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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亨集 元 杨弘道

7-小亨集卷六
  小亨集卷六

  (元)楊弘道 撰

  ○文

  投趙制置第三劄子

  具位某惶恐頓首再拜申稟制置大使龍學尚書先生閣下某以不事科舉而充府學學諭為名不正以名不正而月費倉庫錢米為素餐因愧心所激故凌晨投劄願係賤名于帳前求人之所憚為者為之蓋欲既勞而後食則無所愧于其心所期不過如勘校兵書議事官而已也今蒙陶鑄異恩特借補廸功郎差權唐州司戶参軍兼州學敎授既受制劄恍惚自失何哉出于本心所期之外故也雖然司戶之職掌倉廩出納但夙夜公勤供職身無貪私以率其下庶能免于罪戾夫敎授學者之師也學諭弟子之職也豈有不敢以名之不正充學諭而敢冒居敎授之職者乎故司戶之職不敢辭敎授之職謹辭伏望鈞慈俯從所請幸甚重念某之遇閣下可謂異常也閣下洗拔某出於泥滓亦可謂異常也蓋某來歸本朝未滿三載閣下之鎮襄陽纔數月爾某不假一人之譽而挺然孤進閣下不之疑而特見録用求之古人亦復罕有某雖無學術文藝敢不自重其身立于無過之地以全其始終為心而報閣下陶鑄異常之恩也哉冒黷尊嚴至于再三無所逃罪右謹具申伏候鈞旨端平二年二月具位楊某劄子

  通鎮江趙守【范】劄子

  竊以孟秋槿月甘雨應期恭惟某官以天上星辰主江邊風月山川改觀宗社發祥台候動止萬福某久矣卑棲睠焉高仰飛沉異勢拜伏無階茲審賜命帝宸陞華匠監大江之左正依玉節之光二浙以西更借金城之衛豈但楚尾吳頭之故有煩召父杜母之來知巳布于敎條敢敬陳于賀牘某官英姿霽月爽氣澄秋讀人間未見之書為天下有用之學青油幕下正賡夜光之吟赤白囊中忽報夕烽之警一皷作三軍之氣十乘代元戎之行隂闔陽開孰策六奇之用風飛雷厲屢摧千里之鋒武夫悍將奉命以爭先儒生學士動色以相賀陸抗守邊之畧信不愧于伯言孝文前席之思欲亟見于賈誼内徧儀于華貫外洊領于藩宣甫茲建臺又爾易地蓋兵之可用古獨稱夫京口而謀之未寢今猶慮于淮南望公之來真以日而為歲聞令之下皆滌慮以洗心貪夫骨寒黠吏膽落乖爭侵暴足知屏息于閭閻風采精神信可折衝于樽俎願益體古人愷悌慈祥之意以一洗積年愁恨歎息之聲庶成保障之功即正樞機之任某蚤以多病自棄明時再冒招延一無補報俛焉耕鑿免于饑寒一廛為氓幸遇滕君之仁政萬間庇士敢祈杜老之歡顔謹勒此代其身致敬于庭下意陋辭拙且不嫻彞式有乖事上之恭以度外處之幸甚

  投藍田縣令張伯直啓【原注名德直以稱職復任】

  十年避地事業從可知四海無家生理何勞問惟是心存其恒德亦蒙齒録於高人初疑巳斷之機便成棄置終悟不調之瑟猶可更張死灰有意於復然璞玉敢期於再獻少作既悔舊文盡焚欲營一畝之宮潜究六經之旨志久未遂時難再來感落葉於清秋每臨風而浩歎螢飛庭戶思披車胤之書雨霽郊墟空咏文公之句伏惟某官學而入仕惠以臨民交章薦而榮被新恩六事修而與聞政事里閭和會吏卒歡迎草長訟庭尚收曾留之犢風回春郭重開舊種之花竊聞有德可尊處仁為智伏願息肩餘蔭拜手清塵身雖貧而累輕易足支消之計道既獨而交寡斷無請謁之私

  窺豹集後序

  前朝起艮維據華夏進用南北豪傑之士以致太平百餘年間民物殷富漢唐而下良法善政班班舉行原其始必有啟之者也余生淄川不與前輩接山城非大都會無所考究年二十九避地逾河關五十有二東歸鄉里親戚故舊無在者熟視田園不敢為巳有居歲餘移家濟南初識李善長嘗出一巨編題曰窺豹集細書滿紙乃其曾祖東平府君疇昔之所著撰也其祖靈石府君求序于節使許公公為作序其說甚詳就閲之若望大水不見涯涘一日携其編來訪曰某將版行先君文集旅次乏力罔克備舉請先生勘校揀選然後刻之餘俟他日余辭以才識淺薄且老眼不能看小字間歲復以中字謄録數册來請往反三四無懈色懇告余曰先子欲以是集傳世居平世而易之故因循至今某流寓隱約閉眼不見後事若不竭力為之恐終泯泯也故不恤出息假貸以僦工幸先生勿辭余曰句之脫漏頗能為子注字之顚倒頗能為子乙至於擇而先之置而後之子當自為也因得盡讀其所編録上皇帝書幾萬言所以立太平之基如太學登聞院提刑司常平倉兵衛屯田之類皆載於書中前朝號稱多士綱紀法度固非出於一人而府君亦南北多士中數之一也感應論謂善惡生於心心知則天知儒論謂秦不能使之刑名漢不能使之雜霸以下數節其言凜凜純正能悚惕警覺於人立言如此又逢時頗宦逹然未嘗聞人有道其名氏者乃知孝友才俊之士潜德亂世沈寂其行實文藝者多矣可勝歎哉可勝歎哉既畢還其集又請為後序因以余之所見幷感而欲言者書之善長遭大變革負窺豹集跋踄數千里無所失墜蓋痛其曾大父之事業曖昧無聞而常欲顯揚之也客居歷下母夫人在堂授小學以奉甘旨其弟早世有妻有子母夫人之兄殁亦有妻子合孤嫠數十指皆收養之當此時又能版行其文集以成父志若善長者可謂孝矣若李氏可謂有後矣善長名德元善長其字也嘗補父廕父諱謙亦以任子入官昭陽單閼二月序

  變古樂府小序

  元光正大間李長源王飛伯輩競效樂府歌詩沿襲陳爛殊無意味近有三篇以舊題為律詩道今日事前未有如此作者因欲收拾古樂府盡入此格俾後之詩人言此格自吾家始亦詩之一變也

  雲萍小録引

  君子之心正平虚靜無物我之辨聞一善言則志之見一善事則述之故善之所在不必出乎已而善不可勝用也雲萍小録者有人已嘗為之而其說曰進士及第後作同年録以其同升于吏部也是則同而有不同者焉觀夫雲行于天萍泛于水猶男子從事于四方也碩德純行奇才絶藝雜然與之相接可法可慕可喜可愕固巳道同志同跡同事同有不勝其同者矣見之則心醉違之則夢思獨可以不如進士同升于吏部而置之乎其大意如此河中李欽用云吾兄欽叔喜其事可法嘗述為之因請余為引而欲繼為之余曰雲萍小録厚之至也由其名而效之者必多矣苟非其人恐借以為諂諛之具道非可尚而貴言無可取而富欲遂其私而求媚其人焉因亦録之則非小録之本意也

  送王仲澤任寧陵縣令引

  二戴集禮列於五經其文字之多倍於易詩書而喪服幾半之聖賢相與丁寧問答以明其制者得非禮主於敬敬以立行行以孝為本孝以勉喪事為難乎宰我欲朞三年之喪孔子以為不仁於汝安乎之問責之甚深嗚呼去聖益遠而安之者何其多也太原王君仲澤之居母喪也擗踊至於既殯飦粥倚廬至於食菜果練冠至於祥琴能率禮以終制難矣哉立行之本於流俗既衰之後舉禮之難於叔世巳壞之後移之可以事君推之可以從政矣初宣廟以縣令近民欲得其人也詔内外五品以上官各舉所知以聞而用之他人之舉者一二人或三四人至于六七極矣舉君者獨三十餘人自登進士第以青衫九品職應辟書居油幕者殆將十年而人無言焉及丁母憂唐鄧帥府又以前職檄起之蓋不得已而後起也既而從吉從吉未滿三月勑授寧陵縣令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若君者克自立者歟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若君者為可知者歟愚嘗妄論四科之長各述其所長非謂有其一而無其三也曰德行顔淵不能政事政事季路無德行可乎曰文學子夏不能言語言語子貢無文學可乎故於君之赴寧陵也唯述其能行三年之喪夫豈簡君也哉

  送張景賢張彦遠引

  泮宮魯之儒宮也泮水之詩曰順彼長道屈此羣醜又曰矯矯虎臣在泮獻馘孔子曰我戰則克是知文武非二道而後世岐之至其甚也妄加毁訾故劉蕡曰首戴武弁嫉文吏如仇讎傷後世惑之之詞也若夫卻縠之說禮敦詩祭遵之雅歌投壺元凱之射不穿札叔子之輕裘緩帶謂四子不知兵可乎哉余戅書生也學不足以起身文不足以明道然而不為流俗之所惑者蓋嘗深考古道篤信聖人之言故也自經喪亂身外無族有子既冠遠遊未還年將四十被檄西來借一軍職有名無實若此而與夫啗腴飲醇者同責其畏避而不事事不亦寃乎後世惑於流俗不知文武同方而失其所以用人使貧賤之士進退狼狽而不知其所為悲夫因二君之赴省也爰書此以贈之焉

  送趙仁甫序

  帝堯在位以治天下老而禪於舜舜有大功二十亦以禪禹孔子無堯之位無舜之功學者以為賢於堯舜何哉愚嘗聞孔子之前如列國漢魏諸家之說亦已有之及乎删黜述修之後人文化成則諸說莫能亂蓋二帝行道於當時而孔子垂訓於萬世此其所以賢於堯舜者歟嬴項既滅諸儒掇拾編簡於灰埃之餘各以所見為說授受服習流分派别漸遠其源隋唐而下更以詩文相尚狂放於裘馬歌酒間故文有俠氣詩雜俳語而不自知也方且信怪奇誇大之說謂登會稽探禹穴豁其胷次得江山之助清其心神則詩情文思可以挾日月薄雲霄也於戲吟詠情性止乎禮義斯詩也江山何助焉有德者必有言辭達而已矣斯文也禹穴何與焉迨伊洛諸公乃始明天生烝民有物有則以致其知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而主於靜欲一掃歷代訓詁詞章迷放之弊卓然特立一家之學謂之道學其綱目恢恢乎而其用密哉德安趙君仁甫承學之士也士有窮達其窮數也其達學也徵之趙君信然旃蒙協洽君始北徙羈窮於燕已而燕之士大夫聞其議論證據翕然尊師之執經北面者二毛半焉乃撰其所聞為書刻之目曰伊洛發揮印數百本載之南遊達其道於趙魏東平遂達於四方著雍涒灘十有一月至于濟南愚雖敬受其書而所居僻陋不足以館君因病止酒又不能與君對酌但日相從遊聽其談辨而已於其行也先原仁甫之所學次祝以敬慎威儀尊其所學視兼金之贐則有媿其於送人以言則無甚媿焉耳

  送李善長序

  濟南士人唯余心苦而善長尤苦何以言之余老而還鄉封樹先塋更期親戚有在者田園得三之一一二故人相與往來以慰餘生今親戚無在者田園為有力者所據一二故人以余貧賤疎絶不相往來故曰濟南士人唯余心苦善長流寓於此戚屬相依同食者殆十餘口唯以小學為生生之資而復為軍戶故曰善長尤苦豈不信然善長母老而子未冠不得已推其母之姪魏氏子從軍又恐傷母氏之心也故捨其朝夕之養生生之資而與之偕行歲暮途遠不敢告勞意者欲哀祈所司置其弟於優處歸以慰其母也閩人歐陽詹舉進士來京師將以有得歸為父母榮也雖其父母之心亦皆然詹在側雖無離憂其志不樂也詹在京師雖有離憂其志樂也昌黎先生曰若詹者所謂以志養志者歟善長南行何以異此或曰子為善長作序而先自序何哉曰若不知耶唯苦心者能知苦心者也悲夫

  送房希白序

  甲與乙俱論事甲之論質朴可笑乙之論閒遠可談靜而思之甲論如田父之務耕桑農工既畢具牲牢酒醴以供祭祀以養父母以溫飽其妻子乙論如學仙之人逃父母不畜妻子道引服氣如此數十年少無昇舉之驗竟踣於空山爾甲乙之論善學者奚取焉方希白之在樊城也朝不謀夕誦堯舜周孔不輟襄陽百萬人獨以詩見寄某因謀以王氏之館寓之他日枉顧嘗切切以治生語之亦何異甲之論質朴而可笑也延留浸漬而後試補府學交遊趙山甫韓景淵諸丈受知於南漳縣令楊君承寄詩之初但知高尚其事和而贊美之以王氏為不可寓治生為不足語又何異乙之論閒遠而可談也夫五音相合以成樂五色相錯以成章故朋友不貴苟同而貴乎有以相濟也聞希白應楊宰嘉招將赴南漳於其行也書某所以為人謀者為之贈會袁大本亦請以是觀之

  裕州防禦使題名記

  郡縣廢置視時之重輕立本圖始必選世之望人以培植之戰國時方城重於楚逮漢唐之隆利盡南海其地不過為四會五達之衝自是而後漸降而為縣皇朝應運興滅繼絶割淮之南以為晉故方城稍重於漢唐而為縣仍舊泰和六年晉既渝盟沿淮上下增益屯戍於是改曰裕州置刺史國制刺史職五品受約束於大鎮而不得專是州縣之名雖殊其施為舉措亦無以大異今主上即位之四年有司再以為言乃更刺史為防禦使首以某官莅之某官嚴幹之名素著於中外故用以培植本根俾後人樂其成而食其實也唐玄宗愛鄭虔之才欲置左右以不事事更為置廣文館以虔為博士虔聞命不知曹司何在訴宰相宰相曰上增國學置廣文館以居賢者令後世言廣文博士自君始不亦美乎夫廣文館閒曹也以虔不事事故雖愛其才但以閒曹處之名雖美而實不至豈若裕州防禦使自某官始之為愈也其山川控帶戶口兵賦刺史題名記備矣此不復云至大五年五月五日淄川楊某記

  甘白室記

  人之生也厚厚者性之正也隨其所習而善惡分焉記曰甘受和白受采甘者味之正也和者味之習也投之以鹽則醎調之以醯則酸白者色之正也采者色之習也塗之以丹則朱汚之以墨則黑人獨異乎故習於善則為君子習於惡則小人也昭昭矣余生不辰幼失恃怙長失訓導無養而不知所守無學而不知所擇縱心直前放而不收恐違善而之惡也故取甘白以名所居之室而為之記將欲復性之正視其善惡而從違之而議者遽謂余援引證據違失經義蓋不知言異而旨同也抑嘗思之復之之說猶有未盡者焉夫易壞者味之甘也易染者色之白也易流者人之性也慾昏於内物誘於外眩惑顛倒差之毫釐則失之尋丈矣若能學以謹習養以歸厚至於心正而意誠則應物而不亂事過則湛然何善惡之辨得置於其間耶亦猶味之甘者久而不壞色之白者涅而不緇置鹽醯於度外釋朱墨而不問余之道其庶幾乎

  養浩齋記

  余以正大元年監麟游酒稅初識曲子安居縣學為童子師項背微僂布褐委然目赤且濕蒼髯糢糊不見頤頷縣人云子安生乾州居此幾三十年矣生理蕭條自始迄今衣食之奉如一一日謁余而進曰僕以養浩名所居之室聞先生嘗從事於斯文願求文以記之余不欲違其意亦不能從其請但笑而謝焉退而思曰孟子聖人之徒也其論浩然之氣曰難言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夫名者實之華也故為是名也必求有以副之養浩之名子安副之哉余平昔喜孟子之書修其天爵不肯枉尺直尋威武不能屈說大人則藐之誦之於口著之於心事之以為行述之以為文而自待其身亦已至矣以兵凶破產失其生生之資乃俯首監差中亦孟子所謂抱關擊柝者比也夫仕有尊卑制禄之稱今也仕之卑者不為制禄而斗米束芻繩之以法舉手蹈足輒挂罪罟折腰於里胥屈膝於縣吏平昔所養消沮殆盡於是晝慙形影夜慙夢寐飲慙甌盂食慙匕筯他日復見子安其形貌堂堂乎美丈夫也布褐鮮鮮然美衣服也氣充乎其浩然矣因笑曰無乃自視不足而所見者然耶

  窳庵記

  蒲臺王巨濟少年讀書為舉子計及山東被兵更為權謀武士事上黨公亦嘗有官大變革後奉身來歸著道士服築室于濱州之市東牓曰窳庵居之余六七年前嘗過濱借宿于是庵巨濟因請為記余亦新歸鄉里凡謀為繆戾心擾擾未靜曰他日當為作之庚戌再過濱乃為作記窳物病之名也巨濟取以名菴蓋比身于物而且病焉余為巨濟設問而問之曰非以讀書無成而為病乎非以嘗有官旋失之為病乎非以投老無家著道士服寄跡一庵為病乎余復為巨濟解之曰為舉子計未及有成以兵荒去鄉里更為權謀武士余但見得隨時之義非讀書之罪也嘗有官遭大變革失之非權謀之罪也不幸喪家來歸寄跡一庵非身之罪也巨濟能不怨猶復歸罪于已而以窳名其庵夫粟菜果蓏食物之佳種也其或不熟非佳種之罪也土木金革用器之良材也其或不攻非良材之罪也孟子曰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五帝本紀云舜陶河濱河濱器皆不苦窳由此言之巨濟平生所遇如此而處之如此用心可謂平恕矣豈非人情之所難乎

  秀野園記

  洛南縣治東南五六里陵阜曲接囬抱忽斷若門然謂之窄口既出便得一川平演肥沃宜菽麥禾麻農家隨山勢散處總名曰章谷其間大抵多李氏之田也李氏之先嘗以文無害佐縣治因倍蓰前世之業而始有僕馬婢妾之奉於是即其地為園以充其宴賞遊觀之樂取東坡獨樂園詩名之曰秀野引竹園谷蒼龍潭二水鑿於其前面池起屋四楹植果樹雜花於其後至大四年六月余始來遊望之青林蔚然既至其處怪其蕪穢不治豈以其時賦歛方重未暇及此而然耶易卦兑上離下革革者變改之名也上六之象曰君子豹變其文蔚也李氏名革視其先子益收書誦習敬禮士人而有革之道焉傳曰學也禄在其中矣又曰無友不如巳者苟是心不替又豈止僕馬婢妾之奉宴賞遊觀之樂如秀野而已哉淄川楊某記

  題公孫長卿左氏韻語後【原注長卿名昂霄】

  運副朝列先生雖以文章名海内及見後學小生有片善僅可録所以長育奬進者備至故某之不才亦蒙獲侍坐未坐定出示所著左氏韻語并其祖中散公行狀兵後得於壞壁間者先以勿辭要之俾題卷尾夫毁之則辭溢醜譽之則辭溢妍是特未識毁譽之正使行學之實不能盡信於人由辭之溢也詩三百五篇其義庶矣孔子以一言蔽之曰思無邪何必盡其風賦比興之理遍數其禽獸草木之名哉故立言者貴乎簡而正也况碑誌傳記題評贊序傳信之文也豈辭之尚哉大抵得中散公行狀於壞壁之間者孝感也著左氏韻語撮傳中事無一二遺者篤學也孝感行之至也篤學志之誠也以是蔽之可乎某師心孤陋學無根底謬妄之說不自知其是非必有能辨之者噫師道之不傳也久矣先生當尊嚴其道不宜以成才之禮待後學小生願先生接某輩如韓文公之視李蟠不願先生如孔北海之友禰衡也

  題重刻離堆記後

  魯公之德之藝咸為當代及後世之所推重蓋公以忠義為德以翰墨為藝二者初不相資以成名也德成名隨之藝成名亦隨之正使公不能書而忠義之節當與日星爭輝如或不遭奮勵之地有以自見而翰墨之妙亦當與金石不朽矣故張巡之節不待藝顯李斯之筆不以人廢雖然有德以發其藝有藝以華其德虎之文炳然豹之文蔚然宜乎後公數百載大人君子據德游藝愛之而不置也公嘗作離堆記書而刻之石壁上字徑三寸比他書尤瓌奇元符三年唐子西祠堂記已有崩壞剥裂之語元符距今又百餘年鄧元帥漆水郡公慮其崩剥不已寖及完處公門下客安常嘗以篆隷待詔翰林亦能以朱蠟摹書不失其眞適官於南陽某人尋某復善刊字公乃出家藏離堆記石本置其點畫缺損絶不可識者餘悉重勒之石凡幾百幾十字典型具在唯讀之不能成文為可惜也嗚呼魯公之書取譬則火也離堆之石取譬則薪也火傳於薪薪灰而火無盡故離堆之石可壞而魯公之書不可泯成德之藝大矣哉懿夫大人君子之事可以為教於斯世也據德游藝大人君子之事乎孰謂元帥公重勒魯公之書於石非大人君子之事也歟非可以為教於斯世也歟至大六年楊某題

  題山谷帖

  山谷寄成伯祕校書云道一而已聖人之道均於治性改過平居之心恬淡平愉更無委曲大概不為人作便近妙道此數語與二程之學亦何以異而當時分蜀洛之黨其不相悅也如此何哉成伯不知其氏族公和寄惠雞距筆詩云李侯掉三寸滿堂風拂拂成伯蓋姓李也

  題黄魯直書其母安康太君行狀墨迹後【原注張左丞家藏】

  以為子者尚其孝以業文者尚其辭以學書者尚其法傳之子孫為三師

  志道字說

  周人諱名男子冠而字所以代名也名則命於父師亦有自以其意而為之者字雖朋友可也某人諱古嘗以其名請字於余余時閉戶退藏守銘背之戒以其請之堅也曰子之名父師之命歟抑自以其意而為之其義柰何曰某性至拙不能與時俯仰屈而不信故為是名也余曉之曰古豈拙之謂哉古人今人之師也古之君子志於道不志於利故善始令終子孫逢吉今之人不顧道義惟急於趨利寅而興卯而作午不見其利則心巳遲之殊不知以趨利為始將何以令其終乎子無以古為拙志於道而已矣請以志道代子之名子以為何如繫辭曰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子姑安之久而當知余言為不妄

  四箴幷序

  有過行有不逮則如之何曰改之而已勉之而已如斯而已可乎曰改之則無過勉之則事治於斯二者何有作四箴以自警云

  浮躁箴

  輕發曰浮欲速曰躁事既不達動貽悵懊是以君子沈思莊靖治劇以簡處動以靜悔寡事治心和氣融安樂夀考咸集于躬

  懈怠箴

  身體好安心情欲恣安逸懈生荒恣怠至日復一日萬事不治安不可常恣不可充心乎蒙昧身乎困窮勿謂有命罪在汝躬地不產衣天不雨粟鬼不輸智神不賜福不治不修塞心餒腹勤則不匱學則能通能通則顯不匱則豐既豐且顯樂在其中

  妬忌箴

  他人有能可尊可師不知出此反妬忌之不妬如之何近乎無志不忌如之何安能有為匪妬他人妬巳之不習匪忌他人忌已之不思思之斯得習之以時文學中積聲聞外馳汝亦多能妬忌奚施

  十二字銘

  熄暴怒毋戲言辟損友塞禍源

  陶之甁贊

  陶之甁杜之囊深秋晦日詩人腸河之水流洋洋歲寒松栢在高岡

  祭劉副總管文

  維端平元年歲次甲午三月已亥朔二十二日庚申襄陽府府學諭楊某拈香酹酒告于故權京西副總管劉君之靈惟君之先貴重於遼遼亡入燕襲爵百載必有道也紹定癸巳以鄧來奔越明年改元端平正月巳酉王師克蔡乙卯疽發背卒無後亦必有道也嗚呼哀哉某所以祭且弔者武仙執迷不復唐州不知天命詿誤而死者不知其幾何如鄧民穰穰咸獲更生以武仙唐州方之實亦有賴於君焉此衆論之公也某寓鄧六年蒙君以客禮待燕遊樂樂無不與焉此一巳之私也苟無公論不敢遂其私魂而有知庶幾聽之

  為節婦尼醵糧疏

  故鄒平主簿王宏道先生學為人師行作世範詞賦造乎二李濟南謂之三王迨桂枝入手之年正戎馬生郊之際俗儒買服而覓舉嘗丁繼母之憂赤尉託事以逃差代赴危城之難生全忠孝道合神明悼子息之不存愍室家之猶在挺守貞之高節遂寄跡于空門行年七十度日艱窘效釋迦氏乞食舍衛之城似蘇源明忍饑浮雲之巘凡曰識面寧不媿心但當稱其有無故可助之薄少載思共伯哀吟守義之詩無使孝標忿作絶交之論

  優伶語録

  堅白子居於般溪之上不慕榮利喜為文章田食井飲與世淡然蕞爾山城再罹大兵雞犬不聞四郊草荒一官不調未獲禄食親舊離散無所假貸祇服避地之訓歲九月而有汴梁之行所以赴銓調訪親舊也傳曰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生業既失安在其能三月也行次濟水之陽有同途者亦欲踰大河之南不負不荷若有餘齎言語輕雜容止狎玩怪而問之曰我優伶也且曰技同相習道同相得相習則相親焉相得則相恤焉某處某人優伶也某地某人亦優伶也我奚以資糧為言竟自得之色浮於面聞之有感於余心者夫人之所貴乎為士者為其道存焉耳仁義道之本歟仁以安人義以利人使人利而安之相親相恤者近焉優伶世之弄人也而有是哉而有是哉因且自念修身慎行讀書著文幾年于今矣獨無所同然乎哉側聞某官大夫名德之日久矣未嘗望清塵拜下風得接粲花之論今也路出東原【原注興定元年東平府録事雷晞顔名淵】欲致謁於左右疑而未敢進也俄而自笑曰何期大夫之淺耶仁義之道在彼而不在此乎或曰為其同乎大夫決巍科馳令聞自致於青雲之上汝身不顯於世名不稱於人沉滯碌碌窮於逆旅果同乎堅白子曰轅下之駒德不配驥然亦馬也謂之非馬可乎或者不能對因録優伶之語以為獻伺候門外進之麾之惟命

  小亨集卷六

附錄:

小亨集六卷(永樂大典本)

元楊宏道撰宏道字叔能淄川人生金之季其事蹟不見於史傳以集中詩文考之金宣宗興定末始與元好問會於京師是時金巳南遷至哀宗正大元年嘗監麟游酒稅後又仕宋以理宗端平元年爲襄陽府學教諭其投趙制置劄有歸朝未滿三載語則當以紹定末南歸者而集中又有贈仲經詩序稱端平二年淸明後出襄陽攝唐州司戶十二月上旬北遷寓家濟源云云則在宋未久旋入於元考之宋史是歲七月元兵至唐州全子才棄師宵遯唐州遂爲元所取宏道蓋因此北還耳其後遂鮮所表見當未經復仕惟集中門帖子有已酉再逢鬢未皤之句計入元又十四五年而宏道年巳六十矣綜其生平流離南北竊祿苟全其出處之際蓋無足道然其詩則在當日最爲有名元好問序其集謂金南渡後學詩者惟辛敬之楊叔能以唐人爲指歸又序楊飛卿陶然集謂貞祐後詩學爲盛洛西辛敬之淄川楊叔能太原李長源龍坊雷伯威北平王子正皆號稱專門又有贈宏道詩云海内楊司戶聲名三十年又云星斗龍門姓氏新豈知書劍老風塵其傾倒於宏道甚至劉祁歸潛志亦以宏道與好問及李汾杜仁傑並稱同時若趙秉文楊雲翼見其詩並稱嘆不巳秉文至比之金膏水碧物外難得之寶今觀所作五言古詩得比興之體時時近漢魏遺音律詩風格高華亦頗有唐調雖不及好問之雄渾蒼堅然就一時詩家而論固不可謂非北方之巨擘也焦竑經籍志載小亨集十五卷世久失傳今從永樂大典中搜輯編綴釐爲詩五卷文一卷(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六十六•集部十九•别集類十九)

書名:小亨集

作者:楊弘道(字叔能;號素庵,文節) (元) 撰  

部:集 類:別集類 屬:金至元

參考資料:(《四庫大辭典》)

六卷。元杨宏道(1189—?)撰。宏道字叔能。淄川(今属山东)人。生于金末,哀宗至大元年(1308)尝监麟游酒税。后又仕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为襄阳府学教谕。以诗负盛名。元好問为其集作序,称金南渡后,“学诗者唯辛敬之,杨叔能以唐人为指归。又序杨飞卿《陶然集》谓贞祐后,诗学为盛。洛川辛敬之,淄川杨叔能、太原李长源、龙坊雷伯感、北平王子正,皆号称专门”。(《四库全书总目》)《经籍志》载《小亨集》十五卷,久佚。今有《四库全书》本(自《永乐大典》辑出),诗五卷,文一卷。另有清丁氏八千卷楼黑格抄本(藏于南京图书馆)。

楊弘道山亨集十卷【淄川人字叔能金末補父廕與元好問劉祁並以詩名避地襄漢宋人授以唐州司戶兼文學復棄去延祐三年諡文節】(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千頃堂書目卷二十九)

楊弘道 字叔能淄川人金末補父廕不就與元遺山劉京叔楊煥然輩皆以詩鳴大為趙閑閑諸公所稱避亂走襄漢宋人辟為唐州司戶兼文學不久復棄去晩寓益都嘗一見李璮議不合為用事者所嫉浮沈閭里以詩丈自娛著小亨集事言補等書行于世延祐三年贈文節(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齊乘卷六)

淄川先生楊弘道字叔能自號素菴默翁博學無所不知而不為科舉計嘗以蔭仕于金遭亂南歸為唐州司戶北還終於鄉里有小亨集十卷事言補一卷行於世(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說之屬•困學齋雜錄)

楊弘道字叔能淄川人氣高古不事舉業磊落有大志文章極自得之趣有小亨集行于世(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秋澗集卷五十九)

儒士楊弘道賜號事狀  (元)王惲 撰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金至元•秋澗集卷八十七)

伏念高尚之士何代無之國家必遂其素志賜以處士先生之號蓋其材學節義可高足以勵薄俗而敦風化故也竊見益都路耆儒楊弘道文章德業師表一世至於賊璮頃年徼功經營海道欲遂奸計先生預有所見發為歌詩聲言不可今行年八十有三窮居守道垂老丘園誠天民之先覺清時之隱逸也合無照依莊靖李公恩例乞賜處士先生之號以表其康節且令本路歲時常加存恤

楊叔能小亨集引  (金)元好問 撰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金至元•遺山集卷三十六)

貞祐南渡後詩學大行初亦未知適從溪南辛敬之淄川楊叔能以唐人為指歸敬之舊有聲河南叔能則未有知之者興定末叔能與予會於京師遂見禮部閑閑公及楊吏部之美二公見其幽懷久不寫及甘羅廟詩嘖嘖稱嘆以為今世少見其比及將往關中張左相信甫李右司之純馮内翰子駿皆以長詩贈别閑閑作引謂其詩學退之此日足可惜頗能似之至比之金膏水碧物外自然奇寶景星丹鳳承平不時見之嘉瑞叔能用是名重天下今三十年然其客於楚於漢沔於燕趙魏齊魯之間行天下四方多矣而其窮亦極矣叔能天資澹泊寡於言笑儉素自守詩文似其為人其窮雖極其以詩為業者不變也其以唐人為指歸者亦不變也今年其所譔小亨集成其子復見予鎮州以集引為請予亦愛唐詩者唯愛之篤而求之深故似有所得嘗試妄論之詩與文特言語之别稱耳有所記述之謂文吟咏情性之謂詩其為言語則一也唐詩所以絶出於三百篇之後者知本焉爾矣何謂本誠是也古聖賢道德言語布在方冊者多矣且以弗慮胡獲弗為胡成無有作好無有作惡樸雖小天下莫敢臣較之與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敬共明神宜無悔怒何異但篇題句讀不同而已故由心而成由誠而言由言而詩也三者相為一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發乎邇而見乎遠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雖小夫賤婦孤臣孽子之感諷皆可以厚人倫美教化無他道也故曰不誠無物夫惟不誠故言無所主心口别為二物物我邈其千里漠然而往悠然而來人之聽之若春風之過焉耳其欲動天地感神鬼難矣其是之謂本唐人之詩其知本乎何温柔敦厚藹然仁義之言之多也幽憂憔悴寒饑困憊一寓於詩而其阨窮而不憫遺佚而不怨者故在也至於傷讒疾惡不平之氣不能自揜責之愈深其旨愈婉怨之愈深其辭愈緩優柔饜飫使人涵泳於先王之澤情性之外不知有文字幸矣學者之得唐人為指歸也初予學詩以十數條自警云無怨懟無謔浪無驁狠無崖異無狡訐無媕婀無傅會無籠絡無衒鬻無矯飾無為堅白辨無為賢聖癲無為妾婦妬無為仇敵謗傷無為聾俗閧傳無為瞽師皮相無為黥卒醉横無為黠兒白捻無為田舍翁木強無為法家醜詆無為牙郎轉販無為市倡怨恩無為琵琶娘人魂韻詞無為村夫子兔園策無為算沙僧困義學無為稠梗治禁詞無為天地一我今古一我無為薄惡所移無為正人端士所不道信斯言也予詩其庶幾乎惟其守之不固竟為有志者之所先今日讀所謂小亨集者祗以增媿汗耳予既以如上語為集引又申之以種松之詩因為復言歸而語乃翁吾老矣自為瓠壺之日久矣非夫子亦何以發予之狂言己酉秋八月初吉河東元某序

楊叔能詩序  (元)虞集 撰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金至元•道園學古錄卷三十一)

人之生也以其父母妻子所仰之身以治乎居處飲食之具外有姻戚州閭之好上有公上貢賦之供固其常也然而氣之所禀也有盈歉時之所遇也有治否而得喪利害休戚吉凶有頓不相似者焉于是處順者則流連光景而不知返不幸而有所嬰拂飢寒之廹憂患之感死喪疾威之至則嗟痛號呼隨其意之所存言之所發蓋有不能自揜者矣是故有知其然而思去之者則必至于外其身以遺世不與物接求生息于彛倫之外庶幾以無累焉然其為道則亦人之所難者矣蓋必若聖賢之教有以知其大本之所自出而修其所當為也事變之來視乎義命而安之則憂患利澤舉無足以動其心則其為言也舒遲而澹泊闇然而成章是以君子貴之予行四方求之而未之見也又求夫今昔之人有詞章之傳而合乎此者必取而諷之以寄予意焉然而亦鮮矣臨川危太樸與其友豫章楊顯民以其族叔父叔能所為詩一編以示予觀其所游不過州郡數百里之間觀其所慕則千古高尚之士澹然有餘而不墮于空寂悠然自適而無或出于傷怛乃若蟬蜕汙濁與世畧不相干而時和氣清即凡見聞而自足幾乎古人君子之遺意也哉吾嘗以此求諸昔人之作得四家焉則陶處士王右丞韋蘇州柳子厚其人也蘇州學詩于憔悴之餘子厚精思于竄謫之久然後世慮銷歇得發其過人之才高世之趣于寛閒寂寞之地蓋有懲創困絶而後至于斯也右丞冲澹何愧于昔人然而一旦患難之來遽失所守是有餘于閒逸不足于事變良可嘆也必也大義所存立志不貳乃若所遇安乎其天若陶處士者其知道之言乎雖然言不可以偽發人不可以徒欺千載之下簡翰之存苟有一人諷咏于一日之間則安所逃乎是故君子尚論其本也今有讀叔能之詩者譬諸飫芻豢之昏病夏畦之苦而得一勺之清泉甘露豈不悦乎夫泉之所自出露之所由降尚善求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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