁問。道者如菴主在何所。師曰。從甚麼處來。曰山下來。師曰。因甚麼得到這裏。曰這裏是什麼處所。師揖曰。那下喫茶去。二公方省是師。遂詣菴所。頗味高論。晤坐於左右。不覺及夜。覩豺虎奔至菴前。自然馴遶。豁因有詩曰。行不等閑行。誰知去住情。一餐猶未飽。萬戶勿聊生。非道應難伏。空拳莫與爭。龍吟雲起處。閑嘯兩三聲。

  ▲天台國清寺師靜上座

  始遇玄沙。示眾曰。汝諸人。但能一生如喪考妣。吾保汝究得徹去。師躡前語問曰。祇如教中道。不得以所知心。測度如來無上知見。又作麼生。沙曰。汝道究得徹底。所知心還測度得及否。師從此信入。後居天台。三十餘載不下山。博綜三學。操行孤立。禪寂之餘。常閱龍藏。遐邇欽重。時謂大靜上座。甞有人問。弟子每當夜坐。心念紛飛。未明攝伏之方。願垂示誨。師曰。如或夜間安坐。心念紛飛。却將紛飛之心。以究紛飛之處。究之無處。則紛飛之念何存。反究究心。則能究之心安在。又能照之智本空。所緣之境亦寂。寂而非寂者。盖無能寂之人也。照而非照者。盖無所照之境也。境智俱寂。心慮安然。外不尋枝。內不住定。二塗俱泯。一性怡然。此乃還源之要道也 師因覩教中幻義。乃述一偈。問諸學流曰。若道法皆如幻有。造諸過惡應無咎。云何所作業不忘。而藉佛慈興接誘。時有小靜上座答曰。幻人興幻幻輪圍。幻業能招幻所治。不了幻生諸幻苦。覺知如幻幻無為。二靜上座。並終於本山。

  ▲泉州招慶院道匡禪師

  在長慶會下作桶頭。常與眾僧語話。一日慶見乃曰。爾每日口嘮嘮地作麼。師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慶曰。與麼則磨弓錯箭去也。師曰。專待尉遲來。慶曰。尉遲來後如何。師曰。教伊筋骨徧地。眼睛突出。慶便出去 普請擔泥次。師中路按拄杖問僧云。上窟泥。下窟泥。僧云。上窟泥。師打一棒。又問一僧。僧云。下窟泥。師亦打一棒。又問明招。招放下泥擔叉手云。請師鑑。師便休。
  徑山杲云。招慶雖然休去。爭奈明招不甘。雲門當時若見他放下泥擔云請師鑑。劈脊也與一棒。看他如何折合。

  ▲襄州鷲嶺明遠禪師

  初參長慶。慶問。汝名甚麼。師曰明遠。慶曰。那邊事作麼生。師曰明遠。退兩步。慶曰。汝無端退兩步作麼。師無語。慶曰。若不退步。爭知明遠。師乃諭言。

  ▲太傅王延彬居士

  一日入招慶佛殿。指鉢盂問殿主。這個是甚麼鉢。主曰。藥師鉢。公曰。祇聞有降龍鉢。主曰。待有龍即降。公曰。忽遇拏雲擭浪來時作麼生。主曰。他亦不顧。公曰。話墮也。
  玄沙曰。盡你神力走。向甚麼處去 保福曰。歸依佛法僧 百丈恒。作覆鉢勢 雲門曰。他日生天。莫孤負老僧。
  公到招慶煎茶。朗上座與明招把銚。忽飜茶銚。公問。茶罏下是甚麼。朗曰。捧罏神。公曰。既是捧罏神。為甚麼飜却茶。朗曰。事官千日。失在一朝。公拂袖便出。明招曰。朗上座喫却招慶飯了。却向外邊打野榸。朗曰。上座作麼生。招曰。非人得其便。
  雪竇顯云。當時但踏倒茶罏。復頌云。來問若成風。應機非善巧。堪悲獨眼龍。曾未呈牙爪。牙爪開呈雲雷。逆水之波經幾回。

  ▲谷山行崇禪師

  謂門弟子曰。吾雖不在。未甞不為諸兄弟。若委悉報恩常為人處。許汝出意想知解五陰身田。若委不得。猶待報恩開兩片皮。方是為人。保汝未出得意想知解。所以古人喚作鬼家活計。蝦蟇衣下客。欲得速疾相應。即如今立地便證驗取識取。有什麼罪過。不然。根思遲迴。且以日及夜。尋究將去。忽然一日覷見。更莫以少為足。更能研窮究竟。乃至婬坊酒肆。若觸若淨。若好若惡。以汝所見事覷教。盡是此境界。入如入律。若更見一法如絲髮許。不見此個事。我說為無明翳障。直須不見有法是別底法。方得圓備。到這裏。更能飜擲自由開合。不成痕縫。如水入水。如火入火。如風入風。如空入空。若能如是。直下提一口劍。刺斷天下人疑網。一如不作相似。所以古人道。繁興大用。舉必全真。若有個漢。到與麼境界。誰敢向前說是說非。何以故。此人是個漢。超諸限量。透出因果。一切處管束此人不得。兄弟。若能如是即可。若未得如此。且直須好與。(此字應誤)莫取次發言吐氣。沈墜却汝。無量劫莫到與麼時。便道報恩不道。

  ▲漳州報恩院道熙禪師

  因與保福。送書到泉州王太尉。尉問。漳南和尚。近日還為人也無。師曰。若道為人。即屈著和尚。若道不為人。又屈著太尉來問。太尉曰。道取一句。待鐵牛能齧草。木馬解含煙。師曰。某甲惜口喫飯。尉良久。又問。驢來馬來。師曰。驢馬不同途。尉曰。爭得到這裏。師曰。特謝太尉領話。

  ▲招慶省僜禪師

  初參保福。福一日入大殿覩佛像。乃舉手問師曰。佛恁麼意作麼生。師曰。和尚也是橫身。福曰。一橛我自收取。師曰。和尚非惟橫身。福然之。

  ▲鼓山智嶽禪師

  初遊方。至鄂州黃龍問。久嚮黃龍。及乎到來。祇見赤斑蛇。龍曰。汝祇見赤斑蛇。不見黃龍。師曰。如何是黃龍。龍曰。滔滔地。師曰。忽遇金翅鳥來。又作麼生。龍曰。性命難存。師曰。恁麼則被他吞却去也。龍曰。謝闍黎供養。師便禮拜。
  傳燈云。師初未省覺。後至鼓山啟發。始悟微旨。

  ▲報國照禪師

  佛塔被雷霹。有問。祖佛塔廟。為甚麼却被雷霹。師曰。通天作用。曰既是通天作用。為甚麼却霹佛。師曰。作用處何處見有佛。曰爭奈狼藉何。師曰。見甚麼。

  ▲衢州烏巨山儀宴開明禪師

  吳興許氏子。於唐乾符三年生。誕之夕。異香滿室。紅光如晝。光啟中。隨父鎮信安。強為娶。師不願。遂遊歷諸方。機契鏡清。歸省父母。乃於郭南剏別舍。以遂師志。舍旁陳司徒廟。有凜禪師像。師往瞻禮。失師所之。後郡守展祀祠下。見師入定於廟後叢竹間。蟻蠧其衣。敗葉沒[月*坒]。或者云。是許鎮將之子也。自此三昧忽出忽入。子湖訥禪師。未知師所造淺深。問曰。子所住定。盖小乘定耳。時方啜茶。師呈起槖曰。是大是小。訥駭然。尋謁括蒼唐山德嚴禪師。嚴問。汝何姓。曰姓許。嚴曰。誰許汝。曰不別。嚴默識之。遂與薙染。甞令摘桃浹旬不歸。往尋。見師攀桃倚石。泊然在定。嚴鳴指出之。開運中遊江郎巖。覩石龕。謂弟子慧興曰。予入定此中。汝當礨石塞門。勿以吾為念。興如所戒。明年興意師長往。啟龕視師。素髮被肩。胸臆尚煖。徐自定起。了無異容。復回烏巨。侍郎慎公鎮信安。馥師之道。命義學僧守榮。詰其定相。師不與之辯。榮意輕之。時信安人。競圖師像而尊事。皆獲舍利。榮因媿服。禮像謝愆。亦獲舍利。歎曰。此後不敢以深解測序矣。錢忠懿王。感師見夢。遣使圖像至。適王患目疾。展像作禮。如夢所見。隨雨舍利。目疾頓瘳。因錫號開明。宋太宗聞師定力。加禮延師。師不赴。特以肩輿迎至。便殿咨對。太宗深契。尋即丐歸。淳化元年示寂。壽一百十五。臘五十七。闍維。白光燭天。舍利五色。
  徽宗政和三年。嘉州路旁大樹。因風摧折。中有一僧禪定。鬚髮被體。指爪遶身。奏聞。帝令肩輿入京。命西天總持三藏。以金磬出其定。遂問。何代僧。曰我乃東林遠法師之弟。名慧持。因遊峩嵋。入定於樹。遠法師無恙否。藏曰。遠法師晉人也。化去七百年矣。持遂寂然。藏問。師既至此。欲歸何所。持曰。陳留縣。復入定。帝製三偈。令繪像頒行。偈曰。七百年來老古錐。定中消息許誰知。爭如隻履西歸去。生死何勞木作皮。藏山於澤亦藏身。天下無藏道可親。寄語莊周休擬議。樹中不是負趨人。有情身不是無情。彼此人人定裏身。會得菩提本無樹。不須辛苦問盧能。

  ▲福州林陽瑞峰院志端禪師

  本州人也。初參安國。見僧問如何是萬象之中獨露身。國舉一指。其僧不薦。師於是冥契玄旨。乃入室白曰。適來見那僧問話。志端有個省處。國曰。汝見甚麼道理。師亦舉一指曰。這個是甚麼。國然之。師禮謝 謂門弟子曰。佛法無許多般。但凡聖一真。猶存見隔。見存即凡。情忘即佛。教中謂之稱性緣起。則俯仰進止。屈伸謙敬。無一法可轉變有生住異滅相。況我祖師門下。合作何理論 舉拂子曰。曹溪用不盡底。時人喚作頭角生。山僧拈來拂蚊子。薦得乾坤陷落 開寶元年八月。遺偈曰。來年二月二。別汝暫相棄。燒灰散四林。免占檀那地。明年正月二十八日。州民競入山瞻禮。師尚無恙。參問如常。至二月一日。州官率諸官。同至山訊候。經宵。二日齋罷。上堂辭眾。時圓應長老出問曰。雲愁霧慘。大眾嗚咽。未當告別。先賜一言。師垂一足。應曰。法鏡不臨於此土。寶月又照於何方。師曰。非汝境界。應曰。恁麼則漚生漚滅元歸水。師去師來是本常。師作噓聲。復與數僧酬答罷。歸方丈。至亥時問眾曰。世尊滅度時節是何日。曰二月十五日子時。師曰。吾今日子前。遂泊然坐化。閱世七十八。坐六十夏。

  ▲保福清豁禪師

  參睡龍。龍問曰。豁闍黎見何尊宿來。還悟也未。曰清豁甞訪大章。得個信處。龍於是上堂。集眾召曰。豁闍黎出來。對眾燒香說悟處。老僧與汝證明。師出眾乃拈香曰。香已拈了。悟即不悟。龍大悅而許之 師將順世。遺偈曰。世人休說路行難。鳥道羊腸咫尺間。珍重苧谿谿畔水。汝歸滄海我歸山。即往貴湖卓菴。未幾謂門人曰。吾滅後。將遺骸施諸蟲螘。勿置墳塔。言訖潛入湖頭山。坐磐石。儼然長往。弟子徧覔。而得稟遺戒。延七日。竟無蟲螘侵蝕。闍維散於林間。

  ▲四祖山清皎禪師

  年七十時。遺偈曰。吾年八十八。滿頭垂白髮。顒顒鎮雙峰。明明千江月。黃梅揚祖教。白兆承宗訣。日日告兒孫。勿令有斷絕。淳化四年癸巳八月二十三日入滅。年八十八。
  傳燈載此。以師光十八年。而識化期也。會元作臨終時偈。失矣。

  ▲大龍時洪禪師

  僧問。色身敗壞。如何是堅固法身。師曰。山花開似錦。澗水碧如藍。
  妙喜拈云。若以此明堪固法身。生身入地獄 雪竇顯頌。問曾不知。答還不會。月冷風高。古巖寒檜。堪笑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手把珊瑚鞭。驪珠盡擊碎。不擊碎增瑕類。國有憲章。三千條罪。

  ▲同安志禪師

  先同安將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峰前事若何。如是三舉。莫有對者。師出曰。夜明簾外排班立。萬里歌謠道太平。安曰。須是這驢漢始得。

  ▲廬山佛手巖行因禪師

  廬山之北有巖。如五指。下有石窟。可三丈餘。師宴處其中。因號佛手巖和尚。不序弟子。有隣菴僧。為之供侍。常有異鹿錦囊鳥。馴擾其側。江南李主。三召不起。乃堅請就棲賢開堂。不逾月潛歸巖室。一日示微疾。謂旁僧曰。日午吾去矣。及期僧報日午也。師下牀行數步。屹然立化。巖上有松一株。同日枯槁。李主備香薪茶毗。塔於巖陰。

  ▲泉州龜洋慧忠禪師

  會昌初。詔天下廢釋氏教。及宣宗即位。詔重興之。而師笑曰。仙去者未必受籙。成佛者未必須僧。遂過中不食。不宇而禪。迹不出山者三十年。以三偈自見曰。雪後始知松柏操。雲收方見濟淮分。不因世主令還俗。那辨雞羣與鶴羣。多年塵土自騰騰。雖著伽黎未是僧。今日歸來酬本志。不妨留髮候然燈。形容雖變道常存。混俗心源亦不昬。試讀善財巡禮偈。當時豈例是沙門 一旦謂弟子曰。眾生不能解脫者。情累爾。悟道易。明道難。問如何得明道去。師曰。但脫情見。其道自明矣。夫明之為言。信也。如禁蛇人。信其呪力藥力。以蛇綰弄。揣懷袖中無難。未知呪藥等力者。怖駭棄去。但諦見自心。情見便破。今千疑萬慮不得用者。是未見自心者也。忽索香焚罷。安坐而化。塔全身於無了禪師塔之東。

  ▲襄州廣德義禪師

  謁先廣德。作禮問曰。如何是和尚密密處。德曰。隱身不必須巖谷。闤闠堆堆覩者稀。師曰。恁麼則酌水獻花去也。德曰。忽然雲霧靄。闍黎作麼生。師曰。採汲不虗施。廣德忻然曰。大眾看取第二代廣德。

  ▲襄州廣德周禪師

  問。教中道。阿逸多不斷煩惱。不修禪定。佛記此人成佛無疑。此理如何。師曰。鹽又盡。炭又無。曰鹽盡炭無時如何。師曰。愁人莫向愁人說。說向愁人愁殺人。
  妙喜曰。古人恁麼答話。喚作洗脚上船。

  ▲石門慧徹禪師

  僧問。雲光作牛意旨如何。師曰。陋巷不騎金色馬。回途却著。破襴衫。
  雲光法師。不事戒律。誌公曰。出家何為。光曰。吾不齋而齋。食而非食。後招報作牛。拽車於途。誌公見之呼曰雲光。牛舉首。誌曰。何不道拽而非拽。牛墮淚跳號而卒。

  ▲益州青城香林院澄遠禪師

  依雲門。十八年為侍者。門凡接師。則呼曰遠侍者。師應諾。門曰。是甚麼。如此者十八年。一曰方悟。門曰。我乃今更不呼汝矣。師一日辭門。門曰。光含萬象一句。作麼生道。師擬議。門令更住三年。普請鉏地次。有一僧曰。看俗家失火。師曰。那裏火。曰不見那。師曰不見。曰瞎漢。是時一眾皆言遠上座敗闕。後明教寬聞舉曰。須是我遠兄始得 問。美味醍醐。為甚麼變成毒藥。師曰。導江紙貴 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師曰。坐久成勞。
  雪竇顯頌云。一個兩個。千萬個脫却籠頭卸却馱。左轉右轉隨後來。子湖要打劉鐵磨。
  問。一子出家。九族解脫。目連為甚麼母入地獄。師曰確 將示寂。辭知府宋公璫曰。老僧行脚去。通判曰。這僧風狂。八十歲行脚去那裏。宋曰。大善知識。去住自由。歸謂眾曰。老僧四十年。方打成一片。言訖而逝。
  有僧參舉道者。一日遊山次。僧曰。香林道。老僧四十年。求成一片不可得。此意如何。舉曰。老僧也恁麼。却問其僧。會麼。曰不會。舉示偈曰。香林成一片。老僧也恁麼。不待此月終。重為子決破。至月末。舉遂遷化。

  ▲韶州白雲子祥禪師

  上堂。諸人會麼。但向街頭市尾屠兒魁劊地獄鑊湯處會取。若恁麼會得。堪與人天為師。若向衲僧門下。天地懸殊。更有一般底。祇向長連牀上。作好人去。汝道。此兩般人。那個有長處。無事珍重 問僧。不壞假名而談實相。作麼生。僧指椅子曰。這個是椅子。師以手撥椅曰。與我將鞋袋來。僧無對。師曰。這虗頭漢。
  雲門聞乃云。須是我祥兄始得。
  將示滅。白眾曰。某甲雖提祖印。未盡其中事。諸仁者。且道其中事作麼生。莫是無邊中內外已否。若如是會。即大地如鋪沙。良久曰。去此即他方相見。言訖而寂。

  ▲鼎州德山緣密禪師

  上堂。我有三句語。示汝諸人。一句函盖乾坤。一句截斷眾流。一句隨波逐浪。作麼生辨。若辨得出。有參學分。若辨不出。長安路上輥輥地。
  智證傳。以此為雪峰三句。其傳曰。宗師約法。以定綱宗。以簡偏邪。如雪峰三句。玄沙甞言之曰。是汝諸人。見有險惡。見有大蟲刀劍諸事。來逼汝身命。便生無限怖畏。恰如世間畵師。自畵作地獄變相。畵大蟲刀劍了。好好地看著。却自生怕怖。亦不是別人與汝為過。汝如今欲免此幻惑麼。但識取金剛眼睛。若識得。不曾教有纖塵可得露現。何處更有虎狼刀劍解嗋嚇得汝。直至釋迦。如是伎倆。亦覓出頭處不得。所以我向汝道。沙門眼把定世界。函盖乾坤。不漏絲髮。何處更有一物。為汝知見。如是出脫。如是奇特。何不究取。此函盖乾坤句也。又曰。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交參。句句無前後。如壯士展臂。不借他力。如師子遊行。豈求伴侶。此截斷眾流句也。又曰。大唐國內。宗乘未有一人舉唱。設有一人舉唱。盡大地人。失却性命。無孔鐵椎相似。一時亡鋒結舌去。汝諸人。賴我不惜身命。共汝顛倒知見。隨汝狂意。方有申問處。我若不共汝。與麼知問去。汝向什麼處得見我。此隨波逐浪句也。幻寄曰。覺範此語。與古塔主分擘三玄。又何異。圜悟曰。雲門大師。多以一字禪示人。雖一字中。須具三句。此三句。無論是雪峰。是密師語。要之窺其籓者。必圜悟。若覺範。則欲登高。而入淵者也。
  示眾。俱胝和尚。但有問答。只竪一指頭。寒則普天普地寒。(雪竇云。甚麼處見俱胝老)熱則普天普地熱。
  雪竇云。莫錯認定盤星。復云。森羅萬象。徹下孤危。大地山河。通上險絕。甚麼處得一指頭禪。妙喜曰。可謂是貴人多忘。
  上堂。但參活句。莫參死句。活句下薦得。永劫無滯。一塵一佛國。一葉一釋迦。是死句。揚眉瞬目。舉指竪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無誵訛。是死句。時有僧問。如何是活句。師曰。波斯仰面看。曰恁麼則不謬去也。師便打。

  ▲岳州巴陵新開院顥鑒禪師

  (初到雲門。門曰。雪峰和尚道。開却門達磨來也。語具雲門章中)住後。更不作法嗣書。祇將三轉語上雲門。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明眼人落井。(保寧頌。秋夜霜天月正明。仰觀星象約三更。一條大路平如掌。歸去何妨徹曉行)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珊瑚枝枝撐著月。(雪竇頌。要平不平。大巧若拙。或指或掌。倚天照雪。大冶兮磨礱不下。良工兮拂拭未歇。別別。珊瑚枝枝撐著月)問。如何是提婆宗。師曰。銀盌裏盛雪。(雪竇頌。老新開。端的別。解道銀盌裏盛雪。九十六個應自知。不知却問天邊月。提婆宗提婆宗。赤旛之下起清風)雲門見曰。他後老僧忌日。祇消舉此三轉語。足以報恩 問僧。遊山來。為佛法來。曰清平世界。說甚麼佛法。師曰。好個無事禪客。曰早是多事了也。師曰。上座去年在此過夏了。曰不曾。師曰。與麼則先來不相識。下去。

  ▲隨州雙泉山師寬明教禪師

  初在雲門。一日聞白槌曰。請師寬充典座。師翻筋斗出眾曰。雲門禪屬我矣。又一日雲門問師。今日喫得幾個胡餅。師曰五個。門曰。露柱喫得幾個。師曰。請和尚茶堂裏喫茶 師一日訪白兆。兆曰。老僧有個木魚頌。師曰。請舉看。兆曰。伏惟爛木一橛。佛與眾生不別。若以杖子擊著。直得聖凡路絕。師曰。此頌有成褫無成褫。兆曰。無成褫。師曰。佛與眾生不別聻。侍僧救曰。有成褫。師曰。直得聖凡路絕聻。當時白兆一眾失色。

  ▲襄州洞山守初宗慧禪師

  初參雲門。門問。近離甚處。師曰查渡。門曰。夏在甚處。師曰。湖南報慈。曰幾時離彼。師曰。八月二十五。門曰。放汝三頓棒。師至明日。却上問訊。昨日蒙和尚放三頓棒。不知過在甚麼處。門曰。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師於言下大悟。遂曰。他後向無人烟處。不蓄一粒米。不種一莖菜。接待十方往來。盡與伊抽釘拔楔。拈却炙脂帽子。脫却鶻臭布衫。教伊灑灑地。作個無事衲僧。豈不快哉。門曰。你身如椰子大。開得如許大口。師便禮拜。
  雪竇拈云。雲門氣宇如王。拶著便氷消瓦解。當時若據令而行。子孫也未到斷絕 圜悟勤云。大溈真如和尚。愛教人看此因緣。拈人情解。有者道。雲門道近離甚處。山曰查渡。此是放一頓棒。夏在甚處。山曰湖南報慈。此是放一頓棒。幾時離彼中來。山曰八月二十五。此是放一頓棒。分明是三頓棒。且喜沒交涉。又有底道。洞山實頭。所以放他三頓棒。有底道。當時便好一喝。更說如何若何。總是狂解。總不恁麼。畢竟作麼生。所以古人道。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拈他情解便會。只為雲門語好。便發得。洞山悟處。一如臨濟見大愚。只被大愚拈他情見。便會得徹。後來僧問洞山。如何是佛。便只道麻三斤。看他那裏是安排得來。祖師門下。一覷便見。那裏有許多般。千聖萬聖挨拶。教人見到這裏。雖然點破綱宗。要且意在未屙時。明眼漢沒窠臼。所以巖頭道。若論戰也。個個立在轉處。向未屙時一覷便見。廓天一路相似。靈利漢疑著處。一點便會。雪竇拈謂。雲門一似霸王相似。因甚麼拶著便氷消瓦解。雪竇嫌雲門老婆心如此。當時真個好打。到這裏。拈則許你拈。會則不許你會。若只恁麼會。又錯了也。當時劈脊便棒趕出去。已放過了也。教他後來道。如何是佛。麻三斤。前也不著村。後也不著店。天下人不奈何。若奈何時。如何鼻孔撩天。
  示眾。語中有語。名為死句。語中無語。名為活句。諸禪德。作麼生是活句。到這裏。實難得人。若也不動一塵。不撥一境。見事便道答話。長老下脚不得。東西南北。莫知多少。要得去離泥水。活人眼目。舉唱宗風。激揚大事。不道全無。其奈還少。只緣未達其源。落在第八魔境界中。識得個不名不物。無是無非。頭頭物物無不具足。道我得安樂田地。更不求餘。凡有扣擊問難。即便敲牀竪拂。更不惜便施便設。便行便用。向惡水坑裏。頭出頭沒。弄個無尾猢猻。到臘月三十日。鼓也打破。猢猻又走却了。手忙脚亂。一無所成。悔將何及。若是個衲僧。乍可凍殺餓殺。終不著他鶻臭布衫 又曰。言無展事。語不投機。乘言者喪。滯句者迷。於此四句語中。見得分明。也作個脫灑衲僧。根椽片瓦。粥飯因緣。堪與人天為善知識。於此不明。終成莽鹵。
  林間錄曰。雲菴平生說法。多稱初悟門。度越格量。偶閱舊記。見其寄道友偈并序曰。昔洞山參雲門。悟旨于言下。入佛正知見。所有炙脂帽子。鶻臭布衫。皆脫去。以四句偈明其悟。蓋得展事自在之用。投機善巧之風。故其應機接物。不乘言。不滯句。如師子王。得大自在。於哮吼時。百獸震駭。盖法王法如是故也。又世所傳。見雲門者。皆坐脫立亡。何哉。以無佛法知見故也。因隨句釋以奉寄。曰。大用現前能展事。春來何處不開花。放伊三頓參堂去。四海當知共一家。又曰。千差萬別解投機。明眼宗師在此時。北斗藏身雖有語。出羣消息少人知。又曰。遊山翫水便乘言。自己商量總不偏。鶻臭布衫脫未得。且隨風俗度流年。又曰。滯句乘言是瞽聾。參禪學道自無功。語來不費纖毫力。火裏蝍蟟吞大蟲。
  又曰。舉唱宗乘。闡揚大教。須得法眼精明。方能鑒辨緇素。切緣真妄一源。水乳同器。到此難分。洞山尋常以心中眼。觀身外相。觀之又觀。乃辨真偽。若不如是。何名善知識。夫善知識者。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方名善知識。即今天下。那個是真善知識。諸德參得幾個善知識來也。不是等閑。直須參教徹。覷教透。千聖莫能證明。方顯大丈夫兒。不見釋迦老子。明星出時。豁然大悟。與大地眾生同時成佛。無前後際。豈不暢哉。雖然如是。若遇明眼衲僧。也好劈脊便棒 問。維摩掌擎四世界。未審維摩身在甚處。師曰。在闍黎後底。曰為甚麼在學人後底。師曰。還我話頭來 問。如何是佛。師曰。麻三斤。
  福嚴良雅。時為首座。師參罷。至首座寮。問曰。我今日答這僧話。得麼。雅曰。恰值某淨髮。師曰。你元來作這去就。拂袖便出。雅曰。這老漢。將謂我明他這話不得。因作偈呈曰。五彩畵牛頭。黃金為點額。春晴二月初。農人皆取則。寒食賀新正。鐵錢三五百。師見深肯之 僧問智門。洞山道麻三斤。意旨如何。門曰。花簇簇。錦簇簇。僧無語。門曰會麼。僧曰不會。門曰。南地竹兮北地木。僧回舉似師。師曰。我不為汝說。為大眾說。遂上堂云。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 雪竇顯頌。金烏急。玉兔速。善應何曾有輕觸。展事投機見洞山。跛鱉盲龜入空谷。花簇簇錦簇簇。南地竹兮北地木。因思長慶陸大夫。解道合笑不合哭。咦。
  問僧。甚處來。曰汝州。師曰。此去多少。曰七百里。師曰。踏破幾緉草鞋。曰三緉。師曰。甚處得錢買。曰打笠子。師曰。參堂去。僧應諾 問僧。莫便是新到否。曰是。師曰。夜來投棲處。今朝事如何。曰今朝風較急。青山背上行。師曰。不是更道。曰珍重。師便打 問。不向心頭安了義。如何得達祖師言。師曰。六脚蜘蛛上板牀 問。自古及今不從人得。六祖黃梅夜聞何事。師曰。誌公拄杖。曰得用時如何。師曰。用那曲尺作甚麼 問。十二時中行住坐臥自省覺時如何。師曰。看人喫飯。曰爭奈樹影不斜何。師曰。親言出親口 問。金鍮現前。請師辨。師曰。兩脚蝦蟇吞却月 都監太保問。眼處入正受。諸塵三昧起。此意如何。師云。洞山茶碗裏有太保。太保茶碗裏有洞山。太保無語。却將此語問谷隱。隱云。不落無言說。問延慶。慶云。喚甚麼作三昧。
  幻寄曰。三師恁麼道。忒殺廉纖。若有人問幻寄。如何是眼處入正受諸塵三昧起。但向伊道。過。
  隨牛狗兒頌。家有一狗兒。騃小人難見。終日隨牛去。未省使人喚。見客不作聲。見人偏能善。擬議上門來。早是輸他便。好好報禪師。須著精神看。任汝靈利人。不覺為死漢 淳化元年秋七月。無疾跏趺而化。

  ▲金陵奉先深禪師

  同明和尚在眾時。聞僧問法眼。如何是色。眼竪起拂子。或曰雞冠花。或曰貼肉汗衫。二人特往請益。問曰。承聞和尚有三種色語。是否。眼曰是。師曰。鷂子過新羅。便歸眾。時李主在座下不肯。乃白法眼曰。寡人來日致茶筵。請二人重新問話。明日茶罷。備綵一箱劍一口。謂二師曰。上座若問話得是。奉賞雜綵一箱。若問不是。祇賜一劍。法眼陞座。師復出問。今日奉勅問話。師還許也無。眼曰許。曰鷂子過新羅。捧綵便行。大眾一時散去。時法燈作維那。乃鳴鐘集眾。僧堂前勘師。眾集。燈問。承聞二上座久在雲門。有甚奇特因緣。舉一兩則來商量看。師曰。古人道。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鸝上樹一枝花。維那作麼生商量。燈擬議。師打一坐具。便歸眾 師同明和尚。到淮河。見人牽網。有魚從網透出。師曰。明兄俊哉。一似個衲僧相似。明曰。雖然如此。爭如當初不撞入網羅好。師曰。明兄你欠悟在。明至中夜方省。
  妙喜曰。明上座省得底。且道是網羅裏底。是出網羅底。幻寄曰。催得吳霜點鬢稠。

  ▲韶州雙峰竟欽禪師

  上堂。進一步則迷理。退一步則失事。饒你一向兀然去。又同無情。僧問。如何得不同無情去。師曰。動轉施為。曰如何得不迷理失事去。師曰。進一步退一步。僧作禮。師曰向來有人恁麼會。老僧不肯伊。曰請師直指。師便打 太平興國二年三月。謂門弟子曰。吾不久去汝矣。可砌個卵塔。五月二十三日工畢。師曰。後日子時行矣。及期。適雲門爽禪師。溫門舜峰諸老夜話。侍者報三更。師索香焚之。合掌而化。

  ▲洞山清稟禪師

  參雲門。門問。今日離甚處。曰慧林。門舉拄杖曰。慧林大師恁麼去。汝見麼。師曰。深領此問。門顧左右微笑而已。
  智證傳。大涅槃經曰。所言二諦。其實是一。方便說二。如人醉未吐。見日月轉。謂有轉日及不轉日。醒人但見不轉。不見於轉。轉二為粗。不轉為妙。傳曰。三藏全是轉之二。如彼醉者。大乘經帶一轉二。而說不轉之者一也。起信曰。以一切法本來惟心。實無於念。而有妄心。不覺起念。見諸境界。故說明。以此義例。轉二為粗也。又曰。心性不起。即是大智慧光明義。例不轉為妙也。洞山清稟禪師。惟宴坐。一日呼侍者。下法堂。謂曳木者。無損階砌。侍者出視無有。還白。寂無人跡。稟又使求之。侍者臨簷俯視。乃羣蟻曳蜻蜓翼。緣階而上。盖靜極妙而靈知也。幻寄曰。凡情聖量皆轉也。雖洞見十方。徧聞三界。猶屬聖量之轉。稟師以蟻曳蜻蜓翼為曳木。其靈通昧略。若在夢境。而覺範以靜妙許之。異乎經之所謂不轉為妙哉。如何是不轉。曰蜻蜓翼。

  ▲北禪寂禪師

  問僧。甚處來。曰黃州。師曰。夏在甚處。曰資福。師曰。福將何資。曰兩重公案。師曰。爭奈在北禪手裏。曰在手裏即放取。師便打。僧不甘。師隨後趁出。

  ▲雲門山朗上座

  自幼肄業講肆。聞僧問雲門。如何是透法身句。門曰北斗裏藏身。師罔測微旨。遂造雲門。門纔見。便把住曰。道道。師擬議。門托開。乃示頌曰。雲門聳峻白雲低。水急游魚不敢棲。入戶已知來見解。何勞再舉轢中泥。師因斯大悟。

  指月錄卷之二十一
  指月錄卷之二十二
  六祖下第九世
  ▲汝州首山省念禪師

  萊州狄氏子。受業於本郡南禪寺。纔具尸羅。徧遊叢席。常密誦法華經。眾目為念法華也。晚於風穴會中。充知客。一日侍立次。穴乃垂涕告之曰。不幸臨濟之道。至吾將墜於地矣。師曰。觀此一眾。豈無人耶。穴曰。聰明者多。見性者少。師曰。如某者如何。穴曰。吾雖望子之久。猶恐躭著此經。不能放下。師曰。此亦可事。願聞其要。穴遂上堂。舉世尊以智蓮目。顧視大眾。乃曰。正當恁麼時。且道說個甚麼。若道不說而說。又是埋沒先聖。且道說個甚麼。師乃拂袖下去。穴擲下拄杖歸方丈。侍者隨後請益曰。念法華因甚不祇對和尚。穴曰。念法華會也。次日師與真園頭。同上問訊次。穴問真曰。作麼生是世尊不說說。真曰。鵓鳩樹頭鳴。穴曰。汝作許多癡福作麼。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師曰。汝作麼生。師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穴謂真曰。汝何不看念法華下語。
  徑上杲云。我當時若見這老漢恁麼道。深掘一坑一時埋却。更牽牛在上蹋過。却須放真公出一頭始得。山僧恁麼道。且不是抑強扶弱。亦不是杜撰差排。你若識得鵓鳩樹頭鳴。意在麻畬裏。便識得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遮兩轉語。畢竟是一耶。是二耶。若道是一。為甚麼風穴只肯念法華。不肯真園頭。若道是二。爭奈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參。
  又一日穴陞座。顧視大眾。師便下去。穴即歸方丈 白兆楚和尚。至汝州宣化。風穴令師往傳語。纔相見。提起坐具便問。展即是。不展即是。兆曰。自家看取。師便喝。兆曰。我曾親近知識來。未甞輒敢恁麼造次。師曰。草賊大敗。兆曰。來日若見風穴和尚。待一一舉似。師曰。一任一任。不得忘却。師乃先回。舉似風穴。穴曰。今日又被你收下一員草賊。師曰。好手不張名。兆次日纔到相見。便舉前話。穴曰。非但昨日。今日和贓捉敗。師於是名振四方。學者望風而靡。開法首山 問僧。不從人薦得底事。試道看。僧便喝。師曰。好好相借問。惡發作麼。僧又喝。師曰。今日放過即不可。僧擬議師喝之 問僧。近離何處。曰襄州。師曰。夏在何處。曰洞山。師曰。還我洞山鼻孔來。曰不會。師曰。却是老僧罪過 問。有一人蕩盡來時。師還接否。師曰。蕩盡即置。那一人是誰。曰風高月冷。師曰。僧堂內幾人坐臥。僧無對。師曰。賺殺老僧 問。如何是梵音相。師曰。驢鳴犬吠。乃曰。要得親切。第一莫將問來問。還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汝若將問來問。老僧在汝脚底。汝若擬議。即沒交涉。時有僧出禮拜。師便打。僧便問。挂錫幽巖時如何。師曰錯。僧曰錯。師又打。
  僧寶傳。見風穴章。前已錄入。而會元列此於師章中。乃首尾語亦異。此必師因僧問答。而引風穴語發明耳。遂復錄于此。
  問。如何是佛。師曰。新婦騎驢阿家牽。曰未審此語甚麼句中收。師曰。三玄收不得。四句豈能該。曰此意如何。師曰。天長地久。日月齊明。
  又僧問。新婦騎驢阿家牽。意旨如何。師曰。百歲翁翁失却父。曰百歲翁翁豈有父耶。師曰。汝會也。又曰。此是獨坐無尊卑。從上無一法與人。
  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曰。闍黎在老僧會裏多少時。曰已經冬夏。師曰。莫錯舉似人。乃曰。若論此事。實不挂一元字脚。便下座 問。仗鏌鋣劍擬取師頭時如何。師噓一聲。僧曰。苦痛深。師便打 問僧。近離何處。曰廣慧。師曰。穿雲不渡水。渡水不穿雲。離此二途速道。曰昨夜宿長橋。師曰。與麼則合喫首山棒也。曰尚未參堂。師曰。兩重公案。曰恰是。師曰。耶耶 夜有僧入室。師曰誰。僧不對。師曰。識得汝也。僧笑。師曰。更莫是別人麼。因作偈曰。輕輕踏地恐人知。語笑分明更莫疑。智者只今猛提取。莫待天明失却雞 師問僧。近離甚處。僧曰襄州。師云。路上曾逢達磨也無。僧近前不審師云。這個是驢前馬後底。僧云。和尚又如何。師曰。非公境界。且坐喫茶。僧纔坐。師又問。在甚麼處過夏。僧云石門。師云。水牯牛安樂麼僧云。及時水草。師曰。為甚麼傷人苗稼。僧云。對和尚不敢造次。師云。放過即不可。便打 示眾曰。佛法無多子。只是汝輩自信不及。若能自信。千聖出頭來。無奈汝何何故如此。為向汝面前。無開口處。祇為汝自信不及。向外馳求。所以到這裏。假如便是釋迦佛。也與汝三十棒。然雖如是。初機後學。憑個什麼道理。且問汝輩。還得與麼也未。良久曰。若得與麼。方名無事 示眾。諸上座。不得盲喝亂喝。者裏尋常向你道。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賓無二賓。主無二主。若有二賓二主。即是兩個瞎漢。所以我若立時。你須坐。我若坐時。你須立。坐則共你坐。立則共你立。雖然如是。到這裏急著眼始得。若是眼孔定動。即千里萬里。何故如此。如隔窓看馬騎相似。擬議即沒交涉。諸上座。既然於此留心。直須子細。不要掠虗好。他日異時。賺著你在。諸人。若也有事近前。無事珍重 師示眾曰。識得拄杖子行脚事畢。
  三角云。識得拄杖子。入地獄如箭 妙峯善。舉師語畢。著語云。錯。又舉三角語畢。亦著語云。錯。老僧則不然。識得拄杖子錯。頌云。妙峯三個錯。不是無病藥。龐公賣笊籬。清平道木杓。
  甞作綱宗偈曰。咄哉拙郎君(汾陽注曰。素潔條然)巧妙無人識。(運機非耳目)打破鳳林關。(蕩盡玲瓏性)著靴水上立。(塵泥自異)咄哉巧女兒。(汾陽曰。妙智理圓融)攛梭不解織。(無間功不立)看他鬥雞人。(旁觀審騰距。爭功不自傷)水牛也不識。(全力能負不露頭角)背陰山子向陽多。(葉縣省云。迥無背面)南來北往意如何。(不墮有無邊)若人問我西來意。(從來無間斷)東海東面有新羅(大地不奈何。或作示眾三首) 淳化三年十二月四日午時。上堂說偈曰。今年六十七。老病隨緣且遣日。今年記却來年事。來年記著今朝日。至四年月日。無爽前記。上堂辭眾。仍說偈曰。諸子謾波波。過却幾恒河。觀音指彌勒。文殊不奈何。良久曰。白銀世界金色身。情與無情共一真。明暗盡時都不照。日輪午後示全身。日午後泊然而化。闍維得五色舍利。塔于首山。
  語錄。有小參示眾云。老僧擬欲歸鄉。什麼人隨得去。時有僧問。未審和尚什麼時去。師云。待有伴即向汝道。僧云。無伴底事作麼生。師云。盡日不逢人。明明不知處。僧云。忽遇一人又作麼生。師云。迷子不歸家。失却來時路。僧云。請師指個歸鄉路。師云。枯木藏龍。不存依倚。僧云。和尚什麼時節却回。師云。一去不知音。六國無消息。僧云。正當歸鄉底事又作麼生。師云。獨唱胡家曲。無人和得齊。僧云。忽遇知音在時如何。師云。山上石人齊拍掌。溪邊野老笑呵呵。僧云。歸鄉回來底事又作麼生。師云。八國奉朝衣。四相無遷改。僧云。未審居何位次。師云。文殊不坐金臺殿。自有逍遙竹拂枝。此應是師臨化問答。因附錄。

  ▲廣慧真禪師(即真園頭)

  風穴問。會昌沙汰時。護法善神向什麼處去。師曰。常在闤闠中。要且無人見。穴曰。你徹也。
  妙喜云。汝道風穴自徹也未。

  ▲黑水和尚

  參黃龍問。雪覆蘆花時如何。龍曰猛烈。師曰。不猛烈。龍又曰猛烈。師又曰不猛烈。龍便打。師於此有省。便禮拜。

  ▲棗樹第二世和尚

  問僧。近離甚處。曰漢國。師曰。漢國天子還重佛法也無。曰苦哉。賴值問著某甲。問著別人則禍生師曰。作甚麼。曰人尚不見。有何佛法可重。師曰。闍黎受戒來多少時。曰二十夏。師曰。大好不見有人。便打。

  ▲呂巖真人

  字洞賓。京川人也。唐末三舉不第。偶於長安酒肆。遇鍾離權。授以延命術。自爾人莫之究。甞遊廬山歸宗。書鐘樓壁曰。一日清閒自在身。六神和合報平安。丹田有寶休尋道。對境無心莫問禪。未幾道經黃龍山。覩紫雲成盖。疑有異人。乃入謁。值龍擊鼓陞堂。龍見。意必呂公也。欲誘而進。厲聲曰。座旁有竊法者。呂毅然出問。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煑山川。且道此意如何。龍指曰。這守屍鬼。呂曰。爭奈囊有長生不死藥。龍曰。饒經八萬劫。終是落空亡。呂薄訝。飛劍脅之。劍不能入。遂再拜求指歸。龍詰曰。半升鐺內煑山川即不問。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呂於言下頓契。作偈曰。棄却瓢囊摵碎琴。如今不戀汞中金。自從一見黃龍後。始覺從前錯用心。龍囑令加護。

  ▲襄州清溪山供進禪師

  在地藏時。居第一座。一日地藏上堂。二僧出禮拜。藏曰俱錯。二僧無語。下堂請益修山主。修曰。汝自巍巍堂堂。却禮拜擬問他人。豈不是錯。師聞之不肯。修乃問。未審上座又作麼生。師曰。汝自迷暗。焉可為人。修憤然上方丈請益。藏指廊下曰。典座入庫頭去也。修乃省過。又一日師問修山主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甚麼為生死之所流。修曰。筍畢竟成竹去。如今作篾使還得麼。師曰。汝向後自悟去在。修曰。某所見止如此。上座意旨又如何。師指曰。這個是監院房。那個是典座房。修即禮謝 師經行次。眾僧隨從。乃謂眾曰。古人有甚麼言句。大家商量。時有從漪上座。出眾擬問次。師曰。這沒毛驢。漪渙然省悟(漪即參西院明者)。

  ▲昇州清凉院休復悟空禪師

  北海王氏子。幼出家。十九納戒。甞自謂曰。苟尚能詮。則為滯筏。將趣凝寂。復患墮空。既進退莫決。捨二何之。乃參尋宗匠。依地藏。經年不契。直得成病。入涅槃堂。一夜藏去看。乃問。復上座安樂麼。師曰。某甲為和尚因緣背。藏指燈籠曰。見麼。師曰見。藏曰。祇這個也不背。師於言下有省。後修山主問訊地藏。乃曰。某甲百劫千生。曾與和尚違背來。此者又值和尚不安。藏遂竪起拄杖曰。祇這個也不背。師忽然契悟。

  ▲撫州龍濟紹修禪師

  別與法眼。同參地藏。所得謂已臻極。暨同辭至建陽。途中譚次。眼忽問。古人道。萬象之中獨露身。是撥萬象。不撥萬象。師曰不撥。眼曰。說甚麼撥不撥。師懵然不知。却回地藏。藏問。子去未久。何以却來。師曰。有事未決。豈憚跋涉山川。藏曰。汝跋涉許多山川。也還不惡。師未喻旨。乃問。古人道。萬象之中獨露身。意旨如何。藏曰。汝道古人撥萬象。不撥萬象。師曰不撥。藏曰。兩個也。師駭然沈思。而却問。未審古人撥萬象。不撥萬象。藏曰。汝喚甚麼作萬象。師方省悟。再謁法眼。酬詰悉符。
  子方上座。自長慶來。謁法眼。眼舉長慶偈問曰。作麼生是萬象之中獨露身。子方舉拂子。眼曰。恁麼會又爭得。曰和尚尊意如何。眼曰。喚甚麼作萬象。曰古人不撥萬象。眼曰。萬象之中獨露身。說甚麼撥不撥。子方豁然 僧寶傳。子方問法眼曰。公久親長慶。乃嗣地藏。何意哉。眼曰。以不解長慶說萬象之中獨露身故。子方舉拂子示之。眼曰。撥萬象不撥萬象。方曰。不撥萬象。眼曰。獨露身[妳-女+口]。方曰。撥萬象。眼曰。萬象之中[妳-女+口]。子方於是悟旨。曰吾幾枉度此生。
  示眾。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聖人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此語具一理二義。若人辨得。不妨於佛法中有個入處。若辨不得。莫道不疑好。
  妙喜曰。點石化為金玉易。勸人除却是非難。
  又云。是柱不見柱。非柱不見柱。是非已去了。是非裏薦取。
  妙喜咄云。又是從頭起。
  問。如何得出三界。師曰。是三界則一任出。曰不是三界又如何。師曰。甚麼處不是三界 問僧。甚處來。曰翠巖。師曰。翠巖有何言句示徒。曰尋常道。出門逢彌勒。入門見釋迦。師曰。與麼道又爭得。曰和尚又如何。師曰。出門逢阿誰。入門見甚麼。僧於言下有省。

  ▲酒仙遇賢禪師

  姑蘇長洲林氏子。母夢吞大珠而孕。生多異祥。貌偉怪。口容雙拳。七歲甞沈大淵。而衣不潤。遂去家。師嘉禾永安可依。三十剃染圓具。往參龍華。發明心印。回居明覺院。惟事飲酒。醉則成歌頌。警道俗。因號酒仙。偈曰。綠水紅桃。花前街後。巷走百餘遭。張三也識我。李四也識我。識我不識我。兩個拳頭那個大。兩個之中一個大。曾把虗空一[翟*支]破。摩娑令教却恁麼。拈取須彌枕頭臥。楊子江頭浪最深。行人到此盡沈吟。他時若到無波處。還似有波時用心。金斝又聞泛。玉山還報頹。莫教更漏促。趁取月明回。貴買朱砂畫月。筭來枉用工夫。醉臥綠楊陰下。起來強說真如。泥人再三叮囑。莫教失却衣珠。一六二六其事已足。一九二九我要喫酒。長伸兩脚眠一[寤-吾+告](音忽)起來天地還依舊。門前綠樹無啼鳥。庭下蒼苔有落花。聊與東風論個事。十分春色屬誰家。秋至山寒。水冷春來。柳綠花紅。一點動隨。萬變江村。煙雨濛濛。有不有空不空。笊籬撈取西北風。生在閻浮世界。人情幾多愛惡。祇要喫些酒子。所以倒街臥路。死後却產娑婆。不願超生淨土。何以故。西方淨土且無酒酤。師於祥符二年上元凌晨。浴罷就室。合拳右舉左。張其口而化。

  ▲鼎州梁山緣觀禪師

  會下有個園頭參得禪。眾中多有不信者。一日有僧去撩撥他。要其露個消息。乃問。園頭何不出問堂頭一兩則話結緣。園頭云。我除是不出問。若出。須教這老漢下禪牀立地在。及梁山上堂。果出問曰。家賊難防時如何。山曰。識得不為冤。曰識得後如何。山云。貶向無生國裏。曰莫是他安身立命處也無。山云。死水不藏龍。曰如何不活水裏龍。山云。興波不作浪。曰忽然傾湫倒嶽時如何。梁山果然從法座上走下把住云。闍黎莫教濕著老僧袈裟角。
  徑山杲云。須知悟底人。與悟底人相見。自然縱奪可觀 黃龍清云。梁山老漢。洞達機宜。堪稱作者爭奈借便開門。展轉令人著賊。黃龍即不然。纔見伊問家賊難防時如何。便與一刀兩段。教伊永絕窺窬之地。然雖如是。忽有個衲僧出來。却指山僧云賊賊。又作麼生支遣。具眼者辨取。

  ▲懷安軍雲頂德敷禪師

  成都帥請就衙陞座。有樂營將。出禮拜起。回顧下馬臺曰。一口吸盡西江水即不問。請師吞却堦前下馬臺。師展兩手唱曰。細抹將來。營將猛省。

  ▲隨州智門光祚禪師

  僧問。一切智智清淨。還有地獄也無。師曰。閻羅王是鬼做 上堂。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正當恁麼時。文殊向甚麼處出頭。若也出頭不得。金毛師子腰折。幸好一盤飯。莫待糝薑椒 上堂。山僧記得在母胎中。有一則語。今日舉似大眾。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還有人商量得麼。若商量不得。三十年後不得錯舉 上堂。赫日裏我人。雲霧裏慈悲。霜雪裏假褐。雹子裏藏身。還藏身得麼。若藏不得。却被雹子打破髑髏 示眾。數日好雨。且道雨從甚處來。若道從天降。那個是天。若道從地出。喚甚麼作地。若更不會。所以古人道。天地之前徑。時人莫強移。個中生解會。眼上更安錐。

  ▲韶州大歷和尚

  初參白雲。雲舉拳曰。我近來不恁麼也。師領旨。

  ▲連州寶華和尚

  問僧。甚處來。曰大容來。師曰。大容近日作麼生。曰近來合得一甕醬。師喚沙彌。將一碗水來。與這僧照影 因有僧。問大容曰。天賜六銖披挂後。將何報答我皇恩。容曰。來披三事衲。歸挂六銖衣。師聞之乃曰。這老凍齈。作恁麼語話。容聞。令人傳語曰。何似奴緣不斷。師曰。比為拋磚。祇圖引玉。

  ▲蘄州五祖師戒禪師

  湖州上方嶽禪師。少與雪竇顯公。結伴遊淮山。聞師住五祖喜勘驗。顯未欲前。嶽乃先往。徑造丈室。師曰。上人名甚麼。對曰。齊嶽。師曰。何似泰山。嶽無語。師即打趕。翌日復謁。師曰。汝作甚麼。嶽回首以手畵圓相呈之。師曰。是甚麼。嶽曰。老老大大胡餅也不識。師曰。趁罏竈熱。更搭一個。嶽擬議。師拽拄杖趕出門。及數日後。嶽再詣。乃提起坐具曰。展則大千沙界。不展則毫髮不存。為復展即是。不展即是。師遽下繩牀把住云。既是熟人。何須如此。嶽又無語。師又打出。以是觀五祖。真一代龍門矣。嶽三進而三遭點額。張無盡謂。雪竇雖機鋒頴脫。亦望崖而退。得非自全也耶。師暮年至大愚。倚拄杖談笑而化。

  ▲荊南福昌惟善禪師

  問僧。近離甚麼處。對曰大別。曰在大別多少時。對曰三年。曰水牯使甚麼人做。對曰。不曾觸他一粒米。曰二時喫個甚麼。僧無語。師便打 有僧自號映達摩。纔入方丈。提坐具曰。展即徧周法界。不展即賓主不分。展即是。不展即是。師曰。汝平地喫交了也。映曰。明眼尊宿。果然有在。師便打。映曰。奪拄杖打倒和尚。莫言不道。師曰。棺木裏瞠眼漢。且坐喫茶。茶罷。映前白曰。適來容易觸忤和尚。師曰。兩重公案。罪不重科。便喝去之 問俗士。年多少。曰四十四。師曰。添一減一是多少。其人無對。師便打。乃自代云。適來猶記得 問超山主。汝名甚麼。對曰。與和尚同名。師曰。回互不回互。對曰。不回互。師便打 問僧。甚麼處來。對曰復州。曰什麼物與麼來。對曰。請和尚試辨看。曰禮拜著。僧曰喏。師曰。自領出去。三門外與汝三十棒 南禪師甞曰。我與翠巖悅。在福昌時。適病寒。服藥出汗。悅從禪侶徧借被。咸無焉。有紙衾者。皆以衰老。亦可數。悅太息曰。善公本色作家也。

  ▲蓮花峰祥菴主

  甞示眾云。若是此事。最是急切。須是明取始得。若是明得。時中免被拘繫便得隨處安閒。亦不要將心捺伏。須是自然合他古轍去始得。纔到學處分劑。便須露布個道理。以為佛法。幾時得心地休歇去。上座却請與麼相委好 示寂日。拈拄杖示眾曰。古人到這裏。為甚麼不肯住。眾無對。師乃曰。為他途路不得力。復曰。畢竟如何。以杖橫肩曰。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言畢而逝。
  圜悟舉至直入千峯萬峯去。著語云。也好與三十棒只為他擔板。腦後見腮。莫與往來。又云。諸人還裁辨得蓮花峰菴主麼。脚跟也未點地在。國初時在廬山蓮花峰卓菴。古人既得道之後。茅茨石室中。折脚鐺兒內。煑野菜根喫過日。且不求名利。放曠隨緣。垂一轉語。且要報佛祖恩。傳佛心印。纔見僧來。便拈拄杖云。古人到這裏。為甚麼不肯住。前後二十餘年。終無一人答得。只這一問。也有權有實。有照有用。若也知他圈繢。不消一揑。你且道。因什麼二十年如此問。既是宗師所為。何故只守一橛。若向個裏見得。自然不向情塵上走。凡二十年中。有多少人。與他平展下語。呈見解。做盡伎倆。設有道得。也不到他極則處。況此事雖不在言句中。非言句即不能辨。不見道。道本無言。因言顯道。所以驗人端的處。下口便知音。古人垂一言半句亦無他。只要見你知有不知有。他見人不會。所以自代云。為他途路不得力。看他道。得自然契理契機。幾曾失却宗旨。古人云。承言須會宗。勿自立規矩。如今只管撞將去便了。得則得。爭奈顢頇儱侗若。到作家漢。將三要語。印空印泥印水驗他。便見方木逗圓孔。無下落處。到這裏。討一個同得同證。臨時向什麼處求。若是知有底人。開懷通個消息。有何不可。若不遇人。且卷而懷之。且問你諸人。拄杖子是衲僧尋常用底。因什麼却道塗路不得力。古人到此不肯住。其實。金屑雖貴。落眼成翳。石室善道和尚。當時遭沙汰。常以拄杖示眾云過去。諸佛也恁麼。未來諸佛也恁麼。現前諸佛也恁麼。雪峰一日僧堂前拈拄杖示眾云。這個只為中下根人時有僧出問云。忽遇上上人來時如何。峰拈拄杖便去。雲門云。我即不似雪峯打破狼藉。僧問。未審和尚如何。雲門便打。大凡參問。也無許多事。為你外見有山河大地。內見有見聞覺知。上見有諸佛可求。下見有眾生可度。直須一時吐却。然後十二時中行住坐臥。打成一片。雖在一毛頭上。寬若大千沙界。雖居鑊湯爐炭中。如在安樂國土。雖居七珍八寶中。如在茅茨蓬蒿下。這般事。若是通方作者。到古人實處。自然不費力。他見無人搆得他底。復自徵云。畢竟如何。又奈何不得。自云。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峯萬峯去。這個意又作麼生。且道指什麼處為地頭。不妨句中有眼。言外有意。自起自倒。自放自收。豈不見。嚴陽尊者。路逢一僧。拈起拄杖云。是什麼。僧云不識。嚴云。一條拄杖也不識。嚴復于地上劄一下云。還識麼。僧云不識。嚴云。土窟子也不識。嚴復以拄杖擔云。會麼。僧云不會。嚴云。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峯萬峯去。古人到這裏。為什麼不肯住。雪竇有頌云。誰當機。舉不賺亦還稀。摧殘峭峻。銷鑠玄微。重關曾巨闢。作者未同歸。玉兔乍圓乍缺。金烏似飛不飛。盧老不知何處去。白雲流水共依依。因甚麼山僧道。腦後見腮莫與往來。纔作較計。便是黑山鬼窟裏作活計。若見得徹信得及。千人萬人自然羅籠不住。奈何不得動著拶著。自然有殺有活。雪竇會他意道。直入千峯萬峯去。方始成頌。要知落處。看取雪竇頌云。眼裏塵沙耳裏土。千峯萬峯不肯住。落花流水太茫茫。剔起眉毛何處去。雪竇頌得甚好。有轉身處。不守一隅。便道。眼裏塵沙耳裏土。此一句頌蓮花峰菴主。衲僧家到這裏。上無攀仰。下絕己躬。於一切時中。如癡似兀。不見南泉道。學道之人如癡鈍者也難得。禪月詩云。常憶南泉好言語。如斯癡鈍者還希。法燈云。誰人知此意。令我憶南泉。南泉又道。七百高僧盡是會佛法底人。惟有盧行者不會佛法。只會道。所以得他衣鉢。且道。佛法與道。相去多少。雪竇拈云。眼裏著沙不得。耳裏著水不得。或若有個漢。信得及。把得住。不受人瞞。祖佛言教。是什麼熱椀鳴聲。便請高挂鉢囊。拗折拄杖。管取一員無事道人。又云。眼裏著得須彌山。耳裏著得大海水。有一般漢。受人商量。祖佛言教。如龍得水。似虎靠山。却須挑起鉢囊。橫擔拄杖。亦是一員無事道人。復云。恁麼也得。不恁麼也得。然後沒交涉。三員無事道人中。要選一人為師。正是這般生鐵鑄就底漢。何故。或遇惡境界。或遇奇特境界。到他面前。悉皆如夢相似。不知有六根。亦不知有旦暮。直饒到這般田地。切忌守寒灰死火。打入黑漫漫處去。也須是有轉身一路始得。不見古人道。莫守寒巖異草青。坐却白雲宗不妙。所以蓮花峰菴主道。為他途路不得力。直須是千峰萬峰去始得。且道喚甚麼作千峰萬峰。雪竇只愛他道。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所以頌出。且道。向什麼處去。還有知得去處者麼。落花流水太茫茫。落花紛紛。流水茫茫。閃電之機。眼前是什麼。剔起眉毛何處去。雪竇為什麼也不知他去處。只如山僧。適來舉拂子。且道。即今在什麼處。你諸人若見得。與蓮花峰菴主同參。其或未然。三條椽下。七尺單前。試去。參詳看 此圜悟老人所舉揚古公案。世所謂評唱。大慧亟燬其板。不令流行者。正恐使宗家入講窟。孤達磨西來之意。永塞悟門也。至流而為萬松林泉。則直是魔罥。較此又大在下風矣。聊舉一以蔽諸。覽者甞一臠而知全鼎哉。指月錄評唱。止錄此則。及南泉與陸亘對牡丹花兩則。

  ▲藍田縣真禪師

  上堂。成山假就於始簣。修塗託至於初步。上座。適來從地鑪邊來。還與初步同別。若言同。即不會不遷。若言別。亦不會不遷。上座作麼生會。還會麼。這裏不是那裏。那裏不是這裏。且道。一處兩處。是遷不遷。是來去不是來去。若於此顯明得。便乃古今一如。初終自爾。念念無常。心心永滅。所以道。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上座。適來恁麼來。却請恁麼去。參。

  ▲金陵清涼院文益禪師

  餘杭魯氏子。七歲落髮。弱齡稟具。屬律匠希覺師。盛化於明州。師往預聽習。究其微旨。振錫南邁。抵福州參長慶。不大發明。後同紹修法進三人。欲出嶺。過地藏院。阻雪少憩。附罏次。藏問。此行何之。師曰。行脚去。藏曰。作麼生是行脚事。師日不知。藏曰。不知最親切。又同三人舉肇論。至天地與我同根處。藏曰。山河大地與上座自己。是同是別。師曰別。藏竪起兩指。師曰同。藏又竪起兩指。便起去。雪霽辭去。藏門送之。問曰。上座尋常說三界惟心。萬法惟識。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師曰。在心內。藏曰。行脚人著甚麼來由。安片石在心頭。師窘無以對。即放包依席下求決擇。近一月餘日。呈見解說道理。藏語之曰。佛法不恁麼。師曰。某甲辭窮理絕也。藏曰。若論佛法。一切現成。師於言下大悟。
  僧寶傳。徵山河大地與自己同別處。作老僧曰山河大地與自己是同是別。師曰同。僧竪兩指熟視曰兩個。即起去。師大驚。
  問。聲色兩字甚麼人透得。師却謂眾曰。諸上座且道。這僧還透得也未。若會此僧問。處透聲色也不難 師問修山主。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兄作麼生會。修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師曰。恁麼會又爭得。修曰。和尚如何。師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修便禮拜。
  保寧勇頌云。石城親切問同參。不話東西便指南。明暗兩條來往路。依稀屈曲在煙嵐 徑山杲云。若是徑山門下。更買草鞋行脚始得。何故。毫釐有差。天地懸隔。何處得這消息來。
  因僧來參次。師以手指簾。尋有二僧。齊去捲簾。師云。一得一失 師指凳子云。識得凳子。周帀有餘。
  雲門云。識得凳子。天地懸殊 天衣云。識得凳子。梌楠木做 妙喜云。識得凳子。好剃頭洗脚。雖然如是。大有人錯會在 雪竇云。澤廣藏山。理能伏豹 圜悟勤云。雪竇如此道。未審是明他語點他語。是褒是貶。
  師問覺上座。船來陸來。曰船來。師曰。船在甚麼處。曰船在河裏。覺退。師問旁僧曰。你道。適來這僧。具眼不具眼 師令僧取土添蓮盆。僧取土到。師曰。橋東取橋西取。曰橋東取。師曰。是真實是虗妄 問僧。甚處來。曰泗州禮拜大聖來。師曰。今年大聖出塔否。曰出。師却問旁僧曰。汝道。伊到泗州不到。
  浮山遠云。這僧到即到泗州。只是不見大聖 道場全云。這僧見即見大聖。不曾識法眼 東禪觀云。這僧到也到泗州。見也見大聖。識也識法眼。祇是自討頭不見。
  僧慧超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慧超。
  圜悟勤云。有者道。慧超便是佛。所以法眼恁麼答。有者道。大似騎牛覔牛。有者道。問處便是。有甚麼交涉。若恁麼會去。不惟孤負自己。亦乃深屈古人 雪竇頌。江國春風吹不起。鷓鴣啼在深花裏。三級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
  師與悟空禪師向火。拈起香匙問曰。不得喚作香匙。兄喚作甚麼。空曰香匙。師不肯。空後二十餘日。方明此語 雲門問僧。甚處來。曰江西來。門曰。江西一隊老宿。寱語住也未。僧無對。後僧問師。不知雲門意作麼生。師曰。大小雲門。被這僧被這僧勘破。
  五雲云。甚麼處是勘破雲門處。要會麼。法眼亦被後僧勘破也。
  生法師曰。敲空作響。擊木無聲。師忽聞齋魚聲。謂侍者曰。還聞麼。適來若聞。如今不聞。如今若聞。適來不聞。會麼 甞指竹問僧曰。還見麼。曰見。師曰。竹來眼裏。眼到竹邊。曰總不與麼。師笑曰。死急作麼。
  法燈別云。當時但擘眼向師 歸宗柔別云。和尚祇是不信某甲。
  師因患脚。僧問訊次。師曰。非人來時不能動。及至人來動不得。且道。佛法中。下得甚麼語。曰和尚且喜得較。師不肯。自別云。和尚今日似減 因開井。被沙塞却泉眼。師曰。泉眼不通被沙礙。道眼不通。被甚麼礙。僧無對。師代曰。被眼礙 師見僧搬土次。乃以一塊土放僧擔上曰。吾助汝。僧曰。謝和尚慈悲。師不肯。一僧別云。和尚是甚麼心行。師便休去 師問講百法論僧曰。百法是體用雙陳。明門是能所兼舉。座主是能。法座是所。作麼生說兼舉。
  有老宿代云。某甲喚作個法座 歸宗柔代云。不勞和尚如此 雪竇別老宿語云。和尚分半院。與某甲始得。
  問。六處不知音時如何。師曰。汝家眷屬一羣子。師又曰。作麼生會。莫道恁麼來問便是不得。汝道六處不知音。眼處不知音。耳處不知音。若也根本是有。爭解無得。古人道。離聲色著聲色。離名字著名字。所以無想天。修得經八萬大劫。一朝退墮。諸事儼然。盖為不知根本真實次地。(疑第)修行三生六十劫。四生一百劫。如是直到三祇果滿。他古人猶道。不如一念緣起無生。超彼三乘權學等見。又道。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却三祇劫。也須體究。若如此。用多少氣力 上堂。盡十方世界皎皎地。無一絲頭。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
  法燈云。若有一絲頭。不是一絲頭。
  謂門弟子曰。趙州曰。莫費力也。大好言語。何不仍舊去。世間法尚有門。佛法豈無門。自是不仍舊故。諸佛諸祖。祇於仍舊中得。如初夜鐘。不見有絲毫異。得與麼恰好。聞時無一聲子鬧。何以故。為及時節無心。曰死且不是死。止於一切。祇為不仍舊。忽然非次聞時。諸人盡驚愕道。鐘子怪鳴也。且如今日道孟夏漸熱。即不可。方隔一日。能校多少。向五月一日道。便成賺。須知校絲髮不得。於方便中。向上座道。不是時。盖為賺。所以不仍舊。寶公曰。暫時自肯不追尋。歷劫何曾異今日。還會麼。今日只是塵劫。但著衣喫飯。行住坐臥。晨參暮請。一切仍舊。便為無事人也 又曰。見道為本。明道為功。便能得大智慧力。若未得如此。三界可愛底事。直教去盡。纔有纖毫。還應未可。祇如汝輩睡時。不瞋便喜。此是三界昏亂習熟境界。不惺惺便昏亂。盖緣汝輩雜亂所致。古人謂之夾幻金即是真。其如鑛何。若覰得徹骨徹髓。是汝輩力。脫未能如是觀察。他什麼樓臺殿閣。諸聖未必長把却汝手。汝未必依而行之。古今如此也 又曰。出家兒。但隨時及節便得。寒即寒。熱即熱。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古今方便不少。石頭初看肇論。至會萬物為己者其惟聖人乎。則曰。聖人無己。靡所不己。乃作參同契。首言竺土大仙心。無過此語也。中間亦只尋常說話。夫欲會萬物為自己去。盖盡大地。無一法可見。已而又囑曰。光陰莫虗度。所以告汝輩。但隨時及節便得。若也移時失候。即虗度光陰。於非色中作色解。於非色作色解。即是移時失候。且道色作非色解。還當得否。若與麼會。便是沒交涉。正是癡狂兩頭走。有甚麼用處。但守分過時好 上堂。大眾久立。乃謂之曰。祇恁麼便散去。還有佛法道理也無。試說看。若無。又來這裏作麼。若有。大市裏人叢處亦有。何須到這裏。諸人各曾看還源觀。百門義海。華嚴論。涅槃經。諸多策子。阿那個教中。有這個時節。若有。試舉看。莫是恁麼經裏。有恁麼語是此時節麼。有甚麼交涉。所以道。微言滯於心首。嘗(疑誤)為緣慮之場。實際居於目前。飜為名相之境。又作麼生得飜去。若也飜去。又作麼生得正去。還會麼。莫祇恁麼念策子。有甚麼用處 上堂曰。諸上座。時寒。何用上來。且道。上來好。不上來好。或有上座道。不上來却好。甚麼處不是。更用上來作什麼。更有上座道。是伊也不得一向。又須到和尚處始得。諸上座且道。這兩個人。於佛法中。還有進趣也未。上座實是不得。並無少許進趣。古人喚作無孔鐵椎。生盲生聾無異。若更有上座出來道。彼二人總不得。為什麼如此。為伊執著。所以不得。諸上座。總似恁麼行脚。總似恁麼商量。且圖什麼。為復只要弄唇嘴。為復別有所圖。恐伊執著。且執著什麼。為復執著理。執著。事。執著色。執著空。若是理。理且作麼生執。若是事。事且作麼生執。著色著空亦然。山僧所以尋常向諸上座道。十方諸佛。十方善知識。時常垂手。諸上座。時常接手。十方諸佛垂手時有也。什麼處是諸上座時常接手處。還有會處。會取好。若未會得。莫道總是都來圓取。諸上座。傍家行脚。也須審諦著些精彩。莫只藉少智慧過却時光 師有頌曰。理極忘情謂。如何有喻齊。到頭霜夜月。任運落前谿。果熟兼猿重。山長似路迷。舉頭殘照在。元是住居西 三界惟心頌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惟識惟心。眼聲耳色。色不到耳。聲何觸眼。眼色耳聲。萬法成辦。萬法匪緣。豈觀如幻。大地山河。誰堅誰變 華嚴六相義頌曰。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於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 示眾。這裏聚集少時為上座僧堂裏。這裏聚集少時為上座三門頭。這裏聚集少時為上座寮舍裏。為復說上座過。別有道理。
  會下有數尊宿。對一人云。諸佛出世。也有這個方便。一人云。今日離章義。一人云。你道伊為甚麼處。一人云。點燈等上座來多時也。一人云。甚麼處聚集來。
  周顯德五年戊午七月十七日示疾。李國主駕至慰問。閏月五日。剃髮澡身告眾訖。跏趺而逝。顏貌久而如生。閱世七十有四。坐五十有四夏。塔全身於江寧丹陽鄉。

  指月錄卷之二十二
  指月錄卷之二十三
  六祖下第十世
  ▲汾州太子院善昭禪師

  生俞氏。太原人也。器識沉邃。少緣飾。有大智。於一切文字。不由師訓。自然通曉。年十四。父母相繼而亡。孤苦厭世相。剃髮受具。杖策遊方。所至少留。不喜觀覽。或譏其不韻。師歎之曰。是何言之陋哉從上先德行脚。正以聖心未通。驅馳決擇耳。不緣山水也。師歷諸方。見老宿者七十有一人。皆妙得其家風。尤喜論曹洞。石門徹禪師者。盖其派之魁奇者。師作五位偈呈之曰。五位參尋切要知。纖毫纔動即差違。金剛透匣誰能曉。惟有那吒第一機。舉目便令三界靜。振鈴還使九天歸。正中妙挾通回互。擬議鋒鋩失却威。徹拊手稱善。然師終疑臨濟兒孫。別有奇處。最後至首山問。百丈捲簟。意旨如何。曰龍袖拂開全體現。師曰。師意如何。曰象王行處絕狐蹤。於是大悟言下。拜而起曰。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有問者曰。是何道理。便爾自肯。曰正是我放身命處。服勤甚久。辭去遊湘衡間。長沙太守張公茂宗。以四名剎。請師擇之而居。師笑。一夕遯去。北抵襄沔。太守劉公昌言。恨見之晚。時洞山谷隱皆虗席。太守敦請。師辭。前後八請。堅臥不答。淳化四年。首山歿。西河道俗千餘人。協心削牘。遣沙門契聰。迎請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師閉關高枕。聰排闥而入讓之曰。佛法大事。靜退小節。風穴懼應讖。憂宗旨墜滅。幸而有先師。先師已棄世。汝有力荷擔如來大法者。今何時而欲安眠哉。師矍起握聰手曰。非公不聞此語。促辦嚴。吾行矣。既至。宴坐一榻。足不越閫者三十年。天下道俗仰慕。不敢名。同曰汾州 僧問。如何是接初機底句。師曰。汝是行脚僧。又問。如何是辨衲僧底句。師曰。西方日出卯。又問。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師曰。千里持來呈舊面。又問。如何是立乾坤底句。師曰。北俱盧洲長粳米。食者無嗔亦無喜。又曰。只將此四轉語。驗天下衲僧。纔見汝出來。驗得了也。
  大愚芝云。先師謂。將此四句語。驗天下衲僧。大眾。子細思量。將此四句語。被天下衲僧一時勘破。妙喜曰。諸人要識大愚麼。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師論三玄三要語。皆具臨濟章。此則亦已見彼。以大愚芝妙喜拈語。故復列之此。
  問。真正修道人。不見世間過。未審不見個甚麼過。師曰。雪埋夜月深三尺。陸地行舟萬里程。曰和尚是何心行。師曰。却是你心行 問。大悲千手眼。如何是正眼。師曰瞎。曰恁麼則一條拄杖兩人舁。師曰。三家村裏唱巴歌。曰恁麼則和尚同在裏頭。師曰。謝汝慇懃 鄭工部到。茶話次。鄭呈師偈曰。黃紙休遮眼。青雲自有陰。莫將閑學解。埋沒祖師心。復云。只將此偈驗天下長老。師曰。與麼則汾陽也在裏頭。云擔枷過狀。師云。更不再勘。鄭云。兩重公案。師云。知即得。鄭良久。師噓一聲。鄭云。文寶文寶。師云。在甚所在。鄭云。不容某甲出氣。爭得嗔他道淹滯長老在此。師曰。是何言歟。鄭云實。師云。也不得放過。鄭云。請師一偈。師云。不閑紙墨。隨示偈云。荒草尋幽徑。巖松迥布陰。幾多玄學客。失却本來心 上堂。汾陽有三訣。衲僧難辨別。更擬問如何。拄杖驀頭楔時有僧問。如何是三訣。師便打。僧禮拜。師曰。為汝一時頌出。第一訣。接引無時節。巧語不能詮。雲綻青天月。第二訣。舒光辨賢哲。問答利生心。拔却眼中楔。第三訣。西國胡人說。濟水過新羅。北地用鑌鐵。復曰。還有人會麼。會底出來通個消息。要知遠近。莫祇恁麼記言記語。以當平生。有甚麼利益。不用久立。珍重 上堂。謂眾曰。夫說法者。須具十智同真。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緇素不分。不能與人天為眼目。決斷是非。如鳥飛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斷弦。弦斷故射的不中。翼折故空不可飛。弦壯翼牢。空的俱徹。作麼生是十智同真。與諸上座點出。一同一質。二同大事。三總同參。四同真智。五同徧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殺。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與甚麼人同得入。與阿誰同音吼。作麼生是同生殺。甚麼物同得失。阿那個同具足。是甚麼同徧普。何人同真智。孰能總同參。那個同大事。何物同一質。有點得出底麼。點得出者。不吝慈悲。點不出來未有參學眼在。切須辨取。要識是非。面目見在。不可久立。珍重。
  妙喜曰。汾陽老子。末後若無個面目現在。一場敗闕。雖然如是。未免喪我兒孫。喝一喝。頌云。兔角龜毛眼裏栽。鐵山當面勢崔嵬。東西南北無門入。曠劫無明當下灰 寂音頌。十智同真面目全。於中一智是根源。若人欲見汾陽老。擘破三玄作兩邊 人天眼目。載師與僧問答語。僧問。如何是一同一質。師云。綿州附子漢州薑。如何是二同大事。師云。火官頭上風車子。如何是三總同參。師云。萬象森羅齊稽首。如何是四同真智。師云。鬼家活計。如何是五同徧普。師云。石頭土塊。如何是六同具足。師云。乞兒籮易滿。如何是七同得失。師云。披毛戴角銜鐵負鞍。如何是八同生殺。師云。放汝命通汝氣。如何是九同音吼。師云。驢鳴犬吠啟圓通。如何是十同得入。師云。且居門外。與甚麼人同得入。師云。鬼爭漆桶。與誰同音吼。師云。風吹石臼念摩訶。作麼生同生殺。師云。猛虎入羊羣。甚麼物同得失。師云。牛頭沒馬頭回。阿那個同具足。師云。上座更欠個甚麼。是甚麼同徧普。師云。狸奴白。牯放毫光。何人同真智。師云。認著依然還不是。孰與總同參。師云。識得木上座也未。那個同大事。師云。穿過髑髏。何物同一質。師云。含元殿裏問長安。幻寄曰。梵音和雅。令人樂聞 人天眼目。載師十八問。汾陽云。大意除實問默問難辨。須識來意。餘者總有時節言說淺深相度。祇應不得妄生穿鑿。彼此無益。雖是善因。而招惡果。切須子細。請益問。僧問馬祖。如何是佛。祖云。即心即佛。趙州云。殿裏底。呈解問。僧問龍牙。天不能盖。地不能載時如何。牙云。道者合如是。察辨問。僧問臨濟。學人有一問。在和尚處時如何。濟云。速道速道。僧擬議。濟便打。投機問。僧問天皇。疑情未息時如何。皇云。守一非真。偏辟問。僧問芭蕉。盡大地是個眼睛。乞師指示。蕉云。貧兒遇餿飯。心行問。僧問興化。學人皁白未分。乞師方便。化隨聲便打。探拔問。僧問風穴。不會底人。為甚麼不疑。穴云。靈龜行陸地。爭免拽泥蹤。不會問僧問玄沙。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沙云。汝聞偃溪水聲麼。僧云聞。沙云。從者裏入。擎擔問。僧問老宿。世智辯聰總不要拈出。還我話頭來。宿便打。置問問。僧問雲門。瞪目不見邊際時如何。門曰鑑。故問問。僧問首山。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為甚麼不識。山云識。借問問。僧問風穴。大海有珠。如何取得。穴云。象罔到時光璨爛。離婁行處浪滔天。實問問。僧問二祖。學人只見和尚是僧。如何是佛是法。祖云。是佛是法。汝知之乎。假問問。僧問徑山。者個是殿裏底。那個是佛。山云。者個是殿裏底。審問問。僧問老宿。一切諸法本來是有。那個是無。老宿云。汝問甚分明。何勞更問吾。徵問問。僧問睦州。祖師西來當為何事。州云。你道為何事。僧無語。州便打。明問問。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道云。世尊大慈大悲。開我迷雲。令我得入。默問問。外道到佛處。無言而立。世尊云。甚多外道。道云。世尊大慈大悲。令我得入。師復云。凡有學者。偏僻之問。或盖覆將來。辨師家眼目。或呈知見。擎頭戴角。一一識之。盡皆打得。只為當面識破。或貶或剝。明鏡當臺。是何精魅之敢現。何有妖狐能隱本形者也 幻寄曰。汾陽老人。抽儱侗刺。拔顢預楔。一時間畫彩虗空。設當時有聞其說。便出來問。如何是佛。且道。是擎擔問。不會問。十八問中。那一問不該。莫是不可喚作借問問麼。方便呼為佛聻。莫是不可喚作偏辟問麼。你道。佛外有甚麼。聻。一大藏教詮不出。西天四七。唐土二三說不到。乃拈以問師家。豈特皁白未分。乞師方便。是心行問。若道不是無言。而立之默問。試道。如何是佛說。了個甚麼。不可世尊良久。答外道不問無言不得也。學者須是自悟始得。不見汾陽老人道。莫祇恁麼記言記語。以當平生。有甚麼利益。
  并汾苦寒。師暫罷夜參。有異比丘。振錫而至。謂師曰。會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說法。言訖升空而去。師密記以偈曰。胡僧金錫光。請法到汾陽。六人成大器。勸請為敷揚。時楚圓守芝號上首。叢林知名 龍德府尹李侯。與師有舊。請師主承天。使者三至不赴。使者受罰。復至曰。必得師俱往。不然有死而已。師曰。老病業已不出山。借往當先後之。何必俱耶。使者曰。師諾則先後惟所擇。師乃令設饌。俶裝告眾曰。老僧去也。誰人隨得。一僧出曰。某甲隨得。師曰。汝日行幾里。曰五十里。師曰。汝隨我不得。又一僧出曰。某甲日行七十里。師曰。汝亦隨我不得。侍者出曰。某甲隨得。但和尚到處即到。師曰。汝乃隨得老僧。復顧使者曰。吾先行矣。停箸而化。侍者即立化於側。閱世七十有八。坐五十六夏(化跡出續燈。及師語錄)。

  ▲并州承天院三交智嵩禪師(或稱唐明)

  參首山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師於此有省。頓契佛意。乃作三玄偈曰。要用直須用。心意莫定動。三歲師子吼。十方沒狐種。我有真如性。如同幕裏隱。打破六門關。顯出毗盧印。真骨金剛體可誇。六塵一拂永無遮。廓落世界真無體。體上無為真到家。山聞乃請喫茶。問這三頌是汝作來耶。師曰是。山曰。或有人教汝現三十二相時如何。師曰。某甲不是野狐精。山曰。惜取眉毛。師曰。和尚落了多少。山以竹篦頭上打曰。這漢向後亂作去在。師辭首山。山以拄杖送師。師接得。有偈曰。和尚拄杖。照破龍象。臨濟家風。落在我掌。山云。莫相帶累。師打山一坐具。山曰。果然帶累。師云。今日捉敗這老漢。山云。又似得便宜。又似落便宜 鄭工部入院。見法座便問。是甚麼人位次。師云老僧。部云。自家爭敢。師云。工部莫壓良為賤。部云真個。師云不敢。遂把手入方丈。部云。此室常現八未曾有難得之法。長老還有也無。師以袖拂工部面。部云。與麼則今日得清凉也。師云。且與後人作榜樣。茶話次。部云。汾陽有個昭禪師。愛看讀。某甲留一偈。師云。略請見示。部舉云。黃紙休遮眼。青雲自有陰。莫將閑學解。埋沒祖師心。師云。工部慣得其便。部云者賊。師云。更不再勘 工部問。百尺竿頭獨打毬。萬丈懸崖絲繫腰時如何。師曰。幽州著脚。廣南廝撲。鄭無語。師曰。勘破這胡漢。鄭曰。二十年江南界裏。這回却見禪師。師曰。瞎老婆吹火 楊侍郎李駙馬。與師問答。問彌陀演化於西方。達磨傳心於東土。胡來漢現。水到渠成。五嶽鎮靜以崢嶸。百谷朝宗而浩渺。一靈之性。託境現形。三有之中。憑何立命。師云。仙人無婦。玉女無夫。楊云。尼剃頭不復生子。師云。陝府鐵牛能哮吼。嘉州大像念摩訶。李云。側跳上山嶺。師云。騎牛不著靴。
  廣慧璉云。進象倒戈。汾陽昭云。端身裂面破。妙喜曰。月下看弄雪師子。
  問。玄沙不出嶺。保壽不渡河。善財參知識五十三員。慧遠結黑白一十八士。雪峰三度上投子。智者九旬講法華。遮六個漢。為復野干鳴。為復師子吼。速道速道。師云。水急魚行澀。峰高鳥不棲。楊云。泗州大聖。師云。土上加泥更一重。李云。舌上覆金錢。師云。半夜歌樂動。誰是得知音。
  廣慧璉云。歌謠滿路人皆望。汾陽昭云。看壁畫人笑。妙喜云。野干鳴師子吼。
  問。風穴提印。南院傳衣。昭公演化於西河。嵩師領徒於并壘。南宗之旨。北土大興。且道二師承誰恩力。師云。不入蓮池浴。嬾向雪山遊。楊云。清凉山裏萬菩薩。師云。維摩會中諸聖集。李云。背負乾薪遭野火。師云。口是禍門。
  廣慧漣云。藏頭白海頭黑。汾陽昭云。告天手捺地噓噓。妙喜曰。猢猻騎鼈背。
  問。忉利透日月之上。四禪無風火之災。三交駕鐵牛之車。臨汝握全提之印。獼猴有一面古鏡。狸奴有萬里神光。直下承當。是何人也。師云。朝看東南。暮看西北。楊云。狸奴白牯却知有。師云。淹殺家頭蒿。李云。月裏煑油鐺。師云。石人腰帶。
  廣慧璉云。陳蒲鞋。周金剛。汾陽昭云。直掇又逢胡釘鉸。妙喜曰。小出大遇。
  問。[○@尾]一切諸佛盡在裏許。動即喪身失命。覷著兩頭俱瞎。擬議之時。千山萬水。直下會得。也是炭庫裏坐地。有不惜眉毛者。通個消息來。師云。百雜碎。楊云。平生不妄語。師云。也要道過。李云。出穴兔遭罥。師云。東西無滯礙。南北得自由。
  廣慧璉云。振錫下泥犂。汾陽昭云。穿山透石壁。鼻孔血淋淋。妙喜曰。自作自受。
  師復有頌曰。一言纔出徹龍庭。攪動須彌帝釋驚。三世諸佛齊坐了。杖頭傀儡弄雙睛。楊答云。今年桃李味甘香。一顆千金買得甞。貯藥胡蘆拖鼠尾。穴門小窄轉難藏。師又答。千年桃核未聞香。幾度逢春難得甞。靈龜曳尾除蹤跡。沙中抱子更難藏。楊又答。五臺山裏有文殊。羅漢天台洞裏居。為問子湖一隻狗。何如興化一頭驢。師又答。忽聞師子吼。引出象王威。把定聖凡路。誰人敢揚眉。擬議塵沙劫。動念隔千岐。瞬目他方去。早已著灰泥。楊再答。蜘蛛網中坐。蟲兒不敢過。昨夜三更雪。百鳥盡遭餘。果熟樹枝垂。鵝肥甑箄破。借問末山尼。何如劉鐵磨。師再答。山高人難上。海深不見底。樵夫漫蹋鞋。漁父休誇水。言却超百億。收來維摩詰。若覓同道人。曠劫不相識 師作宗本頌。左顧右覷。黃昏莽鹵。展手回來。早是彰露。且道。作麼生是彰露底句。楊云。正殺人時努出頭。師云。兩脚捎空手叉胸。李云。左鬚右髮隱文章。師云。名利已彰天下去。丫頭女子倒騎牛。師復云。維摩一默。文殊贊善。若遇老僧在彼。各與三十棒。且道。這二老漢。過在什麼處。楊云。頭破作七分。如阿棃樹枝。師云。迦葉不擎。拳阿難不合掌。李云。似犢牛兒未用角時。師云。忙屈拳打令。師復云。教有明文。佛身充滿於法界。老僧今日充滿於法界。侍郎即今在什麼處。楊云。布裙一截泥。努出膝盖子。師云。寬口布袴三尺杖。李云。河水一擔直三文。師云。只見鼻頭津。不見頂後濕。

  ▲汝州葉縣廣教院歸省禪師

  參首山。山一日舉竹篦問曰。喚作竹篦即觸。不喚作竹篦則背。喚作甚麼。師掣得擲地上曰。是甚麼。山曰瞎。師於言下豁然頓悟 問。維摩丈室。不以日月為明。和尚丈室以何為明。師曰。眉分八字。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雙耳垂肩 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猫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曰莫便是也無。師曰。碓搗東南。磨推西北 問。忽遇大闡提人來。還相為也無。師曰。法久成弊。曰慈悲何在。師曰。年老成魔 問。己事未明。以何為驗。師曰。閙市裏折靜槌。曰意旨如何。師曰。日午點金鐙 問。聞鐘聲。只有這個聲。為復別有。師曰。腦後三斤 師勘一僧曰。近離什麼處。僧曰東京。師曰。你因甚口上破。僧曰。和尚也須子細。師曰。七棒對十三。庫下喫茶去 師與僧行路次。因見死人。僧便問。車在這裏。牛在甚麼處。師曰。你蹩躠行。僧云。牛又無。行個甚麼。師云。你既無牛。因甚踏破脚。僧云。恁麼即親從葉縣來也。師云。莫亂走 師因去將息寮。看病僧。僧乃問曰。和尚四大本空。病從何來。師曰。從闍黎問處來。僧喘氣又問曰。不問時如何。師曰。撒手臥長空。僧曰[口*耶]。便脫去 上堂。良久曰。夫行脚禪流。直須著忖。參學須具參學眼。見地須得見地句。方有相親分。始得不被諸境惑。亦不落於惡道。畢竟如何委悉。有時句到意不到。妄緣前塵分別影事。有時意到句不到。如盲摸象。各說異端。有時意句俱到。打破虗空界。光明照十方。有時意句俱不到。無目之人縱橫走。忽然不覺落深坑 師到洞山問。洞山廓然無依。法歸何處。山云。三番羯磨。師云。恁麼即知音不和也。山云。知音不和底事作麼生。師云。龜毛拂子長三尺。山云。你因什麼眉鬚墮落。師便禮拜。

  ▲潭州神鼎洪諲禪師

  甞與數耆宿。至襄沔間。一僧舉論宗乘頗敏捷。會野飯山店中供辦。而僧論說不已。師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惟識惟心。眼聲耳色。是甚麼人語。僧曰。法眼語。師曰。其義如何。曰惟心故根境不相到。惟識故聲色摐然。師曰。舌味是根境否。曰是。師以筯筴菜入口中。含胡而語曰。何謂相入耶。坐者駭然。僧不能答。師曰。途路之樂。終未到家。見解入微。不名見道。參須實參。悟須實悟。閻羅大王不怕多語。僧拱而退 上堂。舉洞山曰。貪瞋癡太無知。賴我今朝識得伊。行便打坐便搥。分付心王子細推。無量劫來不解脫。問汝三人知不知。師曰。古人與麼道。神鼎則不然。貪瞋癡實無知。十二時中任從伊。行即往坐即隨。分付心王擬何為。無量劫來元解脫。何須更問知不知 有僧自汾州來。(傳是舉道者)師倚拄杖曰。一朵峰巒上。獨樹不成林時如何。僧曰。水分江樹淺。遠澗碧泉深。又問。作麼生是回互之機。僧曰。盲人無眼。又問曰。我在眾時。不會汾陽一偈。上座久在法席。必然明了。僧曰。請和尚舉看。師曰。鵝王飛鳥去。馬頭嶺上住。天高盖不得。大家總上路。作麼。僧舉起坐具曰。萬年松在祝融峰。師曰。不要上座答話。試說看。僧曰。忽憶少年曾覽照。十分光彩臉邊紅。即拂衣去。師曰。弄巧成拙 師住神鼎。以一朽牀為說法座。其甘枯淡無比。德臘俱高。諸方尊之。如古趙州。

  ▲襄州谷隱山蘊聰慈照禪師

  初參百丈恒和尚。因結夏。百丈上堂。舉中觀論曰。正覺無名相。隨緣即道場。師便出問。如何是正覺無名相。丈曰。汝還見露柱麼。師曰。如何是隨緣即道場。丈曰。今日結夏。次參首山。問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山曰。家家門前火把子。師於言下大悟。呈偈曰。我今二十七。訪道曾尋覓。今朝喜得逢。要且不相識。後到大陽玄和尚。問近離甚處。師曰襄州。陽曰。作麼生是不隔底句。師曰。和尚住持不易。陽曰。且坐喫茶。師便參眾去。侍者問。適來新到祗對住持不易。和尚為甚麼教坐喫茶。陽曰。我獻他新羅附子。他酬我舶上茴香。你去問。他有語在。侍者請師喫茶。問適來祗對和尚道住持不易。意旨如何。師曰。真鍮不博金 僧侍立次。師問。甚麼處坐。曰後架裏坐。師曰。你向甚麼處舉話。曰與主人公舉話。師曰。主人公姓甚麼。曰不得姓。師曰。名甚麼。曰不得名。師曰。恁麼則不識主人公也。僧便喝。師不對。
  幻寄曰。石門不對。是肯伊不肯伊。
  僧問。若能轉物。即同如來。未審三門佛殿如何轉。師曰。我向汝道。汝還信麼。曰和尚誠言。安敢不信。師曰。這漆桶 問。古人索火。意旨如何。師曰。任他滅。曰滅後如何。師曰。初三十一 因作清凉河堰。僧問。忽遇洪水滔天。還堰得也無。師曰。上拄天下拄地。曰劫火洞然又作麼生。師曰。橫出竪沒。
  語錄。作師問直歲。清凉堰從汝堰。忽遇洪水滔天時堰得麼。曰在裏頭。師曰。與誰同伴。歲無語。却請師代。師曰。透過新羅。歲復問。和尚忽遇洪水云云。與上同。
  問。寸絲不挂。法網無邊。為甚麼却有迷悟。師曰。兩桶一擔 問。一處火發。任從你救。八方齊發時如何。師曰快。曰還求出也無。師曰。若求出即燒殺你。僧禮拜。師曰。直饒你不求出。也燒殺你 上堂。五白猫兒爪距獰。養來堂上絕蟲行。分明上樹安身法。切忌遺言許外生。作麼生是許外生底句。莫錯舉 上堂。十五日已前諸佛生。十五日已後諸佛滅。十五日已前諸佛生。你不得離我這裏。若離我這裏。我有鈎子鈎你。十五日已後諸佛滅。你不得住我這裏。若住我這裏。我有錐子錐你。且道正當十五日。用鈎即是。用錐即是。遂有偈曰。正當十五日。鈎錐一時息。更擬問如何。回頭日又出 師住石門時。太守以私意笞辱之。既歸眾。僧迎於道左。首座趨前問訊曰。太守無辜。屈辱和尚如此。師以手指地云。平地起骨堆。隨指湧一堆土。太守聞之。令人削去。復湧如初。後太守全家死於襄州 又僧問。深山巖崖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深山巖崖中佛法。曰奇怪石頭形似虎。火燒松樹勢如龍。無盡居士愛其語。而石門錄。獨不載二事。皆妙喜親見無盡居士說(深山嚴崖語今載會元矣)。

  ▲汝州廣慧院元璉禪師

  初依招慶真覺禪師。日事炊爨。有間誦經。真覺見而問曰。汝念甚麼經。對曰維摩經。真覺曰。經在這裏。維摩在甚麼處。師茫然無以酬。泣涕曰。大丈夫漢。被人一問。無詞可措。豈不媿哉。於是謁閩中尊宿。歷五十餘員。不能契旨。遂趨河南首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漢上。山竪起拳曰。漢上還有這個麼。師曰。這個是甚麼盌鳴聲。山曰瞎。師曰恰是。拍一拍便出。他日又問。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山曰。家家門前火把子。師當下大悟。云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山曰。汝會處作麼生。與我說來看。師曰。祇是地上水碙砂也。山曰。汝會也。師便禮拜。
  妙喜云。你道。念和尚還肯他廣慧也無。若道肯他。何故不與一棒。若道不肯他。何故不與一棒。有人於此道得。妙喜與你一棒。
  楊億侍郎問。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未審在甚麼處。師曰。敲甎打瓦 許郎中式漕西蜀。經由謁師。適接見於佛前。許曰。先拜佛。先拜長老。師曰。蝦蟇吞大蟲。許曰。恁麼則總不拜去也。師曰。運使話墮。許曰。許長老具一隻眼。師以衣袖便拂。許曰。今日看破。便禮拜 師見智門綱宗歌曰。胡蜂不戀舊時窠。猛將那肯家中死。曰祚兄消許多氣力作麼。我尋常說禪。如手中扇子。舉起便有風。不舉一點也無。既稱宗師。却以實法與人。好將一把火照看。與麼開口。面皮厚多少。巖頭云。若以實法與人。土也消不得。知麼。究取好。莫面面相覷。在此作麼 示眾。佛法本來無事。從上諸聖。盡是揑怪。強生節目。壓良為賤。埋沒兒孫。更有雲門趙州。德山臨濟。死不惺惺。一生受屈。老僧這裏即不然。便是釋迦老子出來。也貶向他方世界。教伊絕跡去。何故如此。免慮喪我兒孫。老僧與麼道。你等諸人作麼生會。若於這裏會得去。豈不慶快。教你脫却毛衫。做個灑灑地衲僧去。更若不會。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有僧入室請益云。和尚適來言。便是釋迦老子出來。也貶向他方世界。舉未了。師云。你若恁麼會。入地獄如箭射。云未審作麼生會。師便打。僧擬議。師云會麼。云不會。師云。山僧今日不避諸方檢責。為你說破。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即名為報佛恩。
  妙喜舉了咄曰。好人不肯做。須要屎裏臥。
  景祐三年歲在丙子。正月二十六日。示四圓相。自書虎狗鼠牛字於中。揭方丈門。遂至九月二十六日示寂。景德間宗師。為高名士大夫所尊服。而又享有高壽。預知報謝。師其冠也。

  ▲鐵佛院智嵩禪師

  有同參到。師見便問。還記得相識麼。參頭擬議。第二僧打參頭一坐具曰。何不快祗對和尚。師曰。一箭兩垛。

  ▲仁王院處評禪師

  問首山。如何是佛法大意。山便喝。師禮拜。山拈棒。師曰。老和尚沒世界那。山拋下拄杖曰。明眼人難謾。師曰。草賊大敗。

  ▲智門罕迥禪師

  為北塔僧使點茶次。師起揖曰。僧使近上坐。使曰。鷂子頭上爭敢安巢。師曰。捧上不威龍。隨後打一坐具。使茶罷起曰。適來却成觸忤和尚。師曰。江南杜禪客。覓甚麼第二盌。

  ▲丞相王隨居士

  謁首山。得言外之旨。自爾履踐深明大法。臨終書偈曰。畫堂燈已滅。彈指向誰說。去住本尋常。春風掃殘雪。

  ▲廬州圓通緣德禪師

  混跡南昌上藍寺。宋齊丘至。僧眾趨迎。師閱經自若。丘問。看甚麼經。師舉經以示。丘異之。遂知名。後主延至金陵。後居廬山之圓通。曹翰渡江入寺。禪者驚走。師宴坐如平日。翰至不起。翰怒曰。汝不聞殺人不眨眼將軍乎。師熟視曰。汝安知有不懼生死和尚耶。翰因警悚增歎。翰曰。禪者何為而散。師曰。擊鼓自集。翰遣裨校擊之。無至者。翰曰。不至何也。師曰。公有殺心故爾。因自起擊之。禪者乃集。翰拜問決勝之策。師曰。非禪者所知。師每領諸剎。無所事去留。惟頹然默坐。而學者自成規矩。平生著一衲裙。以繩貫其褶處。夜申其裙以當被。太平興國二年十月七日。升堂曰。脫離世緣。乃在今日。以衲衣并所著木屐。留付山中。使門人累青石為塔。曰他日塔作紅色。吾再來也。泊然而化。閱世八十。坐六十三夏。
  幻寄曰。德師說法。如雲如雨。世人不聞。以有耳聽也。無耳者。至今聞其雷音不絕也。

  ▲郢州大陽山警玄禪師

  十九為大僧。聽圓覺了義。講席無能及者。旋棄去遊方。初到梁山問。如何是無相道場。山指觀音曰。這個是吳處士畵。師擬進語。山急索曰。這個是有相底。那個是無相底。師遂有省。便禮拜。山曰。何不道取一句。師曰。道即不辭。恐上紙筆。山笑曰。此語上碑去在。師獻偈曰。我昔初機學道迷。萬水千山覔見知。明今辨古終難會。直說無心轉更疑。蒙師點出秦時鏡。照見父母未生時。如今覺了何所得。夜放烏雞帶雪飛。山謂可興洞上之宗 上堂。諸禪德。須明平常無生句。妙玄無私句。體明無盡句。第一句通一路。第二句無賓主。第三句兼帶去。一句道得。師子嚬呻。二句道得。師子返躑。三句道得。師子踞地。縱也周徧十方。擒也一時坐斷。正當恁麼時。作麼生通得個消息。若不通得個消息。來朝更獻楚王看。問如何是平常無生句。師曰。白雲覆青山。青山頂不露。曰如何是妙玄無私句。師曰。寶殿無人不侍立。不種梧桐免鳳來。曰如何是體明無盡句。師曰。手指空時天地轉。回塗石馬出紗籠。曰如何是師子嚬呻。師曰。終無回顧意。爭肯落平常。曰如何是師子返躑。師曰。周旋往返全歸父。繁興大用體無虧。曰如何是師子踞地。師曰。迥絕去來機。古今無變異 僧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亡僧幾時遷化。曰爭奈相送何。師曰。紅罏燄上縧絲縷。靉靆雲中不點頭 師神觀奇偉。從兒稚中。即日一食。住大陽。足不越限。脇不至席者五十年。天聖五年七月十六日辭眾。又三日。以偈寄王曙侍郎。其略曰。吾年八十五。修因至於此。問我歸何處。頂相終難覩。停筆而化 師初會下。有承剖兩衲子。號稱奇傑。皆先師卒。及年八十時。歎無可繼洞宗者。乃以頂相及偈。寄浮山遠公。使為求法器。遠得投子青。俾續洞宗。語在浮山章中。

  ▲明州雪竇重顯禪師

  遂寧府李氏子。依普安院仁銑上人出家。受具之後。橫經講席。究理窮玄。詰問鋒馳。機辯無敵。首造智門。即伸問曰。不起一念。云何有過。門召師近前。師纔近前。門以拂子驀口打。師擬開口。門又打。師豁然開悟。留止五年。盡得其道。乃復徧參 洞山聰禪師。每新到參。便問。溈山水牯牛。意作麼生。對者多不契山旨。師到亦如前問。師曰。作後人標榜。山擬道。師以坐具拂一下便行。山曰。且來上座。師曰。未參堂 師到大龍為知客。一日問曰。語者默者不是。非語非默更非。總是總不是。拈却大用現前。時人知有。未審大龍如何。龍曰。子有如是見解。師曰。這老漢瓦解氷消。龍曰。放你三十棒。師禮拜歸眾。龍却喚。適來問話底僧來。師便出。龍曰。老僧因甚麼瓦解氷消。師曰。轉見敗闕。龍作色曰。叵耐叵耐。師休去。後舉似南嶽雅和尚。雅曰。大龍何不與本分草料。師曰。和尚更須行脚 問羅漢林曰。法爾不爾。如何指南。林曰。只為法爾不爾。師曰。大眾記取某甲話頭。拂衣歸眾。林下堂。却令侍者請師至方丈問。上座適來不肯老僧那。師曰。和尚當代宗匠。焉敢不肯。林曰。你為甚拂衣歸眾。師曰。還許某甲說道理也無。林曰。你說看。師拍一拍下去 參大愚芝。與雲峰悅遊最久。後出世燒香。法嗣北塔。(即智門)有大龍小師曰。何不與先師燒香。師曰。昔僧問先師。如何是堅固法身。先師曰。山花開似錦。澗水湛如藍。我頌此因緣。報他恩了也。雲峰悅。知師不嗣芝。特過勘師。一日與遊山次。驀曰。入荒田不揀。信手拈來草。觸目未甞無。臨機何不道。師拈起一莖禾示之。悅不肯曰。夢也未夢見在。師曰。你不肯即休 僧問。遠離翠峰祖席。已臨雪竇道場。未審是一是二。師曰。馬無千里謾追風。曰恁麼則雲散家家月。師曰。龍頭蛇尾漢 六人新到相看。便問參頭。夫為上將。須是七事隨身。兩刃交鋒作麼生。僧云。久嚮翠巖有此一著。師云。一著放過。還我草鞋錢來。僧便喝。師便棒。僧約住拄杖與師一拍。師云。未到翠峯。與你二十棒了也。僧無語。師曰。且在一邊。問第二。副將作麼生。僧茫然。師曰。一狀領過。喫茶了。師把住參頭。適來公案。這裏即與麼。堂中作麼生舉。僧無語。師打一坐具推出 師問新到。甚處人。僧提起坐具。師曰。蝦跳不出斗。僧曰[跳-兆+孛]跳。師便打。僧曰。更[跳-兆+孛]跳。師又打。僧便走。師喚回。僧作禮曰。觸忤和尚。師曰。我要這話行。你又走作甚麼。僧曰。已徧天下了也。師復打五棒。僧曰。有諸方在。師曰。你只管喫棒。師又喚第二底近前來。問甚處人。僧曰。鼎州人。師曰敗也。僧曰。青天白日。師曰。兩重公案。僧曰恰是。師以拄杖指曰。你擬[跳-兆+孛]跳。僧擬議。師亦打五棒。參頭曰。這僧喫棒。與某甲不同。師一時喚近前。僧珍重便走。師隨後與一拄杖 有數僧到。師曰。新到那。曰是。師曰。參堂去。僧纔行。師曰來來。僧回首。師曰。洞庭難得師僧到。與你一椀茶喫 寶華侍者來看師。師問。寶華多少眾。者云。不勞和尚如此。師云。我好好問。爾[跳-兆+孛]跳作甚麼。者云。也不得放過。師云。真師子兒。喫茶了。師把住云。適來得恁麼無禮。者擬議。被師一掌云。歸去分明舉似寶華 問僧。名甚麼。云義懷。師云。何不名懷義。云當時致得。師云。誰與汝安著。云某甲受戒來十年也。師云。行脚費却多少草鞋。云和尚莫謾人好。師云。我也沒量罪過。汝作麼生。僧無語。師云。脫空謾語漢。便打 僧問。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覩。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既在心目之間。為甚麼不親其相。師曰。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曰與麼則雲散家家月。師曰。毗婆尸佛早留心。僧方禮拜。師以拄杖打一下曰。不得放過 僧問。猿抱子歸青嶂裏。鳥銜花落碧巖前。古人意旨如何。曰夾山猶在。曰和尚如何。曰依稀似曲纔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僧却問。如何是翠峰境。曰春至桃花亦滿溪。僧禮拜。師曰。山僧今日敗闕。有人點檢得出。許他頂門上具一隻眼。便下座 宗首座到。方擬人事。師約住云。既知信之韜略。便須拱手歸降。宗云。今日敗闕。師云。劒刃未施。賊身已露。宗云。氣急殺人。師云。敗將不斬。宗云是。師云禮拜著。宗云。三十年後有人舉在。師云。已放你過 問聰道者。久參事作麼生。道者曰。青天白日。師曰。亂走作麼。者便喝。師曰喫棒。者擬舉手。師打一坐具曰。你看這瞎漢亂與 師一日見僧來。拈拄杖云。我兩手分付。你作麼生。僧退身云不敢。師云。為甚麼捧上不成龍。云三十年後。恐孤負和尚。師放下拄杖云。吽吽 與數僧遊山次。見牯牛舉頭。師問。牯牛舉頭作甚麼。僧云。怕和尚穿却。師不肯。自云。看入草底 因燒亡僧。師問僧。還將得火來麼。曰將得來。師曰。弄假像真 問僧。甚處來。曰浴來。師曰。三身中那一身浴。曰或鼓聲前。或鼓聲後。師曰。飽叢林。又一日問僧。你浴未。曰某甲此生不浴。師曰。你不浴圖個甚麼。曰今日被和尚勘破。師曰。賊不打貧兒家 首座寫真。師曰。既是首座。為甚麼却有兩個。曰爭之不足。師曰。你問我。我與你道。座擬問。師曰。雪竇門下 上堂。僧問。如何是時節因緣。師曰。瞌睡漢。僧便喝。師云。詐惺惺。復云。譬若世界壞時。大水競作。其間無量眾生。或沒未沒。互相悲號。仰望蒼蒼。皆云相救。時四禪天人一見。高聲便喝。咄哉眾生。我預曾報汝。令頻頻上來。汝却不聽。如今有什麼救處。乃拍手云。歸堂 師云。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古人向甚麼處見客。若道得接手句。許汝天上天下 上堂。田地穩密底。佛祖不敢近。為甚麼擡脚不起。神通遊戲底。鬼神不能測。為甚麼下脚不得。直饒十字縱橫。朝打三千。暮打八百。
  師又云。槌擊妙喜世界百雜碎底人。為甚麼處處解持鉢。又云。知時頻到香積國底人。為甚麼拄杖頭上失却眼。又云。一花開天下春。古佛為甚麼不著便。你若透得。救取天下老宿。忽若有個衲僧出來云。和尚且自救。也許伊是金毛師子。又云。義出豐年。儉生不孝。於佛法中。作麼生辨損益。又云。一塵一佛國。一葉一釋迦。德山何以卓牌於閙市。又云。入林不動草。入水不動波。投子因甚麼脚下五色索。透關底試辨看。
  或云。佛未出世時一人人鼻孔撩天。出世後為甚麼杳無消息。代云。賊不打貧兒家。復問僧。賊不打貧兒家。因甚麼却打。代云。須到如此。
  或云。善來文殊。還知敗闕麼。代云。一箭雨垛。又云。一箭雨垛。為甚麼却敗闕。代云。善來文殊。或云。上來則擾擾。端坐則昏昏。脫灑一句作麼生道。代云。春無三日晴。又云。春無三日晴。去住還堪笑。衲僧晒却何時了。代云。某甲看。或云。文殊起佛見法見。貶向二鐵圍山。衲僧起佛見法見。列在三條椽下。翠峰起佛見法見。誰敢覷著。代云。秤尺在手。或云。洞庭湖水一吸淨盡。魚鼈向甚麼處藏身。代云。咦。又問摘茶僧云。茶叢列作鼻孔。茶葉是你眼睛。作麼生摘。代云。今日不著便。
  師云。一問一答。總未有事在。直饒乾坤大地。草木叢林。盡為衲僧。異口同聲。各置百千問難。也不消長老彈指一下。乃竝高低普應。前後無差。
  徑山杲云。假使大地盡末為塵。一一塵有一一口。一一口具無礙廣長舌相。一一舌相出無量差別音聲。一一音聲發無量差別言詞。一一言詞有無量差別妙義。如上塵數衲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聲如是言詞如是妙義。同時致百千問難。問問各別。不消長老咳嗽一聲。一時答了。乘時於中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一一佛事周徧法界。所謂一毛現神變。一切佛同說。經於無量劫。不得其邊際。便恁麼去。閙熱門庭即得。正眼觀來。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祖師門下。一點也用不著 幻寄曰。摩醯首羅三眼。雪竇但見右眼。妙喜但見左眼。若是正眼。二師夢也未夢見在。
  戲靠安巖。呈雙溪大師頌。陝府鐵牛却知有。春秋幾幾成過咎。一身還作二如來。黑白不分辨香臭 疏黑白無從。天地不仁。萬物蠢蠢。若謂非緣。竹何從筍。髮兮髮兮。黑白是準 革轍二門頌。劫火曾洞然。木人淚先落。可憐傅大士。處處失樓閣。一德雲閒古錐。幾下妙峰頂。喚他癡聖人。擔雪共填井。二祖佛未生前。已振塗毒鼓。如今誰樂聞。請試分回互。三宛轉復宛轉。真金休百鍊。喪却毗耶離。無人解看箭。
  虗堂愚頌。迦葉聆箏起舞。淵明聞鐘皺眉。息耕古室危坐。半窓凍日熈熈 葛蘆覃頌。風捲浮雲盡。青天絕點埃。山川俱在目。何必上高臺。
  悲學者尋流失源。作為道日損。偈曰。三分光陰早二過。靈臺一點不揩磨。區區逐日貪生去。喚不回頭爭奈何。
  無禪才云。雪竇老漢。顢顢頇頇。儱儱侗侗。更參三十年。也未會禪在。然雖始。是。土曠人稀。試聽下個註脚。乃頌云。瞎却摩醯三隻眼。南北東西路不分。千林落葉無人掃。獨自松門展脚眠 且菴仁頌云。鋸解秤錘。油煎石磉。兩手擎來。有功者賞。
  緣生義頌。義列緣生笑未聞。孰呈布鼓過雷門。金剛鐵劵諸方問。報道三千海嶽昏 名實無當偈。玉轉珠廻佛祖言。精通猶是汙心田。老盧只解長舂米。何得風流萬古傳 迷悟相反頌。霏霏梅雨灑高層。五月山房冷似氷。莫道乾坤乖大信。未明心地是炎蒸 道貴如愚頌。雨過寒雲曉半開。數峰如畵碧崔嵬。空生不解巖中坐。惹得天花動地來 大功不宰頌。牛頭峰頂鎖重雲。獨坐寥寥寄此身。百鳥不來春又過。不知誰是到菴人 晦跡自怡頌。圖畵當年愛洞庭。波心七十二峯青。如今高臥思前事。添得盧公倚石屏 與時寡合頌。居士門高謁未期。閑隈巖石且相宜。太湖三萬六千頃。月在波心說向誰 皇祐四年六月十日。沐浴罷。整衣側臥而化。閱世七十三。坐五十夏。建塔本山。

  ▲瑞州洞山曉聰禪師

  遊方時。在雲居作燈頭。見僧說泗州大聖近日在揚州出現。有設問曰。既是泗州大聖。為甚麼却向揚州出現。師曰。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後僧舉似蓮花峯祥菴主。主大驚曰。雲門兒孫猶在。中夜望雲居拜之 僧問。達磨未傳心地印。釋迦未解髻中珠。此時若問西來意。還有西來意也無。師曰。六月雨淋淋。寬其萬姓心。曰恁麼則雲散家家月。春來處處花。師曰。脚跟下到金剛水際是多少。僧無語。師曰。祖師西來特唱此事。自是上座不薦。所以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認影迷頭豈非大錯。既是祖師西來特唱此事。又何必更對眾忉忉。珍重 師甞負柴上山。路逢一僧。問山上有柴。何故向山下擔柴。師放柴於地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我要燒。
  石林鞏頌。柴火煎熬擔在身。相逢狹路不堪論。淡烟落日青山外。滿地難收刀斧痕。
  發供養主。示眾云。住持之道。勞他十方高人。且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盖為清眾之故。所以忘勞。然盡大地作一胡餅。天下人盡得喫。惟有深沙神不得喫。怒發將蒺藜杖打一棒。瓦解氷消 師手植萬松於東嶺。而恒誦金剛般若經。山中人因名其嶺曰金剛。方植松。而寶禪師至。時覩自五祖來。師問。上嶺一句作麼生道。寶曰。氣急殺人。師拄钁呵曰。從何得此隨語生解阿師。見問上嶺。便言氣急。佛法却成流布。寶請代語。師曰。氣喘殺人 逍遙問。嶺在此。金剛在何處。師指曰。此一株是老僧親栽 天聖八年六月八日示疾。持不食七日。集道俗曰。法席當令自寶住持。因與門人敘透法身話。說偈曰。參禪學道莫茫茫。問透法身北斗藏。余今老倒尫羸甚。見人無力得商量。惟有鉏頌知我道。種松時復上金剛。言卒而化。又七日闍維。得五色舍利。塔於西阿。

  ▲洞山自寶禪師

  作達磨讚云。師真徒邈。三界無著。擬欲安排。知君大錯。虗勞指點。何處捫摸。要識師真。乾坤廓落。(正法眼藏。自此上作敘。此下乃讚)師相兮世所希。師眉兮陣雲垂。師眼兮電光輝。師鼻兮聳須彌。師口門無齒兮過在誰。擬涉流沙兮何不自知非。彼此丈夫兮傳法與阿誰。更住少林兮懡[怡-台+羅]却西歸。遇衲僧兮好與一頓椎。雖然如是兮不會莫針錐。
  瑯琊覺和尚覩此讚。乃述頌云。師眼兮深。師鼻兮大。師耳兮穿。師舌兮快。師身兮黑。師心兮戴。手携隻履返流沙。熊耳石塔今猶在。只將此頌驗盡天下衲僧。妙喜曰。[○@戴]。此一字不得動著。動著則禍生。
  師少即持戒甚嚴。行脚時甞旅宿。為娼所窘。師坐達旦。及發。娼索宿錢。仍與之。自焚被褥而去。娼媿告父母。謂師真佛子。請致齋自懺。後住歸宗。一日扶杖出門。值縣尉過。呵令避路。師側立道左。尉馬見師忽跪伏不行。尉廉知是師。再拜而去。繼遷雲居。山神一夕以輿舁師遶山行。師呵令舁致方丈。神如教舁致焉。

  ▲潭州北禪智賢禪師

  歲夜小參曰。年窮歲盡。無可與諸人分歲。老僧烹一頭露地白牛。炊黍米飯。煑野菜羹。燒榾柮火。大家喫了。唱村田樂。何故免見。倚他門戶傍他牆。剛被時人喚作郎。便下座歸方丈。至夜深。維那入方丈問訊曰。縣裏有公人到勾和尚。師曰。作甚麼。那曰。道和尚宰牛不納皮角。師遂捋下頭帽。擲在地上。那便拾去。師跳下禪牀。攔胸擒住。呌曰賊賊。那將帽子覆師頂曰。天寒且還和尚。師呵呵大笑。那便出去。時法昌為侍者。師顧昌曰。這公案作麼生。昌曰。潭州紙貴。一狀領過。

  ▲南安巖自嚴尊者

  依雲豁五年。密契心法。自後頗著異跡。除懷仁江蛟害馴。武平黃石巖蛇虎至。可使令驅。南安江眠槎。民有禱者輙得如願。有僧自惠州來曰。河源有巨舟著沙。萬牛挽不可動。願得以載磚。建塔於南海。為眾生福田。師曰。此陰府之物。然付汝偈取之。偈曰。天零灞水生。陰府船王移。莫立沙中久。納福蔭菩提。僧即舟倡偈。而舟為動。萬眾歡呼。至五羊有巨商。從借以載。僧許之。方解繂。俄風作。失舟所在 有沙彌。無多聞性。而事師謹愿。師憐之。作偈使誦。久當聰明。偈曰。大智發於心。於心何處尋。成就一切義。無古亦無今。於是世間章句。吾伊上口 師示人。多以偈率題贈。以之中四字於其後。莫有識其旨者 初西竺尊者。至南康盤古山曰。後當有白衣菩薩來興此山。至是師以隣僧亡。遵教茶毗。而未聞官。迕吏。遂白衣。適遊此山。樂而棲息。三年竟成叢林。符波利所記云 淳化乙卯正月初六日。集眾曰。吾此日生今正是時。遂右脇而化。
  林間錄。集眾曰下。有汝等當知。妙性廓然。本無生滅。示有去來。更疑何事二十字。

  ▲天台山德韶國師

  處州龍泉人。族陳氏。母葉夢白光觸體。覺而娠。生而傑異。年十五。有梵僧見之。拊其背曰。汝當出家。塵中無置汝所也。乃往依龍歸寺剃髮。十八詣信州開元寺。受滿分戒。後唐同光中。謁舒州投子菴主。不契。造龍牙遁禪師。問雄雄之尊。因甚麼親近不得。遁曰。如火與火。曰忽遇水來又作麼生。遁曰。汝不會我語。又問。天不盖地不載。此理如何。遁曰。合如是。師惘然。固要為說。遁曰。道者汝向後自會去(師後於通玄峯澡浴次。忽省前話。遂具威儀。望龍牙禮拜曰。當時若向我說。今日決定罵也) 時疎山有矮師叔者。精峭。號能齧鏃機。師問。百帀千重。是何人境界。矮曰。左搓芒繩縛鬼子。曰不落古今請師說。矮曰不說。曰為什麼不說。矮曰。個中不辨有無。師曰。師今善說。矮駭之。久而辭去。所至少留。見知識五十四人。括磨搜剝。窮極隱秘。後至臨川謁法眼。眼一見深契之。師以徧涉叢林。但隨眾而已。無所咨參。有僧問法眼禪師曰。十二時中。如何得頓息萬緣去。法眼曰。空與汝為緣耶。色與汝為緣耶。言空為緣。則空未無緣。言色為緣。則色心不二。日用果何物為汝緣乎。師聞悚然異之。又有問者曰。如何是曹源一滴水。法眼曰。是曹源一滴水。於是師大悟于座下。平生疑滯。渙若氷釋。感涕沾衣。法眼曰。汝當大弘吾宗。行矣。無自滯。
  洪覺範曰。僧問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而法眼但曰。是曹源一滴水。韶公乃開悟。後僧有問韶。如何是古佛心。曰此問不弱。問那吒太子。析骨還父。析肉還母。如何是太子身。曰大家見上座。問則問答之間。不令意根樁立。盖甞曰。大凡言教須絕滲漏。而學者方爭趨微妙之域。欲見佛祖之心。譬如趨越而首燕也歟。
  問。一人執炬自燼其身。一人抱氷橫屍於路。此二人阿誰辨道。師曰。不遺者。曰不會。乞師指示。師曰。你名敬新。曰未審還有人證明也無。師曰有。曰甚麼人證明。師曰敬新 興教明和尚問曰。飲光持釋迦丈六之衣。在雞足山。候彌勒下生。將丈六之衣。披在千尺之身。應量恰好。祇如釋迦身長丈六。彌勒身長千尺。為復是身解短耶。衣解長耶。師曰。汝却會。明拂袖便出去。師曰。小兒子。山僧若答汝不是。當有因果。汝若不是。吾當見之。明歸七日吐血。浮光和尚勸曰。汝速去懺悔。明乃至師方丈悲泣曰。願和尚慈悲。許某懺悔。師曰。如人倒地因地而起。不曾教汝起倒。明又曰。若許懺悔。某當終身給侍。師為出語曰。佛佛道齊。宛爾高低。釋迦彌勒。如印印泥 僧問。承古有言。若人見般若。即被般若縛。若人不見般若。亦被般若縛。既見般若。為甚麼却被縛。師曰。你道般若見甚麼。曰不見般若。為甚麼亦被縛。師曰。你道般若甚麼處不見。乃曰。若見般若。不名般若。不見般若。亦不名般若。且作麼生說見不見。所以古人道。若欠一法。不成法身。若剩一法。不成法身。若有一法不成法身。若無一法不成法身。此是般若之真宗也 云眾。真宗不二。萬德無言。正當明時。如王寶劍。所以如來於一切處成等正覺。於刀山劍樹上成等正覺。於鑊湯罏炭裏成等正覺。於棒下成等正覺。於喝下成等正覺。所以一動一靜。一去一來。一生一滅。未曾有纖毫異相。未曾有纖毫別相。更無毫釐絲髮許。作見聞心識解會。何故。誠謂是非路絕。妙性天機。所以云。汝生我亦生。汝殺我亦殺。生殺輪王機。交馳激電掣 上堂。佛法現成。一切具足。豈不見道。圓同太虗。無欠無餘。若如是。也且誰欠誰剩。誰是誰非。誰是會者。誰是不會者。所以道。東去亦是上座。西去亦是上座。南去亦是上座。北去亦是上座。因甚麼却成東西南北。若會得。自然見聞覺知路絕。一切諸法現前。何故如此。為法身無相。觸目皆形。般若無知。對緣而照。一時徹底會取好。諸上座。出家兒合作麼生。此是本有之理。未為分外。識心達本源。故名為沙門。若識心皎皎地。實無絲毫障癡上座。久立珍重 上堂。眼中無色識。色中無眼識。眼識二俱空。何能令見色。是眼則不能自見其己體。若不能自見。云何見餘物。古聖方便皆為說破。若於此明得寂靜法。不寂靜法也收盡。明得遠離法。不遠離法亦收盡。未來現在亦無遺餘。名一法界。何有遮障。各自信取 師有偈曰。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法眼聞曰。即此一頌。可起吾宗。
  妙喜曰。滅却法眼宗。只緣這一頌。
  師以涅槃四種聞示學者。諸方目為韶國師四料揀。云聞聞。([○@放]百丈端頌云。秋江清淺時。白鷺和烟島。良哉觀世音。全身入荒草)聞不聞。([○@收]百丈端頌云。解語非干舌。能言豈是聲。不知常顯露。剛道有虧盈)不聞聞。([○@明]百丈端頌云。波生元是水。空性逐方圓。除却方圓器。胡孫夜播錢)不聞不聞。([○@(眝-丁+(?/口))]百丈端頌云。理事兩俱忘。誰人敢度量。渾崙無縫罅。徧界不曾藏)開寶四年辛未。華頂西峰忽摧。聲振一境。六月有星隕於峰頂。林木皆白。二十八日。集眾告別而化。

  ▲金陵清凉泰欽法燈禪師

  在眾日。性豪逸。不事事。眾易之。法眼獨契重。眼一日問眾。虎項金鈴。是誰解得。眾無對。師適至。眼舉前語問。師曰。繫者解得。眼曰。汝輩輕渠不得 上堂。有僧出禮拜。師曰。道者前時謝汝請。我將甚麼與汝好。僧擬問次。師曰。將謂相悉。却成不委 上堂。某甲本欲居山。藏拙養病過時。奈緣先師有未了底公案。出來與他了却。時有僧問。如何是先師未了底公案。師便打曰。祖禰不了。殃及兒孫。曰過在甚麼處。師曰。過在我。殃及你。江南國主為鄭王時。受心法於法眼之室。聞此問師曰。先師有甚麼不了底公案。師曰。現分析次。
  翠巖芝云。為眾竭力。禍出私門 天童覺云。這僧若是個漢。出來便與掀倒禪牀。不惟自有出身之路。亦免祖禰不了殃及兒孫 圜悟舉云。山僧卑志。本亦如斯。今日出來。祇為正祖先師。有個現成公案。對眾舉揚。有不惜性命底。試出來挨拶看。如無。不免自拈自弄去也。喝一喝。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杭州靈隱清聳禪師

  參法眼。眼指雨謂師曰。滴滴落在上座眼裏。師初不喻旨。後因閱華嚴感悟。承眼印可 上堂曰。十方諸佛。常在汝前。還見麼。若言見。將心見。將眼見。所以道。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滅。若能如是解。諸佛常現前。又曰。見色便見心。且喚甚麼作心。山河大地。萬象森羅。青黃赤白男女等相。是心不是心。若是心。為甚麼却成物象去。若不是心。又道見色便見心。還會麼。祇為迷此而成顛倒。種種不同。於無同異中。強生同異。且如今直下承當。頓豁本心。皎然無一物可作見聞。若離心別求解脫者。古人喚作迷波討源。卒難曉悟。

  ▲洪州百丈道恒禪師

  參法眼。因請益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敘語未終。眼曰。住住。汝擬向世尊良久處會那。師從此悟入 上堂。實是無事。諸人各各是佛。更有何疑。得到這裏。古人道。十方同聚會。個個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且作麼生是心空。不是那裏閉目冷坐是心空。此正是意識想解。上座要會心空麼。但識自心。便見心空。所以道。過去已過去。未來更莫筭。兀然無事坐。何曾有人喚。設有人喚上座。應他好。不應他好。若應他。阿誰喚上座。若不應他。又不患聾也。三世體空。且不是木頭也。所以古人道。心空得見法王。還見法王麼。也祇是老病僧。又莫道渠自代好。珍重 上堂。眾纔集。便曰喫茶去。或時眾集。便曰珍重。或時眾集。便曰歇。後有頌曰。百丈有三訣。喫茶珍重歇。直下便承當。敢保君未徹。
  薦福古。舉此語示眾云。大眾。只如恒和尚。作此一頌。且道。見處如何。還知得失否。要會麼。據他三度上堂時節。恰似個好人。後來作此一頌。恰如面上雕兩行字。若是通人達士。舉起便知。後學初機。難為揀辨。老僧與汝從頭注出。百丈有三訣。賊身已露。喫茶珍重歇。贓物出來。直下便承當。敢保君未徹。大似抱贓判事。然雖如此。諸仁者。須具擇法眼。方能證明。如或邪正不分。可謂顢頇佛性。更須博問賢良。可惜虗生浪死。

  ▲永明道潛禪師

  謁法眼。眼曰。子於參請外。看甚麼經。師曰。華嚴經。眼曰。總別同異成壞六相。是何門攝屬。師曰。文在十地品中。據理則世出世間一切法。皆具六相也。眼曰。空還具六相也無。師無對。眼曰。汝問我。師乃問。空還具六相也無。眼曰空。師於是開悟。踊躍禮謝。眼曰。子作麼生會。師曰空。眼然之。異日因四眾士女入院。眼問曰。律中道。隔壁聞釵釧聲。即名破戒。見覩金銀合雜朱紫駢闐。是破戒。不是破戒。師曰。好個入路。眼曰。汝向後有五百毳徒。為王侯所重在 師後於衢州古寺。覽閱藏經。甞宴坐中。見文殊現形。不覺起而作禮。及詣杭禮阿育王塔。跪而頂戴。淚下如雨。問掌塔僧曰。舍利人不目擊。還實有否。僧云。按傳記云。藏在內角中。望若懸鐘焉。師疑未已。遂苦到跪禮。更無間然。俄見舍利在懸鐘之外。蠢瞤而行。師悲喜交集。又光文大師。自為檀越。請於山齋。行三七日普賢懺。忽見徧吉御象。在塔寺三門亭下。其象鼻直。枕行懺所。建隆二年辛酉九月十八日示寂。入棺之際。有白光晝發。舉眾皆見。闍維舍利不可勝紀。有屠者。自惟惡業。展襟就火聚乞求。須臾獲七顆。

  ▲杭州報恩慧明禪師

  一日有新到參。師問。近離甚處。曰都城。師曰。上座離都城到此山。則都城少上座。此間剩上座。剩則心外有法。少則心法不周。說得道理即住。不會即去。僧無對。
  妙喜代曰。和尚謾某甲不得。某甲亦謾和尚不得。復曰。即今莫有道得相謾句者麼。若也道得。許汝跳得金剛圈。吞得栗棘蓬。
  師問朋彥上座曰。從上諸聖。及諸先德。還有不悟者無。彥曰。諸聖先德豈有不悟者哉。師曰。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虗空悉皆銷隕。今天台山嶷然。如何得銷隕去。彥無對 資嚴長老問。如何是現前三昧。師曰。還聞麼。嚴曰。某甲不患聾。師曰。果然患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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