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村草里,吹唱隔江闻,』『几家村草』与▲『吹唱隔江』皆双声。【校】『与』原作『对』、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引同,今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改。总龟六引,则无『与』字。如『月影侵簪冷,江光逼履清,』【校】类苑三十九引『光』作『声』。总龟六引、修辞鉴衡一引『履』皆作『屐』。『侵簪、』『逼履』皆迭韵。【校】总龟六引、修辞鉴衡一引『履』皆作『屐』。诗第二字侧入,谓之『正格,』【校】『正』弘治本、玉海堂本并误作『三』。如『凤历轩辕纪,【校】林校记云:『旧本「轩辕」作「车二车」,盖大中祥符七年尝诏内外文字不得斥用黄帝名号故事,其经典旧文不可避者阙之。』按,玉海堂本、丛刊本缺笔同旧本。龙飞四十春』(十二)之类;第二字平入,谓之-516-『偏格,』如『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之类。唐名贤辈诗多用正格,如杜甫律诗,用偏格者十无一二。【校】修辞鉴衡一引『一二』作『二三』。
【15三*二六五
(一)宋王观国学林卷八『双声迭韵』:南史谢庄传曰:『王元谟问庄:「何者为双声?何者为迭韵?」答曰:「炫、护为双声,磝、碻为迭韵。」』观国按,古人以四声为切韵,纽以双声迭韵,必以五音为定。盖谓东方喉声为木音,西方舌声为金音,南方齿声为火音,北方唇声为水音,中央牙声为土音也。双声者,同音而不同韵也。迭韵者,同音而不同韵也。炫、护同为唇音,而二字不同韵,故谓之双声,磝、碻同为牙音,而二字又同韵:故谓之迭韵。若彷、佛,熠、耀,骐、骥,慷、慨,咿、喔,霢、霂,皆双声也。若侏、儒,曈、昽,崆、峒,巃、,螳、蜋,滴、沥,皆迭韵也。广韵曰:『章、灼,良、略,是双声。灼、略,章、良,是迭韵。』又曰:『厅、剔,灵、历,是双声。剔、历,厅、灵,是迭韵。』举此例,则诸音皆视此而纽之,可以定矣。沈存中论诗之用字曰:『「几家村草里,吹唱隔江闻。」几家村草对吹唱隔江,皆双声也。』观国按,『村』字是唇音,『草』字是齿音,『吹』字是唇音,『唱』字是齿音,此非同音字,不可谓之双声也。存中又曰:『「月影侵簪冷,江光逼履清。」侵簪逼履皆迭韵也。』观国按,『侵』字是唇音,『簪』字是齿音,『逼』字是唇音,『履』字是舌音,既非同音字,而『逼、』『履』二字又不同韵,不可谓之迭韵也。观国按,李羣玉诗曰:『方穿诘曲崎岖路,又听軥辀格磔声。』『诘曲、』『崎岖,』乃双声也;『軥辀、』『格磔,』乃迭韵也。-517-
(二)宋叶梦得石林诗话卷下:晋、魏间诗,尚未知声律对偶,然陆云相谑之词,所谓『日下荀鸣鹤,云间陆士龙』者,乃指为『的对;』至『四海习凿齿,弥天释道安』之类不一。乃知此体出于自然,不待沈约而后能也。
(三)宋王楙野客丛书卷第二十五『古人对偶』:石林诗话云:『晋、魏间诗,……不待沈约而后能也。』仆谓魏、晋以前,对偶之语,不为无之,然出于自然,不期对而自对,非如后人牵强组合以为工也。孔融曰:『坐上客常满,尊中酒不空。』其气质为如何!毛诗不必问,只如虞书『元首明』对『股肱良,』便已亲的。
(四)郭绍虞中国文学批评史『沈约与音律说』:中国文字之特质,是单音与孤立,本极适合于音律的讲究,所以当时[一]的文坛,既能利用文字孤立的特质,以成为骈俪,当然也要进一步再利用单音的性质以谐其『韵』『和』了。
大抵最初的音律,都是指自然的音律。在诗、乐未分之时,其音律即存在乐的中间;在诗、乐既分之后,其音律只能存在辞的中间。文辞中间音调的和谐,昔人非不知之。司马相如所谓『一宫一商,』陆机所谓『音声之迭代,』皆已泄其秘了,不过他们只能明其然而不能言其所以然,所以至多只能说明自然的音调,而不足以制定人工的音律。迨到文字音韵的方面,有魏李登的声类、晋吕静的韵集之后,于是中国文字单音的特质,遂因以显明,而足以供文学上的应用了。-518-
宋范晔与甥侄书中有一节云:性别宫商,识清浊,斯自然也。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从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言之皆有实证,非为空谈。
这种话便较司马相如与陆机为切实得多。所以王融论音律谓惟范晔、谢庄差能识之。(说见锺嵘诗品序)虽则他所谓从根本中会了的实证,不曾明白说出,但他确是想把自然的音调,制为人工的音律。
至于齐、梁之间,反切之应用既广,而双声迭韵之辨别遂严;声韵之著作既多,而平上去入之分析以定。于是遂有所谓『永明体』应运以生了。南史陆厥传谓:永明[二]时,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眺,琅琊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颙善识声韵。约等文皆用宫商:将平上去入四声,以此制韵,有平头、上尾、?腰、鹤膝。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征不同;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原注一]
所以所谓『永明体』云者,不过是人工的音律之应用于文辞而已。当时人本这种人工的音律以撰制文辞,亦本于这种人工的音律以批评文辞,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云:自兹以降,情志愈广:王褒、刘向、扬、班、崔、蔡之徒,异轨同奔,递相师祖,虽清辞丽曲,时发乎篇,而芜音累气,固亦多矣。-519-
又云:至于先士茂制,讽高历赏;子建『函京』之作,仲宣『霸岸』之篇,子荆『零雨』之章,正长『朔风』之句,并直举胸情,非傍诗史。正以音律调韵,取高前式。
或议其芜音累气,或称其音律调韵,都是以音律为中心而批评者。所以音律之说,实至永明间而始定。上册页一四二—三
[一]谓南北朝。 [二]四八三—四九三年。
[原注一]唐封演闻见记亦云:『周颙好为体语,因此切字皆有纽,有平上去入之异。永明中,沈约文辞精拔,盛解音律,遂撰四声谱。时王融、刘绘、范云之徒慕而扇之,由是远近文学,转相祖述,而声韵之道大行。』
(五)句见徐陵撰玉台新咏序,载玉台新咏前,亦载徐孝穆全集卷四。
(六)同前注。
(七)唐孟浩然孟浩然集卷第四『裴司士见访』:府寮能枉驾,家酝复新开。落日池上酌,清风松下来;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谁道山公醉,犹能骑马回。
【按】修辞学发凡页一五四云:『借「杨」作「羊」与「鸡」对。』
(八)宋王直方王直方诗话:-520-
沈存中云:『如「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盖以「鸡」对「杨,」皆为假借。』田承君曰:『鸡黍两事,那得似杨梅耶?』(诗话总龟前集卷七引)
(九)宋王观国学林卷八『笔谈』:存中论诗,以为前人有『蹉对、』『假对』之格,如『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以『鸡』对『杨』为假对。观国按,存中意谓以『鸡』对『羊,』则为真对,而以『鸡』对『杨』为假对耳。若然,则诗人用字,惟取同音而不顾义理之何如,岂不见笑于士林耶!
(十)宋吴聿观林诗话:杜牧之云:『杜若芳州翠,严光钓濑喧。』此以『杜』与『严』为人姓相对也。又有『当时物议朱云小,后代声名白日悬。』此乃以『朱云』对『白日,』皆为『假对。』虽以人姓名偶物,不为偏枯,反为工也。如涪翁『世上岂无千里马,人中难得九方皋。』尤为工致。
(十一)宋邵博河南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七:唐诗家有假对律,曰『床头两瓮地黄酒,架上一封天子书;』又『三人铛脚坐,一夜掉头吟;』又『须欲沾青女,官犹佐子男』等句是也。或鄙其不韵。如杜子美『枸??因吾有,鸡栖奈汝河;』又『饮子频通汗,怀君想报珠;』杜牧之『当时物议朱云小,后日声名白日悬;』亦用此律也。
(十二)唐杜甫杜工部集卷第九『上韦左相二十韵:』-521-
凤历轩辕纪,龙飞四十春。八荒开寿域,一气转洪钧。……
文潞公保洛日,【校】『保』弘治本、学津本作『归』,总龟十七引作『居伊』二字,挥犀二作『往』。年七十八。同时有中散大夫程珦(一)、【校】『珦』各本皆误作『昫』,类苑二十四引误作『?』。盖由珦误?,复误为昫。今正,考证见注。总龟十七引脱『珦』字。朝议大夫司马旦、(二)【校】挥犀二『议』作『仪』。司封郎中致仕席汝言,皆年七十八。尝为『同甲会,』【校】总龟十七引『甲』下有『之』字。各赋诗一首。潞公诗曰:『四人三百十二岁,【校】挥犀二『十二』误倒。况是同生丙午年。【校】总龟十七引『丙』字误作『甲』字。(三)招得梁园为赋客,【校】总龟十七引『招』作『占』。合成商岭采芝仙;清谈亹亹风盈席,【校】总龟十七引『盈』作『生』字。素发飘飘雪满肩。此会从来诚未有,洛中应作画图传。』
【15四*二六六
(一)程珦,宋河南人,羽孙,字伯温,(一〇〇六—一〇九〇。)庆历(一〇四一—四八)间判南安,时周敦颐为司理,珦奇其言貌,与语果知道者,因命二子颢、颐从受学。历知磁、汉诸州。熙宁法行,珦抗议未便,即移疾归。后累官太中大夫,致仕卒。珦慈恕刚断,官小禄薄,克己为义,人以为难。 事见宋史卷四百二十七道学传。
【按】珦字笔谈各本咸误为『昫,』类苑二十四引亦误为『?,』以此莫知其为何人。今考此乃『珦』字形近之误,其证有二:程珦生于一〇〇六年,文彦博诗云:『四人三百十二岁,况是同生丙午年,』一〇〇六年正是丙午年,一也。宋史载程珦之卒,文彦博、苏颂等九人表其清节,诏由公家经纪其葬事,明潞公与珦有深切之友谊也。-522-
(二)司马旦,宋夏县人,池子,字伯康,(一〇〇六—一〇八七。)仁宗时以文任为秘书省校书郎,累迁至太中大夫,卒年八十二。与弟光友爱。光平时所与论天下事,旦有助焉。尝有以罪废贫不能自存者,月分俸以济之,其人愿以女为妾,旦惊谢,出妻奁中物使嫁之。 传载宋史卷一百九十八。
(三)『丙午年』诗话总龟引作『甲午年』者误。文彦博生于景德三年丙午(一〇〇六,)同甲之程珦亦生于是年。若甲午年,早于是者为淳化五年(九九四,)迟于是者为至和元年(一〇五四,)可决其非也。司马旦史载其卒年八十二,别无可考其生卒年份之资料,今因文诗,遂知亦生于一〇〇六年,并繇是定其卒年。
晚唐五代闲,士人作赋,用事亦有甚工者。如江文蔚(一)天窗赋:『一窍初启,如凿开混沌之时;两瓦鴥飞,类化作鸳鸯之后。』又土牛赋:『饮渚俄临,讶盟津之捧塞;度关傥许,【校】林校记云:『旧本「关」书作「开」。』按,玉海堂本、丛刊本同。疑函谷之丸封。』【校】玉海堂本『丸』避宋讳作『九』。林校记云:『旧本「丸」误作「九」。』
【15五*二六七
(一)宋马令南唐书卷之十三『儒者传上』:江文蔚,[一]字君章,许人也。长兴[二]中举进士,为河南府巡官。避权势,有高才。与韩熙载名相上下,而熙载不持检操,文蔚既擅价一时,又励行义。自为郎时,南唐礼仪草创,文蔚撰述朝觐会同祭祀宴飨礼仪上之,遂正朝廷纪纲。烈祖山陵制度,皆文蔚等裁定。既葬,以文蔚迁居谏职。秉心贞亮,不-523-容阿顺,每将言事,必多左迁。时宋齐丘、陈觉、冯延巳、魏岑皆以容悦得用,人情不平。及宋齐丘拜为谏议大夫,而延巳为相,魏岑亦居近密。文蔚上表,其言曰:『二公移去,未称民情;四罪尽除,方明国典。』表既上,而元宗恶其大言,黜为江州司士。
[一]生于九〇一年,卒于九五二年。 [二]九三〇—九三三年。
河中府鹳雀楼三层,【校】『雀』总龟十五引作『鹊』,下『雀』字亦然。前瞻中条,下瞰大河。唐人留诗者甚多。唯李益(一)、王之奂(二)、【校】『之』各本俱误作『文』,从总龟十五引、类苑三十八引校正。畅诸唐▲诗▲作▲『当▲』。(三)三篇能状其景。【校】注『唐诗作当』四字唯津逮本及学津本有之,今补。然疑非沈括原注,而为毛晋所增。李益诗曰:【校】类苑三十八引无『诗』字。挥犀二『三』作『五』。『鹳雀楼西百尺墙,【校】总龟十五引『西』作『前』。汀洲云树共茫茫。【校】总龟十五引『汀洲』作『烟汀』。汉家箫▲鼓随流水,【校】『箫』原作『萧』,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及总龟十五引、类苑三十八引校正。『随』总龟引作『沉』。魏国山河半夕阳;事去千年犹恨速,【校】总龟十五引『速』作『短』。愁来一日即知长。风烟并在思归处,【校】总龟十五引『思归』作『相思』。弘治本『归』误作『蹄』。『远目非春亦自伤。』【校】总龟十五引『远』作『满』。王之▲奂诗曰:【校】『之』各本俱误作『文』,从总龟十五引、类苑三十八引校正。又,类苑引无『曰』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校】弘治本『千』误作『十』。更上一层楼。』畅诸诗曰:『迥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闲。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四)
【15六*二六八
(一)李益,唐陇西人,揆族子。长于诗,与李贺相埒。每一篇成,乐工争求之。至征人早行等篇,天下皆施之图绘。宪宗召为集贤殿学士,负才傲物,众不能堪,坐降秩。太和(八二七—三五)初,以礼部尚书致仕-524-卒。时有太子庶子李益同在朝,故世言『文章李益』以辨云。 传载唐书卷一百三十七。
(二)王之奂,唐幷州人。兄之咸、之贲,皆能诗。之奂与王昌龄、高适倡和,名重于时。唐诗纪事廿六作『之涣。』
(三)全唐诗同文石印本卷十一:畅当,河东人。初以子弟被召从军,后登大历七年[一]进士第。贞元[二]初为太常博士,终果州刺史。与弟诸皆有诗名。
【按】全唐诗载登鹳雀楼在畅当诗中。同卷畅诸诗仅早春一首。
[一]七七二年。 [二]七八五—八〇四年。
(四)宋司马光续诗话:唐之中叶,文章特盛,其姓名湮没,不传于世者甚众。如河中府鹳雀楼有王之奂、畅诸一云『畅当』。二诗,畅诗曰:『迥临飞鸟上,高谢世人间。天势围平野,河流入断山。』王诗曰:『白日依山尽,黄河彻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二人者皆当时贤士所不数。如后人擅诗名者,岂能及之哉。
庆历(一)中,予在金陵,有饔人以一方石镇肉,视之若有镌刻,试取石洗濯,乃宋海陵王墓铭,谢朓撰幷书,【校】『朓』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眺』。下『朓』字亦然。林校记云:『旧本「朓」并作「眺」,避僖祖讳。』其字如锺繇,极可爱。予携之十余年,文思副使夏元昭借去,遂托以坠水,今不知落何处(二)。此铭朓集中不载,今录于此(三)。『中枢诞圣,膺历受命,于穆二祖,-525-(四)天临海镜,显允世宗(五),温文着性,三善有声,四国无竞。嗣德方衰(六),时唯介弟,景祚云及,多难攸启。载骤軨猎(七),【校】『軨』弘治本、稗海本作『载』。高辟代邸,庶辟欣欣,威仪济济。亦既负扆,言观帝则,正位恭己,临朝渊嘿。虔思宝缔,负荷非克,敬顺天人,高逊明德(八),西光已谢,东旭又良(九),【校】『旭』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龟』。龙纛夕俪,【校】『俪』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俨』。葆挽晨锵。风摇草色,日照松光,春秋非我,晚夜何长!』(十)至(十三)
【15七*二六九
(一)一〇四一—一〇四八年。
(二)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八『事志』:庆历中,洪州江岸崩,得谢眺譔幷书宋海陵王墓铭石,眺文固奇,而书亦有法,类锺繇书。石入沈括家,十余年后为夏元昭匿之。今不知何在。
【按】渑水燕谈录撰成于宋绍圣二年(一〇九五)正月。其著述之时间,廑略迟于梦溪笔谈。
(三)孙星衍续古文苑卷十四据笔谈入录。严可均校辑全齐文卷二十三亦据此入录,并以蓺文类聚卷四十五引文校勘。然类聚所引有删节,非全文也。
(四)续古文苑注云:『案,高帝、武帝也。』
(五)续古文苑注云:『案,文惠太子也。』
(六)续古文苑注云:『案,郁林王也。』
(七)蓺文类聚卷四十五载铭文本句作『载驱軨辖。』-526-
(八)续古文苑注云:『案,明帝也。』
(九)蓺文类聚作『东龟又良,』与弘治本等笔谈同。
(十)蓺文类聚作『晓夜何长,』与石本铭文同,见第十三注。
(十一)续古文苑此下有一句云:『中书侍郎谢朓撰。』乃参本书第三七条所记而补者也,然『中』上应有『兼』字;而据集古录跋尾,『兼』上复有『长』字;又据东观余论,『撰』当作『立。』
(十二)宋欧阳修集古录跋尾卷四『南齐海陵王墓铭』:右南齐海陵王墓铭,长兼中书侍郎谢朓撰。海陵王昭文者,文惠太子次子也。初,明帝鸾既废郁林王昭业而立昭文,又废为海陵王而杀之,遂自立。按谢朓传:『朓当海陵王时,为骠骑咨议,领记室,又掌中书郎;后迁尚书吏部郎。』此志题云:『长兼中书侍郎,』而据传,朓未尝为中书侍郎,史之阙也。按,南齐书,刘悛为长兼侍中,后魏临淮王彧为长兼御史中尉,南、北史多有此名。盖『长兼』者,当时兼官之称,如唐检校官之类也。嘉佑八年九月十七日[一]书。
[一]一〇六三年十月十一日。
(十三)宋黄伯思东观余论卷下『跋海陵志后』:海陵志,在沈翰林括家。沈庆历中在金陵,厨人以方石镇肉,视之有字刻,乃此志也。后为人借去不还,遂亡所在。此本今世殊难得。然海陵乃齐世,而沈云『宋海陵王,』非也。又云:『谢朓撰幷书,』-527-而志但云『朓立』耳。然玄晖自以草隶名当时,后人目以『飞华满目,残霞照人。』此志结字高雅,必朓书也。沈载此文于其书,亦小异,如『温文着性,』石本云:『者性;』『嗣德方衰,』石本云『方褰;』『晚夜何长,』石本云『晓夜。』当以石本为是。政和元年正月十一日[一],黄某长睿父书。
[一]一一一一年二月二十日。
枣与棘相类,【校】弘治本及玉海堂本本条『朿』及从『朿』之字,皆误多一横作『束』。王校记云:『束、?、剌、束皆误作『束』,应皆从「朿」。』丛刊本之底已改从『朿』。皆有刺。枣独生,高而少横枝;棘列生,卑而成林:【校】『卑』原作『痹』,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津逮、学逮二本改。以此为别。其文皆从『朿,』音刺,木芒刺也。【校】『木』津逮、学津二本作『本』。朿而相戴立生者枣也,朿而相比横生者棘也。不识二物者,观文可辨。
【15八*二七〇
金陵人胡恢博物强记,善篆隶,臧否人物,坐法失官十余年,潦倒贫困。赴选集于京师,是时韩魏公(一)当国,恢献小诗自达,其一联曰:『建业关山千里远,长安风雪一家寒。』魏公深怜之,令篆太学石经,因此得复官。任华州推官而卒(二)。
【15九*二七一
(一)韩琦,宋安阳人,国华子,字稚圭,自号赣叟,(一〇〇八—一〇七五。)天圣(一〇二三—三一)中举进士,方唱名,太史奏五色云见。初授将作监丞。赵元昊反,进枢密直学士,历官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与范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天下称『韩、范。』边人谣曰:『军中有一韩,-528-西贼闻之心“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及元昊称臣,召为枢密副使。嘉佑(一〇五六—六三)中,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请建立皇嗣,择宗室之贤者,以为宗庙社稷计。英宗嗣位,拜右仆射,封魏国公。神宗立,拜司徒,兼侍中,判相州,相人爱之如父母。换节永兴军。卒谥忠献。琦天资朴忠,识量英伟。嘉佑、治平(一〇六四—六七)间,再决大策,以安社稷。时朝廷多故,琦处危疑之际,知无不为。在魏都久,辽使每过,移牒必书名,曰『韩魏公在此故也。』其见重于外国如此。有安阳集。 传载宋史卷三百十二。
(二)清王士祯香祖笔记卷七:南唐书有马令、胡恢、陆游三家。马、陆二书盛行于世,近吴门又有合刻。惟胡书世罕传之,闻江阴李忠毅应升家有藏本,廿年前属江阴令陆云士次云访之,久不见报;又属门人杨侍讲宾实名时求之,亦不得。按恢金陵人,博物强记,工篆隶,客京师久不得调,上韩忠献公诗云:『建业关山千里远,长安风雪一家寒。』公深怜之,使篆太学石经,因得复官,任华州推官卒。
熙宁六年,有司言日当蚀四月朔(一),上为彻膳、避正殿。一夕微雨,明日,不见日蚀,百官入贺,是日有皇子之庆,蔡子正(二)为枢密副使,献诗一首,前四句曰:【校】玉海堂本『曰』误作『日』。『昨夜熏风入舜韶,君王未御正衙朝。阳辉已得前星助,阴沴潜随夜雨消。』其叙四月一日避殿、皇子庆诞、云阴不见日蚀,四句尽之,当时无能过之-529-者。
【15一〇*二七二
(一)一〇七三年五月十日。
(二)蔡挺,宋宋城人,字子正,(一〇一四—一〇七九),举进士,仁宗时知庆州,夏人大入,知有备引去。熙宁(一〇六八—七七)时为枢密副使,帝问泾、原训兵之法,召部将按于崇政殿,善之,下以为诸郡法。卒赠工部尚书,谥敏肃。 传载宋史卷三百二十八,字子正作『子政。』
欧阳文忠好推挽后学。【校】挥犀三『忠』下有『公』字。王向少时为三班奉职,干当滁州一镇,时文忠守滁州。有书生为学子不行束修,自往诣之,学子闭门不接,书生讼于向,向判其牒曰:『礼闻来学,不闻往教。先生既已自屈,弟子宁不少高?盍二物以收威,岂两辞而造狱。』【校】挥犀三『狱』作『致』。书生不直向判,【校】挥犀三『直』作『喜』。径持牒以见欧公,公一阅,大称其才,遂为之延誉奖进,成就美名,卒为闻人。
【15一一*二七三
梦溪笔谈卷十五-530-
梦溪笔谈卷十六
校证第十六
宋钱塘沈括撰
艺文三
士▲人刘克博观异书。【校】『士』原误作『上』,它本及类苑六十一引均作『士』,从改。杜甫诗有『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一)世之说者,皆谓夔、峡闲至今有鬼户,【校】类苑六十一引『闲』作『门』。乃夷人也,其主谓之『鬼主,』然不闻有乌鬼之说。又鬼户者,夷人所称,又非人家所养。克乃按夔州图经,称峡▲中人谓鸬为『乌鬼。』【校】『峡』原误作『陜』,崇祯本同误,它本及类苑六十一引均作『峡』,从改。蜀人临水居者,皆养鸬,绳系其颈,使之捕鱼,得鱼则倒提出之,至今如此。予在蜀中,见人家养鸬使捕鱼,信然,但不知谓之『乌鬼』耳(二)至(十一)。
【16一*二七四
(一)唐杜甫杜工部集卷十六『戏作俳谐体遣闷二首之一』:异俗吁可怪,斯人难并居。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旧识能为态,新知已暗疎。治生且耕凿,只有不关渠。
(二)宋黄朝英靖康缃素杂记卷之五『乌鬼』:笔谈尝论『杜甫诗「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世之说者皆不解其义。唯士人刘克按夔州图经称峡中人谓鸬为乌鬼,蜀入临水居者,皆养鸬,绳系其颈,使之捕鱼,得鱼则倒提出之,至今-531-如此。予在蜀中,见人家养鸬使捕鱼,信然,但不知谓之乌鬼耳。』又按东斋记事云:『蜀之渔家养鸬十数者,日得鱼可数十斤,以绳约其吭,纔通小鱼,大鱼则不可食,时呼而取出之,乃复遣去,甚驯狎,指顾皆如人意。有得而不以归者,则押羣者啄而使归。比之放鹰鹘,无驰走之劳,得利又差厚。』所载此而已,然范蜀公亦不知鸬乃老杜所谓『乌鬼』也。案,夷貊传云:『倭国水多陆少,以小环挂鸬项,令入水捕鱼,日得百余头。』则此事信然。
(三)宋黄彻‘溪诗话:『家家养乌鬼,』沈存中以为鸬,说者谓非也。元微之诗云:『病养乌称鬼,巫占瓦代龟。』自注云:『南人染病,竞赛乌鬼;楚巫列肆,竞卖瓦卜。』此乃戏效俳体二首,其二亦云:『瓦卜传神语。』皆是处方言,则乌鬼非鸬不疑矣。
(四)宋阙名漫叟诗话:『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世以乌鬼为鸬,言川人养此取鱼。予崇宁[一]间往兴国军,太守杨鼎臣字汉杰,一日约饭乡味,作蒸猪头肉,因谓予曰:『川人嗜此肉,家家养猪,杜诗所谓「家家养乌鬼」是也。每呼猪则作「乌鬼」声,故号猪为乌鬼。』(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二引)[一]一一〇二—一一〇六年。
(五)宋马永卿懒真子录卷四:-532-
老杜遣闷诗云:『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所说不同。笔谈以为鸬,能捕黄鱼,非也。黄鱼极大至数百斤,小者亦数十斤,故诗云:『日见巴东峡,黄鱼出浪新,脂膏兼饲犬,长大不容身。』又有小白诗云:『小白羣分命,天然二寸鱼,细微占水族,风俗当园蔬。』盖言鱼大小之不同也。仆亲见一峡中士人夏侯节立夫言:『乌鬼,猪也。峡中人家多事鬼,家养一猪,非祭鬼不用,故于猪羣中特呼「乌鬼」以别之。』此言良是。
(六)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六『事实上』:元微之酬乐天诗:『病赛乌称鬼,巫占瓦代龟。』注云:『南人染病,并赛乌鬼。』因悟杜子美『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之意。沈存中以乌鬼为鸬,不知又何所据也。
(七)宋邵博河南邵氏闻见后录卷十九:夔峡之人,岁正月,十百为曹,设牲酒于田间,已而众操兵大噪,谓之『养去声乌鬼。』长老言地近乌蛮战场,多与人为厉,用以禳之。沈存中疑少陵『家家养乌鬼』其自也。疏诗者乃以鸬别名乌鬼。予往来夔峡间,问其人,如存中之言,鸬亦无别名。
(八)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十三『乌鬼』:老杜诗曰:『家家养乌鬼。』沈存中曰:『乌鬼者,鸬也。』元微之尝投简阳明洞,有诗曰:『乡味犹珍蛤,家神爱事乌。』乃知唐俗真有一鬼,正名『乌鬼;』谓为鸬,殆臆度耶?传记不闻有呼鸬-533-为『乌鬼』者,又国史补:『裴中令节度江陵,尝遣军将谭洪受同王稹往岭南干集,至桂林馆,有乌在竹林中,稹偶掷石,击中其脑以死,稹殊不以为意。会洪受病,逗留于后,稹先达江陵,中令疑讶,忽梦洪受诉言,道为王稹所杀,弃其尸竹林中,裴大以为异,亟付狱治,稹自诬伏法,而洪受乃至,始知是乌鬼报雠也。』此说甚怪。然有以知唐俗谓乌能神,直至于是,则其祠而事之,有自来矣。
(九)宋王楙野客丛书卷第二十六『乌鬼:』十二卷本在卷之十一
老杜诗:『家家养乌鬼,』说者不一。懒真子以为猪,蔡宽夫以为乌野七神,冷斋夜话以为乌蛮鬼,沈存中笔谈、缃素杂记、渔隐丛话、陆农师埤雅以为鸬,四说不同,惟冷斋之说为有据。观唐书南蛮传:『俗尚巫鬼,大部落有大鬼主,百家则置小鬼主,一姓白蛮,五姓乌蛮,所谓乌蛮则妇人衣黑缯,白蛮则妇人衣白缯。』又以验冷斋之说。刘禹锡南中诗亦曰:『淫祀多青鬼,居人少白头。』又有所谓青鬼之说。盖广南、川、峡诸蛮之流风,故当时有『青鬼、』『乌鬼』等名。杜诗以『黄鱼』对『乌鬼,』知其为乌蛮鬼也审矣。然观元微之诗曰:『乡味尤珍蛤,家神悉事乌。』又曰:『柄赛乌称鬼,巫占瓦代龟。』注:『南人染病,竞赛乌鬼。』此说又似不同。据南蛮传,乌即『乌黑』之乌,而元诗以『蛤』对『乌,』则以为『乌鸦』之乌。
(十)宋袁文瓮牖闲评卷六:诗云:『渔梁晒翅满乌鬼,』则以乌鬼乃鸬,缘工部诗有『晒翅满渔梁』之句也。且鸬非-534-是乌鬼,沈存中已窃笑之,所谓『白差乌鬼作鸬』者,为此耳。
(十一)宋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话卷二:诸儒诗话:子美戏作俳谐体遣闷云:『家家养乌鬼,顿顿食黄鱼。』『养』或读为上声,或读为去声。沈存中笔谈以『乌鬼』为乌猪,谓其俗呼猪作『乌鬼』之声也。蔡宽夫诗话以『乌鬼』为巴俗所事神名也。冷斋夜话谓巴俗多事乌蛮鬼;以临江故,顿顿食黄鱼耳。素缃杂记[一]以鸬为乌鬼,谓养之以捕鱼也。然诗辞事略又谓楚峡之间,事乌为神,所谓『神鸦』也,故元微之有诗云:『病赛乌称鬼,巫占瓦代龟。』梦弼谓当以此事略之言为是也。盖养乌鬼、食黄鱼,自是两义,皆记巴中之风俗也。峡中黄鱼,极大者至数百斤,小者亦数十斤。按集有诗云:『日见巴东峡,黄鱼出浪新;脂膏兼饲犬,长大不容身。』是也。然是鱼岂鸬之所能捕哉。彼以『乌鬼』为鸬,其谬尤甚矣。或又曰:『乌鬼谓猪也。巴峡人家多事鬼,家养一猪,非祭鬼不用,故于羣猪中特呼「乌鬼」以别之也。』今并存之。
【按】以『乌鬼』为猪,乃马永卿懒真子录说,非笔谈也。
[一]『素缃』常作『缃素』。
和鲁公凝有艳词一编,【校】类苑三十九引无『凝』字,又『词』作『诗』。弘治本、稗海本亦无『凝』字。名香奁集。凝后贵,乃嫁其名为韩偓,今世传韩-535-偓香奁集,乃凝所为也。凝生平著述,分为演纶、游艺、孝悌、疑狱、香奁、籯金六集。【校】『纶』弘治本作『沦』。『疑狱』类苑三十九引作『无疑』。『籯』崇祯本同,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弘治本、稗海本作『’』。下『籯』字亦然。自为游艺集序云:『予有香奁、籯金二集,不行于世。』凝在政府,避议论,讳其名;又欲后人知,故于游艺集序述之,【校】『述』弘治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三十九引皆作『实』。此凝之意也(一)(二)。予在秀州(三),其曾孙和惇家藏诸书,皆鲁公旧物,末有印记甚完。【校】类苑三十九引无『末有』二字。
【16二*二七五
(一)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第五:韩偓香奁集百篇,皆艳词也。沈存中笔谈云:『乃和凝所作;凝后贵,悔其少作,故嫁名于韩偓尔。』今香奁集有无题诗序云:『余辛酉年[一]戏作无题诗十四韵,故奉常王公、内翰吴融、舍人令狐涣相次属和。是岁十月,一旦兵起,随驾西狩,文藳咸弃。丙寅岁[二],在福州,有苏暐以藁见授,得无题诗,因追咏旧诗,阙忘甚多。』予按,唐书韩偓传:『偓尝与崔嗣定策诛刘季述,昭宗反正,为功臣,与令狐涣同为中书舍人。其后韩全诲等?帝西幸,偓夜追及鄠,见帝恸哭。至凤翔,迁兵部侍郎。天佑二年[三],挈其族依王审知而卒[四]。』以纪运图考之,辛酉乃昭宗天复元年,丙寅乃哀帝天佑三年,其序所谓『丙寅岁,在福州,有苏暐授其藳,』则正依王审知之时也。稽之于传与序,无一不合者,则此集韩偓所作无疑。而笔谈以为和凝嫁名于偓,特未考其详尔。笔谈云:『偓又有诗百篇,在其四世孙奕处见之。』[五]岂非所谓『旧诗之阙忘』者乎?
[一]九〇一年。 [二]九〇六年。[三]九〇五年。 [四]『而卒』,指依王审知以后之事,至少在天佑三年-536-以后。 [五]见二八八条。
(二)唐韩偓香奁集『叙』:余溺信章句,信有年矣。诚知非丈夫所为,不能忘情,天所赋也。自庚辰、辛巳之际,迄辛丑、庚子之间,所著歌诗,不啻千首,其间以绮丽得意,亦数百篇,往往在士大夫之口,或乐工配入声律,粉墙椒壁,斜行小字,窃咏者不可胜记。大盗入关,缃帙都坠,迁徙不常厥居,求生草莽之中,岂复以吟讽为意。或天涯逢旧识,或避地遇故人,醉咏之暇,时及拙唱。自尔鸠辑,复得百篇,不忍弃捐,随时编录。遐思宫体,未降称庾信攻文;却诮玉台,何必倩徐陵作序。初得捧心之态,幸无折齿之惭。柳巷青楼,未尝糠粃;金闺绣户,始预风流。咀五色之灵芝,香生九窍;咽三危之瑞露,春动七情。如有责其不经,亦望以功掩过。翰林学士承旨行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韩偓叙。
【按】自偓自序观之,亦确证葛说为是而沈说为非也。然恐和凝别有香奁集,而非嫁名于偓耳。
(三)见三八六条注。
蜀人魏野(一)(二)隐居不仕官,【校】弘治本、稗海本『不』下均有『乐』字。『仕』弘治本作『任』。『宦』学津本作『宧』。善为诗,以诗著名,卜居陕州东门之外。有陕州平陆县诗云:『寒食花藏院▲,【校】『院』各本俱误作『县』,从类苑三十六引校正。重阳菊遶湾。一声离岸橹,数点别州山。』最为警句。所居颇萧洒,【校】类苑三十六引『萧洒』作『潇洒』。当世显人多与之游,寇忠愍尤爱之。尝有赠忠愍诗云:『好-537-向上天辞富贵,却来平地作神仙。』(三)至(五)后忠愍镇北都,召野置门下。【校】挥犀三『置』作『坐』。北都有妓女美色,而举止生梗,【校】挥犀三『梗』作『硬』。士▲人谓之『生张八。』【校】『士』各本均作『土』,从类苑三十六引及挥犀三改。因府会,忠愍令乞诗于野,野赠之诗曰:『君为北道生张八,我是西州熟魏三。莫怪尊前无笑语,【校】类苑三十六引『怪』作『惜』,『尊』作『樽』。弘治本、稗海本『尊』亦作『樽』。半生半熟未相谙。』吴正宪忆陕郊诗曰:【校】类苑三十六引『忆』作『怀』。『曰』类苑引及挥犀三并作『云』。『南郭迎天使,东郊诏▲隐人。』【校】『诏』各本均误作『访』,从类苑三十六引及挥犀三校正。『隐人』谓野也。【校】挥犀三『也』作『而』。野死,有子闲(六),【校】挥犀三『子』下有『名』字。亦有清名,【校】挥犀三『名』作『誉』。今尚居陕中。【校】挥犀三『中』作『州』。
【16三*二七六
(一)魏野,宋蜀人,字仲先,(九六〇—一〇一九。)嗜吟咏,不求闻达,居陕州之东郊,自筑草堂,弹琴赋诗其中,号草堂居士,着草堂集。大中祥符(一〇〇八—一六)初,辽使至,言本国得其上帙,愿校全部,诏与之。与李渎并被荐,遣陕令招之,野上言愿守畎亩,永荷帝力。诏州县长史常加存抚,卒赠秘书省著作郎。 传载宋史卷四百五十七。
【按】宋史云:野,陕人,东都事略以为蜀人居陕,今从之。
(二)宋宋敏求春明退朝录卷中:魏野居于陕郊,其地颇有水竹之胜,客至必留连饮酒。真宗时聘召不起,天禧[一]中卒,赠秘书省著作郎。野子闲,有父风,皇佑[二]中天章合待制李公昭遇守陕,言于朝,赐号清逸处士。
[一]一〇一七—一〇二一年。 [二]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538-
(三)宋王君玉国老谈苑卷第一
寇准再入中书,魏野贻诗曰:『好去上天辞富贵,却来平地作神仙。』未几南迁,常诵此诗句。
(四)宋蔡启蔡宽夫诗话:莱公自永兴被召,魏野以诗送之曰:『好去上天辞富贵,却来平地作神仙。』王文正从东封回,野亦寄以绝句云:『西祀、东封今已了好来相伴赤松游。』文正袖此诗求退,遂得谢。莱公晚岁东迁,世多谓不能如文正用野言。盖志士仁人,亦各有志,观莱公末年所为,岂愧文正也哉。山人处士,其言如此,或用或不用,各系其人。要之,不溺于富贵以贪得,则一也。野有子,亦父风,宋景文尝赠以诗云:『姓名高士传,父子少微星。』(诗话总龟后集卷十九引)
(五)宋叶梦得岩下放言卷下:杨朴、魏野,皆咸平[一]、景德[二],间隐士。朴居郑州,魏野居陕,皆号能诗。野和易通俗,人乐从之游。王魏公当国,尤爱之,野数相闻无间。天禧[三]末,魏公屡求退不许,适野寄以诗曰:『人间宰相惟三载,君在中书四十年。西祀、东封俱已了,好来平地作神仙。』魏公急袖以闻,遂得谢政。朴死无子,而野有子闲,能袭其父风,年八十余,亦得长生之术。司马温公陕人,闲死,为志其墓,故世知野者多,而朴无甚闻。
【按】魏野赠王旦诗末句,似以蔡宽夫诗话作『好来相伴赤松游』为是。不然,与赠寇准诗混矣。-539-纪事以蔡氏诗话为备,赠王诗则以放言得其全
[一]九九八—一〇〇三年。 [二]一〇〇四—一〇〇七年。 [三]一〇一七—一〇二一年。
(六)魏闲,宋蜀人,野子,字云夫,(九八〇—一〇六三。)喜为诗,不乐仕进,恬淡有父风。皇佑(一〇四九—五三)中赐号清逸处士,年八十四终于家。
梦溪笔谈卷十六-540-
梦溪笔谈卷十七
校证第十七
宋钱塘沈括撰
书画
藏书画者,多取空名,偶传为锺、王、顾、陆之笔,见者争售,此所谓『耳鉴。』又有观画而以手摸之,【校】『摸』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模』、挥犀一亦作『摸』。相传以为色不隐指者为佳画,【校】『以为』之『为』,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谓』。『隐』挥犀一作『印』。此又在耳鉴之下,谓之『揣骨听声。』(一)【校】各本此条均连属下条,今以下条所述者为另一事,故别立一条。
【17一甲*二七七
(一)邓之诚骨董琐记卷六『耳鉴』:沈存中云:『藏书画者,多取空名,……谓之揣骨听声。』李学士衡士家藏晋人墨迹,长安石从事窃摹一本献文潞公,李取家帖验之,坐客皆言潞公所收者真迹,李为摹本,李叹曰:『今日方知孤寒。』[一]纪晓岚记裴岑纪功碑摹本,以火药烧蚀之,见者皆认为真本,反以真本为伪。竹叶亭杂记云:『镪水,以真磠砂及五倍子水合成,可蚀铜铁,徐星伯家藏旧铁香炉,在西域时,戏取蜡油画龙,题数字其上,置镪水中,一宿铁镕一二分许,地平如镜,字画凸出。携之至京,观者以刀法之平,非秦、汉以后所能,因断为秦、汉器。』信知鉴古之难。高澹人题白阳山人画云:『宋、元之迹,太半赝鼎,故余晚年,多购胜国名人翰墨。』澹人犹作此语,孤寒者当如何!-541-
[一]事出补笔谈,见五六二条。
欧阳公尝得一古画牡丹丛,其下有一猫,未知其精粗。【校】挥犀一『未』上有『永叔』二字。『粗』作『妙』。丞相正肃吴公(一)与欧公姻家,【校】挥犀一无『姻』字,『家』下有『相近』二字。一见曰:『此正午牡丹也。何以明之?其花披哆而色燥,【校】靖康缃素杂记六引『色』下有『正』字。此日中时花也,猫眼黑睛如线,此正午猫眼也。有带露花,则房敛而色泽。猫眼早暮则睛圆,【校】靖康缃素杂记六『早』作『朝』。日渐中狭长,【校】类苑五十二引本句作『日高渐狭长』。『狭』津逮本、学津本作『稍』。正午则如一线耳。』(二)此亦善求古人笔意也。【校】『笔』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作『心』,类苑五十二引及挥犀一作『之』。
【17一乙*二七八
(一)吴育,宋浦城人,待问子,字春卿,(一〇〇四—一〇五八。)少奇颖博学,中进士甲科。庆历(一〇四一—四八)中,拜谏议大夫,参知政事。遇事敢言,性明果。所至作条教,易行而不可犯。后以资政殿大学士、尚书左丞,知河中府卒。谥正肃。有集五十卷。 传载宋史卷二百九十一。
(二)宋黄朝英靖康缃素杂记卷之六『说猫』:杂俎云:『猫目睛旦暮圆,及午竖敛如綖;其鼻端常冷,唯夏至日暖。』沈存中尝论欧阳公曾得一古画牡丹丛,其下有一猫,……正午则如一线耳。正肃公虽曰善求古人之意,然说猫处往往自于段氏云。-542-相国寺旧画壁,乃高益(一)之笔。有画众工奏乐一堵,最有意。人多病拥琵琶者误拨下弦,【校】『弦』,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弦』。以下四『弦』字亦然。林校记云:『旧本「弦」并作「弦」。』众管皆发『四』字;琵琶『四』字在上弦,此拨乃掩下弦,误也。予以谓非误也。【校】锦前三十三引『谓』作『为』。盖管以发指为声,琵琶以拨过为声,此拨掩下弦,则声在上弦也。益之布置尚能如此,其心匠可知。【校】类苑五十二引『知』下有『也』字。
【17二*二七九
(一)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第三『人物门』:高益,涿郡人,工画佛道、鬼神、蕃汉人马。太祖朝潜归京师,始货药以自给,每售药必画鬼神或犬马于纸上,藉药与之,由是稍稍知名。时太宗在潜邸,外戚孙氏喜画,孙氏有酒楼,一日遇四老人饮酒,有异,疑其神仙,因谓之『四皓楼』,亦谓孙氏为『孙四皓』也。因厚遇益,请为图画。未几,太宗龙飞,孙氏以益所画搜山图进上,遂授翰林待诏。后被旨画大相国寺行廊阿育王等变相,暨炽盛光九曜等,有位置小本藏于内府。后寺廊两经废置,皆饬后辈名手依样临仿。又画崇夏寺大殿善神,笔力绝人。有南国‘象、卫士骑射、蕃汉出猎等图传于世。
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观画者,多能指摘其闲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奥理冥造者,罕见其人。【校】『见』玉海堂本作『是』。如彦远画评,言『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如画花往往以桃、杏、芙蓉、莲花同画一景。』予家所藏摩诘画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校】『造』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五十引作『其』。迥得天意,此难可与俗人论也(一)(二)。【校】类苑五十引无『人』字。谢赫云:『卫协之画,虽不该备形妙,而有气韵-543-凌跨羣雄,旷代绝笔。』又欧文忠盘车图诗(三)云:【校】类苑五十引『欧』下有『阳』字。『古画画意不画形,梅(四)诗咏物无隐情。【校】稗海本『梅』字缺,空一格。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三]此真为识画也。
【17三*二八〇
(一)宋朱翌猗觉寮杂记卷上:笔谈云:『王维画入神,不拘四时,如雪中芭蕉。』故惠洪云:『雪里芭蕉失寒暑。』皆以芭蕉非雪中物。岭外如曲江冬大雪,芭蕉自若,红蕉方开花。知前辈虽画史亦不苟;洪作诗时,未到岭外;存中亦未知也。
(二)明陈颀闲中今古[一]卷下:王维尝画袁安卧雪图,雪中写芭蕉,极其清致,为世所称。宋时尚存,尝出诸内府,以饯相国丁谓之守江南,留于掌心亭。后不知流落何处而灭。元赵文敏公亦尝写其图。以赠静春袁先生,公三为题跋,当时及国初名人,多所题咏,以为宝。
[一]成书于明成化三年丁亥(一四六七)。
(三)欧阳修作盘车图诗于嘉佑元年(一〇五六,)载居士集卷六。
(四)梅尧臣,宋宣城人,询从子,字圣俞,(一〇〇二—一〇六〇。)工诗,以深远古淡为意,欧阳修与为诗友,自以为不及。以荫为河南主簿,历镇安判官。仁宗召试,赐进士出身,累迁都官员外郎,预修唐书,卒。有唐载记、毛诗小传、宛陵集等书。 传载宋史卷四百十三。-544-王仲至(一)(二)阅吾家画,最爱王维画黄梅出山图,盖其所图黄梅、曹溪二人,气韵神检,皆如其为人。读二人事迹,还观所画,可以想见其人。
【17四*二八一
(一)王钦臣,宋宋城人,洙子,字仲至。清亮有志操,文彦博荐试学士院,赐进士及第。哲宗时,迁集贤殿修撰,知和州,斥提举太平观。徽宗立,复待制,知成德军。平生为文至多,所交尽名士。性嗜古,藏书数万卷,手自校正,世称善本。 传载宋史卷二百九十四。
(二)宋徐度却扫编卷下:予所见藏书之富者,莫如南都王仲至侍郎家,其目至四万三千卷,而类书之卷帙浩博如太平广记之类皆不在其间,虽秘府之盛,无以踰之。
国史补▲言:【校】『补』字从学津本及学林五引校改,其它各本并作『谱』。『客有以按乐图示王维,维曰:「此霓裳第三?第一拍也。」客未然。引工按曲乃信。』(一)(二)此好奇者为之。凡画奏乐,止能画一声,不过金石管弦同用一字耳,【校】类苑五十引无『耳』字。何曲无此声,岂独霓裳第三?第一拍也?或疑舞节及他举动拍法中别有奇声可验,【校】类苑五十引『他』作『它』,『拍』作『指』,『别』作『则』。此亦不然。霓裳曲凡十三?,前六?无拍,至第七?方谓之『?遍』,【校】类苑五十引脱『方谓之?』四字。自此始有拍而舞作,故白乐天诗云:『中序擘騞初入拍。』(三)『中序』即第七?也。第三?安得有拍?但-545-言『第三?第一拍,』即知其妄也。或说尝有人观画弹琴图,曰:『此弹广陵散也。』此或可信。广陵散中有数声,他曲皆无,【校】类苑五十引『他曲皆无』句作『异佗曲』三字,连上句读。弘治本『他』作『佗』,同类苑引文。如拨攦声之类是也。【校】『拨』弘治本作『泼』。『攦』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俪』。林校记云:『旧本「攦」作「俪」。』观堂校识云:『「攦」宋本作「俪」,马从商本剜改。』
【17五*二八二
(一)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第五『故事拾遗』:唐王维尝至招国坊庾敬休宅,见屋壁有画按乐图,维孰视而笑,或问其故,维答曰:『此所奏曲,适到霓裳羽衣第三?第一拍也。』好事者集乐工验之,无一差者。
(二)宋王观国学林卷五『霓裳羽衣曲』:李肇国史补曰:『客有以宴乐图示王维,维曰:「此霓裳第三?第一声也。」客引工按曲,乃信。』今新唐书王维传亦载此事,盖用国史补语也。观国窃谓:图画奏乐者,皆但能举一声,岂知其为霓裳第三?第一声也?沈存中亦尝辨之。盖国史补虽唐人小说,然其记事多不实,修唐史者一槩取而分缀入诸列传,曾不核其是否,故舛误类如此也。郑愚[一]津阳门诗注云:『叶法善引上入月宫,闻仙乐。及上归,但记其半,遂于笛中写之。会西凉府都督杨钦述进婆罗门曲,与其声调相符,遂以月中所闻为散序,用钦述所进为其腔,而名霓裳羽衣曲。』唐书礼乐志曰:『明皇时,河西节度使杨钦忠献霓裳羽衣曲十二遍。凡曲终必遽,惟霓裳羽衣曲将毕引声益缓。』观国按,郑愚诗注,颇怪诞不可信,当以唐志所记为是。摭言曰:『唐末试进士,以霓裳羽衣曲为诗题。明年,又以为赋题。』观国按,明-546-皇以声色而败废,后之文士,咸指霓裳羽衣曲为亡国之音。故唐人诗曰:『霓裳一曲千峯上,舞破中原始下来。』亦如陈主之『玉树后庭花』也,固不可以为诗赋题而训多士。
[一]『愚』当作『嵎』,后同。
(三)唐白居易白氏长庆集卷二十一『霓裳羽衣歌和微之』:磬箫筝笛递相搀,击‘弹吹声逦迤。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凡法曲之初,众乐不齐,唯金石丝竹,次第发声。霓裳序初亦复如此。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折。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
画牛虎皆画毛,惟马不画毛,予尝以问画工,工言,『马毛细不可画。』予难之曰:『鼠毛更细,何故却画?』工不能对。大凡画马,其大不过盈△尺,【校】『盈』字从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五十引补。其它各本均脱。此乃以大为小,所以毛细而不可画;鼠乃如其大,自当画毛。然牛虎亦是以大为小,理亦不应见毛,但牛虎深毛,马浅毛,理须有别。故名辈为小牛小虎,虽画毛,但略拂拭而已。若务详密,翻成宂长。约略拂拭,自有神观,迥然生动,难可与俗人论也。若画马如牛虎之大者,理当画毛。盖见小马无毛,遂亦不摹▲,【校】『摹』字从类苑五十引改,原作『(旲马』,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学津本同;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法』。观堂校识云:『「(旲马)」宋本作「法」,马从商本剜改。』王校记云:『「不法」,毛同,马、陶作「(旲马」。恩案,殆「□」之误。』今案,作『(旲马』者,殆以此字从『马』,误读为『摹』,以为借耳。此庸人袭迹,非可与论理也。又李成(一)画山上亭馆及楼塔之类,皆仰画飞檐。其说以谓『自下望上,【校】学津本『谓』作『为』。如人平地望塔檐闲,见其榱桷。』此论非也。【校】类苑五十引、锦前三十三引本句并作『此谬论也』。大都山水之法,盖以大观小,如人观假山耳。若-547-同真山之法,以下望上,只合见一重山,岂可重重悉见,兼不应见其溪谷闲事。又如屋舍,亦不应见其中庭及后巷中事。【校】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五十引无『其』字。若人在东立,则山西便合是远境;人在西立,则山东却合是远境。似此如何成画?李君盖▲不知以大观小之法,【校】『盖』原作『却』,崇祯本同,今从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改。林校记云:『旧本「却」作「盖」。』其闲折高折远,自有妙理,岂在掀屋角也?【校】玉海堂本『在』作『有』。
【17六*二八三
(一)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一『山水』:李成,字咸熙。其先唐之宗室,五季艰难之际,流寓于四方,避地北海,遂为营邱人。父祖以儒学吏事闻于时,家世中衰,至成犹能以儒道自业。善属文,气调不凡,而磊落有大志。因才命不偶,遂放意于诗酒之间,又寓兴于画。精妙初非求售,唯以自娱于其间耳。故所画山林,薮泽平远,险易萦带,曲折飞流,危栈断桥,绝涧水石,风雨晦明,烟云雪雾之状,一皆吐其胸中,而写之笔下,如孟郊之鸣于诗,张颠之狂于草,无适而非此也。笔力因是大进,于时凡称山水者,必以成为古今第一,至不名而曰李营邱焉。然画家素喜讥评,号为善褒贬者无不敛衽以推之。尝有显人孙氏,知成善画得名,故贻书招之。成得书且愤且叹曰:『自古四民不相杂处。吾本儒生,虽游心艺事,然适意而已,奈何使人羁致,入戚里宾馆,研吮丹粉,而与画史宂人同列乎?此戴逵之所以碎琴也。』却其使不应。孙忿之,阴以贿厚赂营邱之在仕相知者,冀其宛转以术取之也。不踰时,而果得数图以归。未几,成随郡计赴春官较艺,而孙氏卑辞厚礼复招之,既不获已,至孙馆,成乃见前之所画,张于谒舍中。成作色振衣而去。其后王公贵-548-戚,皆驰书致币,恳请者不绝于道,而成漫不省也。晚年好游江湖间,终于淮阳逆旅。孙宥尝为天章阁待制,尹京,故出金帛以购成之所画甚多,悉归而藏之。自成殁后,名益着,其画益难得。故学成者,皆摹仿成所画峯峦泉石,至于刻画图记名字等,庶几乱真,可以欺世,然不到处终为识者辨之。第名之不可揜而使人慕之如是,信公议所同焉。或云:又兼善画龙水,亦奇绝也。但所长在于山水之间,故不称云。今御府所藏一百五十有九。
画工画佛身光有匾圆如扇者,【校】类苑五十引本条连属上条。锦前三十三引句首多『今』字,又无『身』字。身侧则光亦侧,【校】锦前三十三无『亦』字。此大谬也。渠但见雕木佛耳,不知此光常圆也。又有画行佛光尾向后,谓之『顺风光,』此亦谬也。【校】锦前三十三引『亦』作『又』。佛光乃定果之光,虽?风不可动,岂常风能摇哉。
【17七*二八四
古文『己』字从『一』从『亡』,【校】『己』,崇祯本、丛刊本同,其它各本作『巳』,以下三『己』字亦如此。此乃通贯天、地、人,与『王』字义同。【校】学林八引『义』上有『同』字,下『同』字乃属下句读。中则为『王,』或左或右则为『己。』僧肇曰:『会万物为一己者,其惟圣人乎?子曰:「下学而上达。」人不能至于此,皆自域之也。』【校】『域』,崇祯本同,其它各本作『成』。得己之全者如此(一)(二)。
【17八*二八五
(一)宋王观国学林卷八『笔谈:』:存中曰:『古文「己」字从「一」从「亡」,此乃贯通天、地、人,与「王」字同义。同中则为-549-「王,」或左右则为「己。」』观国按,『己』字篆文为『弓,』而古文篆又为『一亡,』篆乃象『己』字之形而锐其笔耳,非从『一』从『亡』也;亦非若『王』字之从三画也。存中既误析其偏旁,又误训曰『同中则为「王,」或左右则为「己。」』盖不考字书,而为臆说,殊碍理也。
(二)清俞樾茶香室丛钞卷九『古文己字』:宋沈括梦溪笔谈云:『古文己字,……或左或右则为己。』按,此虽宋人字说,而亦有理。
度支员外郎宋迪(一)工画,尤善为平远山水。其得意者,有平沙雁落、【校】锦前三十三引『雁落』二字乙转为『落雁』。远浦帆归、【校】锦前三十三引『帆归』二字乙转为『归帆』。山市晴岚、江天暮雪、洞庭秋月、潇湘夜雨、烟寺晚锺、渔村落照,谓之『八景,』(二)好事者多传之。往歲小窯村陳用之(三)(四)善畫,【校】『窯』弘治本、稗海本、崇禎本作『?』,津逮本、學津本、玉海堂本、叢刊本作『窰』。迪见其画山水,谓用之曰:『汝画信工,但少天趣。』【校】类苑五十二引『少天』作『小失』。用之深伏其言,曰:『常患其不及古人者,正在于此。』迪曰:『此不难耳,汝先当求一败墙,【校】玉海堂本『当』误作『常』。张绢素讫,【校】续墨一、锦前三十三引皆无『绢』字。倚之败墙之上,朝夕观之。观之既久,隔素见败墙之上,高平曲折,皆成山水之象,【校】类苑五十二引『象』作『像。』心存目想:高者为山,下者为水;坎者为谷,缺者为涧;显者为近,晦者为远;神领意造,恍然见其有人禽草木飞动往来之象,【校】类苑五十二引『恍』作『怳』。了然在目,则随意命笔,默以神会,自然境皆天就,【校】续墨一(殷)重『境』字。不类人为,是谓「活笔。」』用之自此画格日△进。【校】各本咸脱『日』字,从类苑五十二引补。稗海本作『画格得进』。续墨一作『画格进妙』。
【17九*二八六-550-
(一)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二『山水』:文臣宋迪,字复古,洛阳人。道之弟,以进士擢第为郎。性嗜画,好作山水,或因览物得意,或因写物创意,而运思高玅,如骚人墨客,登高临赋,当时推重,往往不名,以字显,故谓之『宋复古。』又多喜画松,而枯槎老枿,或高或偃,或孤或双,以至于千株万株,森森然殊可骇也。声誉大过于兄道。今御府所藏三十有一。
(二)宋曾敏行独醒杂志卷九:东安一士人善画,作鼠一轴,献之邑令,令初不知爱,漫悬于壁,旦而过之,轴必坠地,屡悬屡坠,令怪之,黎明物色,轴在地而猫蹲其旁,逮举轴,则踉蹡逐之。以试羣猫,莫不皆然者。于是始知其画为逼真。其作八景图,亦殊有幽致,如洞庭秋月,则不见月,江天莫雪,则不见雪,第状其清朗、苦寒之态耳。若潇湘夜雨,尤难形容,常画者至作行人张盖以别之,渠但作渔舟吹火于津渡,以火明髣?有见,则危亭在岸,连樯在步耳。潇湘旧有故人亭,往来舣舟其下,故藉此以见也。米元章谓八景图为宋迪得意之笔,意其如此。
(三)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第三『人物门』:陈用智,颖川郾城人。天圣中为图画院祗候,未久罢归乡里。工画佛道、人马、山川、林木,精详巧赡,难跨伊人。但意务周勤,格乏清致。有功德、蕃马、故事、人物等图传于世。用智居小窑镇,多谓之『小窑陈』。-551-
(四)元夏文彦图绘宝鉴卷三:陈用志,颍川郾城人。居小窑镇,人呼为『小窑陈。』国初[一]为画院祗候,已而告归乡里。工画道释山林,亦善人马。学胡环而多出己意。虽详悉精微,但疎放全少,无飘逸处也。
【按】陈用之名,有『用智、』『用志』各异写。宣和画谱同图绘宝鉴。
[一]『国初』指宋初,盖文彦此书,属稿于宋末而心存乎宋室也。成书是在元至正乙巳(一三六五年)。
古文自变隶,其法已错乱,后转为楷字,愈益?舛,【校】『?』其它各本皆作『讹』。殆不可考。如言有口为『吴,』无口为『天』。按字书,『吴』字本从『口』从『,』音捩。【校】『捩』,类苑五十一引作『(尸工)』,弘治本作『投』,稗海本作『按』,丛刊本作『挨』。非『天』字也(一)。此固近世谬从楷法言之。至如两汉篆文尚未废,亦有可疑者,如汉武帝以隐语召东方朔云:『先生来来。』解云:『来来,枣也。』按,『枣』字从『朿』音剌。不从『来。』【校】丛刊本『字』作『定』。此或是后人所传,非当时语。如『卯金刀为刘,货泉为白水真人。』【校】弘治本、丛刊本『白水』皆误合为『泉』字。此则出于纬书,乃汉人之语。按『刘』字从『』音酉。從『金,』如木、馬、?皆從『,』【校】愛廬、崇禎、玉海堂三本外,均無『皆』字。非『卯』字也。『货』从『贝,』【校】丛刊本『贝』误作『具』。『真』乃从『具,』【校】丛刊『具』误作『真』。亦非一法,【校】类苑五十一引『法』作『体』。不知缘何如此?【校】弘治本、丛刊本脱『何』字,稗海本作『何缘』。字书与本史所记,【校】丛刊本『本』作『今』。必有一误也。
【17一〇*二八七
(一)宋袁文瓮牖闲评卷四:-552-
笔谈辨『吴』字本从『口』从『矢,』非从『天』也。非从『天,』良是。然从『矢』者亦非也。『吴』字从『口』从『大,』大『大』字,其义与『?』同,皆训大声,故从『口』从『大。』『吴』字正不当从『口、』『天,』前辈论之甚详矣。蔡君谟有美堂记云:『以资富贵之娱,』『娱』字却写作『娱』字,非也。
唐韩偓为诗极清丽,【校】类苑五十一引无『唐』字。有手写诗百余篇,在其四世孙奕处。偓天复中避地泉州之南安县,【校】类苑五十一引『复』字作『福』,误。子孙遂家焉。庆历中,予过南安,见奕出其手集,字极淳▲劲可爱(一)。【校】『淳』原避清讳作『?』,今从它本改回。后数年,奕诣阙献之,以忠臣之后,得司▲士▲参军,【校】『司士』原作『用仕』,崇祯本、玉海堂本同,今从其它各本及类苑五十一引校正。终于殿中丞。又予在京师,见偓送?光上人诗,亦墨迹也,与此无异。
【17一一*二八八
(一)宋阙名宣和书谱卷第十『行书?唐』:韩偓,字致光,京兆人,佐河中府,拜左拾遗,迁中书舍人,官至翰林学士,有诗集行于 ,自号玉山樵人。所著歌诗颇多,其间绮丽得意者数百篇,往往脍炙人口,或乐工配入声律,粉墙椒壁,窃咏者不可胜纪。自谓『咀五色之灵芝,咽三清之瑞露;不然,何清词丽句如此之秀颖耶?』考其字画虽无誉于当世,然而行书亦复可喜。尝读其题怀素草书诗云:『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若教临水畔,字字恐成龙』之句,非潜心字学,其作语不能迨此。后人有得其石本诗以赠,谓字体遒丽,辞句清逸,则知-553-其『茹芝饮露』之语,不为过也。今御府所藏行书二。
江南徐铉善小篆(一),映日视之,画之中心,有一缕浓墨,正当其中,至于曲折处亦当中,【校】『曲』,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均作『屈』。无有偏侧处,乃笔锋直下不倒侧,故锋常在画中,此用笔之法也(二)。铉尝自谓吾晚年始得立鬲匾之法,(三)【校】『立(鬲)』类苑五十二引作『虫(鬲)』,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立(鬲口)』,稗海本、崇祯本作『立鬲』,下『立(鬲)』字亦如此。类苑此字之下有注云:『古火切』。皇宋书录中引则在此字之下注云:『蒯,平声。』凡小篆喜瘦而长,立(鬲)匾之法,非老笔不能也。
【17一二*二八九
(一)宋阙名宣和书谱卷第二『篆书?宋』:徐铉[一],字鼎臣,江左人,仕江南伪主李煜,官至御史大夫,以文雅为世推名。来使本朝,一时士人想望其风采。江南既平,随煜归朝。当太宗时,直学士院,典诰命,称得体。留心隶书,尝患字画汨以俗学,乃以隶字录说文如蝇头大,累数万言,以训后学。尤善篆与八分,识者谓自阳冰之后,续篆法者惟铉而已。在江左日,书犹未工,及归于我朝,见李斯峄山字摹本,自谓冥契,乃搜求旧字,焚掷略尽,悟昨非而今是耳。后人跋其书者,以谓笔实而字画劲,亦似其文章。至于篆籀,气质高古,几与阳冰并驱争先,此非私言,天下之言也。尝奉诏挍定许慎说文三十卷行于世。又谓自暮年方得喎匾法,识者然之,今御府所藏篆书七。
[一]生于九一六年,卒于九九一年。-554-
(二)宋王明清挥麈录:徐铉书映日视之,中心有一缕浓墨,正当其中;至曲折处亦然,乃笔锋直下不倒侧故耳。
(三)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八十四『跋徐骑省篆项王亭赋后』:骑省自言晚乃得立(鬲)扁法,今观此卷纵横放逸,无毫发姿媚意态,其为老笔无疑。
名画录:『吴道子尝画佛,留其圆光,当大会中,对万众举手一挥,圆中运规,观者莫不惊呼。』画家为之自有法,但以肩倚壁,尽臂挥之,自然中规。其笔画之粗细,【校】『粗』,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及类苑五十一引均作『麄』。则以一指拒壁以为准,【校】『准』其它各本及类苑五十一引均作『准』。自然匀均,【校】『匀均』,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及类苑五十一引均作『均匀』。此无足奇。道子妙处不在于此,徒惊俗眼耳。
【17一三*二九〇
晋、宋人墨迹,【校】稗海本『迹』作『迹』。多是吊丧问疾书简。唐正观(一)中,购求前世墨迹甚严,【校】崇祯本、玉海堂本『迹』作『迹』。非吊丧问疾书迹,【校】津逮本、学津本、丛刊本『迹』作『迹』。皆入内府。士大夫家所存,皆当日朝廷所不取者,所以流传至今。
【17一四*二九一
(一)六二七—六四九年。『正』字避宋讳,当改为『贞。』-555-鲤鱼当胁一行三十六鳞(一),【校】类苑五十一引本条连属上条鳞有黑文如『十』字,故谓之鲤。文从鱼里者,【校】纬略十二引『鱼里』作『里文』。三百六十也。然井田法即以三百步为一里,恐四代之法,容有不相袭者。
【17一五*二九二
(一)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卷之十七『鳞介篇』:鲤,脊中鳞一道,每鳞有小黑点。大小皆三十六鳞。
国初,江南布衣徐熙(一),伪蜀翰林待诏黄筌(二),皆以善画著名,尤长于画花竹。蜀平,【校】类苑五十二引脱『平』字。黄筌幷二子居宝(三)、居实(四)、弟惟亮(五)、皆隶翰林图画院,【校】『实』弘治本及类苑五十二引作『寀』(六)。弘治本脱『子』字。稗海本误作『幷弟居宝、居宝、弟惟亮』。丛刊本作『幷□居宝□□□□弟惟亮』。按丛刊本之缺字拟补,岂为『幷子居宝、居寀、居实、弟惟亮』耶?擅名一时,其后江南平,徐熙至京师;送图画院品其画格,诸黄画花,妙在赋色,用笔极新细,【校】锦前三十三引『新』作『巧』。殆不见墨迹,【校】『迹』,崇祯本同,它本皆作『迹』。但以轻色染成,谓之『写生。』徐熙以墨笔画之,殊草草,略施丹粉而已,神气迥出,别有生动之意。筌恶其轧己,【校】『轧』类苑五十二引作『胜』。言其画粗恶不入格,【校】『粗』,崇祯本同,它本皆作『麄』。丛刊本『言』作『有』。弘治本、稗海本、丛刊本皆脱『画』字。罢之。熙之子(七)乃效诸黄之格,【校】『效』津逮本、学津本、丛刊本作『効』。更不用墨笔,直以彩色图之,【校】『彩』弘治本、稗海本作『粉』。谓之『没骨图,』工与诸黄不相下。【校】锦前三十三引『相』下有『上』字。筌等不复能瑕疵,遂得齿院品(八)(九),然△其气韵皆不及熙远甚。【校】『然』字原脱,津逮、崇祯、学津、玉海堂、丛刊诸本亦脱,从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五十二引、锦前三十三引补。稗海本句末有『也』字。
【17一六*二九三
(一)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七『花鸟:』-556-
徐熙,金陵人,世为江南显族。所尚高雅,寓兴闲放,画草木虫鱼,妙夺造化,非世之画工形容所能及也。尝徜徉游于园圃间,每遇景辄留,故能传写物态,蔚有生意。至于芽者,甲者,华者,实者,与夫濠梁噞喁之态,连昌森束之状,曲尽真宰转钩之妙。而四时之行,盖有不言而传者。江南伪主李煜衔璧之初,悉以熙画藏之于内帑。且今之画花者,往往以色晕淡而成,独熙落墨以写其枝叶蕊萼,然后傅色,故骨气风神,为古今之绝笔。议者或以谓黄筌、赵昌为熙之后先,殆未知熙者。盖筌之画则神而不妙,昌之画则妙而不神。兼二者一洗而空之,其为熙欤!梅尧臣有诗名,亦慎许可,至咏熙所画夹竹桃花等图,其诗曰:『花留蜂蝶足有禽,三月江南看不足。徐熙下笔能逼真,茧素画成纔六幅』又云:『年深粉剥见墨踪,描写工夫始惊俗。』至卒章乃曰:『真竹似竹桃似桃,不待生春长在目!』以此知熙画为工矣。熙之孙崇嗣、崇勋,亦颇得其所传焉。今御府所藏二百四十有九。
(二)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六『花鸟』:黄筌,字要叔,成都人,以工画早得名于时。十七岁事蜀后主王衍为待诏,至孟昶加捡挍少府监,累迁如京副使。后主衍尝诏筌于内殿观吴道元画钟馗,乃谓筌曰:『吴道元之画钟馗者,以右手第二指抉鬼之目,不若以拇指为有力也。』令筌改进。筌于是不用道元之本,别改画以拇指抉鬼之目者进焉。后主怪其不如旨,筌对曰:『道元之所画者,眼色意思,俱在第二指。今臣所画,眼色意思俱在拇指。』后主悟,乃喜筌所画不妄下笔。筌资诸家之善而兼有之:花竹师滕昌佑,鸟雀师刁光,山水师-557-李升,鹤师薛稷,龙师孙遇,然其所学,笔意豪赡,脱去格律,过诸公为多,如世称杜子美诗、韩退之文无一字无来处,所以筌画兼有众体之玅,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于筌得之。凡山花野草、幽禽异兽、溪岸江岛、钓艇古槎,莫不精绝。广政癸丑岁[一],尝画野雉于八卦殿,有五方使呈鹰于陛殿之下,误认雉为生,掣臂者数四,时蜀主孟昶嗟异之。梅尧臣尝有咏筌所画白鹘图,其略曰:『画师黄筌出西蜀,成都范君能自知。范云筌笔不敢恣,自养鹰鹯观所宜。』以此知筌之用意为至,悉取生态,是岂蹈袭陈迹者哉。范君盖蜀郡公范镇也。镇亦蜀人,故知筌之详细。其子居宝、居寀,亦以画传家学。
[一]九五三年。
(三)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六『花鸟』:黄居宝,字辞玉,成都人,筌之次子,以工画得传家之玅。兼喜作字,当时以八分书知名。与父筌同事蜀主为待诏,后累迁至水部员外郎。书画本出一体,盖虫鱼鸟迹之书皆画也。故自科斗而后,书画始分,是以夏、商鼎彝间,尚及见其典刑焉。宜居宝之以书画名于世也。今御府所藏四十有一。
(四)元夏文彦图绘宝鉴卷二:黄居实,绍兴秘阁中有会禽图一,而诸书不载其名。筌有五子,不审其为第几人?
【按】黄筌子特以画名者为居宝、居寀,图画见闻志及宣和画谱并祗载此二名。弘治本笔谈及皇朝事实类苑引文,亦作居宝、居寀,初以『实』为『寀』字之误。乃检夏文彦书,筌子正有居实,亦有-558-画传于世,则犹未可擅改旧文。又从丛刊本笔谈之缺字地位测之,原文实于居宝、居寀、居实并曾提及,而『子』上亦未冠以『二』字也。
(五)元夏文彦图绘宝鉴『补遗』:黄惟亮,筌之子,画亦如其父兄。人鲜知者。
【按】沈括以为惟亮乃筌之弟,应是也。如为筌子,当以『居』字排行。
(六)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七『花鸟』:黄居寀,字伯鸾,蜀人也,筌之季子。筌以画得名,居寀遂能世其家,作花竹翎毛,玅得天真;写怪石山景,往往过其父远甚。见者皆争售之,唯恐后。故居寀之画,得之者尤富。初事西蜀伪主孟昶为翰林待诏,遂图画墙壁屏幛,不可胜纪。既随伪主山帚阙下,艺祖知其名,寻赐真命;太宗尤加眷遇,仍委之搜访名画,诠定品目。一时等辈,莫不敛衽筌、居寀画法。自祖宗以来,图画院为一时之标准,较艺者视黄氏体制为优劣去取。自崔白、崔??、吴元瑜既出,其格遂大变。今御府所藏三百三十有二。
(七)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七『花鸟』:徐崇矩,锺陵人,熙之孙也。崇嗣、崇勋,其季、孟焉。画克有祖之风格。熙画花竹禽鱼、蝉蝶蔬果之类,极夺造化之玅,一时从其学者,莫能窥其藩也;崇矩兄弟,遂能不坠所学。作士女,益工,曲眉丰脸,盖写花蝶之余思也。今御府所藏十有四。-559-
徐崇嗣,熙之孙也。长于草木禽鱼,绰有祖风。如蚕茧之属,皆世所罕画,而崇嗣辄能之。又有坠地果实,亦少能作者,崇嗣亦喜摹写,见其博习耳。然考诸谱,前后所画,率皆富贵图绘,谓如牡丹、海棠、桃竹、蝉蝶、繁杏、?药之类为多,所乏者丘壑也。使其展拓纵横,何所不至?今御府所藏一百四十有二。
【按】画谱但载熙孙之以画名者,而不及其子,岂笔谈『子』字为『孙』之误,抑画史悉失载熙子之究心艺术者欤?
(八)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第一『论黄徐体异』:谚云:『黄家富贵,徐熙野逸。』不唯各言其志,盖亦耳目所习,得之于心,而应之于手也。何以明其然?黄筌与其子居寀,始并事蜀为待诏,筌后累迁如京副使,既归朝,筌领真命为宫赞,或曰筌到阙未久物故,今之遗迹多是在蜀中日作,故往往有广政年号[一],宫赞之命亦恐传之误也。居寀復以待詔錄之,皆給事禁中,多寫禁?所有珍禽、瑞鳥、奇花、怪石,今傳世桃花鷹鶻、純白雉兔、金盆鵓鴿、孔雀龜鶴之類是也。又翎毛骨气尚丰满,而天水分色。徐熙江南处士,志节高迈,放达不羁,多状江湖所有汀花、野竹、水鸟、渊鱼,今传世凫雁鹭鸶、蒲藻?鱼、丛艳折枝、园蔬药苗之类是也。又翎毛形骨贵轻秀,而天水通色,言多状者,缘人之称,聊分两家作用,亦在临时命意。大抵江南之艺,骨气多不及蜀人,而萧洒过之也。二者犹春兰秋菊,各擅重名,下笔成珍,挥毫可范。复有居寀兄居宝,徐熙之孙曰崇嗣、崇矩,蜀有刁处士、名光,下一字犯太祖庙讳。[二]刘赞、滕昌佑、夏侯延佑、李怀衮,江南有唐希雅,希雅之孙曰中祚、曰宿,及解处中辈,都下有李符、李吉之俦。及后来名手间出,跂望徐生与二黄,犹山水之有正经也。黄筌之师刁处士,犹关同之师荆浩。-560-
[一]九三八—九六四年。 [二]刁光胤也。
(九)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第六『近事』:李少保端愿有图一面,画?药五本,云是圣善齐国献穆大长公主房卧中物,或云太宗赐文和。其画皆无笔墨,惟用五彩布成。旁题云:『翰林待诏臣黄居寀等定到上品徐崇嗣画没骨图。』以其无笔墨骨气而名之,但取其浓丽生态以定品。后因出示两禁宾客,蔡谟乃命笔题云:『前世所画,皆以笔墨为上。至崇嗣始用布彩逼真,故赵昌辈效之也。』愚谓崇嗣遇兴偶有此作,后来所画,未必皆废笔墨。且考之六法,用笔为次。至如赵昌亦非全无笔墨,但多用定本临模,笔气嬴懦,惟尚傅彩之功也。
予从子辽(一)喜学书(二)(三),尝论曰:『书之神韵,【校】锦前三十三引『韵』作『运』。虽得之于心,然法度必资讲学。常患世之作字,分制无法。凡字有两字三四字合为一字者,须字字可拆▲。【校】『拆』原作『拼』,从其它各本校正,类苑五十一引作『析』。若笔画多寡相近者,须令大小均停。所谓笔画相近,如「杀」字乃四字合为一,当使「乂」「术」「几」「又」四者小大皆均。【校】『术』其它各本及类苑五十一引均作『木』。如「?」字乃二字合,当使「上」与「小」二者大小长短皆均。若笔画多寡相远,即不可强牵使停。寡在左则取上齐,【校】津逮本、学津本『在』上有『如』字。寡在右则取下齐。如从「口」从「金,」此△多△寡△不△同△也△,【校】『此多寡不同也』六字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及类苑五十一引补,其它各本均脱。「?」即取上齐,「扣」则取下齐。如从-561-「?」从「又,」【校】弘治本、稗海本作『如从「上」「小」从「又」』。及从「口」从「胃」三字合者多寡不同,则「叔」当取下齐,「喟」当取上齐。如此之类,不可不知。』又曰:『运笔之时,常使意在笔前,此古人之良法也。』【校】弘治本、稗海本无『之』字、『也』字。
【17一七*二九四
(一)宋黄庭坚沈睿达墓志铭:睿达讳辽,姓沈氏,世为钱唐人。赠光禄卿讳扶之子、翰林学士右谏议大夫讳遘之弟也。未冠家居,已有文章声名,谩不喜进取,迫于亲命,出应有司再不中。吴丞相充为三司使,荐监内藏库。熙宁[一]初,为审官西院主簿,坐与其长不合罢。江淮发运使薛向与其副连章荐监明州市舶司,市舶废,改监杭州军资库。摄秀州华亭邑事,而监司有挟旧怨文致之,君不能与吏辩,受垢夺官,徙永州,更赦徙池州卒,实元丰八年二月九日[二]也,享年五十四。(云巢集附)
[一]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二]一〇八五年三月七日。
(二)宋黄庭坚沈睿达墓志铭:君妙于楷隶诸书,备古今体,寸墨尺纸,落笔辄为人争取,及还自零陵,舟经富池,已暮,不可入港,旅泊江浒,忽大风怒号,骇浪腾播,舟人相顾失色。富池有吴大尉甘宁庙,即致诚虔,祷神享其衷,风果小息。君欲大振显神之威灵,为具载大尉仕吴奇谋忠义,作赞以称之,手作楷法,书为大轴,置庙中,乃为好事者掇去。(云巢集附)-562-
(三)宋董史皇宋书录中篇『沈辽字叡达』:熙宁中为审官西院主簿。
东轩笔录云:『近世沈辽最善行笔。』
岳氏赞云:『梦溪笔谈载公之论书。书之神韵,虽得于心;书之法度,必资乎学。分制有法,均停相若,三四合体,上下齐脚。多寡不匀,乃异世作。』又云:『公以善书称。王文公、曾文肃师其笔法,王得其清,曾得其楷。』
东坡云:『学其家传师。』
挥麈余话云:『辽大工翰墨。王文公、曾文肃学其笔法,荆公得其清劲,而文肃传其真楷。登科之后,游京师,偶为人书裙带词,颇不典,流传达于宫禁,近幸嫔御服之,遂尘乙览,后削籍为民。』
王羲之书,旧传惟乐毅论乃羲之亲书于石,其它皆纸素所传。唐太宗裒聚二王墨迹,惟乐毅论石本在△。【校】『在』字各本俱脱,从类苑五十一引补。其后随太宗入昭陵。朱梁时,耀州节度使温韬(一)发昭陵得之,复传人闲。或曰:『公主以伪本易之,元不曾入圹。』本朝入高绅学士家。皇佑(二)中,【校】『佑』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误作『佑』。绅之子高安世为钱塘主簿,乐毅论在其家,予尝见之。时石已破缺,末后独有一『海』字者是也。其家后十余年,安世在苏州,石已破为数片,以铁束之。后安世死,石不知所在。或云:『苏州一□家得之。』亦不复见。今传乐毅论,皆摹本也,-563-笔画无复昔之清劲(三)至(六)。羲之小楷字于此殆绝;遗教经之类,皆非其比也。
【17一八*二九五
(一)温韬,后唐华原人。初事李茂贞为华原镇将,冒姓李,名彦韬,茂贞以为耀州刺史。降梁,梁以为静胜军节度使,复其姓,更名曰昭图。在镇发掘唐诸陵,昭陵所藏锺、王笔迹,遂传人间。徙镇忠武,降于唐,赐姓名曰李绍冲。明宗入洛,收下狱,寻流德州,赐死。 传载五代史卷七十三。
(二)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
(三)宋欧阳修集古录跋尾卷四『晋乐毅论永和四年』[一]』:右乐毅论石,在故高绅学士家。绅死,家人初不知惜,好事者往往就阅,或模传其本,其家遂秘藏之,渐为难得。后其子弟以其石质钱于富人,而富人家失火,遂焚其石,今无复有本矣,益为可惜也。后有『甚妙』二字,吾亡友圣俞书也。论与文选所载,时时不同,考其文理,此本为是,惜其不完也。
[一]三四八年。
(四)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八十四『跋旧石本乐毅论』:沈存中笔谈云:『皇佑中,尝于高绅之子钱塘主簿安世家见此石。后十余年,安世在苏州,石已破为数片,以铁束之。后安世死,石不知所在。或云苏州一富家得之,亦不复见。』存中所记,与欧阳公不同如此。延之[一]所谓锡山徐氏者,岂又得之苏州富家耶?延之又谓损泐模糊,则石虽幸存,亦无复如此本之清劲矣。续阁帖中所刻全文,又不知所自来。顷年曾于折子明家见其所藏旧本,笔意绝-564-类徐季海,要皆非此本之比也。庆元丁巳十月己卯[二],朱熹。
[一]尤袤字。袤,锡山人也,故言其里中事。 [二]己卯为初十日,即一一九七年十一月二十日。
(五)宋程大昌考古编卷八『王书乐毅论』:历代以乐毅论为大令正书第一,陶隐居之启梁武,乃曰『心疑近摹,而不敢轻言。』今时果谓为梁世模本也。梁、晋相去绝近,既皆不以为真,则诚伪矣。贞观十三年[一],褚遂良叙禁中大令书五卷,遂以乐毅论为第一,黄庭经次之。其别叙援太宗敕语为证曰:『此论诚真迹也,』此恐误也。梁经侯景之乱,所藏王书,悉烬于火,何以此论独得不毁?岂其榻迹犹好,而帝独过赏,以比其真耶?太平公主后从禁中取而有之,以识袋袭置奁中,及其败,入咸阳老妪手,吏迹捕急,妪欲灭迹,亟投爨灶,香闻数里。此徐浩建中四年[二]所记也。若武平一所记,则又不然,曰:『太平败,其党薛宗□惧罪,乃以赂岐王,遂归岐邸不焚弃。』二说如此,未知孰是。然开元五年[三]裒大王真迹为百五十八卷,以黄庭经为正书第一,无兰亭、乐毅,则开元时真本不存明矣。今世传本,必是模榻,又未必正是当时传本。按,褚遂良、武平一皆言贞观中尝敕冯承素等榻本赐长孙无忌等六人,人间遂有六本。其内本之经褚河南叙录者,凡接缝及卷首、卷尾皆印『贞观二年』[四]以识。今传本又皆无之,知是榻之非元榻不疑也。
[一]六三九年。 [二]七八三年。 [三]七一七年。 [四]六二八年。-565-
(六)明陈颀闲中今古卷下引述本条,下接曰:『予家旧存一本,乃后人所摹无疑,然世亦罕见,惜缺其数行,屡访求之,为寿于木,庶永其存,然不可得。每展翫辄为扼腕。』
王—(一)据陕州,集天下良工画圣寿寺壁,【校】『圣寿』弘治本、稗海本乙转作『寿圣』。为一时妙绝。画工凡十八人,皆杀之,同为一坎,瘗于寺西厢,【校】『瘗』玉海堂本、丛刊本作『葬』。使天下不复有此笔,其不道如此。至今尚有十堵余,【校】类苑五十一引『十堵余』作『十余堵』。其闲西廊『迎佛舍利,』东院『佛母壁』最奇妙,神彩皆欲飞动。又有『鬼母、』『瘦佛』二壁差次。其余亦不甚过人。【校】类苑五十一引下连第十八卷『世之摹字者』条(三一六条)。
【17一九*二九六
(一)王—,唐祁人,方翼孙。初为鄠县尉,历户部郎中,数按狱深文,玄宗以为才,拜御史中丞。厚诛敛,向天子意,进御史大夫,声焰熏灼,毒流朝野。然事嫡母孝,与弟焊友爱。焊与邢縡善,谋引军烧都门、诛执政,事觉,连及—,赐死。 传载唐书卷一百零五。
江南中主时,有北苑使董源(一)善画,尤工秋岚远景,多写江南真山,不为奇峭之笔。其后建业僧巨然(二)祖述源法,皆臻妙理。大体源及巨然画笔,皆宜远观。其用笔甚草草,近视之几不类物象;远观则景物粲然,幽情远思,如覩异境。如源画落照图,近视无功;远观村落杳然深远,悉是晚景,远峯之顶,宛有反照之色,此妙处也。
【17二〇*二九七-566-
(一)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一『山水』:董元一作『源』。,江南人也。善画,多作山石水龙。然龙虽无以考按其形似之是否,其降升自如,出蛰离洞,戏珠吟月,而自有喜怒变态之状,使人可以遐想,盖常人所以不识者,止以想象命意,得于冥漠不可考之中。大抵元所画山水,下笔雄伟,有崭绝峥嵘之势,重峦绝壁,使人观而壮之,故于龙亦然。又作钟馗氏,尤见思致。然画家止以着色山水誉之,谓景物富丽,宛然有李思训风格。今考元所画,信然。盖当时着色山水未多,能效思训者亦少也。故特以此得名于时。至其出自胸臆,写山水江湖、风雨溪谷、峯峦晦明、林霏烟云,与夫千岩万壑、重汀绝岸,使览者得之,真若寓目于其处也。而足以助骚客词人之吟思,则有不可形容者。今御府所藏七十有八。
(二)宋阙名宣和画谱卷第十二『山水』:巨然僧,锺陵人,善画山水,深得佳趣,遂知名于时。每下笔,乃如文人才士,就题赋咏,词源衮衮,出于毫端;比物连类,激昂顿挫,无所不有。盖其胸中富甚,则落笔无穷也。巨然山水,于峯峦岭窦之外,下至林麓之间,犹作卵石松柏疏筠蔓草之类,相与映发,而幽溪细路;屈曲萦带,竹篱茅舍,断桥危栈,真若山间景趣也。人或谓其气质柔弱,不然。昔有尝论山水者,乃曰:『傥能于幽处使可居,于平处使可行,天造地设处使可惊,崭绝巇崄处使可畏,此真善画也。』今巨然虽琐细,意颇类此。而曰『柔弱』者,恐以是论评之耳。又至于所作雨脚,如有爽气袭人,信哉。昔人有画水挂壁间,犹曰波涛汹涌,见之-567-皆毫发为立。况于烟云变化乎?前踪迹一出于已。画录称之不为过矣。今御府所藏一百三十有六。
梦溪家藏法书名画甚富,观摩鉴赏,特具一日之长。读笔谈『书画』卷品评古今,讨论画法,自是行家,语非浮泛,知其于艺事浸沉之深也。此卷以外,别撰有图画歌一篇,陆漻佳趣堂书目尝著录之,王氏画苑亦收其书,吴允嘉重编长兴集又载于卷第一『歌诗』类中。今自长兴集录载其诗于后,盖足与本卷所述互相发明也。
图画歌
画中最妙言山水,摩诘峯峦两面起。李成笔夺造化功,荆浩开图论千里。范宽石澜烟树深,枯木关仝极难比。江南董源僧巨然,淡墨轻岚为一体。宋迪长于『远』与『平』,王端善作寒江行。克明已往道宁逝,淳熙遂得新来名。花竹翎毛不同等,独出徐熙入神境。赵昌设色古无如,王友、刘常亦堪并。黄筌居寀及谭宏,沤鹭春葩蜀中景。艾宣孔雀世绝伦,羊仲甫鸡皆妙品。惟有长沙易元吉,岂止獐鹿人不及。鵰鹰飞动羡张泾,番马胡瓌屹然立。濠梁崔白及崔??,羣虎屏风供御幄。海州徐易鱼水科,鳞鬣如生颇难学。金陵佛像王齐翰,顾德谦名皆雅玩。老曹菩萨各精神,道士李、刘俱伟观。星辰独尚孙知微,卢氏楞伽亦为伴。勾龙爽笔势飘飖,锦里三人共辉焕。西川女子分十眉,宫样捻-568-马,包鼎虎有惊人威。将军曹霸善图写,玉花骢马今传之,驭人相扶似偶语,老杜咏入丹青诗。少保薛稷偏工鹤,杂品皆奇惟石恪。戴嵩、韩滉能画牛,小景惠崇烟漠漠。唐僧传古精画龙,毫端想与精神通,拏珠奋身奔海窟,鬣如飞火腾虚空。忠恕楼台真有功,山头突出华清宫。用及、象坤能画鬼,角嘴铁面头蓬松。侯翌曾为五侯图,海山聚出风云乌,尔朱先生着儒服,吕翁碧眼长髭须。恺之维摩失旧迹,但见累世令人摹;探微真迹存一本,甘露板壁狻猊枯。操蛇恶鬼衔火兽,凿名道子传姓吴。僧繇殿龙点双目,实时便有雷霆驱。仙翁葛老渡溪岭,萧洒数幅名移居,辋川弄水幷捕鱼,长汀乱苇寒疎疎。予家所有将盈车,高下百品难俱书,相传好古雅君子,覩诗观画言无虚。
梦溪笔谈卷十七-569-
梦溪笔谈卷十八
校证第十八
宋钱塘沈括撰
技艺【校】崇祯本『艺』下有『一』字,它本均无。林校记云:『旧本无「一」字。』
贾魏公为相日,有方士姓许,对人未尝称名,无贵贱皆称『我,』时人谓之许我。【校】『时』弘治本作『将』,稗海本作『士』。言谈颇有可采,然傲诞,视公卿蔑如也。【校】弘治本『蔑』作『灭』。公欲见,使人邀召数四,【校】挥犀四『召』作『之』。卒不至。又使门人苦邀致之,许骑驴径欲造丞相厅事,门吏止之不可,吏曰:『此丞相厅门,虽丞郎亦须下。』许曰:『我无所求于丞相,丞相召我来。若如此,但须我去耳。』不下驴而去。门吏急追之不还,以白丞相。魏公又使人谢而召之,终不至。公叹曰:『许市井人耳,惟其无所求于人,尚不可以势屈,况其以道义自任者乎!』(一)(二)【校】学津本脱『以』字。
【18一*二九八
(一)宋吴垧五总志:富郑公初不识许我,闻其名遽召见之。我乘马直造厅庑,谒者请就宾次通姓名,我曰:『既召我来,而不迎我,是见轻也。』复乘马径去。公闻之叹息曰:『许我所以能「我」者,以无所求,而俯仰在我也。』
(二)宋王辟之渑水燕谈录卷第四『高逸:』-570-
史延寿,嘉州人,以善相游京师,贵人争延之。视贵贱如一,坐辄箕踞尔我,人号曰『史不拘,』又曰『史我。』吕文靖公尝邀之,延寿至,怒阍门不开门,批之,阍者曰:『此相公宅,虽侍臣亦就客次。』延寿曰:『彼来者皆有求于相公。我无求,相公自欲见我耳。不开门,我竟还矣。』阍者走白公,开门迎之。延寿挟术以游于世,无心于用舍,故能自重也如此。
【按】宋人轶事汇编云:『五总志以邀许我者为富郑公;渑水燕谈录述史延寿号史我,吕文靖为相尝邀之,事迹略同。大抵一人一事,而传说纷歧也。』
营舍之法,【校】类苑、五十二引『营』作『造』。谓之木经,或云喻皓【校】『皓』,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五十二引同,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均作『晧』。三一二条则各本皆作『皓』字。所撰(一)至(三)。凡屋有三分去声:自梁以上为『上分,』地以上为『中分,』阶为『下分。』凡梁长几何,则配极几何,以为榱等。如梁长八尺,配极三尺五寸,则厅法堂也,此谓之『上分。』楹若干尺,则配堂基若干尺,以为榱等。若楹一丈一尺,则阶基四尺五寸之类。【校】『基』弘治本作『级』。以至承栱榱桷,皆有定法,谓之『中分。』阶级有峻、平、慢三等。宫中则以御辇为法,凡自下而登,前竿垂尽臂,后竿展尽臂为『峻道;』荷辇十二人:前二人曰『前竿』,次二人曰『前绦』,又次曰『前胁』;后二人曰『后胁』,又后曰『后绦』,末后曰『后竿』;辇前队长一人曰『传唱』,后一人曰『报赛』。 【校】『次二人』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女二人』。『前胁』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前会』。『后二人曰「后胁」』,类苑五十二引『二』作『一』,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三』。『后绦』弘治本作『后修』,稗海本作『后修』。『辇前队长』,类苑引『前』作『并』。前竿平肘,后竿平肩为『慢道;』前竿垂手,后竿平肩为『平道,』此之为『下分。』【校】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五十二引『为』作『谓』。其书三-571-卷。近岁土木之工,【校】林校记云:『旧本「之」作「人」。』益为严善,旧木经多不用,未有人重为之(四),亦良工之一业也。
【18二*二九九
(一)宋晁公武昭德先生读书后志第一卷『史类职官类』:将作营造法式三十四卷。 右皇朝李诫撰。熙宁初,勑将作监编修营造法式,诫以为未备,乃考究经史,询访匠氏,以成此书,颁于列郡。世谓喻皓木经,极为精详,此书盖过之。
(二)宋欧阳修归田录卷一:开宝寺塔[一],在京师诸塔中最高,而制度甚精,都料匠预浩所造也。塔初成,望之不正而势倾西北,人怪而问之,浩曰:『京师地平无山,而多西北风,吹之不百年,当正也。』其用心之精盖如此。国朝以来,木工一人而已。至今木工皆以预都料为法,有木经三卷?行于世。世传浩惟一女,年十余岁,每卧,则交手于胸为结构状;如此踰年,撰成木经三卷,今行于世者是也。
【按】依归田录所志传说,则木经乃喻皓之女所撰。『喻皓』之写法,又有作『预皓、』『喻晧、』『喻浩』(此见杨文公谈苑)者。
[一]李焘续资治通鉴卷四云:『开宝寺塔,成于端拱二年八月。』
(三)梁思成中国建筑与中国建筑师:中国传颂的建筑师,第一名我们应该提出鲁班。二千多年来,他被供奉为木匠之神。……十世-572-纪末叶的著名匠师喻皓,最长于建造木塔及多层楼房。他设计河南省开封的开宝寺塔,先作模型,然后施工。他预计塔身在一百年西北倾侧,以抵抗当地的主要风向。他预计塔身在一百年内可以被风吹正,并预计塔可存在七百年。可惜这塔因开封的若干次水灾,宋代的建设现在已全部不存,残余遗迹也极少,这塔也不存痕迹了。此外喻皓曾将木材建造技术着成木经一书,后来宋代的营造法式就是依据此书写成的。
(四)按,营造法式以元符三年(一一〇〇)成书,崇宁二年(一一〇三)刊行。笔谈成书在元佑(一〇八六—九三)间,故谓『未有人为之』也。
审方面势覆,量高深远近,算家谓之『车口术。』【校】『车口』弘治本、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车』,稗海本作『』,类苑五十二引作『』。下『车口』字亦如此。车口文象形,如绳木所用墨?也。求星辰之行,步气朔消长,谓之『缀术。』谓不可以形察,但以算数缀之而已。北齐祖?有缀术二卷(一)。
【18三*三〇〇
(一)钱宝琮关于祖暅和他的缀术:祖暅是祖冲之(四二九—五〇〇)的儿子。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是一位博学多才的科学家。他的生卒年代无可查考,在梁朝初年(公元五〇四年和五〇九年,)他两次建议修改历法,提出他父亲所创造的大明历术,说可以纠正何承天元嘉历术的疏远。……-573-
和祖暅同一时代的一位目录学家阮孝绪(四七九—五三六)撰七录,其中数术的部分请他编订(阮孝绪七录序)。颜之推少年时在梁朝做官,他说:『算术亦是六艺要事,……江南此学殊少,惟范阳祖暅精之,位至南康太守。』(颜氏家训杂艺篇)所以祖氏名暅是无可怀疑的。唐初,王孝通撰辑古算术,自序说:『祖暅之缀术,时人称之精妙。』所谓『祖–之缀术,』应该解释作祖暅的缀算书。然而李淳风注释九章算术,他在少广章立圆术注中引祖暅的球体积公式的理论基础时,『暅』字下边多了一个『之』字。李延寿南史卷七十二文学传也说,祖冲之的儿子名叫『暅之。』清阮元的畴人传,因而为『祖暅之』作传。依据上面所引阮孝绪七录序、颜氏家训、梁书、北史、隋书等史料,这被后人凭空添出来的『之』字是应该删去的。
南齐书祖冲之传和南史文学传都说,冲之『注九章,造缀术数十篇。』隋书律历志于叙述祖冲之在数学工作中的伟大成就后,说『所著之书名为缀术。』经籍志记录『缀术六卷』而没有注明作者姓名。唐书经籍志载『缀术五卷,祖冲之撰。』缀术当然是祖冲之的数学杰作,他的数学研究,如圆周率的计算,开差幂,开差立算法的应用之类,都应该包含在内。王孝通说:『祖暅之缀术,』却是把祖暅做缀术的作者的。大概在祖冲之死后,他的儿子又把他自己的数学研究添写上去,丰富了缀术的内容。计算球体积的正确公式也许就是他添上去的得意之作。-574-算术求积尺之法,【校】『算术』玉海堂本、丛刊本作『筭数』,津逮本作『□数』。算经十书作『数求积尺之法』,盖从津逮本之脱字者也。林校记云:『「算术」,旧本作「筭数」。』王校记云:『「算数」,毛、马同,陶作「算术」。』按,毛本实作『□数』,而马本亦作『算术』也。如刍萌、刍童、方池、冥谷、堑堵、?臑、圆锥、阳马之类(一),【校】算经十书『萌』作『甍』。物形备矣,独未有『隙积』一术。古法,凡算方积之物,有『立方,』谓六幕皆方者,【校】类苑五十二引『幕』作『幂』。其法再自乘则得之。有『堑堵,』谓如土墙者,两边杀,两头齐,其法并上下广折半以为之广,以直高乘之,又以直高为股▲,【校】『股』各本均误作『句』,从张文虎说校正,见注(三)。以上广减下广,余者半△之△为句▲,【校】各本并脱『半之』二字,又误『句』为『股』,从张文虎说校正,见注(三)。句股求▲弦,【校】『求』各本均误作『乘』,从张文虎说校正,见注(三)。以为斜高。有『刍童,』谓如覆?者,四面皆杀,其法倍上长加入下长,以上广乘之,倍下长加入上长,以下广乘之,并二位法,以高乘之,六而二。『隙积』者(四)(五),谓积之有隙者,如累棊层坛,及酒家积罂之类,虽似覆斗,【校】『似』弘治本、稗海本误作『以』,其它各本作『佀』。『斗』类苑五十二引作『?』。四面皆杀,缘有刻缺及虚隙之处,用『刍童法』求之,常失于数少。予思而得之,用『刍童法』为上行、下行,别列下广,以上广减之,余者以高乘之,六而一,并入上行。假令积罂:最上行纵广各二罂,最下行各十二罂,行行相次,先以上二行相次,率至十二,当十一行也。以『刍童法』求之,倍上行长得四,并入下长得十六,以上广乘之,得之三十二,又倍下二长得十六,并入上长,得四十六(二),以下广乘之,得三百一十二,并二位得三百四十四,以高乘之,得三千七百八十四,重列下广十二,以上广减之余十,以高乘之,得一百一十,并入上行,得三千八百九十四,六而一,得六百四十九,此为罂数也。『刍童』求见实方之积,『隙积』求见合角不尽益出羡积也。【校】『最上行纵广』,玉海堂本、丛刊本『行』作『一尢』。 『最下行各十二罂行行相次』,玉海堂本、丛刊本、津逮本、算经十书作『最下行各十二行行罂相次』。 『先以上二行相次』,弘治本、稗海本『先』下有『止』字。 『当十一行也』,原作『当十二行也』,崇祯本同,其它各本及类苑引、算经十书并作『十一行』。 『得之三十二』,『之』字原脱,崇祯本同,从其它各本及类苑引补。『三十二』弘治本作『二十一』,其它各本并作『二十二』,算经十书作『三十二』,今从十书校正。『又倍下二长』,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又』误作『人』;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爱庐本脱『二』字。 『得三百一十二,弘治本、-575-稗海本脱『二』字。『并二位』,『位』各本均误作『倍』,从张文虎说校正。 『得三百四十四』,弘治本、稗海本『得』上有『重』字。 『得三千七百八十四』,各本『三』误作『二』,从张文虎说校正。 『以上广减之』,类苑引『以』作『已』。 『得一百一十』,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得』作『则』。 『得三千八百』,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算经十书『得』作『者』。 『此为罂数也』,弘治本、稗海本『为』作『谓』。履亩之法,方圆曲直尽矣,未有『会圆▲』之术(六)。【校】『圆』原作『图』,从其它各本并类苑五十二引校正。凡圆田,既能拆之,【校】『拆』弘治本、稗海本及算经十书作『折』,类苑五十二引作『析』。须使会之复圆古法惟以中破圆法拆之,【校】『拆』弘治本、稗海本、类苑五十二引、算经十书均作『折』。其失有及三倍者予别为▲『拆▲会』之术,【校】『为』原作『无』,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误,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校正。『拆』原作折,从学津本改,其它各本亦均作『折』。置圆田径半之以为弦,又以半径减去所割数,余者为股,各自乘,以股除弦,余者开方除为句,倍之为割田之直径,以所割之数自乘,退一位倍之,又以圆径除所得,加入直径,为割田之弧,再割亦如之,减去已割之数,则再割之数也。【校】假令有圆田径十步,欲割二步,以半径为弦,五步自乘得二十五,又以半径减去所割二步,余三步为股,自乘得九,用减弦外,有十六开平方,除得四步为句,倍之;为所割直径,以所割之数二步自乘为四,倍之得为八,退上一位为四尺,以圆径除。今圆径十,已是盈数,无可除,只用四尺加入直径,为所割之弧,凡得圆径八步四尺也,再割亦依此法,如圆径二十步求弧数,则当折半,乃所谓以圆径除之也。【校】『又以半径减去』,玉海堂本『去』误作『式』。 『退上一位』,『位』字各本俱误作『倍』,从张文虎说校正。 『圆径八步四尺』,玉海堂本、丛刊本『八』误作『入』。 『则当折半』,弘治本、稗海本『则』下有墨钉,作『则■当折半』,玉海堂本『折』作『拆』。此二类皆造微之术,古书所不到者,漫志于此(七)。
【18四*三〇一
(一)魏刘徽注、唐李淳风释九章算术卷第五『商功』:今有圆锥,下周三丈五尺,高五丈一尺,问积几何?
答曰:一千七百三十五尺一十二分尺之五。于徽术当积一千六百五十八尺三百一十四分尺之十三依密率为积一千六百五十六尺八十八分尺之四十七术曰:下周自乘,以高乘之,三十六而一。按,此术圆锥下周,以为方锥下方,方锥下方令自乘,以高乘之,合三而一,得大锥方之积。大锥方之积,合十二圆矣。今求一圆,复-576-合十二除之,故令三乘十二,得三十六而连除。于徽术当下周自乘,以高乘之,又以二十五乘之,九百四十二而一。圆锥比于方锥,亦二百分之一百五十七,令径自乘者,亦当以一百五十七乘之,六百而一。 臣淳风等谨按,依密率,以七乘之,二百六十四而一。
今有堑堵,下广二丈,袤一十八丈六尺,高二丈五尺,问积几何?
答曰:四万六千五百尺。
术曰:广袤相乘,以高乘之,二而一。邪解立方,得两壍堵,虽复椭方,亦为壍堵,故二而一。此则合所规?,推其物体,盖为壍上迭也。其形如城,而无上广,与所规棊形异而同实,未闻所以名之为壍堵之说也。
今有阳马,广五尺,袤七尺,高八尺,问积几何?
答曰:九十三尺少半尺。
术曰:广袤相乘,以高乘之,三而一。按,此术阳马之形,方锥一隅也。今谓四柱屋隅为『阳马』。假令广袤各一尺,高一尺,相乘之,得立方积一尺。邪解立方,得两壍堵。邪解壍堵,其一为阳马,一为?臑;阳马居二,?臑居一,不易之率也。合两?臑,成一阳马;合三阳马,而成一立方,故三而一。验之以棊,其形露矣。悉割阳马,凡为六?臑。观其割分,则体势互通,盖易了也。其棊或修短,或广狭立方不等者,亦割分以为六?臑,其形不悉相似,然见数同积实均也。?臑殊形,然阳马异体,则不纯合,不纯合,则难为之矣。何则?按邪解方棊,以为壍堵者,必当以半为分。邪解壍堵,以为阳马者,亦必当以半为分,一从一横耳。设阳马分内,?臑为分外,棊虽或随修短广狭,犹有此分常率如殊形异体亦同也者,以此而已。其使?臑广袤各高二尺,用壍堵、?臑之棊各二,皆用赤棊,又使阳马之广袤高各二尺,用立方之棊一,壍堵阳马之棊各二,皆用黑棊,棊之赤黑,接为壍堵,广袤高各二尺,于是中效其广,又中分其高,令赤黑壍堵各自适当一方,高二尺,方二尺,每二分?臑则一阳马也。其余两端,各积本体,合成一方焉,是为别种而方者率居三,通其体而方者率居一。虽方随棊改,而固常有然之势也。按,余数具而可知者有一二分之别,即一二之为率定矣,其于理也岂虚矣。若为数而穷之,置余广袤高之数各半之,则四分之三又可知也。半之弥少,其余弥细,至细曰微,微则无形,由是言之,安取余哉。数而求穷之者,谓以精推,不用筹算。?臑之物,不同器用。阳马之形,或随修短广狭。然不有?臑,无以审阳马之数;不有阳马,无以知锥亭之数,功实之主也。-577-
今有?臑,下广五尺无袤,上袤四尺无广,高七尺,问积几何?
答曰:二十三尺少半尺。
术曰:广袤相乘,以高乘之,六而一。按此术臑者臂骨也。或曰『半阳马』。其形有似?肘,故以名云。中破阳马,得两?臑,?臑之见数,即阳马之半数,数同而实据半,故云六而一即得。
今有刍甍,下广三丈,袤四丈,上袤二丈无广,高一丈,问积几何?
答曰:五千尺。
术曰:倍下袤,上袤从之,以广乘之,又以高乘之,六而一。推明义理者旧说云:凡积刍甍,有上下广,曰『童甍』,谓其屋盖之茨也。是故甍之下广袤与童之上广袤等,正斩方亭,两边合之,即刍甍之形也。假令下广二尺,袤三尺,上袤一尺无广,高一尺。其用棊也,中央壍堵二,两端阳马各二,倍下袤,上袤从之,为七尺,以高广乘之,得羃十四尺。阳马之袤,各居一,壍堵之羃,各居三,以高乘之,得积十四尺。其于本棊也,皆一而为六,故六而得一即得。亦可令上下袤差乘广以高乘之,三而一,即四阳马也。下广乘上袤而半之高乘之,即二壍堵幷之以为甍积也。刍童、曲池、盘池、冥谷,皆同术。
术曰:倍上袤,下袤从之。亦倍下袤,上袤从之。各以其广乘之,幷以高若深乘之,皆六而一。按此术假令刍童上广一尺,袤二尺,下广三尺,袤四尺,高一尺。其用棊也,中央立方二,四面壍堵六,四角阳马四。倍下袤为八,上袤从之为十,以下广乘之,得积三十尺,是为得中央立方各三,两边壍堵各四,两旁壍堵各六,四角阳马亦各六。复倍上袤,下袤从之为八,以高广乘之,得积八尺,是为得中央立方亦各三,两端壍堵各二,幷两旁三品棊皆一而为六,故六而一即得。为术又可令上下广袤差相乘,以高乘之,三而一,亦四阳马。上下广袤互相乘,幷而半之,以高乘之,即四面六壍堵,与二立方,幷之为刍童积。又可令上下广袤互相乘而半之,上下广袤又各自乘,幷以高乘之,三而一即得也。
今有刍童,下广二丈,袤三丈,上广三丈,袤四丈,高三丈,问积几何?-578-
答曰:一万六千五百尺。
今有冥谷,上广二丈,袤七丈。下广八尺,袤四丈,深六丈五尺,问积几何?
答曰:五万二千尺。
【按】圆锥今谓之平截圆锥,壍堵今谓之长方体截体,阳马今谓之四角锥,?臑今谓之三角锥,刍甍今谓之楔,刍童、冥谷今谓之平截楔。
(二)宋赵与?宾退录卷第四:广陵所刻梦溪笔谈第十八卷『积罂之术』注中『又倍下长得十六,』当作『二十四,』『并入上长得四十六,』当作『二十六。』士夫知算术者少,故莫辨其误。漫记之。
(三)清张文虎舒蓺室杂箸甲编卷下『书梦溪笔谈后二』:赵与时宾退录云:『广陵所刻梦溪笔谈第十八卷积罂之术注中……漫记之。』按,赵氏所据卷数错误,并同今本。又云『广陵所刻,』盖即汤修年刊于扬州者也。检汤跋称:『证辨讹舛凡五十余字,疑者无他本,不敢以意骤易,姑仍其旧。』然则此书之?谬相因,其来久矣。今以马本第十八卷算术条勘之,犹不止如赵氏所举。堑堵法云:『并上下广折半以为之广,以直高乘之,又以直高为句,以上广减下广,余者为股,句股乘弦,以为斜高。』此尤谬误。当云:『又以直高为股,以上广减下广,余者半之为句,句股求弦,以为斜高。』积罂术注:『先以上二行相次率至十二,当十二行也,』当作-579-『当十一行也。』[一]『以上广乘之得二十二,』当作『三十二。』[二]『并二倍』及下会圆术注『退上一倍,』『倍』皆当作『位。』『以高乘之得二千七百八十四,』当作『三千七百八十四。』此条微波榭刻十种算经,曾采附数术记遗之后,孔”谷非不知算术者,亦仍其误,何与?
[一][二]按,此二处误字,算经十书已校正。
(四)李俨中算史论丛商务书馆新印本第一集『中算家的级数论:』商务印书馆旧印本在第三集,新印本有修正。
宋沈括梦溪笔谈卷十八有『隙积术。』谓『积之有隙者,如累棋、层坛及酒家积罂之类,』设图(缺图)如上下广为a及c,上下长为b及d,其高为h,则
V=h/6[(2b+d)a+(2d+b)c]+h/6(ca)
顾观光(一七九九—一八六二)称『堆垜之术详于杨(辉)氏、朱(世杰)氏二书,而瓶始之功,断推沈(括)氏。』[原注一]因杨辉详解九章算法(一二六一)『商功第五』方垜、刍童果子垜、刍甍果子垜;朱世杰四元玉鉴(一三〇三)卷下『果垜迭藏,』三角台垜、四角台垜、刍童垜,刍甍垜,都依隙积术立算。隙积术可如下法补证:V=ab+(a+1)(b+1)+(a+2)(b+2)+……+(a+h1)(b+h1)
=ab+{ab+a+b+1**2}+{ab+2(a+b)+2**2}+……+{ab+(h-1)(a+b)-580-+(h-1)**2}
=hab+(a+b)1/2?h(h-1)+1/3(h-1)(h-1/2)h,
因 a+h-1=c, h=c-a+1,
b+h-1=d, h=d-b+1,
代入消得
V=h/6[(2b+d)a+(2d+b)c]+h/6(c-a).页三三七—三三八。商务印本在第三集页二二〇—二二一。
[原注一]见九数存古卷五,第六四页。
(五)许舫多才多艺的数学家——沈括『隙积术』:在中国数学里,很早就谈到级数。九章算术和孙子算经里都载等差级数和等比级数的问题,但没有求总和的方法。南北朝时,张邱建算经首创等差级数的算法,但此后经五六百年并无进展。直到宋朝,突然出现了一种高等级数,它是两串连续整数各相当项的积,形如
ab,(a+1)(b+1),(a+2)(b+2),(a+3)(b+3),……。
沈括的隙积术,就是这一种高等级数求总和的算法。
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说到九章算术的商功一章里载着『刍童』(即长方棱台)的求积-581-法,但刍童是由六个平面围成的实质的立体;如果是酒店或陶器店里堆积的瓮、缸、瓦盆之类,堆成的形状虽像刍童,但有缺刻和虚隙,这就不能照刍童的算法来计算总数了。因此,沈括就创造出一种隙积术来。这一种算法和后世西洋数学中的『积弹』类似。(如图一,缺图)把同样的许多对象层层堆积,各层都是一个长方形,自上而下,逐层的长、阔各增一个。设顶层阔a个,长b个;底层阔A个,长B个,计n层。把沈括计算总数S的方法译成公式如下:S=ab+(a+1)(b+1)+(a+2)(b+2)+……
+(A-1)(B-1)+AB [计n项]
=n/6[a(2b+B)+A(2B+b)+(B-b)].
这一个公式用何法求得,原书没有交代。我们推测起来,大概是从等差级数和自然数的平方级数推广而得的。
等差级数求总和的公式是很简单的。设首项是a,末项是1,项数是n,则总和
S'=1/2n(a+1)…………(1)
张邱建算经早已把这一个公式应用,但未经证明。据宋朝杨辉所著田亩比类乘除捷法(一二七五)中的『梯垜』算法,知道这公式大概是利用如图二(缺图)的图形求得的。这理由很简单,不必说明-582-了。
自然数的平方级数,在沈括及沈括以前的书中虽未见,但稍后的杨辉书中有『四隅垜』的算法,就是这一种级数。杨氏的书多介绍古法,极少自己发明。设想这一种级数算法早在沈括以前就有了。这级数的开首n项是:1**2,2**2,3**2,4**2,5**2,……………n**2
就图形来说,是堆物成正方棱台,顶层1个,以下逐层是每边多1个的正方形。中国古代利用图形来研究数,是常用的方法。这级数求总和的方法,可能也是利用图形的(如图三,缺图),把正方棱台的各层剖析而为若干连续奇数的和,那末总数里有n个1(图是假定n=5绘成的,实际n不论何数,都是一样,)(n-1)个3,(n-2)个5,……。把它们改排一下,先连排n个1,再续排(n-1)个3,(n-2)个5,……得图四黑点所示的形式。又用两个同样的正方棱台各层的数,各照原式配在两旁,(如图四-583-圆圈所示,缺图)恰成一长方形。由公式(1,)得这长方形的长边的个数是1+2+3+4+……+n=1/2n(n+1),阔边的个数是2n+1,总数恰为原有正方棱台总数(S〞)的3倍,即
3S〞=1/2(n+1)(2n+1).
∴S〞=1/6n(n+1)(2n+1)…………………………(2).
有了公式(1)和(2,)要证明沈括的隙积术公式就很简单。证法如下:s=ab+(a+1)(b+1)+(b+1)(b+2)+……+(a+h-1)(b+n-1)
=ab+[ab+1(a+b)+1**2]+[ab+2(a+b)+2**2]+……+[ab+(n-1)(a+b)+(n-1)**2]
=nab+[1+2+……+(n-1)](a+b)+[1**2+2**3+……+(n-1)**2]
=nab+1/2(n-1)n(a+b)+1/6(n-1)n[2(n-g)+1]
=n/6[6ab+3(n-1)(b+b)+(n-1)(2n-1)]……(3)-584-
又因长方棱台各层的阔a,a+1,a+2,………A-1, A共计n项,故
A=a+(n-1),
n=A-a+1…………(4)
同理n=B-b+1…………(5)
以(4)(5)代入(3,)得
S=n/6[6ab+3(n-1)a+3(n-1)b+(n-1)(2n-1)]
=n/6[6ab+3(B-b)a+3(A-a)b+(B-b)(2A-2a+1)]
=n/6[a(2b+B)+A(2B+b)+(B-b)].
这就是沈括的公式。
沈氏而后,宋朝杨辉的详解九章算法(一二六一)和元朝朱世杰的四元玉鉴(一三〇三)又举出许多新的级数,总称做『垜积术,』都是由沈括的隙积术推广而得的,所以清朝顾观光曾说:『垜积术详于杨氏、朱氏二书,而创始的功绩,应该归之于沈氏。』
(六)许舫多才多艺的数学家——沈括『会圆术:』-585-
沈括的会圆术,就是已知圆的直径和弓形的高(即矢,)而求弓形底(即弦)和弓形弧的方法。如上图,圆O的直径AD为d,弓形的底AB为c,高CD为b,弧ACB为a,译沈括的会圆术得公式:(缺图)
(1)c=2sqrt((d/2)**2-(d/2-b)**2),
(2)a=2b**2/d+c.
原书未载这两个公式的证明,但易知(1)式是根据勾股弦定理求得的。因AOD是直角三角形,而AD=c/2,AO=d/2,OD=d/2-b,故
(c/2)**2=(d/2)**2-(d/2-b)**2
两边各开平方,再以2乘,就得公式(1。)
又(2)式是一个近似公式,是根据九章算术所载弓形面积的近似公式A=1/2(bc+b**2)求得的。因
扇形OACB=弓形ACB+△OAB-586-
=1/2(bc+b**2)+1/2c(d/2-b)=1/2b**2+1/4cd,
又 扇形OACB=1/2ad/2=1/4ad,
∴ 1/4ad=1/2b**2+1/4cd
以4乘两边,再以d除两边,就得公式(2。)
上举的弧长公式虽然只能求得近似值,但在实用上已很足够。沈氏以后,元朝郭守敬造授时历,以四次方程式求天球『黄道积度』的矢,就是引用沈括的公式来列式的。
(七)三上义夫中国算学之特色『中国算学者与算学之进步』:宋末元初算学勃兴时,有秦九韶;与秦九韶同时有元李冶。
秦、李二人之前,有宋之沈括(十一世纪后半;)其所著梦谈笔谈中,有记算学者,在其时代,甚足珍贵。然据是书观之,知括博学多识;据宋史,则括诚多艺多能,殆可谓中国算学者之模范的人物也。括进士出身,善文章,亦为土木技师,及太史令。其为太史令时,登用达算卫朴,能改历,制刻漏新制。其为地方官,颇有治绩;精战术,为筑城术大家,且能实际筑城。又,括腕力甚强,堪为武将,善能鼓舞士气;又长于音乐,自作曲;明医药。曾出使外国,往返时察其地理,作立体之模型图。盖括为如此人物,而-587-又兼学算术者也。
中国之算学者,如沈括之多艺多能,殆不多觏。然中国之算学者,概非仅以算学为唯一能事,据其传记观之,多为官吏、历术家、经学家;非如此人物,则传记不载。
日本之算学者,实无堪与沈括相较之人物。中根元圭,医家出身,富于思考,精音乐、度量,以历术见知将军吉宗,然无沈括之经世才。本多利明(一八二〇年殁,年七十七,)精航海术,长于经世才,然不能如沈括之多艺多能。若欲于他国求可敌比沈括之算学者,则德国之来本之(Leibniz)及法国革命时之卡罗(Lazare Carnot)在某点或可与沈括比较,然如一面远胜沈括,同时又多艺多能,则不能如沈括也。惟希腊之Archytas其阅历等最可与沈括相比。盖如沈括之人物,全世界算学史上多无之,惟中国产此人而已。予以沈括为中国算学者之模范的人物或理想的人物,诚克当也。林科棠译本,页七—九。
『蹙融』或谓之『蹙戎,』汉书谓之『格五。』(一)至(三)虽止用数棊共行一道,亦有能否。徐德占(四)善移,遂至无敌。其法以△己常欲有余裕,【校】『以』字各本俱脱,从类苑五十二引补。续墨三无『裕』字。而致敌人于崄。虽知其术止如是,然卒莫能胜之。
【18五*三〇二
(一)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之四『贬误:』-588-
小戏中于奕局一枰,各布五子角迟速,名『蹙融,』予因读坐右方,谓之『蹙戎。』
(二)宋张表臣珊瑚钩诗话卷二:奕棊取一道人行五子谓之『蹙融。』融者,戎也,生于黄帝蹙鞠戎旅之间为戏耳。庾元规曰:『蹙戎者,今之蹙融也。』汉谓之『格五,』取五子相格之义以名之耳。
(三)宋黄朝英靖康缃素杂记卷之九『格五』:汉『吾丘寿王以善格五召待诏』注云:『格五,?也。』说文曰。『行棊相塞谓之?。』鲍宏?经曰:『?有四采,塞白乘五』是也。乘五,至五即格不得行,故云『格五。』塞?,先代反。又世俗有蹙容之戏,谓以奕局取一道,人各行五棊,即所谓『格五』也。唐资暇集谓:『融宜作戎,此戏生于黄帝。蹙鞠,意在军戎也,殊非圆融之义。』又引庾元威着座右方所言:『蹙戎者,即今之蹙融也。』其说甚佳,然谓生于黄帝蹙鞠则又误矣。案,汉书枚皋传云:『蹴鞠刻镂。』又霍去病传云:『尚穿域鞠。』颜师古注云:『鞠以韦为之,中实以毛,蹴为戏乐也。』则蹙鞠非蹙融明矣。案西京杂记云:『汉成帝好蹙鞠,羣臣以蹙鞠为劳体,非至尊所宜。帝曰:「朕好之,可择似而不劳者奏之。」家君作弹棊以献。』又唐薛嵩好蹙鞠,刘钢劝止之曰:『为乐甚众,何必乘危邀顷刻之欢?』皆谓蹙鞠为劳动,则明知非蹙戎也。今人又以蹙鞠为击鞠,盖『蹴、』『击』一也。沈存中乃以击鞠为击木球子,故谓与蹴鞠异,反以为传写之误,非也。故唐书所载,但云击球,不谓之鞠,其义甚明。-589-
(四)徐禧,宋分宁人,字德占,(?—一〇八二。)少有志度,新法行,以布衣献策,为神宗器赏,骤被任用,与王安石、吕惠卿相左右。元丰(一〇七八—八五)初,惠卿欲更蕃汉兵制,诸老将均不愿,独禧是其议,遂诏禧往城永乐,种谔力阻不听,猝与虏遇,城陷死之,谥忠愍。 传载宋史卷三百三十四。
予伯兄(一)善射,自能为弓。其弓有六善:一者性体少而劲,二者和而有力,【校】『者』玉海堂本作『太』。三者久射力不屈,四者寒暑力一,五者弦声清实,六者一张便正。凡弓性体少则易张而寿,【校】『性』玉海堂本误作『往』。类苑五十二引前『一者性体少』及此句两『性』字俱误作『往』。但患其不劲。欲其劲者,妙在治筋。凡筋生长一尺,干则减半;以胶汤濡而梳▲之,【校】『梳』原作『亟』,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及类苑五十二引改。复长一尺,然后用,则筋力已尽,无复伸弛。又揉其材令仰,然后傅角与筋,此两法,所以为筋也。凡弓节短则和而虚,『虚』谓挽过吻则无力。节长则健而柱,『柱』谓挽过吻则木强而不来。『节』谓胃梢裨木,长则柱,短则虚。【校】『吻』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皆误作『咳』。林校记云:『「吻」字旧本亦作「咳」。』『梢』,弘治本、稗海本、崇祯本同,其它各本从『手』旁作『捎』。节若得中则和而有力,【校】『若』字各本俱脱,从类苑五十二引补。仍弦声清实。凡弓初射与天寒,则劲强而难挽;射久、天暑,则弱而不胜矢,此胶之为病也。【校】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此』作『则』。凡胶欲薄而筋力尽,强弱任筋而不任胶,此所以射久力不屈、寒暑力一也。【校】『力不屈』类苑五十二引『力』作『乃』。弓所以为正者,材也。相材之法视其理,其理不因矫揉而直中绳,则张而不跛。此弓人之所当知也。
【18六*三〇三
(一)谓沈披也。披当沈括使辽时(一〇七五年,)任雄州安抚使。见第九条第七注。-590-小说:唐僧一行曾算棊局都数,凡若干局尽之。予尝思之,此固易耳,但数多,非世闲名数可能言之。今略举大数。凡方二路,用四子,【校】『四』稗海本误作『九』。可变八千十一局。方三路,用九子,可变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局。方四路,用十六子,可变四千三百四万六千七百二十一局。【校】『千』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十』。丛刊本『一』字作空格。方五路,用二十五子,可变八千四百七十二亿八千八百六十万九千四百四十三局,古法十万为亿,十亿为兆,万兆为稊。算家以万万为亿,万万亿为兆,万万兆为垓。今但以算家数计之。【校】『算家』玉海堂本误作『合家』。『万万兆』下,玉海堂本重『万万兆』三字。『垓』玉海堂本误作『故』,丛刊本误作『亥』。『但』玉海堂本作『且』。方六路,用三十六子,可变十五兆九十四万六千三百五十二亿八千二百三万一千九百二十六局,方七路以上,数多无名可记。尽三百六十一路,大约连书万字五十二,即是局之大数。万字五十二,最下万字即万局,第二是万万局,第三是万亿局,第四是一兆局,第五是万兆局,第六是万万兆,谓之一垓,第七是垓局,第八是万万垓,第九是万亿万万垓。此外无名可纪。但五十二次万倍乘之即是都大数,零中数不与。【校】『即万局』,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是药局』,津逮本作『是乐局』。弘治、稗海、崇祯、学津四本『万』字不误,『即』皆作『是』。王校记云:『马、陶作「即万」』,非也,作『即』者祗陶本耳。类苑五十二引亦作『是万』。『万亿万万垓』类苑引作『万倍万万垓』。其法初一路可变三局,一黑一白一空。【校】『初』玉海堂本误作『物』。自后不以横直,【校】『横』玉海堂本作『积』。但增一子,即三因之,凡三百六十一增,皆三因之,【校】『因』玉海堂本误作『用』。即是都局数。又法,先计循边一行为法,凡十九路得一十亿六千二百二十六万一千四百六十七局。【校】『一十亿』弘治本作『一千亿』。凡加一行,即以法累乘之,乘终十九行,亦得上数。又法:以自法相乘。得一百三十五兆八百五十一万七千一百七十四亿四千八百二十八万七千三百三十四局,此是两行凡三十八路变得此数也。【校】『七千三百三十四局』,『三十四』玉海堂本作『二十四』。『三十八路』,『十』原作『千』,崇祯本同,从其它各本及类苑五十二引校正。下位副置之,以下乘上,又以下乘下,【校】类苑五十二引作『又以上乘下』。置为上位,又副置之,以下乘上,以下乘下,加一法,亦得上数。有数法可求,唯此法最径捷。只五次乘便尽三百六十-591-一路。千变万化,不出此数,棊之局尽矣。
【18七*三〇四
西京杂记云:『汉元帝造蹴踘,【校】『造』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好』。以蹴踘为劳,求相类而不劳者,遂为弹棊之戏。』(一)(二)【校】类苑二十八引『棊』作『碁』,以下诸『棊』字亦如此。予观弹棊绝不类蹴踘(三)(四),颇与『击踘』相近,疑是传写误耳。唐薛嵩好蹴踘,刘钢劝止之曰:【校】丛刊本『劝』字缺,空一格。『为乐甚众,何必乘危邀顷▲刻之欢?』【校】『顷』原作『倾』,崇祯本同,从其它各本及类苑引校正。此亦『击踘,』唐书误述为『蹴踘。』弹棊今人罕为之,有谱一卷,盖唐人所为。【校】『盖』弘治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引作『尽』。『人』总龟二十八引作『贤』。其局方二尺,中心高如覆盂,其巅为小壶,【校】『巅』玉海堂本作『岭』。四角微隆起(五)。今大名开元寺佛殿上有一石局,【校】『大名』崇祯本误作『大明』。陶校记云:『「大明」毛作「大名」,今据毛改。』按,它本并作『大名』。亦唐时物也。【校】类苑五十二引无『也』字。李商隐诗曰:『玉作弹棊局,中心最不平。』谓其中高也。白乐天诗:『弹棋局上事,最妙是长斜。』『长斜』谓抹角斜弹,【校】总龟二十八引『斜弹』作『长斜』。一发过半局。今谱中具有此法。柳子厚叙棊用二十四棊者,即此戏也。【校】总龟二十八引『戏』作『谓』。汉书注云:『两人对局,白黑子各六枚。』与子厚所记小异(六)。如弈棋,古局用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黑白棋各百五十(七),亦与后世法不同。
【18八*三〇五
(一)西京杂记作『成帝,』文见卷二:『成帝好蹴踘,羣臣以蹴踘为劳体,非至尊所宜。帝曰:「朕好之,可择似而不劳者奏之。」家君作弹棊以献帝,大悦,赐青羔裘紫丝履服以朝觐。』按,『家君』乃刘歆称其父向也。-592-
(二)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之四『贬误』:世说云:『弹棊起自魏室妆奁戏也。』典论云:『予于他戏弄之事,少所喜,唯弹棊略尽其巧。京师有马合乡侯、东方世安、张公子,恨不与数子对。』起于魏室明矣。今弹棊用棊二十四,以色别贵贱。棊绝后一豆。座右方云:『白黑各六棊,依六博,棊形颇似枕状。』又魏戏法:先立一棊于局中,余者‘白黑围绕之,十八筹成都。
(三)宋江少虞皇朝事实类苑卷第五十二『书画伎艺』:蹴鞠,以皮为之,中实以物,蹴蹋为戏乐也。亦谓为『球』焉。今所作牛彘胞,纳气而张之,则喜跳跃。然或俚俗数少年簇围而蹴之,终无堕地;以失蹴为耻,久不堕为乐。亦谓为『筑球鞠』也。蹴陈力之事,故习蹴鞠乃习射之道。后变鞠为木角者,见其圆转自若,似辩其间不无法度形势,故有着蹴鞠二十五篇书也。枚皋着赋咏焉。又霍去病『穿域鞠,』穿地作鞠室也。
(四)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九『鞠』:扬子曰:『捖革为鞠,亦各有法。』革,皮也。捖革为鞠,即后世皮球之斜作片瓣而缝合之,故唐人借皮为喻,而为诗以诮皮日休曰:『六片尖皮砌作球,火中燖了水中揉,一包闲气如长在,惹踢招拳猝未休!』其谓『砌皮、』『包气,』即今之气球也矣。古今物制,固多不同,以其类而求之于古,即霍去病传谓为『穿域踏鞠』者,其几于气球也矣。其文曰:『去病贵不省事,在塞外,卒乏粮,或不能自-593-振,而去病尚穿域踏鞠也。』师古曰:『鞠,以皮为之,实之以毛,踏蹙而戏也。』今世皮球中不寘毛,而皆砌合皮革,待其缝砌已周,则遂吹气满之,气既充满,鞠遂圆实。所谓『火中燖了水中揉』者,欲其皮宽而能受气也。详此意制,当是古时实之以毛,后加巧而实之以气也。吕后传曰:『太后断戚夫人手足,使居鞠域中。』师古曰:『鞠域,如踏鞠之域,谓窟室也。』今筑气球者,以脚蹙使之飞扬上腾,不复拘于窟域矣。而军中打球之戏,则以杖拂球,使之驰走,而用快马逐之,尚存鞠域之法。故疑古今因革,如予所言也。
(五)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第十:吕进伯[一]作考古图云:『古弹棊局,状如香炉。』盖谓其中隆起也。李义山诗云:『玉作弹棊局,中心亦不平。』今人多不能解,以进伯之说观之,则粗可见,然恨其艺之不传也。魏文帝善弹棊,不复用指,第以手巾角拂之;有客自谓绝艺,及召见,但低首以葛巾角拂之,文帝不能及也[二]。此说今尤不可解矣。大明龙兴寺佛殿有魏宫玉石弹棊局,上有『黄初[三]中刻』字,政和[四]中取入禁中。
[一]吕大临字。 [二]事出世说新语卷五巧艺篇。 [三]二二〇—二二六年。 [四]一一一一—一一一七年。
(六)唐柳宗元河东先生集卷二十四『序棊』:房生直温,与予二弟游,皆好学。予病其确也,思所以休息之者,得木局,隆其中而规焉,其下方以-594-直,置棊二十有四,贵者半,贱者半,贵曰『上,』贱曰『下,』咸自第一至十二。下者二乃敌一,用朱墨以别焉。
(七)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十『棊道』:今棊方十九道,合枰为棊子三百六十一。案李善注韦昭博奕论『枯棊三百』引邯郸淳艺经曰:『棊局纵横各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白黑棊子各一百五十枚。』文选五十七。
算术多门,如『求一、』(一)『上驱、』『搭因、』『重因』之类,【校】弘治本、稗海本『驱』作『卢区』。皆不离乘除。唯『增减▲』一法,【校】『减』各本均误作『成』,从类苑五十二引校正。稍异其术,都不用乘除,但补亏就盈而已。假如欲九除者,增一便是;八除者,增二便是。但一位一因之。若位数少,则颇简捷,位数多,则愈繁,【校】津逮本『繁』字作墨钉。不若乘除之有常。然算术不患多学,见简即用,见繁即变,不胶一法,【校】弘治本、稗海本作『不胶于一法』。乃为通术也。
【18九*三〇六
(一)钱宝琮古算考源『求一术源流考』:求一算术出于孙子『物不知数』之问,为九章所未详。唐、宋两代畴人,颇用之以治历。宋秦九韶以大衍释之,其术始显。法以各数及不满各数之残余,求未以各数除去之数,必先求以各数去之余一之数,而后诸数可求,故曰『求一』也。求一术亦为无定算法之一种,推步家谓之方程,误也。
孙子三卷,未详其作者名字年代。卷首列『量之所起』云云,承?踵谬,决非周代作品。且问题-595-中有『佛书』及『棋局十九道』等语,当为六朝人所著,与夏侯阳、张邱建确相前后。卷下有题云:『今有物不知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答曰:二十三。』『术曰:三三数之剩二,置一百四十;五五数之剩三,置六十三;七七数之剩二,置三十。幷之得二百三十三,以二百十减之即得。凡三三数之剩一则置七十,五五数之剩一则置二十一,七七数之剩一则置十五,一百六以上以一百五减之即得。』按,术文当分两段读:前半为本题之解法,后半则同类题之总术也。云『三三数之剩一置七十』者,七十为三除之剩一之数,而同时为五与七之公倍数也。仿此,二十一为三与七之公倍数,以五除之恰余一;十五为三与五之公倍数,以七除之亦恰余一。置七十、二十一、十五,各以剩数乘之,相加得总,逢一百零五去之,所余即为答数。惟术中以三为法者,须置七十,为五、七小公倍之两倍。以五为法,则置二十一,即为三、七之小公倍。以七为法,则置十五,亦即为三、五之小公倍。此二倍或一倍之乘数,秦氏书称之曰『乘率。』此题之能解与否,即在求此乘率一法。孙子算经但具术文,而未详其所以得术之由。后人或疑其故秘机缄,或讥其但从心计,皆不知术者也。
宋何承天调日法用强弱二率,齐祖冲之求圆周立约、密二率,皆似得之于求一术。顾调日法详草及冲之缀术早已失传,未敢以为定论也。窃按承天强率26/49,弱率9/17,如以子母互乘,(2617)-(949)恰余一。若先得朔余日法[原注一],9/17为太弱,则可用求一术解17x=9y-596-+1之无定式,得x/y=26/49。为强率也。冲之于圆周率亦然,冲之知π<157/50[原注二]设x,y俱为整数,而x/y为略大于157/50之分数。则50x>157y,更假定50x=157y+1,以求一术解之,得22/7为x/y之第一答,即为约率。更仿何承天调日法得密率,π=922+157/97+50=335/113。
唐李淳风创甲子元历,麟德二年起颁用。其推算气朔法用上元甲子距所求年积算。淳风以甲子岁天正十一月甲子夜半合朔冬至为『上元,』求得麟德元年距上元岁积二十六万九千八百八十年。其推算之法,唐史历书及开元占经俱以数太繁重,删除未录。考其术当为求一算术。其用数『朞实、』『朔实,』即各法数,大小余及闰余即不满法之残余。上元以来距所求年之积算,则未以各法数除去之数也。[原注三]与孙子物不知数题理同而数异,其术甚繁。历法自唐麟德以下,迄于宋、元诸家,皆依赖是术而成。五代曹士蒍始变古法,不复推上古为元,祗行于民间。世谓之『小术。』至郭守敬造授时历,断取近距,始废积年日法;明、清因之,治历者几不知求一术为何物矣。
唐书艺文志称贞元人龙受有算法二卷,宋史则载龙受益求一算术化零歌一卷,又龙受益法王守忠求一算术一卷。龙受与龙受益当是一人。惟书皆失传,无从考矣。宋沈括梦溪笔谈卷十八云:『算术多门,如「求一、」「上驱、」「搭因、」「重因」之类,皆不离乘除。』杨辉乘除通变算宝有『求一』代乘除之说。求一法乃以倍折兼用,使法之首位数为一,然后以『加』『减』代乘除算-597-也。然则龙受益求一算术,或亦如沈、杨所述为乘除捷法之一种,与历家求积年术迥异。页四五—四八。
[原注一]朔余日法为阴历每月日数之小数部分,其强弱率调日法之详,可参观李尚之日法朔余强弱考。
[原注二]魏刘徽发现π=3.14,化为分数即为157/50。世谓之『徽率』。
[原注三]语见张敦仁求一算术自序。
板印书籍,唐人尚未盛为之。自冯瀛王始印五经,已后典籍,皆为板本。【校】类苑五十二引『本』作『木』。庆历(一)中,有布衣毕升,(二)【校】说郛七引『布衣』作『市之』。又为活板。其法用胶泥刻字,薄如钱唇,【校】『唇』其它各本及类苑五十二引、说郛七引作『唇』。每字为一印,火烧令坚。先设一铁板,【校】『铁』其它各本均作『金截』,下诸『铁』字亦然。其上以松脂腊和纸灰之类冒之,【校】类苑五十二引『脂腊』作『柏“』。说郛七引『纸灰』二字乙转。欲印则以一铁范置铁板上,乃密布字印。满铁范为一板,持就火炀之,药稍镕,则以一平板按其面,则字平如砥。若止印三二本,【校】说郛七引『三二』二字乙转。未为简易,若印数十百千本,则极为神速。常作二铁板,一板印刷,一板已自布字,此印者纔毕,【校】玉海堂本『毕』误作『异』。则第二板已具,更互用之,瞬息可就。每一字皆有数印;如『之』『也』等字,每字有二十余印,以备一板内有重复者【校】『复』玉海堂本及类苑引作『复』。不用则以纸贴▲之,【校】『贴』原作『帖』,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五十二引、说郛七引校改,以与下『贴』字符同。海韵为一贴,木格贮之。有奇字素无备者,旋刻之,以草火烧,瞬息可成。不以木为之者,木▲理有疏密,【校】『木』原作『文』,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及类苑五十二引、说郛七引校改。『疏』它本并作『疎』。沾水则高下不平,兼与药相粘不可取,【校】津逮本、学津本『粘』作『黏』。不若燔土,用讫再火令药镕,以手-598-拂之,其印自落,殊不沾污。【校】『殊』弘治本作『歹』,稗海本作『终』。升死,其印为予羣从所得,【校】『予』弘治本作『与』,稗海本脱。至今宝藏(三)至(八)?【校】『宝』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五十二引、说郛七引作『保』。稗海本句作『至宝藏之』。
【18一〇*三〇七
(一)一〇四一—一〇四八年。
(二)王国维梦溪笔谈手识:卷二十云:『祥符中有老锻工毕升,曾在禁中为王捷锻金』云云,当即其人。
(三)元王桢活字印书法:古时书皆写本,学者艰于传录,故人以藏书为贵。五代唐明宗长兴二年[一],宰相冯道、李愚请令判国子监田敏校正九经刻板印卖,朝廷从之。锓梓之法,其本于此。因此天下书籍遂广。然而板木工匠所费甚多,至有一书字板,功力不及,数载难成。虽有可传之书,人皆惮其工费,不能印造传播。后世有人别生技巧,以钱为印盔界行,用稀沥青浇满冷定,取平火上,再行煨化,以烧熟瓦字,排于行内,作活字印板。为其不便,又以泥为盔界行,内用薄泥,将烧熟瓦字排之,再入窑内烧为一段,亦可为活字板印之。近世又铸锡作字,以铁条贯之作行,嵌于盥内介行印书。但上项字样,难于使墨,率多印坏,所以不能久行。今又有巧便之法,造板墨作印盔,削竹片为行,雕板木为字,用小细锯锼开,各作一字,用小刀四面修之,比试大小高低一同。然后排字作行,削成竹片夹之。盔字既满,用木屑屑先结切之使坚牢,字皆不动,然后用墨刷用之。(载武英殿聚珍板本农书末)-599-
[一]九三一年。
(四)卡德(Thomas Francis Carter)中国印刷术源流史『中国之活字印刷』:印刷中最重要之改良,莫如宋代之活字印刷术,其详见于宋沈括梦溪笔谈,为此项论题之权威。今录之于左:『板印书籍,……至今宝藏。』
沈括生于一〇三〇年,卒于一〇九三年,(宋仁宗天圣八年至宋哲宗元佑八年。)[一]毕升造活字板之时,彼方十余岁。其所著梦溪笔谈,上至天象,下至指南针、活字板,无所不谈,其所言皆确切可恃,誉重艺林。如依照初版梦溪笔谈所言,则沈括固为毕升之友人,毕升之活字,且为彼或其友人所保存也[二]。(朝仓龟三日本古刻书史引用高丽版陈简斋诗注序,谓『活字印刷术,至杨惟中始告大成。』朝仓龟三又引右文古事,谓杨惟中名杨克。)
元仁宗延佑元年(一三一四,)王桢着农书,书末论活字印书法(见武英殿聚珍板书)最详,今录如后:『古时书皆写本,……然后用墨刷印之。』
王桢叙铸字、排字之法,盖在一三一四年,时元人势力正盛,距马可波罗返国之期,尚后二十年也[三]。-600-
有人谓毕升胶泥作字,及后此铸锡作字,当时均未能通行。至木刻活字,应用至若何程度,亦无从得悉。总之,活字印书与雕版印书,印后甚难辨认。天禄琳琅云:『宋本毛诗唐风内,「自」字横置,可证其为活字板。』吾人如参校宋、元书籍,能遇有错置之字,或更有所发明。至活字印刷术东渐时,至高丽始有大进展。刘麟生译本,页一七六—一八三。
[一]沈括系生于一〇三二年,卒于一〇九五年,考见第五七五条注。 [二]笔谈原文云:『升死,其印为予羣从所得。』『羣从』二字,乃用晋书阮咸传『羣从昆弟,莫不以放达为行』之出典,谓子侄也。然则不当云『为其友人所保存。』 [三]马可波罗于一二九二年(至元二十九年)春离中国,由剌桐港(泉州)扬帆放洋。
(五)卡德中国印刷术源流史『活字印刷术在高丽之发达』:一三九二年(明太祖洪武二十五年,)高丽名将李成桂,废弃旧君,自立为国王。从此代有贤君,郅治?百余年不绝,国富兵强,文治日盛;因此印刷术亦迈进靡已,而有铜活字之使用。
一三九二年为李氏统治高丽之第一年,亦即活字厂成立之年。据高丽史百官志所云:『是年设立印书局,专管铸字印刷之事。』至于使用铜字,有人谓在一二三二年至一二四一年之间。大英博物院所藏高丽活字本孔子家语(有人谓非活字本,)则为一三一七年及一三二四年之印刷物,或系翻印古书,而仍以往日年代系之,亦未可知。总之,高丽活字印刷,要以一三九二年设立印书局之年为最早,此项印书局,实际印书,始于一四〇三年。-601-
十五世纪末年,高丽活字板陈简斋诗集序云:『活字印刷,始于沈括,(此系毕升之误,)而成于杨惟中。今日新旧各书,皆可用活字印刷,为用殊广。惟昔时活字,以胶泥制成,不耐久用。数百年后,始知用铜制造,以垂永久,而本朝实能树之风声。恭定王(即李太宗,一四〇一—一九年)首为之倡,庄献王(一四一九—五一年、)惠庄王(一四五六—六九年)踵行于后,而后活字印刷,始臻尽善尽美之领域。吾国自箕子以来,素以文治称盛,惟以与中国远隔,书籍缺乏。幸本朝圣主,推行活字印刷之术,俾经史子集之书,家置一编,常时浏览,猗欤盛哉!』观此,则活字印刷术之创自中国,盛于高丽,亦可见矣。
总而论之,活字印刷,创自中国之毕升,此十一世纪事也。元代以木刻字,进步多多。十五世纪,高丽推行之,不遗余力,宣扬文化,获益匪轻,而后传至中国、日本。然民间用之绝少。至十九世纪中,复告中止,盛行雕板印书。至最近始采用西方铅字排印,以替代之。远东各国之文字,颇不宜于活字印刷[一],而首先使用活字印刷者,乃为远东各国,亦奇谈也。刘麟生译本,页一八四—一九二。
【按】朝鲜活字板陈简斋诗集序以为活字印刷,始于沈括,虽属记述之误,然由此可知沈括对于印刷工人毕升的伟大发明之记述,影响于邻邦人士之深度为何如矣。
[一]意谓远东各国使用者多非拼音文字,对于活板排印,非最适宜也。
(六)赵万里中国印本书籍发展简史『活字印刷术的发明:』-602-
中国印刷史上最重要的改进工作,便是活字印刷术的发明。一〇四五年前后(即宋仁宗庆历年间,)毕升发明胶泥活字版印书。沈括在所著梦溪笔谈卷十八技艺门,说的很详细。他说毕升的活版,先用胶泥刻字,每字一印,用火烧硬。另设一块铁板,上敷松脂、蜡和纸灰等合制的药品。印时先放铁制框子在铁板上,框中满装活字,加热,等药品有点溶化,再用一平板压在活字上,再等药品凝固后,活字便平如砥石一般。可同时用两块铁板,一板在印刷,一板在排字,轮流印刷,转眼即就。每个字有数印,常用字则有二十多个印。不用时把活字按韵分装,并用纸签标明。除了沈括的记载,别处谁也找不到一点有关这位大发明家的事迹,而其它宋人用活字印书的史料,也没有任何记载留下来,这是很可惜的。有人说,故宫博物院藏的一二五九年即宋开庆元年印本金刚经,就是胶泥活字本,但经仔细鉴定,仍是木版。此外天禄琳琅书目续编著录的宋活字本毛诗,和叶德辉郋园读书志、书林清话里宣传他有宋活字本韦苏州集,也都是明铜活字本。宋活字印本大概很早就已失传了。
(七)周一良纸与印刷术——中国对世界文明的伟大贡献:从雕刻整块木板发展到使用活字,随意装拆,每个字能利用许多次,是印刷术上很大的进步。到十一世纪中叶,中国发明了活字板。宋代有一个对于科学极有兴趣和见解的学者沈括,着梦溪笔谈一书,其中卷十八技艺门记载庆历年间就有『布衣』毕升发明了『活板。』……毕升死后,-603-他的字印归于沈括的堂兄弟[一],加以保存。可惜我们除去沈括的记载,别处找不出一点关于这位大发明家『布衣』的毕升的事迹。沈括的本家保存毕升的活字,似乎并未应用。毕升这样重要的发明,它的价值竟不曾被当时人充分认识。后来虽有人加以推广,活字仍不流行。直到元代,才又有木活字出现。
[一]按,是堂侄,非堂兄弟。
(八)沈括钱塘人,其兄若侄辈亦世居杭州。一〇四条记皇佑(一〇四九—五三)中杭州西湖侧发地得一古钟,末云『其钟今尚在钱塘,予羣从家藏之。』因疑毕氏活字亦得自杭州而藏在钱塘故家也。杭州者,乃雕板兴起以后三大刻书中心之一也,(其它为四川与开封。)迄宋初而杭州雕板工技益精,多数官本且下杭州雕板,赵斐云先生中国印本书籍发展简史述之云:『因为杭州在五代时,已是一个政治而兼经济的中心,良工毕萃于是。所以宋时监本,多在杭州雕板。』窃尝疑毕升乃杭州之一雕板良工也,唯其熟操枣梨之艺,深识工程之艰,温凉甘苦,默会于心,运思铸巧,求简代繁,遂克有此伟大之发明,此亦业精于勤之一理也。
庆历时,沈括侄辈年尚少,得毕氏活字印者,或是其兄若伯,而传之于子若孙者。
淮南人卫朴精于历术,一行之流也。春秋日蚀三十六(一),【校】弘治本『日』下有『蜀』字。诸历通验,密者不过得二十六七,-604-唯一行得二十九;【校】『二十九』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五十二引作『二十七』。朴乃得三十五,唯庄公十八年一蚀,今古算皆不入蚀法,疑前史误耳。自夏仲康五年癸巳岁(二),至熙宁六年癸丑(三),凡三千二百一年,书传所载日食,凡四百七十五(四),众历考验,虽各有得失,而朴所得为多。朴能不用算推古今日月蚀,但口诵乘除,不差一算。凡『大历』悉是算数,令人就耳一读,即能暗诵;『傍通历』则纵横诵之。尝令人写历书,写讫,令附耳读之,有差一算者,读至其处,则曰:『此误某字。』其精如此。大乘除皆不下,照位运筹如飞,人眼不能逐。人有故移其一算者,朴自上至下,手循一遍,至移算处,则拨正而去。熙宁中,撰奉元历,以无候簿,未能尽其术。自言得六七而已,然已密于他历。
【18一一*三〇八
(一)朱文鑫历代日食考『春秋日食考』:古来考春秋朔闰,推春秋日食者多矣,汉刘歆以『三统历谱』巧说春秋,晋杜预以古今十历验春秋交食,后秦姜岌、唐僧一行、宋卫朴、沈括、元郭守敬相继推考,各有所本。惟春秋历法凌乱,置闰错乖,经传日月,各不相同,各家长历,互有出入。至清代治春秋之学者益多,考订愈繁,而纠纷愈甚,于是经误、传误、术误之争,夏正、商正、周正之辨,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汪曰桢历代长术辑要,隐公以后与春秋不合。顾栋高春秋朔闰表,排比经传日月,与推算不符。罗士琳据开元占经用数,以订杜历之误,而撰春秋朔闰异同。邹伯奇以癸卯元术,上推平朔食限。而撰春秋经传日月考。王韬根据湛约翰(John Chambers)之推算,以公历对勘,而撰春秋中西日食考。皆为一时名著,仍未能精确无误。光-605-绪中叶,冯澄撰春秋日食集证一卷,搜集古今诸家之说,据黄炳垕交食捷算法,用时宪术上推实朔交周,极为详备,但限于时宪之围范,捷算之简略,犹不免毫厘之失。今参稽各家之说,复证诸奥氏日食图表,以公历相当年月,及儒略周日,合诸春秋日食,凡合朔时分,日食类别,及所经地带,确为中原所能望见者,皆足按表以求之,而各家长历之差误,亦得以自见矣。
春秋日食集证云:『春秋周正、夏正,聚讼纷纭。如隐、桓之正皆建丑,庄、闵、僖、文、宣之正建子及建丑者相半,至成、襄、昭、定、哀之正而又建子,间亦有建戌、建亥者,致置闰亦与时宪术不合。』今悉以周正建子为标准,列入备考项下,凡原与周正相符者不另注。
案,春秋日食三十七:书日与朔者二十七,书朔不书日者一,书日不书朔者七,不书日与朔者二。自隐公三年至宣公十七年,凡一百二十八年,纪载日食一十五,书朔者七,不书朔者八。自成公十六年至哀公十四年,凡九十四年,纪载日食二十二,书朔者二十一,不书朔者一。由此观之,宣公以前,平均约八年半书一日食,而不书朔者多。成公以后,平均约四年半书一日食,而不书朔者仅一。足证当时历家已知日食之必在朔,而观测所得,亦有合于天象,故后之纪载,较胜于前也。
春秋书『日食既』者凡三,虽未详尽,但皆确系全食,一为桓公三年,经黄河流域。一为宣公八年,由西北而至江苏。一为襄公二十四年,经长江流域。鲁都所见,皆在七分以上。全食虽不仅此三者,而纪载所及,亦足证其明确。-606-
春秋日食,中国不可见而误载者有二:僖公十五年,昭公二十四年,年月不符并无日食者亦有二:襄公二十一年十月,二十四年八月。不书干支者三:桓公十七年,庄十八年,僖十五年。干支不符者二:宣公十七年,昭公十七年,皆史之误也。爰于附注中分别论之。
春秋日食表
史纪日食 公历 儒略周日 合朔 类别 所经地带 备考
帝号 年 月 日 年 月 日 时 分
鲁隐公 三 二 己巳 前七二〇 二 二二 一四五八四九六 八 三八?二 全食 南洋羣岛 周三月
桓公 三 七 壬辰朔 七〇九 七 一七 一四六二六五九 一四 五〇?七 全食 黄河流域 既周八月
一七 一〇 朔 六九五 一〇 一〇 一四六七八五七 一五 三六?九 环食 中国以南 周十一月[原注一]
庄公 一八 三 六七六 四 一五 一四七四六一九 一六 二二?〇 全食 西南至台湾 周五月[原注二]
二五 六 辛未朔 六六九 五 二七 一四七七二一八 一一 二五?八 环食 长江流域 周七月
二六 一二 癸亥朔 六六八 一一 一〇 一四七七七五〇 一一 四二?九 环食 黄河北岸
三〇 九 庚午朔 六六四 八 二八 一四七九一三七 一五 二?六 全食 黄河流域 周十月
僖公 五 九 戊申朔 六五五 八 一九 一四八二四一五 一四 二四?〇 全食 长城以北
一二 三 庚午 六四八 四 六 一四八四八三七 一六 三〇?〇 全食 蒙古西北 周五月
一五 五 六四五 二 四 一四八五八七一 四 四一?〇 偏食 周三月[原注三]
文公 元 二 癸亥 六二六 二 三 一四九二八一〇 一二 五〇?三 环食 长江流域 周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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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六 辛丑朔 六一二 四 二八 一四九八〇〇八 七 四五?五 全食 新疆至蒙古
宣公 八 七 甲子 六〇一 九 二〇 一五〇二一七一 一五 一四?四 全食 西北至江苏 既周十月
一〇 四 丙辰 五九九 三 六 一五〇二七〇三 七 五五?七 环食 菲律宾
一七 六 癸卯 五九二 四 一七 一五〇五三〇二 一五 五六?二 环食 澳洲 周五月[原注四]
成公 一六 六 丙寅朔 五七五 五 九 一五一一五三三 一三 五四?一 全食 长江流域
一七 一二 丁巳朔 五七四 一〇 二二 一五一二〇六四 九 二九?〇 全食 蒙古东三省 周十一月
襄公 一四 二 乙未朔 五五九 一 一四 一五一七二六二 一四 三七?六 环食 西藏蒙古
一五 八 丁巳 五五八 五 三一 一五一七七六四 六 一〇?六 偏食 周七月[原注五]
二〇 一〇 丙辰朔 五五三 八 三一 一五一九六八三 一四 二九?五 环食 澳洲南
二一 九 庚戌朔 五五二 八 二〇 一五二〇〇三七 一四 三〇?二 环食 西北至东南
二一 一〇 庚辰朔 五五二 九 一九 一五二〇〇六七 [原注六]
二三 二 癸酉朔 五五〇 一 五 一五二〇五四〇 一〇 三九?七 环食 新疆至福建
二四 七 甲子朔 五四九 六 一九 一五二一〇七一 一三 二七?三 全食 长江流域 既
二四 八 癸巳朔 五四九 七 一八 一五二一一〇〇 [原注七]
二七 一二 乙亥朔 五四六 一〇 一三 一五二二二八二 九 四?一 全食 长江流域 周十一月
昭公 七 四 甲辰朔 五三五 三 一八 一五二六〇九一 一三 四〇?四 全食 南洋羣岛
一五 六 丁巳朔 五二七 四 一八 一五二九〇四四 一二 一五?七 环食 西南至东北 周五月
一七 六 甲戌朔 五二五 八 二一 一五二九九〇〇 一六 五六?五 环食 蒙古东三省 周九月[原注八]
二一 七 壬午朔 五二一 六 一〇 一五三一二八九 一一 一四?〇 全食 西藏至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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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一二 癸酉朔 五二〇 一一 二三 一五三一八二〇 一二 九?三 全食 中国西南
二四 五 乙未朔 五一八 四 九 一五三二三二二 九 三二?九 环食 亚洲西北 [原注九]
三一 一二 辛亥朔 五一一 一一 一四 一五三五〇九八 一一 三?七 全食 蒙古
定公 五 三 辛亥朔 五〇五 二 一六 一五三七〇一八 一四 三四?三 环食 中国西南
一二 一一 丙寅朔 四九八 九 二二 一五三九七九三 一二 三八?二 环食 长江流域 周十月
一五 八 庚辰巳 四九五 七 二二 一五四〇八二七 一二 一四?三 全食 中国以南
哀公 一四 五 庚申朔 四八一 四 一九 一五四五八四七 一二 三二?四 全食 西南至江苏
哀公
[原注一]桓公十七年周正十一月朔,合于公历前六九五年十月十日,春秋未书干支,今以公历及儒略周日推之,当为庚午。杜预云:『日食以书朔为例,推是年庚午朔日食』是也。姜岌、一行、郭守敬皆推得十一月入食限,而经文误为十月。
[原注二]庄公十八年三月不书日与朔,如法推之,当为壬子。隋书律历志云:『三月不应食,五月壬子朔,入食限。』元史历志云:『五月壬子朔,加时在昼,交分入食限,经误「五」为「三」。』足证前人之推算,亦颇核实。
按,春秋日食在实朔,其有不书日与朔者,惟庄公十八年三月与僖公十五年五月而已。左氏谓之『官失』,谷梁谓之『夜食』。后之治春秋者,莫不斥谷梁而宗左氏。王夫之、赵子常皆不从谷梁而独取其『夜食』之说,非无据也。前人论夜食,约可分为三类:(一)晨见日带食而出,可知其食自夜也。(二)晚见日带食而入,可知其食至夜也。(三)合朔在夜,初亏复圆,尽在夜中,并无带食可见,则必由推算得之。庄公十八年三月之日食,隋、元志皆以为在昼,而经文误五为三,查是年日食在公历四月十五日,与周正五月相合,合朔在十六时二十二分,食甚约在-609-十七时,复圆当在十九时,鲁都曲阜,北纬三十五度四十三分五十秒,四月十五日,日入在十八时三十五分,则复圆已在日入之后,可见带食而入也,谓之夜食,与第二说合。
[原注三]僖公十五年五月,亦不书日与朔,如法推之,当为甲申。案杜预长历云,『五月壬子朔。』隋志刘孝孙云:『合推癸未朔。』元志郭守敬云:『大衍推四月癸丑朔入食限。』朱兆熊春秋日食星度表云:『五月推得壬午朔,食胃一度。』皆未合。王韬春秋日食辨正云:『五月壬子朔并无食,惟古术谓二月甲申朔入食限。』干支固合而仍有误,吴守一云:『当是三月甲申朔日食。』始合矣。
案:僖公十五年五月之日食,深文误『三』为『五』,合于公历二月四日,合朔在四时四十一分,食甚约在四时二十分,复圆不及六时,鲁都是日日出七时,则复圆时日尚未出,并无带食可见,全为夜食,祗可由推算知之。谷梁创此『夜食』之例,可谓巧合。然非春秋经义,盖春秋时无推算日食之法,经所书皆由目见,即使当时果能推算,则二百四二十年中夜食之为中国之可见者,不可胜数,何以独书此一食,此必经传传写之误也。日人安井算哲谓『带食在卯』,实未深考。英人湛约翰谓『中国不可见』,是也。或者有因此而疑及春秋日食,皆由后人推算而假托者,亦不免因噎而废食矣。左氏谓『史官之失』者,实亦不偏之论也。
[原注四]宣公十七年六月癸卯日食,以公历推之,当为乙亥,合于周正五月朔。江永云:『此史误也。姜岌、大衍、授时皆云:「此年五月乙亥朔入食限,六月甲辰朔,不应食。」案食当在五月,而朔又非癸卯,此等误处,后世史家多有之。』其说当矣。邹伯奇谓:『定公元年六年癸卯日食,脱简于此。』王韬谓『宣公七年六月癸卯日食,误增笔画。』或又谓『文公四年六月癸卯日食,因之错简。』皆泥于六月癸卯而强为牵合者也。宣公十七年确有日环食,鲁都可见一分以上,不过在五月乙亥朔耳。江氏引姜岌诸家之说以为证是也。-610-
[原注五]案,襄公十五年八月丁巳日食,三统、四分术皆推得夏五月丁巳朔入食限,加时在昼。夏正五月合于周正七月。杜注云:『八月无丁巳,丁巳七月一日也,日月必有误』。姜岌、大衍、授时皆推得周七月丁巳朔入食限,足证春秋经文月误而日不误。查是年七月丁巳,八月丙戌,皆有偏食。惟八月丙戌之偏食,中国不可见,即七月丁巳之偏食,鲁都所见亦不及三分。据冯澄所推周七月丁巳朔食甚用时为八时二十五分四秒,故从月误之说为允。
[原注六]襄公二十一年九、十月,二十四年七、八月,皆比食。汉儒刘向、董仲舒皆以比月频食为大异。姜岌、一行皆以比月类食,历无其法,后世历家亦以为两食之间,至少相隔半年,决无比月而食之理。迨王韬主修史公历书,咸丰九年寅卯、申酉,俱两月比食,始知西术所推,竟有比食之理。因质诸西士伟烈亚力,谓『比食即有之,中国一次见,一次必不再见』。故王氏撰春秋中西日食考,仍以襄公时比食为史误。案襄公二十一年十月及二十四年八月,以历推之,皆不入食限,前人谓为错简,非尽无据,但必欲移置他处,亦不免多事。盖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间,中国可见之日食,奚止三十有七,如必以为错简而移易,虽年月类似,亦不胜枚举,何必强为牵合哉。
[原注七]兹再申论比食之理,朔望时月在黄白道之交点,则地与日月正在一直在线,即生日月食。若朔望不遇交点,即无日月食。故日食必在朔,而逢朔不皆有日食;月食必在望,而遇望不皆有月食也。倘合朔正在交点,必有日食,前后两望,距此朔约十四日十八时,月距交点约十五度二十分,是大于月食限十二度十五分,则前后两望,皆不能有月食,故月食不能比食也。倘望时正在交点,必有月食,前后两朔距此望亦十四日十八时,月距交点十二度二十分,是在日偏食限十八度三十一分之内,则前后两朔,皆有日食之可能,至少必得一日食,故日食能有比食也。凡逢比食,皆为偏食。如祇有一日食,为环食或全食矣,一年之中至少有二次日食,而无月食;最多有七次,其中五次日食、二次月食,或四次日食,三次月食。如逢五次日食,则第一次必在一月初旬,第五次在十二月,-611-是年必有二次比食。而比食之间,必有一月食,如逢四次日食,则第一次必在一月十五日以后。是年或有二次比食,或有一次比食。又据交食周十八年十一日中平均有日食四十一次,遇比食者四次,由此可知比食亦常有之事,惟皆为偏食,而非同一地方所能迭见。若全食、环食之后,决无间一月而再食之理。襄公二十一年九月有日环食,故十月不能再食。二十四年七月有日全食,故八月不能再食。此系经传传写之误,非比月之不能频食也。汉书高帝三年及文帝三年皆纪比食,以历推之,亦不合,皆史之误也。
[原注八]如法推之,当为癸酉。姜岌云:『六月乙巳朔,不应食』。是已知日食不在六月而朔非甲戌也。大衍云:『当在九月朔』。郭守敬云:『是年九月甲戌朔入食限』。是知日食当在九月,而不知朔仍非甲戌也。王韬云:『九月癸酉朔日食。』始合矣。
又可从儒略周日旁证之,盖盖儒略周日相差之数,能以六十除尽无余,则干支必相同。今昭公十七年九月朔之儒略周日,与襄公二十三年二月癸酉之差,及昭公二十二年十二月癸酉之差,能以六十除尽之。足证其为癸酉无误。
[原注九]案此次日食起于西比利亚西部,略偏东,即向西北而入北冰洋,为时极短,鲁都不能望见,必系史误。或者有因此与僖公十五年之日食,以为皆由后人推算假托者,终不免一偏之见。
(二)夏书胤征:『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一行大衍历议云:『近代善术者,推仲康时九月合朔,已在房星之北。新术仲康五年癸巳岁九月庚戌朔[一]日食在房二度。』唐书天文志亦云:『日食在仲康即位之五年。』
[一]前二一二八年十月十三日。-612-
(三)元脱脱等宋史卷五十二『天文志?日食。』
熙宁六年四月甲戌朔[一],『日有食之,云阴不见。』
【按】二七二条亦述及熙宁六年四月朔日食、云阴不见事。
[一]一〇七三年五月十日。
(四)据朱文鑫历代日食考所作之统计,见于书传之日食:古代二次,春秋三七次,战国及秦九次,两汉一四二次,魏、晋八三次,南北朝一〇九次,唐一〇三次,五代二六次,宋自建隆元年至熙宁六年六七次。共为五百七十八次。卫朴考验者四百七十五,则搜检犹有未周也。
医用艾一灼谓之『一壮』者,以壮人为法。【校】类苑四十九引『法』下有,『也』字。其言若干壮,壮人当依此数,老幼羸弱,量力减之。
【18一二*三〇九
四人分曹共围棋者,有术可令必胜。以我曹不能者立于彼曹能者之上,令但求急,先攻其必应,则彼曹能者为其所制,不暇恤局;则常以我曹能者当彼不能者。【校】类苑四十九引『常』作『可』。此虞卿‘马术也。
【18一三*三一〇
西戎用羊卜,谓之『跋焦;』卜师谓之『厮乩。』必定反。【校】类苑四十九引『乩』作『干』,无注。以艾灼羊髀骨,【校】类苑四十九引『艾』作『火。』-613-视其兆,谓之『死跋焦。』其法:兆之上为神明;近脊处为坐位,【校】『脊』稗海本误作『‘』玉海堂本误作『眷』。坐位者主位也。近傍处为客位。盖西戎之俗,所居正寝,常留中一闲,以奉鬼神,不敢居之,谓之『神明,』主人乃坐其傍。以此占主客胜负。又有先呪粟以食羊,羊食其粟,则自摇其首。【校】玉海堂本『摇』作『捶』。乃杀羊视其五藏,谓之『生跋焦。』其言极有验,委细之事,皆能言之。『生跋焦』土人尤神之。【校】『其言』至『生跋焦』十六字弘治本脱。
【18一四*三一一
钱氏据两浙时,于杭州梵天寺建一木塔,方两三级,钱帅登之,患其塔动。匠师云:『未布瓦,上轻,故如此。』乃以瓦布之,【校】『乃』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方』。而动如初,无可奈何。密使其妻见喻皓之妻,赂以金钗,【校】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赂』作『贻』。问塔动之因。皓笑曰:『此易耳,但逐层布板讫,便实钉之,则不动矣。』【校】玉海堂本作『使则实钉之不动矣』。盖『便』作『使』,『则』在『钉』字上。弘治本、稗海本作『则定不动矣』,多『定』字。匠师如其言,塔遂定。盖钉板上下弥束,六幕相联,如胠箧,人履其板,六幕相持,自不能动。人皆伏其精练。
【18一五*三一二
医者所论人须发眉虽皆毛类,【校】玉海堂本『须』作『鬓』。而所主五藏各异,故有老而须白眉发不白者,或发白而须眉不白者,脏气有所偏故也。【校】类苑四十九引『脏』作『藏』。大率发属于心,禀火气,故上生;须属肾,禀水气,故下生;眉属肝,故侧生。【校】玉海堂本脱『生』字。丛刊本不脱,乃以二字地位刻三字,是剜补也。男子肾气外行,上为须,下为势;故女子、宦人无势,则亦无须,而眉发无异于男子,则知不属肾也。【校】类苑四十九引脱『不』字。
【18一六*三一三-614-医之为术,苟非得之于心,【校】类苑四十九引无『之』字。而恃书以为用者,未见能臻其妙。如朮能动锺乳,按乳石论曰:『服锺乳当终身忌朮。』五石诸散用锺乳为主,复用朮,理极相反,不知何谓。予以问老医,皆莫能言其义。按乳石论云:『石性虽温,而体本沉重,【校】『沈』其它各本作『沉』,类苑四十九引作『冷』。必待其相蒸薄然后发。』如此则服石多者,势自能相蒸,若更以药触之,其发必甚。『五石散』杂以众药,用石殊少,势不能蒸,须藉外物激之令发耳。如火少必因风气所鼓而后发,火盛则鼓之反为害,此自然之理也。故孙思邈云:『「五石散」大猛毒。宁食野葛,不服五石。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为含生之害。』又曰:『人不服石,庶事不佳。石在身中,万事休泰。唯不可服「五石散。」』盖以『五石散』聚其所恶,激而用之,其发暴故也(一)。古人处方,大体如此,非此书所能尽也。况方书仍多伪杂,如神农本草,最为旧书,其闲差误尤多,【校】类苑四十九引『误』作『殊』。医不可以不知也。
【18一七*三一四
(一)章鸿钊石雅卷中『石钟乳』:曩之说石钟乳者,以范成大桂海虞衡志为尤详,其言曰:『桂林接宜融山洞穴中,钟乳其多,仰视石脉涌起处,即有乳床,下垂如倒数峯小山,峯端渐锐,且长如冰柱,柱端轻薄,中空如鹅管,乳水滴沥未已,且滴且凝。』斯言盖纪实也。其为诡异之说者,如酉阳杂俎谓『有人游南山,乳洞深数里,乳旋滴沥成飞仙状,洞中已有数十,眉目衣服,形制精巧。一处滴至腰上,其人因手承漱之,经年再往,所-615-承滴像已成,乳不复滴,当手承处,衣缺二寸不就。』语虽怪诞,然锺乳之肖物像者,往往有之。万历严州府志称:『分水县扬山洞崖上乳滴如罗汉像,如莲花。』亦与酉阳杂俎所说略同。云林石谱谓『广、连、澧、彬诸州多钟乳洞,乳汁点成石龟、蛇、蟾、蟹、蝘、蜓及果蓏等形不一,或颜色如生。』又云:『婺州金华县智者三洞,石巉岩如雪,洞中获一石,大如拳,高数寸,若二龙交尾缠绕,鳞鬣爪甲悉备。又洞中有石鼓、石罄之属,击之各如其声。』张氏祥河偶亿编亦称:『桂林栖霞洞外,锺乳寻丈,如云下垂。入洞秉炬而行,万象显露。石楹、石柱、石状、石几,珍禽异兽,奇花瑞草靡不毕肖。』凡此皆极言锺乳之奇观耳。若夫唐宋以下诸史,以及元和郡县志、太平寰宇记、元丰九域志诸书所称州郡贡锺乳者,不一而足。近代地方志,记载尤详。又有不名锺乳,而案之亦莫非锺乳类者,如石龙、石燕之属,其例甚多,不遑枚举。大抵我国地质,尤饶灰石,雨露浸润,岩穴寖多,溶而为液,凝而成乳,亦固其所。蕴藏既久,及一旦得之,则又形形色色,各成物态。好事者矜为创见,每相与锡以嘉名,或更吠影吠声,以附会之说乱之,斯亦不足怪焉矣。
自文人竞趋于诡异,而锺乳寖失其真,亦自方士笃守夫旧闻,而锺乳愈乖其用。夫锺乳自昔为药石之选,其说弥坚,攻之莫破。唐书高季辅传:『帝赐锺乳一剂曰:「而进药石,朕以药石相报。』又大唐新语:『端午日,玄宗赐宰臣锺乳。』则虽帝王犹如此矣。柳宗元与崔连州书云:『由其精密而出者,则油然而清,炯然而辉,其窍滑以夷,其肌廉以微,食之使人荣华温柔,其气宣流,生胃通肠,寿考-616-康宁,心平气和,其享福弥固。』是何醉于其说之深耶!惟唐本草云:『非其土地,不可轻服,多发淋渴。』药性论云:『锺乳有大毒。』沈括梦溪笔谈亦痛论其害,并引孙思邈语云:『五石散大毒,宁食野葛,不服五石。』又云:『人不服石庶事不佳石在身中,万事休泰。惟不可服五石散。』案,五石散以锺乳为主,复用朮,而乳石论谓『服锺乳当终身忌朮,』故沈氏痛诋之如此。
予一族子旧服芎藭,医郑叔熊见之,【校】类苑四十九引无『医』字,『叔』作『梦』。云:『芎藭不可久服,多令人暴死。』后族子果无疾而卒。又予姻家朝士张子通之妻,因病脑风,服芎藭甚久,亦一旦暴亡。皆予目见者(一)至(三)。又予尝苦腰重,久坐则旅距十余步然后能行,【校】玉海堂本及类苑四十九引『距』作『拒』。有一将佐见予曰:『得无用苦参洁齿否?』予时以病齿用苦参数年矣(四)至(六)。曰:『此病由也。苦参入齿,其气伤肾,能使人腰重。』后有太常少卿舒昭亮用苦参揩齿,岁久亦病腰。自后悉不用苦参,腰疾皆愈。此皆方书旧不载者。
【18一八*三一五
(一)宋寇宗奭本草衍义卷八『芎藭』:今出川中,大块,其里色白,不油,嚼之微辛甘者佳。他种不入药,止可为末煎汤沐浴。此药今人所用最多,头面风不可阙也,然须以他药佐之。沈括云:『予一族子,旧服芎藭,……亦一旦暴亡。皆目见者。』此盖单服耳。若单服既久,则走散真气。既使他药佐使,又不久服,中病便已,则何能至此也?
(二)宋沈括灵苑方:-617-
芎藭,治妇人经络。住经三个月验胎法:川芎,生为末,空心浓煎艾汤下一匙,头腹内微动者,是有胎也。(政和本草七引)
(三)清吴其浚植物名实图考卷之二十五『芳草:』(缺图)
芎藭,本经上品,左氏传『山鞠穷』即此。益部方物记谓:『叶落时可用作羹。』救荒本草:『叶可调食煑饮。』今江西种之为蔬,曰『藭菜。』广西谓之『坎菜,』其叶谓之『江蓠,』亦曰『蘼芜。」』李时珍谓:『大叶者为「茳蓠,」细叶者为「蘼芜。」』说亦辨。
雩娄农曰:『申叔展曰:「有山鞠藭乎?」注谓:「所以御湿。」疏云:「贾逵有此言。」则相传为此说,但不知若为用之。考本草:「芎藭,主中风、寒痹、筋挛、缓急。」盖风湿相为表里,去风即以去湿也。苗曰「蘼芜,」尔雅翼辨证甚核。然古昔草木之名。轶者多矣。楚词香草,注者亦唯以本草、尔雅为据。其习用如江蓠、白芷、杜衡、留夷辈,读本草者皆知之,而杜若已无的识。若朅车、胡绳,则本草不载,无有订为何物者矣。』
(四)汉司马迁史记卷一百五『扁鹊、仓公列传:』-618-
齐中大夫病龋齿,臣意[一]灸其左太阳明脉,即为苦参汤,日嗽三升出入。五六日,病已。得之风及卧,开口食而不嗽。
【按】本草纲目卷十三:『李时珍云:「治龋齿用苦参,取其去风气湿热,杀虫之义。」』
[一]太仓公,齐太仓长临淄人也。姓淳于氏,名意,少而喜医方术。汉高后八年(前一八〇年)更受师同郡元里公乘阳庆,庆年七十余,无子,使意尽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予之,传黄帝、扁鹊之脉书。
(五)清吴其浚植物名实图考卷之八『山草:』(缺图)
苦参,本经中品。处处有之。开花结角,俱似小豆。医牛马热多用之。苦参至易得,而方用颇少。史记着漱龋齿之效,后人常以揩齿,遂至病腰,此亦食古不化之害事也。余曾见捆载诣药肆者,询之云:『牛马病热,必以此治之。』东皋农作,需之尤亟。本草书皆未及,殆未从牛医儿来耶?未及,殆未从牛医儿来耶?
(六)石户谷勉中国北部之药草:苦参,此物为汉方药肆之常备品,来源为Sophora flavescens[一]之根部,中国、朝鲜之各地山野,均有分布。消耗量甚大。此植物尚有Sophora angustifora,Sophora Kronei等品种。又朝鲜-619-北部另有Sophora Korensis者,亦似苦参,根条横走于地面附近,偶亦混于苦参中而出现于市场。苦参之成分已有研究报告,朝鲜之汉方医士谓如用此物酿酒饮之,可治白癞。沐绍良译本,页五一
[一]豆科槐属。
世之摹字者,多为笔势牵制,【校】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五十一引『制』作『制』。失其旧迹。须当横摹之,泛然不问其点画,【校】类苑五十一引『泛』作『茫』。惟旧迹是循,然后尽其妙也。
【18一九*三一六
古人以散笔作隶书,谓之『散隶。』近岁蔡君谟(一)又以散笔作草书,谓之『散草,』或曰『飞草。』其法皆生于『飞白,』亦自成一家。
【18二〇*三一七
(一)宋董史皇宋书录中篇『蔡公襄[一]字君谟谥忠惠』:东都事略云:『工于书,人得其字以为珍藏,仁宗尤爱之。』
御制元舅陇西王碑,命襄书之。其后又欲襄书温成皇后父清河郡王碑,襄不肯书,曰:『此待诏职也。』
山谷云:『君谟书如蔡琰胡笳十八拍,虽清庄顿挫,时有闺房之态。』又云:『君谟渴墨帖,仿佛似晋、宋闲人书。乃因仓卒,忘其善书名天下,故能工耳。』又题庙堂碑云:『又知蔡君谟真行简札,能-620-人永兴之室也。』
欧阳文忠公归田录云:『蔡君谟为余书集古目录刻石,其字尤精劲,为世所珍。』
晁氏读书记云:『襄工书,为本朝第一,残章断稾,得者珍藏之。』
类苑云:『古人以散笔作隶,谓之「散隶。」近世蔡君谟又以散笔作草,谓之「散草,」或曰「飞草,」其法皆本于「飞白,」亦自成一家。』
石林过庭录云:『君谟初在宋宣献公幕府,授以书法。苏才翁与君谟厚,亦以书相先。故二人卒以书知名。』
刘壮舆漫浪野录云:『君谟工笔札,为天下第一。好事者争以珍玩购其书,故其珍玩为多。』又云:『苏子瞻论蔡君谟书,谓其与颜、柳、欧、虞、褚、薛上下,唯羲之父子过之。今世再有王羲之,乃可议君谟书。设使欧、虞、褚、薛复生,仅可与之比肩,未可轻议也。』
君谟自评书云:『每落笔为飞草书,但觉烟云龙虵,随手运转,奔腾上下,殊可骇也。静而观之,神情欢欣可喜耳。』
书史云:『蔡襄,贵士庶皆学之。』
张文靖公云:『君谟碑板照四裔,而尺牍尤遒媚可爱。有法帖五卷,合牡丹记、荔枝谱、茶录、有美堂记、清暑堂记,刻于兴化蔡代,最为精好。蔡氏,君谟后也。庐陵刻法帖一卷,豫章刻法帖一卷,其中多有与庐-621-陵同者。观风堂刻杂书一卷。学宫刻昼锦堂记,相州元刻,云书丹,而此本闻诸老先生云:「以墨迹抚于石。」庐山陈氏甲秀堂刻飞草一卷万安石桥记,大字刻石,最佳,字径一尺,气压中兴。摩崔湖州学记四碑,大字,与放生池碑相上下。』
南轩云:『蔡端明书,如礼法之士,盛服斋居,不敢少有舒肆之意,见者自是起敬。』
六一先生与君谟帖云:『见昌武诗后跋尾,数日把玩,不能释手。昌武亦以笔翰自名当时,谅应有媿也。』吉帖续三卷。谓李昌武也。
东坡尝题君谟帖尾云:『宣献太清,留台太浊,自有国以来,当以君谟为第一。会有知者,当以斯言为然。』见碑帖。
又云:『世之书,篆不兼隶,行不及草,殆未能通其意者也。如君谟书真行草隶,无不如意。其余力遗意,变为飞白,可爱而不可学。非通其意,能如是乎?』别集廿三。
又云:『国初李建中号为能书,然格韵卑弱,犹有唐末以来衰陋之气。其余未见有卓然追配前人者。独蔡君谟书,天资既高,积学深至,心手相应,变态无穷,遂为本朝第一。然行书最胜,小楷次之,草书又次之,大字又次之分隶小劣。又尝出出然作飞白,自言有翔龙舞凤之势,识者不以为过。』
[一]生于一〇一二年,卒于一〇六七年。-622-四明僧奉真,良医也。天章阁待制许元(一)为江、淮发运使,奏课于京师,方欲入对,而其子疾亟,瞑而不食,【校】玉海堂本『瞑』作『冥』。惙惙欲死,【校】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堂刊本及类苑四十八引皆无『死』字,连下句读。学津本以『死逾』二字作小字并列一格,明『死』字乃后剜补也。逾宿矣。使奉真视之,曰:『脾已绝,不可治,死在明日。』元曰:『观其疾势,固知其不可救,今方有事须陛对,能延数日之期否?』奉真曰。『如此似可。诸脏皆已衰,唯肝脏独过。脾为肝所胜,其气先绝,一脏绝则死。若急泻肝气,令肝气衰,则脾少缓,可延三日。过此无术也。』乃投药,至晚乃能张目,稍稍复啜粥,明日渐苏而能食。【校】类苑四十八引脱『稍稍复啜粥明日』七字。元甚喜,奉真笑曰:『此不足喜,肝气暂舒耳,无能为也。』后三日果卒。
【18二一*三一八
(一)许元,宋宣城人,字子春,(九八九—一〇五七。)以父荫累迁国子博士,监在京榷货务、三门发运判官。为吏强敏,尤能商财利。庆历(一〇四一—四八)中擢为江、淮制置发运判官。在江、淮十三年,以聚敛刻剥为能,急于进取,多聚珍奇,以赂遗权贵,尤为王尧臣所知。迁郎中,历知扬、越、秦三州卒。 传载宋史卷二百九十九。
梦溪笔谈卷十八-623-
梦溪笔谈卷十九
校证第十九
宋钱塘沈括撰
器用【校】『器用』下崇祯本有『一』字。
礼书所载黄彝,乃画人目为饰,谓之『黄目』(一)。予游关中,得古铜黄彝,殊不然。其刻画甚繁,大体似『缪篆,』又如栏盾闲所画回波曲水之文,【校】『盾』稗海本作『楯』。中闲有二目,如大弹丸,【校】『大』崇祯本、玉海堂本作『太』。突起煌煌然,所谓『黄目』也。视其文,髣?有牙角口吻之象。或谓『黄目』乃自是一物。又予昔年在姑熟王敦城下土中得一铜钲,刻其底曰:『诸葛士全茖鸣钲。』『茖』即古『落』字也,此『部落』之『落。』士全,部将名。其钲中闲铸一物,【校】『其』津逮本、玉海堂本作『耳』,属上句读。陶、王校记皆误载津逮本作『耳钲』为作『其耳』,实则津逮本与玉海堂本同。陶校记云:『「其钲」毛作「其耳」。』王校记云:『「耳钲」,「耳」字属上。毛作「其耳」,非是。马、陶作「其钲」,亦可通。』有角,羊头,其身亦如篆文,如今时术士所画符。傍有两字,乃大篆『飞廉』字。篆文亦古怪。则钲闲所图,盖『飞廉』也,飞廉,神兽之名。淮南转运使韩持正(二)亦有一钲,所图飞廉及篆字,与此亦同。以此验之,则『黄目』疑亦是一物。『飞廉』之类,其形状如字非字,如画非画,恐古人别有深理。大抵先王之器,皆不苟为。昔夏后铸鼎,以知神奸。殆亦此类,恨未能深究其理,必有所谓。或曰:『礼图罇彝皆以木为之,未闻用铜者。』此亦未可质,如今人得古铜罇者极多,安得言无?如礼图瓮以瓦为之,左传却有『瑶瓮,』律以竹为之,晋时舜祠下乃发得『玉律』,此亦无常法。如『蒲谷璧,』礼图悉作草-624-稼之象(三),今世人发古冢,得蒲璧,乃刻文蓬蓬如蒲花敷时,谷璧如粟粒耳(四)。则礼图亦未可为据(五)(六)。
【19一*三一九
(一)礼记明堂位第十四:季夏六月,以禘礼祀周公于大庙,牲用白牡,尊用牺象山罍,郁尊用黄目。 郑玄注:黄目,黄彝也。
灌尊,夏后氏以鸡夷,殷以斝,周以黄目。
(二)韩存中,宋颍川人,字持正。为蔡京所不喜。宣和(一一一九—二五)间知郑州。
(三)宋聂崇义三礼图卷第十『谷璧、蒲璧』:(缺图)
大宗伯云:『子执谷璧五寸,诸侯自相见亦执之。』曲礼疏云:『其璧则内有孔,谓之「好,」外有玉,谓之「肉。」故尔雅云:「肉倍好谓之璧,肉好若一谓之环。」此五等诸侯各执圭璧朝于王,及自相朝所用也。』又云:『谷所以养人,盖瑑谷稼之形为饰。』
大宗伯云:『男执蒲璧五寸。』曲礼疏引此,注云:『蒲为席,所以安人,盖琭蒲草之形为饰。』-625-
(四)按,吴大澄古玉图考著录『谷璧』四,『蒲璧』二,悉如沈括所说,前者刻文如粟粒,后者刻文蓬蓬如蒲花敷状,未有如礼图作草稼象者。今各举一图于后,以为印证。(缺图)
又,『谷璧』今名为『蚕纹璧』(见图版五。)(缺图)
(五)容庚殷周礼乐器考略:宋聂崇义撰三礼图,博采旧图,实原于梁正、郑玄、阮谌、张镒、夏侯伏明诸家之言,非尽出于臆说。然未尝亲见古器,故其所图,十九?舛。博古图录力攻其失,谓『三代之器,遭秦灭学之后,礼乐扫地而尽。后之学者,知有其名而莫知其器,于是为臆说以实之,以疑传疑,自为一家之论,牢不可破。安知-626-太平日久,文物毕出,乃得是器以证其谬耶。』(卷七周象尊)斯言是也。燕京学报第一期页八三。
【按】沈括揭发三礼图之失,立说在博古图录之前。
(六)王国维静安文集续编『宋代之金石学』:金石之学,创自宋代,不及百年,已达完成之域。原其进步所以如是速者:缘宋自仁宗以后,海内无事,士大夫政事之暇,得以肆力学问。其时哲学、科学、史学、美术,各有相当之进步,士大夫亦各有相当之素养。赏鉴之趣味与研究之趣味,思古之情与求新之念,互相错综。此种精神,于当时之代表人物苏轼、沈括、黄庭坚、黄伯思、诸人著述中,在在可以遇之。其对古金石之兴味,亦如其对书画之兴味,一面赏鉴的,一面研究的也。汉、唐、元、明时人之于古器物,绝不能有宋人之兴味,故宋人于金石书画之学,乃陵跨百代。近世金石之学复兴,然于著录考订,皆本宋人成法,而于宋人多方面之兴味反有所不逮。故虽谓金石学为有宋一代之学,无不可也。
礼书言罍(一)画云雷▲之象:【校】『雷』原误作『罍』,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误,从弘海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校正;但津逮、学汁二本书作『』字,以下六『雷』字,二本亦均书作『』。然莫知雷作何状。今祭器中画雷有作鬼神伐鼓之象,此甚不经。予尝得一古铜罍,环其腹皆有画,正如人闲屋梁所画曲水,细观之,乃是云雷相闲为饰。如者,【校】弘治本『』误作『几』。古云字也,象云气之形。如◎者,【校】弘治本、稗海初印本『◎』作『回』。雷字也。古文为雷,【校】稗海本『』反作『』。象回旋之声。其铜罍之饰,皆一一◎相闲,【校】弘治本误作『一入一回』。-627-玉海堂本『一』二字误连作『』一字。业刊本『』三字误连作『』字。稗海本『◎』作『』。乃所谓『云雷之家』也。今汉书『罍』字作『田回田』。【校】『田回田』弘治本、稗海本作『田田』,津逮本、丛刊本作『田回田』,玉海堂本误分作『田田』三字。又,『作』字弘治本、玉海堂本脱。盖古人以此饰罍,后世自▲失传耳。【校】『自』原作『字』,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改。
【19二*三二〇
(一)容庚殷周礼乐器考略:罍,贮酒而给于尊者。诗所谓『缾之罄矣,维罍之耻』也。着罍之名者,仅见于陶斋之叔午罍。其字作,其称为尊罍。燕京学报第一期(一九二七年六月出版)页九八。
唐人诗多有言『吴钩』者。【校】『钩』它本皆作『钩』,下同。吴钩,刀名也。刃弯,今南蛮用之,谓之『葛党刀。』(一)
【19三*三二一
(一)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二:沈存中笔谈谓:『唐诗多有言「吴钩」者,刀名也。刃弯,今南蛮谓之「葛党刀。」』予按,吴越春秋阖闾内传曰:『阖闾既宝莫邪之剑,复命国中作金钩,令曰:「能为善钩者,赏之百金。」吴作钩者甚多,而有人贪王之重赏也。杀其二子,以血衅金,遂成二钩,献于阖闾。』『吴钩』始于此,岂存中偶忘之耶。左太冲吴都赋云:『吴钩、越棘,纯钩湛卢。』鲍照结客少年行云:『骢马金络头,锦带悬吴钩。』杜甫后出塞云:『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又送剑判官云:『经过辨丰剑,意气逐吴钩。』李涉寄杨潜云:『腰带佩吴钩。』韩翃送王相公云:『结束佩吴钩。』-628-
【按】李贺南园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古法以牛革为矢服,卧则以为枕,取其中虚,附地枕之,数里内有人马声,则皆闻之,盖虚能纳声也。
【19四*三二二
郓州发地得一铜弩机,甚大,制作极工。其侧有刻文曰:『臂师虞士,耳师张柔(一)(二)。史传无此色目人,不知何代物也。
【19五*三二五
(一)清阮元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卷十『汉弩机』:『师』者,工师也。梦溪笔谈云:『郓州发地得铜弩机,其侧有刻文:「臂师虞士,耳师张柔,」草晓其何谓。』案,逸雅,『弩:怒也,有势怒也。其柄曰「臂,」似人臂也。钩弦者曰「牙,」似齿牙也。外曰「郭,」为牙之规。郭下曰「悬刀。」合名之曰「机。」』又汉书言府弩机铭云:『郭工锻贤。』是则造臂者曰『臂师,』造牙者曰『牙师』,犹之造郭者曰『郭工』也。『牙』隶作『耳,』故误读为『耳师。』
(二)王国维梦溪笔谈手识:『耳师』乃『牙师』之误释。弩有臂、有牙,所谓『机牙』者也。-629-熙宁(一)中,李定(二)献偏架弩,似弓而施干镫。以镫距地而张之,射三百步,能洞重札,谓之『神臂弓,』(三)最为利器。李定本党项羌酋,自投归朝廷,官至防团而死。诸子皆以骁勇雄于西边。
【19六*三二四
(一)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
(二)李定,宋扬州人,字资深。少受学于王安石,登进士第,为定远尉、秀州判官。神宗召问青苗事,定极言其便,于是诸言新法不便者,皆不听。拜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知制诰。坐庶母死匿不为服,改崇政殿说书。累官御史中丞。 传载宋史卷三百二十九。
(三)宋朱弁曲洧旧闻卷之九:神臂弓,盖熙宁初百姓李宏造,中贵张若水以献,其实弩也。以檿为身,檀为弰,铁为鎗镫,铜为机,麻索系札丝为弦。上命于玉津园试之,射二百四十步有奇,入榆半簳。有司锯榆呈上曰:『此利器也。』诏依样制造,至今用之。
古剑有『沈卢、』『鱼肠』之名。沈音湛,【校】『沈▲音▲湛▲』三字原□作正文,从弘治本、稗海本改为注。『沈卢』谓其湛湛然黑色也,古人以剂钢为刃,柔铁为茎干,不尔则多断折。剑之钢者,刃多毁缺,巨阙是也,故不可纯用剂钢。『鱼肠』即今『蟠钢剑』也,又谓之『松文』。取诸鱼燔熟,褫去胁,视见其肠,正如今之蟠钢剑文也。
【19七*三二五-630-济州金乡县发一古冢,【校】『冢』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冢』。乃汉大司徒朱鲔墓,石壁皆刻人物、祭器、乐架之类。人之衣冠多品,有如今之幞头者,巾额皆方,悉如今制,但无脚耳。妇人亦有如今之垂肩冠者,如近年所服角冠(一),两翼抱面,下垂及肩,【校】『面』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作『而』,连下文读。续墨四『抱面』作『包面』。略无小异。人情不相远,千余年前冠服已尝如此。其祭器亦有类今之食器者。
【19八*三二六
(一)宋王?宋朝燕翼诒谋录卷第四:旧制:妇人冠以漆纱为之,而加以饰,金银珠翠采色装花,初无定制。仁宗时,宫中以白角改造冠,幷梳冠之长至三尺,有等肩者梳至一尺,议者以为妖。仁宗亦恶其侈,皇佑元年[一]十月,诏禁中外不得以角为冠;梳冠广不得过一尺,长不得过四寸,梳长不得过四寸。终仁宗之世,无敢犯者。其后侈靡之风盛行,冠不特白角,又易以鱼枕;梳不特白角,又易以象牙、玳瑁矣。
[一]一〇四九年。
古人铸鉴,鉴大则平,鉴小则凸。凡鉴洼则照人面大,凸则照人面小。小鉴不能全观人面,故令微凸,收人面令小,则鉴虽小而能全纳人面。仍复量鉴之小大,增损高下,常令人面与鉴大小相若(一)(二)。此工之巧智,后人不能造。比得古鉴,皆刮磨令平,此师旷所以伤知音也。
【19九*三二七-631-
(一)陈遵妫中国古代天文学简史『古代凹凸镜』:沈括不独对于凹镜加以说明,对于凸镜也有所论述。从沈括的记载中,我们可以知道,在宋朝,已经具有相当的关于凹凸镜的知识了。但凹凸镜放大物像,须使物体置于焦点和镜面之间;天体距离遥远,不能纳到凹面焦点之内,所以只依靠一个物镜是无法观天的。可惜古人不明白加用目镜的办法,沈括虽然精研象数和工艺,也没有看到这一点,否则返光望远镜的发明不必等待到牛顿了。页一五三。
【按】参阅四四条第一注。
(二)王锦光中国古代在光学上的成就『光的直线进行和球面镜』:梦溪笔谈详细地论述到照人面的镜子的大小与它的曲度的关系。书中卷十三有一条曾提到:古人造镜子,大镜子造得平一些,小镜子造得凸一些,因为凹面镜所照的像比人面大,凸面镜所照的像比人面小,所以小的平面镜里照不出整个人面的像,必须造得稍微凸一些使像缩小,这样,镜子虽小却可照出整个面像,所以造镜子时可由镜子的大小,来决定镜子的曲度,使人面(的像)恰巧和镜子一样大小。
沈括从古人造镜的规格,进而研究像的大小与曲度的关系,结果得出了古人造镜时对于镜-632-的大小与曲度间的法则。这不是一种容易的事,由此可见,他研究事物的认真与细致!科学画报
长安故宫阙前有唐肺石尚在,其制如佛寺所击响石而甚大,可长八九尺,形如垂肺,【校】续墨四『垂』作『人』。亦有款志,【校】『志』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志』。王校记云:『马、陶作「志」。』按,陶作「志」,马乃作『志』。但漫剥不可读,按秋官大司寇:『以肺石达穷民。』原其义,乃伸寃者击之立其下,然后士听其辞,【校】续墨四无『其』字。如今之挝『登闻鼓』也。【校】续墨(殷)四『登』误『发』。所以肺形者,便于垂。又肺主声,声所以达其寃也(一)。【校】陶校记云:『毛无「所」字。』
【19一〇*三二八
(一)章鸿钊石雅卷中『石钟乳』:曾氏国藩注苏轼石钟山记,谓『钟山以形言之,非以声言之。』然水经注谓『水石相搏,声若洪钟。』苏记谓『风水吞吐,有窾坎镗鎝之声,』则石钟山昔固以多声著者,不得谓郦、苏之说必尽无据也。古人辨玉以声,其说今已不传。石亦往往有声,而能详之者愈尤鲜矣。窃尝考之,周礼大司寇:『以肺石达穷民。』沈括梦溪笔谈云:『长安故宫阙前有唐肺石尚在,其制如佛寺所击响石而甚大,可长八九尺,形如垂肺,亦有款识。所以肺形者,肺主声,声所以达其寃也。』余尝于友人处见肺石一,长仅尺许,击之亦有声,验之即灰石也。此与古人肺石其用不同,而取有声为义则一。古之所谓磬石、乐石、鸣石或石鼓者,皆取有声为义,尤当以灰石或钟乳为多。-633-
【按】参阅三一四条注。
熙宁(一)中,常发地得大钱三十余千文,【校】续墨四『常』作『尝』。皆『顺天得一。』当时在庭皆疑古无『得一』年号,【校】续墨(殷)四『庭』作『廷』。莫知何代物。予按唐书:『史思明僭号,铸「顺天得一」钱。』『顺天』乃其伪年号,『得一』特以名铸钱耳,非年号也(二)至(五)。【校】弘治本下条连属本条,误合也。
【19一一*三二九
(一)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
(二)宋庞元英文昌杂录卷第二:后唐同光三年[一],洛京蕃汉马步使朱守殷于积善坊役所得古文钱四百五十六文,曰『得一元宝,』四百四十文曰『顺天元宝。』史不载何代铸此钱,以俟知者。
[一]九二五年。
(三)宋庞元英文昌杂录(补遗:)
余记后唐同光三年洛京积善坊得古文钱曰:『得一元宝、』『顺天元宝,』史不载何代铸此钱。近见朝士王□仪家有钱氏钱谱云:『史思明再陷洛阳,铸「得一」钱,贼党以为「得一」非佳号,乃改「顺天」。』盖史思明所铸钱也。
(四)宋王楙野客丛书卷第三十『得一顺天钱:』-634-
庞元英文昌录曰『后唐同光三年,洛京蕃汉马步使朱守殷于积善坊役所得古文钱,四百五十六文得一元宝,四百四十文顺天元宝。』沈存中笔谈亦曰:『熙宁中发地,得大钱三十余千,钱文皆曰「顺天得一。」』仆考唐书志:『史思明据东都,铸「得一元宝」钱,径一寸四分,以当「开元通宝」之百。既而恶「得一」非长祚之兆,改其文曰「顺天元宝。」』庞始疑史传无此年号,后得钱氏钱谱,乃知史思明铸。仆谓此见唐书甚明,元英其未考邪。仆家旧有『得一元宝』一钱,字文方重,如颜体,轮郭甚古。后为好事者取去。今此二钱,人家往往有之。
(五)宋周辉清波杂志卷第七:元丰[一]间,庞懋贤元英为主客郎,尝着文昌杂录,内一条以『不知「得一顺天钱」铸于何代』为言。书成后,又言:『近得于朝士王仪家有钱氏钱谱,乃史思明所铸。初以「得一」非长祚之兆,乃改「顺天。」』辉于洪氏[二]见二钱,文皆汉隶,径寸四分,以一当『通元开宝』之百。而李谱[三]复云:『思明销落佛铜所铸;贼平无所用,复以铸佛。今所余伊、洛间甚多。』视钱之谱为详。
[一]一〇七八—一〇八五年 [二]辉之亲党洪子予。 [三]李孝美于宋绍圣(一〇九四—一〇九七)间所著历代钱谱。
世有透光鉴,鉴背有铭文,凡二十字,字极古,莫能读。以鉴承日光,则背文及二十字皆透在屋壁上,【校】『壁』崇祯本、玉-635-海堂本、丛刊本作『璧』。了了分明。人有原其理,以谓铸时薄处先冷,唯背文上差厚,后冷而铜缩多。文虽在背,而鉴面隐然有迹,所以于光中现。予观之,理诚如是。然予家有三鉴,又见他家所藏,皆是一样,文画铭字,无纤异者,形制甚古,唯此一样光透;【校】弘治本『一』作『二』。其它鉴虽至薄者,皆莫能透。意古人别自有术。
【19一二*三三〇
予顷年在海州,【校】弘治本『海』误作『诲』。人家穿地得一弩机,其『望山』甚长,『望山』之侧为『小矩,』【校】『矩』各本均作『短』。观堂校识云:『「短」当是「矩」之误。』据改。如尺之有分寸。原其意,以目注镞端,以『望山』之度拟之,准其高下,正用算家句股法也。太甲曰:『往省括于度则释,』(一)疑此乃度也。汉陈王宠善弩射,十发十中,【校】弘治本、稗海本作『一发十中』;玉海堂本作『一十发十中』;丛刊本作『□十发十中』,盖就玉海堂底本之『一』字处剜为空格。中皆同处。其法以『天覆地载,参连为奇,三微三小,三微为经,三小为纬,要在机牙。』(二)(三)其言隐晦难晓。大意天覆地载,前后手势耳;参▲连为奇,【校】『参』原作『三』,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改。谓以度视镞,以镞视的;参连如衡,此正是句股度高深之术也。三经三纬,则设之于堋,以志其高下左右耳。予尝设三经三纬,以镞注之,发矢亦十得七八。设度于机,定加密矣。
【19一三*三三一
(一)书太甲上篇文。
(二)宋范晔后汉书卷八十『孝明八王列传』:陈王宠善弩射,十发十中,中皆同处。章怀太子注引华峤书曰:『宠射,其秘以天覆地载,参连为奇。又有三微三小,三微为经,三小为纬,经纬相将,万胜之方。然要在机牙。』-636-
(三)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五『往省括于度则释』:机者,弩牙也,牙之所以遏弦也。括者,矢之尾末,歧而为二,可以衔弦也。度者,立为分寸,使可以准望,以求正鹄之所在。故必待其尺寸之实,故力始可发也。虞者,度也入声。往者,矢尚在弦,未离弩臂之上也。为其目力已注乎机,即为往也。钦厥止者,弩人虞度机牙之时也。所止已定,则率祖而行,以释矢于弦者也。释者,发机激矢之时也。杨子曰:『奠而后发,发必中矣。』后汉:『愍王宠善弩射,十发十中,中皆同处。』李贤注曰:『宠射秘法曰:「三微为经,三小为纬,经纬相将,万胜之方。然要在机牙。」』案,此即三微三小者,其措矢之分寸也。目之所注,有分寸可准,则矢之所发,必无毫??或差。弓弩盖一律也。夫惟有分寸可准,则虞度所施,正在拟发未发之间矣。三微三小,分寸在弦,而十发十中,往必中鹄,以机牙之分寸,必与正鹄分寸相对也。目注乎此,而拟度及彼,是为往省也。
予于关中得一铜匜,其背有刻文二十字,曰:『律人衡兰注水匜,容一升,【校】『容』玉海堂本误作『客』。始建国元年一月癸卯造。』皆小篆(一)至(四)。律人当是官名。王莽传中不载。
【19一四*三三二
(一)王国维梦溪笔谈手识:此器世尚有之。省云:『律斤衡兰,』非『律人』也。下云:『始建国元年正月癸卯[一]朔造。』
[一]『癸卯』当作『癸酉』。-637-
(二)宋吕大临续考古图卷第四『注水匜』(缺图)
楚氏朝宗所收,刻文底外足间,凡二十二字,文曰:『律斤衡兰注水匜,容一升,建国元年正月癸酉朔日[一]制,』以禾米尺量校之,口径四寸,足径二寸三分,深一寸五分,流一寸半,容一升。(缺图)
[一]王莽建丑,以汉十二月为正月,故建国元年己巳正月朔即汉孺子婴初始元年戊辰十二月朔。公历为九年一月十五日。
(三)宋薛尚功历代钟鼎彝器款识法帖卷第十九『汉器款识』:铭二十有二字。曰『始建国元年正月癸酉朔日制,』按,汉新室当孺子婴初始元年戊辰十二-638-月,改为建国。此言元年正月,则当是明年己巳岁制此器也。此器形制如盂而浅,且其旁复出一流,与匜略不相类。迨见其识文,乃知匜也。然所容三合,其器特小,恐几格间所用者耳。
(四)清阮元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卷九著录新莽铜权二器,与注水匜为同时制造,铭文亦大体相似。阮氏云:『右新莽铜权二器,上一器二十二字,摩灭者二字;下一器可释者十三字。皆据陈仲鱼摹本编入。案,薛氏款识「汉注水匜铭」云:「律斤衡兰注水匜,容一斗,始建国元年正月癸酉朔日制。」与-639-此权盖一时所制。薛氏云:「汉新室当孺子婴初始元年戊辰十二月,改为建国。此言元年正月,则是明年己巳岁制此器也。」考汉书王莽传云:「以十二月朔癸酉为始建国元年正月之朔。」莽以十二月为岁首,则此铭正月朔,即初始元年之十二月朔也。「律石衡兰」注水匜作「律斤衡兰。」石与斤,皆权也。律石衡,当是官名,兰当是人名。莽传载莽策羣司之辞有曰:「自炜象平,考虑以铨。」此即命铸权量之辞也。」(缺图)
青堂羌善锻甲,铁色青黑,莹彻可鉴毛发,【校】『莹』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莹』。以麝皮为酉旅之,【校】『酉』弘治本误作『绝』。柔薄而韧。镇戎-640-军有一铁甲,?藏之,相传以为宝器,韩魏公帅泾原,曾取试之,去之五十步,强弩射之不能入。尝有一矢贯札,乃是中其钻空,为钻空所刮,铁皆反卷,其坚如此。凡锻甲之法,其始甚厚,不用火,冷▲锻之,【校】『冷』原误作『今』,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校正;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亦误作『今』,津逮本误作『令』。比元厚三分减二,乃成。其末留筯头许不锻,隐然如瘊子,【校】『瘊』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候』,中多一竖。下三『瘊』字亦然。欲以验未锻时厚薄,如浚河留土笋也。谓之『瘊子甲』。今人多于甲札之背隐起伪为瘊子,虽置瘊子,但元非精钢。或以火锻为之,皆无补于用,徒为外饰而已(一)。
【19一五*三三三
(一)李恒德中国历史上钢铁冶金技术『中国历史上钢铁的机械加工与热处理』:沈括在这里明确地指出来冷作比热作的长处。他科学地说明了所谓瘊子甲上留有瘊子的冶金学意义。原来瘊子的目的是在表示锻前和锻后厚度的差别,用实物记下冷作的程度,和今天欧美人用缩减数(Reduction number)来表示冷轧钢经过冷作的程度是一样道理。自然科学第一卷第七期(一九五一年十二月出版)页五九七。
朝士黄秉少居长安,游骊山,值道士理故宫石渠,【校】『理』弘治本作『埋』。石下得折玉钗,刻为凤首,已皆破缺,然制作精巧,后人不能为也。郑嵎▲津阳门诗曰:【校】『嵎』各本均误作『愚』,今校正,参看第九九条校语。『破簪碎钿不足拾,金沟浅溜和缨緌。』非虚语也。予又尝过金陵,人有发六朝陵寝,得古物甚多。予曾见一玉臂钗,两头施转关,可以屈伸,合之令圆,仅于无缝,为九龙绕之,功侔鬼神。世多谓前古民醇,工作率多卤拙,是大不然。古物至巧,正由民醇-641-故也。民醇则百工不苟。后世风俗虽侈,而工之致力,不及古人,故物多不精。
【19一六*三三四
屋上覆橑,古人谓之『绮井,』亦曰『藻井,』(一)又谓之『覆海,』今令文中谓之『‘八,』【校】纬略五引『令文』二字作一『坟』字。吴人谓之『罳顶。』(二)【校】『顶』弘治本作『项』。纬略五引作『谓之罳项顶』。唯宫室祠观为之。【校】纬略五引末句作『祠观谓之「藻井」,即天花板他。』
【19一七*三三五
(一)宋高似孙纬略卷五『藻井』:西都赋曰:『蒂一作「蔕」。倒笳于藻井,披红葩之狎猎。』 魏都赋曰:『绮井列疏以悬蔕。』注曰:『疏,布也以板为井形,饰以丹青如绮也。』 王延寿鲁灵光殿赋曰:『圆折方井,交植荷蕖,绿房紫葩,一作「菂」。咄咤垂珠。』 曹植七启曰:『绮井含葩,金璧玉箱。』 颜延之七绎曰:『木写云气,土秘椒房,既挺天而倒井,又斵圆而镂方。』 古人形容木工,必言藻井者若此。
(二)宋程大昌演繁露卷十一『罘罳』:唐苏鹗谓罘罳为网户,其演义之言曰:『罘,浮也,罳,丝也。谓织丝之文,轻疏浮虚之貌。』按,『罘罳』者,刻镂物象,着之板上,取其疏通连缀之状而罘罳然。以此刻镂,施于庙屏,则其屏为疏屏;施诸宫禁之门,则为某门罘罳;而在屏则为某屏罘罳;覆诸宫寝阙阁之上,则为某阙之罘罳,非其别有一物元无附着而独名『罘罳』也。-642-
【按】吴人名藻井为『罳顶』者,盖为其刻镂物象,连缀作图案画于天花板,居于顶也。
今人地中得古印章,多是军中官。古之佩章,罢免迁死,皆上印绶;得以印绶葬者极稀。土中所得,多是没于行阵者。
【19一八*三三六
大驾玉辂,唐高宗时造,至今进御。自唐至今,凡三至太山登封,其它巡幸,【校】『他』弘治本作『佗』。莫记其数,至今完壮,乘之安若山岳。以措桮水其上而不摇。【校】『桮』,弘治本,稗海本同,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柸』,学津本作『杯』。庆历中,尝别造玉辂,极天下良工为之,乘之动摇不安,竟废不用。元丰中,复造一辂,尤极工巧,未经进御,方陈于大庭,车屋适坏,遂压而碎(一)至(七)。只用唐辂,其稳利坚久,历世不能窥其法。世传有神物护之。若行诸辂之后,则隐然有声。
【19一九*三三七
(一)元脱脱等宋史卷一百四十五『仪卫志』:初,玉辂自唐显庆[一]中传之,号『显庆辂。』神宗更制新玉辂。六年正月,御大庆殿受朝,先夕,陈诸庭,夜半彻幕,室压焉。自是竟乘旧辂。
[一]六五六—六六〇年。
(二)元脱脱等宋史卷十六『神宗本纪:』-643-
元丰六年春正月丁丑朔[一],御大庆殿受朝,始用新乐,仪鸾司彻幕,屋坏,毁玉辂。
[一]一〇八三年一月二十一日。
(三)宋庞元英文昌杂录卷第三:(元丰癸亥正月)初二日[一]谒左仆射,因言:『仁宗朝作新玉辂,既成,与旧辂同呈于崇政殿,旧辂在后,忽有大声,隐隐如海兽状,仁宗讶之,乃令新辂在后,遂无声。既出殿门,旧辂复在后,又有大声如前。』吏部苏侍郎云:『此辂唐高宗显庆年造,制作极工,历五代至皇朝,今在太仆寺。』
[一]一〇八三年一月二十二日。按,此日正是宋神宗所制新辂损毁之次日也。
(四)宋庞元英文昌杂录卷第四:南郊大驾上乘旧玉辂,户部王员外说。『辂上有款识:唐高宗显庆年造。高宗麟德三年[一]、玄宗开元十三年[二],真宗皇帝祥符元年[三]封禅,此辂凡三至泰山。开元十一年[四]、祥符四年[五]亦两至濉上。』真所谓万乘之器也。
[一]六六六年。 [二]七二五年。 [三]一〇〇八年。 [四]七二三年。 [五]一〇一一年。
(五)宋庞元英文昌杂录卷第六:元丰六年癸亥,大庆殿元会,初设五辂于廷,除夜三更,大风自北来,拔幕屋,坏新玉辂,右轮入池数尺,玉饰皆碎,观者莫不骇愕。-644-
(六)宋叶梦得石林燕语卷五:大驾玉辂,世传为唐高宗时物,坚壮稳利,至今不少损。元丰间,礼文既一新,有司请别造新辂,诏宋用臣董之。备极工巧珠宝之饰。既成,以正旦大朝会,宿陈于大庆殿庭,车人先以幕屋覆之,将旦彻屋,忽其上一木坠,尽压而碎。一木之势,盖不能至此,人以为异。自后竟乘旧辂。
(七)宋蔡绦铁围山丛谈卷第二:玉辂始作自唐高宗。繇高宗、武后、明皇及圣朝真宗皇帝,凡三至岱宗,一至崧高。然行道摇顿,仁庙晚患之,诏瓶为一辂,及告成,因幸开宝寺,垂帘于寺门,命有司按行于通衢,亲视之焉。新辂既先,次引旧辂,而旧辂辄有声如牛鸣,不肯前,众力挽之,坚不动而止。仁庙未几登遐,终不克御前新辂也。其后神祖苦风眩,每郊祀,益恶旧辂之不安,又诏别创之,乃更考古制,加以严饰,甚美。新辂既就,天子未及御。元丰八年之元日[一],大朝会,有司宿供张,设舆辂仪物于大庆殿下,新辂在焉。迟明,撤去幙,屋坏,遂毁玉辂为之碎,因杀伤仪銮司士数十人。未几,神祖复登遐。是后有司乃不敢易,但进旧辂,以奉至尊。靖康中,议者将持玉辂以遗金人,然地远不得闻厥详,不知旧辂之能神否也?独书其所闻者。
[一]此与宋史及文昌杂录纪年差异,应以宋史、文昌为准。八年元日乃一〇八五年一月二十九日。
梦溪笔谈卷十九-645-
梦溪笔谈卷二十
校证第二十
宋钱塘沈括撰
神奇
世人有得雷斧、雷楔者,云:【校】『雷』学津本、津逮本作『』,下各『雷』字亦然。『雷神所坠,【校】『坠』稗海本作『击』。多于震雷之下得之。』而未尝得见。【校】『得』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作『亲』。元丰中,予居随州,夏月大雷,震一木折,其下乃得一楔,信如所传。凡雷斧多以铜铁为之,楔乃石耳,似斧而无孔。世传雷州多雷,有雷祠在焉,其闲多雷斧、雷楔。按图经:『雷州境内有雷、擎二水,雷水贯城下,遂以名州。』如此则雷自是水名,言『多雷』乃妄也。然高州有电白县,乃是邻境,又何谓也(一)?
【20一*三三八
(一)章鸿钊石雅卷中『雷斧』:雷斧雷公石斧 霹雳斧 霹雳楔 雷楔 霹雳碪 霹雳礸 雷环 雷珠 雷公墨 黄– 玄– 玉戚
雷斧,石斧也,或曰以铜铁为之。然旧唐书曰:『雷公石斧,』固知为石者多也。一曰霹雳斧。其类于此者,又有霹雳碪、霹雳楔、霹雳礸、雷公墨诸名。盖形虽异而命名之意则同爰连类述之如左:旧唐书高宗纪:『楚州刺史崔侁献定国宝玉十三枚,其十二曰「雷公石斧」,长四寸,阔二寸,无孔,细致如青玉。』-646-
李石续博物志云:『人间往往见细石形如小斧,谓之霹雳斧,或云霹雳楔。案玄中记云:「玉门之西有国山,山上有庙,国人岁岁出礸数千,名霹雳礸,给霹雳用,从春至秋乃罢。』本草纲目引作博物志。洛氏中国古玉考六四引本草纲目亦以为张华作。案张华博物志无此文,当即续博物志之讹。
沈括梦谈笔谈云:『世人有得雷斧、雷楔者……又何谓也?』
本草纲目『霹雳碪』下引陈藏器曰:『此物伺候震处,掘地三尺得之,其形非一,有似斧刀者,剉刀者,有穴二孔者。一云出雷州并河东山泽间,因雷震后得者多,似斧,色青黑,斑文,至硬如玉。或曰:是人间石造,纳与天曹,不知事实。』时珍曰:『雷书云:「雷斧如斧,铜铁为之;雷碪似碪,乃石也,紫黑色。雷锤重数斤,雷钻长尺余,皆如钢铁,雷神以劈物击物者。雷环如玉环。乃雷神所佩遗落者。雷珠乃神龙所含遗下者,夜光满室。」李时珍于雷书下又引博物志,当为续博物志,已见前,略之。按,雷虽阴阳二气,激薄有声,实有神物司之,故亦随万物启蛰。斧钻碪锤,皆实物也。若曰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星陨为石,则雨金石,雨粟麦、雨毛血及诸异物者,亦皆在地成形者乎?必太虚中有神物使然也。陈时苏绍雷锤重九斤,宋时沈括于震木之下得雷楔如斧而无孔,鬼神之道,幽微诚不可究极。』又雷墨』下,时珍曰:『雷书云:「凡雷书木石,谓木札入二三分,青黄色,或云雄黄、青黛、丹砂合成,以雷楔书之。或云蓬莱山石脂所书。雷州每雷雨大作,飞下如沙石,大者如块,小者如指,坚硬如石,黑色光艳,至重。」刘恂岭表录云:「雷州骤雨后,人于野中得石如黳石,谓之雷公墨,扣之铮然,光-647-莹可爱。」又李肇国史谱云:「雷州多雷,秋则蛰伏,状如彘,人掘取食之。」观此,则雷果有物矣。』
审是,则雷斧诸物,古时得者亦非一处,惟尤以雷州为多,殆以其地多雷然欤。然出玉门以西及河东山泽者,亦以霹霹为名,则又何说?或云『雷神所坠,』亦或云『人间石造纳与天曹,』此又所传之不同也。洛氏谓:『雷州石斧,当为黎族之遗物,宋时其族犹居雷州,今海南岛亦尚有其孑遗焉,雷斧等之出于雷州,正如石砮之出于肃慎,殆皆非偶然也。』中国古玉考七二于今思之,雷州得者虽或出于黎,然雷斧、雷楔诸名,必非彼族之所留遗者,盖亦古人得之而古人名之耳。古称雷有神物,其说必有所自。山海经海内东经云:『雷泽,有雷神,龙身而人头。』大荒东经云:『东海中有流波山,其上有兽,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郭璞注曰:『雷兽,即雷神也。』又河图云:『黄帝以雷精起。』则雷神之说,黄帝时当已有之,亦或即黄帝首倡之以为威天下之具,因而贻吾民族以尊雷之念也乎?则凡斧楔等之得于震雷之下者,其以『雷』为名也宜矣。鬤时得者,或云如青玉,亦云如钢铁,则其物当较他石为重。夫雷雨之力所得洗刷以去者,亦惟土壤沙砾之微细者耳,若斧楔碪礸之属,质重而难运,且有因雷雨而愈呈露者,昔人每称『于雷下得之,』正由于此。而或以为『雷神所坠,』又或谓『给霹雳用』者,固皆基于尊雷之念而推测之者也。沈氏疑雷州多雷为妄,殆不尽然。盖雷州地接炎带,四时如夏,气候蒸郁,故雷易发生。方舆纪要云:『雷州擎雷山,一名乌卵山。相传陈太建闲雷出于此,因更今名。又擎雷水在府南擎雷山下。』然-648-则擎雷水因山得名而擎雷山又因雷得名也。太平寰宇记云:『雷州之北,高州之南,亦多雷声。』尤为明验。大抵黎人石器尚有遗弃于雷州境内者,而雷州多雷,故得之者遂以为雷神所坠耳。雷书及梦溪笔谈均称『雷斧以铜铁为之,』楔若碪乃石也。旧唐书则曰『雷公石斧,』是雷斧有石与铜铁之别,而亦不得谓为石器时代之物也。
越州应天寺有鳗井,在一大盘石上,其高数丈。井纔方数寸,乃一石窍也,其深不可知。唐徐浩(一)诗云:【校】『浩』续墨四引作『皓』。『深泉鳗井开。』即此也,其来亦远矣。鳗将出游,【校】『将』续墨四引作『即』。人取之置怀袖闲,【校】『怀』总龟十七引作『衣』。了无惊猜。如鳗而有鳞,两耳甚大,【校】总龟十七引无『两』字,『甚』误作『其』。尾有刃迹。相传云:『黄巢曾以剑刜之。』【校】『刜』总龟十七引作『砍』,续墨四作『割』。凡鳗出游,越中必有水旱疫疠之灾,乡人常以此候之。【校】『侯』续墨四(涵)作『验』,(殷)作『卜』。
【20二*三三九
(一)徐浩,唐长城人,峤子,字季海。肃宗朝授中书舍人,四方诏令,多出其手。德宗初授彭王傅,进会稽郡公。卒谥定。 传载旧唐书卷一百三十七新唐书卷一百六十。
治平元年(一),常州日禺时,天有大声如雷,乃一大▲星几如月,【校】『大』原作『火』,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今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及类苑六十八引、续墨九校正。见于东南;少时而又震一声,【校】续墨九『又』作『有』。移着西南;又一震而坠,【校】类苑六十八引无『又』字。在宜兴县民许氏园中。远近皆见,火光赫然照天,许氏藩篱皆为所焚。是时火息,视地中只有一窍如桮大,【校】类苑六十八引及续墨九无-649-『只』字。『桮』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柸』,崇祯本及类苑引作『杯』。『大』续墨九作『在』。极深,下视之,星在其中荧荧然,良久渐暗,尚热不可近。又久之,发其窍,深三尺余,乃得一圆石,犹热,其大如拳,一头微锐,【校】『锐』续墨九作『尖』。色如铁,重亦如之(二)(三)。州守郑伸得之,送润州金山寺,至今匣藏,【校】续墨九『藏』下有『之』字。游人到则发视。王无咎(四)为之传甚详。【校】『无咎』续墨(涵)九误作『元昝』,又缺『甚』字。
【20三*三四〇
(一)一〇六四年。
(二)章鸿钊石雅卷下『陨石』:陨石陨星 天犬 陈宝 陨铁 落星石 雷石 二月 十日
春秋:『僖公十六年[一],春王正月戊申朔,陨石于宋五,陨星也。』以陨石为陨星之说始此。案春秋庄公七年[二]夏四月辛卯夜中,星陨如雨,与雨偕也。事在宋陨石前,但星陨不见石,是流星也,与陨石有别。春秋以降,下逮明季,史家记载,流陨合一,出此入彼,固所恒有,其言陨星亦至不一,有既堕散为小星或碎星不绝者,有落赤点如朱砂者,有至地游走如萤移时即灭者,亦有入地无迹者。余若见光闻声而不知其所终者,比比皆是,则陨星而不得石者固常有之。史氏每据而直书之,犹纪实也。若夫史氏所未载,而一二有可传者,稗官野乘,尚能详之。顾其事或不足尽信,信矣,而传之者复以所闻异辞,恣意出入其间,或更以附会之说乱之。于是其真失矣。亦有见于史乘,而徒设辞以矜神异,后人卒莫知其为陨石者,尤不可以不察焉。试略证之。
张衡西京赋:『岐、梁、?、雍,陈宝、鸣鸡在焉。』李善注引汉书曰:『秦文公获若石,于陈仓北坂城-650-祠之。其神光辉若流星,从东方来集于祠城,则若雄雉,其声殷殷云。野鸡夜鸣,以一太牢祠,名曰陈宝。』应劭曰:『时以宝瑞,作陈宝祠。在陈仓,故曰「陈宝。」』
案,陈宝亦陨星也,昔乃失之者,则以秦处西陲,罕明星象,而祥瑞之说,又从而乱之耳。其言『光辉若流星,从东方来,其声殷殷者,』星初陨也;『野鸡夜鸣』者,星陨有声,惊而鸣也。应劭谓时以宝瑞作陈宝祠,则非祠成而神始来集也。陈仓唐初改凤翔县,后改宝鸡县,亦取陈宝鸣鸡之义。然陈宝之真,则失之久矣。史记秦本纪索隐引苏林云:『质如石似肝,』意或近之。方舆纪要谓『宝鸡县陈仓山一名鸡峯山,上有石类山鸡,』则为后人附会之辞。盖汉书言『鸡夜鸣,』非言『石类鸡』也。
李绰尚书故实云:『李师诲兄弟于衲僧处得落星石一片。僧云:「于蜀路早行,见星坠于前,掘之,得一片石,如断磬,其石端有雕刻狻猊之首,亦如磬有孔,穿?处尚光滑。岂天上奏乐器毁而堕与?」此石流传安邑李吉甫宅中。』案段成式酉阳杂俎支诺皐上亦纪其事,而文稍异,略云:『伊阙县令李师诲有兄弟任江南官,与一僧往还,常入山采药,遇暴风雨,避于欹树。须臾大震,有物瞥然坠地,倐而睛朗,僧就视,乃一石,形如乐器,可以悬击者,其上平齐如削,其中有窍可盛,其下渐阔而圆,状若垂囊,长二尺,厚三分,其左小缺,斑如碎锦,光泽可凿,扣之有声。后僧归李生而卒。』观此,似不必为落星石也。
杜光庭录异记云:『天复十年庚子[三]夏,洪州陨石于越王山下昭仙观前,有声如雷,光彩五色,阔十丈。袁、吉、江、洪四州之界,皆见光闻声。观前五色烟雾,经月而散。有石长七八尺,围三尺余,清碧如玉,堕于地上。节度相国刘威命舁入昭仙观内,设斋祈祷。七日之内,石稍小,长三尺。又斋-651-数日,长尺余今只及七八寸。留在观内。』
李说侈陈他星文物,略与大地相等,颇似迩时泰西天文学家言,顾荒渺难稽,愈远过之。杜氏又盛称陨石之变幻,词尤诡诞。盖石本无灵,质亦不灭,斋祷之力,宁能及此?此或星初堕地,余温尚存,久而大气袭之,体愈凝止,而视若差小耳。若夫纪事精详,而属辞尤严正者,则莫如沈括梦溪笔谈述宋治平中常州陨石一事。
梦溪笔谈云:『治平元年,常州日禺时,……王无咎为之传,甚详。』
案前人所纪陨石,半多失实,亦无如此详者,此乃由声而光,而热、而形,更进而及其色与重。莫不一一校量而存之。可谓备至焉耳矣。自春秋着陨星之说,历千有余年,后人笃守旧闻,无复尺寸有所增益,至沈氏乃始以陨石与铁相提并论,一若陨石即陨铁也者,则其启发之功尤足多焉。予故表而出之。以明陨星之说始于左氏,而陨铁之说,实始于存中也。
闻之泰西初名『雷石,』语焉未详。西历一千七百六十八年即清乾隆三十三年陨石三次,巴黎大学会乃公举勒发秩氏Lavoisier[四]推究其理,勒氏犹谓『石在地面,没入土中,电击雷鸣,破土而出,非必自天降』也。逮至西历一千八百六十六年即清同治五年沙帕来利氏Schiaparelli倡『流星出于彗星』之说。于是天文学家始有以陨石为陨星者,则去春秋陨石于宋之年,已阅二千五百有余载矣。
陨石之质,率多铁若镍Nickel,而铁尤富,故一称『陨铁。』沈氏笔谈已窥其奥,其后元史五-652-行志屡言『如铁如锡,』或有金星,亦言『有星如银,』皆状其实也。
[一]前六四四年。 [二]前六八七年。 [三]此纪年与干支并误。天复纪元仅三年,亦有庚子之干支。前后之庚子乃广明元年(八八〇)及天福五年(九四〇)也。 [四]今通译作拉瓦节。
(三)朱文鑫江苏陨石小史据此入录。
(四)王无咎,宋南城人,字补之,(一〇二四—一〇六九。)嘉佑(一〇五六—六三)进士,为天台令。弃官从王安石游,好书力学,学者归之,常数百人。 传载宋史卷四百四十四。
山阳有一女巫,其神极灵,予伯氏尝召问之。凡人闲物,虽在千里之外,问之皆能言;乃至人心中萌一意,已能知之。坐客方奕棋,试数白黑棊握手中,问其数,莫不符合。【校】『不』玉海堂本作『能』。更漫取一把棊不数而问之,则亦不能知数。盖人心所知者,彼亦知之,【校】『亦』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六十八引均作『则』。心所无则莫能知。如季咸之见壶子,大耳三藏观忠国师也。又问以巾箧中物,皆能悉数。时伯氏有金刚经百册,盛大箧中,【校】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六十八引『大』上有『一』字。指以问之,【校】类苑六十八引『之』下有『曰』字。其中何物?则曰:『空箧也。』伯氏乃发以示之,【校】类苑六十八引无『乃』字。曰:『此有百册佛经,安得曰空箧?』鬼良久又曰:『空箧耳,安得欺我?』此所谓文字相空,因真心以显非相,宜其鬼神所不能窥也。
【20四*三四一-653-神仙之说,传闻固多,予之目覩者二事。供奉官陈允任衢州监酒务日,【校】类苑四十四引『务』作『税』。允已老,发秃齿脱,有客候之,称孙希龄,衣服甚褴褛,赠允药一刀圭,令揩齿,允不甚信之,暇日因取揩上齿,数揩而良久归家,家人见之,皆笑曰:『何为以墨染须?』【校】玉海堂本作『以黑染发」。王校记云:『马、陶作「以墨染须」,不误。恩按,下文「去巾视发,已长数寸」,此作「须」方合。』按,它本亦作『以墨染须』。允惊,以鉴照之,上髯黑如漆矣;急去巾,视童首之发,已长数寸;脱齿亦隐然有生者。余见允时,年七十余,上髯及发尽黑,而下髯如雪。又正郎萧渤罢白波,辇运至京师,有黥卒姓石,【校】『姓』玉海堂本误作『性』。能以瓦石沙土手挼之悉成银,【校】类苑四十四引『挼』作『按』。渤厚礼之,问其法,石曰:『此真气所化,未可遽传。若服丹药,可呵而变也。』遂授渤丹数粒,渤饵之,取瓦石呵之,亦皆成银。渤乃丞相荆公姻家,是时丞相当国,予为宰士,目覩此事。都下士人求见石者如市,遂逃去,不知所在。石纔去,渤之术遂无验。石,齐人也。时曾子固(一)守齐,闻之,亦使人访其家,了不知石所在。渤既服其丹,亦宜有补年寿,然不数年闲,渤乃病卒,疑其所化特幻耳。
【20五*三四二
(一)曾巩,宋南丰人,易占子,字子固,(一〇一九—一〇八三。)少警敏,援笔成文,欧阳修一见奇之。登嘉佑(一〇五六—六三)进士,历知齐、襄、洪、福、明、亳、沧诸州,所在多奇绩。拜中书舍人卒。巩为文原本六经,斟酌于司马迁、韩愈。后追谥文定,学者称南丰先生。有元丰类稿。 传载宋史卷三百十九。
熙宁中,予察访(一)过咸平,是时刘定子先知县事,同过一佛寺。子先谓予曰:『此有一佛牙甚异。』予乃斋洁取视之,其牙忽生舍利,如人身之汗,飒然涌出,莫知其数,或飞空中,或坠地。人以手承之,【校】『承』稗海本作『乘』。即-654-透过。着床榻,【校】玉海堂本『榻』误为『搨』。摘然有声,【校】『摘』续墨五作『铮』。复△透下,【校】『复』字原脱,续墨五亦无,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及类苑四十四引补。光明莹彻,烂然满目。予到京师,盛传于公卿闲。【校】续墨五无『盛』字。后有人迎至京师,执政官取入东府,以次流布士大夫之家,【校】『布』续墨五作『传』。神异之迹,不可悉数。有诏留大相国寺,创造木浮图以藏之,今相国寺西塔是也。【校】续墨五无『塔』字。
【20六*三四三
(一)熙宁七年(一〇七四)八月,沈括为河北西路察访使。
菜品中芜菁菘芥之类,遇旱其标多结成花,如莲花,或作龙蛇之形。此常性,无足怪者。熙宁中,李宾客及之(一)知润州,【校】类苑六十八引脱『客及之』三字。园中菜花悉成荷花,仍各有△一佛坐于花中,【校】『有』字原脱,从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及类苑六十八引补。形如雕刻,莫知其数。暴干之,其相依然。或云:『李君之家奉佛甚笃,因有此异。』【校】类苑六十八引『有此』乙转作『此有』。
【20七*三四四
(一)李及之,宋幽州人,迪从子,字公达。由荫登第,历通判安肃军、河南府,入判刑部。撰次唐史有益治体者,为君臣龟鉴八十卷,王尧臣上其书,韩琦亦以馆职荐之,除直秘阁。及之吏事精明,所居皆称职,以大中大夫致仕。 传载宋史卷三百十。
『彭蠡小龙,』显异至多,人人能道之,一事最着。熙宁中,王师南征,有军仗数十船,泛江而南。自离真州即有一小蛇登船,船师识之,曰:『此「彭蠡小龙」也,当是来护军▲仗耳。』【校】『军』原作『君』,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及类苑六十八引改。观堂-655-校识云:『「君」当作「军」。』主典者以洁器荐之,蛇伏其中△,【校】『中』字原脱,从弘治本、稗治本、学津本及类苑六十八引补。船乘便风,日棹数百里,未尝有波涛之恐,【校】类苑六十八引『未尝有』作『绝无』。不日至洞庭,蛇乃附一商人船回南康。世传其封域止于洞庭,未尝踰洞庭而南也。有司以状闻,诏封神为顺济王,遣礼官林希(一)致诏。子中至祠下,【校】类苑六十八引作『书至其祠』。焚香毕,空中忽有一蛇坠祝肩上。祝曰:『龙君至矣。』其重一臂不能胜。徐下至几案闲,首如龟,不类蛇首也。子中致诏意曰:【校】类苑六十八引『子中』作『使者』,『诏』作『语』。『使人至此,斋三日然后致祭。王受天子命,不可以不斋戒。』蛇受命,径入银香奁中,蟠三日不动。祭之日,既酌酒,蛇乃自奁中引首吸之。俄出循案行,色如湿胭脂,【校】『胭』玉海堂本及类苑六十八引作『烟』。烂然有光。穿一翦彩花过,其尾尚赤,其前已变为黄矣,正如雌黄色。又过一花,复变为绿,如嫩草之色。少顷行上屋梁,乘纸旛脚以行,轻若鸿毛。倏忽入帐中,遂不见。明日,子中还,【校】类苑六十八引『子中』作『使者』。蛇在船后送之,踰彭蠡而回。此龙当游舟檝闲,与常蛇无辨,【校】玉海堂本『辨』误作『办』。但蛇行必蜿蜒,而此乃直行,【校】类苑六十八引无『乃』字。江人常以此辨之。
【20八*三四五
(一)林希,宋福州人,字子中。举进士,神宗朝同知太常礼院,遣使高丽,希闻命,惧形于色,神宗怒,责监杭州楼店务。绍圣(一〇九四—九七)初,知成都府,道阙下,章惇留为中书舍人,修神宗实录。时方推明绍述,尽黜元佑羣臣,希皆密预其议。卒谥文节。 传载宋史卷三百四十三。
天圣(一)中,近辅献龙卵,云:『得自大河中,』诏遣中人送润州金山寺,【校】林校记云:『旧本他处「诏」字皆空一格,此节「诏」字乃提行。』按,玉海堂本、丛-656-刊本均同旧本提行。是岁大水金山庐舍为水所漂者数十闲,【校】『漂』玉海堂本作『飘』。人皆以为龙卵所致。至今?藏,予膢见之,形类色理,都如鸡卵,大若五升囊▲,【校】『升』原作『斗』,从类苑六十八引改。弘治本、稗海本作『五卵囊』,津逮、崇祯、学津、玉海堂、丛刊诸本亦作『斗』。举之至轻,唯空壳耳。
【20九*三四六
(一)一〇二三—一〇三一年。
内侍李舜举(一)家曾为暴雷所震。【校】『雷』津逮本、学津本作『』,下『雷』字亦然。其堂之西室,【校】『西』类苑六十八引作『两』。雷火自窗闲出,赫然出檐。人以为堂屋已焚,皆出避之。及雷止,其舍宛然,墙壁窗纸皆黔。有一木格,其中杂贮诸器,其漆器银扣者,银悉镕流在地,漆器曾不焦灼。有一宝刀极坚钢,就刀室中镕为汁,而室亦俨然。人必谓火当先焚草木,然后流金石,今乃金石皆铄,而草木无一毁者,非人情所测也。【校】『测』玉海堂本误『侧』。佛书言『龙火得水而炽,人火得水而灭。』此理信然(二)。人但知人境中事耳;人境之外,事有何限,欲以区区世智情识,穷测至理,不其难哉。
【20一〇*三四七
(一)李舜举,宋人,神福曾孙,字公辅。少补黄门,熙宁(一〇六八—七七)中进内侍押班,制置泾原军马。舜举入奏事,退诣中书,王珪迎劳之曰:『朝廷以边事属押班,无西顾之忧矣。』舜曰:『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相公当国,而以边事属内臣,可乎?内臣止供禁廷洒扫,岂可当将相之任?』闻者代珪愧焉。转嘉州团练使。沈括城永乐,遣舜举计议,被围急,断衣襟作奏曰:『臣死无所恨,愿朝廷勿轻此-657-贼。』寻以死闻,谥忠敏。 传载宋史卷四百六十七。
(二)宋庄绰鸡肋编[一]卷上:沈存中笔谈载雷火镕宝剑而鞘不焚,与王冰注素问谓『龙火得水而炽,投火而灭,』皆非世情可料。予守南雄州,绍兴丙辰[二]八月二十四日[三]视事,是日大雷,破树者数处,而福慈寺普贤像亦裂,其所乘狮子,凡金所饰,与像面皆消释,其余采色如故,与沈所书益相符也。
[一]自序于宋绍兴三年二月九日,即一一三三年三月十七日。 [二]宋绍兴六年(一一三六)。 [三]九月二十一日。
知道者苟未至脱然,随其所得浅深,皆有效验。尹师鲁(一)自直龙图阁谪官过梁下,与一佛者谈。师鲁自言以静退为乐。【校】『静』弘治本作『进』,稗海本脱此字。其人曰:『此犹有所△系,【校】『所』字原脱,崇祯本同,从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补;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此犹所系』,则脱『有』字。不若进退两忘。』师鲁顿若有所得,自为文以记其说。后移邓州,是时范文正公守南阳。少日,师鲁忽手书与文正别,仍嘱以后事,文正极讶之,时方馔客,掌书记朱炎在坐,炎老人好佛学,文正以师鲁书示炎曰:『师鲁迁谪失意,遂至乖理,殊可怪也。宜往见之,为致意开譬之,无使成疾。』炎即诣尹,而师鲁已沐浴衣冠而坐,见炎来道文正意,乃笑曰:『何希文犹以生人见待?洙死矣。』【校】『洙』玉海堂本误作『汝』,丛刊本误作『殊』。与炎谈论顷时,遂隐几而卒。炎急使人驰报文正,文正至,哭之甚哀。师鲁忽举头曰:『早已与公别,安用复-658-来?』文正惊问所以。师鲁笑曰:『死生常理也,希文岂不达此。』又问其后事。尹曰:『此在公耳。』乃揖希文复逝。俄顷,又举头顾希文曰:『亦无鬼神,亦无恐怖。』言讫,遂长往。师鲁所养至此,可谓有力矣,尚未能脱有无之见,何也?得非『进退两忘』犹存于胸中欤。
【20一一*三四八
(一)尹洙,宋河南人,源弟,字师鲁,(一〇〇一—一〇四六。)天圣(一〇二三—三一)进士,迁太子中允。会范仲淹贬,洙奏仲淹臣之师友,仲淹被罪,臣不可苟免,出监唐州酒税,为韩琦所深知。官至起居舍人。自元昊不庭,洙常在兵间,于西事尤练习。性内刚外和,博学有识度,尤深于春秋。自唐末历五代,文格卑弱,洙倡为古文,简而有法。世称河南先生。有河南集、五代春秋。 传载宋史卷二百九十五。
吴人郑夷甫少年登科,有美才。【校】『才』续墨五作『材』。嘉佑中,监高邮军税务,尝遇一术士,能推人死期,无不验者,令推其命,不过三十五岁。忧伤感叹,殆不可堪。人有劝其读老、庄以自广。久之,润州金山有一僧,【校】续墨五无『一』字。端坐与人谈笑闲遂化去。夷甫闻之,喟然叹息曰:『既不得寿,【校】『既』续墨五(涵)作『民』,(殷)作『命』。得如此僧。复何憾哉。』【校】『憾』续墨五作『怨』。乃从佛者授首楞严经(一),往还吴中,岁余,忽有所见,曰:『生死之理,我知之矣。』遂释然放怀,【校】『放』续墨五作『于』。无复蔕芥。后调封州判官,【校】『调』续墨五作『赴』。预知死日,先期旬日,作书与交游亲戚叙诀,及次叙家事备尽。【校】续墨五引『及』上有『乃』字。至期,沐浴更衣。公舍外有小园,面溪一亭洁饰,【校】『洁』续墨五引作『絜』。夷甫至其闲,亲督人洒扫及焚香,挥手指画之闲,屹然立化。家人奔出呼之,已立僵矣:亭亭如植木,一手犹作指-659-画之状。【校】『指』玉海堂本误作『纸』。郡守而下,少时皆至,士民观者如墙。明日,乃就敛。高邮崔伯易(二)为墓志,略叙其事。予与夷甫远亲,知之甚详。士人中盖未曾有此事。
【20一二*三四九
(一)明释智旭阅藏知津卷第六『大乘经藏?方等部第二之五』:佛说首楞严三昧经三卷 姚秦天竺沙门鸠摩罗什译。
佛在耆阇崛山,与大比丘僧三万二千人俱,菩萨摩诃萨七万二千,及天龙八部,皆来集会。时坚意菩萨请问三昧法,佛唱首楞严名。一切众会,各敷妙座,各见如来坐其座上,等行梵王问何佛是实?佛言:『一切皆是真实。』首摄神力,以百句义释此三昧。次说学射之喻。次有持须弥山释现三昧力。次有现意天子现三昧力,次佛放眉光,照于魔宫,使大众皆见魔王被五系缚。次有魔界行不污菩萨化度魔女,魔寻见佛,佛与授记,因说四种授记不同。次为二百魔女授现前记。次说住三昧神力。次坚意菩萨问文殊师利菩萨福田及多闻等诸义。次授净月藏天子道记。次文殊师利自说往昔曾三百六十亿世,示现作辟支佛,于是二百菩萨还发大心,誓得十力。次令弥勒菩萨现三昧力。次摩诃迦叶解知文殊师利久已成佛,佛即说其过去名为龙种上佛,佛升虚空,光照十方,十方诸佛,同说此法,亦同放光,交互相见。次明佛寿甚长。次明受持者,有二十不思议功德。
(二)崔公度,宋高邮人,字伯易。口吃不能剧谈,书一阅即不忘,遂博览羣书。欧阳修得其所作感山赋,以示韩琦,琦上之英宗,擢国子直讲,不就。王安石当国,献熙宁稽古一法百利论,安石延与语,召对,擢光禄-660-丞,知阳武县。寻荐为御史。终直龙图阁。 传载宋史卷三百五十三。
人有前知者,数十百千年事皆能言之,梦寐亦或有之,【校】『寐』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寐八』。以此知万事无不前定。予以谓不然事非前定;方其知时,即是今日。中闲年岁,亦与此同时,元非先后。此理宛然,熟观之可谕。或曰:『苟能前知,事有不利者,可迁避之。』亦不然也。苟可迁避,则前知之时,已见所避之事,若不见所避之事,即非前知。
【20一三*三五〇
吴僧文捷戒律精苦,奇迹甚多,能知宿命,然罕与人言。予羣从文通(一)为知制诰,【校】『文通』二字稗海本、学津本作一『遘』字,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四十四引但作『予羣从为知制诰。』又,玉海堂本误『诰』为『诘』。知杭州,礼为上客。文通尝学诵揭帝呪,【校】『文通』二字稗海本、学津本作一『遘』字;类苑四十四引作一『遇』字,乃『遘』之误也。『帝』稗海本作『渧』,学津本作『谛』。都▲未有人知。【校】『都』原作『多』,崇祯本同,从其它各本及类苑四十四引改。捷一日相见曰:『舍人诵呪,何故阙一句?』既而思其所诵,果少一句。【校】『少』弘治本作『缺』。浙人多言文通不寿。一日斋心往问捷,【校】『斋』弘治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齐』。捷曰:『公更三年为翰林学士,寿四十岁,后当为地下职仕▲,【校】『仕』各本俱作『任』,从类事五引改。玉海堂本脱『为』字,丛刊本以二字地位刻『为地下』三字,盖剜补『为』字也。事权不减生时,【校】类事五引无『事』字。与杨乐道待制联曹,然公此时当衣衰绖视事。』文通闻之,大骇曰:『数十日前,曾梦杨乐道相过云:「受命与公同职事,所居甚乐,慎勿辞也。」』【校】『慎』玉海堂本作『甚』。王校记云:『「甚」,朱笔据毛校改「慎」,马、陶同。恩,宋讳不应改』。今案,宋讳缺笔可矣,亦不当易其字也。后数年,果为学士,而丁母丧,年-661-三十九矣。明年秋,捷忽使人与文通诀别。【校】类苑四十四引作『文捷忽使人与予言此』。时文通在姑苏,急往钱塘见之。捷惊曰:【校】类苑引『捷』上有『文』字。『公大期在此月,【校】类苑四十四引无『在』字,『月』作『日』。何用更来?宜即速还。』屈指计之,曰:【校】『曰』玉海堂本作『日』。『急行尚可到家。』文通如其言,驰还徧别骨肉,是夜无疾而终。捷与人言多如此,【校】类苑引『捷』上有『文』字。『如』玉海堂本作『类。』不能悉记,此吾家事耳。捷尝持如意轮呪,灵变尤多。缾中水呪之则涌立。【校】『涌』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及类苑四十四引作『涌』。畜一舍利,昼夜转于琉璃缾中,【校】类苑四十四引『夜』下有『常』字。捷行道遶之,捷行速则舍利亦速,行缓则舍利亦缓。士人郎忠厚事之至谨,就捷乞一舍利,【校】『一』类苑四十四引作『以』。捷遂与之,封护甚严,【校】类苑四十四引脱『封』字。一日忽失所在,但空缾耳,忠厚斋戒延捷加持,【校】类苑引『捷』上有『文』字。少顷,见观音像衣上一物蠢蠢而动,疑其虫也,试取,乃所亡舍利。如此者非一。忠厚以予爱之,持以见归。【校】『持』津逮本、学津本作『特』。予家至今严奉,盖神物也。
【20一四*三五一
(一)宋王偁东都事略卷第七十六『沈遘列传』:沈遘,字文通,杭州钱塘人也。举进士,除大理评事,通判江宁府,召试,直集贤院,擢修起居注,改右正言知制诰,出知越、杭二州。英宗即位,迁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士大夫交称其能,以为且大用矣,拜翰林学士,遭母丧,未除而卒,年四十。
郢州渔人掷网于汉水,至一潭底,举之觉重。得一石,长尺余,圆直如断椽,【校】『椽』类苑四十四引作『豚』。细视之,乃羣小蛤鳞次相比,【校】『蛤』弘治本作『虫荅』,下『蛤』字同。绸缪巩固。以物试抉其一端,得一书卷,乃唐天宝年所造金刚经,【校】津逮-662-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四十四引均无『经』字,学津本以一字地位并刻『经题』二字,明『经』字为剜补。弘治本脱『刚』字。题志甚详,字法奇古。其末云:『医博士摄比阳县令朱均施。』比阳乃唐州属邑。不知何年坠水中,首尾略无沾渍,【校】『沾』弘治本、稗海本作『露』,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沾』。为土豪李孝源所得,孝源素奉佛,宝藏其书,蛤筒复养之水中,客至欲见,则出以视之。孝源因感经像之胜异,【校】『胜』类苑四十四引作『圣』。施家财万余缗,写佛经一藏于郢州兴阳寺,特为严丽。
【20一五*三五二
张忠定(一)少时谒华山陈图南(二),遂欲隐居华山。【校】总龟三十一引本句下有三句曰:『谓图南曰:「欲就分先生山半住,可否?」』图南曰:『他人即不可知。【校】总龟三十一引无『知』字。如公者,吾当分半以相奉。【校】『以』总龟三十一引作『山』。然公方有官职,未可议此。【校】『议』总龟三十一引作『释』。其势如失火家待君救火,【校】总龟三十一引本句作:『其势如家人张筵,笙歌鼎沸,忽庖中火起,待公救之。』岂可不赴也?』(三)(四)乃赠以一诗曰:『自吴入蜀是寻常,歌舞筵中救火忙。乞得金陵养闲散,亦须多谢鬓边疮。』【校】『亦』总龟三十一引作『也』。始皆不谕其言。后忠定更镇杭、益。【校】『杭』玉海堂本误作『抗』。晚年有疮发于项后,治不瘥▲,【校】『瘥』各本均作『差』,从总龟三十一引校改。又,总龟引『项』作『脑』,而无『后治』二字。遂自请得金陵(五),皆如此诗言。忠定在蜀日,与一僧善。及归,谓僧曰:『君当送我至鹿头,有事奉托。』僧依其言,至鹿头关,忠定出一书封角付僧曰:『谨收此。后至乙卯年七月二十六日(六),当请于官司,对众发之,慎不可私发。【校】『慎』玉海堂本作『甚』,王校记云:『宋避讳』。若不待其日及私发者,必有大祸。』僧得其书,至大中祥符七年岁乙卯(七),时凌侍郎策(八)帅蜀,僧乃持其书诣府,具陈忠定之言。其僧亦有道者,凌信其言,集从官共开之,乃忠定真容也。其上有手题曰:『咏当血食于此。』后数日,得京师报,忠定以其年七月二十六日-663-捐馆(九)(十)。凌乃为之筑庙于成都。蜀人自唐以来,严祀韦南康(十一),自此乃改祠忠定至今。
【20一六*三五三
(一)张咏,宋鄄城人,字复之,(九四六—一〇一五。)太平兴国(九七六—八三)进士,官枢密直学士。两知益州。咏与寇准最善,每面折准过,虽贵不改。官至吏部尚书,出知陈州。卒谥忠定,咏刚方自任,为治尚严猛,慷慨好大言,乐为奇节。自号乖崖。有乖崖集。 传载宋史卷二百九十三。
(二)陈抟,宋真源人,字图南。后唐末,举进士不第,遂隐于武当山九室岩,服气避谷。移居华山,每寝处,百余日不起。周世宗召为谏议大夫,不受。太平兴国(九七六—八三)中来朝,太宗甚重之,赐号希夷先生。抟好读易,自号扶摇子。端拱(九八八—八九)初,自言死期而卒。着指玄篇八十一章,言导养及还丹之事。又有三峯寓言、高阳集、钓潭集。 传载宋史卷四百五十七。
(三)宋阙名唐宋遗史:张乖厓公为布衣时,与陈希夷善,因夜话谓希夷曰:『欲分先生华山一半住得无?』希夷曰:『余人不可,先辈则可。』及旦相别,希夷以宣和中笔一枝、白云台墨一剂、蜀笺一角赠之。公曰:『会得先生意,驱某入闹处去。』曰:『珍重,珍重!』希夷送公回,谓门弟子曰:『此人无情于物,达则为公卿,不达则为帝王师。』 (诗话总龟前集卷二十六引)
(四)宋李焘续资治通鉴影写集义书堂刊本卷之四:太宗雍熙四年丁亥[一]五月。上命张咏知金陵。咏少时谒华山陈图南,遂欲隐居华山,图南曰:-664-『公有官爵,未可议此。天子望君如失火家待人救火,岂可不赴也?』其后镇杭、益,皆有善政。
[一]九八七年。
(五)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第二十五:余考三朝正史张咏传:『真宗时,咏再任升州,头疮甚,上悯之,代还;不能朝谒,复求领郡,命知陈州,卒。』则西清诗话之言是也。其古今诗话以谓移守金陵遂薨,非也。
【按】范镇东斋记事正谓张咏卒于陈州,见第十一注。
(六)乙卯年为大中祥符八年,即一〇一五年九月十一日。
(七)按,大中祥符七年岁次甲寅(一〇一四,)非乙卯。张咏实卒于七年甲寅,(七月二十六日在是年为公历八月二十四日,)至八年乙卯周忌之日凌策乃发遗书视之,后引湘山野录所记为是。
(八)凌策,宋泾县人,字子奇。雍熙(九八四—八七)进士,初登第,梦人以六印加剑上遗之,其后往剑外凡六任。策勤吏职,处事精审,所至有治绩,官至工部侍郎。 传载宋史卷三百零七。
(九)宋僧文莹湘山野录卷上:张乖崖成都还日,临行封一纸轴,付僧文鉴大师者,上题云:『请于乙卯岁五月二十一日[一]开。』后至祥符八年,当其岁也,时凌侍郎策知成都,文鉴至是日,持见凌公曰:『先尚书向以此嘱某,已若干年,不知何物也,乞公开之。』洎开,乃所画野服携笻黄短褐一小真也。凌公奇之,于大慈寺阁-665-龛以祠焉。盖公祥符七年甲寅五月二十一日[二]薨,开真之日,当小祥也。
[一]一〇一五年六月十日。 [二]一〇一四年六月二十一日。
(十)宋范镇东斋记事(补遗:)
张尚书守蜀,人心大安,及代去,留一卷实封与僧正云:『俟十年观此。』后十年,公薨于陈州,讣至,开所留文字,乃公画像,衣兔褐,系草绦。自为赞曰:『乖则违俗,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遂画像于府治及寺观中。
(十一)韦皋,唐万年人,字城武。初以殿中侍御史知陇州行营留事,连拒朱泚伪命,迭斩其使,拜奉义军节度使。贞元(六二七—四九)初,代张延赏为剑南西川节度使,经略滇南,诸蛮皆内附,封南康郡王。顺宗立,诏检校太尉。卒谥忠武。皋治蜀二十一年,数出师,凡破吐蕃四十八万众,功烈称最。善抚士,其僚掾不令还朝,即署属州刺史。自以侈横,务盖藏之。及刘辟阶其厉,卒以蜀叛。 传载唐书卷一百四十。
熙宁七年(一),嘉兴僧道亲号通照大师,为秀州副僧正,因游温州雁荡山,自大龙湫回,欲至瑞鹿苑,【校】『苑』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四十四引皆作『院』。见一人衣布襦行涧边,身轻若飞,履木叶而过,叶皆不动,心疑其异人,乃下涧中揖之,遂相与坐于石上,问其氏族、闾里、年齿,皆不答,须发皓白,面色如少年,谓道亲曰:『今宋朝第六帝也,更后九年当有疾,汝可持吾药献天子。此药人臣不可服,服之有大责,宜善保守。』乃探囊出一丸,指-666-端大紫色重如金锡以授道亲曰:『龙寿丹也。』欲去,又谓道亲曰:『明年岁当大疫,吴、越尤甚,汝名已在死籍,今食吾药,勉修善业,当免此患。』探囊中取一柏叶与之,道亲实时食之。老人曰:『定免矣,慎守吾药,至癸亥岁,自诣(二)阙献之。』言讫遂去。南方大疫,两浙无贫富皆病。死者十有五六,道亲殊无恙。至元丰六年夏,梦老人趣之曰:『时至矣,何不速诣阙献药?』梦中为雷电驱逐,【校】『电』类苑四十四引作『霆』。惶惧而起,径诣秀州,具述本末,谒假入京,诣尚书省献之。执政亲问,以为狂人,不受其献。明日,因对奏知,上急使人追寻,付内侍省问状,以所遇对。未数日,先帝果不豫,乃使句当御药院梁从政持御香,【校】『句』,崇祯本同,它本作『勾』,类苑四十匹引作『干』。赐装钱百千,同道亲乘驿诣雁荡山求访老人,不复见,乃于初遇处焚香而还。先帝寻康复,谓辅臣曰:『此但预示服药兆耳。』闻其药至今在彰善合。当时不曾进御(三)。
【20一七*三五四
(一)一〇七四年。
(二)元丰六年,即一〇八三年。
(三)宋神宗赵顼后以元丰八年乙丑即一〇八五年卒。
庐山太平观乃九天采访使者祠,自唐开元中创建。元丰二年(一),道士陶智仙营一舍,【校】『仙』津逮本、学津本作『僊』。『营』类苑四十四引作『建』。令门人陈若拙董作,发地忽得一缾,【校】『忽』续墨五作『乃』。封鐍甚固,破之,其中皆五色士,唯有一铜钱,文有『应元保运』四字。若拙得之,以归其师,不甚为异。至元丰四年(二),忽有诏进号九天采访使者为应元保运真君,遣内侍廖维持御书殿额赐之,乃与钱文符同。时知制诰熊本(三)提举太平观,【校】『提』玉海堂本作『题』。-667-具闻其事,召本观主首推诘其详,审其无伪,乃以其钱付廖维表献之。
【20一八*三五五
(一)一〇七九年。
(二)一〇八一年。
(三)熊本,宋鄱阳人,字伯通。儿时知学,为范仲淹所赏。举庆历进士,察访梓、夔。时罗晏夷起事,诏本便宜行事。事定,先后奉命安抚渝州、宜州獠蛮。神宗称其文有典诰体,遂知制诰。本曾荐蔡京练习新法,又上书极赞改制。官终知洪州,有文集、奏议。 传载宋史卷三百三十四。
祥符中,方士王捷(一)至(三)本黥卒,【校】『黥』津逮本、学津本作『黔』。尝以罪配沙门岛,能作黄金。有老锻工毕升曾在禁中,【校】『禁』玉海堂本作『某』。为捷锻金。升云:『其法為爐竈,使人隔牆鼓?,蓋不欲人覘其啟閉也。』其金,铁为之。初自冶中出,色尚黑。凡百余两为一饼,每饼辐解凿为八片,谓之『鸦觜金』者是也。今人尚有藏者。上令尚方铸为金龟金牌各数百,【校】『尚方』弘治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续墨五均作『上坊』。龟以赐近臣,人一枚,【校】『枚』玉海堂本作『枝』。时受赐者,除戚里外,在庭者十有七人。【校】『庭』弘治本作『廷』。余悉埋玉清昭应宫宝符阁及殿基之下,以为宝镇。牌赐天下州、府、军、监各一,今谓之『金宝牌』者是也。洪州李简夫家有一龟,【校】续墨五无『有』字。乃其伯祖虚己(四)所得者,盖十七人之数也。其龟夜中往往出游,烂然有光,掩之则无所得。其家至今?藏。【校】『?』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匮』。
【20一九*三五六
(一)宋李攸宋朝事实卷七『道释:』-668-
王捷者汀州人咸平[一]初贾贩至南康军,于逆旅遇道人,自言姓赵氏。是冬,再见于茅山,命捷市铅汞炼之,少顷,皆成金。捷即随至和州诸山,得其术。又授以小镮神剑,密缄之,戒曰:『非遇人主,慎勿轻言。』捷诣阙求见,不得,乃谋以罪名自达。至信州,阳狂大呼,遂坐配隶岭南。未久,逃至京师,官司捕系,合门祗候谢德权知其有术,即为奏请。得释,乃解军籍。刘承珪闻其异,为改名中正,得对龙图阁,具陈灵应,特授许州参军,留止皇城廨舍。时出游廛市,常有道人与之偶语,云即向来授法司命真君也。其语秘不传。承珪为创新堂驻之。乃以景德四年五月十三日[二],降于堂之纱帱中,戴冠佩剑,服皆青色。自是屡降,中正传达其言。凡有瑞异,必先告之。东封毕,加号司命天尊。及司命降临延恩殿,乃上圣祖之号。每举大礼,及有营缮,中正必达灵命,以药金银来献。后改皇城新堂为元符观。中正累官至左神武军大将军,康州团练使,后赠镇南军节度使。塑其像于景灵宫。[案]事实类苑:『捷卒,赠岭南节度使,谓之「烧金王先生」。建祠元宁院西。』与此互异。上为制灵遇赞,纪其始终。九年[三]十月,内出所进金,命铸为宝牌,分给在京各观及外路名山圣迹,幷天下庆观。[原注]宝牌长二寸许,广寸余。面文曰:『玉清昭应宫,成天尊万岁。』其背文曰:『永镇神地。』其周郭皆隐起龙蛇华葩之状。药银命铸大钱,大会道释于天安殿,赐之,凡万三千八十六人。
[一]九九八—一〇〇三年。 [二]一〇〇七年五月卅一日。 [三]『九年』应是大中祥符九年,即一〇一七年。
(二)宋吴处厚青箱杂记卷十:真宗朝,有王捷者,汀洲长汀人。少时薄游江介,至星子县,夜宿逆旅,遇道士,授黄白术,未尽其要。-669-后再遇其人于茆山,相携至历阳,指示灵草,幷传以合和密诀,试皆有验,仍别付灵方环剑缄縢之书。戒曰:『非遇人君,慎勿轻述。』捷后以佯狂互禁,配流岭南,时供奉官合门祗候谢德权适总巡兵,颇闻其异。捷后窜归阙下,德权乃馆于私第,炼成药银上进,真宗异之,命解军籍,使刘承珪诘其事,捷以师戒其严,终不敢泄,唯愿见至尊面陈。于是承珪乃为捷改名中正,俾诣登闻,始得召见,即授捷许州散掾,留止京师。寻授神武将军致仕,仍给全俸,迁高州刺史、康州团练使。前后贡药金银累巨万数,辉彩绝异,不类世宝。常将赐臣下。天庆观金宝牌,即其所铸金也。然中正亦不敢妄费,唯周济贫乏,崇奉仙释而已。今汀州开元寺乃其施财所建也。卒赠镇南军节度使。此近古所未闻也。
(三)宋曾敏行独醒杂志卷七:祥符中,汀人王捷,有烧金之术,因曾绘以见刘承珪,承珪荐之王冀公,遂得召见。时人谓之『王烧金。』捷能使人随所思想,一一有见,人故惑之。
(四)李虚己,宋建安人,字公受。第进士,太宗时历沈丘县尉,迁殿中丞,知遂州,有治行。真宗称其儒雅循谨,累迁工部侍郎,分司南京。有雅正集。 传载宋史卷三百。
梦溪笔谈卷二十-670-
梦溪笔谈卷二十一
校证第二十一
宋钱塘沈括撰
异事异疾附【校】稗海本脱注『异疾附』三字。
世传虹能入溪涧饮水,信然。熙宁中,予使契丹(一),至其极北黑水境永安山下卓帐。是时新雨霁,【校】『霁』弘治本作『济』。见虹下帐前涧中,予与同职扣涧观之,虹两头皆垂涧中。使人过涧,隔虹对立,相去数丈,中闲如隔绡▲縠。【校】『绡』原作『绢』,从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六十八引校正。自西望东则见;盖夕虹也。【校】『盖夕虹也』四字,弘治本、稗海本俱作正文,大字直下。『夕』原作『反』,从弘治、稗海、津逮、学津各本及类苑六十八引改。立涧之东西望,则为日所铄,都无所覩。久之稍稍正东,踰山而去。次日行一程,又复见之。孙彦先(二)云:虹乃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则有之(三)(四)。【校】『孙彦先』至『有之』十七字,弘治本、稗海本俱作正文,大字直下。弘治、稗海二本及类苑六十八引无『乃』字,『则』作『即』。
【21一*三五七
(一)见第九条第一至第八注。
(二)元脱脱等宋史卷三百二十二『孙思恭列传』
孙思恭,字彦先,登州人。擢第后,即遭父丧,不肯复从官。二十年间,纔三书吏,考为宛丘令转运使,以水灾时调春夫,争弗得,乃弃官去。吴奎荐其学行,补国子直讲,加秘阁校理事。神宗藩邸为说书,又为侍讲,直集贤院。以居中都久,力请补外,王奏留之。及即位,擢天章阁待制。思恭性不忤物,犯而不校。笃于事上,有所见必密疏以闻。帝亦间访以政。欧阳修初不知思恭;修出政府,思恭尽力救解。出知江-671-宁府、邓州,以疾移单州管干、南京留司御史台,卒年六十一。思恭精关氏易,尤妙于大衍。尝修天文院浑仪,着尧年至熙宁长历。近世历数之学未有能及之者。
(三)高泳源我国古代对一些自然地理现象的认识:到了宋代,气候学的理论才稍稍受到注意。沈括引了孙彦先的说法,解释虹的成因:『虹,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即有之。』隔了一百年光景,南宋的朱熹(一一三〇—一二〇〇年)对于大气中各项现象,能破除前人的谬说,而予以合理的解释,贡献最大。前人说虹能截雨,他对于这种因果倒置的说法,加以驳斥,他说:『虹非能止雨也,而雨气至是已薄,亦是日色射散雨气。』(朱子语类)他很透彻地说明了因为云薄雨稀,才能透漏日光;因为透漏日光,所以见到虹。
(四)王锦光中国古代在光学上的成就『虹与蒙气差』:沈括对于虹及大气中的折射现象也有特殊研究,他认为虹的位置与太阳位置是相对的,傍晚的虹出现在东方,需要在一定的方向来观察它;他并且提到当时另一位科学家孙彦先的见解,(『虹乃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则有之。』)这见解基本上是与现代的科学理论相符合的。
当太阳的光线通过地球的大气(即蒙气)达到地面时,因为光线在大气中折射的缘故,所以观察到的太阳的方向与实际的不一致,所观察到的太阳高度较实际高度大,这两个高度的差-672-叫做『蒙气差。』太阳愈近地平,蒙气差也愈大。这件事是他在使用当时天文仪器『景表』而发现的,而因此他创造了新的『候景』方法,这实在是件伟大的贡献!科学画报
皇佑(一)中,苏州民家一夜有人以白垩书其墙壁,悉似『在』字,字稍异。一夕之闲,数万家无一遗者。至于卧内深隐之处,户牖闲无不到者,莫知其然。后亦无他异。
【21二*三五八
(一)一〇四九—一〇五三年。
延州天山之巅有奉国佛寺,【校】稗海本误连上条。『巅』类苑六十八引作『颠』。寺庭中有一墓,世传尸毗王之墓也。尸毗王出于佛书大智论,言尝割身肉以饲饿鹰,至割肉尽。【校】『肉』弘治本误作『内』。今天山之下有濯筋河,其县为肤施县。详『肤施』之义,亦与尸毗王说相符。按汉书:『肤施县乃秦县名。』此时尚未有佛书,疑后人傅会县名为说。【校】『傅』弘治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传』。虽有唐人一碑,已漫灭断折不可读。庆历(一)中,施昌言(二)镇鄜延,乃坏奉国寺为仓,发尸毗墓,得千余秤炭,其棺椁皆朽,有枯骸尚完,胫骨长二尺余,?骨大如斗,【校】『斗』类苑六十八引作『?』。幷得玉环玦七十余件,玉冲牙长仅盈尺,皆为在位者所取。金银之物,即入于役夫。争取珍宝,遗骸多为拉碎,但贮一小函中埋之。东上合门使夏元象时为兵马都监,亲董是役,为予言之甚详。至今天山仓侧昏后独行者,往-673-往与鬼神遇,郡人甚畏之。
【21三*三五九
(一)一〇四一—一〇四八年。
(二)施昌言,宋静海人,字正臣,举进士第,累官龙图阁学士,历典州郡,能任繁剧。知太平州日,上政论三十篇。而治家凌乱无纪,尝以公事召范仲淹至后堂,诸子杂羣婢嫚戏,仲淹不怿而去。 传载宋史卷二百九十九。
予于谯亳得一古镜,以手循之,当其中心,则摘然如灼龟之声。人或曰:『此夹镜也。』然夹不可铸,须两重合之。此镜甚薄,略无焊迹,恐非可合也。就使焊之,【校】『焊』类苑六十八引作『合』。则其声当铣塞,今扣之,其声泠然纤远。【校】『泠』弘治本误作『冷』。既因抑按而响,刚铜当破,柔铜不能如此澄莹洞彻。历访镜工,皆罔然不测(一)。【校】『罔』稗海本、学津本作『惘』。
【21四*三六〇
(一)宋姚宽西溪丛语卷上:近得一夹镜,大鼻,叩之中虚。有冠剑四人,一题忠臣伍子胥,一吴王,一越王,一范蠡,又二妇人,云越王二女,皆小隶字。制作奇古。沈存中云:『夹镜最难得。』
世传湖湘间因震雷有鬼神书『谢仙火』三字于木柱上,其字入木如刻,倒书之。此说甚着(一)至(三)。近岁秀-674-州华亭县亦因雷震有字在天王寺屋柱上,亦倒书,云:『高洞扬鸦一十六人火令章,』【校】『扬鸦』弘治本、稗海本作『杨雅』。『扬』学津本亦作『杨』。凡十一字。内『令章』两字特奇劲,似唐人书体。至今尚在,颇与『谢仙火』事同。所谓『火』者,疑若队伍若干人为『一火』耳。【校】『队』弘治本误作『坠』。予在汉东时,清明日,雷震死二人于州守园中,胁上各有两字,如墨笔画,扶疏类柏叶,【校】『疏』它本作『疎』。不知何字。
【21五*三六一
(一)宋欧阳修集古录跋尾卷十『谢仙火』:右『谢仙火』字,在今岳州华容县废玉真宫柱上,倒书而刻之,不知何人书也。传云,大中祥符[一]中,玉真宫为天火所焚,惟留一柱有此字,好事者遂模于石。庆历[二]中,衡山女子号何僊姑者,绝粒轻身,人皆以为僊也,有以此字问之者,辄曰:『谢僊者,靁部中鬼也,夫妇皆长三尺,其色如玉,掌行火于世间。』后有闻其说者,于道藏中检之,实有谢僊名字,主行火;而余说则无之。由是益以僊姑为真僊矣。近见衡州奏云:『僊姑死矣,都无神异。』客有自衡来者,云僊姑晚年羸瘦,面皮皴黑,第一衰媪也。
[一]一〇〇八—一〇一六年。 [二]一〇四一—一〇四八年。
(二)宋王得臣麈史卷中『碑碣』:治平[一]中,予令岳州巴陵。州有岳阳楼,楼上有石,倒刻『谢仙火』三字。其序述庆历[二]中,华容县一日晦冥震雷,已而殿柱有此,太守滕公宗谅子京问永州何仙姑,答以雷部中神昆弟二人,-675-并长三尺,铁笔书之。然予在江湖闲,人多以『仙』为名,又其字类世所开者。孙载积中宰吴兴,德清新市镇觉海寺殿宇宏壮,其碑云皆唐时所建。巨材髹漆,积久剥落,见倒书迹曰:『谢均李约收利火』十余字,去地三二尺。以纸墨搨之,与岳阳字大小一同。积中因曰:『夫伐木于山者,其火队既众,则各刻其名,以为别耳。凡记木必刻于木本,营建法本在下,故倒书。』由是知仙姑之妄也。
【按】说『谢仙火』字之来历者,以孙载之言为最有义理。
[一]一〇六四—一〇六七年。 [二]一〇四一—一〇四八年。
(三)宋赵彦卫云麓漫钞卷第二:岳州华容县玉真观有『谢仙大』[一]字,常州宜兴县善拳寺佛殿柱上有『侯米谢』字。湖州项王庙觉海寺亦有『侯米』等字,皆倒书。六一集跋龙书云:『恐是簿筏中记号。』
[一]『大』当作『火』。
元厚之(一)少时,曾梦人告之,异日当为翰林学士,须兄弟数人同在禁林。厚之自思素无兄弟,疑此梦为不然。熙宁(二)中,厚之除学士,同时相先后入学士院:一人韩特国维(三),一陈和叔绎(四),一邓文约绾(五),一杨元素绘(六),【校】『缯』续墨五(殷)误作『绘』。幷厚之名绛,五人名皆从『纟,』【校】『纟』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稗海本作『系』。始悟弟兄之说(七)。【校】『弟兄』续墨五及类事七引并乙转作『兄弟』。
【21六*三六二-676-
(一)元绛,宋人。德昭孙。德昭仕吴越,遂为钱塘人,字厚之,(一〇〇八—一〇八三。)天圣(一〇二三—三一)进士,为广东转运使。侬智高起事岭南,宿军邕州,绛供军饷有功,累迁翰林学士,拜参知政事,后罢知颖州,以太子太保致仕。卒谥章简。绛所至有威名,而无持操,少仪矩。 传载宋史卷二百四十三。
(二)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
(三)韩维,宋雍丘人,绛弟,字持国,(一〇一七—一〇九八。)以父辅政,不试进士,父没,闭门不仕。宰相荐其好古嗜学,安于静退,召试学士院,不就。神宗封淮阳郡王、颍王,维皆为记室参军。尝与论天下事,语及功名,维曰:『圣人功名,因事始见,不可有功名心。』王称善。迁起居注,侍迩英讲。神宗立,累迁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毂下清肃。后为学士承旨。值天旱,疏陈苗之害。哲宗立,拜门下侍郎,以太子少傅致仕。绍圣(一〇九四—九七)中,入元佑党籍,谪均州安置。诸子乞纳官爵,听父里居,许之。维尝封南阳郡公,所著曰南阳集。 传载宋史卷三百十五。
(四)见二四条第二注。
(五)邓绾,宋双流人,至子,字文约。举进士第一,通判宁州,条上时政数十事,王安石荐于朝,除集贤校理,累擢御史中丞。斥知虢州。元佑(一〇八六—九三)初,知邓州卒。 传载宋史卷三百二十九。
(六)杨绘,宋绵竹人,字元素,(一〇二七—一〇八八。)少奇警。仁宗时,第进士,历开封推官,徙兴元府,皆有声。神宗立,召修起居注,知谏院。与曾公亮忤,改兼侍读。绘以谏官不得其言则去,不拜。后累官翰林学-677-士,为御史中丞。忤王安石,罢知亳州。元佑(一〇八六—九三)初,以天章阁待制知杭州卒绘为吏敏强,性疎旷,表里洞达,每事一出于诚,为时所重。有集八十卷。 传载宋史卷三百二十二。
(七)宋叶梦得石林诗话卷下:元厚之知荆南,尝梦至僊府,与三人者连书名,旁有告之曰:『君三人盖兄弟也。』觉而思之,莫知所谓。未几,召入为学士,时韩持国维、杨元素绘先已在院。一日,因书奏列名,三人名皆从『绞丝,』始悟梦中兄弟之意,岂造物以是为戏邪?已而持国、元素皆外补,厚之尹京。后三年,复与元素还职,而邓文约相继为直院,则三人之名,又皆从『绞丝,』盖终始皆同,决非偶然。许大夫选尝作四翰林诗记其事,厚之和云:『联名适似三株树,传玩惊看五朵云。』此亦一时之异也。
木中有文,多是木木。【校】『木』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作『木』,下同。治平初,杭州南新县民家析木木,【校】『析』玉海堂本作『折』。中有『上天大国』四字,予亲见之,书法类颜真卿,极有笔力,『国』字中闲『或』字仍起挑作尖口,【校】『起挑』稗海本、津逮本、学津本及类苑四十七引乙转作『挑起』。弘治本作『桃起』。林校记云:『旧本作「起桃」。』 全是颜笔,知其非伪者。其横画即是横理,斜画即是斜理。其木直剖,偶当『天』字中分,而『天』字不破,上下两画幷一,脚皆横挺出半指许,如木中之节。以两木合之,如合契焉。
【21七*三六三-678-卢中甫(一)家吴中,尝未明而起,墙柱之下,有光熠然,就视之,似水而动,急以油纸扇挹之,其物在扇中滉漾,正如水银,而光艳烂然,以火烛之,则了无一物。又魏国大主家亦尝见此物,李团练评(二)尝与△予▲言▲,【校】『与』字原脱,『予言』原倒作『言予』,津逮本、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今从弘治本、稗海本、学津本及类苑六十八引改正。与中甫所见无少异。不知何异也。予昔年在海州,曾夜煑盐鸭卵,【校】『煑』类苑引作『炙』。其闲一卵烂然通明,如玉荧荧然,屋中尽明。置之器中,十余日臭腐几尽,愈明不已。苏州钱僧孺家煑一鸭卵,【校】『煑』类苑引作『炙』。亦如是。物有相似者,必自是一类。
【21八*三六四
(一)卢秉,宋德清人,革子,字仲甫。弱冠隽异,尝谒蒋堂,堂方筑园,谓秉曰:『亭沼粗适,恨林木未就耳。』秉曰:『亭沼如爵位,时来或有之;林木非培植根株弗成,大似士大夫立名节也。』堂深器之。中进士甲科,累官两浙、淮东制置发运副使,请罢献羡余。后知渭州,讨夏人有功,迁龙图阁直学士,乞解官终养,神宗数赐诏慰勉。后被论,提举洞霄宫卒。 传载宋史卷三百三十一。
【按】秉父革晚年退居于吴。笔谈记卢中甫家吴中,必是其人。宋史字作『仲甫,』与笔谈微异耳。
(二)李评,宋上党人,端愿子,字持正。由东头供奉八迁皇城使,旋为枢密都承旨,所论事颇多,或见施行。然天资刻薄,招权不忌。多布尔目,采听外事自效以为忠。侥幸进用,中外侧目。累官成州团练使,知蔡州卒。 传载宋史卷四百六十四。
予在中书检正时(一)至(三),阅雷州奏牍,有人为乡民诅死,【校】『诅』类苑引作『咀』。问其状,乡民能以熟食呪之,俄顷,脍-679-炙之类悉复为完肉,【校】『完』崇祯本作『一』,遵宋刊本缺笔也。弘治本作『宇』,盖由缺笔之『完』字致误。叶景葵校云:『弘治本旧校云:「宇」当是「完」字。』稗海本、学津本作『熟肉』,盖误改。玉海堂本、丛刊本及类苑六十八引、挥犀六并作『完』。又呪之,则熟肉复为生肉,又呪之,则生肉能动,复使之能活,牛者复为牛,羊者复为羊,但小耳,更呪之,则渐大;既而复呪之,则还为熟食,人有食其肉,觉腹中淫淫而动,【校】『淫淫』玉海堂本误作『泾泾』。『中』挥犀六作『痛』。必以金帛求解,金帛不至,则腹裂而死,所食牛羊,自裂中出。狱具案上,【校】『上』挥犀六作『事』。观其呪语,【校】『呪语』挥犀六乙转。但曰:『东方王母桃,西方王母桃』两句而已。其它但道其所欲,更无他术。【校】挥犀六此下有一句云:『庆历中有焉』。
【21九*三六五
(一)宋叶梦得石林燕语卷九:熙宁三年[一]九月,诏中书五房各置检正官二员,在堂后官之上:都检正一员,在五房提点之上。皆以士人为之。
[一]一〇七〇年。
(二)宋王偁东都事略卷第八十六『沈括列传』:熙宁[一]间,除太子中允,为检正中书刑房公事;迁集贤校理,察访两浙农田水利;迁太常丞,同修起居注。
[一]一〇六八—一〇七七年。
(三)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二十八:-680-
神宗熙宁四年十一月丙戌[一],大理寺丞馆阁校勘沈括检正中书刑房公事。
【按】沈括以熙宁元年(一〇六八)丧母,次年葬母于钱塘(见四六〇条第九注。)张荫麟沈括编年事辑在熙宁四年(一〇七一)下云:『终丧复仕,当在是年,』是也。
[一]丙戌为初五日,即一〇七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寿州八公山侧土中及溪涧之闲,往往得小金饼,上有篆文『刘主』字,世传『淮南王药金』也。得之者至多,天下谓之『印子金』是也(一)。然止于一印,重者不过半两而已,鲜有大者,予尝于寿春渔人处得一饼,言得于淮水中,凡重七两余,面有二十余印,背有五指及掌痕,纹理分明。传者以谓埿之所化,手痕正如握埿之迹。襄、随之闲,故舂陵、白水地,【校】『舂』稗海本作『春』误。襄、随之间有舂陵,而春陵则在衡州也。发土多得金麟趾褭–。【校】弘治本『趾』作『立』,『–』作『号』。『褭–』津逮本误『袅虎』,玉海堂本、丛刊本误『袅?』。麟趾中空,【校】弘治本『麟』作『妙』。四傍皆有文,刻极工巧。褭–作团饼,【校】『–』弘治本误『虎』。『褭–』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袅虎』。『褭』学津本误『袅』。四边无模范迹,似于平物上滴成,如今干木,【校】『木』弘治本、稗海本作『柿』,下同。士人谓之『木子金。』赵飞燕外传:【校】『燕』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崇祯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燕』。『帝窥赵昭仪浴,多褏金饼以赐侍儿私婢。』【校】『褏』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裒』。殆此类也。一枚重四两余,乃古之一斤也。色有紫艳,非他金可比。以刀切之,柔甚于铅,虽大块亦可刀切,其中皆虚软。以石磨之,则霏霏成屑。小说,【校】弘治本、稗海本『小说』下有『谓』字。麟趾褭–乃娄敬所为药金,【校】『–』弘治本误『虎』。『褭–』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袅虎』。『为』玉海堂本作『谓』。方家谓之『娄金,』和药最良。汉书-681-注亦云:【校】『注』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注』。『异于他金。』予在汉东一岁,凡数家得之(二)至(四)。有一窖数十饼者,予亦买得一饼。
【21一〇*三六六
(一)罗振玉金泥石屑『附说』:印子金,出安徽寿州八公山,宋沈存中记之梦溪笔谈,所谓『俗称淮南王药金』者是也。今审其文字,乃列国时物。其传世者,多为寿州孙氏、合肥龚氏所得,而拓本罕流传。兹之所箸,前一纸得之金陵友人,后二纸则滂喜斋物也。(图版六)
(二)宋李石续博物志卷第十:印子金,世传淮南王安药金。上有印子篆文『刘主』字。寿州八公山土中,耕者往往得之,小饼重半两,有一印。大饼至七两,有二十许印。
襄、赵之间,故春陵、白水之地,多得金麟趾褭–。金趾中空,四旁有文刻工巧褭–,似于平物上滴成,如干柿。土人谓之『柿子金。』或曰:『此娄敬所为药金,和药最良。』
【按】右文显系节录笔谈语。四库总目提要卷一百四十二以为续博物志乃南宋人剽掇说部以成,且仍其旧文,信然。旧本题『晋李石撰,』以为石晋时代之著作,极谬。
(三)章鸿钊石雅卷下『马–金』:马–金块金药金-682-
方氏物理小识云:『山金穴丈许,先见伴石,褐色,一头如烧黑者,马蹄块金者也。』此言山金之大者,形若马蹄,故称,非真马蹄金也。宝藏论云:『马–金乃最精者,二蹄一斤。』博物要览云:『马蹄金产林邑国,凿石取之,每得必双,每二蹄成一斤。』愈知马蹄金非天然物矣。何则?天然物其形或相似,而其重不能适相均也。汉书武帝纪:『诏曰:「有司议曰:往者朕郊见上帝,西登陇首,获白麟以馈宗庙,渥洼水出天马,泰山见黄金,宜改故名,今更黄金为麟趾褭蹄,以协瑞焉。」』颜师古曰:『武帝欲表祥瑞,故普改铸为麟趾马–之形,以易旧法耳。』今人往往于地中得马–金,甚精好,而形制巧妙。审是,则汉武始铸马–金,唐时犹屡出地下,盖去汉未远也。汉书食货志云:『汉兴,以秦钱重难用,更令民制筴钱,黄金一斤。』后人所得,每言重一斤,殆汉制也。然亦非无伪托者,试考之:梦溪笔谈:『寿州八公山侧土中,……数家得之。』案,李石续博物志『襄随』作『襄赵』。
案,娄敬乃高祖时人,淮南王亦于元狩元年[一]谋叛失国,更二十六年后至太始二年[二]三月,始诏改黄金为麟趾褭–,则娄金与淮南王药金,均当作于太始以前。印子金之果为淮南王物与否,今不可考。第『娄金』固不当为麟趾褭–者也,此必小说家伪托娄敬之所为耳,何沈氏亦未之察哉。且地下马蹄金,后人得者,类非真金,唐时已然,试举一说证之。
康骈剧谈录略云:『李汧公镇凤翔,有属邑编氓因耨田得马蹄金一瓮,里民送于县署,讼牒将至府庭。宰邑者喜于获宝,欲以自为殊绩,虑公藏主守不严,因使置于私室。信宿,与官吏重开视-683-之,则皆为土块矣。以状闻于府,主议者佥云:「奸计换之」遂遣理曹掾与军吏数人,就鞠案其事,获金之社咸共证焉,宰邑者为众所挤推沮,莫能自白,既而诎辱滋辱,遂以为易金伏罪,备以词案上闻。汧公览之愈怒,俄而因有筵席,停杯语及斯事,列坐宾客,咸共惊叹,以为胠箧穿窬,无足怪也。时袁相公滋亦在幕中,独言:「某疑此事未了,更请相国详之,」汧公曰:「换金之状极明。若言未了,当别有见,非判官莫探情伪。」袁相曰:「诺。」因俾移狱府中按问,乃令阅瓮间,得三十五块,诘其初获者,即本质在焉。遂于列肆索金镕写与块形相等,既成,始秤其半,已及三百斤矣。询其负担人力,二农工讵中舁至县境,计其负金大数,非二人以竹担可举,明其即路之时,金已化为土矣。于是羣情大豁,宰邑者遂以清雪。』
据是,则马蹄金率多赝物,或即药金之属,其非尽娄敬与淮南王所为更明矣。
[一]前一二二年。 [二]前九五年。按,上距元狩元年为二八年,原文作『二十六』,误。
(四)章鸿钊石雅卷下『紫磨金』:紫磨金阳迈 紫胆 橄榄金 紫金 紫衣 镠 璆 紫王
尔雅云:『黄金谓之「璗,」其美者谓之「镠。」』郭璞注云:『镠即紫磨金。』孔融文:『金之优者,名曰「紫磨,」犹人之有圣也。』是金名『紫磨,』由来已远,惟未详其所出。从字义求之,紫言色,磨言泽,犹诗言『如磨』也。意者金以色泽得名乎?又水经温水注:『华俗谓上金为「紫磨金,」-684-夷俗谓上金为「阳迈金。」』南史林邑国传云:『夷人谓金之精者曰「阳迈,」若中国云「紫磨」者。』是则紫磨、阳迈,殆均为方言,亦自昔相传如是耳。
或曰:『金色黄,故曰黄金,紫岂金所尚乎?』案晋永和起居注云:『庐江太守路永表言于谷城北见紫赤光,获金一枚,形如印齿。』酉阳杂俎云:『金中蝼顶金最上,六两为一垜,有卧蝼蛄穴及水皋形,当中陷处,名曰「趾腹。」又铤上凹处有紫色,名「紫胆。」』癸辛杂识云:『广西诸洞产生金,其碎粒如蚯蚓泥,大者如甜瓜子,世名「瓜子金。」碎者如麦片,名「麸皮金。」金色深紫,此金之绝品,故官品有金紫银青之目。』格古要论云:『金色:七青,八黄,九紫,十赤。足色者面有椒花、凤尾及紫霞色。』博物要览云:『橄榄金形大如橄榄,两头皆尖,红紫色。』此皆言金紫色,且往往为俗所贵矣。又有名『紫金』者,孔六帖云:『西域钵露种多紫金。』太平寰宇记云:『庐陵县落亭石,上有芝草,下有紫金。』称紫金者,明示其色也,紫磨金非犹是乎?
昔以紫磨为金之优者,殆时俗贵紫故然,实乃非也,何则?紫非金之正色,其得此者,每杂他巧以为之。试证以次之诸说而自明焉:张读宣室志云:『韦思玄求炼金之术,一日有居士辛锐来谒,病痈溃血且甚,方会食,居士溺于筵上,客怒皆起,锐亦告去,忽不见。因视其溺,乃紫金液,奇光灿然,真旷代之宝。』
何薳春渚记闻云:『法空首座无相师留心煅事,后同侣中一人,于成都市遇一至人,得去晕药,-685-因取同烹,而色愈黄,增药再烹,及出坯中,则真金矣。众相与谋曰:「闻京师栾家金肆为天下第一,若往彼试之无疑,则真仙秘术也。至都以十两就市,取其家金较之,则体柔而加紫焰,即得高直以归。』
案两说均似小说家言,固荒诞不足辨,然铅可为丹,胆可浸铜,点化之术,每具至理。汉景帝时定铸钱伪黄金弃市律,见汉书景帝纪。则伪黄金自昔有之,而娄敬药金,尤闻于世。梦溪笔谈犹谓:『襄、随之间得者色紫艳,非他金可比,』则药金固多紫矣。其后丹灶家或以世尚紫磨,遂以紫液或紫焰相夸耀者,亦不得谓事所必无者也。又格古要论云:『在京苏人唐宗仁将青金镕成足色赤金,中有一大点紫色,谓之紫衣。凡买金者不得紫衣,不肯信为足色。』又云:『古半两钱即紫金。今人用赤铜和黄金为之,然世人未尝见真紫金也。』若然,则紫金常杂他巧为之者信矣。世以紫衣为足色,正与昔人谓『金之优者为紫磨』适合,盖亦俗尚使然耳。又方舆纪要载:『山西平阳府曲沃县紫金山产铜,』疑昔或有以铜名紫金者,故山名因之。
旧俗,正月望夜迎厕神,谓之紫姑。亦不必正月,常时皆可召。予少▲时见小儿辈等闲则召之以为嬉笑。【校】『少』原作『幼』,崇祯本同,今从其它各本并类苑六十八引改。亲戚闲曾有召之而不肎去者,两见有此,自后遂不敢召。景佑(一)中,太常博士王纶家因迎紫姑,有神降其闺女,自称上帝后宫诸女,能文章,颇清丽,今谓之女仙集,行于世。其书有数体,甚有-686-笔力,然皆非世闲篆隶。其名有『藻笺篆、』『茁金篆』十余名,纶与先君(二)有旧,予与其子弟游,亲△见其笔迹。【校】『亲』字原脱,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今从弘治、稗海、津逮、学津各本及类苑六十八引补。其家亦时见其形,但自腰以上见之,乃好女子,其下常为云气所拥。善鼓筝,音调凄婉,听者忘倦。尝谓其女曰:『能乘云与我游乎?』女子许之,乃自其庭中涌白云如蒸,女子践之,云不能载。神曰:『汝履下有秽士,可去履而登。』女子乃?而登,如履缯絮,冉冉至屋复下。曰:『汝未可往,更期异日。』后女子嫁,其神乃不至。其家了无祸福。为之记传者甚详。此予月见者,粗志于此。【校】『志』类苑引作『志』。近岁迎紫姑仙者极多,【校】弘治本、稗海本及类苑六十八引无『仙』字。大率多能文章歌诗,有极工者,予屡见之。多自称『蓬莱谪仙。』医卜无所不能,棊与国手为敌。然其灵异显著,无如王纶家者。
【21一一*三六七
(一)一〇三四—一〇三七年。
(二)宋王安石临川先生文集卷九十八『太常少卿分司南京沈公墓志铭』:皇佑三年十一月庚申,[一]太常少卿分司南京钱塘沈公卒。明年,子披、子括葬公钱塘龙居里先公尚书之兆,卜十月甲戌[二]吉,与其宗谋铭,则书公官寿行世来以请,予论次其书曰:沈氏自沈子逞以身属社稷,书于春秋,文学贤劳功名,不旷于史,而武康之族,尤独显于天下。至公高祖始徙去,自为钱塘人。大王父某,当钱氏时匿不仕。王父某,官咸平、端拱[三]闲,至大理寺丞。父某,学行显闻,早世,无爵位,由长子同及公赠兵部尚书。公讳周,字望之,少孤,与其兄相踵为进士起家,掾汉阳,从事高邮,用举者入大理为丞,监苏州酒,知简之平泉县。县人铭其政于石。遂自封州守佐苏州,由苏州为侍-687-御史。有以丞相指谒公者,不为听。居顷之,出刺润州,又刺泉州。其为治取简易,讼有可已者,辄谕以义使归思之,狱以故少。泉州旧多盗,日暮市门尽闭,禁民勿往来,公至除其禁,而盗亦以止。佐开封,讼数年不遣者以百数,公断治立尽。尝代其尹争狱于上,大臣为公自绌。三司使请铸大钱,下其书议,议者无敢忤,公为其判官,独曰『坏四钱为之,可以当十,民盗变旧钱且尽,铸之为诱民死耳。不如无铸。』议上,如公言。于是天子以江东之按察为已悉,闻公宽厚,即以为使。尽岁无所劾,而部亦以治称。然公已老,不乐事权,自请得明州。明年,遂以分司归第,三月卒。夫人许氏,六安县君。两男,世其家。一女子,已嫁。公廉静宽慎,貌和而内有守。春秋七十四[四],更十三官而不一挂于法。乡党故旧,闻其归则喜;丧,哭之多哀。而无一人恨望者。铭曰:公生四方,卒于故里。先君之从,祭则孙子。有槚有松,有郁其冈。不阤不骞,万世之藏。
[一]庚申为十三日,即一〇五一年十二月十八日。 [二]甲戌为初二日,即一〇五二年十月二十七日。 [三]咸平,九九八—一〇〇三年;端拱,九八八—九八九年。 [四]生于九七八年,卒于一〇五一年。
世有奇疾者。吕缙叔(一)以知制诰知颍州,【校】『以』下『知』字,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脱。『颍』弘治本、稗海本、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颖』。忽得疾,但缩小,临终仅如小儿。古人不曾有此疾,终无人识(二)。有松滋令姜愚(三)无他疾,忽不识字,数年方稍稍复旧。又有一人家妾,视直物皆曲,弓弦界尺之类,【校】『弦』崇祯本同,它本作『弦』。视之皆如钩,医僧奉真亲见之。江南逆旅中一-688-老妇,啖物不知饱,徐德占过逆旅,【校】『徐』津逮本、玉海堂本、丛刊本误作『余』。老妇愬以饥,其子耻之,对德占以蒸饼啖之,尽一竹篑,约百饼,犹称饥不已;【校】『饥』弘治本、津逮本、学津本、玉海堂本、丛刊本作『饥』,下四『饥』字亦然。日食饭一石米,随即痢之,饥复如故。京兆醴泉主簿蔡绳(四),予友人也,亦得饥疾,每饥立须啖物△,【校】『物』字原脱,崇祯本、玉海堂本、丛刊本同,从弘治、稗海、津逮、学津各本及挥犀六补。稍迟则顿仆闷绝,怀中常▲置饼饵,【校】『常』原作『尝』,崇祯本同,从其它各本及挥犀六改。虽对贵官,遇饥亦便龁啖。绳有美行,博学有文,为时闻人,终以此不幸。无人识其疾,【校】『无』玉海堂本误作『其』。每为之哀伤。
【21一二*三六八
(一)吕夏卿,宋晋江人,字缙叔。举进士,编修唐书。迁秘阁同知礼院。仁宗选任大臣,求治道,夏卿陈时务五事,且言天下之势不能常安,当于未然之前救其弊,事至而图之,恐无及矣。朝廷颇采其策。学长于史,贯穿唐事,博采传记杂说数百家,折衷整比。又通谱学,创为世系诸表,于新唐书颇有功。有唐书直笔。 传载宋史卷三百三十一。
(二)宋庄绰鸡肋编卷下:笔谈载吕缙叔临终身缩才数尺。洛人范季平子妇病瘦累年,浸亦短缩,绍兴六年[一]春卒于临川,才如六七岁儿,亦可怪也。
[一]一一三六年。
(三)按,宋史卷三百二十九有姜愚传,谓愚京师人,字子发,师事邵雍,雍贫未娶,愚与同门张中宾谋为之娶。以进士官六安令,分俸之半以奉雍。家富好施,后竟以贫卒。疑非此姜愚。-689-
(四)蔡绳,山阳人。尝为李慎言之异梦作抛球传,见一〇五条。
嘉佑(一)中,扬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见,初出于天长县陂泽中,后转入甓社湖,又后乃在新开湖中,凡十余年,居民行人常常见之。予友人书斋在湖上,一夜忽见其珠甚近,初微开其房,【校】『初』类苑六十八引作『刘』。光自吻中出,如横一金线,俄顷忽张壳,其大如半席,壳中白光如银,珠大如拳,烂然不可正视,十余里闲林木皆有影,如初日所照,远处但见天赤如野火,倏然远去,其行如飞,浮于波中,杳杳如日(二)。古有明月之珠,此珠色不类月,荧荧有芒焰,殆类日光。崔伯易尝为明珠赋。伯易,高邮人,盖常见之。【校】『常』类苑六十八引作『尝』。近岁不复出,不知所往。樊良镇正当珠往来处,行人至此,往往维船数宵以待现,名其亭为『玩珠。』
【21一三*三六九
(一)一〇五六—一〇六三年。
(二)宋庞元英文昌杂录卷第四:礼部李侍郎说:『秘书少监孙莘老庄居在高邮新开湖边,尝一夕阴晦,庄客报湖中珠见,与数同人行小草径中,至水际,见微有光彩,俄而光明如月,阴雾中人面相覩。忽见蚌蛤如芦席大,一壳浮水上,一壳如张帆状,其疾如风,舟子飞小艇竞逐之,终不可及;既远乃没。』
登州巨嵎山下临大海,其山有时震动,山之大石皆颓入海中,如此已五十余年,土人皆以为常,莫知所谓。【校】-690-『所』类苑六十八引作『何』。
【21一四*三七〇
士人宋述家有一珠,大如鸡卵,微绀色,【校】石雅上引无『色』字。莹彻如水,手持之映空而观,【校】石推上引『空』作『日』。则末底一点凝翠,其上色渐浅;若回转,则翠处常在下。不知何物,或谓之『滴翠珠。』【校】石雅上引无『珠』字。佛书西域有『琉璃珠,』【校】石雅上引『域』下有『传』字。投之水中,虽深皆可见,如人仰望虚空月影,【校】『影』类苑六十八引作『形』。石雅上引『虚空』乙转作『空虚』。疑此近之(一)(二)。
【21一五*三七一
(一)章鸿钊石雅卷上『水精』:水精今通作『水晶,』古称『水玉。』
沈括梦溪笔谈云:『士人宋述家有一珠,……疑此近之。』案,滴翠亦即水晶之含流质者,其质流动,故回转则常聚于下;上色淡而下凝翠,即基于此。不必皆水为之,而常以水为多。日本谓之『水入水晶』。云烟过眼录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