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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倫彙編 人事典 禍福部 紀事一 (第八十四卷)
 禍福部紀事一
左傳宣公十五年魏顆敗秦師于輔氏獲杜回秦之
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
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
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
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
爾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報
戰國策衛鞅亡魏入秦孝公以為相封之於商號曰
商君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無私罰不諱強大賞
不私親近法及太子黥劓其傅朞年之後道不拾遺
民不妄取兵革大強諸侯畏懼然刻深寡恩特以強
服之耳孝公行之八年疾且不起欲傳商君辭不受
孝公已死惠王代後蒞政有頃商君告歸人說惠王
曰大臣太重者國危左右太親者身危今秦婦人嬰
兒皆言商君之法莫言大王之法是商君反為主大
王更為臣也且夫商君固大王之仇讎也願大王圖
之商君歸還惠王車裂之而秦人不憐
史記白起傳秦軍射殺趙括括軍敗卒四十萬人降
武安君武安君計曰前秦已拔上黨上黨民不樂為
秦而歸趙趙卒反覆非盡殺之恐為亂乃挾詐而盡
坑殺之遺其小者二百四十人歸趙前後斬首虜四
十五萬人趙人大震四十八年十月秦復定上黨郡
秦分軍為二王齕攻皮牢拔之司馬梗定太原韓趙
恐使蘇代厚幣說秦相應侯曰武安君擒馬服子乎
曰然又曰即圍邯鄲乎曰然趙亡則秦王王矣武安
君為三公武安君所為秦戰勝攻取者七十餘城南
定鄢郢漢中北擒趙括之軍雖周邵呂望之功不益
于此矣今趙亡秦王王則武安君必為三公君能為
之下乎雖無欲為之下固不得已矣秦嘗攻韓圍邢
丘困上黨上黨之民皆反為趙天下不樂為秦民之
日久矣今亡趙北地入燕東地入齊南地入韓魏則
君之所得民亡幾何人故不如因而割之無以為武
安君功也於是應侯言於秦王曰秦兵勞請許韓趙
之割地以和且休士卒王聽之割韓垣雍趙六城以
和正月皆罷兵武安君聞之由是與應侯有隙其九
月秦復發兵使五大夫王陵攻趙邯鄲是時武安君
病不任行四十九年正月陵攻邯鄲少利秦益發兵
佐陵陵兵亡五校武安君病愈秦王欲使武安君代
陵將武安君言曰邯鄲實未易攻也且諸侯救曰至
彼諸侯怨秦之日久矣今秦雖破長平軍而秦卒死
者過半國內空遠絕河山而爭人國都趙應其內諸
侯攻其外破秦軍必矣不可秦王自命不行乃使應
侯請之武安君終辭不肯行遂稱病秦王使王齕代
陵將八九月圍邯鄲不能拔楚使春申君及魏公子
將兵數十萬攻秦軍秦軍多失亡武安君言曰秦不
聽臣計今如何矣秦王聞之怒彊起武安君武安君
遂稱病篤應侯請之不起於是免武安君為士伍遷
之陰密武安君病未能行居三月諸侯攻秦軍急秦
軍數卻使者日至秦王乃使人遣白起不得留咸陽
中武安君既行出咸陽西門十里至杜郵秦昭王與
應侯群臣議曰白起之遷其意尚怏怏不服有餘言
秦王乃使使者賜之劍自裁武安君引劍將自剄曰
我何罪於天而至此哉艮久曰我固當死長平之戰
趙卒降者數十萬人我詐而盡坑之是足以死遂自
王翦傳陳勝之反秦秦使王翦之孫王離擊趙圍趙
王及張耳鉅鹿城或曰王離秦之名將也今將彊秦
之兵攻新造之趙舉之必矣客曰不然夫為將三世
者必敗必敗者何也以其所殺伐多矣其後受其不
祥今王離已三世將矣居無何項羽救趙擊秦軍果
虜王離王離軍遂降諸侯
漢書五行志高后八年三月祓霸上還過枳道見物
如蒼狗橶高后掖忽而不見卜之趙王如意為祟遂
病掖傷而崩先是高后鴆殺如意支斷其母戚夫人
手足搉其眼以為人彘
灌夫傳丞相蚡劾灌夫罵坐不敬繫居室竇嬰銳為
救夫上使御史責嬰所言灌夫頗不讎劾繫都司空
孝景時嬰嘗受遺詔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及繫
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諸公莫敢復明言於上嬰乃使
昆弟子上書言之幸得召見書奏案尚書大行無遺
詔詔書獨藏嬰家嬰家丞封迺劾嬰矯先帝詔罪當
棄市五年十月悉論灌夫支屬嬰良久迺聞有劾即
陽病痱不食欲死或聞上無意殺嬰復食治病議定
不死矣迺有飛語為惡言聞上故以十二月晦論棄
市渭城春蚡疾一身盡痛若有擊者謼服謝罪上使
視鬼者瞻之曰魏其侯與灌夫共守笞欲殺之竟死
江都易王非傳非好氣力治宮館招四方豪傑驕奢
甚二十七年薨子建嗣建為太子時邯鄲人梁蚡持
女欲獻之易王建聞其美私呼之因留不出蚡宣言
曰子迺與其公爭妻建使人殺蚡蚡家上書下廷尉
考會赦不治易王薨未葬建居服舍召易王所愛美
人淖姬等凡十人與姦建女弟徵臣為蓋侯子婦以
易王喪來歸建復與姦建異母弟定國為淮陽侯易
王最少子也其母幸立之具知建事行錢使男子茶
恬上書告建淫亂不當為後事下廷尉廷尉治恬受
人錢財為上書論棄市建罪不治後數使使至長安
迎徵臣魯恭王太后聞之遺徵臣書曰國中口語藉
藉慎無復至江都後建使謁者吉請問共太后太后
泣謂吉歸以吾言謂而王王前事漫漫今當自謹獨
不聞燕齊事乎言吾為而王泣也吉歸致共太后語
建大怒擊吉斥之建遊章臺宮令四女子乘小船建
以足蹈覆其船四人皆溺二人死後游雷波天大風
建使郎二人乘小船入波中船覆兩郎溺攀船乍見
乍沒建臨觀大笑令皆死宮人姬八子有過者輒令
臝立擊鼓或置樹上久者三十日乃得衣或髡鉗以
鈆杵舂不中程輒掠或縱狼令齧殺之建觀而大笑
或閉不食令餓死凡殺不辜三十五人建欲令人與
禽獸交而生子彊令宮人臝而四據與羝羊及狗交
專為淫虐自知罪多國中多欲告言者建恐誅心內
不安與其后成光共使越婢下神祝詛上與郎中令
等語怨望漢廷使者即復來覆我我決不獨死建亦
頗聞淮南衡山陰謀恐一日發為所并遂作兵器號
王后父胡應為將軍中大夫疾有材力善騎射號曰
靈武君作治黃屋蓋刻皇帝璽鑄將軍都尉金銀印
作漢使節二十綬千餘具置軍官品員及拜爵封侯
之賞具天下之輿地及軍陳圖遣人通越繇王閩侯
遺以錦帛奇珍繇王閩侯亦遺建荃葛珠璣犀甲翠
羽蝯熊奇獸數通使往來約有急相助及淮南事發
治黨與頗連及建建使人多推金錢絕其獄後復謂
近臣曰我為王詔獄歲至生又無驩怡日壯士不坐
死欲為人所不能為耳建時佩其父所賜將軍印載
天子旗出積數歲事發覺漢遣丞相長史與江都相
雜案索得兵器璽綬節反具有司請捕誅建制曰與
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議皆曰建失臣子道積久輒
蒙不忍遂謀反逆所行無道雖桀紂惡不至於此天
誅所不赦當以謀反法誅有詔宗正廷尉即問建建
自殺后成光等皆棄市
廣川惠王去傳去即繆王齊太子也師受易論語孝
經皆通好文辭方技博奕倡優有幸姬王昭平王地
餘許以為后去甞疾姬陽成昭信侍視甚謹更愛之
去與地餘戲得袖中刀笞問狀服欲與昭平共殺昭
信笞問昭平不服以鐵鍼鍼之彊服乃會諸姬去以
劍自擊地餘令昭信擊昭平皆死復絞殺從婢三人
後昭信病夢見昭平等以狀告去去乃掘出尸皆燒
為灰後去立昭信為后幸姬陶望卿為修靡夫人主
繒帛崔修成為明貞夫人主永巷昭信數譖望卿後
復謂去曰前畫工畫望卿舍望卿袒裼傅粉其旁又
數出入南戶窺郎吏疑有姦去曰善伺之以故益不
愛望卿後昭信知去已怒即誣言望卿歷指郎吏臥
處具知其主名又言郎中令錦被疑有姦去即與昭
信從諸姬至望卿所羸其身更擊之令諸姬各持燒
鐵共灼望卿望卿走自投井死昭信出之椓杙其陰
中割其鼻脣斷其舌謂去曰前殺昭平反來畏我今
欲靡爛望卿使不能神與去共支解置大鑊中取桃
灰毒藥并煮之復共殺其女弟都後去數召姬榮愛
與飲昭信復譖之時愛為去刺方領繡去取燒之愛
恐自投井出之未死笞問愛自誣與醫姦去縛繫柱
燒刀灼潰兩目生割兩股銷鈆灌其口中愛死支解
以棘埋之諸幸於去者昭信輒譖殺凡十四人昭信
欲擅愛因請閉諸姬舍門使其大婢為僕射主永巷
盡封閉諸舍上籥於后非大置酒召不得出獨昭信
兄子初為乘華夫人得朝夕見昭信與去從十餘奴
博飲游敖初去年十四五事師受易師數諫正去去
益大逐之內史請以為掾師數令內史禁切王家去
使奴殺師父子不發覺後去數置酒令倡俳臝戲坐
中以為樂相彊劾繫倡闌入殿門奏狀事下考案倡
辭本為王教修靡夫人望卿弟都歌舞使者召望卿
都去對皆淫亂自殺會赦不治望卿前烹煮即取他
死人與都尸并付其母母曰都是望卿非也數號哭
求尸昭信令奴殺之奴得辭服本始三年相內史奏
狀具言赦前所犯天子遣大鴻臚丞相長史御史丞
廷尉正雜治鉅鹿詔獄奏請逮捕去及后昭信制曰
王后昭信諸姬奴婢證者皆下獄辭服有司復請誅
王制曰與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議議者皆以
為去悖虐聽后昭信讒言燔燒烹煮生割剝人距師
之諫殺其父子凡殺無辜十六人至一家母子三人
逆節絕理其十五人在赦前大惡仍重當伏顯戮以
示眾制曰朕不忍致王於法議其罰有司請廢勿王
與妻子徙上庸奏可與湯沭邑百戶去道自殺昭信
棄市
元后傳濟北王王安孫遂字伯紀處東平陵生賀字
翁孺為武帝繡衣御史逐捕魏郡群盜堅盧等黨與
及吏畏懦逗遛當坐者翁孺皆縱不誅它部御史暴
勝之等奏殺二千石千石以下及通行飲食坐連及
者至斬萬餘人翁孺以奉使不稱免嘆曰吾聞活千
人有封子孫吾所活者萬餘人後世其興乎翁孺既
免而與東平陵終氏為怨迺徙魏郡元城委粟里為
三老魏郡人德之元城建公曰昔春秋沙麓崩晉史
卜之曰陰為陽雄土火相乘故有沙麓崩後六百四
十五年宜有聖女興其齊田乎今王翁孺徙正直其
地日月當之元城郭東有五鹿之墟即沙麓地也後
八十年當有貴女興天下云
于定國傳定國父于公為縣獄史郡決曹決獄平羅
文法者于公所決皆不恨其閭門壞父老方共治之
于公謂曰少高大閭門令容駟馬高蓋車我治獄多
陰德未曾有所冤子孫必有興者至定國為丞相
丙吉傳吉字少卿魯國人為丞相寬大好禮初吉有
陰德于孝宣帝微時帝即位眾莫知之吉亦不言吉
從大將軍長史遷至御史大夫帝聞將封之會吉病
甚將使人加綬而封之及其生也太子太傅夏侯勝
曰此未死也臣聞有陰德者必饗其樂以及子孫今
未獲其樂而病非其死病也後果愈乃封博陽侯終
饗其祿
後漢書何敞傳敞字文高扶風平陵人也其先家於
汝陰六世祖比干學尚書於晁錯武帝時為廷尉正
與張湯同時湯持法深而比干務仁恕數與湯爭雖
不能盡得然所濟活者以千數後遷丹陽都尉因徙
居平陵敞父寵建武中為千乘都尉以病免遂隱居
不仕敞歷五官中郎將按註何氏家傳六世祖父比
干字少卿經明行修兼通法律為汝陰縣獄吏決曹
掾平活數千人後為丹陽都尉獄無冤囚淮汝號曰
何公征和三年三月辛亥天大陰雨比干在家日中
夢貴客車騎滿門覺以語妻語未已而門有老嫗可
八十餘頭白求寄避雨雨甚而衣履不霑漬雨止送
出門乃謂比干曰公有陰德今天錫君策以廣公之
子孫因出懷中符策狀如簡長九寸凡九百九十枚
以授比干子孫佩印綬者當如此筭比干年五十八
有六男又生三子本始元年自汝陰徙平陵代為名
郭躬傳躬字仲孫潁川陽翟人也家世衣冠父弘習
小杜律太守寇恂以弘為決曹掾斷獄至三十年用
法平諸為弘所決者退無怨情郡內比之東海于公
年九十五卒郭氏自弘後數世皆傳法律子孫至公
者一人廷尉七人侯者三人刺史二千石侍中郎將
者二十餘人侍御史正監平者甚眾
順烈梁皇后紀后諱妠大將軍商之女恭懷皇后弟
之孫也后生有光景之祥少善女工好史書九歲能
誦論語治韓詩大義略舉常以列女圖畫置於左右
以自監戒父商深異之竊謂諸弟曰我先人全濟河
西所活者不可勝數雖大位不究而積德必報若慶
流子孫者儻興此女乎永建三年與姑俱選入掖庭
酷吏傳王吉者陳留浚儀人中常侍甫之養子也少
好誦讀書傳喜名聲而性殘忍以父秉權寵年二十
餘為沛相曉達政事能斷察疑獄發起姦伏多出眾
議課使郡內各舉姦吏豪人諸常有微過酒肉為臧
者雖數十年猶加貶棄注其名籍專選剽悍吏擊斷
非法若有生子不養即斬其父母合土棘埋之凡殺
人皆磔屍車上隨其罪目宣示屬縣夏月腐爛則以
繩連其骨周遍一郡乃止見者駭懼視事五年凡殺
萬餘人其餘慘毒刺刻不可勝數郡中惴恐莫敢自
保及陽球奏甫乃就收執死於洛陽獄
王允傳初允以同郡宋翼為左馮翊王宏為右扶風
李傕等欲殺允懼二郡為患乃先徵翼宏下廷尉宏
素與司隸校尉胡种有隙及宏下獄种遂迫促殺之
宏臨命詬曰胡种樂人之禍禍將及之种後眠輒見
宏以杖擊之因發病數日死
吳志程普傳註吳書曰普殺叛者數百人皆使投火
即日病癘百餘日卒
孫峻傳峻既誅諸葛恪遷丞相大將軍督中外諸軍
事明年文欽說峻征魏峻使欽與呂據自江都入淮
泗以圖青徐峻至石頭因餞之領從者數百人入據
營稱心痛去遂夢為諸葛恪所擊恐懼發病死
晉書劉聰載記聰將趙染次新豐索綝自長安東討
染染狃於累捷有輕綝之色長史魯徽曰今司馬鄴
君臣自相逼僭王畿雄劣不同必致死距我將軍宜
整陣案兵以擊之弗可輕也困獸猶鬥況於國乎染
曰以司馬模之彊吾取之如拉朽索綝小豎豈能污
吾馬蹄刀刃邪要擒之而後食晨率精騎數百馳出
逆之戰於城西敗績而歸悔曰吾不用魯徽之言以
至於此何面見之於是斬徽徽臨刑謂染曰將軍愎
諫違謀戅而取敗而復忌賢害能誅戮忠良以逞愚
忿亦何顏面瞬息世間哉袁紹為之於前將軍踵之
於後覆亡敗喪亦當相尋所恨不得一見大司馬而
死死者無知則已若其有知下見田豐為徒要當訴
將軍於黃泉使將軍不得伏牀枕而死俄而趙染寇
北地夢魯徽大怒引弓射之染驚悸而寤旦將攻城
中弩而死
異苑河間沐堅字壁強石勒時監作水田御下苛虐
百姓怨毒乃為堅形以刃矛斫刺呪令倒斃堅尋得
病苦被捶割於是遂殞
搜神記趙明甫天水人也名仁美選三傳擢第授江
表太興縣尉累以政聞選授蒲縣令仁美素曉三命
能自知官祿壽常謂人曰余官不過邑長壽不過六
十歲今吾五十四歲矣其不遠也然余有一女未適
人此為急務即請人於屬邑中選有德行學業者配
之未會間有日者經過乃趨謁趙令因話令之壽祿
如仁美之言令曰某亦自知耳然一女子未從人有
此未了餘則無事也未選得女婿間先為女子覔一
女僕使忽一日命掃庭忽涕淚令曰何故女僕曰某
姓王父嘗為此邑令某生此縣中因喪父母不覺涕
淚交下令問其父名曰名德麟令思之乃是親戚因
即慘然又曰何至如是女僕曰角丱之時遭兵革亂
離之苦被人掠賣一至於斯令乃謂其妻曰我女不
憂不嫁遣且輟吾女奩之具先嫁之乃於眾言曰
某近認得一姪女今先聘人俄擇邑客有善者從之
其所生之女卻未嫁之忽一日經過善相人復謁於
令見令大駭曰昨觀君容其命將殂今日觀之福祿
與壽未可言也莫是在政別有異能不然雪冤亂之
事方可獲思果報令曰某只守法清廉固無出死入
生之事曰必然之理請細籌之令曰某別無能因話
嫁僕之事答曰即此便是更何求之乃賀令曰此祿
壽長未可測也是知陰功及物當必增延壽祿後人
觀此胡不動心乎
世說吳郡陳遺性至孝母好食鐺底焦飯遺作郡主
簿恆裝一囊每煮食輒貯錄焦飯歸遺母後值孫恩
賊出吳郡袁府君即日便征遺已聚得數斗焦飯未
展歸家遂帶以從軍戰於滬瀆軍敗人潰散逃走山
澤皆多飢死遺獨以焦飯得活時人以為純孝之報
晉書桓溫傳溫拜高平陵左右覺其有異既登車謂
從者曰先帝向遂靈見既不述帝所言故眾莫之知
但見將拜時頻言臣不敢而已又問左右殷涓形狀
答者言肥短溫云向亦見在帝側初殷浩既為溫所
廢死涓頗有氣尚遂不詣溫而與武陵王晞遊故溫
疑而害之竟不識也及是亦見涓為祟因而遇疾凡
停京師十有四日而薨
庾懌傳懌為豫州刺史進號西中郎將嘗以毒酒餉
江州刺史王允之王允之覺其有毒飲犬犬斃乃密
奏之帝曰大舅已亂天下小舅復欲爾邪懌聞遂飲
鴆而卒
搜神後記沛國有一士人姓周同生三子年將弱冠
皆有聲無言忽有一客從門過因乞飲聞其兒聲問
之曰此是何聲答曰是僕之子皆不能言客曰君可
還內省過何以致此主人異其言知非常人良久出
云都不憶有罪過客曰試更思幼時事入內食頃出
語客曰記小兒時當牀上有燕巢中有三子其母從
外得食哺三子皆出口受之積日如此試以指內巢
中燕雛亦出口承受因取三薔茨各與食之既而皆
死母還不見子悲鳴而去昔有此事今實悔之客聞
言遂變為道人之容曰君既自知悔罪今除矣言訖
便聞其子言語周忽不見此道人
宋書戴明寶傳大明中有奚顯度者南東海剡人也
官至員外散騎侍郎世祖常使主領人功而苛虐無
道動加捶撲暑雨寒雪不聽暫休人不堪命或有自
經死者人役聞配顯度如就刑戮時建康縣考囚或
用方材壓頟及踝脛民間謠曰寧得建康壓頟不能
受奚度拍又相戲曰勿反顧付奚度其酷暴如此前
廢帝嘗戲云顯度刻虐為百姓所疾比當除之左右
因倡諾即日宣旨殺焉時人比之孫皓殺岑昬
異苑沙門有支法存者本自胡人生長廣州妙善醫
術遂成巨富有八尺毾光綵耀目作百種形象又
有沉香八尺板牀居常香馥太原王琰為廣州刺史
大兒邵之屢求二物法存不與王因狀法存豪縱乃
殺而籍沒家財焉法存死後形見於府內輒打閣下
鼓似若稱冤如此經日王尋得病恆見法存守之少
時遂亡邵之比至揚都亦喪
南史袁粲傳粲既父子俱殞小兒數歲乳母將投粲
門生狄靈慶靈慶曰吾聞出郎君者有厚賞今袁氏
已滅汝匿之尚誰為乎遂抱以首乳母號泣呼天曰
公昔於汝有恩故冒難歸汝奈何欲殺郎君以求小
利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見汝滅門此兒死後靈慶常
見兒騎大狗戲如平常經年餘鬥場忽見一狗走
入其家遇靈慶於庭噬殺之少時妻子皆沒此狗即
袁郎所常騎也
南齊書江謐傳謐出為建平王景素冠軍長史長沙
內史行湘州事政治苛刻僧遵道人與謐情款隨謐
蒞郡犯小事餓繫郡獄僧遵裂三衣食之既盡而死
為有司所奏徵還謐後以罪詔賜死時年五十二子
介建武中為吳令治亦深切民間榜死人髑髏為謐
首棄官而去
楊思達為西陽郡守值侯景亂時復旱儉飢民盜田
中麥思達遣一部曲守視所得盜者輒截手腕凡戮
十餘人部曲復生一男自然無手
魏書于洛侯傳洛侯代人也以勞舊為秦州刺史而
貪酷安忍州人富熾奪民呂勝脛纏一具洛侯輒鞭
富熾一百截其右腕百姓王隴客刺殺民王羌奴王
愈二人依律罪死而已洛侯生拔隴客舌刺其本并
刺胸腹二十餘瘡隴客不堪苦痛隨刀戰動乃立四
柱磔其手足命將絕始斬其首支解四體分懸道路
見之者無不傷楚闔州驚震人情怨憤百姓王元壽
等一時反叛有司糾劾高祖詔使者於州刑人處宣
告兵民然後斬洛侯以謝百姓
高允傳允卒年九十八初允每謂人曰吾在中書時
有陰德濟救民命若陽報不差吾壽應享百年矣
崔浩傳浩非毀佛法而妻郭氏敬好釋典時時讀誦
浩怒取而焚之捐灰於厠中及浩幽執置之檻內送
於城南使衛士數十人溲其上呼聲嗷嗷聞於行路
自宰司之被戮辱未有如浩者世皆以為報應之驗
昭成子孫傳壽興少聰明好學世宗初為徐州刺史
在官貪虐失於人心其從兄侍中暉深害其能因譖
之於帝詔尚書崔亮馳驛檢覈亮發日受暉旨遂鞭
撻三寡婦令其自誣稱壽興壓己為婢壽興終恐不
免乃令其外弟中兵參軍薛修義將車十乘運小麥
經其禁之旁壽興因踰牆出修義以大木函盛壽興
其上加麥載之而出遂至河東匿修義家逢赦乃出
見世宗自陳為暉所譖世宗亦更無所責初壽興為
中庶子時王顯在東宮賤因公事壽興杖之三十及
顯有寵為御史中尉奏壽興在家每有怨言誹謗朝
廷因帝極飲無所覺悟遂奏其事命帝注可直付壽
興賜死帝書半不成字當時見者亦知非本心但懼
暉等威不敢申拔及行刑日顯自往看之壽興命筆
自作墓誌銘曰洛陽男子姓元名景有道無時其年
不永餘文多不載顧謂其子曰我棺中可置百張紙
筆兩枝吾欲訟顯於地下若高祖之靈有知百日內
必取顯如遂無知亦何足戀及世宗崩顯尋被殺
南安王楨傳楨子英英子熙為清河王懌所昵及元
叉矯詔殺懌熙乃起兵為其長史柳元章所執叉斬
之於鄴街傳首京師熙兄弟三人每從英征伐在軍
貪暴或因迎降逐北至有斬殺無辜多增首級以為
功狀又于忠之誣郭祚裴植也忠意未決害之由熙
勸獎遂至極法世以為冤及熙之禍議者以為有報
應焉
伽藍記城陽王徽隨莊帝北巡自餘諸王各懷二望
唯徽獨從莊帝至長子城大兵阻河雌雄未決徽願
入洛陽捨宅為寺及北海敗散國道重暉遂捨宅焉
永安末莊帝謀殺爾朱榮恐事不果謀計於徽徽曰
以生太子為辭榮必入朝因以斃之莊帝曰后懷孕
滿十月今始九月可爾以不徽曰婦人生產有延月
者有少月者不足為怪帝納其謀遂唱生太子遣徽
馳詔至太原王第告云皇儲誕育值榮與上黨王天
穆博戲徽脫榮帽歡舞盤旋徽素大度量喜怒不形
於色兼殿內外歡叫榮遂信之與穆並入朝莊帝聞
榮來不覺失色中書舍人溫子昇曰陛下色變帝索
酒飲之然後行事榮穆既誅拜徽太師司馬餘官如
故典統禁兵偏被委任及爾朱兆擒莊帝徽投前洛
陽令寇祖仁一門刺史皆是徽之將校以有舊恩往
投之祖仁謂子弟等曰始聞爾朱兆募城陽王甚重
擒獲者千戶侯今日貴富至矣遂斬送之徽初投祖
仁家齎金一百斤馬五十匹祖仁利其財貨故行此
事所得金馬總親之內均分之所謂匹夫無罪懷璧
其罪信矣哉兆得徽首亦不勳賞祖仁兆忽夢徽云
我有金二百斤馬一百匹在祖仁家卿可取之兆寤
覺即自思量城陽位望隆重未聞清貧常自入其家
採跡本無金銀此夢或真至曉掩祖仁徵其金馬祖
仁謂人密告望風款服云實得金一百斤馬五十匹
兆疑其藏隱依夢徵之祖仁諸房素有金三十斤馬
三十匹盡送兆猶不滿數兆乃發怒捉祖仁懸首高
樹大石墜足鞭捶之以及於死時人以為交報楊衒
之云崇善之家必有餘慶積禍之門餘殃所集祖仁
負恩反噬貪貨殺徽徽即托夢增徽金馬假手於兆
還以斃之使祖仁備經楚撻窮其塗炭雖魏其侯之
笞田蚡秦主之刺姚長以此論之不能加也
北齊書高隆之傳初世宗委任兼右僕射崔暹黃門
郎崔季舒等及世宗崩隆之啟顯祖並欲害之不許
顯祖以隆之舊齒委以政事季舒等仍以前隙乃譖
云隆之每見訴訟者輒加哀矜之意以示非己能裁
顯祖以其受任既重知有冤狀便宜申滌何得委過
要名非大臣義天保五年禁止尚書省隆之曾與元
昶宴飲酒酣語昶曰與王交遊當生死不相背人有
密言之者又帝未登庸之日隆之意常侮帝帝將受
魏禪大臣咸言未可隆之又在其中帝深銜之因此
遂大發怒令壯士築百餘下放出渴將飲水人止之
隆之曰今日何在遂飲之因從駕死於路中年六十
一贈冀定瀛滄幽五州諸軍事大將軍太尉太保冀
州刺史陽夏王竟不得諡隆之雖不涉學而欽尚文
雅縉紳名流必存禮接寡姊為尼事之如母訓督諸
子必先文義世甚以此稱之顯祖末年既多猜害追
忿隆之誅其子德樞等十餘人並投漳水又發隆之
冢出其屍葬已積年其貌不改斬截骸骨亦棄於漳
流遂絕嗣乾明中詔其兄子子遠為隆之後襲爵陽
夏王還其財產初隆之見信高祖性多陰毒睚眦之
忿無不報焉儀同三司崔孝芬以結婚姻不果太府
卿任集同知營構頗相乖異瀛州刺史元晏請託不
遂前後構成其罪並誅害之終至家門殄滅論者謂
有報應焉
盧斐傳斐字子章范陽涿人也父同魏殿中尚書斐
性殘忍以彊斷知名世宗引為相府刑獄參軍謂之
云狂簡斐然成章非佳名字也天保中稍遷尚書左
丞別典京畿詔獄酷濫非人情所為無問事之大小
拷掠過度於大棒車輻下死者非一或嚴冬至寒置
囚於冰雪之上或盛夏酷熱暴之日下枉陷人致死
者前後百數又伺察官人罪失動即奏聞朝士見之
莫不重跡屏氣皆目之為盧校書斐後以謗史與李
庶俱病鞭死獄中
隋書樊子蓋傳絳郡賊敬槃佗柴保昌等阻兵數萬
汾晉苦之詔令子蓋進討於時人物殷阜子蓋善惡
無所分別汾水之北村塢盡焚之百姓大駭相率為
盜其有歸首者無少長悉坑之擁數萬之眾經年不
能破賊有詔徵還又將兵擊宜陽賊以疾停卒於京
第子蓋無佗權略在軍中嚴酷少恩果於殺戮臨終
之日見斷頭鬼前後重沓為之厲云
梁毗傳毗子敬真大業之世為大理司直時帝欲成
光祿大夫魚俱羅之罪令敬真治其獄遂希旨陷之
極刑未幾敬真有疾見俱羅為之厲數日而死
海山記隋文帝時楊素有戰功方貴用事煬帝傾意
結之文帝得疾內外莫有知者帝坐便室召素謀曰
君國之元老能了吾家事者君也乃私執素手曰使
我得志我亦終身報公素曰待之當自有計素入問
疾文帝見素起坐謂素曰吾嘗親鋒刃冒矢石出入
生死與子同之方享今日之貴吾自惟不免此疾不
能臨天下汝是吾族中人吾不諱汝立吾兒勇為帝
汝倍吾言吾去世亦殺汝此事吾不語人素曰國本
不可屢易臣不敢奉詔文帝忿憊乃大呼左右曰召
吾兒勇來乃氣哽塞回面向之不言素乃出語帝曰
事未可更待之有頃左右出報素曰帝呼不應喉中
呦呦有聲帝拜素曰以終身累公素急入帝已崩矣
乃不發喪明日素袖遺詔立帝時百官猶未知素執
圭謂百官曰大行遺詔立帝有不從者戮於此左右
扶帝上殿帝足弱欲倒者數四不能上素下去左右
以手扶接帝帝援之乃上百官莫不嗟嘆素歸謂家
人輩曰小兒子吾已提起教作大家即不知了當得
否會素欲入朝出見文帝執金鉞逐之曰此賊吾欲
立勇汝竟不從吾言今必殺汝素驚呼入室召子弟
二人而語曰吾必死矣出見文帝語不移時素死
唐書薛舉傳舉子仁杲多力善騎射軍中號萬人敵
性賊悍初舉每破陳軍獲俘仁杲必斷舌刈鼻或舂
斮之其妻亦凶暴喜鞭楚人見不勝痛宛轉於地者
則埋其足露腹背受捶人畏而不親仁杲多殺人淫
略民人妻妾嘗得庾信子立恐其不降磔之火漸割
以啖士拔秦州取富人倒懸以酢注鼻或杙其隱以
求財雖舉殘猛亦惡之每戒曰汝材略足辦事而傷
於虐終覆吾宗及繼立與諸將素有隙者咸猜懼郝
瑗哭舉病不起繇是兵稍衰秦王率諸將復壁高
諸將請戰王曰我軍新衄銳氣少賊驟勝而驕有輕
我心我閉壁以折之伺衰而擊可一戰擒也因令軍
中曰敢言戰者斬久之仁杲糧乏挑戰不許其將牟
君才內史令翟長愻以眾降左僕射鍾俱仇以河州
降王策賊可破遣將軍龐玉擊宗羅於淺水原戰
酣王以勁兵擣其背羅敗王率騎追奔於是悉軍
馳之曰勢破竹不可失也夜半至析墌遲明圍合仁
杲率偽官屬降王受之以仁杲歸京師及酋黨數十
人皆斬之
獨異志唐貞觀初丹陽令王瓊三年調集遭黜瓊甚
憤惋乃齎百千詣茆出道士葉靈中求章奏以問吉
凶靈中年九十強為奏之其章隨香煙飛去縹緲不
見食頃後墮地有朱書批其末云受金百兩折祿三
年枉殺二人死後處斷一歲瓊無疾暴卒
大唐新語太宗征遼東留侍中劉洎與高士廉馬周
輔太子於定州監國洎兼左庶子總吏禮戶三尚書
事太宗謂之曰我今遠征使爾輔翊太子社稷安危
所寄尤重爾宜深識我意洎對曰願陛下無憂大臣
有僭失者臣謹即行誅太宗以其言發無端甚怪之
誡之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卿性疎而太
健必以是敗深宜誡慎以保終吉及征遼還太宗有
疾洎從外至因大悲泣曰疾如此獨可憂聖躬耳黃
門侍郎褚遂良誣奏洎云國家之事不足慮也正當
輔少主行伊霍之事耳大臣有異誅之自然定矣太
宗疾愈詔問其故洎以實對遂良執證之洎引馬周
以自明及問周言如洎所陳遂良固執曰同諱之耳
遂賜洎死遂良忠於兩朝多所匡正及其敗也咸以
為陷洎之報焉
吳王恪母曰楊妃煬帝女也恪善騎射太宗尤愛之
承乾既廢立高宗為太子又欲立恪長孫無忌諫曰
晉王仁厚守文之良主也且舉棋不定前哲所戒儲
位至重豈宜數易太宗曰朕意亦如此不能相違阿
舅後無悔也由是恪與無忌不協高宗即位房遺愛
等謀反敕無忌推之遺愛希旨引恪冀以獲免無忌
既與恪有隙因而斃恪臨刑罵曰長孫無忌竊弄威
權搆害良善若宗社有靈當見其族滅不久竟如其
唐書太子瑛傳武惠妃寵幸傾後宮生壽王愛與諸
子絕等而太子二王以母失職頗怏怏惠妃女咸宜
公主婿揚洄揣妃旨伺太子短譁為醜語惠妃訴於
帝且泣帝大怒詔宰相議廢之中書令張九齡諫曰
太子諸王日受聖訓天下共慶陛下享國久子孫蕃
衍奈何一日棄三子昔晉獻公惑嬖姬之讒申生憂
死國乃大亂漢武帝信江充巫蠱禍及太子京師蹀
血晉惠帝有賢子賈后譖之乃至喪亡隋文帝聽后
言廢太子勇遂失天下今太子無過二王賢父子之
道天性也雖有失尚當掩之唯陛下裁赦帝默然太
子得不廢俄而九齡罷李林甫專國數稱壽王美以
揠妃意妃果德之二十五年洄復搆瑛瑤琚與妃之
兄薛鏽異謀惠妃使人詭召太子二王曰宮中有賊
請介以入太子從之妃白帝曰太子二王謀反甲而
來帝使中人視之如言遽召宰相林甫議答曰陛下
家事非臣所宜豫帝意決乃詔太子瑛鄂王瑤光王
琚同惡均罪並廢為庶人鏽賜死瑛瑤琚尋遇害天
下冤之號三庶人歲中惠妃數見庶人為祟因大病
夜召巫祈之請改葬且射行刑者瘞之訖不解妃死
祟亡
大唐新語婁師德以殿中充河源軍使永和中破吐
蕃於白羊澗八戰七勝優詔褒美授左驍衛郎將高
宗手詔曰卿有文武才幹故授卿武職勿辭也累遷
納言臨終數日寢興不安無故驚曰拊我背者誰侍
者曰無所見乃獨言若有所爭者曰我壽當八十今
追我何也復自言往為官誤殺二人減十年詞氣若
有屈伏俄而氣絕以婁公之明恕尚不免濫為政者
得不慎歟
李義府定策立則天自中書舍人拜相與許敬宗居
中用事連起大獄誅鋤將相道路以目入則諂諛出
則奸宄賣官鬻獄海內囂然百寮皆畏憚如畏天后
高宗知其罪狀謂之曰卿兒子女輩皆不謹慎多作
罪過今且為卿掩覆勿復如此義府恃則天不虞
高宗加怒勃然變色頸俱起徐對曰誰向陛下道
此高宗曰但知我言何須問我所從得耶義府怫然
竟不引過緩步而出會右金吾倉曹楊仁穎奏其贓
污詔劉祥道并三司鞫之獄成長流雋州乾封初大
赦唯長流人不許還義府憤恚而死海內快之
唐書裴炎傳豫王雖為帝未嘗省天下事炎謀乘太
后出遊龍門以兵執之還政天子會久雨太后不出
而止徐敬業兵興后議討之炎曰天子年長矣不豫
政故豎子有辭今若復子明辟賊不討而解御史崔
詧曰炎受顧託身總大權聞亂不討乃請太后歸政
此必有異圖后乃捕炎送獄詔遣御史大夫騫味道
御史魚承曄參鞫之鳳閣侍郎胡元範曰炎社稷臣
有功於國悉心事上天下所知臣明其不反納言劉
齊賢左衛率蔣儼繼辯之后曰炎反有端顧卿未知
耳元範齊賢曰若炎反臣輩亦反矣后曰朕知炎反
卿輩不反遂斬於都亭驛炎被劾或勉其遜辭炎曰
宰相下獄理不可全卒不折節籍其家無儋石之贏
初炎見裴行儉破突厥有功沮薄之乃斬降虜阿史
那伏念等五十餘人議者恨其媢克且使國家失信
四夷以為陰禍有知云
酷吏傳索元禮胡人也天性殘忍初徐敬業兵興武
后患之見大臣常切齒欲因大獄去異己者元禮揣
旨即上書言急變召對擢遊擊將軍為推使即洛州
牧院為制獄作鐵籠囚首加以楔至腦裂死又橫
木關手足轉之號曬翅或紡囚梁上縋石於頭訊一
囚窮根柢相牽聯至數百未能訖衣冠氣禠后數引
見賞賜以張其威故論殺最多是時來俊臣周興踵
而奮天下謂之來索薛懷義始貴而元禮養為假子
故為后所信後以苛猛復受賕后厭眾望收下吏不
服吏曰取公鐵籠來元禮服罪死獄中
來俊臣京兆萬年人天資殘忍天授中上書得召見
擢絫侍御史按詔獄數稱旨后陰縱其慘脅制群臣
前後夷千餘族生平有纖介皆入於死拜左臺御史
中丞與其屬朱南山萬國俊作羅織經一篇具為支
脈綱由咸有首末按以從事凡鞫囚不問輕重皆注
醯於鼻掘地為牢或寢以匱溺或絕其糧囚至齧衣
絮以食每赦令下必先殺重囚乃宣詔又作大枷各
為號一定百脈二喘不得三突地吼四著即承五失
魂膽六實同反七反是實八死豬愁九求即死十求
破家復以鐵為帽頭被枷者宛轉地上少選而絕誣
告大臣狄仁傑任令暉李游道袁智宏崔神基盧獻
等下獄論死待日而決仁傑乃遣子持帛書稱枉后
見愕然責謂俊臣對曰是囚不褫中服何肯服罪后
遣通事舍人周綝往視遽假仁傑襆帶立西廂綝懼
俊臣東視唯唯去莫敢以聞先是宰相樂思晦為俊
臣夷其家有子九歲隸司農上變得召見言俊臣凶
慘罔上不道若陛下假條反狀付之無大小皆如詔
臣父死族夷不求生但惜陛下法為俊臣所弄耳后
意解由是仁傑六族皆免又按大將軍張虔勖內侍
范雲仙虔勖不堪枉訟於大理徐有功俊臣使衛士
亂斫之雲仙自陳事先帝命截其舌皆即死人人脅
息久之俊臣納賈人金為御史紀履忠所劾下獄當
死后忠其上變得不誅免為民長壽中還授殿中丞
坐贓貶同州參軍事暴縱自如奪同僚妻又辱其母
俄召為合官尉擢洛陽令進司僕少卿聞吐蕃酋阿
史那斛瑟羅有婢善歌舞令其黨告以謀反而求其
婢諸蕃長數十人割耳剺面訟冤僅得解綦連耀等
有異謀吉頊以白俊臣殺數十族既欲擅發姦功即
中頊以法頊大懼求見后自直乃免俊臣誣司刑史
樊戩以謀反誅其子訴闕下有司無敢治因自刳腹
秋官侍郎劉如璿為流涕俊臣奏與同惡如璿自訴
年老而涕吏論以絞后為宥死流漢州衛遂忠素與
俊臣善始王慶詵女適段簡而美俊臣矯詔彊娶之
它日會妻族酒酣遂忠詣之閽者不肯通遂忠直入
嫚罵俊臣恥妻見辱已命敺而縛於庭既乃釋之自
此有隙妻亦慙自殺簡有妾美俊臣遣人示風旨簡
懼以妾歸之俊臣知群臣不敢斥己乃有異圖常自
比石勒欲告皇嗣及廬陵王與南北衙謀反因得騁
志遂忠發其謀初俊臣屢掎摭諸武太平公主張昌
宗等過咎后不發至是諸武怨共証其罪有詔斬於
西市年四十七人皆相慶曰今皆得著牀瞑矣爭抉
目擿肝醢其肉須臾盡以馬踐其骨無孑餘家屬籍
周興萬年人少習法津自尚書吏積遷秋官侍郎屢
決制獄文深峭妄殺數千人武后奪政拜尚書左丞
上疏請去唐宗正屬籍是時左史江融有美名興指
融與徐敬業同謀斬於市臨刑請得召見興不許融
叱曰吾死無狀不赦汝遂斬之尸奮而行刑者蹴之
三仆三作天授中人告興與丘神勣謀反詔來俊臣
鞫狀初興未知被告方對俊臣食俊臣曰囚多不服
奈何興曰易耳內之大甕熾炭周之何事不承俊臣
曰善命取甕且熾火徐謂興曰有詔按君請嘗之興
駭汗叩頭伏罪詔誅神勣而宥興嶺表在道為讎人
所殺
侯思止雍州醴泉人貧嬾不治業為渤海高元禮奴
詭狠無良恆州刺史裴貞笞吏吏積怨教思止告舒
王元名與貞謀反付周興鞫訊皆夷宗拜思止游擊
將軍天授中遷左臺侍御史來俊臣棄故妻逼娶太
原王慶詵女思止亦請娶趙郡李自挹女事下宰相
李昭德執不可曰俊臣往劫慶詵女已辱國此奴復
爾耶搒殺之
王弘義冀州衡水人以飛變擢游擊將軍再遷左臺
侍御史與來俊臣競慘刻暑月繫囚別為狹室積蒿
施氈罽其上俄而死已自誣乃舍它獄每移檄州縣
所至震慴弘義輒詫曰我文檄如狼毒野葛矣延載
初俊臣貶弘義亦流瓊州自矯詔追還事覺會侍御
史胡元禮使嶺南次襄州按之弘義歸窮曰與公氣
類持我何急元禮怒曰吾尉洛陽而子御史我今御
史子乃囚何氣類為杖殺之
郭弘霸嘗按芳州刺史李思徵不勝楚毒死後屢見
思徵為厲命家人禳解俄見思徵從數十騎至曰汝
枉陷我今取汝弘霸懼援刀自刳腹死頃而蛆腐是
時大旱弘霸死而雨又洛陽橋久壞至是成都人喜
后問群臣外有佳事耶司勳郎中張元一曰比有三
慶旱而雨洛陽橋成弘霸死
大唐新語鄭愔滄州人來俊臣羅織文狀皆愔草定
張易之兄弟薦為殿中侍御史易之敗黜為宣州司
戶既而歸武三思用事將害桓敬等愔揣知其情求
謁三思三思見之愔先哭甚哀既而大笑三思怪問
其故對曰前哭甚哀者弔大王國破家亡也後大笑
者賀大王得愔也柬之等五人為上所忌日夜為計
非剪除不足以快其意大王豈不知之今據將相之
權有過人之智廢則天兵不血刃易於反掌今料大
王之勢孰與則天大王不去五王自有累卵之危此
愔所以寒心也三思大悅引與登樓謀陷五王而殺
之皆崔湜鄭愔之謀也累遷吏部侍郎賣官為務後
與譙王重福搆逆而死
唐書酷吏傳姚紹之湖州武康人初以鸞臺典儀絫
遷監察御史中宗時武三思烝僭不軌王同皎張仲
之祖延慶等謀殺之事覺捕送新開獄詔紹之與左
臺大夫李承嘉按治初欲原盡其情會敕宰相李嶠
等同訊執政畏禍粗滅無所問囚呼曰宰相有附三
思者嶠等數附承嘉耳呫嚅紹之翻然不復顧即引
力士十餘曳囚至築其口反接送獄中謂仲之曰事
不諧矣仲之因言三思反狀紹之怒擊折其臂囚呼
天曰吾雖死當訴爾於天因裂衫束之卒誣以謀反
皆論囚等已誅紹之意岸軒傲朝野注目擢左臺
侍御史奉使江左過汴州廷辱錄事參軍魏傳弓久
之傳弓為監察御史而紹之坐贓詔傳弓即按紹之
謂揚州長史盧萬石曰我頃辱傳弓今來按我死矣
獄具得贓五百萬法當死韋后女弟救請故減死貶
瓊山尉俄逃還京萬年尉捕擊折其足更授南陵令
開元中為括州長史同正不得與州事死
周利貞者亡其系神龍初擢累侍御史諧附權彊五
王等疾之出為嘉州司馬武三思亂禁中五王謀誅
之私語崔湜湜反以其計告三思五王貶湜勸速殺
之以絕人望問誰可使以利貞對利貞湜內兄也表
攝右臺侍御史馳嶺外矯殺敬暉桓彥範袁恕己還
拜左臺御史中丞數為仇人徂報幾不免先天初為
廣州都督湜陷劉幽求謪嶺表諷利貞殺之賴桂州
都督王晙護而免利貞顓事剝割夷獠苦其殘虐皆
起為寇詔監察御史李全交按問得贓狀貶涪州刺
史開元初詔利貞及滑州刺史裴談饒州刺史裴栖
貞大理評事張思敬王承本華原令康暐侍御史封
詢行判官張勝之劉暉楊允衛遂忠公孫琰廉州司
馬鍾思廉皆酷吏宜終身勿齒尋復授珍州司馬明
年授夷州刺史黃門侍郎張廷珪執奏曰陛下英斷
聖明四海心服所謂英斷殄凶逆正朝廷是也所謂
聖明辨忠邪信賞罰是也利貞宗武舊黨鉏僇桓敬
自陛下登宸極布新政奪其班級遷之遐荒以允天
下之望義士猶以罰輕為望今錫以朱紱委以藩維
是絀姦不必行也疏入遂寢未幾復授黔州都督加
朝散大夫廷珪又表還制書曰利貞險薄小人附會
三思傾危朝廷殺害功臣人神憤惋痛毒至今東都
搜掩其家得金銀錦繡冒違制令當加重貶且久據
朝廷捷給便見忠於君者猶仇讎然使之入朝則
亂國撫俗則傷人今擢典要藩繇六品遷三品何往
日罰之而今日賞之元宗乃止會廷珪罷起為辰州
長史朝集京師與魏州長史敬讓皆奏事讓暉之子
也以父冤越次而奏曰周利貞希姦臣意枉殺先臣
暉惟陛下正罰以謝天下左臺侍御史翟璋劾讓不
待監引請行法元宗曰訴父之枉不可不矜也朝廷
之儀不可不肅也奪讓俸三月復貶利貞邕州長史
未幾賜死梧州
王旭者神龍初為兗州兵曹參軍時張易之誅而兄
昌儀先貶乾封尉旭輒斬其首送東都遷并州錄事
參軍長史周仁軌者韋后黨也元宗平內難有詔誅
之旭不待覆斬首齎還京師累遷左臺侍御史崔湜
敗其父翁盧崇道自嶺外逃歸東都為讎家上變詔
旭訊覆旭廣捕親黨窮極慘楚當以重辟崇道及三
子皆死門生故人並海內名士皆絓染流徙天下咨
其冤旭與大夫李傑不平更相罄訐傑坐斥衢州刺
史故旭益橫殘毒以逞官數遷常兼御史其為人苛
急少縱貸人莫敢與忤每治獄囚皆逆服製獄械率
有名曰驢駒拔撅犢子縣等以怖下又縋髮以石脅
承之時監察御史李嵩李全交皆嚴酷取名與旭埒
京師號三豹嵩為赤全交為白旭為黑里閭至相詛
曰若違教值三豹宋王憲官屬納希虬兄為劍南令
坐贓旭奉使臨訊見其妻美逼亂之因殺其夫而納
贓數百萬希虬使奴為臺傭事旭旭不知頗愛任之
奴盡疏旭請求積數千以示希虬希虬泣訴於王王
為上聞詔劾治獲姦贓不貲貶龍州尉恚而死
嚴善思傳善思拜右散騎常侍初譙王重福徙均州
過汝善思為刺史及謀反偽除禮部尚書重福敗坐
關通論死吏部尚書宋璟戶部郎中李邕薄其罪給
事中韓思復固請乃流靜州始善思為御史中書舍
人劉允濟為酷吏所陷且死善思力訟其冤得免戶
部尚書王本立見之曰祁奚之救叔向嚴公有之後
見允濟語未嘗及之思復之解善思也亦不自德時
稱長者之報後遇赦還
摭言裴晉公質狀眇小有相者曰郎君形神不入相
書若不至貴即當餓死今殊未見貴處一日遊香山
寺有婦人致一緹繒於僧伽蘭楯祈祀擲筊瞻拜而
去度見其所致收取至暮婦人竟不至詰旦復攜來
向者婦人疾趨撫膺曰阿父無罪被繫昨告人假得
玉帶二犀帶一以賂津要不幸遺失吾父之禍無所
逃矣度因授之婦人拜泣請留其一度不答而去後
見相者曰必有陰德及物前途萬里非某所知也度
果位極人臣
杜陽雜編李晟收復宮闕朱泚走涇原而兵士纔餘
數百人昏忽迷路不辨東南因問路於田父田父對
曰豈非朱太尉耶偽宰相源休止之曰漢皇帝田父
曰天不長凶地不生惡蛇不為龍鼠不為虎天網恢
恢去將何適泚怒將殺之忽亡其所在及去涇州百
餘里忽馬上叩頭稱乞命而手足紛紜若有拒捍因
之墜馬良久復蘇左右扶上馬問其故泚曰見段司
農劉海賓仗戈執戟與朕相敵不堪其苦也時將士
聞者益懷異意異日達涇州偽節度使田希鑒閉門
不納遂至寧州彭原縣為心腹衛士韓旻薛綸朱維
孝等逼而墜穽將殺之泚謂旻曰汝等朕所鍾愛今
將敗績何忍共殺耶旻曰誠為陛下腹心失則不可
共為塗炭今借陛下之首以取富貴也言未終泚首
已斷
舒守謙元輿之族也聰敏慧悟富有春秋元輿以源
流非遠而禮遇頗厚經歲處元輿舍未嘗一日間怠
於車服飲饌元輿謂之猶子薦取明經第官歷祕書
郎及持相印許列清曹命之無何末年以非過怒守
謙至於朔旦伏謁頓不相見由是日加譴責亦為僮
僕輩白眼守謙既不自安遂置書於門下辭往江南
元輿亦不見問異日辦裝出長安咨嗟蹇分怊悵自
失即駐馬迴望泣涕漣如始達昭應忽聞元輿之禍
釋然驚喜是時於宰相宅收捕家口不問親疎並從
誅戮而謙獨不與
大唐新語張文瓘為侍中同列宰相以政事堂供饌
珍美請減其料文瓘曰此食天子所以重樞機待賢
才也若不任其職當自陳乞以避賢路不宜減削公
膳以邀虛名國家所貴不在於此苟有益於公道斯
不為多也初為大理卿旬日決遣疑獄四百餘條無
一人稱屈文瓘嘗臥疾繫囚設齋以禱焉及遷侍中
諸囚一時慟哭其得人心如此四子潛沛洽涉皆至
三品時人呼為萬石張家咸以為福善之應也
唐書路巖傳巖進至尚書左僕射於時王政秕僻宰
相得用事巖顧天子荒闇且以政委己乃通賂遺奢
肆不法俄與韋保衡同當國二人勢動天下時目其
黨為牛頭阿旁言如鬼陰惡可畏也既權侔則爭故
與保衡還相惡俄罷巖為劍南西川節度使承蠻盜
邊後巖力拊循置定邊軍於邛州扼大度治故關取
壇丁子弟教擊刺使補屯籍由是西山八國來朝以
勞遷兼中書令封魏國公始為相時委事親吏邊咸
會至德令陳蟠叟奏書願請間言財利帝召見則曰
臣願破邊咸家可佐軍興帝問咸何人對曰宰相巖
親吏也帝怒斥蟠叟自是人無敢言咸乃與郭籌者
相依倚為姦巖不甚制軍中惟邊將軍郭司馬爾妄
給與以結士心嘗閱武都場咸籌莅之其議事以書
相示則焚之軍中驚以有異圖恟恟遂聞京師巖坐
是徙荊南節度使道貶新州刺史至江陵免官流儋
州籍入其家巖體貌偉麗美鬚髯至江陵兩昔皆白
捕誅咸籌等巖至新州詔賜死剔取喉上有司或言
巖嘗密請三品以上得罪誅殛剔取喉驗其已死俄
而自及
北夢瑣言王中令鐸落都統除滑州節度使尋罷鎮
以河北安靜與楊全玫有舊避地浮陽與其都統幕
客十餘人從行皆朝中士子及過魏樂彥禎禮之甚
至鐸之行李甚侈從容侍姬有輦下昇平之故態彥
禎子從訓素無賴愛其車馬姬妾以問其父之幕客
李山甫山甫以咸通中數舉不第尤私憤於中朝貴
達因令圖之俟鐸至甘陵以輕騎數百盡掠其槖裝
姬僕而還鐸與賓客皆遇害及奏朝廷云得具州報
某日有殺劫一人姓王名令公其忽誕也如此彥禎
父子尋為亂軍所殺得非琅邪公訴於上帝乎
唐書崔遠傳諸崔自咸通後有名歷臺閣藩鎮者數
十人天下推士族之冠始其曾王母長孫春秋高無
齒祖母唐事姑孝每旦乳姑一日病召長幼言吾無
以報婦願後子孫皆若爾孝世謂崔氏昌大有所本
林下詩談厲元渡江見一婦人屍收葬之夜夢在一
處如深山中明月初上清風吹衣遙聞有吹笙聲音
韻縹緲忽有美女在林下自詠云紫府參差曲清霄
次第聞及就試得緱山月夜聞王子晉吹笙題用夢
中語作第三第四句竟以是得賞舉進士人以為葬
婦人之報
酉陽雜俎蜀將尹偃營有卒晚點後數刻偃將責之
卒被酒自理聲高偃怒杖數十幾至死卒弟為營典
性友愛不平偃乃以刀剺肌作殺尹兩字以墨涅之
偃陰知乃以他事杖殺典及太和中南蠻入寇偃領
眾數萬保邛崍關偃膂力絕人常戲左右以棗節杖
擊其脛隨擊筋脹擁腫初無撻痕恃其力悉眾出關
逐蠻數里蠻伏發夾攻之大敗馬倒中數十鎗而死
初出關口忽見所殺典擁黃案大如轂在前引心惡
之問左右咸無見者竟死於陣
會昌解頤錄史無畏者曹州人也與張從真為友無
畏止耕壠畝衣食窘困從真家富乃謂曰弟勤苦田
園日夕區區奉假千緡貨易他日但歸吾本無畏忻
然齎緡父子江淮射利不數歲已富從真繼遭焚
及罹劫盜生計一空遂詣無畏曰今日之困不思弟
千緡之報可相濟二三百乎無畏聞言輒為拒扞報
曰若言有負但執券來從真怨恨填臆乃歸庭中焚
香泣淚詛之言詞慷慨聞者戰慄午後東西有片黑
雲驟起須臾霔雨雷電兼至霹靂一震無畏遽變為
牛朱書腹下云負心人史無畏經旬而卒刺史圖其
事而奉奏焉
靈應錄越中有胡氏之妹性妒忌怒婢妾將熨斗烙
其面皮肉焦爛猶未快意及其疾病遍身瘡痍兼當
三伏中臥欲展轉肌膚旋粘牀席體血穢骨露方
因話錄南人長林中大樹謂之有神云近此伐木則
神必怒致禍乃不敢伐而斧他人之樹為主所訴官
捕而鞫之當以盜論其家質田以賂獄吏鬻衣以備
囚糧卒不免笞背大被瘡而歸此乃避禍而速禍也
又有里人為鄰巫所惑謂當有災宜謝神乃殺家犢
釀酒聲鼓以祀時官禁屠牛私釀法甚峻又當國忌
不合動樂併犯三罪為吏所擒家長鄰保皆抵重罪
連及數十人此乃禳災適所以致災也
稽神錄天祐丙子歲浙西軍士周交作亂殺大將秦
進忠張引凡十餘人進忠少時嘗怒一小奴刃貫心
殺而并埋之末年恆見此奴捧心而立始見百步之
外稍稍而近其日將出乃在馬前左右皆見之入府
遇亂兵傷胸而卒張引前月餘每聞呼其姓名者聲
甚清越亦稍稍而近其日若在對面入府而斃
唐書姦臣傳蔣元暉者少賤不得其系著事朱全忠
為腹心昭宗東遷元暉為樞密使帝駐陝州術家言
星緯不常且有大變宜須東幸洛帝度全忠必篡命
衛官高持帛詔賜王建告以脅遷且言全忠以兵
二萬治洛陽將盡去我左右君宜與茂貞克用行密
同盟傳檄襄魏幽鎮使各以軍迎我還京師又詔全
忠后方娠須十月乃東全忠知帝有謀遣寇彥卿趣
迫天子不得已遂行抵穀水全忠盡殺左右黃門內
園小兒五百人悉以汴兵為衛初全忠至鳳翔侵邠
州節度使楊崇本降質其家崇本妻美全忠與亂故
崇本怒至是遣使者會克用茂貞南告趙匡凝及建
同舉兵問劫遷狀全忠大懼帝自出關畏不測常默
坐流涕元暉與張廷範內詗必以告全忠全忠恨帝
無傳禪意乃謀弒以絕人望因令其屬李振諭元暉
元暉與龍武統軍朱友恭氏叔琮夜選勇士百人叩
行在言有急奏請見帝宮門開門留十士以守至椒
蘭院中夫人裴貞一啟關殺之乃趨殿下元暉曰上
安在昭儀季漸榮曰院使毋傷宅家寧殺我士持劍
入帝聞遽單衣走環柱遂弒之漸榮以身蔽帝亦死
復執后后求哀元暉以全忠所弒者帝也乃釋后明
日宰相請對日晏不出元暉矯遺詔言帝夜與昭儀
博為貞一漸榮所弒出二人首全忠自河中來朝振
曰晉文帝弒高貴鄉公歸罪成濟今宜誅友恭等解
天下謗全忠趨西內臨對嗣天子請討罪人執友恭
叔琮斬之全忠邀九錫元暉自持詔趨汴言之還洛
不淹日全忠矯詔收付有司車裂之貶為凶逆百姓
焚尸都門外廷範者以優人為全忠所愛扈東遷為
御營使進金吾衛將軍河南尹全忠欲以為太常卿
宰相裴樞持不可繇是樞罷去柳璨希旨下詔責中
外不得妄言流品清濁卒用廷範太常卿會天子將
郊以為修樂縣使又與蘇楷等駮昭宗諡全忠恚九
錫緩也王殷譖其與璨等祀天郊延唐祚及元暉死
璨誅即貶廷範萊州司戶參軍轘於河南市叔琮亦
汴州人中和末隸感化軍以騎士奮性沈壯有膽力
從全忠擊黃巢陳許間名右諸將得為親校與時浦
朱宣戰以多累表檢校尚書右僕射為宿州刺史攻
趙匡凝於襄陽不克又與李克用戰洹水遷曹州刺
史天復初拔澤潞擊太原授晉慈觀察使全忠屯鳳
翔克用襲絳州攻臨汾叔琮以二壯士類沙陀者牧
馬於原與克用軍偕行伺隙各擒一虜克用大驚疑
有伏遂退屯蒲會朱友寧以兵三萬來援叔琮曰賊
遁矣無以立功乃潛師夜獵游騎殺數百進破其壘
俘斬萬級收馬三千遂長驅取汾州轉戰薄太原而
還遷檢校司空再進為保大軍節度使全忠欲遷帝
於洛表為右龍武統軍與弒帝故全忠請貶白州司
戶參軍斬之叔琮將死呼曰朱溫賣我以取容天下
神理謂何友恭者本李彥威也壽州人客汴州殖財
任俠全忠愛而子畜之領長劍都積功表為檢校尚
書左僕射乾寧中授汝州刺史檢校司空楊行密侵
鄂州友恭將兵萬餘援杜洪至江州還攻黃州入之
獲行密將俘斬萬計又襲安州殺守將遷潁州刺史
感化軍節度留後帝東遷為左龍武統軍貶崖州司
戶參軍臨刑曰溫殺我當亦滅族又語張廷範曰公
行及此云
五國故事偽蜀先主建許州舞陽人世為餅師初以
唐朝之命析黎雅邛蜀四州為永平軍節度旋領兩
川封蜀王及梁太祖受禪乃僭大號長子元膺謀作
亂伏誅乃立其少子鄭王衍是為後主建在偽位十
有二年急於督責雖倉庫充溢而聚斂不已末年苦
於痢疾痛楚尤劇但坐錦囊而疾中顧左右曰我見
百姓無數列於牀前詬我曰重賦厚斂以至我傷害
而死今已得訴於帝矣建曰我實不知外間如此今
如之何未幾而殂
五代史唐臣傳孔謙魏州人也為魏州孔目官魏博
入於晉莊宗以為度支使謙為人勤敏而傾巧善事
人莊宗及其左右皆悅之自少為吏工書筭頗知金
穀聚斂之事晉與梁相拒河上十餘年大小百餘戰
謙調發供饋未嘗缺乏所以成莊宗之業者謙之力
為多然民亦不勝其苦也莊宗初建大號謙自謂當
為租庸使而郭崇韜用魏博觀察判官張憲為使以
謙為副謙已怏怏既而莊宗滅梁謙從入汴謂崇韜
曰鄴北都也宜得重人鎮之非張憲不可崇韜以為
然因以憲留守北都而以宰相豆盧革判租庸謙益
失望乃陰求革過失而革嘗以守書假租庸錢十萬
謙因以書示崇韜而微泄其事使革聞之革懼遂求
解職以讓崇韜崇韜亦不肯當莊宗問誰可者崇韜
曰孔謙雖長於金穀而物議未可居大任不若復用
張憲乃趣召憲憲為人明辨人頗忌之謙因乘間謂
革曰租庸錢穀悉在目前委一小吏可辦鄴都天下
之重不可輕以任人革以語崇韜崇韜罷憲不召以
興唐尹王正言為租庸使謙益憤憤因求解職莊宗
怒其避事欲寘之法賴伶官景進救解之乃止已而
正言病風不任事景進數以為言乃罷正言以謙為
租庸使賜豐財贍國功臣謙無佗能直以聚斂為事
莊宗初即位推恩天下除百姓田租放諸場務課利
欠負者謙悉違詔督理故事觀察使所治屬州事皆
不得專達上所賦調亦下觀察使行之而謙直以租
庸帖調發諸州不關觀察觀察使交章論理以謂制
敕不下支郡刺史不專奏事唐制也租庸直帖沿偽
梁之弊不可為法今唐運中興願還舊制詔從其請
而謙不奉詔卒行直帖又請減百官奉錢省罷節度
觀察判官推官等員數以障塞天下山谷徑路禁止
行人以收商旅徵筭遣大程官放猪羊柴炭占庇人
戶更制括田竿尺盡率州使公廨錢由是天下皆怨
苦之明宗立下詔暴謙罪斬於洛陽市籍沒其家遂
罷租庸使額分鹽鐵度支戶部為三司
五國故事閩忠懿王審知卒延翰審知子也襲偽位
踰年而終妻博陵氏之女性悍妒而殘忍嘗以練縛
姬侍而鞭之練染血赤乃止又置木掌摑人一旦盛
暑天無纖雲而霆電擊博陵斃於中庭或曰忠懿暴
終博陵之鴆故也
五代史閩世家王鏻即皇帝位以薛文傑為國計使
文傑多察民間陰事致富人以罪而籍沒其貲以佐
用閩人皆怨又薦妖巫徐彥曰陛下左右多姦臣不
質諸鬼神將為亂鏻使彥視鬼於宮中文傑與內樞
密使吳英有隙英病在告文傑謂英曰上以公居近
密而屢以疾告將罷公英曰奈何文傑因教英曰即
上遣人問公疾當言頭痛而已無他苦也英以為然
明日諷鏻使巫視英病巫言入北廟見英為崇順王
所訊曰汝何敢謀反以金槌擊其首鏻以語文傑文
傑曰未可信也宜問其疾如何鏻遣人問之英曰頭
痛鏻以為然即以英下獄命文傑劾之英自誣伏見
殺英嘗主閩兵得其軍士心軍士聞英死皆怒是歲
吳人攻建州鏻遣其將王延宗救之兵士在道不肯
進曰得文傑乃進鏻惜之不與其子繼鵬請與之以
紓難乃以檻車送文傑軍中文傑善數術自占云過
三日可無患送者聞之疾馳二日而至軍士踴躍磔
文傑於市閩人爭以瓦石投之臠食立盡明日鏻使
者至赦之已不及初文傑為鏻造檻車以為古制疎
闊乃更其制令上下通中以鐵芒內嚮動輒觸之既
成首被其毒
延羲審知少子也既立更名曦國計使陳匡範增筭
商之法以獻曦曰匡範人中寶也已而歲入不登其
數乃借於民以足之匡範以憂死其後知其借於民
也剖棺斷尸棄之水中
玉堂閑話魏帥侍中馬全節嘗有侍婢偶不愜意自
擊殺之後累年染重病忽見其婢立於前家人但訝
全節之獨語如相問答初云爾來有何意又云與爾
錢財復曰為爾造像書經哀祈移時其亡婢不受但
索命而已不旬日而卒
稽神錄軍將劉璠性彊直勇敢坐法徙海陵郡守褚
仁規嫌之誣其謀叛詔殺於海陵市璠將死謂監刑
者曰與我白諸妻兒多置紙筆於棺中予將訟之後
數年仁規入朝泊舟濟灘江口夜半聞岸上連呼褚
仁規爾知當死否舟人驚起視岸上無人仁規謂左
右曰爾識此聲否即劉璠也命以酒食祭之仁規至
都以殘虐下獄吏夜夢一人長大黥面後從二十餘
人至獄執仁規而去既寤為仁規客說之其人乃撫
膺歎曰吾君必死此人即劉璠也其日中使至遂縊
於獄中矣
劉存為舒州刺史辟儒生霍某為團練判官甚見信
任後為左右所譖因其罪下獄白使府請殺之吳帥
知其冤使執送揚都存遂縊之於獄既而存遷鄂州
節度使霍友人在舒州夢霍素服自司命祠中出撫
掌大笑曰吾罪得雪矣俄而存帥師征湖南霍表兄
馬鄴為黃州刺史有夜扣齊安城門者曰舒州霍判
官將往軍前馬病與使君借馬守陴者以告鄴歎曰
劉公枉殺霍生今此人往矣寧無禍乎因畫馬數匹
焚之以祭數日存敗績死之
廬州營田吏施汴嘗恃勢奪民田數十頃其主退為
其耕夫不能自理數年汴卒其田主家生一牛腹下
有白毛方數寸既長稍斑駮不逾年成施汴字點畫
無缺道土邵修默親見之
浙西軍校吳景者辛酉歲設齋於石頭城僧院其夕
既陳設忽聞婦女哭聲甚哀初遠漸近俄在齋筵中
矣景乃告院僧曰景頃歲從軍克豫章獲一婦人殊
有姿色未幾其夫求贖將軍令嚴肅不可相容景即
殺之後甚以為恨今之設齋正為是也即與僧俱往
乃見婦人在焉僧為之祈告婦人曰我從吳景索命
不知其他遽前逐之景即走上佛殿大呼曰我還汝
命於是顛仆而卒
樂善錄周世宗性慘急果於殺戮有忤旨者魏仁溥
皆歸罪於己以營救之賴全活者十七八人淮南之
役所獲敗卒九千人仁溥從容白以隸軍鋒刃之下
無橫死者魏雖起自刀筆終能致位丞相
竇禹鈞年三十未獲嗣夜夢祖父謂曰汝年過無子
又壽不永當早修陰德禹鈞唯諾家僕盜用數百千
錢懼事發遂遁寫券繫女臂曰賣此女以償欠公憫
而嫁之僕感泣歸訴前罪公置不問由是圖公像日
焚香以祝公年又嘗入佛寺得遺銀二百兩金三十
兩黎明復入院以伺失者果一人涕泣而至公問其
故曰為父犯大辟遍告諸親貸得此物用贖父罪昨
暮失去不復贖矣公驗實還之更有所贈又內外姻
婭有喪不能舉有女不能嫁者公一切周旋歲之所
入除伏臘供給外皆以周給家尚儉建書院四十間
藏書萬卷延文行師儒有志於學者聽其自至是以
由公門而貴者前後接武公歷官至左諫議大夫致
仕義風家法實一時標準生五子並登第儀禮部尚
書儼禮部侍郎侃左補闕偁參知政事僖起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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