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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读书记 宋 真德秀

23-西山讀書記卷二十四
  西山讀書記卷二十四

  宋 真德秀 撰

  禮要指

  記禮器經禮三百曲禮三千其致一也

  中庸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漢志易曰有夫婦父子君臣上下然後禮義有所措帝王質文世有損益至周曲為之防事為之制故曰經禮三百威儀三千及周之衰諸侯將踰法度惡其害已皆滅去其籍自孔子時而不具○朱子曰經禮即今儀禮但亡逸者多故其篇數不及三百曲禮則皆禮之微文小節如今曲禮少儀内則玉藻弟子職所記事親事長起居飲食容貌辭氣之法制器備物宗廟宫室衣冠車旗之等條而析之亦應不下三千有餘云云○愚按鄭氏諸人皆以周禮三百六十官為經禮儀禮為曲禮朱子始以臣瓚及葉氏之說辨其不然姑記其畧於此以見經禮曲禮之别云○葉氏名夢得

  韓子曰予嘗苦儀禮難讀又其行之於今者蓋寡沿襲不同莫知其由考於今誠無所用之然文王周公之法制粗在於是孔子曰吾從周謂其文章之盛也古書之存者希矣百氏雜家尚有可取況聖人之制度邪於是掇其大要奇辭奥旨著於篇學者可觀焉惜乎吾不及其時進退揖讓於其間嗚呼盛哉

  愚謂韓子可謂好古矣然以為於今無所用則亦考之未詳也

  朱子曰儀禮禮之根本而禮記乃其枝葉又曰儀禮經也禮記傳也

  且如儀禮有冠禮禮記便有冠義儀禮有昏禮禮記便有昏義以至燕射之類莫不皆然又曰儀禮載其事禮記明其理讀禮記不讀儀禮許多理皆無安着處○又曰禮記只是解儀禮如喪服小記便是解喪服傳推之諸篇皆然○問禮書曰惟儀禮是古全書若曲禮玉藻諸篇皆戰國之士及漢儒所裒集問儀禮傳記是誰作曰傳是子夏作記是子夏以後人作又曰漢河間獻王得古禮五十六篇想必有可觀但當時君臣間有所不曉遂至無傳故先儒謂聖經不亡於秦火而壞於漢儒其說亦好温公論景帝太子既亡當時若立獻王為嗣則漢之禮樂制度必有可觀又曰今儀禮多是士禮天子諸侯喪祭之禮皆不存其中不過有些小朝聘燕享之禮自漢以來凡天子之禮皆是將士禮來增加為之漢河間獻王所得禮五十六篇却有天子諸侯之禮故班固謂愈於推士禮以為天子諸侯之禮者班固作漢書時此禮猶在不知何代何年失了可惜又曰儀禮不是古人預作一書如此初間只以義起漸漸相襲行得好至於情文極細密極周緻處聖人見此意思好故録成書只看古人君臣之際如君臨臣喪坐撫當心要絰而踊今日之事至於死生之際恝然不相關不啻如路人恩義安在又曰儀禮舊與六經三傳並行至王介甫始罷去其後雖復春秋而儀禮卒廢今士人讀禮記而不讀儀禮故不能見本末

  問周禮有訛缺否程子曰甚多周公致治之大法亦在其中須知道者觀之可决是非也

  張子曰周禮是的當之書然其間必有末世增入者如盟詛之類必非周公之意蓋盟詛起於王法不行人無所取直故要之於神所謂國將亡聽於神也

  天官之職須襟懷洪大方看得蓋其規模至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窮究凑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

  又曰周禮惟大宰之職難看蓋無許太心胸包羅得此復忘彼其混混天下之事當如捕龍蛇搏虎豹用心力看方可其他五官便易看止一職也

  又曰有麟趾關雎之意然後能行周官之法度

  或問云云何也朱子曰須是自閨門袵席之微積累到薰蒸洋溢天下無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則為王莽矣

  楊氏曰周官之書先王經世之務也不可不講

  朱子曰周禮周公遺典也

  胡氏父子以為王莾令劉歆撰此恐不然○又曰周禮乃周家盛時聖賢制作之書又曰周禮一書周公所以立下許多條貫皆是從廣大心中流出又曰周官徧布精密乃周公運用天理熟爛之書又曰說制度之書惟周禮儀禮可信禮記便不可深信周禮畢竟出於一家謂是周公親筆做成固不可然大綱却是周公意思又曰天官之職是總五官者若其心不大如何包得許多事且冢宰内自王之飲食衣服外至五官庶事自大至小自本至末千頭萬緒若不是大其心者區處應副事到面前便且區處不下況於先事措置思患預防是着多少精神所以記得此復忘彼佛氏只合下將那心頓下無用處纔動步便踈脱所以吾儒貴窮理致知便須事事物物理會過又曰五峯以周禮為非周公致太平之書謂如天官冢宰却管甚宫閫之事其意只是見後世宰相請託宫閫交結近習以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國平天下之本豈可以後世之弊而併廢聖人之良法美意哉又如王后不當交通外朝之說他亦是懲後世弊要之儀禮中亦分明自載此禮在至若女祝掌凡内禱祠禬禳之事便後世有此官則巫蠱之事安從有哉又曰比閭族黨之法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他這箇一如碁盤相似枰布定後碁子方有放處舊嘗妄意此書大綱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使天下之民無不被其澤又推而至於鳥獸草木無不得其所而已不如是不足以謂之裁成輔相參贊天地耳曰是恁地須要識公平意思○周禮一書好看廣大精密周家法度在裏許但不敢令學者看又曰學有先後先須理會自家身心合做底學周禮却是後一截事問周禮合如何看曰也且循註疏看去第一要見得聖人是箇公平底意思陳君舉說天官之職如膳羞衣服之官皆屬之此是治人主之身此說自是到得中間有官屬相錯綜處皆謂聖人有使之相防察之意這便不是○按永嘉陳氏君舉有周禮說曰周制三公位冢宰則冢宰與王坐而論道者也今攷其屬小宰掌外治凡與王左右親習之官隸焉内宰掌内治凡與后左右親習之官隸焉而他無職業凡若是作格君心四篇其一曰凡饔飱田罟薪蒸之事醫藥之事酒漿之事幄帟次舍之事甚畀冗也甚煩辱也必用命士必皆領於冢宰若王有師田之事則大僕而下凡僕馭之官有祭祀之事則大祝而下凡巫祝之官有燕樂之事則大師而下凡聲樂之官其用命士每官多至四十人往往皆大夫長之而屬於卿若夫宿衛非宫正之羣吏則宫伯之士庶子所謂執矛戈立階戺皆冕衣裳者非若後世但以兵衛也昔周公作立政大抵汲汲於用賢而以虎賁綴衣趣馬携僕列諸左右常伯三事之下常伯三事皆大臣也名位尊矣視趣馬綴衣至不等而周公一槩言之何也誠以大臣進見有節敷奏有常而朝夕與王燕者則斯人也必以士為之則必公卿所自簡除所自考課苟非命士則簡除考課不出於朝廷其進雜而羣枉至矣是故分隸於列卿而冢宰之治特詳書曰昔在文武侍御僕從罔非正人以朝夕承弼厥辟由此其選也方周公之教世子也魯公之子伯禽衛康叔之子牟齊太公之子伋俱事成王伯禽牟伋蓋宿衛國子也他日能為顯諸侯而成王與之處則相觀而善之益多其後詩人刺皇父曰皇父卿士家伯冢宰仲允膳夫蹶維趣馬艷妻煽方處以是數人者皆相從於女謁者也由此觀之王之所與燕私得其人則太子見德而成王為賢君不得其人則女謁行而褒姒之禍作自后世子賢否繫焉而周之興亡從之如之何其不謹乎○其二曰庖事酒事衣裘之事唯王及后有司不敢會既不會矣而必領於大臣何也彼賤有司誠不宜以苛細課校至尊唯大臣以道佐人主獨得與人主可否相是非是故領之夫富有四海而一人之奉就使無節歲費幾何方且嘉與大臣以自防檢庶幾過差不中九式之度雖有司不敢議而大臣盡規所以資啟沃成敬畏也○其三曰嘗讀關雎知三代而上后妃極天下之選矣后妃母儀天下而慊慊然有不足配至尊之意當是時夫人嬪若干人世婦若干人女御若干人各以其職奉上所以共賓祭蕃子姓之官備矣后方惻然遐想幽深側陋之間尚有遺賢宜配君子求而不可得則中夜不寐展轉嘆息庶幾得之吾當推琴瑟鐘鼔之奉與之偕樂而後慊后德如此則宫掖之政一以聽后之所為奚不可者今迺内小臣而下凡閹官九嬪而下凡婦官下至於女奴曉祝者曉書者曉裁縫者必屬之大臣則夫員數之增損職掌之廢置祿秩之多寡賜予之疏數皆禀命於朝廷而后不與且使内宰得以稽其功緒而賞罰其勤惰苟違有司之禁雖天子不得自以為恩是故私謁不行而内政舉古之所謂正家者盖如此而非屑屑然也今出房闥而方較是非於侵紊之後争予奪於縱弛之餘抑末矣漢太尉楊秉䋅中常侍而尚書詰以三公統外安得越奏近官蓋内治不聽於公卿久矣無怪乎後世之多亂也歟○其四曰周之學政不别言王世子而嫁子無王姬之法蓋天子之元子毋過命士與公卿大夫之子共齒於學王姬之車服雖不繫其夫而其肅雝之詩曰齊侯之子平王之孫則從夫之序也夫唯王與后自牧甚卑則以能下人為家法夫唯能下人而後能長有天下自秦人尊君卑臣之令行無惑乎後世之疑周禮也○自此而上蓋朱子之所是故録之餘不取

  程子曰禮記中有聖人格言亦有俗儒乖繆之說乖繆之說本不能混格言只為學者不能辨别如珠玉之在泥沙耳聖人文章自然與學為文者不同譬之化工生物剪裁繪畫雖似相類終不若化工所生者自有一般生意

  禮記儒行經解極害義理又曰儒行之篇如後世遊說之士以為誇大之說觀孔子平日語言有如是者否朱子亦曰讀禮要人自辨别其間非純是格言如至孝近乎王至弟近乎伯全不成義理

  禮記除中庸大學唯樂記為最近道學者深思自得之表記亦近道其言正

  朱子曰世謂禮記為漢儒作非也漢儒最純者莫如董仲舒仲舒之文最純者莫如三策曷嘗有禮記中語乎如樂記所謂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仲舒安能到此

  禮有經有變經者常也變者常之變也先儒以曲禮為變禮蓋曲者委曲之義故以為變禮然毋不敬安定辭安民哉此三者謂之變可乎先儒以儀禮為經禮然其中亦自有變又不可一律觀也

  問孔子何以問禮於老曰始疑有兩老後思之老子曾為柱下史故知禮之節文所以孔子問之雖知禮然其意以為不必盡行行之反以多事故欲絶滅之禮運所謂謀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等語亦有此意東萊呂氏曰曲禮少儀皆是遜志道理步趨進退左右周旋若事事理會必有所不周惟常存此心則自然不違乎理心有時而不存則禮有時而或失内有毫釐之礙則外有尋尺之差

  下云如天之於百物根莖枝葉華實條榦豈一一生之哉氣至則百物自生若一枝一葉之病則是氣不到處也又所謂遜志如徐行後長如洒掃應對如相師皆是

  程子曰孟子之時去先王為未遠又載籍未經秦火然而班爵祿之制已不聞其詳今之禮書皆掇拾於煨燼之餘而多出於一時之傅會奈何欲盡信而句為之解乎然則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復矣

  朱子亦曰古禮難盡行後世苟有作者必須酌古今之宜若如古人煩縟如何教今人盡行得古人上下習熟不待家至戶曉皆如饑食渇飲故不見其為難又曰若聖人有作古禮未必盡用須且是理會本原曾子垂死丁寧說及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孟子答滕文公喪禮只說諸侯之禮吾未之學吾嘗聞之矣齊衰之服饘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這便是大原大本又如說井田只據詩裏說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後面都說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說井田只說這幾句是多少好看孟子不去理會許多細碎只理會許多大原大本因說如今學問不考古固不得若一向去採摭故事零碎凑合說出來也無甚益孟子慨然以天下自任曰當今天下舍我其誰哉到說制度處也只說諸侯之禮吾未之學也嘗聞其畧也又曰以明堂位觀之周人每事皆添四重虞黻不過是一水擔相似夏火殷藻周龍章皆重添去若聖賢有作須簡易疏通使見之而易知推之而易行蓋文質相生秦漢初已自趨於質了太史公董仲舒每欲改用夏之忠不知其初蓋已是質也又云孔子曰如用之則吾從先進已厭周之文了又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此意皆可見使有聖賢者作必不盡如古之禮必當裁酌從今之宜而為之也

  古者禮學是專門名家始終考訂此事故學者有所傳授終身守而行之凡典禮有疑輒就質問所以上自宗廟朝廷下至士庶鄉黨典禮各分明漢唐時猶有此意以上禮經要指○朱子又曰禮記有王肅經煞好太史公書載樂記全文中兼有王鄭二註○鄭康成是个好人考禮名數大有功陸農師禮象陳用之禮書亦該博陳又勝似陸後世禮樂無足觀者諸儒議論却有可取當别類作一書六朝人多精於禮必竟當時此學自專門名家朝廷有禮事便用此等人議之如今刑法官專用試法人

  春秋要指

  孔子曰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

  孟子【公都子問夫子好辨章】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朱子曰有作之有讀為又古字通用】

  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氏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禮命德討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謂此書之作遏人欲於横流存天理於既滅為後世慮至深遠也罪孔子者以謂無其位而託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使亂臣賊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則戚矣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

  南軒曰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者亂臣賊子之情偽畢見而討絶之法著焉施於萬世皆無所遁其跡故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

  朱子曰王者之迹熄謂平王東遷而政教號令不及於天下也詩亡謂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也春秋魯史記之名孔子因而筆削之始於魯隱公之元年實平王之四十九年也

  晉之乘楚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

  春秋者記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時故錯舉以為所記之名也古者列國皆有史官掌記時事此三者皆其所記冊書之名也

  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

  春秋之時五霸迭興而威文為盛史史官也竊取者謙辭也公羊傳作其辭則丘有罪焉爾意亦如此蓋言斷之在已所謂筆則筆削則削游夏不能贊一辭者也尹氏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載當時之事也而其義則定天下之邪正為百王之大法○此又承上章歷叙羣聖因以孔子之事繼之而孔子之事莫大於春秋故特言之

  孟子曰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矣

  春秋每書諸侯戰伐之事必加譏貶以著其擅興之罪無有以為合於義而許之者但就中彼善於此者則有之如召陵之師之類是也

  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諸侯有罪則天子討而正之此春秋所以無義戰也

  左氏傳君子曰春秋之稱微而顯志而晦婉而成章盡而不汗懲惡而勸善非聖人誰能修之

  莊子曰春秋經世先王之志也聖人議而不辨

  漢上大夫壺遂曰【史記索隱曰案遂為詹事秩二千石故位上大夫也】昔者孔子何為而作春秋哉太史公曰余聞之董生【服䖍曰仲舒也】周道廢孔子為魯司寇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時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諸侯討大夫以達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經紀别嫌疑明是非定猶與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絶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撥亂世反之正莫近於春秋春秋文成數萬其指數千萬物之散聚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差以毫釐繆以千里故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漸久矣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知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為人君父者而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蒙首惡之名為人臣子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陷簒弑誅死之罪其實皆以善為之而不知其義被之空言不敢辭夫不通禮義之指至於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則犯臣不臣則誅父不父則無道子不子則不孝此四者天下之大過也以天下大過予之受而不敢辭故春秋者禮義之大宗也

  文中子曰春秋之於王道是輕重之權衡曲直之繩墨也舍則無所折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終乎故止於獲麟

  程子曰五經載道之文春秋聖人之用五經之有春秋猶法律之有斷例也律令惟言其法斷例始見法之用楊氏曰孔子於六經言其理春秋著其行事若得六經之理春秋誠不難知

  五經如藥方春秋如用藥治病聖人之用全在此書春秋一句即一事是非便見於此乃窮理之要學者只觀春秋亦可以盡道矣

  所謂不如載之行事深切著明也有重叠言者如征伐會盟之類蓋欲成書勢須如此不可事事各求異義但一字有義上下有異則義須别

  春秋傳為按經為斷

  以傳考經之事迹以經别傳之真偽

  黄聱隅問春秋如何看曰云云○按聱隅名晞亦當時為古學者

  夫子作春秋為百王不易之大法後世以史視春秋謂褒善貶惡而已經之大法則不知也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乃易見也惟微辭隱義時措從宜者為難知耳或予或奪或進或退或微或顯而得乎義理之安文質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權衡揆道之模範也夫觀百物而後識化工之神聚衆材而後知作室之用於一事一義而欲窺聖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學春秋者必優游涵泳默識心通然後能造其微也【傳序】又曰自伏羲堯舜歷夏商以至於周或文或質因襲損益其變既極其法既詳於是孔子參酌其宜以為百王法度之中制此其所以作春秋也

  問春秋書日食如何曰日食有定數聖人必書者蓋欲人恐懼修省

  春秋之文一一意在示人如土功之事無大小莫不書之其意止欲人君重民力也

  春秋之法極謹嚴中國而用夷禮則夷之韓子之言深得其旨

  邵子曰春秋孔子之刑書也功過不相掩五伯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先定五伯之功過而學春秋則大意立矣春秋之間有功者未有大於四國者也有過者亦未有大於四國者也不先治四國之功過則事無統理不得聖人意矣又曰五伯功過不相掩聖人先褒其功後貶其罪故罪人有功亦必録之

  孫復云春秋有貶而無褒邵子曰春秋禮法廢君臣亂其間有能為小善者安得不進之也況五伯實有功於天下安得不與之也

  春秋皆因事而褒貶非有意於其間故曰春秋盡性之書也

  春秋為君弱臣強而作故謂之名分之書夫聖人之經渾然無迹如天道焉春秋録實事而善惡形於其中矣春秋書實事而善惡自見此之謂天理之自然而非一人之私意也

  張氏曰春秋之書在古無有乃仲尼所自作惟孟子為能知之非理明義精殆未可學先儒未及此而治之故其說多鑿

  武夷胡氏曰傳春秋者三家左氏叙事見本末公羊穀梁詞辨而義精學經以傳為按則當閲左氏玩詞以義為主則當習公糓如載惠公元妃繼室及仲子之歸於魯即隱公兄弟嫡庶之辨攝讓之實可按而知也當閲左氏謂此類也若夫來賵仲子以為豫凶事則誣矣王正月之為大一統及我欲之暨不得已當習公羊氏謂此類也若母以子貴媵妾許稱夫人則亂矣段弟也弗謂弟公子也弗謂公子賤段而甚鄭伯之處心積慮成於殺也當習糓梁氏謂此類也若夫曲生條例以大夫日卒為正則鑿矣萬物紛錯懸諸天衆言淆亂折諸聖要在反求於心斷之以理精擇而慎取之則美玉之與碔玞必有能辨之者自晉杜預范甯唐啖助趙匡此數子者用力甚勤時有所取雖造宫墻之側幾得其門而入要皆未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者也故不與七家之列

  謂孟莊董文中子程邵張今增孔子自言及左氏傳章

  七家所造固有深淺獨程氏嘗為之傳然其說甚畧於意則引而不發欲使後學慎思明辨自得於耳目見聞之外者也故今傳事按左氏義採公羊糓梁之精者大綱本孟子而微詞多以程氏為證云

  傳序曰古者列國各有史官掌記時事春秋魯史爾仲尼就加筆削乃史外傳心之要典也而孟氏發明宗旨目為天子之事者周道衰微乾綱解紐亂臣賊子接迹當世人欲肆而天理滅矣仲尼天理之所在不以為己任而誰可五典弗惇己所當叙五禮弗庸己所當秩五服弗章己所當命五刑弗用己所當討故曰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聖人以天自處斯文之興喪在已而由人乎哉故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諸行事之深切著明也空言獨能載其理行事然後見其用是故假魯史以寓王法撥亂世反之正叙先後之倫而典自此可惇秩上下之分而禮自此可庸有德者必褒而善自此可勸有罪者必貶而惡自此可懲其志存乎經世其功配於抑洪水膺戎狄放龍蛇驅虎豹其大要則皆天子之事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知孔子者謂此書遏人欲於横流存天理於既滅為後世慮至深遠也罪孔子者無其位而託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使亂臣賊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則戚矣是故春秋見諸行事非空言此也公好惡則發乎詩之情酌古今則貫乎書之事興常典則體乎禮之經本忠恕則導乎樂之和著權制則盡乎易之變百王之法度萬世之繩準皆在此書故君子以謂五經之有春秋猶法律之有斷例也學是經者信窮理之要矣不學是經而處大事决大疑能不惑者鮮矣自先聖門人以文學名科如游夏尚不能贊一辭蓋立義之精如此去聖既遠欲因遺經窺測聖人之用豈易能乎然世有先後人心之所同然一爾苟得其所同然者雖越宇宙若見聖人親炙之也而春秋之權度在我矣朱子曰春秋大指其可見者誅亂臣討賊子内中國外夷狄貴王賤伯而已未必如先儒所言字字有義也又曰正誼不謀利明道不計功春秋之大指也

  又曰春秋正義明道貴王賤伯尊君抑臣内夏外夷乃其大義而以爵氏名字日月土地為褒貶之例若法家之深刻乃傳者之鑿說

  又曰春秋傳例多不可信聖人記事安有許多義例又曰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例如看風水移步換形但以今人之心求聖人之意未到聖人洒然處不能無失也朱子謂得之延平先生者如此

  又曰聖人作春秋不過直書其事善惡自見

  又曰春秋之事且據左氏當時大亂聖人且據實而書之其是非得失付諸後世公論蓋有言外之意若必於一字之間求褒貶所在竊恐不然又曰孔子只是要備二三百年之事故取史文畧加修定何嘗云某事用某法某事用某例耶且如會盟征伐不過見諸侯擅興自肆耳郊禘不過見魯僭禮耳至如三卜四卜牛傷牛死是失禮之中又失禮也書不郊猶三望是不必望而猶望也書仲遂卒猶繹是不必繹而猶繹也如此看却分明

  春秋本明道正誼之書今人止較齊晉伯業優劣反成謀利大義晦矣

  春秋是末後事惟理明義精方得見

  又曰春秋是言天下事學者讀書先要理會自己分上事

  南軒張氏曰春秋即事而明天理窮理之要也觀其書取其大義數十斷為定論而詳味其抑揚予奪輕重之宜則有以權萬變矣

  以上春秋要指○問三傳優劣朱子曰左氏曾見國史考事頗精只是不知大義專去小處理會往往不曾講學公糓考事甚踈然理義却精二人乃經生傳得許多說話往往却不見國史又曰左氏有淺陋處如君子曰之類病處甚多又曰左氏之病是以成敗論是非而不本於義理之正又曰左氏乃一趨時避害之人要置身於穩地而不識道理於大倫處皆錯大學論所止便說君臣父子左氏豈知此如云周鄭交質而曰信不由中質無益也正如田客論主而責其不請飲茶使孔子論此肯如此否尚得謂與聖人同好惡哉又曰左氏傳是箇博記人作只是以世俗見識斷當他事皆功利之說○又曰近時言春秋者皆是計較利害大義却不曾見如唐陸淳本朝孫明復之徒雖未深於聖經然觀其推言治道凛凛可畏終是得聖人意思又曰胡文定春秋傳大義正議論有開合精神存取此本與後世看縱未能盡得然不中不遠矣又曰劉棨父春秋亦好蘇子由呂居仁亦看得平

  語孟要指

  程子曰學者當以論語孟子為本論語孟子既治則六經可不治而明矣讀書者當觀聖人所以作經之意與聖人所以用心聖人之所以至於聖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晝誦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氣闕其疑則聖人之意可見矣

  學者須將論語中諸弟子問作自己問聖人答處便作今日耳聞自然有得

  雖孔孟復生不過於此教人若能於語孟中深求玩味來涵養成甚生氣質

  凡學語孟且須熟讀玩味將聖人言語切已不可只作一場話說

  人只看得此二書切已終身儘多也又曰論孟只剩讀着便自意足學者須是玩味若以語言解著意便不足五峯胡氏初見龜山先生問為學之方先生令讀論語問何為要曰熟讀初不知異後來方覺此語之深切

  或問且將語孟緊要處看如何曰固是好但終是不浹洽耳

  問論語須揀緊要底看否朱子曰不可須從頭看無精無粗無淺無深都玩味得熟道理自然出若便要揀别則孟子一部可刪者多矣聖賢言語粗說細說皆着理會教徹透蓋道體至廣大若不盡見必有窒礙處

  孔子言語句句是自然孟子言語句句是事實

  尹和靖嘗言近日看論孟似有所見先生曰所見如何曰只見句句皆是實語先生首肯之曰善自涵養

  又曰學者先讀論語孟子如尺度權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見得長短輕重

  凡讀論語非是要理會言語要識得聖賢氣象讀論語孟子而不知道所謂雖多亦奚以為

  又曰讀論語有讀了全然無事者有讀了後其中有得一兩句喜者有讀了後知好之者有讀了後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又曰今人不會讀書如讀論語未讀時是此等人讀了後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讀又曰頤自十七八讀論語當時已曉文義讀之愈久但覺氣味深長

  論語問同而答異者甚多或因人才性或觀人之所問意思而言及所到地位

  或問學者之於論孟其用力也奈何朱子曰循序而漸進熟讀而精思可也曰然則請問循序漸進之說曰以二書言之則先論而後孟通一書而後及一書以一書言之則其篇章文句首尾次第亦各有序而不可亂也量力所至約其程課而謹守之字求其訓句索其旨未得乎前則不敢求其後未通乎此則不敢志乎彼如是循序而漸進焉則意定理明而無踈易陵躐之患矣是不惟讀書之法是乃操心之要尤始學者之不可不知也曰其熟讀精思者何耶曰論語一章不過數句易以成誦成誦之後反復玩味於燕閒静一之中以須其浹洽可也孟子每章或千百言反復論辨雖若不可涯者然其條理踈通語意明潔徐讀而以意隨之出入往來以十百數則其不可涯者將有以得之於指掌之間矣大抵觀書先須熟讀使其言皆若出於吾之口繼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於吾之心然後可以有得爾至於文義有疑衆說紛錯則亦虚心静慮勿遽取舍於其間先使一說自為一說而隨其意之所之以驗其通塞則其尤無義理者不待觀於它說而先自屈矣復以衆說互相詰難而求其理之所安以考其是非則似是而非者亦將奪於公論而無以立矣大抵徐行却立處静觀動如攻堅木先其易者而後其節目如解亂繩有所不通則姑置而徐理之此讀書之法也

  又曰讀孟子非惟看它義理熟讀之便曉作文之法首尾照應血脉貫通語意反覆明白峻潔無一字閑

  論語之言無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養之要七篇之指無所不究而其所示人者類多體驗充擴之端

  論語中看得有味餘經亦迎刃而解

  聖人之言平易中有精深處不可穿鑿求速成又不可苟簡閑看過直須是置心平澹慤實之地玩味探索而虚恬省事以養之遲久不懈當自覺其益又答魏元履書云欲為春秋學甚善但前輩以為此學者最後一段事蓋非理明義精則止是較得失考同異心緒轉雜與讀史傳摭故實無異況左右心中本閙非所以矯失而趨中也愚意以為不若且看論語

  語孟工夫少得效多六經工夫多得效少

  近日學者病在好高讀論語未問學而時習便說一貫讀孟子未言梁王問利國便說盡心

  南軒張氏曰論語日夕玩味覺得消磨病痛稍變氣質須是潛心此書久久愈見其味

  又曰論語首篇所記大抵皆欲畧文華趨本實敦篤躬行循序而進乃聖人教人之大方從事於此則不差也又曰學者潛心孔孟莫先於明義利之辨已見前義利篇○以上語孟要指○朱子曰論語一日只看一段大致明白底看兩段須是專一自早至莫夜雖不讀亦當涵味常在胸次

  詩禮樂【附詩書禮】

  語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朱子曰雅常也執守也詩以理性情書以道政事禮以謹節文皆切於日用之實故常言之禮獨言執者以人所執守而言非徒誦說而已○程子曰孔子雅素之言止於如此若性與天道則有不可得而聞者要在默而識之也○此章兼言詩書禮

  陳亢問於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對曰未也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

  事理通逹而心氣和平故能言

  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

  品節詳明而德性堅定故能立

  聞斯二者陳亢退而喜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遠其子也

  此章兼言詩禮

  子曰興於詩

  朱子曰興起也詩本性情有邪有正其為言既易知而吟咏之間抑揚反覆其感人又易入故學者之初所以興起其好善惡惡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於是而得之

  立於禮

  禮以恭敬辭遜為本而有節文度數之詳可以固人肌膚之會筯骸之束故學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而立而不為事物所揺奪者必於是而得之

  成於樂

  樂有五聲十二律更唱迭和以為歌舞八音之節可以養人之性情而蕩滌其邪穢消融其查滓故學者之終至於義精仁熟而自和順於道德者必於是而得之是學之成也○按内則十歲學幼儀十三學樂誦詩二十而後學禮則此三者非小學傳授之次乃大學終身所得之難易先後淺深也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為少矣特以道學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古人之詩如今之歌曲雖閭里童穉皆習聞之而知其說故能興起今雖老師宿儒尚不能曉其義況學者乎是不得興於詩也古人有洒掃應對以至冠昏喪祭莫不有禮今皆廢壞是以人倫不明治家無法是不得立於禮也古人之樂聲音所以養其耳采色所以養其目歌詠所以養其性情舞蹈所以養其血脉今皆無之是不得成於樂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難○或問古者之教十年學幼儀十三學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二十始學舞大夏今夫子之言其序如此乃與教之先後不同何也曰詩者樂之章也故必學而後誦詩所謂樂樂蓋琴瑟塤箎樂之一物以漸習之而節夫詩之音律者也然詩本於人之情性有美刺風諭之旨其言近而易曉而從容咏嘆之間所以漸漬感動於人者又為易入故學之所得必先於此而有以發起其仁義之良心也至於禮則有節文度數之詳其經至於三百其儀至於三千其初若甚難強者故其未學詩也先已學幼儀矣蓋禮之小者自為童子而不可闕焉者也至於成人然後及其大者又必服習之久而有得焉然後内有以固其肌膚之會筋骸之束而德性之守得以堅定而不移外有以行於鄉黨州閭之間逹於宗廟朝廷之上而其酧酢之際得以正固而不亂也至於樂則聲音之高下舞蹈之疾徐尤不可以旦暮而能其所以養其耳目和其心志使人淪肌浹髓而安於仁義禮智之實又有非思勉之所及者必其甚安且久然後有以成其德焉所以學之最早而其見效反在詩禮之後也○問興於詩如何程子曰古人自小諷詠自然善心生而興起今雖老師宿儒不知詩也○興於詩者吟咏性情涵暢道德之中而歆動之有吾與點也氣象○又云興於詩是興起人善意汪洋浩大皆是此意○南軒曰此學之序也學詩則有以興起其性情之正學之所先也禮者可踐之規矩學禮而後有所立此致知力行學者所當兼用其力者也至於樂則和順積中而不可以已焉學之所由成也此非力之所及惟久且熟而自至焉耳○此章兼言詩禮樂

  六經之教

  記經解入其國其教可知也

  鄭氏曰觀其風俗則知其所以教

  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潔静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

  疏曰言人君以六經之道各隨其民教之民從上教各從六經之性觀民風俗則其教可知也温謂顔色温潤柔謂性情柔和詩依違諷諫不指切事故云云書録帝王言語舉其大綱事非煩密是疏通上知帝皇之世是知遠樂以和通為體無所不用是廣博簡易良善使人從化是易良易之於人正則獲吉邪則獲凶不為淫濫是潔静窮理盡性言入秋毫是精微禮以恭遜節儉齋莊敬慎為本若人能恭敬節儉是禮之教屬合也比近也春秋聚合會同之辭是屬辭比次褒貶之事是比事凡人君行此等六經之教以化於下在下染習其教還有六經之性故云云

  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

  失謂不能節其教者也詩敦厚近愚書知遠近誣易精微愛惡相攻遠近相取則不能容人近於傷害春秋習戰闘之事近亂

  其為人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遠而不誣則深於書者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者也潔静精微而不賊則深於易者也恭儉莊敬而不煩則深於禮者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者也正義曰詩為樂章詩樂是一而教别者若以聲音干戚以教人是樂教也若以詩辭美刺諷諭以教人是詩教也此為政以教民故有六經若教國子則唯用四術王制曰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是也○此章言六經之教○程子論經解說見前然朱子於論易則曰易初未有物只是懸空說出當其未有卦畫則渾然一太極在人則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一旦發出則陰陽吉凶事事都有在裏人須就至虚静中見得這道理周遍通瓏方好若先靠定一事說則滯泥不通此所謂潔静精微易之教也其序呂氏詩記亦謂其有意於温柔敦厚之教則朱子之於斯言蓋深取之注疏之辭多未粹愚謂古者君臣上下共由六經之道上之所以為教者此也下之所以為學者此也上因性以為教下亦因學以成性故觀其國之俗即知其君之教學詩則能感發其性情之正故其為人温和而柔順敦篤而厚重學書則通知古今治亂之理故其為人疏明不滯而所見者遠樂以導和故學之者開廣而博大平易而温良易道簡潔精深禮主於恭儉莊敬故學之者各得之而成其德春秋連屬其辭比次其義以寓是非褒貶之指故凡能如是者必有得於春秋者也古之學者學一經必得一經之用其曰為人則氣質俱化習與性成矣其視後世通經之士徒習章句訓義而無益於性情心術者何如哉然人各有所偏醇厚者於智或不足故其失愚疏逹者於言或易發故其失誣博大者易以奢廣峻潔者易以深刻恭敬者或煩勞而不安樂屬辭比事而不至者則善惡或至繆亂故必矯其失而後有以全其得亦如古者教胄之意也曰詩之失書之失云者蓋言學經者之失非謂經之有失也或謂孔子之前六經未備教者何以為教學者何以為學哉曰經之書雖未備而經之理已具於人心故以温柔敦厚教之者即詩之教以疏通知遠教之者即書之教也其它皆然然六經未備則學者難為功六經既備則學者易為力今之學者學此經則當思有得於經者何如學詩矣吾之德果温柔敦厚矣乎學書矣吾之德果疏通知遠矣乎必如是而深思焉如是而自勉焉庶乎為善學經者不然則章句而已耳訓義而已耳其何益哉

  六經之指

  荀子曰書者政事之紀也

  楊氏曰書所以紀政事此說六經之意

  詩者中聲之所止也

  詩謂樂章所以節音生乎中而止不使流淫春秋傳曰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

  禮者法之大分類之綱紀也

  禮所以為典法之大分統類之綱紀類謂禮法所觸類而長者猶律條之比附

  故學至乎禮而止矣夫是之謂道德之極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詩書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間者畢矣又曰禮樂法而不說

  有大法而不曲說

  詩書故而不切

  詩書但謂先王故事而不委曲切近於人

  春秋約而不速

  文義隱約不能使人速曉其意○愚謂法而不說謂陳列其法使人自悟而無待於論說故而不切謂但述已然之得失使人視以為監而不待於迫切

  莊子曰詩以導志書以導事樂以導和易以導陰陽春秋以導名分

  朱子曰莊子此語後來人如何可及直是如快刀利斧劈截將去字字有着落

  揚子或問五經有辯乎曰惟五經為辯說天者莫辯乎易說事者莫辯乎書說體者莫辯乎禮說志者莫辯乎詩說理者莫辯乎春秋捨斯辯亦小矣

  按戰國以來辯士之說勝而不根諸理流俗惑之至漢猶然故揚子發此論然於五經之指未能大有發明也其後班氏作藝文志有云六藝之文樂以和神仁之表也詩以正言義之用也禮以明體明者著見故無訓也書以廣聽知之術也春秋以斷事信之符也五者蓋五常之道相須而備故易為之原夫六經於五常之道無不包者今以五常分屬於六藝是樂有仁而無義詩有義而無仁也可乎哉大率漢儒論經鮮有得其指要者反不若莊生之當於理也

  史記孔子去魯凡十四歲而反乎魯【孔子以定公十四年去魯至哀公時反魯】魯終不能用孔子孔子亦不求仕時周室衰禮樂廢詩書缺追迹三代之禮序書傳上紀唐虞之際下至秦繆曰夏禮吾能言之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足則吾能徵之矣觀殷夏所損益曰後雖百世可知也又曰周監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孔子語魯大師樂其可知也又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古者三千餘篇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於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於袵席故曰關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三百五篇孔子皆絃歌之以求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之以備王道成六藝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繫象說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絶曰假我數年若是我於易則彬彬矣孔子以詩書禮樂教弟子蓋三千焉身通六義者七十有二人哀公十四年春狩大野叔孫氏車子鉏商獲獸以為不祥仲尼視之曰麟也取之曰河不出圖雒不出書吾已矣夫顔淵死孔子曰天喪予及西狩見麟曰吾道窮矣乃因史記作春秋上至隱公下訖哀公十四年據魯親周其辭約其旨博郢楚之君自稱王春秋貶之曰子踐土之會實召周天子而春秋諱之曰天王狩於河陽推此類以繩當世貶損之義後有王者舉而用之春秋之義行則天下亂臣賊子懼焉孔子在位聽訟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獨有也至於為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贊一辭以上總論六經之指

  西山讀書記卷二十四

<子部,儒家類,西山讀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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