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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辨录辑要 清 陆世仪撰 张伯行编

31-思辨録輯要卷三十一 太倉陸世儀撰
思辨録輯要卷三十一 太倉陸世儀撰

諸儒類[明儒]

洪武初多明理之儒皆宋元之遺也宋景濓劉文成陶姑孰皆分儒之一脉者也然而文成為優矣景濓多可少否有體而無用學問亦雜姑孰則長者而已文成有體有用天姿明徹卓然不惑于二氏天說二篇直窺見理氣源頭幾幾乎入宋人之室然而文成未嘗講學也未嘗自謂儒者也天姿而已矣使文成得師友之傳加以學問之功其顔孟之流歟

劉文成天姿更勝王文成劉未嘗講學而不惑二氏王終身講學而出入二氏之中以是知其不及也其用處則王聰明劉劈實若使為相劉則鞠躬盡瘁有孔明之風王則張良李鄴侯也

劉文成一生出處行事亦無可疵皆與道暗合欲不謂之儒不得也雖嘗事元復事明然其心事則一以救民為主非愛功名也其詩集中有長歌續短歌一首具見心事予于詩鑑論斷中頗發明之

劉文成以功名掩其學術然予謂伊呂當此時亦不過如此聖賢學問原主于行道救民非必沾沾講貫如王文成于寜濠軍旅時亦與門人講學而後謂之儒者也今人但知以天文術數推文成而不知其事事皆合于儒

劉文成與孔明極相似然先主取劉璋先儒以為此孔明之失所以不得為純王若文成則一無可疵議

劉文成著郁離子無一語不是盱衡當世然所見頗近謂救時之才則可以云王佐似當再進一籌方正學則井田封建大有王佐氣象但猶未練達其行周官處俱未得緩急輕重之宜奇士當老其才之語此眞正學對針乃當建文之時其才猶未老何耶

方正學人品學術後世無不敬服但削奪諸王一節人頗以為疑以為以董仲舒之才而建晁錯之策不無類于申韓也及讀遜志齋全集中有勉學詩其間多言當時削奪諸王傷殘骨肉非天理人心之正且曰安得申韓氏化為古伊周是當時削奪之謀孝孺之所深不欲也特以職為講官軍國之務非其所得而主而啓沃之際仁柔之主亦未必能轉黄齊之謀此其所以不白于後世乎予于詩鑑中亦特表明之

孝孺十族何妨之語似為過激為忠臣而不得為醇儒以此曰此際應之當何如曰當云忠義臣之職刑罰君之事後世自有公論

懿文賢太子也監國憂勞幾二十年孝孺久侍太子有相知之素以太子仁厚之質而又歷練老成使天假之年主臣相得則成康之治可幾而天命不齊致兹乖舛豈所謂殺運未除耶

明初儒者多從許魯齋一派來故曹月川語録絶似許魯齋其躬行亦相似以此知儒者寜可行過乎言質過乎文

如月川方可謂之眞教官方可坐明倫堂方可稱為師表

夜行燭一書雖不傳然只此便是喻親于道

吳康齋學問雖未見卓然然當時詆排亦太過總是盛名難居以風氣初開故也嘉隆之際雖妄行妄言之徒無不自以為聖賢世亦以之為聖賢矣

吳康齋見耕耘者曰只此便是贊化育此語非有得者不能道

吳康齋之聘李文達為相周旋其事然文達古忀雜録不載康齋事其所許理學惟薛大理蓋文清時為大理卿也則康齋之不厭衆望可知然文達所録止及人之長而不及人之短足見此公相度其于尹直度量相越不啻天淵矣

薛文清理學亦自許魯齋一派來故其語録絶似許魯齋而其録中贊許魯齋亦不遺餘力總之行過乎言質過乎文故當時之人一無遺議其誠足以動人也論語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文清諸人有焉

薛文清云敬天當自敬吾心始不能敬其心而謂敬天者妄也儀自丁丑志學之初作格致編以自考即以敬天為入德之門而曰敬天者敬其心也敬其心如敬天則學無不誠而天人可一矣先生之言可謂先得我心

文清云為學只是學天理人倫外此便非學予作格致編亦一從天理人倫做起蓋前此曾行了凡功過格覺得都是分外故也

予自庚辰初見得理一分殊四字受用不盡以為天地萬物萬事無一處無理一分殊自謂獨得之秘及讀整菴先生困知記語若合符節今讀文清語録亦如之又宋金履祥誨其門人許謙亦言天地間道理只理一分殊乃知道理至極處先賢開發必無餘蘊所争者工夫至與不至識與不識耳

文清得力静處多故其語録多論道體之言

文清只是一誠更無他做作故其被難能使王振爨下之人亦涕泣而救之

白沙被召而出人多以為非張汝弼作詩譏之云多少高人眠不着鷄鳴催入紫薇班此譏之者非也君臣之義不可廢况當有道之時正宜相助為理豈可但以不應詔為高乎此以論隱士則可非所論於有道之儒也白沙當日召之即起使之就試禮部則辭其出其歸俱無可議但白沙原無甚學問未可語治平授以檢討而使之歸正可以成其高

君命召而不出孔孟時無此學問自光武子陵而後人始以不出為高要之非經常之道也但學者須自審又須相時不然又恐為終南捷徑耳

胡敬齋與陳白沙俱學于康齋康齋以程朱為宗故敬齋白沙俱以敬為主白沙和此日不再得詩吾道有宗主千秋朱紫陽說敬不離口示我入德方是也至後來自成一家始以自然為宗敬齋則始終一敬字做成

胡敬齋以墨缞入公庭為時所知遂以布衣召主白鹿此亦盛世事也予常親至白鹿祠廟書院猶存具文師生則閴無人矣問之土人云洞生猶有四十餘大約為進學科舉添增地耳講學則絶響久矣為之憮然

湛甘泉陳白沙之徒也書院生徒幾遍天下故講學之風盛于甘泉然學鮮實得徒皮毛耳

甘泉隨處體認天理之說即所謂隨事精察也亦無甚不是處而陽明謂求之于外此是陽明認錯然甘泉却未見體認之實讀全集可見

湛甘泉心性四勿圖說今刻白鹿洞亦無甚異只是不必大凡圖之為用所謂立象以盡意也天下萬世俱未之知而又無可舉示故筆而為圖若心性四勿之說則昔賢論之甚詳何必為圖且圖孰有過於周子太極圖者人極心性已全具于太極圖不于此發明而又另為圖說直是畫蛇添足

錫山學脉開自龟山然在今時則邵文莊為開山祖文莊事親最孝至今邑中之紳多以孝著者亦文莊有以風之也

文莊之生在陳白沙之後而稍前于王陽明一時講學之風已盛公喜道學而未嘗標道學之目不喜假道學而未嘗辭道學之名循循勉勉為所當為而已此薛文清一派也後輩所極當效法

願為眞士夫不願為假道學此文莊平生得力語由此充之為君相者為眞君相為士民者為眞士民一眞而天下之事畢矣眞即中庸所謂誠也彼以坦率簡易為眞者淺之乎言眞矣

文莊生平尤得力于文章蓋學于西涯西涯亦以衣鉢門生期之也其所著日格子亦似左國

蔡虚齋是一儒者不聚徒黨而日潛心理道有薛文清之風生平居官自督學而擢祭酒能克舉其職四書易經二蒙引篤信朱子居然黄勉齋畢竟成弘時風氣未漓所以有此人物

虚齋篤信朱子蒙引于朱註一字不苟似乎太過然予觀宋元以來諸儒凡為朱學者大抵如此故制行亦卓然不苟此朱學之所以為無弊也

陽明自言少與友人為朱子格物之學指庭前竹樹同格深思至病卒不能格因嘆聖人决不可學予曰此禪家参竹篦子法非朱子格物之說也陽明自錯乃以尤朱子何耶

陽明致良知三字尚不妨獨無善無惡謂之性有善有惡謂之意知善知惡是致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四語宗旨未妥不但無善無惡句未妥即為善去惡句此是修身如何謂之格物

整庵困知記專為陽明而作是時陽明良知之說遍天下乂改大學古本抑朱崇陸天下靡然向風故整庵起而論正之其開卷數章即首以心性儒釋為辨蓋為此也是時陽明之徒盛故先生之學反為所掩然精意所存不可磨滅至今有識之士皆能尊而信之有以夫

陽明工夫甚少初官京師與湛甘泉講道不過隨聲附和耳及居黔三載始覺有得而才氣太盛遽樹良知之幟繼又有寧籓之變廓清平定煞費心力功名一建後來遂無日不在軍旅中雖到處時時講學實不過聰明用事也所以一生只說得良知二字至於二氏之學却于少時用工過來所以時時逗漏亦是熟處難忘耳整庵則四十志道八十三而卒四十餘年體認之功不可謂不深矣又一生履歷皆在清華遇亦足以佐之其造詣純粹有以也

整庵與朱子未達一間處只是心性理氣然心性猶可通若理氣則自不識理先于氣之旨而反以朱子為猶隔一膜是整庵欠聰明處也

魏莊渠先生見地極高卓極端正然氣象稍廹促當時為陽明所掩

莊渠雖講學而不聚徒但勤職事是薛文清一派其見地似更勝文清但其氣象則有玉與水晶之别

莊渠論心性理氣處絶無差錯是其見地清徹論郊社大禮亦好

莊渠之學無傳人以不樹宗旨不立門戶故也當時歸震川鄭若曾皆先生之壻大好人物而震川則留意文章若曾則勞心經濟不能嗣先生傳殊為可惜然震川以文章名世其道理純粹實得之于先生若曾因倭變故汲汲為籌海圖編亦得先生經濟之一節總見先生之學為其實不為其名也視學徒之盛而反以敗壞其師傳者果孰為勝耶

龍溪論性曰性者萬物無漏之眞體形生以後假合為身又曰父母未生前本無汚染有何修証天自信天地自信地有言皆是謗六經亦葛籐齒是一把骨耳是兩片皮更從何處着言與聽又曰<口力>地一聲不知此身在何處此類是打合釋氏論死生曰常無欲以觀其妙未發之中也常有欲以觀其竅已發之和也萬物芸芸以觀其復愼獨也不睹不聞本體萬物戒懼愼獨工夫火候又以日魂為良知月魄為法象此類是打合道家一生伎倆不過如此一部語録不過如此欲奔走三教者竊此數語足矣故世俗小聰明人最喜之

心齋之學雖粗然以一不識字灶丁而能如此却是豪傑有氣魄鼔動得人故當時泰州一派亦盛然接引者多是布衣又多死非命如顔山農鄧豁渠何心隱之屬亦學問粗疎一往不顧之所致也

薛方山人物亦好當時不肯附于講學亦見講學者之流風日下耳續綱目亦甚好

海剛峰人多以氣節目之非也予讀其全集知剛峰是眞能學聖賢者其學一以不欺為主而力行之勇尤不可及已能透誠意關矣昔儒稱誠意為人鬼關若過得此關便是聖賢地位人物非氣節二字所能名也其過當處是正心工夫尚有未盡格物致知工夫尚有未到

心性開明之人最易疎濶觀剛峰一生自南平教諭以至為知縣為司官御史為巡撫無一處不留心民隱其章程條教析極秋毫至今可為師法氣剛而心細所以為不可及以視萬歷天啓間氣節諸公蓋天淵矣

世俗之人必以聚徒講學為儒者非也為儒不過為聖賢而已剛峰事事學古念念不欺為戶部主事時有直言天下第一事疏眞能付死生於度外雖聖門之子路何以加焉

羅念庵雖講良知而能深知王門之弊特是時狂瀾方倒不能力救耳

講學之風至嘉隆之末萬歷之初而弊極凡諸老相聚專拈四無掉弄機鋒閒話過日其失更不止如晉室之清譚矣海門周汝登當時推為宗主著聖學宗傳自以為得心宗之正講無善無惡之旨于南都許敬庵聞而疑之作九諦相難汝登作九解以解之敬庵之學于時獨為純正然所得亦淺一杯水豈能救一車薪之火哉

吾儒之有心宗猶釋氏之有禪宗心宗之名蓋仿禪宗而立者也禪宗起于達摩教外别傳不立文字心宗起于象山六經註我我註六經其言若出於一

達摩教外别傳不立文字然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大旨亦無甚異自五宗起而棒喝機鋒無所不至故亡達摩之學者禪宗也象山六經註我我註六經然八字着脚必為聖賢立身亦無甚錯自心宗起而猖狂妄行靡所不為故亡象山之學者心宗也

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古人作聖根基,只一畏字,雖以生知之聖,亦必奉此一字以為安身立命之基。堯之欽明、舜之恭己、湯之聖敬日躋、文之小心翼翼,皆是道也。自心宗之學起,而動云一切放下,動云直下承當,使學者人人心粗膽大,人人足高氣扬。昔東坡云何時打破這敬字,愚謂心宗此時已打破敬字了也。打破敬字,只為斷送却一個畏字。

為心宗之學者必侮聖蔑賢為禪宗之學者必呵佛罵祖彼于祖宗且如此而何有于身心世界只為斷送這畏字所謂小人而無忌憚也

或問大學首言明德中庸首言率性孟子言盡心知性今以心宗為非然則講學不當論心耶曰講學安得不論心吾所不足于心宗者正以論心而反失其心讀大學中庸孟子之言而不得其原本也大學言明德而八條目先之以格物中庸言率性而尊德性必道問學孟子言盡心知性而工夫必由集義養氣然則學者欲識本心斷斷非學問不可而心宗動曰忽然有省動曰言下有省至格物則以為格去物欲學問二字竟置不講其究不至認知覺為性眞不止毫釐千里不可不辨之于早也

志學一章是孔子一生學問得力始末根由最是有頭有尾吾人所當觀法然開口便說一學字直至七十方說個從心所欲不踰矩則知七十以前雖孔子也未便敢說從心今心宗之家不論初學只一槩與他說心將他與知與能處指点出以為此便是性天全體其人亦自以為有得便手舞足蹈多見其不知量也

尚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他說個心字何等謹懼何嘗如近日之心宗說心直是全無忌憚

眞西山有心經政經其心經皆輯四書五經及諸儒語録中之言心者此方是心學若近日之心宗則直是談宗非談心矣

心是活物須與他個規矩纔可入道古人所謂心法也只此一個字心宗家所最不樂聞他動說無法無法二字不知陷害多少後生在

心法法字即聖人不踰矩矩字聖人至七十可以從心矣然猶說不踰矩則知聖人終身只行得一矩字以聖人終身之所行者而吾人一旦欲舉而廢之且欲出於其上謬哉殆哉

君子無適也無莫也可謂無法矣然曰義之與比則正有深于法者在心宗喜說無法其意蓋欲破適莫一班人也然適莫未破而義已先决裂矣

三教合一之說自龍溪大决籓籬而後世林三教之徒遂肆為無狀甚至立廟塑三教之像釋伽居中老子居左以吾夫子為儒童菩薩塑西像而處其末座縉紳名家亦安然信之奉之噫有王者作吾知兩觀之誅不待時日也

林三教即林兆恩著心聖直提分艮背行庭二心法教初學之士念三教先生四字初從口念而至于背之腔子裏久之念念皆背便是入聖其顚狂無狀可謂極矣

三教合一之說若粗粗看去未有不以為然者予少時亦每有此想自丁丑用力於斯道之後日漸將二氏來比並始知二氏之于吾道相去天淵實有強之而不能合者非欲護持吾道而漫為此闢異端之論也世人不察羣奉其說只是不曾用力于吾道耳

顧涇陽先生當三王之學之後特起無師承能以性善之旨破無善無惡之說小心二字塞無忌憚之門横砥頹流亦可謂豪傑之士其文章論理論事俱極爽快如并刀哀梨直是聰明絶俗

涇陽一生崇正闢邪之學俱見于朱子二大辨前後序中

涇陽言無可無不可是孔子小心處此開闢救世語當時學術波靡皆以鄉愿同流合汚之實托孔子無可無不可之名要而言之只是無忌憚只是膽大故涇陽点出小心二字見得孔子此處全是時中稱斤估兩直是分毫差移不得豈得以縱心任意為無可無不可也此等語眞是有功世道

涇陽學術人不多議,議者大約以門戶少之。所謂門戶者,東林講会是也。講会非盛世之事,亦非衰世之事。盛世不必為講会,衰世不宜為講会。徒以太盛則忌生,忌生則釁起;太多則雜,雜則間生。涇陽于此不無少欠知幾也。然講學固非衰世事,忌講學豈反為盛世事耶?予過東林舊址,常有詩云:鄉黨程朱聊自淑,朝廷洛蜀已相猜。忠良既逐奸邪盡,宗社旋隨黨錮灰。啓禎之間,令人深慨!

天下事是認眞人做當涇陽剏東林書院時同志雖多然徹始徹終認眞到底惟以此事為安身立命者高忠憲一人而已朱子有云此事不是棄生捨命向前如何得成就

或以忠憲為偏于氣節者非也聖賢立身行事只是因時而起豈有一定之成格當商之末微子豈欲去箕子豈欲奴比干豈欲諫而死時為之也忠憲之氣節亦因乎時而已于學問何加損哉

予嘗聞友人述前輩之言以鄒南臯為狂高忠憲為狷馮少墟為中行而未見少墟著述近得其集見辨學録論儒釋之辨極其精晰其餘皆平正切實立身進退俱無可議中行之言不虚也

關中之學大抵皆重躬行如涇野呂先生其語録有體有用平正切實亦文清之派也

啓禎以後講學諸公相繼淪没惟山隂劉念臺先生為碩果壬午之冬吾婁張受先先生相約同往不果行癸巳武林胡彦遠來始知西安有葉静遠得念臺之傳已而静遠不遠千里而至始知先生之學本于許敬庵故所得者正惜未讀語録之全也

念臺人譜編是為接引初學而設俾得躬行實踐極是妙法予丙子年自為格致編以天理人欲分善過而主之以敬作考德課業二録與同志數人互相考核者數年大槩亦與此同

予嘗有言大儒决不立宗旨譬之醫家其大醫國手無科不精無方不備無藥不用豈有執一海上方而沾沾以語人曰此方之外别無藥近之譚宗旨者皆海上奇方也豈曰不能治病然而淺矣小矣陳幾亭云聖人有無宗之宗隨問隨答極平常乃極變化聞者各隨所入而總會于本心之中與提宗之家步步照顧而適成繁複者相懸也幾亭可謂知大儒之說矣乃世每喜言宗旨者何譬之人欲學醫問于大醫須讀書數年旁有人曰吾有奇方旦夕便稱國手則無不趨之矣而不知終為大醫所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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