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周汝昌
读《“三春”何解?》
心武作家研读“红楼”,出于性情,用心深细,时出新意,言人所未能言。近见其解析“三春”一文,可谓善察能悟——我之评语,看来不虚。心武谓:如以“三春”为指贾府之姊妹四春中之任何某三人,皆不能通;故知以往此类说法,均难成立。此说良是。可破一般相沿的错觉。而他正式提出:雪芹笔下之“三春”应指三年的“好日子”佳景况。按之书丈,若合符契。此为一个新贡献。启人心智。心武举了很多处“三春”语例。其一为“软衬三春草”(题蘅芜院)。按,此处之“三春”,暗用孟郊名篇“……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而加以运化也。此“三春”,则实指每春分为孟、仲、季三段,故三春即“九十春光”——三个月九十天为一春也。此义在诗文中多见(京戏中且有“杨三春”之名)。依此而言,九十芳辰,三年好日,可以兼通复解,触类逢源,雪芹灵心慧性,每有此种妙语。故觉不妨提及,乃更宏通贯串,或能深获芹心,未可知也。
拙见红楼前半写“三春”(好日子,佳景况),后半写“三秋”。故其时间布局是三度元夕,三度中秋。正如你说的:皆一年不如一年,逾来逾觉凄凉悲切。春以元宵节大场面为裁,秋以中秋节大情景为裁。“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语意至明。(有个中秋是“暗场”,在刘姥姥二进荣之时)
辛巳新正草草不论〓周汝昌〓
(刘心武按:这是周汝昌先生持放大镜看了拙文《“三春”何解?》的三号字打印稿后,迅疾亲笔书写的一篇文章。题目为我所加。因周先生目力已极坏,每个字皆比三号印刷体更大,且笔画多有重叠脱漏,故我辨认打印也颇吃力。但周先生热情鼓励后进,及平等讨论问题的学术精神,着实令人感动。我的关于“三春”的解析,当然也欢迎否定性的批评。“红学”的进一步发展,应着力于对其文本的认真研究讨论。2001年2月15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