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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董仲舒撰 六經道大而難知，惟《春秋》，聖人之志在焉。自孔子没，莫不有傳，名於傳者五家，用於世纔三而止爾。其後傳出學散，源迷而流分，蓋公羊之學，後有胡母子都、董仲舒治其説，信勤矣。嘗爲武帝置對於篇，又自著書以傳於後，其言微至要益，深於《春秋》者也。然聖人之旨在經，經之失傳，傳之失學，故漢諸儒多病專門之見，各務高師之言，至窮智畢學，或不出聖人大中之道，使周公、孔子之志既晦而隱焉。董生之書視諸儒尤博極閎深者也，本傳稱《玉杯》、《繁露》、《清明》、《竹林》之屬，今其書十卷，又總名《繁露》，其是非請俟賢者辨之。太原王君家藏此書，常謂仲舒之學久鬱不發，將摹印以廣之於天下，就予求序，因書其本末云。慶曆七年二月日，樓郁。 程大昌書後曰：右《繁露》十七卷，紹聖間董□□所進。臣觀其書，辭意淺薄，間掇取董仲舒策語，雜置其中，輒不相倫比。臣固疑非董氏本書。又班固記其説《春秋》數十篇，『玉杯』、『蕃露』、『清明』、『竹林』各爲之名，似非一書。今董進本通以『繁露』冠書，而『玉杯』、『清明』、『竹林』特名居其篇卷之一，愈益可疑。他日讀《太平寰宇記》及杜佑《通典》，頗見所引《繁露》語言，顧今書皆無之。《寰宇記》曰：『三皇驅車抵谷口。』《通典》曰：『劍之在左，蒼龍之象也。刀之在右，白虎之象也。鈎之在前，朱雀之象也。冠之在首，玄武之象也。四者，人之盛飾也。』此數語者不獨今書所無，且其體致全不相似。臣然後敢言，今書之非本真也。牛亨問崔豹：『冕旒以繁露者何？』答曰：『綴玉而下垂如繁露也。』則繁露也者，古冕之旒似露而垂，是其所從假以名書也。以杜、樂所引，推想其書，皆句用一物以發己意，有垂旒疑露之象焉。則『玉杯』、『竹林』同爲託物，又可想見也。漢、魏間人所爲文有名『連珠』者，其聯貫物象以達己意，略與杜、樂所引同。如曰『物勝權則衡殆，形過鏡則影窮』者，是其凡最也。以連珠而仿古體，其殆『繁露』之自出歟？其名、其體皆契合無殊矣。 又曰：淳熙乙未，予佐蓬監，舘本有《春秋繁露》，既嘗書所見卷末而正定其爲非古矣。後又因讀《太平御覽》，凡其部彙列敘『古繁露』語特多，如曰：『禾寔於野，粟缺於食。』皆奇怪非人所意，此可畏也。又曰：『金干土則五穀傷，土干金則五穀不成。』『張湯欲以鶩當鳬祠祀宗廟，仲舒曰：「鶩非鳬，鳬非鶩，愚以爲不可。」』又曰：『以赤統者幘尚赤。』諸如此類，亦皆附物著理，無凴虚發語者，然後益有信予所正定不謬也。《御覽》太平興國間編輯，此時《繁露》尚存，今遂逸不傳，可嘆也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