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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图书集成

> 明倫彙編 人事典 禍福部 紀事三 (第八十六卷)
 禍福部紀事三
元史阿合馬傳阿合馬在位日久益肆貪橫援引姦
黨郝禎耿仁驟升同列陰謀交通專事蒙蔽逋賦不
蠲眾庶流移京兆等路歲辦課至五萬四千錠猶以
為未實民有附郭美田輒取為己有內通貨賄外示
威刑廷中相視無敢論列有宿衛士秦長卿者慨然
上書發其姦竟為阿合馬所害斃於獄事見長卿傳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從有益都千戶王
著者素志疾惡因人心憤怨密鑄大銅鎚自誓願擊
阿合馬首會妖僧高和尚以祕術行軍中無驗而歸
詐稱死殺其徒以尸欺眾逃去人亦莫知著乃與合
謀以戊寅日詐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結八十餘人
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詣中書省令市齋物省中疑而
訊之不伏及午著又遣崔總管矯傳令旨俾樞密副
使張易發兵若干以是夜會東宮前易莫察其偽即
令指揮使顏義領兵俱往著自馳見阿合馬詭言太
子將至令省官悉候於宮前阿合馬遣右司郎中脫
歡察兒等數騎出關北行十餘里遇其眾偽太子者
責以無禮盡殺之奪其馬南入健德門夜二鼓皆莫
敢問至東宮前其徒皆下馬獨偽太子者立馬指揮
呼省官至前責阿合馬數語著即牽去以所袖銅鎚
碎其腦立斃繼呼左丞郝禎至殺之囚右丞張惠樞
密院御史臺留守司官皆遙望莫測其故尚書張九
思自宮中大呼以為詐留守司達魯花赤博敦遂持
挺前擊立馬者墜地弓矢亂發眾奔潰多就擒高和
尚等逃去著挺身請囚中丞也先帖木兒馳奏世祖
時方駐蹕察罕腦兒聞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樞密
副使孛羅司徒和禮霍孫參政阿里等馳驛至大都
討為亂者庚辰獲高和尚於高梁河辛巳孛羅等至
都壬午誅王著高和尚等於市皆醢之並殺張易著
臨刑大呼曰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
我書其事者阿合馬死世祖猶不深知其姦令中書
毋問其妻子及詢孛羅乃盡得其罪惡始大怒曰王
著殺之誠是也乃命發墓剖棺戮尸於通元門外縱
犬啗其肉百官士庶聚觀稱快子姪皆伏誅沒入其
家屬財產其妾有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於
櫃中兩耳具存一閹豎專掌其扃鐍訊問莫知為何
人但云詛咒時置神座其上應驗甚速又以絹二幅
畫甲騎數重圍守一幄殿兵皆張弦挺刃內向如擊
刺之為者畫者陳其姓又有曹震圭者嘗推筭阿合
馬所生年月王臺判者妄引圖讖皆言涉不軌事聞
敕剝四人者皮以徇
遂昌雜錄季君玉嘗言王萬三在宋季以資雄宋亡
富尤甚王至儉而諸子皆不肖時朱張方興誘其諸
子使假貸立券責厚息以償久之王卒貲產盡為兩
家掩有獨其孫有所謂王東廬者僅存腴田三十頃
為養老計而某氏時時遣人存恤之東廬俟其生日
以厚禮往為壽某氏既見歡甚時運糧千戶以下皆
其私人乃呼一千戶邀東廬者往觀海船觀十餘艘
忽大怒縛王在船東廬不省泣告千戶問以何罪千
戶者曰汝罪在留田汝不以田歸相公令我縛汝投
之海東廬泣曰我存此為饘粥計相公何太忍耶千
戶者怒即以非罪考掠其幹者東廬不得已遂手書
券以田歸之所直償以蕃舶上物十纔一二國家信
其言開海道運糧於今六七年矣彼小人行險僥倖
惟利是趨其致富如君玉所言宜其死有餘戮云
瑯嬛記近有一人姓魏家修武善彈以鐵為丸能先
彈樹木迴丸中鳥人以為神一夕夢其亡父謂曰我
性好彈害物甚多今託生為汝後園樹上鳥汝宜戒
此勿復彈也魏覺心動欲戒之翌日遊園中見諸鳥
翻飛不覺興動乃自思惟夢乃妄想所結況吾父平
生何等人也顧託生為鳥乎理所必無遂復彈焉彈
至亭午樹上一鳥向魏鳴聲甚悲若乞命者魏惡之
一丸纔中而魏十指一時不仁魏始大悔
輟耕錄至元丙子秋八月宋揚州守臣朱煥以城降
後于煥之孫道存家欽睹世祖招諭詔旨其文曰上
天眷命大元皇帝聖旨諭淮安州安撫朱煥據陳楚
客奏臣與朱安撫同年又有通家之好自戊午歸順
之後不相見者十有八載今王師弔伐諸道並進數
內一路領漣河清河將士攻取淮東未附州郡切恐
城陷之日玉石俱焚臣於故人情分不容緘默且彼
所以嬰城自守者無他原其本心但未知趨向之方
初無執迷抗拒之意今大江南北西至全蜀悉入版
圖若蒙聖慈特發使命宣示德音開其生路彼亦識
時達變之士也寧不以數萬生靈為念乎臣昧死上
言伏候敕旨准奏令遣使特旨前去宣布大信若能
識時達變可保富貴料在城守禦將帥同謀歸順者
意不殊此故茲詔示想宜知悉至元十二年七月日
白麻正書北方謂之漢兒字聖旨此詔歲月在城未
降一載先則煥之來歸必先有所期矣煥之子德輝
承父廕仕至漢陽同知道存德輝之子也亦以父廕
仕至江陰知事既而復受偽周戶部主事之職將命
揚州被執至淮安殺之弟兄子姪客居上海又悉死
於苗獠之掠煥之宗族所遺殆無噍類夫煥既不
能盡忠於前而道存又不能盡忠於後被執遭戮之
地適在揚州淮安天之報施固其宜也謾書於此以
為叛逆之勸
杭民尚淫奢男子誠厚者十不二三婦人則多以口
腹為事不習女工至如日用飲膳唯尚新出而價貴
者稍賤便鄙之縱欲買又恐貽笑鄰里至正己亥冬
十二月金陵遊軍斬關而入突至城下城門閉三月
餘各路糧道不通城中米價涌貴一斗直二十五緍
越數日米既盡糟糠亦與常日米價等有貲力人則
得食貧者不能也又數日糟糠亦盡乃以油車家糠
餅搗屑啖之老幼婦女三五為群行乞於市雖姿色
艷麗而衣裳濟楚不暇自愧也至有合家父子夫婦
兄弟結袂把臂共沉於水亦可憐已一城之人餓死
者十六七軍既退吳淞米航輻輳藉以活而又大半
病疫死豈平昔浮靡暴殄之過造物者有以警之
杭州楊鎮一兇徒素不孝於母尤凌虐其妻有子三
歲愛惜甚至妻嘗抱負偶失手跌損其頭泣而謂姑
曰夫歸婦必被毆死不若先溺水之為幸姑曰汝第
無憂但云是我之誤我卻去避汝小姑處俟其怒息
而還至晚夫歸見兒頭破徑捽妻欲殺之妻告曰非
我過也婆攧之耳懼汝怒已往小姑家去遂釋之次
日持刀尋母中途藏諸石下卻到妹家好言誘母還
至石邊忿躁詈罵取刀殺母竟失藏刀所在惟見巨
蛇介道畏怯退縮不覺雙足陷入地中須臾即沒至
膝七竅流血聲罪自咎母急扶抱無計可施走報於
婦婦掘地隨掘隨陷啖以飲食三日乃死觀者日數
千人莫不稱快時至正甲辰六月也
大德間荊南境內有九人山行值雨避於路傍舊土
洞中忽有一虎來踞洞口哮咆怒視目光射人內一
人素愚八人者密議虎若不得人惡得去因紿愚者
先出我輩共掩殺之愚者意未決遂各解一衣縛作
人形擲而出之虎愈怒八人併力排愚者於外虎即
銜至洞口怒視如前須臾土洞壓塌八人皆死愚者
獲生夫當顛沛患難之際乃欲以八人之智而陷一
人之愚其用心亦險矣天道果夢夢耶
河南婦世為河南民家天兵下江南婦被虜姑與夫
行求數年得之湖南婦已妻千戶某饒於財情好甚
洽視夫姑若塗人會有旨凡婦人被虜許銀贖敢匿
者死某懼罪亟遣婦婦堅不行夫姑留以俟婦閉其
室弗與通遂號慟頓絕而去行未百步青天無雲而
雷回視婦已震死錢塘白湛先生記以詩曰從軍
古云樂獲罪禱應難母望明珠復夫求破鏡完押衙
逢義士公主奉春官為報河南婦天刑不可干
浙省廣濟庫歲差杭城殷實戶若干名充役庫子以
司出納比一家中侵用官錢太多無可為償府判王
某素號殘忍乃拘其妻妾子女於官又無可為計則
命小舟載之求食於西湖以貲納官不肖輩群趨焉
鮮于伯幾先生樞作湖邊曲云湖邊蕩漿誰家女綠
慘紅顏羞不語低回忍淚傍郎船貪得纒頭強歌舞
玉壺美酒不須憂魚腹熊蹯棄如土陽臺夢短匆匆
去鴛鎖生寒愁日暮安得義士擲千金遂令桑濮歌
行路後王之子孫有為娼者天之報一何捷也
松江府志宋季年群無賴子相聚乘舟掠海上朱清
張瑄最為雄長陰部伍之清常傭楊氏夜殺楊盜妻
子貨財去捕急輒引舟東行稍緩則復來凡十五六
往返因熟識海道會廷議招懷二人以吏部左選七
資最下一等授之江南既下降於元授金符千戶建
言海漕事試之良便後歲運至三百萬石父子致位
權要弟姪甥婿左右僕從皆佩虎符為萬戶千戶田
園地宅遍吳下巨艘大舶帆交番島中大德七年為
吳也先搆言遂父子同戮初瑄行事敗被獲時洪
起畏為浙西提刑夜夢錄囚十八人中一人化為虎
明見所解賊徒數與夢合而瑄在其中貌特異洪貸
其死未幾宋亡而瑄貴顯事洪終身瑄目不識丁書
押文卷但攢三指濡墨印紙上狀如品字雖巧於作
偽者效之不能兩人皆豪橫而瑄尤甚于清有拂其
意則縛而投諸海積惡滅身固其宜也
白沙鄉有大姓嘗私營巨斛收租佃人皆飲恨輸之
重紀至元間白日天地忽暗俄而風雨霹靂煙焰中
掣巨斛凌空而去其人懼而改行然其家自此亦不
振云上海費榕斛銘云入以是出以是子子孫孫永
如是榕之顯貴具見名臣傳天之報施非偶也( 按重紀至
元乃元順帝之至元也世祖以至元為年號順帝又然故曰重紀)
吳淞江上有豪民馬姓者習安賊戾至元中一日大
雨震電遙見火焚其居里人奔救則無有唯穿廊四
柱刳刻玲瓏無片木相連僉曰龍過晏然不以為意
未幾馬遊普照寺凭水陸閣觀荷風忽過窻闔碎其
拇指不浹旬坐事決杖投遠方
輟耕錄重紀至元間太師丞相伯顏專權蠹政貪惡
無比以罪左遷南恩州達魯花赤至隆興卒寄棺驛
舍滑稽者題於壁云百千萬定猶嫌少垛積金銀北
斗邊可惜太師無運智不將些子到黃泉
會稽陳思可睿云至正丙申御史大夫納璘開行臺
於紹興於時慶元慈溪則有縣尹陳文昭本路餘姚
則有同知禿堅在城則有錄事達魯花赤邁里古思
皆總制團結義民者納璘之子安安以三人為不易
制思有以去之乃先紿召禿堅至拘留寶林寺夜半
率臺軍擒殺之因而方國珍亦執陳文昭沈之海獨
存邁里古思一人耳人皆以禿堅之死歸罪於邁里
古思不能力救殊不知當時之執禿堅乃所以擒邁
里古思也執禿堅之謀出於潘子素子素亦為安安
縊諸途執子素之謀出於辛敬所敬所間關投張士
誠客死平江僧舍及拜住哥代納璘為大夫又不能
容邁里古思撾殺於其私第拜住哥以弟搠思監拜
中書右相詔入朝既得罪兄弟誅戮家無噍類但未
知安安死所耳靜而思之若有尸於冥冥之中者不
知造物果如何也
華亭楓涇戴君實其家巨富妻王氏妒悍無比僅有
一女贅謝季初為婿君實納一妾於嘉興外舍得男
王聞之蚤夜怒詈君實不得已遣其妾取兒以歸而
女恐其長大分我財產遂於襁褓中酷加陵虐致成
驚疾又不容醫療竟就夭亡大為喜幸越三年自孕
將產夢抱此兒及娩得男後隨殞於蓐兒亦不育此
婦女妒悍之報今戴氏絕嗣天道豈遠也哉事在至
正十五年四月上旬也
松江府志至正初華亭丞回回氏性貪殘民蒙其害
有投牒憲司疏其贓賄者憲以其族類拒之丞岸然
引疾家居云須憲去償怨憲未去丞一旦發瘡百餘
少日體盡潰臭聞於行路又少日死焉柩歸杭逆者
捉鼻邑民則雜然讙笑或戟手指天以幸其斃當時
皆呼其瘡為百疔瘡
下沙場有豪姓恃富凌貧平日挾官府以陷人有佃
戶行商為人所負欲報之豪因呼場吏使誣以隱藏
吏不允乃遣爪牙往迫之吏不得已許以來日
從事是日忽二龍降豪家凡廳堂牀椅窻戶皆自相
奮擊無一完者凡龍所過之地良家無絲毫犯唯平
日強梁者多破產焉豪亦尋遭訟家蕩費矣時至正
六年也
至正十年夏四月詔免水深長蕩無徵租額時知府
者惑於曹屬之言持以助役可償不式君命又嘗閱
安濟院所養鰥寡惸獨老癃之民黜汰孔多殍死幾
盡一日知府升堂遽起如閤面牆叉手跪若有請云
吾無為惡事語闌且不起矣亟輿歸私第卒
宋末北橋俞彌恭與子端並好施惠凡售物者自百
緡而下一聽所邀償之糴者每百斛必再誤唱籌以
裨其不足人謂之癡繼有孫名彬頎然而長眉目如
畫年近三十未有子嘗嘅然謂所親曰吾志欲得一
官而有四子名之以英雄俊傑天其可必乎諛者面
承而心實哂之已而果得四子皆美如冠玉唯傑夭
折餘子至正間並位星郎彬亦貴顯如其志云
輟耕錄飛雲渡風浪甚惡每有覆舟之患有一少年
子放縱不羈嘗以所生年月日時就日者問平生富
貧壽夭有告曰汝之壽莫能踰三旬及遍叩他日者
言亦多同於是意謂非久於人世乃不娶妻不事生
產作業每以輕財仗義為志嘗俟船渡傍見一丫鬟
女子徘徊悲戚若將赴水少年亟止之問曰何為輕
生如此答曰我本人家小婢主人有姻事暫借親眷
珠子耳環一雙直鈔三十餘定今日送還竟于中途
失去寧死耳焉敢歸少年曰吾適拾得但不審果是
汝物否方再三磨問顆數裝束實是遂同造主人主
人感謝欲贈以禮辭不受既而主人怒此婢遣嫁業
梳剃者所居去渡所咫尺間期歲少年與同行二十
有八人將過渡道遇一婦人拜且謝視之乃失環女
也因告其故於夫屈留午飯餘人先登舟俄風濤大
作皆葬魚腹蓋少年既救人一命而造物者亦救其
一命以答之後少年以壽終渡在溫之瑞安
昔真州一巨商每歲販鬻至杭時有挾姑布子之術
曰鬼眼者設肆省前言皆奇中故門常如市商方坐
下坐忽指之曰公大富人也惜乎中秋前後三日內
數不可逃商懼即戒程時八月之初舟次揚子江見
江濱一婦仰天大號商問焉答曰妾之夫作小經紀
止有本錢五十緡每買鵝鴨過江貨賣歸則計本於
妾然後持贏息易柴米餘貲盡付酒家率以為常今
妾偶遺失所留本錢非惟飲食之計無所措亦必被
箠死寧自沉商聞之歎曰我今厄於命設令鑄金可
代我無虞矣彼乃自夭其生哀哉亟贈錢一百緡婦
感謝去商至家具以鬼眼之言告父母且與親戚故
舊敘永訣閉戶待盡父母親故宛轉寬解終弗自悟
踰期無他故復之杭舟阻風偶泊向時贈錢處登岸
散適此婦襁負嬰孩遇諸道迎拜且告曰自蒙恩府
持拔數日後乃產母子二人沒齒感再生之賜者豈
敢忘哉商至杭便過鬼眼所驚顧曰公中秋胡不死
乃詳觀形色而笑曰公陰德所致必曾救一老陰少
陽之命矣商異其術捐錢若干以報之
唐君名玨字玉潛會稽山陰人家貧聚徒授經營滫
瀡以養其母歲戊寅有總江南浮屠者楊璉真伽怙
恩橫肆勢焰爍人窮驕極淫不可具狀十二月十有
二日帥徒役頓蕭山發趙氏諸陵寢至斷殘支體攫
珠襦玉匣焚其胔棄骨草莽間唐時年三十歲聞之
痛憤亟貨家具得白金百星許執券行貸得白金又
百星許乃具酒醪市羊豕邀里中少年若干輩狎坐
轟飲酒且酣少年起請曰君儒者若是將何為焉唐
慘然具以告願收遺骸共瘞之眾謝曰諾中一少年
曰發丘中郎將耽耽餓虎事露奈何唐曰余固籌矣
今四郊多暴骨取竄以易誰復知之乃斲文木為匱
複黃絹為囊各署其表曰某陵某陵分委而散遣之
蕝地以藏為文而告詰旦事訖來集出白金羨餘酬
戒勿泄越七日總浮屠下令裒陵骨雜置牛馬枯骼
中築一塔壓之名曰鎮南杭民悲慼不忍仰視了不
知陵骨之猶存也禍淫不爽流傳京師上達四聰天
怒赫飛風雷號令捽首禍者北焉山陰人始有藉藉
傳唐氏者由是唐之義風震動吳越聲生勢長若胥
江掀八月之濤名雖高困固自若明年己卯後上元
兩日唐出觀燈歸忽坐一息奄奄若將絕者良久始
蘇曰吾見黃衣吏持文書來告曰王召君導我往觀
闕巍峩宮宇靚麗殆非人間有一冕旒坐殿上數黃
衣貴人逡巡降揖曰藉君掩骸其有以報唐乃陛謁
造王前王謂曰汝受命窶且貧兼無妻若子今忠義
動天帝命錫汝伉儷子三人田三頃拜謝降出遂覺
罔不知其何也踰時越有治中袁俊齋至始下車為
子求師有以唐薦者一見置賓館一日問曰吾渡江
聞有唐氏瘞宋諸陵骨子豈其宗耶左右指君曰此
是已袁大駭拱手曰君此舉豫讓不能抗也曳之坐
北面而納拜焉禮敬特加情款益篤叩知家徒四壁
惻然嗟矜語左右曰唐先生家甚寒吾當料理使有
妻有田以給左右逢迎爰諏爰度不數月二事俱愜
聘婦偶故國之公女負郭食故國之公田所費一一
自袁出人固奇唐之節而反奇唐之遇兩高之曰二
公真義士義士爾後獲三丈夫子鼎立頎頎凡夢中
神所許稽其數無一不合咄咄怪事乃如此
明外史劉基傳基字伯溫青田人父爚元遂昌教諭
爚大父濠好任俠邑人林融倡義旅興復宋室事敗
元遣使簿錄其黨株連遍里中將盡誅之使者夜宿
濠舍爚時甫十歲睹其籍告濠飲使者酒而陰縱火
焚所居籍悉燬使者懼誅更就濠問計濠傾資與之
使納賄事得解基生而頴異讀書過目領悟塾師鄭
復初語爚曰人言活萬命者必封此子必高公之門
松江府志洪武丙寅夏六月庚寅天大雷電疾風暴
雨如注潦水橫流道路莫辨雷震死姦民陳鴉鵲火
其廬暴其財於庭黃顓有詩紀其事
吳中故語許道師尹山之小民也善房中術以白蓮
教惑人欲鉤致婦人為亂有傳道者數輩事之以為
神佛遂鼓動一境皆往從焉時都指揮翁某新至欲
以此立功求陞百戶李慶贊之遂白都御史王文張
皇其事文時以賑濟在蘇亦有喜功心三人議遂合
乃發衛兵五百人往收之知府汪滸指揮使謝某坐
中軍李慶為前哨妖黨初但以淫人故為左道實未
敢為叛也至是懼死乃相率遁去居田野中其類惑
之者執竹鎗田犁之器衛之許道師坐一石上衛兵
列陣而對之其黨曰汝軍家勿動吾師少誦一呪則
汝等來者皆死衛兵惑之果欲反走中一卒曰賊首
坐在石上何難擒也馳突前至道師所執其衣領擒
之餘皆盡縛無脫者蓋將三百人焉皆以檻車載送
捷上尚書于謙在兵部深知其飾功止特奏陞翁一
級餘並不遷賊首置極典連誅者三四十人後李慶
進本自陳其功乞遷官于尚書立案不行慶爭曰若
如此則使他日有警人不肯用心也于曰吾杭州人
豈不知此事偽耶今一士執一人遂謂之討叛乎遂
罷許妖之罪自是滔天不容誅矣然其間田野愚夫
有一時無知相從者因三人有遷官之心遂使三百
人皆以大辟死誠何心耶後文被誅翁亦縊死李慶
之二子皆為盜死獄中亦報施之不爽也已
無錫縣志陳文剛世居州巷和豐坊為里中學究積
善不求人知天順四年某月縣西街郭忞家火文剛
居其左僅障一土牆而火不入飛越右鄰延燒三百
餘家陳之檐霤棟宇獨無少損
冶城客論羅倫天順癸未赴試春闈暮宿邸舍其家
奉盥盆中有金鐶一隻羅僕取之明日早行謂僕曰
此去京城尚遠又缺路貲如何僕曰公無憂夜來於
盆中獲一耳鐶足以為貲倫怒索其鐶而還之比至
則其婦為夫所逼欲捐生感謝不已既而入塲被火
賴謝大韶出之人以為陰騭之報
松江府志凡獄囚往往為仇家賂獄吏或承上官風
旨謬以疾申不數日輒報死實殺之也成化弘治間
鄉人曹子文為司獄吏主書寫申狀多矣一日與眾
坐獄舍忽旋風從外來文色變神亂張目若對語曰
某人某所命某人某所使非我罪也隨困殆舁歸家
語不絕死時謂鬼殺之也
楊中丞豫孫室張恭人讀書能文中丞無子弟井孫
桀驁無行常覬其貲中丞卒井孫與亡賴汪孝邢鰲
方謀行劫而張恭人為文祭中丞引雖有親弟安知
不為虎二語遂謀殺之夜半汪孝邢鰲入寢室時張
恭人防變夜常假寐遽起走避鰲倒捽之碎首於檻
目濺及門邑侯聶廷璧捕孝鰲鞫之具得并孫謀俱
論極刑方井孫舉事李某實為謀主後二十年李成
進士患目不得廷對歸或使以蒸餅炊熱薰目試之
良快忽首仆觸餅著於目出睛而死
無錫縣志張養浩瓚字廷美剛直慎取與嘗行高橋
之南遇醉而鬥者一人墜金於地張拾而默觀焉比
鬥已始覺亡金大遑迫潸然出涕張徐呼謂曰男兒
何不能慎一言而自令若是向非我則此金不歸與
若所爭得失何如也出金還之其人謀所以報者張
不顧而去季子愷成化甲辰中進士
顧誠軒信者少貧寄食於其姻邵氏嘗早起立門外
有富人鄒雲騎馬入城一僕亦騎而負笥以從下馬
攜笥如溷頃之見主已遠遂馳去不知忘其笥也誠
軒取笥立以俟其來舉而還之邵誚讓謂君潦倒如
此得千金而自棄之何也雲聞馳謝願分十一以贈
不受有蘇商某泊舟見其事而義之要以行厚託焉
且妻以女後乃漸昌
陳廣者字似源儒家子孤貧與顏某有通家之好顏
衣食之廣無能強飯酣臥而已有風疾顏厚之不少
異顏有讎家賂其侍婢置毒餅中以進廣微聞之不
泄遽攘主人餅而食之左右方以為怪頃之廣嘔出
細蟲無筭問之終無所言及侍婢夜逃人始漸知其
事而廣風疾遂頓除年至九十有八
錢巡檢某有智計諸生朱衣者博學有文性蕩逸為
讎家所陷以盜繫獄七年矣錢鉤距得真盜乃白其
冤而釋之衣已困憊將死嗚咽叩首曰願託體大人
以報洗濯恩至家而絕時錢未有子居一歲生子憲
白晰頗類朱生錢私心異之愛之甚六年未入小學
而識字二千授以唐詩半帙一夕背誦不失因令就
傅性好嬉不可拘束傅怒而去錢亦不復延師越五
年游學舍見諸生衣冠心欲之請就學於鄰塾三年
而業成又五年舉正德甲戌進士除常山知縣豪氣
未除數為監司所訶憲歎曰人生貴適志耳安能鬱
鬱久居此竟棄官歸與王召輩為狂游五十年而卒
憲字國章
廣信府志留餘翁葉南岩上饒人仕至郡守明正德
戊辰有盜葬其先塚而其家果被小災已覺之棺有
棕裹骸骨時翁尹浦去家僅二日家人以聞且欲棄
骨於水火翁傷悼不令棄骨曰此其子孫貪富所為
非逝者罪瘞之可也且禍福有定數豈人所能為乎
已而其家皆無恙身歷宦金緋子少岩歷南少司寇
久始知盜葬者為族惡少以犯盜繫獄疫死家無孑
嘉靖中泗州蔣成者屠沽於鴨嘴湖有孤客以竹荷
包袱飲其店成中夜殺之沉於湖匿其金因而致富
既十餘年逢端午置酒會鄰友成於坐中忽舉青絲
繫粽汨羅江裏弔忠魂屬諸客對一人號古澗者先
夕夢中有人教云明當還對紫竹挑包鴨嘴湖邊謀
客命叮嚀曰能言之管取獲利古澗以為神即以是
答之成駭然失色席散獨留古澗以二十金滅口古
澗亦不求其實喜而歸語其妻妻曰此冤鬼假子以
雪之不言將有禍古澗首之及至官成遂服辜取客
屍於湖如生
松江府志上海八團民蔡蘭者見鄰人王才家頗裕
值萬曆戊子歲荒民聚蘭以飛語懾才寇且至王
懼私贈以金翼日蘭仍聚眾王後蘭忽暴疾死見
夢於妻曰我負王司命已罰為犬生其家妻偵之果
然王知為蘭也以蔡蘭呼之犬輒應
蔣用和常泊船江滸有女子對官舫洗虎子被縛蔣
為力解之女歸自縊又使人往救獲蘇語使者曰為
我謝蔣給事明日且勿行詰朝見一舟凌風而去上
有旗號曰江湖劉使君遂停留不發是日行者皆覆
溺又唐中丞珣江行遇風旁一巨舫內有冠帶緋袍
人邀公纔過而所乘舟覆矣比登岸見巨舫懸旗曰
利濟侯倏不見蓋二公素行皆為神祐云
潘奎者郡掾也慈仁好拯物太守御下嚴胥吏無敢
啟口有豪甚殘暴捶楚諸臧獲過苦每至殞命逃者
必誣以盜廣賄諸役冤殺無筭豪前後所訟奴四十
餘俱論死當審錄時召諸奴訊之無敢辯既出奎伏
地為奴白冤狀并數豪不法事甚具守召諸奴覆訊
乃悉解放捕豪下獄居一歲奎於吏舍生子是夜守
夢見諸神騎乘鼓吹送一兒至吏舍醒而念曰必潘
奎家也吾聞有德者必有後月給擔粟賙之所生子
即恭定公恩
黃土橋甲姓周保號中正宋敷文閣學士兼潼川等
處安撫制置使尹之後也年三十餘未有子保性虔
恭樂施夜夢神人授十八味藥方既寤知即五積散
曰是委予施濟人也遂造酒三十石漬藥以施人雖
異疾無弗愈者酒盡因繼以藥俾知如方湛酒服或
施盡無以繼乃為約朔望日來如約而至者亡慮千
萬人十五年保育五男七女身彌康強咸以為誠感
獲報云
徐州志劉弘敬字元溥彭城人有善相者告以天年
將盡弘敬曰壽夭天也爾其奈我何後為女買婢有
名蘭孫者察知其為名家女也乃備裝資先其女嫁
之是夜夢一人曰我蘭孫父荷君嫁女無以報今告
天延君壽二十四年既而相者復至曰相君面可延
二紀行何陰德致然弘敬曰無他不忍以貴為賤嫁
一婢耳果延二紀而終
二酉委譚豫章米賤丁亥大祲米貴至七錢戊子春
新建縣一民鄉居窘甚家止存一木桶出貨之得銀
三分計無所復之乃以二分銀買米一分銀買信將
與妻孥共一飽食而死炊將熟會里長至門索丁銀
無以應之而里長遠來而飢欲一飯而去又辭以無
入廚見飯責其欺人人搖手曰此非君所食愈益怪
之始流涕而告以實里長大駭亟起傾其飯而埋之
曰若無遽至此吾家尚有五斗穀若隨我去負歸舂
食可延數日或有別生理奈何遽自殞為其人感其
意而隨之果得穀以歸出之則有五十金在焉其人
駭曰此必里長所積償官者誤置其中渠救我死我
安忍殺之遽持銀至里長所還之里長曰吾貧人安
得此銀此殆天以賜若者其人固不肯持之去久之
乃各分二十五金兩家俱稍饒裕矣此得之喻邦相
家書不虛也嗚呼頻年饑饉普天同困似天意不欲
多生人也河南北人相食而卒未聞上蒼有來牟之
惠乃忽於豫章兩姓示異如此何耶然彼二人一善
念而感天賜金聞者亦足以勸矣
賢奕一獄官冬夜苦寒欲就寢其妻正色曰君煖衣
飽食畏寒不出獄中罪人如何其夫感悟自此留意
獄訟此婦本妓女未有所生一夕夢神人以綠衣槐
簡付之後一子果登第
李之純為成都轉運使專以掩骼埋胔為念吏人徐
熙專為宣力計其所藏無慮萬計有王生者死而復
蘇自言見冥官云汝以誤追今當放還李之純葬枯
骨有陰德與知成都府徐熙督役有勞與一子登第
宜傳於世間使為善者勸後皆如其言之純以直學
士知成都府累遷御史中丞
西墅雜記江西南昌府王謝二氏相傳故族謝氏雖
富而王氏則族眾嘗相較無已一日王俟謝族聚飲
洎家眾數百人積薪環謝居而焚之悉攘其產謝一
孽子方數歲焰隙間潛草莽又為王所獲子給為買
奴乞憐王乃收為掌門及長頗解書筭善料理王悅
之而配以己女產均析之其子後生兒孫甚衍有名
得仁者仕嘉興推府有仁政民皆仰之得仁生一夔
狀元及第始復前姓謝氏多顯而王氏無聞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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