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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堂集 元 陈旅

10-安雅堂集卷九
  安雅堂集卷九

  元 陳旅 撰

  小蓬山記

  史玄圃氏既作龍翔宫為國家祝釐于無窮周室樹其背以自栖翕翼爽疏時燕時寢鑿羨壞為池上積怪石錯植卉木象神山之在海中者乃榜室曰小蓬山盖昔有有道之士曰孫君者居大滌之山嘗以蓬山名其堂玄圃氏實孫君玄胤也其意若曰吾山視吾祖直其小者爾吾祖不可復見惟蓬山之常在吾目也予嘗造其室適春雨止無他客玄圃氏具尊豆揖余面山坐階下紺泉浮動山趾芝岑橤谷窈曲青潤若耕耘五德冲氣旁達窻戶間有輕雲焉當是時世抱盡釋物我兩忘將不知泰山為大秋毫為小又孰辯蓬山之小大哉玄圃氏曰子不欲小吾山邪顧吾之所以為吾者小也則凡與吾同處者必以類聚山縱大而樂與吾處則亦甘自小矣況有小之實者乎秦漢方士往往欲為人主求其大者而不可得吾又何小之嫌哉予曰玄圃氏真有得老氏之道者為道日損殆以小為貴也是為記玄圃氏本餘杭世家名景仁字元甫凝重蕳曠能詞章被旨主洞霄龍翔兩宫云

  浙省題名記

  昔在世祖皇帝之奠區夏也衆建行省分大臣以下外服民有疾痛愁結仰而呼號則天子股肱親摩撫而解紓之故雖遐徼之民若在畿甸承休光此海宇之所以乂謐邦基之所以丕鞏而彌昌也江浙行省自至元二十六年始以江淮省治置于錢唐總兩浙江東之地尋又置福建省以其地屬焉夫物大則制勞務煩則理艱土賦居天下十六七則辦集之責殷矣是故朝廷恒慎選勲戚大臣與猷為之優著者行中書于兹厥惟重哉至元後丙子歲冬十月平章特默齊罕右丞呼圖哈雅左丞揚阿德濟相與言曰凡府署必刻官聨姓氏于石所以昭寵榮列序次而鑒賢否也矧今聖天子新治象于四方命前中書丞相高昌王保釐東南體隆數異絢賁方岳何可無紀乃俾其屬并考舊官名氏歲月書之虛其左以容方來又俾校官陳旅為文記之旅以賤辭弗獲乃拜手言曰大臣之名紀旗常勒鼎鐘豈其他在官者所可比哉然而書于司勲者疏逖之人有弗見也刻于兹石則斯民之具瞻繫焉知遠者視邇測往者驗今觀所以係斯民之具瞻則可以知司勲之所以書者矣

  江淮等處財賦都總管府題名記

  皇王既壹宇内以東南財賦足以裕國用矣乃以故宋水衡少府之所有與其宗室之所私其大臣之嘗藉入者設官掌之以備宫壼之奉而天子得以致孝養焉至元十六年始立江浙等處財賦總管府二十六年改江淮府至大元年始立江淮等處都總管府至順元年復立焉大抵財賦之隸東朝者不總于大農而使數官歲集褚泉三百餘萬緡米百餘萬石于江淮數千里之地其責亦劇矣苟非其人不鰥厥官則瘵夫民也可勝言哉于是朝廷恒選有清裁者而用之或由憲臺而遷是官或由是官而入憲臺秩數優崇隱然列郡之上故莫不益自飭勵以究夫祇慎之道焉都總管劉公敬同知公納延特穆爾張公謙副總管公茂巴爾斯庫公禮經歷郭君抑照磨王君德良相與言曰官聨姓名宜有所紀以章示于無窮今行御史臺治書圖嚕公長兹府時有是謀矣久而無作可乎乃琢貞石并舊今官名氏歲月刻之庶來者得嗣列也

  王經歷惠政記

  古者諸侯之有土也用其國之士以治其國之民士與民羣然而處也終其身至於子孫相與也利害之慮侔忻戚之情通一旦得有為于羣然者之情不過以己之所同欲者聚之以己之所同惡者去之士亦何有于民哉井田壞封建廢士始有不得仕於其間而仕者率三歲代視其民若寓舍子漫不為意而況勢有所不得為與其才之不足以有為者乎鳴呼斯民之所以德夫拯已者而弗忘也延祐中計口食鹽之法行郡邑務迎合不復考實所賦越人鹽筴贏于大男大女之數歲積贏又悉責寡民庾之民不勝病死徙者衆矣泰定中總管王公克敬上其狀行省既而王公遷兩浙轉運鹽使于公九思代守越省檄新總管與轉運使議咸謂贏筴難盡除也宜稍損以寛民力而沮是議者以謂列郡計口有成籍矣柰何損之王君止善時為轉運司經歷毅然言曰民口實寡而所賦多民之錢今死徙已衆顧重改成籍而輕棄民命乎夫蘇杭商旅之所集也他郡口會蘇杭未嘗會也移越贏筴散諸商旅所集之地不亦可乎于是議歲損越鹽五千六百餘引引四百斤也亡何王公除湖南亷訪使後轉運使又力排前議且以語侵止善止善曰腕可斷議不可易願解職去丞相達爾罕公聞之亟遣人留止善議遂定滿秩遷漕運府經歷初越米之入海運者歲為石十萬有奇越城距海十八里大艘不得抵城下漕府豫檄有司拘民舟以備短送程期峻急榜箠淫及非辜仰舟為衣食者皆失業無舟者轉僦以紓禍僦值視他時數倍吏胥又並緣為奸利米既及海主海艘者難之久不得卸且有折兌之患民困甚矣止善悉列其弊曰官不有雇舟工價乎何獨變通比而為是紛紛也遂俾海運戶以官所給錢自雇舟用之越人自是無舟禍止善越之諸暨人其仕于轉運漕運也皆足以及其鄉所謂勢有所得為而才又足以有為者也昔之君子視天下之人猶同室也至于父母之邦尤倦倦焉者非私也厚于其所當厚者也越人既為止善刻石郡中諸暨父老又求予記之止善由憲掾歷轉運宣慰行中書掾以至為兩經歷具有勞于人而惟越人再刻石紀之者其心亦若止善之于越人也孔子曰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越亦多賢矣乎止善名良明秀敦重又善學能為文詞云

  嘉興路總管府架閣庫記

  古者營室中則始土功在營室之東者曰東璧天下圖書之府也夫衆物之麗乎室者莫非日用之所需而獨圖書之府著象室東豈非以是為有國家者之所甚重而不可後者乎蓋上古之世民氣樸厚以結繩治之而有餘庖犠氏作世寖不古非書契不足以防民況又後世風降習媮矯偽日滋一失據稽將奚足恃以為治此天所以早示法于後世也嘉興路總管府提控案牘兼照磨承發架閣唐棣言于其府曰天子以六合為一室凡郡邑戶口錢穀刑名造作之類皆朝廷事也載諸案牘者必有庋宿之庫焉嘉興浙右大郡也兩至元之間所積成案十萬五千有奇簿歷萬三千九百有奇皆無所于藏散處府廊東西樓及經歷司之旁屋風雨之與俱蟲鼠之與伍猾胥豪民得以厠其奸謀而氓戶比聨焬炊㶿如萬一顧府容有周人宰人之出乎宜亟求空爽之所作架閣庫今立成猶已後也府以其言上之省省視之乃度地府東縱百九十尺衡廿有八尺創庫若廳事若房若門凡有十五間糜楮泉萬五千七百五十緡經始于至元丙子之冬明年夏成用約于官役止于傭陶堅斧良締構嚴縝于是悉聚散處之牘年秋月次標識昭明徵索有彚啟閉有節叢㸑弗鄰地自為守照磨可謂克盡其職矣而其言則曰兹役也達嚕噶齊按達拉總管和元昇同知呼圖哈雅治中金山判官瑪哈默特推官李椿劉好禮經歷逯瑞知事楊守謙等共落成之而任程督者則嘉興令楊某也吾何力焉惟是興造歲月不可以不紀乃致書幣來請記予善是庫之作于水昏正也既得其時位于府之東也又得其地藏牘所以定民也而役不勤乎民民定所以事國也而財無甚費于國不謂之克盡其職者乎照磨字子華吴興人韻度清美以詞翰名世然實長于政事屬歲大祲飢民廿有二萬餘郡賑之不足子華請以給孤老贏糧萬二千七百餘石贏鈔三十萬餘緡益之不得請則規米為粥日于僧寺食之此又足以見其及于人者矣或者他日掌圖書秘府以所知古今得失之迹民生休戚之故從容為上言之則人又將大受其惠也

  長洲縣宣聖廟學記

  郡邑必設學以教其人而治之徒制人以法而不納民于道非善國也唐武后時以吴縣大治有所不及始割縣北境置長洲縣而未嘗建學是時豈知教之為足尚哉宋世主學事者嘗假並縣浮圖氏之室以為學則亦未有專所矣皇元既一六合乃興起學校以崇化基天下莫不向學而當時邑令以浮圖之室既不可久假遂即長洲驛舍為孔子廟大德六年始徙麗郡治明年移驛林構縣治故址卑隘簡陋師弟子登降周旋相盪摩又無所于休不足副國家右文之盛心郡人陸惪原顧而歎曰長洲為吴巨邑自唐至今六百餘載而廟學若此吾雖非其民而與其民同郡況吾學孔子之道者也道有不同者乎幸而席先世貲產足以供公上之賦而具衣食于吾私矣于此而用其贏不亦可乎縣長官元重等聞而喜曰是能紓吾責者益以禮勸成之于是筮吉日除故縣治地築長垣周之前起禮殿闢廣庭穹門翼以邃廡後為講堂為兩齋為庖庾凡所宜有者以次皆為之材必良工必差規制嚴壮而工作堅縝淛右邑校蓋未能勝之者又屬名工凝土為先聖四侑十哲之像而繪羣賢于從祀之位道德之光宛其在此至元再元之三年某月經始明年某月告成觀者咨嗟謂世之人率罄其所有以為老佛氏之宫今亦有為是者乎德原又以為學雖美而歲入不足以養士則徒為是虛器乃又以田如干畝為學田以實之五年秋旅以國史之命如京師道出吴門邑之人士來請記辭弗獲乃與之言曰古者黨庠術序與二十五家之塾皆所以教其人也今長洲之民遠處郡外而設學于此無亦不相及乎抑聞之士者民之秀也秀民雖生窮鄉不能自達于耳目所接之近故必遊通都名域以充廣其所學而姑蘇為郡東南大道之交而名士大夫之所集也邑人之來此者出而有見聞之富退而講道藝於其學學成而歸則以美德著于其鄉必有觀感而企之者矣一鄉得一士猶足以善俗况多士哉子皆邑之秀士也能善美其身以歸表于其人庶幾建學者之意歟詩云攸介攸止烝我髦士吾將見長洲之士烝烝然起于田野之間矣是為記德原字静遠篤慎而通練藴抱美器而退然不自表暴今為徽州路儒學教授云

  雪所記

  中書左司都事李君仲美治琴書之室于所居之南因以晤賓客也室無斵雕藻繪之觀以素楮承塵而傍施于四壁戶牖入是室者見之如在雪中乃題室曰雪所至元再元之五年十有一月五日雪初止予適至其所客有問于予曰冬者處隩之時也仲美顧欲取乎雪何哉予應之曰子不見夫綏綏而下璀璀而集者乎山川原野城郭邑屋以至荒絶無人之壤未嘗有所不被拂焉而潦瀦焉而穢黝焉而莫名其類者皆轉而為瓊瑶之田玕琪之圃是能以皎皎潔潔而變乎世之汙濁者雪何負于人哉且玄陰塞乎九懋微陽錮乎厚坤層氷嵯峨凍木僵立于斯時也山澤之氣盎然上行布為大雲散為蜚霙乘囘風于曲戶映明月於廣榭有以見陰陽之和致五穀之精著見于閉藏之日所謂豐年之兆而太平之象也雪何負于人哉仲美以明粹之資清白之操踐敭華要及物之志行矣今處學相之地前履政路以皎皎潔潔而變夫世之汙濁者不在仲美乎佐天子贊大臣燮理隂陽以登豐年而慶太平者又不在仲美乎然則雪何所不至在兹室矣予惟恐是所之不大也而客以為疑仲美聞而笑曰子之言過高非吾之所知也雖然不敢不勉也幸為我記因書與客言者識諸壁

  貞白庵記

  道家相傳謂漢時張天師由龍虎山入蜀煉大丹于鶴鳴青城之山感老君來授其道閲二十四治以正一法籙厭伏鬼物之為人災者立石象天地日月以誓之曰石天地運石日月明汝則復出鬼物之屬皆謹受誓去不敢更為人災蓋千有五百餘年而蜀人大殘于兵沴氣充盛向所誓者往往乘之以興至元甲午龍虎山汪君集虚以所傳正一之秘規復二十四治以治之乃作貞白庵于青城以居十年遠近皆知求汪君人以所苦來告則立禜除之于是見者輒敬拜謂是漢天師所使來者汪君出入羣治兹庵則其凝道一恒之所也庵以石為址以茅為宇若覆甕然前為戶東西為牖青城三十六峰與上皇大羅六頂大人諸山森秀環列老人村與麻姑諸洞皆在傍近其地最勝吾聞諸蜀人云仍改至元之元年嗣天師太玄子期汪君會京師明年春覲上鍚嗣天師璽書褒嘉之又以汪君能用其道寧蜀人也賜號太無貞白靜明玄昊真人青城諸山正一宗主將還屬以為庵記以刻于山之石昔者禹平水土水怪之類皆有其法吁何其仁之至而智之周也秦漢以來官失其守而崇山厚林物或麗之有能于此去其厲于民者則亦君子之所願聞也聖天子既鍚真人美號復使之還治其舊其古先聖王之所以用其心者乎雖然真人以貞白名庵非以是美自居也貞欲守之敦也白欲履之純也守敦則神完履純則天全惟貞惟白太無之宅惟白惟真太無之庭入乎太無鬼神不能窺其室廬真人蓋陶貞白之儔歟抑造物者之與遊也歟

  書淡樂齋記後

  君子之道如菽粟布帛人日用之而不知其美于是必得厚味而后以為良烹必得文繡而后以為珍服蓋嗜欲之為人害大矣若菽粟布帛者豈足以甘其心哉則世之能樂于淡者蓋絶鮮也賈太傅之惜誓曰澹然而自樂柳柳州亦言以淡薄為樂其皆庶幾于此者矣然賈生之淡出于怨子厚之淡出于悔是不得厚味文繡而后規規于菽粟布帛尚得謂之樂乎夫樂之者處富貴貧賤患難一于是焉而不知有富貴貧賤患難此吾所謂絶鮮者也舒嚕公東遼世家早握兵符以享富貴之奉顧以澹樂名其齋非有所怨悔而后欲得之者其出于天性之自然者哉

  書三節記序後

  節其天下之中道乎過則約之不及則至之所謂節也故節之在易中正則通苦節則不可貞甚矣中道之不立也久矣世之人見有盡節于所天者往往以為一時奮激之所為而不知節之于人無往不在特平居無事之時人習所見而不之察至于履患難之日人始見其節之著耳夫為國擊賊則甘死于戰陳盛年而夫歿則誓死以存其家孺子而母危則進股以為藥乃自世俗觀之三者皆人所難能而偰氏之為臣為婦為子者皆不過盡其所當至者獨不幸其節之因患難而著也故人莫不幸于喪節尤莫不幸于著其節偰氏三節固世之所共美君子則深悲之以為可美也而非可願也雖然節有亨之義焉三節之節安節也元帥公壽康諸子皆擢科第福禄方至而未艾者安節亨也人又何其厚幸于偰氏若是哉天以其節與其所以報之者如此是亦將厲衰俗而幸世道耶

  秋亭記

  予識杜君企顏于其從弟德明氏之館企顏檏茂喜讀書未曾有紛華之悦一日出李昭文所書秋亭二字謂予曰故燕城南偏多隙地吾宅在焉秋亭則吾圃中之小亭也清泉流其北廢壘峙其南若山然吾仕而歸則服勤于樹藝之事臨流濯足而休于斯亭則與客論遺經以究理義之奥或對酒雅歌吹簫以寫夷猶之悰亭無時不然而獨以秋言者則以為京師之名園美池佳花勝卉皆有力者之所能致而花卉盛時車馬日集則又皆富貴者之賞玩也吾不得與焉然而秋風摧落之餘園空池冷遊者亦無所寓其目矣顧吾亭之松檜則鬱乎其青亭後之竹則猗乎其緑丹楓湘菊又錯出于左右吾是亭于秋為獨宜蓋貧賤之所遭恒不足于暄妍之資而富貴之所樂者曾不足以禦夫霜日之變故吾雖不得于彼寧甘處吾之所能有者焉此名亭之意也先生幸為我記之余惟秋之為言收也天地之成功載豳風之詩不以正月首章而數以七月言者所以虞卒歲而謹始于此也世之人當春夏之時亦有凉秋之思者乎企顏所居有金源氏之遺址蓋昔日繁華之地也庸詎知後人之因其寂寞而為亭以玩其秋乎企顏之所以秋名其亭者其所思者遠矣企顏名師孟今為方城主簿云

  陳高士壽藏記

  陳高士預為歸藏之所于信州貴溪縣之三坑李墩使人來言曰吾百歲之後子孫誌吾墓與其誌于我所不見以示乎他人孰若即今誌之使我與人皆見之也予不獲辭乃為序其大較為壽藏記云福州高士之長樂人祖晃咸淳名進士父實翁母高氏第三子名白誠字物初者高士也八歲入學警敏異凡兒有日者筮其生時所值之六物謂是兒方外人年三十六當見天子龍虎山之太上清宫其地衍奥而冲謐高蹈之士多寄迹其間閩人若陳公義高張公彦綱王公澧翁皆其宫之傑特者也張公家長樂知陳氏多賢以書來求宜為弟子者高士年十七聞之欣然欲往父母不欲其遠去又重違其意姑使至福州城西之冲虚宫冲虚宫者五代時仙人王覇故宅也有白龜泉泉上有龜歸亭高士居七日鬱鬱不樂指龜歸亭曰吾他日過此今决去矣衆皆笑之遂去游上清宫見張公于宫之崇禧院公使從李則陽受學大德九年正月元日度為道士延祐七年嗣天師太玄公以高士入覲時年三十六果符日者之言名卿才士愛其清醇皆為文章贈之及歸遂領冲虚宫龜歸亭之言驗矣泰定元年復侍嗣天師來朝三年春制授靈悟玄寧文泰法師泉州路報恩光孝觀住持提點元統二年奉表至京師明年有旨使持節還鄉祠上清仍改至元之二年召嗣天師高士又從之制仍提點光孝觀明年制授至正元嘉文泰法師敎門高士龍虎山繁禧觀提舉知觀事是年夏病因自念曰吾以貧出家四十餘年夙夜畏飭不敢毫髪侈肆以負成我者之意又數奔走道路與接世故之不得不在已者亦良勤矣今吾病作其亦可以少自紓乎崇禧傳序若張公與李公謹脩等皆高士師祖也昔李公作繁禧觀于漢上高士因築室其西曰清輝堂堂前築亭曰回鷗至是悉屏去人事閉戶静坐移日或至夜半或鼓瑟讀書賦詩以為樂或憑虚亭或步溪渚撫雲霞而搴芳草不知白日之將晏也嘗語其弟子曰吾字物初物久則敝而為之初者不與之同敝也其有敝者吾亦末如之何也已雖然是物也吾託之以生于物百歲之久者又烏得無情哉向吾所為于李墩者亦以待夫是物之敝也故所以虞燥濕而謹閉藏至矣又作歸雲之室于傍近有田歲收禾百九十斛析而四之以入上清宫崇禧院繁禧觀歸雲庵所以厚吾之所自而及吾之身後者靡不具矣汝等宜體吾志弟子周成大等識其言惟謹余聞古之王公豫為送終之器焉與所謂歲制時制者皆不以早為諱也蓋有始則必有終者理之常也制事于未然者君子之能成其終也慮不足以周其身則事之有未備者不鮮矣高士事師能盡其道去家雖久歸而執親之喪能致于禮他所為又多可稱至于為乎此也則平生之所欲為者將無有遺之而弗為者矣

  義莊記

  寧國儒學敎授丹陽蒋銁公秉長厚而尚義予與游久益敬之比公秉謁選京師將還與予言曰士之仕也將以施其及于物也吾之仕計不足以及遠今亦為吾之所可及者而已哉予本同邑洪氏子也幼喪母桐林蔣氏以我為子鞠而敎之使粗克樹立不知身之出洪氏也蓋蒋氏父母之卵翼我也至矣先人既即世稍有為我言者及求得洪氏父子他所養之三年而亦卒彷徨天地間皆無所為孝矣今年六十六有二子五孫兩曾孫田園足給衣食顧洪蔣二族多困乏不自聊者此豈非吾之所可及者乎二族雖殊實皆切于吾身又烏得不皆及者向嘗賑其甚貧者慮非恒及之計則節縮日用專積之以買田千畝為義田立祠堂縣北之石羊里以祀吾之所宜祀者旁為屋以受千畝之入用其入具歲時祀事餘以廪二族之衆喪葬嫁娶悉資之擇二族之賢者各一人掌其出納吾之黽勉以為此也蓋欲無負洪氏之生我與蔣氏之所以子我者執事幸記之庶吾子孫之弗敢變也予惟先王之時無窮民五家為比使相保也五比為閭使相愛也四閭為族使相葬也五族為黨使相救也五黨為州使相賙也五州為鄉使相賓也夫比閭族黨州鄉之人不必皆親也徒以其地之寖近得相為謀以恤其患菑况二族之切于一身者其可漠然視之如塗人乎以是言之公秉之施于洪與蔣也情誼當矣嗚呼甚矣民風之日凉也視利所在輒仰拾俯取不肯遺一毫于其所親者比比也觀公秉所為必有感其良心而敦族之風興焉若然則公秉之所施者未嘗不及遠也後之人其毋貪毋嗇以共保義莊于無窮乎公秉之義既足以範俗則部使者與其守令能不為之主張而綱維乎使人人皆知其所當及者則周官比閭族黨州鄉之法雖不必行而民之窮者亦寡矣是莊規模大率效范文正公其給與之目則詳載于碑隂云

  平江路歸元興國禪寺碑

  姑蘇人曹聚因予友俞伯康見余而言曰吾世居長洲縣之武丘鄉曰歸元興國禪寺者吾家所創也吾父諱如理母張氏皆儉勤以治生貲殖日殷而皆嚮慕佛乘吾父以至元十八年為杜多禮文殊五臺有奇應遂遊京師會世祖皇帝度僧得賜僧牒以歸乃入虎丘雲岩禪寺從雲夢南禪師為弟子吾母亦去為比丘尼伯兄法珙從父祝髪仲無實蕃如伯兄而受業于竹房開師聚既如兩兄復念曹氏之不可以無胤也還為民有二子矣昔吾父之在虎丘也歷小大職掌苟可以致其力者無不為若其寺之佛殿千佛閣御書閣寶塔藏殿庫堂浴院皆以私錢營繕之人多其功于是有不悦而嫉之者矣吾父歎曰來出家者所以求離乎此也今寘身羣嫉孰若事吾佛于吾之地乎歸梅林故居緑野迥秀流水旁繞其地冲爽以居佛誠宜乃攻石累土為大殿夾以長廡蔽以重門法堂佛閣高廣雅稱蘭栭井藻金碧相錯寮曰前資曰老宿曰退居與役者之舍以及于庫廪庖湢皆為之置良田三千餘畝為寺恒產既又曰地非人不重聞中峰海禪師實仲林所宗為寺初祖則地至重矣俄而吾父示寂兩兄與我闢方丈之室以遺言迎海師來居延祐三年天子為降璽書護持于是卓然為中吴一鉅刹矣兩兄後皆化去吾夙夜愓焉猶懼先志之未繼也既力完其故復建鐘樓藏殿觀音閣後殿東西方丈衆寮照堂行堂賓館且過寮暨諸室屋益以良田三千餘畝又置廨院城中凡寺之所未備者至是靡不備矣經始于大德二年之春訖功于至元再元之夏吾父子所以為此者以生長安樂于太平之世皆上賜也藉佛力以為報則吾小人之心也願先生記之庶來者知吾寺之不徒作也予惟釋氏之說固足以動人然能為浮圖起大寺市田大類皆世之王公有弘力專勢者為之否則其人能堅苦持久積衆力于萬千之微而后有成績焉理師奮起編氓而克濟登茲可謂有過人之才矣使以若人而用之于世授以古人已試之法以施夫所可為之事其効詎止若是之為哉曹氏父子夫婦兄弟于其所固然者皆舍之以從事于佛其亦難矣使若吾黨之士因其日用之常而加以力行之功所至又何如聚既滋髪以嗣續其世而后拳拳于其父之所願成者其心又益可念也已嗚呼予之書乎此也其亦有所感夫其亦有所感夫

  陳孝子墓記

  永嘉陳孝子亞宗年十六母瘵病甚亞宗割股為藥病尋愈俄病復作不救亞宗既無所用其力日夜哀慕不自堪以至于死郡守陸德輿聞而憐之謂斯人也固未得孝道之正然于閭閻中能為人所難能亦其發于天性之至有足以起人心勵衰俗毋使其善弗著于世乃為擇美地集雲門外并其母葬之表曰陳孝子墓時淳祐十一年也每歲暮春郡人士女游于湖山間往往指而言曰此孝子墓必佇立而咨嗟兵火後墓與表俱壞有元大德八年縣尹王安貞始理其壞而加亭焉延祐五年總管趙鳳儀復葺完之是後墓與亭又壞至順二年趙尹塔納實來既視事進父老問民風故實得孝子事徘徊山阿顧寒鳥集空林而傷其封識之缺亡也喟然歎曰茲非吾當務之急乎夫為政而能使民興于孝于為政乎何有乃庀工徒剪豐草除蔽土襲甓于壟並壟為亭又立門署榜設厚垣而禁芻牧于是夷者隆扑者起露者密幽者顯矣來觀者若見孝子新死于其親愴然動乎中情將不知其事之在前代邈焉恫瘝之不接于身也趙侯真納民于道哉予惟孟子有言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則愛親者人心固有之良最易感者也先王之感人心亦惟先施其最易者而已矣是故以難從者強人臨之以三軍而不足以易感者為教表一豎子而有餘世之稱能吏者未嘗不急于政刑而民益頑獷難治者不知有易感之道焉耳然則趙侯之為永嘉也寧有難治之民哉誠使其人因其易感之心而充之則順德之達所至又何如也嗚呼邑子弟來視吾文尚其思爾賢令所以教爾之意侯字敬叔金華世家也有文學政事所至得為治之要云

  安雅堂集卷九

<集部,別集類,金至元,安雅堂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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