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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本題曰《汲冢周書》。考《隋經籍志》、《唐藝文志》,俱稱此書以晉太康二年得於魏安釐王冢中。則汲冢之說,其來已久。然《晉書·武帝紀》及《荀勖》、《束晳傳》,載汲郡人不準所得《竹書》七十五篇,具有篇名,無所謂《周書》。杜預《春秋集解后序》,載汲冢諸書,亦不列《周書》之目。是《周書》不出汲冢也。考《漢書·藝文志》先有《周書》七十一篇,今本比班固所紀惟少一篇。陳振孫《書錄解題》,稱凡七十篇,《敘》一篇在其末。京口刊本,始以《序》散入諸篇,則篇數仍七十有一,與《漢志》合。司馬遷紀武王克商事,亦與此書相應。許慎作《說文》,引《周書》“大翰若翚雉”,又引《周書》“豲有爪而不敢以撅”。馬融注《論語》,引《周書·月令》。鄭玄注《周禮》,引《周書·王會》,注《儀禮》,引《周書·以唐以閭》。皆在汲冢前,知為漢代相傳之舊。郭璞注《爾雅》,稱《逸周書》。李善《文選注》所引,亦稱《逸周書》。知晉至唐初,舊本尚不題“汲冢”。其相沿稱汲冢者,殆以梁任昉得《竹簡漆書》,不能辨識,以示劉顯。顯識為孔子刪書之馀。其時《南史》未出,流傳不審,遂誤合《汲冢》、《竹簡》為一事,而修《隋志》者誤采之耶。鄭元祐作《大戴禮后序》,稱《文王官人篇》與《汲冢周書官人解》相出人。《汲冢書》出於晉太康中,未審何由相似云云。殊失之不考。《文獻通考》所引《李燾跋》及劉克莊《后村詩話》,皆以為漢時本有此書,其后稍隱,賴汲冢竹簡出,乃得復顯。是又心知其非而巧為調停之說。惟舊本載嘉定十五年《丁黼跋》,反覆考證,確以為不出汲冢。斯定論矣。其書載有太子晉事,則當成於靈王以后。所云文王受命稱王,武王、周公私計東伐,俘馘殷遺,暴殄原獸,輦括寶玉,動至億萬,三發下車,懸紂首太白,又用之南郊,皆古人必無之事。陳振孫以為戰國后人所為,似非無見。然《左轉》引《周志》“勇則害上,不登於明堂”。又引《書》“慎始而敬終,終乃不困”。又引《書》“居安思危”。又稱“周作九刑”。其文皆在今《書》中,則春秋時已有之。特戰國以后又輾轉附益,故其言駁雜耳。究厥本始,終為三代之遺文,不可廢也。近代所行之本,皆闕《程寤》、《秦陰》、《九政》、《九開》、《劉法》、《文開》、《保開》、《八繁》、《箕子》、《耆德》、《月令》十一篇。馀亦文多佚脫。今考《史記·楚世家》引《周書》“欲起無先”,《主父偃傳》引《周書》“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貨殖傳》引《周書》“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寶絕,虞不出則財匱少”;《漢書》引《周書》“無為創首,將受其咎”,又引《周書》“天子不取,反受其咎”;《唐六典》引《周書》“湯放桀,大會諸侯,取天子之璽,置天子之座”,今本皆無之。蓋皆所佚十一篇之文也。觀李燾所跋,已有脫爛難讀之語,則宋本已然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