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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兴衰演义(二十四史通俗演义) 清 吕抚辑、蔡东藩补辑
《历代兴衰演义》即《二十四史通俗演义》新昌吕抚安世辑蔡东藩补辑。吕抚,字安世,号逸亭。生于康熙辛亥(1671)十二月,卒于乾隆壬戌(1742)四月,其事迹在《中国文学家大辞典》中有简略介绍。根据当代《新昌县志》、《新昌县文化志》所记,吕抚传世著作有《三才图》(全称为《三才一贯图》)、《四大图》、《二十四史通俗演义》。
吕抚留给后人的作品中,以《纲鉴通俗演义》(后人改为《二十四史通俗演义》)最为著名。该书“越十寒暑而成”,于雍正元年(1723)付梓,名噪一时,称“为史学界另开生面”。萧山蔡东藩认为:“新昌吕氏此书,事依正史,语若新闻,约而能赅,得失为之了然,妇孺亦能通晓。”并将吕氏原书增补清朝部分,易名为《中华全史演义》印行。蔡又从中受到启发,以此书为提要,撰写篇幅浩繁的《中国历代通俗演义》一书。
《历代兴衰演义》  (清)吕抚等 著

  目录
  第1回盘古王一出世初分天地1
  第2回至三皇传多氏渐剖乾坤7
  第3回五帝起亶聪明创制立法11
  第4回尧让舜舜让禹总为斯民20
  第5回夏后氏四百年一十七世31
  第6回殷汤氏三十世六百余春36
  第7回成周氏至平王迁都洛邑43
  第8回齐桓公晋重耳五霸称尊49
  第9回简王后至灵王时生孔子60
  第10回李老子释迦氏说法谈经72
  第11回周社稷八百年三十七世82
  第12回九州中诸列国并入强秦86
  第13回秦无道四十年止传二世103
  第14回六国人并楚汉起义争衡112
  第15回汉高祖定江山一十二帝123
  第16回二百年遭王莽篡国鸩君136
  第17回汉光武复中兴一十三帝145
  第18回二百年曹操起汉室三分154
  第19回三国志乱纷纷五十余载166
  第20回汉归曹吴入晋取次销沉179
  第21回司马晋五十年五胡大乱192
  第22回走江东承旧统百岁云奔205
  第23回宋齐梁传陈国俱都江左219
  第24回索头魏分齐周北地称尊234
  第25回周并齐隋篡周平陈一统252
  第26回四十年弹指过海内风尘263
  第27回唐高祖立根基二十一帝275
  第28回三百年捱不到祸乱相寻286
  第29回朱温起号梁朝归于李氏316
  第30回晋灭唐汉继晋郭氏周承337
  第31回宋太祖统中原未能混一359
  第32回西北边辽金夏不住相争387
  第33回康王构仗名将偏安半壁403
  第34回三百年元世祖一鼓而吞436
  第35回蒙古氏九十春群雄并起443
  第36回壬辰年明太祖应运龙兴453
  第37回二百有八十年一十七帝472
  第38回李自成犯京邑社稷摧崩503
  第39回天付与大清朝升平万岁523
  第40回混乾坤归一统海晏河清539
  第41回大清朝膺景命二百六八550
  第42回洪杨起据金陵南北构兵561
  第43回曾文正左文襄同心秉政581
  第44回十八载灭洪杨四海安宁590
  第45回庚子年拳会起迁都陕地603
  第46回灭拳会订和约太后回銮613
  第47回孙逸仙造革命排满兴汉633
  第48回清宣统逊帝位民国成立643
  第49回移政府北京城袁公就任654
  第50回沪宁站宋教仁中弹亡身662
  第51回摧残国民党宁赣双独立689
  第52回欧事风云日人乘间要求697
  第53回袁世凯称帝唐都督誓师708
  第54回袁项城殡天段祺瑞组阁720
  第55回督军团要挟黎总统失权729
  第56回猛张勋复辟冯总统就任735
  第57回任私人遭物议李纯自戕742
  第58回为选举曹吴联军败雨帅765
  第59回奉直失睦张吴再决雌雄777
  第60回吴佩孚失机退驻鸡公山785

  第1回
  盘古王一出世初分天地
  诗曰:
  混沌初开气候淳,标枝野鹿看君臣。
  三皇五帝宾天去,辛苦阎浮世上人。
  却说王者父天母地,而子万民。可见天为父,地为母。帝王为之子,而天下万世臣民,则又帝王之子也。此书单言历代帝王之事,自不得不由子而溯源其父母。
  从来言天地者,曰形如鸡卵,诚哉斯言。第以为悉如鸡卵,则又与鸡卵不同。盖鸡卵只一重,而天凡九重。其第一重宗动天,无星转动,有气无形。为黑罡风,瞬息千里,其力甚猛,带三垣二十八宿天,以至土、木、火、日、金、水月轮诸重天,自东而西,一日绕地一周,而过一度。其外则浑沦一气,冲穆无际矣。又曰宗动天之外,为元际天,为常静天,元远无极,宗动天之内。其第二重为经星三垣二十八宿天,与宗动天甚近,带转甚速,其自西而东转也,一岁只差得一分,六十年只行得一度,七千年作一周。此以下八重天,俱自西而东行。然为宗动天所带转,故在下望之,俱升东而没西也。第三重填星,即土星天,去宗动天稍远,带转稍迟,其自西而东行也,二十八日差一度,二十八年一周天。第四重岁星,即木星天,去宗动天渐远,带转渐迟,其自西而东行也,一日差一度,十二年一周天。第五重荧惑,即火星天,去宗动天较远,带转较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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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行也。二日差一度,二年一周天。第六重日轮天,去宗动天远,带转迟,其东行也,一日差一度,一年一周天。第七重太白,即金星天。第八重辰星,即水星天,去宗动天远,带转俱迟,其东行也,一日差一度,一年一周天。第九重月轮天,去宗动天愈远,且以近地,带转极迟,其东行也,一日差十三度有奇,一月一周天。
  其经星分六等:第一等最大者,穿心三百五十六里零,其余以次而减。至六等星最小者,每天穿心二百六十里零。日大穿心一千七百五十里零,月大穿心六百里零。其五星惟土星、木星为大,穿心俱三百四十里零。太白穿心一百一十四里,辰星穿心六十里零。其诸重天,各相去九万里零。
  一重天,间一重气,而日轮经星二重天倍之。其所谓差者,谓宗动天自东而西行,诸重天自西而东行,与宗动天差,所谓天道左旋,日月五星右旋也;一度者,下望天一尺也。此九重相包,如忽头皮皆坚硬。而日月星辰,定在其体内,如木节在板,因天而动。
  第天体明无色,则能通透光,如水晶玻璃然,而内外若一体。星则如石然,而润泽有光,故在下视之,能透九重,愈远愈明也。其月轮天之下,为火际,火际之下为冷际,冷际之下为温际,人物俱在温际气中。
  其月有晦、朔、弦、望,日月有薄蚀者,以日犹火,月犹水也。月与星俱无光,借日照之光以为光。月在第九重天,于人最近。日居第六重天,远而在外,故晦朔,则日照月之上面,而下面无光。弦则月东行,渐与日远,日从旁照,渐有一线之明。望则日月相对,日光照月之下面,而全明矣。然所谓相对者,以日行黄道。月春行二青,夏行二赤,秋行二白,冬行二黑之八道。此八道,皆斜出于黄道之内外,虽相对不甚正,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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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借照也。若日月各当九道之交,相对甚正,则地居中,日光为地所掩,而月蚀。若当晦朔之时,日月之行,适当九道交处,则日光为月魄所掩,而日蚀矣。其交处近日者曰天首,是为罗猴,故日犹火也,故曰火之余。其对冲为地尾,是为计都,以其常当地影,故曰土之余。勃星生于月,月行有迟速之不同,其最迟处为孛。月属水,故孛为水之余。而气则生于闰,二十八年十闰,而气一周天。闰为岁之余,故气为木之余。此四余,无形而有度,并七政为十一曜也。
  其有瑞星、妖星者,乃治乱灾祥之气。积而先见,本乎地而应乎天。又或一方冤淫之气上蒸,积为彗孛,必有刀兵杀掠之惨,皆生于月轮天之下者也。其流星乃五行之散精,其陨星乃日月五行之厉气,积而成象于月轮天之下,非真星也。
  其风雨,则以海水广受日照,湿热之气上腾,至冷际扼不得上,渐结成云。其内地湿热之气引之,随风带入内地而为雨。
  若日照诸海山,与地面干燥之气上腾,至冷际,扼不得上,则横飞而为风。风所以带雨,故雨随风至也。若本地干燥之气,上升而为风,与本地湿润之气,发越而为云,皆无雨,虽雨亦小也。若霞者,系日照云而成。若虹霓,系雨气映日而生。若雷者,乃阴阳搏击之气。其猛烈者,为霹雳,物遭之无不破。
  而电则又以阳之精气,格于雨水之阴气,映斗成光,其甚者为霆也。若露者,乃土气津液,从地上升,天气下降,凝而为露。
  而霜则又以露凝结而成,雾则从湿土之气而生者也。若雪霰,本雨也,冷气薄之,寒甚,而在云中结者为雪。其既下于云,而在空中结者为霰,故霰如雨点之形,而且下在雪前也。其独厚于高山者,以高山招风。雪体轻,故随风飘至也。其雨各种异物者,大抵不祥之兆,皆此方灾厉之气,积而成形;或妖龙野鬼,亦能为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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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江河之水,日出不穷,且多出于高原者,以地上面为高山,地下面为深穴。其穴之西向者,以天行运转鼓水入穴,有入无出,遂从泥沙上涌,而为江河诸水。其温泉,以地下入水处,适当黄道,日之热气所致也。其有地震者,亦以地下多岩穴,日行海底,热气熏蒸,穴中日日蒸之,愈积愈重,渐升而上,至地面,势不得散,必溃围四出,以致震动。或陷裂,或有声有火。故地土厚,而无江湖池井之处,以泄气者,震恒多。
  地土薄,而多江湖池井之处,以泄气者,震恒少也。
  其气候有寒暑者,以中国之地近北,故日行北陆则暖,日行南陆则寒也。其海水有潮汐者,以日行海底,所过处热气极盛,月升而冷气与之一激,乃号叫怒起而生潮。潮既过,而日之精神热气,与月之精神冷气,恒映积淤冲。盖与日月相对之处,积有一股冷热之气,亦与日月同,故再值再潮而为汐,其有大小者,以日月之行,有远近之异势,近则潮大,远则潮小。
  至晦朔时,月虽无光,而月之体魄,与冷气仍在,故犹然发潮发汐,朔望同也。其海水之咸,亦由太阳亢炎,干湿二气熏蒸所致。所以夏月之水,常咸于冬月。海面之水,独咸于海底。
  其浸入地中者,以得土渗而淡也。
  至于地面之大,穿心九万里零,厚二万八千六百三十六里零,去月轮天周围隔海四万五千余里零。盖地面是土,土之下是砂石,砂石之下是浮岩,浮岩之下是海,海之下仍是天。其不与天俱动者,以地之四旁底下,皆是海如载舟然。地之东为潮海,水随天升,舟上则覆。地之西为溜海,水随天入,舟至则陷。地之北为冰海,海水常冰,舟行则碍。地之南为热海,海水如热油,舟入则焚,此天之所以终古不可近也。又天升东而没西,故海水亦自西北而东南流也。
  其地舆,则居中近北之地,曰亚细亚洲。国土不啻百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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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者首推中国。又小岛各自为国者数百。其亚细亚洲之西而略北,曰欧罗巴洲,即今之所谓西洋。国之大者七十余,小岛亦不下数百。其亚细亚洲之西南,欧罗巴洲之南,曰利未亚洲。
  大小共百余国,小岛数百。亚细亚洲之东而带北,曰亚墨利加洲,地分南北,中有一峡相连。峡南曰南亚墨利加,峡北曰北亚墨利加。地极广,平分天下之半,小岛千余,总之四洲之内,奇奇怪怪之事,所在多有,载不胜载。其亚细亚洲之南,曰墨瓦蜡泥加洲,此洲人至者少,未审其山川国土、人物风景何如。
  此天地形体之大略也。
  若夫天地之数,止于一元,一元共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元统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会,每会一万八百年。会统三十运,每运三百六十年。运统十二世,每世三十年。前此一元之天地,亦是万国九州,花花世界。无奈行到申会,便昼夜失序,寒暑舛错,五谷不生,人类日稀。行至酉会,渐渐无君无长,不复知有文字。再至戌会之初,千里才得见人,五谷全无,民乃食土,亦少衣服,男女相遇即交,交讫而退,即间有生育,亦但知有母而不知有父。道路不通,其后渐至无人无物。至于亥会,黑黑暗暗,山川日月,尽归乌有,不觉天地混蒙起来。直至子会,逐渐开明,乃生起日月来,渐有天光而天开。再至丑会,复生起水土砂石来,渐渐凝结而有地。再至寅会,于大荒山腰,受天地之灵秀,蕴日月之光华,遂孕有灵通之性,内育人胎,于十月十六日寅时,豁刺刺一声响亮,山腰迸裂,产出一个人来。学爬学走,餐风吸露,食草饮水,渐渐长成,龙首人身,身长百尺,头角狰狞,神眉怒目,獠牙露齿。
  遍体皆毛。将身爬上山顶,用手把天细摸,觉天之体,跃跃欲动。将身走到地上,用足把地细踹,觉地之体,凝凝欲静。且天渐渐高起来,地渐渐低下去,渐次将开,相附而动,仔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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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昆仑山顶,与月轮天相连,坚不可破。天性欲动而不得动,地性欲静而不得静。天地相连,两不得所,人物难生。
  盘古心中自忖,必得一件物事,断其连处。自然天清地宁,万物得所。东寻西寻,并无物件。寻至多时,不期事有凑巧,一日行至西方,寻得先天金石之精,一斧一凿。盘古约重千斤,乃右手持爷,左手执凿,或用斧劈,或用凿开,用功多时。忽然一日凿开,有如天崩地裂,大响一声,天地两分。轻清者为天,渐高而运转;重浊者为地,渐低而凝静。天地遂分而为二。
  又在上者名之为天,在下者名之为地,而混茫开矣。自后阴阳二气交媾,生人生物,继之者为天皇氏。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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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回
  至三皇传多氏渐剖乾坤
  词曰:
  细想三皇五帝,一般锦绣江山。风调雨顺万民安,不见许多公案。后世依他样子,齐家治国何难。流芳百世在人间,万古称扬赞叹。
  邵康节曰:天开于子,复卦也。地辟于丑,临卦也。人生于寅,泰卦也。周十二宫而终于坤,是为一元。盘古生于寅。
  天皇在寅,地皇在卯,人皇在辰,五帝在巳。自夏禹八年,始入午会。今正为午会之中,未至未会也。
  却说盘古后,阴阳二气,交媾融结,渐渐生起人来。或从天降,或从地出,或三或五,尽成人形,皆长大丑汉。星散而居,饮水食草,无知无识,亦无君长。乃于木德王。岁起于摄提,冲动四象,于昆仑山腰,瑞气结成灵胎,产出十三个人来,而天皇氏为之长。身有毛,面青色,裸体无衣,披发两肩,长三丈六尺,淡泊无为而俗自化。以木德王,乃作天干地支。天干者,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也。此时甲尚未名之为甲,名之曰阏逢。乙尚未名之为乙,名之曰旃蒙。丙曰柔兆,丁曰强圉,戊曰著雍,己曰屠维,庚曰上章,辛曰重光,壬曰玄默,癸曰昭阳。地支者,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也。此时子尚未名之为子,名之曰困敦。丑日赤奋若,寅曰摄提格,卯曰阏单,辰曰执徐,巳曰大荒落,午曰敦牂,未日协洽,申曰涺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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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曰作噩,戌日阉茂,亥曰大渊献。天干地支,轮流配合,周而复始,是为六十甲子,以定岁时所在。自是五运始兴,大化始立。
  足弟十三人,共治天下一万八千岁。继之者地皇氏也。地皇氏以火德王,生于熊耳龙门之山。于二山中,忽然生出红光数丈,光中现出五色祥云,将二山罩定,涌出十一个人来。而地皇氏尤为聪明首出,身长三丈三尺。膊大数围,身有毛,面黑色,目如火光,立乎中央,以治八方。先时,天皇氏虽创立干支,然而昼夜不分,日月不辨,不知日之升降,与夫月之朔望盈虚。地皇氏乃定明于昼者为日,明于夜者为月。自无而有,从一线之光起,至于大圆,复归一线之光。至无而止凡二十九日,或三十日,为一月。其三三两两,散碎明于天上者为星,星之空处为辰,并日月星辰谓之三辰。三辰既定,以十一月为冬至,凡三百六十五日,共十二月,为一岁,周而复始。于是龙兴鸾集,自然成文,万民安泰,与十弟共治天下一万八千岁。
  继之者人皇氏出焉。人皇氏以土德王天下。地皇之末,忽然地气冲天,天地交感,山中降出九个孩儿。出于刑马之山,提地之谷,渐渐长大,凡九人,而人皇氏为之长。生得面带白色,目若明星,身长三丈。乃相厥山川,分天下为九区,自治一区,俾八弟各治一区,故又号曰居方氏。此时风气渐开,时序颇著,万物群生,淳风沏穆,遍处皆山林鸟兽,人民同居,又无衣服,雌雄相视,甚觉奇异。其雄者视雌者:“彼何以独凹也?”其雌者视雄者:“彼何以独凸也?”一日雄物挺然竖立,乃谓凹者曰:“我有余而汝不足,试以有余补不足何如?”
  遂向凹者投之。其投也,甚觉美快,于是忻然。众共效而投之,遂分凹者为女,凸者为男,而男女分矣。且自一投,美快之后,而凹者渐觉腹大,至十月而后生男生女,于是乎有生育。有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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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育,遂有父子君臣。此时君乃明君,而主不虚王;臣乃良臣,而臣不虚贵。制治渐敷,而政教由此兴;礼义渐备,而君尊臣卑自此起;饥飧渴饮,而民之食用渐著;男女交媾,而民之婚姻渐起。兄弟九人,共治天下一万五千六百年;或曰四万五千六百年,非也。
  人皇之后,有五龙氏。兄弟五人:一曰皇伯,二曰皇仲,三曰皇叔,四曰皇季,五曰皇少。五姓同朝,治在五方。司五行,布山岳,驾五龙,以治天下,行无为之化。今上郡肤施有五龙山,盖出治之所也。继五龙氏而治者,曰钜灵氏。钜灵氏出于汾睢,与元气齐生,握大象,持大权,挥五丁乏士,驱阴阳,反山川,居无恒处,而迹躔于蜀。继治有句疆式、谯明氏、
  涿光氏、钩陈氏、黄神氏、巨神氏、犁灵氏、大马鬼氏、鬼隗
  氏、弇兹氏、泰逢氏、冉相氏、益盈氏、大敦氏、灵阳氏、巫
  常氏、泰壹氏。泰壹氏开图挺纪,调大鸿之气,正神明之位。
  盖茫无形,尝无味,操法久视而长存者。厥后,皇帝老子受法于泰壹元君,有泰壹之书传于世。空桑氏、神民氏,盖使民神异业,而精气通行者,猗帝氏、次民氏、辰放氏。
  古初之人,卉服蔽体,辰放氏教民扌搴木茹皮以御风霜,绹鬓阔首以去灵雨,而人从之,号曰衣皮之民,传四世。蜀山氏、马鬼豗氏、浑沌氏,生而不杀,予而不夺,天下之人,服其威而怀其德。当是时,阴阳和平,万物无争。蜚鸟之巢,可俯而探也,走兽可系而走也。盖执中涵和,无内而无外者,传七世。
  东户氏,当是之时,禽兽成群,竹木遂长,道不拾遗,传十七世。皇覃氏、启统氏、吉夷氏、几蘧氏、稀韦氏、有巢氏,太古之民,穴居野处,搏生咀华,与物相友,尚有与禽兽同食共宿者。至是,民有机智,凌虐禽兽,而禽兽始为人敌,爪牙角毒,概不足以胜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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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巢氏教民构木为巢,居而避之。未知稼穑,食草木之实。
  未有火化,渴饮禽兽之血,饥则带毛而食禽兽之肉,故曰茹毛饮血。取禽兽之皮,以蔽前后。传二世而燧人氏继之。燧人氏有四贤臣:一曰明山、二曰必育、三曰成博、四曰陨丘,辅燧人氏以治天下。时民不知有火,未知熟食,燧人氏仰观列宿,俯察五行,知空中有火,丽木则明。一日游于南垂,有木焉。
  鸟喙其枝,见磷磷火出,燧人氏感之,于是钻木取火,教民烹饪,放于石上,炙而食之,以免腥臊生食,民大利之。
  时未有文字,燧人氏作结绳之政,大事则大结,小事则小结。立传教之台,为日中之市,兴交易之道,人情以遂,故又谓之燧皇,传八世。继治有庸成氏,再继有伏羲氏出焉。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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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回
  五帝起亶聪明创制立法
  词曰: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秦汉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更有收人在后。
  吕氏曰:从来五帝之说,纷纷莫定。有以黄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为五帝者;有以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为五帝者。惟《易 系辞》传,称古者伏羲氏王天下,伏羲氏没,神农氏作,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不据传而据经,而五帝之名实定矣。此一回只伏羲、神农、黄帝三帝事实。
  尧、舜见下回。
  却说太昊伏羲氏,成纪人也。其母华胥氏,居于华胥之渚。
  华胥,即今陕西西安府蓝田县是也。一日闲嬉游入山中,见一巨人足迹,羲母以脚步而履之,自觉意有所动,忽然红光罩身,遂因而有娠。怀十六个月,生帝于成纪。成纪,今陕西巩昌府泰州是也。身长一丈六尺,首若蛇形。
  生有圣德,人民感戴,推之为君。以木德王天下,以风为姓。建都于宛丘,今河南府陈州是也。帝居位,上合天心,下合人望。共工、柏皇、朱襄、昊英等诸文武大臣,各秉贤能,分理宇内,而政大治,教民作网罟,捕鱼虾,以瞻民用。又教民养马、牛、羊、鸡、犬、豕六畜,以充庖厨,且以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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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享神祗之用。上古之民,卧则口去口去,起则吁吁,饥则求食,饱则弃之,与禽兽无异。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有爱而不知有礼。帝始制嫁娶之法,凡欲娶人女,先正姓氏,遣媒妁,说合议定,然后以俪皮为礼。俪皮者,双兽皮也。古者衣服用皮,故用之以合配偶。而民始知有父子、男女有别,而不相渎。
  时帝治极盛,文明将起,聚天地之精华,于河中生出一件物事来。其物龙首马身,而龙鳞,高八尺五寸,形类骆驼,左右有翼,波中踏水,如履平地。背负图点,其文后一六,前二七,左三八,右四九,中五十,出于孟津河中。百姓看明,飞报入朝。伏羲闻报,即命驾至河边观看。果见其物踏水不没,乃叹曰:“此文明之始也。”命抬石案至前,同群臣拜礼讫,遂将其背上图点,用火孚炭画于石上,再取竹木之板,画于板上。
  由是则而象之,推而广之,画成乾、坤、艮、巽、震、离、坎、兑八卦。卦有三爻,因而互相配合,重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教民决嫌疑,定犹豫,使民不迷于吉凶悔吝之途。开物成务之学,天地秘藏之机,至此而尽泄矣。
  于是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近参乎身,远取诸物,初作文字,以代结绳之政。虽草草创立,未能精工,至于仓颉制以六义,而文字大备矣。因有河图之瑞,以龙纪官,各官皆以龙名,如飞龙、潜龙、居龙、降龙之类。作甲历,甲历者,起于甲寅,支干相配,为十二辰。六甲而天道周矣。岁以是纪而年不乱,月以是纪而时不易,昼夜以是纪而人知度,东西南北以是纪而方不忒,此为历日之始。又斫桐为琴,以绳丝为弦。
  弦二十有七,命之曰离徽。又纟亘桑为瑟,弦三十有六。以通神明之贶,以合天人之和,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而乐音自此兴焉。帝在位一百一十五年崩,寿一百九十有七,葬于陈。
  戊辰元年,妹女娲氏立。女娲氏与伏羲氏同母所生,生而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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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如傅粉,齿白唇红,身长一丈。佐兄太昊氏,正婚姻媒妁嫁娶之礼,以重万民之制,是为神媒,帝爱而敬之。伏羲氏崩,群臣推女娲氏为主,号为女皇。以云为姓,建都于中皇之山。
  时有镇守冀方诸侯共工氏名康回者,生得面如黑漆,发似朱砂,身长二丈六尺,遍身皆毛,任智自神,俶乱天常,窃保冀方,自谓水德,以水德纪官。
  共工神通广大,善用妖法,能驾云涌水为助,乃壅防百川,隳高堙卑,振滔洪水,以害天下,大兴兵马作乱。女娲氏命祝融氏征之。共工氏念动真言,涌水滔天冲来。祝融氏聚卢灰止之。共工氏大败,乃驾云望北而逃。岂知当初盘古开天之时,凿破昆仑山,原有一半带在月轮天上,名曰不周山。亦曰天柱。
  彼时原在天中,迨后日运日移于北,且亦体重将崩。此时共工氏驾云逃至北方,见天柱下垂,挡住去路,心中大怒,大吼一声,以头尽力向不周山一触,天柱大折,崩将下来,将共工氏尸首压得粉碎,又将地压成侧势,海水浸将上来,地乃大缺一角。祝融氏得胜回朝,将此一段事情奏与女皇,女皇亦未有良策处治。只见北方一群百姓前来求见,女皇问其原故。百姓奏道:“自祝将军征康回之后,彼处昼夜不分,黑黑暗暗,阴风凛冽,不似人世,百姓们取火寻路至此,望吾皇速为主张。”
  女皇闻奏,即同群臣起驾,令百姓引路,前往不周山审视。只见天昏地暗,冷气逼人,举火照之,西北方一带,天缺有七八痕。只因天气大泄,故冷风吹下,日月无光。女皇寻思良久,乃命群臣于五方寻取五色云母石,复命取五色矾石炼成膏,将云母粘成大块备用。女娲氏原是女仙,能腾云驾雾,念动咒语,云生足下,将石升在空中,凡天有缺处,随其缺用膏用石补之。
  事毕,天体照旧完好。女娲氏下来,又将前所崩之不周山凿断,分为四段,凿成鳌足之形,大展神通,运入海底,将地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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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体依然如旧。第天体原与水晶玻璃一样,故日月照之,所在有光。石则不能明亮,故石所补处,乃复体浊无光,女娲氏患之。
  彼时钟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色,身长千里,两眼有光,开目则如日月一般,有光照地,且其气暖,吐出温和,就如夏天一般。女娲氏乃以法制钟山之神,令之常居钟山之上,昂其首以照北海诸国。其目开则为昼,闭则为夜,其气出则为夏,吸则为冬。不饮不食,使之乘时以吐风雨,而百姓乃得安生。
  女娲氏治天下一百三十年,继之者柏皇氏、中央氏、大庭氏、栗陆氏。栗陆氏刚愎自用,民始携叛。其臣东里子谏而被杀,天下益贰,栗陆氏亡,浑沌氏、骊连氏、赫胥氏、尊卢氏、昊英氏、有巢氏。前有巢氏教民架木为巢于树,及其久也,木处而颠。此有巢氏,教民编槿缉藿,造成茅屋,而民赖之,盖屋庐之始也。故亦号有巢氏。朱襄氏、葛天氏,其治世也,不言而信,不化而行,俗熙熙而自治。阴康氏,此时水渎不疏,阴凝易闷,人郁于内,脉理壅滞,多患重腿之疾,阴康氏始制舞焉,以和其关节,治于华原。无怀氏,其民甘食乐居,怀土重生,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自后神农氏作,而帝王之历代世数,遂斑斑可稽矣。
  炎帝神农氏,名石年,乃少典国君之子。初,少典国君娶有虫乔氏之女,曰安登,生二子焉。长曰石年,感神龙而生帝,故身似龙形,生于烈山之石室,身长八尺七寸,以火德王天下,故曰炎帝,都于陈,迁都曲阜。曲阜,今山东兖州府曲阜县是也。癸未元年,初艺五谷。古者民茹草木之实,食禽兽之肉。
  神农氏思禽兽有限,而人民众多,一旦禽兽食尽,民将无以为生。若草木一年可生一次,源源无穷,而草木之可以养人者,莫如五谷。乃因天时,相地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作陶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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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镈耨。教民树艺五谷,而农事兴矣。教民治麻为布,而衣服起矣。时民有疾病,未知药石,故多死亡。神农始尝百草,察其温、平、寒、热之性,辨其君、臣、佐、使之宜。尝一日而遇七十毒,神而化之,遂作方书,以疗民病。始列廛于国,为日中之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而不相争。作蜡祭,以赭鞭鞭草木。作扶犁之乐,致丰年之咏。
  有火瑞,以火纪官,如大火、鹑火、西火、北水之类。诸侯夙沙氏叛,煮海为盐,不受帝命。其臣箕文谏而被杀,帝益修德。
  夙沙氏之民,自攻杀其君而来归。于是南至交趾,北至幽都,东至旸谷,西至三危,莫不从其化。帝南巡狩,崩于长沙之茶乡,今湖广长沙府茶陵州是也。在位一百四十年,寿一百六十八岁。
  神农氏纳莽水氏之女,曰听,生帝临魁,在位八十年。
  临魁生帝承,在位六十年。承生帝明,在位四十九年。明生帝宜,在位四十五年。宜生帝来,在位四十三年。来生帝里,在位四十三年。里生节茎,节茎生克及戏,俱不在位。克生子帝榆罔立,居于空桑,为政苛急,务乘人而斗其捷,法多酷民。
  群臣怨望,诸侯携贰。
  其臣蚩尤,乃姜姓,炎帝之裔也。好兵喜战,作大弩刀戟,以兼诸侯。帝榆罔不能制,命居少颢以临四方。蚩尤益肆其恶,出洋水,登九淖,以攻帝榆罔于空桑。炎帝逊居涿鹿,轩辕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军士昏迷,不能取胜。轩辕乃作指南车,以示四方,遂擒杀蚩尤于中冀,因名其地曰绝辔之野。炎帝榆罔仍然不改前非,轩辕修德治兵,与炎帝榆罔战于板泉之野。三战,然后胜之。榆罔在帝位五十五年。诸侯遂推轩辕,代神农氏为天子,是为黄帝有熊氏。
  初,神农氏之母生二子,长为神农氏,其弟则世嗣少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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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诸侯。至帝榆罔之代,少典国君之妃曰附宝者,见大电绕北斗枢星,感而怀孕。二十四月而生帝于轩辕之丘,因名曰轩辕。
  轩辕,今河南开封府新郑县是也。姓公孙,长于姬水,故又以姬为姓。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聪明绝世,国于有熊,故又号有熊氏。以土德王天下,故号曰黄帝。
  都于涿鹿,今北直保安州是也。帝始制阵法,内行用刀锯,外行用甲兵。设旌麾,有不顺者则征之。拔山通道,未尝宁居。
  虽都涿鹿,而迁徙无常,以兵师为营卫。时有云瑞,乃以云纪官,如青云、缙云、白云、黑云、黄云之类。帝一日忽梦大风,吹天下之尘垢皆去,又梦人执千钧之弩,驱羊万群。寤而叹曰:“风为号令执政者也,垢去土而后在也,天下岂有姓风名后者哉。夫千钧之弩,异力者也。驱羊万群,能牧民为善者也,天下岂有姓力名牧者哉?”于是依二占求之,得风后于海隅,进以为相。得力牧于大泽,进以为将。又得六相而天下治。风后明乎天道,故为当时;力牧察乎地势,故为禀者;奢龙辨乎东方,故为土师;祝融辨乎南方,故为司徒;大封辨乎西方,故为司马;后土辨乎北方,故为司李。帝一日又梦两龙以图授帝,帝乃斋戒往河求之。有大鱼溯流负图文而进,帝拜受之,得其五要。乃设灵台,立五官以叙五事。命羲和占日,常仪占月,鬼臾蓲占星,车区占风。命大挠探五行之情,占斗纲所建,始作甲子,干支相配,而定以纳音。命容成作盖天以象天,以占日月星辰而定气运。造神历,积邪分以置闰,于是时惠而辰从矣。
  帝又命仓颉制文字。仓颉四目,生有圣德。时有灵龟负书,出于洛水之汭,丹甲青文,仓颉受之。遂穷天地之变,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羽山川,以指画掌,而创文字。文字成,天为雨粟,鬼为夜哭。初,自伏羲画卦以来,略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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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是以六义制字,一曰象形,二曰指事,三曰谐声,四曰会意,五曰转注,六曰假借,而天下之文字备矣。
  命隶首作算数,命伶伦造律吕,命大容作承云之乐,命之曰咸池。作冕垂旒充纩为玄衣黄裳,以象天地之正色,帝观翚翟草木之华,乃染五色为文章,以表贵贱,于是兖冕衣裳之制兴。命宁封为陶正,赤将为木正,作杵臼,而谷粟始凿。作斧灶,而民始粥。作甑,而民始饭。以烹以炰,以为醴酪。泽有桥梁,行有屦履,死有棺椁。命挥作弓,夷牟作矢,岐伯作鼓吹铙角灵鞞神钲,以扬武德。命共鼓化狐刳木为舟,剡木为楫,以济水,邑夷法斗之周旋,作大辂以行四方。帝始立宫室之制,遂作合宫,祀上帝,接万灵,布政教。始范金为货,制金刀,立五币,为轻重以制国用。
  帝以人之生也,负阴而抱阳,食味而被色,咨于岐伯,而作《内经》。复命俞跗、岐伯、雷公察明堂,究息脉;巫彭桐君处方饵,而人得以尽年。
  命元妃西陵氏之女嫘祖,教民育蚕。初,太古之时,未有君长,无所统摄,所聚,即推一人为长。蜀地有长,为邻所掠去,已逾年,唯所乘之马在。女念父隔绝,或废饮食,其母慰抚之,因誓于众曰:“有得父还者,以此女嫁之。”部下之人,唯闻其言,无能致父归者。马闻其言,惊跃振迅,绝其拘绊而去。数日,父乃乘马归,自此马嘶鸣不已。父问其故,母以誓众之言白之。父曰:“誓于人,不誓于马,安有人而偶马乎?”
  但厚其刍养,马不肯食,每见女出入,辄怒目奋击。父怒,射杀之。曝其皮于庭,女行过其侧,马皮蹶然而起,卷女飞去。
  旬日,得其皮于大树之上,女化为蚕,食叶,吐丝成茧。因名其树曰桑。桑者,丧也。父母悔恨,念之不已。忽见蚕女乘流云,驾此马,侍卫数十人,自天而下。女谓父母曰:“上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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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孝能致身,心不忘义,授以九嫔宫仙之任,长生于天矣,无复忆念也。”乃冲虚而去。父母不忍,年年取茧,出蛾生子,收养之。至是上其事于朝,西陵氏取养之。一日偶将数茧入于汤内,以之抽丝,牵之牢而不断。织而成绢,比苎麻所织之布,软而娇嫩,披之可蔽寒暑,又可染各种颜色,其茧又可煮为绵枲以御寒。西陵氏教民间女子,各收养之。治丝以供衣服,后世祀为先蚕。
  黄帝画野分州,得百里之国万区,命匠营建国邑,置左右监,监于万国。帝又分田亩,为井田之制,定经界以杜争端。
  由是民不习伪,市不预价,见利不争,风雨时若。时有草生于庭,见佞人即指之,名曰屈轶。凤凰巢于阿阁,麒麟游于苑囿,称极治之世焉。
  帝采首山之铜,铸三鼎于荆山之阳。八月既望,鼎成。有龙垂髯下迎,帝骑龙上天,群臣后宫从者七十余人。小臣不得上,悉持龙髯,时挂弓于髯,髯拔弓堕,仰攀莫及,乃抱弓而号。后因名其地曰鼎湖,弓曰乌号。群臣葬其衣冠弓剑于峤山。
  帝在位一百一十年。初,帝与仙女西王母相往还,凡一切宫室衣冠器用之物,俱于仙域得其法,效而为之,故制度无不举。帝四妃,元妃西陵氏,二妃方累氏,三妃肜鱼氏,四妃嫫母。生子十二人,并庶子二十五人。
  少昊金天氏立,姓己,名质,黄帝之子。母西陵氏嫘祖感大星如虹,下临华渚而生。帝以金德王,故号金天氏,能修太昊之政,故曰少昊。都曲阜,时凤鸟适至,因以鸟纪官,作乐曰大渊。其晚年,诸侯黎氏九人作乱,能为妖法,以役鬼神,天下之人,相惧以神,相骇以怪。家为巫史,民渎于祀,灾祸并至。在位八十四年崩。
  兄昌意之子,颛顼高阳氏立。姬姓,黄帝之孙、昌意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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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意娶蜀山氏之女,曰女枢,感瑶光贯月之祥,生帝于若水,以水德王。初国高阳,故号高阳氏,迁都丘帝。自少昊之衰,九黎乱德,民神杂揉,不可方物。帝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北正黎司地以属民,绝地通天,无相侵渎,革除九黎之乱。神人不杂,万物有序,民安其生焉。作历以建寅之月为岁首,作承云之乐,在位七十八年崩。
  少昊之孙,帝喾高辛氏立。姬姓,名俊,父曰虫乔极,祖即少昊金天氏。初受封于辛,故号高辛氏。以木德王,色尚黑,都于亳,今河南偃师县是也。帝普施利物,不私其身,聪以知远,明以察微,仁而威,惠而信,修其身而天下服。帝四妃,元妃有邰氏女姜嫄,与帝禋祀上帝,感巨人迹而生稷。陈锋氏女庆都,有赤龙之祥,孕十四月而生尧。有女戎同戈氏女简狄,祈于高礻某,有飞燕之祥而生契。女戎訾氏之女常仪生子挚。帝在位七十年崩。子挚立,荒淫无度,不修善政,居九年,诸侯废之,而尊尧为天子。上五帝,已表过伏羲、神农、轩辕三帝,尚有尧、舜二帝未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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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回
  尧让舜舜让禹总为斯民
  诗曰:
  百岁光阴似水流,道高德重把名留。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却说帝尧陶唐氏,乃高辛氏之子,挚之弟也。生于丹陵,育于母家伊侯之国。后徙祁,故曰伊祁氏,以祁为姓。年十三,佐挚封植,封于陶。年十五,改封唐,故又号陶唐氏。年十八,代挚为天子,以火德王,色尚白,都于平阳之安邑,今山西平阳县是也。甲辰元载,时以年为载。帝智如神,而仁如天,就之如日,望之如云,茅茨不剪,太羹不和,饭于上簋,饮于土铏。命羲氏、和氏置闰法,定四时成岁,以授民时。时有蓂荚生于庭,十五日以前,日生一叶,十五日以后,日落一叶。月小尽,则一叶厌而不落,观之可知旬朔。
  帝巡狩方岳,观于华。华封人祝曰:“嘻!请祝圣人,愿圣人多福多寿多男子。”帝曰:“辞,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封人曰:“天生万民,必授之职,多男子而授之职,何惧之有?富而使人分之,何事之有?天下有道,与物皆昌;天下无道,修德就闲,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何辱之有?”帝置敢谏之鼓,使天下得尽其言;立诽谤之木,使天下得攻其过。作乐曰《大章》。帝治天下五十载,不知天下治与不治,百姓愿戴己与不愿戴己。问左右,左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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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问外朝,外朝不知。问在野,在野不知。乃微服游于康衢。
  闻童谣曰:“立我烝民,莫非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有老人含哺鼓腹,击壤而歌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何有于我哉?”
  却说黄帝之后瞽瞍,娶妻握登,见大虹,意有所感,而生舜于姚墟。故瞽瞍姓妫,舜以姚为姓。舜母早丧,瞽瞍更娶后妻壬妇而生象。象为人极傲,瞽瞍爱后妻之子,常欲杀舜,舜巧避之,而又不失为子之道。年二十,以孝闻。耕于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于雷泽,雷泽之人皆让居;陶于河滨,河滨之人器不苦窳缺壤。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所居一年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得舜于服泽之阳,问曰:“我欲致天下,奈之何?”对曰:“执一无失,行微无怠,忠信无倦,而天下自来。”曰:“奚事?”对曰:“事天。”日:“奚任?”
  对曰:“任地。”曰:“奚务?”对曰:“务人。”曰:“人之情奈何?”对曰:“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夫人道则吉,反道则凶,犹影响也。”初,帝娶散宜氏之女曰女皇,生九男二女。长子丹朱不肖,好聚男子,朋淫于家。其八于虽无失德,亦无恁好处,俱不足以承天下。帝求贤自代,群臣举舜,帝亦素知舜贤,乃以二女娥皇、女英妻舜。舜以德化,二女皆执妇道,帝贤之。历试以诸艰难之事,舜皆能胜任,遂与舜以相位。时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天下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天下谓之八元。此十六族,世济其美。尧未及举,舜于是举之。帝鸿氏有不才子,号曰浑沌,即欢兜。少昊氏有不才子,号曰穷奇,即共工,颛顼氏有不才子,号曰梼杌,即鲧。
  缙云氏有不才子,号曰饕餮,即三苗。天下谓之凶,尧未能去,舜皆投之四裔,乙卯七十二载,舜摄位,乃命鲧之子禹治水。
  自洪荒以来。原自水多地少,漫山遍野,甚是厉害。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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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使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分四方之极边,看验日影与星宿,以验四时。乃知四方海水极低,可以泄水。因求能治水者,四岳举鲧。帝曰:“鲧方命圮族,不可用。”四岳力举之,帝不得已,乃命鲧治水。鲧承命,乃作城以御水,聚民居之,水至而民尽淹死。又以荆州有息壤,息壤者乃是一块大石,径六尺八寸,上有城池山川人物,甚是生得奇巧可观。原系众水之母,鲧遍寻,掘出之。只道掘出水之根原,则水患自可息灭,岂知自掘出之后,水来救母,霪雨不止,水愈大了,浩浩荡荡,高出于众山之上,将略小山头尽行没了,各处经过,劳而无功。
  至于九年,徒然劳民伤财,竟不能治一水。舜相尧,知其凶顽虐民,乃命祝融殛鲧于羽山。鲧死三年不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熊,寻化为黄龙,入于羽渊,反将息壤窃去。不知己之不是,反怨尧舜将他殛也。乃纠集党类巫支祁、天吴、相柳氏等,一同鼓起水来,于是水势愈觉大了。尧与舜日夜忧心,各处诸侯告急。舜思鲧既灵异,盗去息壤,助水为害,必得鲧之后裔治之,则彼自悦服,息壤可得,水患可除矣。又见禹克勤克俭,日懋乃德,知虑如神,乃命禹为司空,付以治水之任。
  禹伤父鲧功不成而受诛,乃劳身焦思,虔诚祷于上下神祗,仰空咨嗟。俄见上帝授以太上呼召万灵之书,且命之曰:“凡有鬼怪蛇龙护惜巢穴者,可先攻之以火,继之以兵箭。若再不可治,可攻之以神力。”遂令其臣狂章、虞余、黄魔、大费、庚辰、童律为之助。由是能呼吸风雨,役使神物,又命应龙为之辅。应龙者,乃有翼之龙也,以尾画地,则不论岩石坭砂,地开而水通。禹谨凛上帝之命,乃奏请益为掌火之官,领步兵五百前行,多持干柴火把,凡遇山林丛木,尽行烧着,烧得烟焰闭天,响声震地,满山通红。于是恶禽怪兽,见之俱仓惶失措,四散奔逃。复奏请羿为继阵,引弓弩手一千,凡有恶禽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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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逃匿者,尽数射死,以绝祸根。时有猰貐,状类虎,大如屋,猛不可当,食人无算。此时走出,被羿先射瞎其双目,众兵乱箭射死。又桑林之野,有桑高十九丈,内有封豨,大如小山,身有毛如箭,逢人远,—则放毛如箭射之,射过之后,又能收毛入身;近则不论人畜,尽皆食之。此时走出,亦被羿射死。
  禹乃陆行乘车,水行乘舟,泥行乘橇,山行乘辇。又南浔国献五色毛龙于尧,雌雄各一。因置豢龙氏,至是赐禹乘之以治水。
  禹率人役五千,从帝都治起,冀在北,其北条水患之大者莫如何。时河淮有水神,名巫支祁者,状如青猿,身长五丈余,鼓水则水涌,触岸则岸崩。又有水神名天吴者,虎身人面,八首、八足、八尾,青黄色,是为水伯。以八口喷水,八足鼓水,八尾扇水,则水浪滔天而至。禹自冀州壶口山起事,治至吕梁山,只见水中波浪,忽然涌起,陵山驾埠而来,将治水人役氽去一半。大禹正在山上督工,见之大惊,又恍惚见水中二怪物,鼓起浪来。禹即请狂章等天将,命之擒捉妖魔。那巫支祁与天吴虽然神通广大,如何敌得天将?大战良久,抵敌不过,以兖州水大,逃奔兖州去了。
  初,诸怪因帝都在冀,恐帝治水,故群聚于冀以为难也。
  禹乃将吕梁之山及岐山凿开,河水顺流而下。又为龙门山所塞,其山悬崖峭壁,人力难施,禹乃请应龙以尾穿之,使河水悬流直下,竟如大门一般,即今鱼鳖不能上,是为龙门,今在山西平阳府河津县。龙门既下,又有底柱山,在黄河中流,仍将河水阻住。禹凿底柱以通河,三川既决,谓之三门。又治汾水、漆水、淇水,清、浊二漳水,俱导之入河,而冀州之水治矣。
  冀州既治,禹以兖州居河下流,遂从兖州治起。那巫支祁与天吴自以为遁迹既远,水势浩大,甚觉喜欢。不期坐尚未暖,山中仍然火起,禽兽仍然逃匿被杀,仍是冀州一般光景。二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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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遂纠集水怪,龙子龙孙,虾兵蟹将,专候大禹兵到,出其不意,鼓起大浪,夏禹几为所溺。禹急请天将擒治,二怪与天将大战了七日七夜,二怪大败,巫支祁遁回扬州,天吴遁入豫州去了。禹乃疏河为九,使分其势,以入于海,而河水安流矣。
  又治济水、灉水、沮水,俱使之安流,而兖州之患息。兖州既毕,乃至青州。时青州有风伯,鼓大风以起波浪,又将百姓房屋庐舍尽行吹坏。恍惚中见一物在山头鼓风,禹命羿伏地至山后,缴矢射之,应弦而倒,风患遂息。
  时禹有船,破不能载,乃弃之石室中,今山东济南大湖山上石室中,有败漆船一只,乃禹所弃者。又治潍水、淄水,使之安流。青州之大患已除,遂至徐州,治淮水、沂水、济水,诸流事毕,竟至扬州治水。扬州为江水之下流,水患之大者,在北条莫如河,在南条莫如江。禹正欲治江之下流,只见众百姓前来禀曰:“此处洞庭山中,有修蛇,身长千尺,不论人畜,遇之无不被吞。吾主必须仔细。”禹闻言,乃命伯益、后羿一同戒严。益使人放火烧山,至洞庭,长蛇果出,逢人即吞,羿射伤其双目,蛇无目乱滚,乃射杀之。
  彼时巫支祁自兖州败后,遁回扬州,潜居彭蠡。彭蠡即今之鄱阳湖,水广且深,自为得计,料禹王断不到此。岂知坐尚未暖,见山头火起,犹然与前日之火一同无异。乃大惊骇,用尽平生之力,鼓起滔天之浪。禹见势头不好,即召狂章、虞余、英魔、大费、庚辰、童律等,八面擒拿。又遣应龙入水,协力擒捕。巫支祁力屈,乃遁入涡水中藏身。被应龙于涡水中拿获,献于禹,禹命斩之。谁知刀斧凿锯俱不能入。狂章等禀曰:“此怪亦有神通,利于水而不利于火。若以火烹烧,用醋沃之即死。然党羽甚众,恐水族为之报仇,水患未必宁静,不如用火烧针通红,钻其鼻孔,锁之深渊,则水忠永息矣。”禹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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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铁索,锁其怪于龟山下。今凤阳府盱眙县东北三十里龟山西南,上有绝壁,下有重渊,即其处。
  唐永泰中,李汤以牛五十,引索出之,索末锁一青猿,高五丈许,水浪大作,复拽牛入水。明洪武以千人拽出看之,大吼水涌而入。又有共工氏之臣相柳氏,因共工氏败,投于河,变为水神,九首,人面蛇身而青色,能作大浪,与巫支祁一同为害。禹遣天将治之,相柳氏遁入荆州去了。彭蠡既定,禹又凿峡石山以通淮水,峡石山今在寿州。又于今淮安府赣榆县羽渊中,见黄龙鼓浪甚猛,禹遣天将治之。天将曰:“此系伯鲧,不可治,可祷之,则患自息。”禹知是父,乃泣下,因具表启奏于其父。鲧见表大悦,遂置息壤于岸而去。禹得息壤,仍埋之于江陵城南门外,后世若遇大旱,掘出之,必有大水,埋之则止。禹又凿宛委山,得赤圭如日,碧圭如月。又藏书于石匮山。宛委、石匮二山,今在绍兴府。禹乃注水于越东,势猛,积沙成岩,是为海门,今在绍兴府新昌县南岩山。山下岩洞中有佛寺,禹遂凿丫溪,引水入海。丫溪、今在嵊县。禹弃余粮于丫溪山上,今化为禹余粮石,因以名山。
  事毕,乃至荆州,济大江。相柳氏知禹济江,急遣黄龙覆其舟。黄龙如命负舟,舟中人大惧。禹仰天叹曰:“吾受命于天,竭力以劳万民,生寄也,死归也,视龙如蝘蜓耳!”颜色不变。急命天将拥护。龙乃俯首低尾而去?相柳氏乃据九江之中,遣罔象鼓起九江之水,作起风沙大雾,雷电晦暝,白昼如夜,迷失道路,对面不见人,浪大如山,将一切山头尽行沉没。
  百姓半入波臣。又遣巴蛇,身长三千尺,腰大五十围,不论人马驼象,尽行吞入。
  禹大怒,知是相柳氏所为,乃使羿聚兵,先射瞎巴蛇双眼,乱剑斩之。蛇死积骨成丘,今湖广岳州府巴丘山是也。又急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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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将擒捕相柳氏党羽。罔象大惧,急循入海中去了。相柳氏遁入梁州地界。禹乃平定九江之水,又治沱、潜诸水。荆州水患既平,禹于峋嵝山上,勒碑以记其事,凡七十二字,皆科斗,不可晓,今在衡州府。
  事毕,乃至豫州。大河原从豫州经过,天吴自从兖州一直从黄河直上,遁入豫州,潜居河底,并不敢鼓水作浪,自以为禹未必到此。谁知一日,益纵火焚山,后羿畋猎杀兽,复与昔日光景一般。天吴大骇,无计可施。禹率三军掘堑疏河,天吴乃作起浪来。三军四散奔逃,见天吴踏行水面,往来如飞。禹急请天将擒治,天将曰:“是不可杀。须得铁门四扇,各长八尺,厚十尺。铁柱十六根,各长一丈,各重八百斤。铸成,用索贯之。又用锁一开。沉之水底。令千兵呐喊助威,可锁此怪于河底。”禹如言,令军人如法铸成铁门、铁柱、铁索、铁锁,沉之水中,金鼓呐喊之声,闻百余里。只见阴云四布,怪风异浪拍击不绝。须臾云开浪息,禹令止金鼓,分拨疏河,旬日告成。禹乃于峡州城外,铸铁牛一个,头在河南,尾在河北,以镇河患。又凿阙塞山以导伊水入河。乃导洛水,有神龟负文出于洛,是为“洛书”。禹叙之为《洪范九畴》,而天下之义理,尽具于“河图洛书”内矣。
  禹又导瀍水、涧水、荥水、波水,俱入于河。豫州治毕,乃从豫至梁州。导汉水、沱水、潜水,俱入于江,再往北,疏通渭水。相柳氏见禹又至,大惊无措。复鼓浪来争,大阻一阵,知不能敌,竟遁至雍州昆仑山北,黄河之源,藏身去了。禹知其恶不可纵,竟至雍州,急遣天将追捕,搜擒之于昆仑山北,遂斩之。其血腥臭,不可以治五谷,乃以其地为众帝之台。又从昆仑西至岷山,见长人,授禹以黑玉圭,上有字,禹拜受之,乃疏凿江河,至白帝城。见其悬崖削壁,水门狭隘,令军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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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燔之,不开。工人曰:“此不可为也。”禹曰:“岷山周围千里,惟此一道,若不安流,其害更有甚于淮河之水者。”乃命应龙为助,次日兴工,崖崩如雷,上起西陵峡,中巫峡,下至归峡止。三峡共七百余里,顷刻疏通。至今西陵峡壁岸犹有影不灭,故人皆称神禹焉。禹导弱水西流,复导泾水、渭水、漆水、沮水、澧水,俱入于河。雍州原系诸水上流,治之最后。
  雍州之水治,而九州之水尽治矣。
  初,禹承命治水时,娶于涂山氏,才得四日,遂出外治水,凡三过家门而不入。涂山氏自夫离后,生子四岁,名曰启,闻夫治水过家,抱启出视,启呱呱而泣,禹不之顾。在外十三年,所在欢声载道。水患始息,民可耕种粒食。禹乃任土作贡,以在岷山长人所授之元圭为贽,告成功于帝。帝大悦,心服禹之功,后来禅位之命基此矣。
  时冀州有一仙狐,原系洪荒时物,神通广大。因狐属众多,散居宇内,伯益放火,后羿和猎,狐狸之属,杀死过半。老狐不愤,心生一计,以为大禹能治水者,未必能治火。乃以乌鸦精九只,各衔大玻璃一块,借日之光,映照于地,与日略同。
  并真日俨然如十日之并出,遍地若火,禾稼干槁,草木焦枯,百姓惊惶,竟有为日所晒死者,屋宇竟有无故自焚者。帝大以为忧,问群臣以弭灾之术。后羿进曰:“臣观此九日,附日而行,虽光焰如火,而不甚高。日边有飞鸟之形,待臣登高射之,看是如何?”帝曰:“或得射之而中,此生民之福也。姑试为之。”
  羿乃登三峻山,见九日过来,皆有一乌衔之。后羿看得亲切,一箭射去,只见堕下一只乌鸦,口衔一片玻璃,如日一般。
  羿见射落一日,精神倍增,连射八矢,八日皆落。羿试将真日连射数矢,分毫不动,遂走马复命。帝大悦,封羿于穷,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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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穷后羿,其子孙袭爵。因有帝相时之乱,后羿既屡立大功,又得封赏,喜气洋洋,朝散回家。见妻出迎,手内擎药一丸,光闪焰灼,香气袭人。羿问曰:“卿手中所执何物?”妻曰:“此长生不死药也。”羿曰:“有此佳宝,卿从何处得来?”妻曰:“自君奉差去后,仙人西王母怜我孤身独宿,夜夜到此相伴。遇月明时,则呼侍女捣药。试问所捣何药?西王母曰:‘此长生不死药也。每百年捣成一丸,服之后天而老。’三日前,恰好捣成一丸,命我收起,她去蓬莱探望东王公,约至半月后到此取讨。我今夜见月明如昼,取出试一展玩耳。”羿曰:“卿何不吞之?”妻曰:“他来讨时,我何词以对?是欲求长生,先得短命也。”羿曰:“既号灵药,是处可以潜形,何必拘此而自误乎?汝不能吞,我代吞之,看是何如?”其妻沉吟不语。羿曰:“我昔从禹治水,尝至西王母家,王母许我丹药,必此是也。我当吞之。”妻见势不可遏,因思我若自吞之,有此灵药,或可回避不死。若夫吞之,王母问我取讨,我系凡身,必死无疑矣。遂自吞之,习习欲飞,身轻若云,遂奔入月宫之内。羿紧揽其衣,随之而去。妻为嫦娥,羿为蟾蜍云。时帝尧八十年甲辰八月十五日夜也。
  彼时,明昕佐禹治东方有功,封于卯地,尝与嫦娥相好。
  其八世孙需,当殷时,居中山,得神仙之术,能入月宫,窃嫦娥。蟾蜍讼之天帝,天帝捕之急,遂变为兔,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舜自摄位以来,作璇玑玉衡之浑天仪,以占日月五星之七政,祭天地寒暑日月星辰水旱,及山川岳渎之神,以时巡狩于四方。光阴迅速,不觉二十八载。帝尧游于阳城,忽沾疾,数日而崩,在位一百载,寿一百一十七岁。百姓如丧考妣。三年,舜与天下,终帝三年之丧,舜避尧之子丹朱于南河之南。
  天下之人,不归尧之子而归舜。舜不得已,乃于丙戌元载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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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日,舜至文祖之庙,即天子位,号有虞氏。帝舜有虞氏,以土德王天下,色尚赤,都蒲坂。帝明目达聪,广天下之视听为视听,咨于十二州诸侯之长。命禹作司空,宅百揆。弃作后稷,播百谷。契作司徒,敷五教。皋陶作士,明五刑。垂作共工,理百工。益作虞,治山泽。伯夷作秩宗,典三礼。夔典乐,教胄子。龙作纳言,出纳帝命。是为九官。封尧之子丹朱于丹渊,以奉尧祀,谓之虞宾而不臣。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宪其行止。贵德尚齿,恭己无为。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天下自治。其词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作《九韶》之乐,而凤凰来翔。景星出,庆云兴。百工相和而歌曰:“卿云烂兮,糺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八伯咸进,稽首曰:“明明在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宏于一人。”帝载歌曰:“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顺经,万姓允诚。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贤圣,莫不咸听。鼚乎鼓之,轩乎舞之。精华为竭,褰裳去之。”
  舜之子商均亦不肖,舜于是荐禹于天,使之代己,命之曰:“天之历数在汝躬,汝终陟元后。”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从。”帝曰:“朕志先定,鬼神其依。卜不习吉。”禹拜稽首固辞。帝曰:“毋惟汝谐。”正月朔旦,禹受命于神宗帝尧之庙,率百官若帝之初。初,帝已窜三苗之君于三危,其臣民不服,相聚为乱。舜命禹征之,兵临其地,已是一月,苗民仍然逆命。
  益赞于禹曰:“惟德动天,无远弗届,至诚足以感神,矧兹有苗。”禹拜昌言曰愈。乃班师而回。愈修文德,有苗来格,乃考其善恶而分别之。善者仍居故土,恶者迁之他乡。
  禹摄位十七年,舜南巡狩,至苍梧之野,忽然染病不起,乃召禹及群臣至苍梧,后娥皇、女英亦至。帝曰:“朕出南巡,陡沾风寒,想不能起矣。朕子商均不肖,众臣可立禹以代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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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谓禹曰:“昔帝尧以重任付朕,朕今以付卿,卿其勉之。”又谓二后曰:“朕蒙先帝之不弃,授以天下,又以二卿配朕,此恩此德,无有报日。但朕承位,不敢偷安,今得天下安宁,皆赖二卿内助之力。不想一病不起,不能与二卿相随久远。朕崩之后,以天下授之禹,二卿其自爱。”言罢而崩。舜在帝位五十载,寿一百十岁。娥皇、女英大恸,泪洒于竹,皆成斑痕,今谓之湘妃竹。禹同群臣即行殡礼。葬帝于九嶷山,众臣随二后还朝。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之人不归商均而归禹,共请禹还朝即位。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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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回
  夏后氏四百年一十七世
  词曰:
  天上鸟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诗曰:
  为看青山日倚楼,白云红树两悠悠。
  秋鸿社雁催人老,野草闲花满地愁。
  却说夏禹王,姓姒氏,字高密,黄帝玄孙也。黄帝生昌意,昌意生颛顼,颛顼生骆明,骆明生鲧。鲧娶有莘氏之女曰志,是为修己,感流星贯昴,梦接意感而怀孕。孕十有四月,以帝尧之五十五年六月六日,生禹于僰道之石纽乡。年十七,舜闻其贤,举之使续父业治水。在外十三年,水害皆息。
  禹为人敏给克勤,其德不违,其仁可亲。声为律,身为度。
  都安邑,以金德王。色尚黑,以建寅之月为岁首,改载为岁。
  封尧之子丹朱于唐,封舜之子商均于虞。南巡狩,会诸侯于涂山。承唐、虞之盛,执玉帛者万国,立贡法,作乐曰《大夏》。
  悬钟鼓、磬、铎革召,以待四方之士,曰:“教寡人以道者击鼓,谕以义者击钟,告以事者振铎,语以忧者击磬,有讼狱者摇革召。”
  一食而十起,一沐三握发,以劳天下之民。古有杜康造醴酪之酒,饮之不能醉人。至是帝女仪狄作酒进于禹,禹饮而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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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疏仪狄,绝旨酒,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国者。”禹任皋陶、伯益以国政,后皋陶卒,禹荐益于天,天雨金三日。收天下之美铜,铸九鼎,以象九州。每州之舆图贡赋,山川草木,奇禽异兽,并诸神怪,俱载于鼎。夏、商、周三代相传,至秦灭周,迁九鼎于咸阳。其一飞入泗水,其八项羽焚阿房,同为灰烬。
  禹出巡狩,见罪人,下车问而泣之。左右曰:“罪人不顺道,君王何为痛之?”禹曰:“尧舜之人,皆以尧舜之心为心,故不犯法。今寡人为君,百姓各自以其心为心,因而犯法,是以痛之。”禹巡狩于江南,致诸侯于会稽,防风氏后至,禹戮之。
  防风氏长大而勇,其骨节专车,后为长狄种。禹崩于会稽,摄位一十七岁,在位十岁,寿一百六岁。
  古以天下为家,故不载还都,遂葬之会稽。苇席桐棺,穿圹七尺,上无泻泄,下无邸水,坛高三尺,土阶三等,延袤一亩,命以益为王。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启于箕山。天下之人,不归益而归启,曰:“吾君之子也。”启乃即天子位。
  或曰,禹初行于涂山,有九尾白狐,瑞狐也。化为美女,造于禹。天姿国色,百媚千娇,因是狐足小而不能变大,遂为弓跬装,美冠一时。聪俊有德,禹乃纳而爱之,是为女侨。生三子,长曰启,承其本姓;次日宰,为顾氏;三日罕,封余庆王,即姓余氏。
  涂山氏能明训教,而致其化,三子皆贤明。禹王治水,其黄帝水经,与降龙伏魔、穿山透地之书,俱授于涂山氏,故天下不归益而归启也。启命益为辅佐,不一岁而益没,启岁献牺牲以祭之。时有扈氏无道,不奉正朔,启召六卿征之,大战于甘,不胜。六卿请召诸侯伐之。启曰:“吾地非浅也,民非寡也,今兹不胜,是吾德薄而教不善也,何以伐之?”于是班师,琴瑟弗张,钟鼓弗考,不茵席,不仍味,亲亲长长,尊贤委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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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之期年,而有扈自服。在位九岁而崩,子太康立,厥弟五人,分封于卫。
  太康荒逸,不理国事,大权归于有穷国之君后羿。王愈盘游无度,出猎于洛水之外,至百日之久,尚不思返国,民大怨恨。后羿因民心弗忍,乃作起乱来,距之于河外,不得归国。
  厥弟五人,御其母,同待其兄于洛水之汭.五人待兄不至,见后羿作乱,乃述大禹之戒,作歌五章以怨之。太康既不得归,遂弃旧都,都于夏阳。在位二十九岁,崩于夏阳。后羿迎立王之弟仲康。仲康即位之初,首命允侯掌六师,以收羿之兵权,羿犹为相。时掌天文之官羲和,党于羿。至日蚀大变,竟不奏闻救护。意谓日者君象,有难,欲使天下莫救也。王命允侯征之,剪羿之羽翼,以潜消其逆志,故终仲康之世,而不得逞其恶。王在位十三岁崩,于帝相立。相既立,微弱不能制服后羿,后羿专权,逐相居于商邱,依同姓诸侯斟灌、斟寻斗氏,羿因代夏为政,恃其善射,不治民事,专好畋猎,弃贤臣而用寒浞。
  浞行媚于羿之宫人,施赂于羿之左右,愚弄其民,使称羿之功德,娱羿于畋,内外咸服浞。羿犹弗悛,将归自畋,家众逢蒙等杀而烹之。以食其子,子弗忍食,亦杀之。浞自立为王。夏旧臣靡奔有鬲氏。浞因奸宿后羿之妻,生浇及氵豕壹。浇即是也,力能陆地行舟。至是浞使灭斟灌、斟寻斗氏,而弑帝相。相后缗方娠,逃出白窦,归于有仍,生少康于有仍。
  少康既长,为仍牧正, 使其臣椒求之,逃奔有虞,为虞庖正。虞君思妻之以二姚,以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谋中兴焉。潜通信于旧臣靡。靡自有鬲氏收斟灌、斟寻斗二国之烬以灭浞,而立少康为王。王使其臣女艾灭浞长子于涡,使太子季杼灭浞次子氵豕壹于戈,乃归故都即位。夏道复兴,诸侯无不悦服。后羿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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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八岁,寒浞篡位六十岁。少康封庶子无余于越,春秋祀禹墓于会稽,享国极久,至汉武帝时乃亡。
  或曰:“相后之逃,少康之奔,与旧臣靡之举兵,皆狐后涂山氏为之通信,为之主宰。”然史册并无此说,恐系小说家附会,兹不敢从。少康以位二十二岁崩,子季杼立。杼在位十七岁崩,子槐立。槐在位二十六岁崩,子芒立。芒在位十八岁崩,子泄立。泄在位十六岁崩,子不降立。不降在位五十九岁崩,弟扃立。扃在位二十一岁崩,子厪立。厪在位二十一岁崩,不降之子孔甲立。孔甲无道,好鬼神之事,肆行淫乱,夏政始衰。
  时天降二龙,一雌一雄。王求养龙者。昔殿叔安有裔子曰董父,甚好龙,能求其嗜欲而饮食之,龙多归焉。于是有豢龙氏。陶唐氏衰,后有刘累者,学抚龙于豢龙氏,事王,能饮食之,赐氏曰御龙。龙一雌死,累潜醢以食王。王食之甘美,既而使求其羔,累无以应,又虑龙死之事发觉,惧而迁于鲁县。
  其雄龙见雌死,又无豢之者,流漦于庭,曰:“余褒国之神也,还我雌来。”孔甲卜杀之留之俱勿吉,卜请其漦而藏之,吉。
  乃布币而策告之。漦者,龙之精气也,龙亡漦在,椟而藏之。
  传及殷周至厉王之末,又有一段奇闻出来,且待后话不提。
  孔甲在位三十一年崩,子皋立。皋在位十一岁崩,子发立。
  发在位十九岁崩,子履癸立,是为桀。尤为无道,暴虐荒淫。
  有赵梁者,教之贪狠,天下怨恨,诸侯或不朝。桀有力,能申铁钩使直,铁索使断,诸侯有不朝者伐之。伐有施氏,有施氏以妹喜女焉。喜有宠,所言皆从。为琼宫瑶台,弹百姓之财。
  将肉砌于糟堤,将脯悬于林间,酒池可以行船,糟堤可望十里。
  宫女三千人,尽去其衣,闻鼓声一响,俱使之将头倒扑在池上饮酒。将阴器高耸献出,如牛一般。又闻鼓声一响,俱使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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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食脯,将一足踏地,一足踏树,俱要献出阴物。又一鼓饮酒,又一鼓倒在堤上食肉,如牛一般,纷纷忙乱。桀与妹喜观之,大笑取乐。凿山穿陵以通于河,有谏者即杀之。凿池为夜宫,张灯饮酒,男女俱使之杂处而裸体,观交接之势。桀与妹喜大以为乐,因作女乐。太史终古执其图法泣谏,不听,遂出奔商。
  时商汤为夏方伯,得专征伐,邻国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答曰:“牺牲不给故耳!”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汤又使人问之曰:“何为不祀?”曰:“粢盛不供故耳。”汤使毫众往为之耕,葛伯率其民夺之,其不与者杀之。时有童子以黍肉饷耕者,葛伯欲夺,童子死不肯与,葛伯乃杀而夺之。汤大怒,起兵征之,民大悦服,惟恐汤师之不至,曰:“彳奚我后?后来其苏。”汤尝外出,见人张网四面而祝之曰:“从天坠者,从地出者,从四方来者,俱入吾网。”
  汤曰:“噫!尽之矣!”乃解其三面,止留一面,更祝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欲高者高,欲下者下,不用命者,乃入吾网。”汉南诸侯闻之曰:“汤德至矣,恩及禽兽。”归之者四十余国。桀穷其宗族,辱其勋旧,轻其贤良,弃其礼义。关龙逢谏曰:“人君谦恭敬信,节用爱人,故天下安,而社稷宗庙固。
  今君用财若无穷,杀人若不胜,民惟恐君之后亡矣。人心已去,天命不祐,盍少悛乎?”桀曰:“吾之有天下,犹天下之有日,日亡吾乃亡耳。”遂囚龙逢而杀之。商汤闻又叹息,使人哭之,桀怒囚汤于夏台,已而得释。
  时星陨地震,伊洛竭,泰山崩,灾异迭见。桀暴虐愈甚,伊尹佐汤帅师伐桀。桀起九夷之师,不至,曰:“吾悔不杀汤于夏台,使至于此。”及战不胜,奔于三朡之国。汤又从而伐之,放于南巢。在位五十二岁,后三岁死于亭山。夏亡,凡十七王,并羿、浞共四百三十九岁。汤因代夏为王。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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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回
  殷汤氏三十世六百余春
  词曰:
  携酒上吟亭,满目江山列画屏。赚得英雄头似雪,功名,虎啸龙吟几战争。一枕梦魂惊,落叶西风别换声。
  谁弱谁强都罢手,伤情,打入渔樵话里听。
  却说商王成汤,名履,又名天乙,黄帝之后,姓子氏。初,帝喾高辛氏第三妃有娀氏女名简狄,祈嗣于高禖,适有紫燕堕卵于地,简狄知是祥瑞,拾而吞之,遂孕而生契。契事唐虞为司徒,教民有功,封于商。十一传至主癸,娶扶都氏,感白气贯月而生汤。汤既伐桀,诸侯大会,汤退就诸候之位。曰:“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可以处之。”三让,诸侯皆推汤,于是即天子位。以水德王,色尚白,国号商,都于亳,今河南归德府商邱县是也。
  王既即位,除桀虐政,以宽治民,用人惟已,改过不吝,远近归之。乃改正朔,以建丑之月为岁首,改岁曰祀。立助法,以六百三十六亩之田,画为九区,形如井字,是为一井。区七十亩,中一区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区,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复税其私田。其国君及卿大夫列士之禄,各取给于公田有差,是为助法。以伊尹、仲虺为相。二十一祀,大旱。伊尹言于王,发庄山之金铸币,通有无于四方,以赈救之,民是以不困。时大旱七年,太史占之,曰:“当杀人以祷。”汤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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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所以请雨者,为民也。若以人祷,吾请自当之。”遂斋戒,剪发断爪,素车白马,身婴白茅,以为牺牲,祷于桑林之野,祝曰:“无以予一人之不敏,伤万民之命。”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欤?民失职欤?宫室崇欤?女谒盛欤?苞苴行欤?谗夫昌欤?”言未已,大雨数千里。岁则大熟,天下欢洽,遂作桑林之乐,名曰《大濩》。作诸器用之铭,以为警戒。王在侯位十七祀,在王位十三祀,共三十祀而崩。寿一百岁,葬于济阴之桐宫。太子太丁早卒,太丁之子太甲立,百官总己,以听冢宰,国事俱听伊尹处分。太甲恃有伊尹,不明厥德,颠覆汤之典型。伊尹屡次诰戒,王未克变。伊尹因谅阴之制,居太甲于汤墓所桐官,使思祖业之艰难,无终身迷惑也。太甲居桐宫三年,果能顾乃祖而兴思,自怨自艾,处仁迁义。伊尹乃以冕服,迎太甲复位。太甲增修厥德,诸侯咸服,在位三十三祀而崩,子沃丁立。八祀,伊尹薨,年百有余岁,大雾三日,沃丁葬以天子之礼,亲临其丧。任贤臣咎单为相,一顺伊尹所行之事,在位二十九祀崩。弟太庚立,庚在位二十五祀崩。子小甲立,甲在位十七祀崩。弟雍已立,已在位十二祀崩。弟太戊立,太戊即位,以伊尹之子陟与臣扈为相,巫咸佐之。时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七日而大拱。王惧,以问伊陟。陟曰:“妖不胜德,君之政其有阙欤?”王于是修先王之政,明养老之礼。早朝晏退,问疾吊丧,三日而祥桑枯死,诸侯皆朝。远方重译丽至者,七十三国,商道复兴,在位七十五祀崩。子仲丁立,时亳都有河决之患,乃迁都嚣,在位十三祀崩。国内乱。弟外壬立,王在位十五祀崩。弟河亶甲立,时嚣都又有害,乃迁都于相,在位九祀崩。子祖乙立,时相都又有河患,乃迁都于耿,复迁于邢,以巫咸之子贤为相,诸侯宾服。商道复兴。在位十六祀而崩。子祖辛立,辛在位十六祀崩。弟沃甲立,甲在位二十五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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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崩。国乱,祖辛之子祖丁立。丁在位三十二祀崩。国乱,沃丁之子南庚立,庚在位二十五祀崩。国乱,祖丁之子阳甲立。甲在位七祀崩。弟盘庚立,时邢都又有河决之患,乃复迁都于毫,复汤之故都,改国号曰殷。复行成汤之政,商道复兴,诸侯来朝,在位二十八祀崩。弟小辛立,辛在位二十一祀崩。弟小乙立,乙在位二十八祀崩。子高宗武丁立。初,武丁为太子时,小乙欲知其民疾苦,使居民间,以知稼穑之艰难。及即位,以甘盘为相,恭默思道,居丧三年不言政事,皆决于冢宰,既免丧,亦弗言。群臣咸谏曰:“不言无所禀命。”王曰:“朕梦上帝赐我以良弼,其代予言。”乃以梦中所见形象画为图,使人持其像,旁求于天下,见传说在传岩之野筑墙,与画中人无异,遂聘请以见武丁,武丁与语,大悦,用以为相,天下大治,殷道复兴,在位五十九祀崩。子祖庚立,庚在位七祀崩。弟祖甲立。初,高宗欲废祖庚而立祖甲,祖甲以为不义,逃于民间。
  及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国大治,在位三十三祀崩。子禀辛立,辛在位六祀崩。其弟康丁立,丁在位二十一祀崩。子武乙立,迁都河北。武乙无道,为木偶人,谓之天神。与之博戏,行双陆,令人代为天神行博,天神不胜,乃戮辱之。为革囊,盛血其中,悬于空际,仰射之,使血流下,名曰射天。在位四祀,猎于河渭之间,暴雷震死。子太丁立,丁在位三祀崩。子帝乙立,乙在位三十七祀崩。子受辛立。初,帝乙三子,同母所生。其母初为妾时,生微子启及仲衍;后立为后,时乃生受辛。帝乙与后欲立启为太子。太史据法争之曰:“有妻之子,不可立妾之子。”乃立受辛,即纣也。纣资辩捷疾,闻见甚敏,才力过人,手格猛兽。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以为天下皆出己之下。
  纣闻有苏氏有女妲己甚美,因伐有苏氏。有苏氏以妲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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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或曰:妲己本一贤慧女子,因禹后涂山氏忿成汤取桀之天下,屡决河水以窘之。至是因冀州侯苏护进女,乃遣千年粉面妖狐,于恩州驿舍魅死妲己,脱其形容,而卧帐中,苏护不知,以进于纣,其足仍小,而不能变大,亦为弓跬装,娇媚无比。
  卒以亡商。此系小说家话,无据,不敢擅入。纣宠妲己,所言皆从,所好者贵之,所憎者诛之。作奇伎淫巧以悦之。使师涓作朝歌北鄙之音,北里之舞,靡靡之乐,淫乱无比。造鹿台为琼室玉门,其大三里,高千尺,七年乃成。厚赋税以实鹿台之财,盈巨桥仓之粟,狗马奇物充满后宫。广沙邱苑台,为离宫别馆,以酒为池,悬肉为林。男女俱要脱去衣服,精着身子,相逐于其间,使相遇即交,又使纷纷乱交。纣与妲己观其交接之势以为乐。宫中九市,为长夜之饮,百姓怨望。诸侯有叛者,妃己以为罚轻,乃重刑辟,为熨斗内燃以火,以熨人手,即时糜烂。更为铜柱,外涂以膏,内燃以火,缚罪人于柱,号叫之声不忍闻,糜烂见骨而后毙。纣与妲己大以为乐,名曰炮烙之刑。纣诏天下诸侯,各进美女。九侯进女于纣,貌美无比,肤如凝脂,纣王亦尝幸御,但见其畏畏怯怯,无甚风情,与妲己大不相同。纣王心生一计,要此女精着身子,与人交接。纣与妲己纵观为乐。此女不肯,纣杀之而醢九侯。鄂侯争之,并杀鄂侯。又裸孕妇于前,剖开其腹,视其胎之或男或女。又在鹿台之上,于寒天霜朝,见老幼二人涉水,而老者反不畏寒,乃使人拿来,砍断其足胫,视其骨髓谁盈谁虚。
  西伯昌闻之叹息。崇侯虎以告纣曰:“西伯昌与子发及旦,皆圣人也,三圣合谋,君其虑之。”纣乃囚西伯于羑里,将杀之。西伯曰:“吾唯明于天人之道,以顺受之耳。”因取庖牺氏八卦,重为六十四卦,演成爻辞,垂世立教,而筮吉凶焉。
  时西伯长子伯邑考,质于殷,进谏于纣。纣烹为羹,以赐西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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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圣人当不食其子羹。”西伯食之。纣曰:“谁谓西伯圣者?食其子羹,尚不知也。”因有欲赦之意。西伯之臣闳夭散宜生,求有莘氏之美女,骊戎之文马,有熊之九驷,及奇怪之物,因纣嬖臣费仲献之。纣大悦,指有莘氏之美女曰:“此一物足释西伯,况其多乎?”乃赦之。
  西伯既释,献洛西之地,请除炮烙之刑,许之。遂赐西伯弓矢铁钺,得专征伐。西伯退而修德,诸侯多叛纣归昌。昌率殷之叛国以事纣。西伯将出猎,卜之曰:“非龙非彨,非熊非罴,非虎非貔,所获霸王之辅。”及出猎,果遇吕尚于渭水之滨,在水边垂钓,与语大悦,曰:“自我先君太公曰:‘当有圣人适周,周因以兴。’子真是耶?吾太公望之久矣。”故号之曰:“太公望”。载与俱归,立为师,谓之师尚父。时西伯化行江汉汝坟之间,四方诸侯皆来决平。有虞、芮二君相与争田,久不决,乃相与朝周,入其境,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入其邑,男女异路,斑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二君感而相谓曰:“我之所争,周人之所耻。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庭,何往为?只取辱耳。”遂还,俱让其田而不取。汉南诸侯闻之,归之者四十国。西伯伐密须、伐耆、伐邢、伐崇,作丰邑,徙都之。西伯立灵台,凿灵沼,掘地得死人骨。西伯曰:“葬之。”吏曰:“此无主矣。”西伯曰:“有天下者,天下之主也。有一国者,一国之主也。寡人固其主矣。”遂以衣冠更葬之。天下闻之曰:“西伯泽其枯骨,况其人乎?”于是归者三十国,三分天下,奄有其二。以服事殷,终身不贰。西伯寝疾,五日而地动。只国都,不出四郊。有司请曰:“地动不出四郊,人主当之,请兴师动众,以增国城,可以移之。”西伯惧其劳民,不可。及疾甚,谓世子发曰:“见善勿怠,时至勿疑,去非勿处,此三者道之所以止也。”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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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拜受教。
  西伯昌薨,寿九十七岁。子发嗣为西伯,西伯发以太公望为师,周公旦为辅,召公奭、毕公高之徒,皆在左右。率修父之绪业。时殷地山鸣河竭,两日见女子化为丈夫,宫中夜闻哭声,而不见其人。黎侯近于王畿,不恭王命,纣不知治。西伯发斟黎,殷人大震。祖伊恐,奔告于王。王曰:“我生不有命在天。”勿听。西伯发观兵于孟津,渡河,至中流,有白鱼跃入舟中。西伯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而下,至于西伯所居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国,皆曰:“纣可伐矣。”西伯曰:“吾观兵,冀其悔悟耳!天命有在,未可伐也。”乃还师而归。纣愈淫乱不止。有梅伯者,性忠直,数谏诤,纣怒杀而菹醢之。有雷开者,性阿佞,进谄言,纣赐之金玉而封之,赏以夏田。微子数谏不听,乃与太师箕子、少师比干谋,遂去之。抱祭器以归于周。箕子谏亦不听,或劝之去。箕子曰:“知不用而言,愚也。杀身以彰君之恶,而自悦于民,吾不忍为也。”乃佯狂为奴。纣又囚之,遂隐而鼓瑟以自悲。
  比干乃陈先王创业之艰难,天命之不易,国家将亡之征,伏于象魏之门。纣大怒曰:“比干自以为圣人矣!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信有之乎!”遂杀比干,刳视其心。太师疵,少师疆,抱其乐器奔周。于是武王遍告诸侯曰:“殷有重罪,不可不伐。”乃东伐纣。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其父将死,遗命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至是武王伐纣,载西伯昌木主以行。伯夷、叔齐叩马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
  以臣弑君,可谓忠乎?”左右欲杀之。太公曰:“此义士也。”
  扶而去之。武王大会于孟津。己卯正月戊午,师毕渡,陈师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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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纣发兵七十万人拒之,皆无战心。武王使师尚父以百夫致师。纣前徒倒戈,反攻其众,自相残杀。武王驰之,纣兵皆崩畔。纣衣珠衣,登鹿台自燔而死。在位三十三祀。武王斩妲己,殷亡。凡二十八王,共六百四十四祀。
  诸侯尊周为天子,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野有妇人曰:“子义不食周粟,此亦周之草木也。”
  遂饿而死。未知武王治周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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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回
  成周氏至平王迁都洛邑
  诗曰:
  世上生灵作业多,功名富贵反成魔。
  常怀杞国忧天闷,不见康衢击壤歌。
  仗剑提刀争日月,伏尸流血换山河。
  白头钓叟秋江上,笑指清鸥下碧波。
  却说周武王,姓姬,名发,黄帝之后。初,帝喾高辛氏元妃,有邰氏之女姜嫄,出野见巨人迹,悦而践之,心动有娠,期年而生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马牛过者皆避之,徙置林中,适山林多人,迁之。又弃之渠中冰上,飞鸟以翼复之。姜嫄以为神,遂收养之。初欲弃之,因名曰弃。弃为儿时,屹如成人。其游戏,好种植麻菽,及为成人,遂好耕农。尧举为农师,天下得其利。有功,封于邰,号曰后稷,别姓姬氏。稷之曾孙公刘迁豳;又九世曰古公禀父,避狄人之难,去豳迁岐。
  古公三子,长泰伯、次仲雍、次季历。季历生昌,有圣德,古公欲传位于季历以及昌。泰伯知之,与仲雍逃之荆蛮。古公卒,季历立,是为王季。王季卒,子西伯昌立,是为文王。文王娶有萃氏女曰太妊,不妒忌,有圣德,生十子。长伯邑考,早卒。
  次发。
  文王薨,子发立,是为武王。遂伐商而有天下,封纣子武庚为殷侯。王为殷初定未集,乃使其弟管叔鲜、蔡叔度为之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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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武庚治殷。命召分释箕子之囚,命毕公释百姓之囚,表商容之闾。命南宫括、散宜生散鹿台之财,发巨桥之粟,以赈贫弱。
  命闳夭封比干之墓,微子胶鬲为臣,殷人大悦。改正朔,以建子月为岁首,改祀曰年。色尚赤,服以冕。乃祀于周庙,追王古公禀父曰太王,季历曰王季,文考曰文王。立彻法,一夫受田百亩,其法与助法略同。王践祚三日,召士大夫而问曰:“恶有藏之约,行之博,万世可为子孙恒守者乎?”师尚父对曰:“黄帝颛顼之道,在丹书有之,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弗敬则不正。
  枉者废灭,敬者万世,藏之约,行之博,可以为子孙恒守者此也。”王闻言,惕若恐惧,退而为戒,书于席之四端,及凡鉴、盥、盘、楹、杖、带、履、觞、豆、户、牖、剑、弓、矛,各有铭焉。王虚己,问箕子殷所以亡。曰:“语杀纣,是欤?非欤?”箕子不忍言,王乃问以天道,箕子陈《洪范》,遂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武王追思元圣,乃褒封神农之后于焦,黄帝之后于祝,少吴之后兹舆于莒,帝尧之后于蓟,帝舜之后胡公妫满于陈,大禹之后于杞,祝融之后于邾,四岳之后文叔于许,仲虺弟雍滑之后于薛。又封功臣同姓,而师尚氏为之首,封于营邱,曰齐。封周公于曲阜,曰鲁,封召公奭于北燕,封毕公高于毕,封弟叔鲜于管,封叔度于蔡,封叔振铎于曹,封叔武于郕,封叔虔于霍,封康叔封于卫,封叔绣于滕,封虢仲于西虢,封虢叔于东虢,封泰伯之后周章于吴,仲雍之后于虞,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封兄弟之国十五人,姬姓之国四十人。
  周之子孙不狂惑者,即为诸侯。班赐宗彝,分殷器物于诸侯。
  王威德远扬,遂通道于九夷八蛮。各以其方物来贡,肃慎氏贡楛矢石砮,西旅贡獒。王迁都于镐,是为镐京。建学养老,作乐曰《大武》。王有疾,周公旦为坛,祝告太王、王季、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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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以身代王死。史录其册祝之文,藏于金滕之匮。王翌日乃愈。
  后五年,王崩。在西伯位十三年,在王位七年,寿九十三年。
  初,武王暮年,纳吕望之女曰邑姜,亦有圣德,生子诵,至是立,年方一十三岁。周公旦位冢宰,乃摄政,代王当国,南面负扆以朝诸侯。管叔、蔡叔、霍叔乃流言于国曰:“公将不利于孺子。”王亦疑公,周公旦乃避位,出居东土,取《易》之三百八十四爻,各系以词。周公居东,忧武庚必叛,王室必摇,乃作,《鸱鸮》之诗以贻王。三年秋,大熟未获。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滕之匮,考往古事迹,以占验其吉凶。乃见周公请祷代武王之事,王执书以泣。乃出郊,迎周公。周公乃相成王,天乃雨,反风,禾则犀起。毕公、召公命邦人尽竖起所偃大木,以土筑之,依然无恙。岁则大熟,奄君薄姑谓禄父曰:“武王既死,今王尚幼,周公见疑,此百世一时也。”清举事。武庚从之,与管叔、蔡叔、霍叔等同反,奄及淮夷、徐戎皆叛。周公乃作《大诰》,晓谕天下。奉王命以讨武庚、管叔,诛之,放蔡叔于郭邻,降霍叔为庶人。命子鲁侯伯禽代淮夷、徐戎,遂定奄及淮夷,东土其宁。封微子于宋,以绍殷后。用殷礼乐,于周为宾而不臣。王渐长,能听政。
  周公归政于王,王中立听政,四圣维之。周公常立于前,太公常立于左,召公常立于右,史佚常立于后。是以虑无失策,事无过举,天下大治。定鼎于郏鄏,郏鄏即洛邑,以其居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也,是为东都,又为成周,迁殷顽民于成周,使周公分治之。复封蔡叔之子蔡仲于蔡。封弟叔虞于唐,后为晋国。王在位三十七年崩。子钊立,是为康王。
  成康之际,天下太平,人不犯法,刑措四十余年不用,在位二十六年崩。子瑕立,是为昭王。在位五十一年,周道渐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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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巡狩,返济汉,楚使汉滨人以胶舟乘王,王至中流,胶液船散,王及蔡公皆溺死。子满立,是为穆王。穆王得八骏马,造父以善御得幸。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徐戎作乱,率九夷以伐宗周,西至河上。穆王畏其逼,分命东方诸侯徐子主之。徐子,嬴姓也,国方五百里,行仁义。得朱弓矢,自以为天瑞,乃称偃王。诸侯陆地而朝者三十六国。王正西巡狩,乐而忘返,闻徐子僭号,乃命造父为御而归,以救偃王之乱。命楚伐徐,徐子爱民无权,不忍斗,乃北走彭城,百姓随之万数。徐子将死,曰:“吾赖于文德,而不明武备,故至此。”穆王乃以赵城封造父,其族由此为赵氏。命吕侯作祥刑。王在位五十五年崩,寿一百四岁。子共王繄扈立,在位十二年崩。子懿王又喜鸡立,在位二十五年崩。弟孝王辟方立,时有商蜚廉、恶来之后曰非子者,好马,善养息之,王命主马汧渭之间,马大蕃息,王封为附庸之君,邑于秦,使续伯翳之后。天大雨雹,牛马冻死,江汉冰。王在位十五年崩。懿王之子夷王燮立,始下堂而见诸侯,在位十六年崩。子厉王胡立,以夷公为卿士,专以聚敛图利为事。国人谤王,召公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出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召惠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今王塞天下之口,而遂上之过,恐为社稷忧。”弗听。于是国人莫敢言。王心戾虐,万民弗忍,乃相与畔袭王。王出奔于彘,太子靖匿召公家,国人围之。召公以其子代太子,太子竟得脱。王在彘不敢归。二相周真公、召惠公以太子靖尚幼,乃相与和协,共理国事,号曰共和。王崩于彘,在位五十一年。子靖立,是为宣王。
  周公、召公辅王修政,法文武成康之治,任申伯、仲山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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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顺天下之人心,而更改其失理之事。兴德教,举逸士,海内翕然向风。诸侯复宗周,王化复行。王尝晏起,姜后脱簪珥,待罪于永巷,使其传母通言于王曰:“妾不才,至使君王乐色而忘德,失礼而晏起,乱之兴,自婢子始,敢请罪。”王曰:“寡人不德,实自生过,非夫人罪也。”自是勤于政事,早朝晏罢,卒成中兴之名。时有马化为人,有兔舞于镐京之异。
  王欲杀其臣杜伯而非其罪,伯之友左儒争之,王不听,杀杜伯,左儒死之。因出猎,见杜伯、左儒以朱弓矢射王,中心,王病心痛而崩,在位四十六年。子幽王宫涅立。
  初,夏孔甲时,卜藏龙斄于椟,传及商周,莫敢发也。厉王之末,发而观之。漦流于庭,不可除也。王使妇人裸体噪之,化为鼋,入于王府。府有童妾,龀齿尚未尽,遭之,既笄而怀孕,积至多年。至宣王时,乃生一女,以其不夫而育,惧而弃之。时童谣曰:“厌弧箕服,实亡周国。”山桑曰厌;弧,弓也;箕,草名,似荻而细,可结为服以盛箭。王禁国人不得鬻是器。有夫妇不知,仍鬻桑弧箕服者,王使执而戮之,弃而逃,于道见前者后宫童妾所弃妖子,夫妇哀其夜号而取之,逸逃于褒。褒人褒妁有狱,入是女于王,王置是女于后宫,而舍褒妁之罪。弃女子出于褒,龙斄肇于夏。夏姒姓,是为褒姒。生得两颊芙蓉,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因是龙精所生,双弯瘦小,为弓跬装。与妲己一般,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王往后宫,见而爱之,宠幸无比。生子伯服。褒姒与虢石父相比,而谮申后及太子宜臼。王废申后及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以其子伯服为太子。宜臼出奔申。西周地震,三川竭,岐山崩。
  太史伯阳父曰:“周将亡矣,祸成矣,无可奈何矣!”褒姒好闻裂缯之声,王日发缯裂之,以适其意,而不得一笑。盖褒姒一笑嫣然,媚人肠胃,王百计诱之而不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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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王尝置烽火,与诸侯约,有寇至则举火,诸侯各引兵来援。王欲褒姒笑,乃无故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时王欲杀太子宜臼,求之于申,申侯弗与,王伐申,申侯与鄫人召西夷犬戎入寇。王举烽火征兵,无一人一骑至者。
  犬戎遂弑王于骊山下,在位十一年。犬戎虏褒姒,并杀郑桓公,尽收周宝赂而去。秦襄公力战却戎,卫武公和晋文侯仇,将兵救周逐戎,郑世子掘突收父散兵,从诸侯迎故太子宜臼于申,归即王位,是为平王。
  王以丰镐逼近犬戎,乃东迁洛邑以避之。秦襄公以兵送王,王始命秦为诸侯,赐以岐丰之地,秦于是始大;命卫侯和为公,赐晋侯仇以河内附庸,而晋始大。西周遂亡,凡十二主,共三百五十二年而东。自王室东迁,天子微弱,号夸不行,政由方伯。未知五霸之起,起自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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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回
  齐桓公晋重耳五霸称尊
  词曰:
  滚滚龙争虎斗,匆匆鸟飞兔走。席前花影坐间移,百岁光阴有几。说古谈今话本,图王霸业兵机。要知成败是和非,都在渔樵话里。
  却说幽王时,郑桓公友为王司徒,甚得周众。后犬戎入寇,桓公友死于犬戎之难。平王命其子掘突为司徒,是为武公。及武公卒,子庄公寤生,复为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孤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平王崩,周公将畀虢公政,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复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桓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王以诸侯之师伐郑,郑伯御之。战于绣葛,蔡、卫、陈皆奔,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王尚能军,祝聃请从之。郑伯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凌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足矣。”乃遣祭足劳王,且问左右。时郑兵强政举,齐僖公禄甫欲以其女文姜妻郑太子忽。忽辞。人问其失故,曰:“人各有偶,齐大,非吾偶也。《诗》云:‘ 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国何为?”
  及北戎伐齐,郑公子忽帅师求齐,大败戎师。齐侯又请妻之,固辞。
  齐侯乃以文姜妻鲁桓公。文姜生得秋水为神,芙蓉似面,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真乃绝世佳人,古今国色。兼且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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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博古,出口成文,因此号为文姜。只是举动轻浮,妖淫成性,鲁桓公宠爱无比。
  及齐僖公卒,子襄公诸儿立,鲁桓公欲与文姜如齐,申繻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
  公不听,与夫人文姜会齐侯于泺,遂与文姜如齐。文姜入宫,与齐襄公叙饮,四目相视,两下动情,不顾兄妹之亲,竟成苟且之事,色欲昏迷,日上三竿,尚相抱未起。早有宫人报与鲁桓公。桓公谪文姜,文姜以告于襄公。鲁桓公辞行,齐襄公享鲁桓公,桓公醉,襄公使公子彭生抱桓公登车,摺其阴,鲁桓公死于车。
  鲁人立桓公之子庄公。齐襄公政令无常,复因鲁人之请。
  杀彭生以悦于鲁。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襄公猎贝邱,逐豕,忽变彭生。夜宿离宫,弟无知弑之。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奔鲁。齐雍廪杀无知,鲁纳公子纠,小白自莒先入,立为桓公。
  发兵拒鲁,大败鲁师。鲍叔牙使言于鲁曰:“子纠,亲也,请君讨之;管仲,仇也,请受而甘心焉。”乃杀子纠于生窦。召忽死之,管仲请囚。桓公欲使鲍叔为相,辞曰:“臣不若管夷吾,君必欲治国家,非管夷吾不可。”公曰:“夷吾射寡人中钩,是以滨于死。”鲍叔牙曰:“ 彼各为其主尔。君若宥而用之,亦犹是也”。乃请管仲于鲁。鲁庄公以问施伯,对曰:“管子,天下才也。所在国必得志,请杀而以其尸授之。”庄公将杀之,齐使者请曰:“寡君愿生以为戮。”于是使缚以与齐,鲍叔牙受之。至常阜而脱之。比至,三衅三浴之。桓公亲迎之郊,解其缚而问之,对辄称善,乃以为相,号曰仲父。制国为二十一乡,工商之乡六,不从征役。士农之乡十五,作内政而寄军令。五家为轨,轨有长。十轨为里,里有司。四里为连,连有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五乡一师,桓公帅十一乡。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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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国子各帅五乡。勿使迁徙,世同居,少同游,耳目足以相识,欢忻足以相死。守则同固,战则同强。又使重罪赎以犀甲,轻罪赎以珠玉,小罪赎以金。复官山海盐铁之利。为女闾三百,专居美妇,日事颜华脂粉,务为妖淫妖媚,以迷各国之商贾宾旅,征其夜合之资,以足国用。于是国富兵强,诸侯畏服。
  初,桓公出亡过谭,谭不礼焉。齐师灭谭,齐桓公会诸侯于北杏,以平宋乱,遂人不至,齐人灭遂。齐桓公会诸侯于鄄,宋服也。与诸侯同盟于幽,陈、郑服也。山戎伐燕,齐桓公救燕,伐山戎,克之,至孤竹而还。狄人伐邢,管仲言于桓公以救邢,迁邢子夷仪,邢迁如归。狄人灭卫。初,卫公子州吁弑其君桓公而自立,石蜡与国人共杀之,而立桓公之弟宣公。宣公尝烝其父妾夷姜,生子伋,为伋娶于齐而美,宣公遂自娶之,是为宣姜。夷姜失宠而自缢。宜姜生公子寿、公子朔。宣姜与朔搆伋子,宣公伪使伋子于齐,使盗待诸莘而杀之。寿子知之,以告伋子,使逃奔他国以避难。伋子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勿听,寿子不忍,饮伋子以酒而醉之,载其旌以先,冀盗杀己,可以免兄之死。盗果杀之。伋子酒醒,追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尸盗又杀之,国人痛忿。及宣公卒,惠公朔立,左公子泄、右公子职等攻逐之,而立公子黔牟。宣姜年少而寡,齐人使宣公庶于顽烝庶母宣姜,生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迨惠公朔逐黔牟而自立,传子懿公赤,性最喜鹤,鹤有乘轩者。狄人伐卫,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予何能战!”战于荥泽,卫师败绩,杀懿公,遂灭卫。宋桓公迎其遗民,渡河而南,立戴公以庐于漕,未期而卒。齐桓公帅诸侯救卫,立戴公之弟焰,是为文公,城楚邱而迁焉。卫国勿忘亡,卫文公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训农通商,劝学任能,卒兴卫。齐与诸侯会于阳谷,谋伐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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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与楚盟于召陵而还。
  初,周惠王娶于陈,生太子郑及叔带。王爱叔带,欲立之。
  齐桓公帅诸侯会太子郑,盟于首止,以定其位。惠王使周公召郑伯曰:“吾抚汝以从楚。”郑伯喜于王命,逃归不盟。齐桓公会诸侯伐郑,围新城。郑人乞盟,惠王崩。太子郑立,是为襄王。齐桓公会诸侯于葵邱。襄王使宰孔赐齐胙侯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下拜登受。宰孔归,路遇晋献公,将来与会。宰孔谓晋侯曰:“可无会也。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其在乱乎?”晋侯乃还。王子叔带欲与戎狄伐周。王知之,将诛叔带。叔带奔齐,齐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戎侵王室,王以戎难告齐,齐侯使诸侯各发卒戍周。齐管仲卒,桓公用易牙、开方、竖刁,霸业稍衰。
  初,桓公好内,姑姐妹因美貌不嫁者七人,内嬖如夫人者六人。及桓公薨,五公子争立。公尸在床上六十七日,尸虫出于户。易牙与寺人貂,因内宠以杀群吏,而立公子无亏,孝公奔宋。初,齐桓公与管仲属孝公于宋襄公,至是,宋襄公以诸侯伐齐,齐人杀无亏。四公子之徒与宋人战,宋败齐师,立孝公而还。宋人执滕子婴齐。宋公盟诸侯于曹南,鄙子会盟于邾,邾人执C子,宋公使杀C子,用为牺牲,祭于次睢之社,欲以属东夷。于是诸侯患宋之虐。宋人为鹿上之盟,以求诸侯于楚,楚人许之。诸侯会宋公于盂,楚执宋公以伐宋,诸侯为会于薄而释之。宋伐郑,楚救之。宋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请击之,公曰:“ 不可,君子不困人于厄。”
  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司马子鱼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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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爱重伤,不如勿伤,爱其二毛,不如报焉!君未知战。”
  襄公以伤股故,遂薨,子成公立。
  时周天子不能驾御诸侯,诸侯悉遵霸主号令。自齐桓公薨,宋襄公欲图霸而不能成。诸侯正苦无所告诉,而晋文公重耳出矣。初,晋献公并吞各国,而国日强。烝于父妾齐姜,生太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大戎胡姬生重耳,小戎生夷吾。公伐骊戎,骊戎女骊姬生得如花似玉,娇艳异常,公甚嬖之,生奚齐;其娣生卓子。骊姬欲立己子,赂外嬖梁五与东关嬖五,使言于公曰:“若使太子主曲沃,而二公子主蒲与屈,则可以威民而惧戎,且旌君伐。”公乃使申生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晋献公将立奚齐,与中大夫成谋。骊姬谓申生曰:“君梦齐姜,必速祭之。”申生祭齐姜于曲沃,归胙于公。公方出田猎,姬置诸宫中六日,公至,毒而献之。公祭之地,地坟;与犬,犬毙;与小臣,小臣亦毙。姬泣曰:“贼由太子。”
  太子闻之,奔新城,公杀其傅杜原疑。或谓太子辩之,君必明焉。申生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我辩明,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使君不乐,何以为孝?”或曰:“子其行乎?”申生曰:“君实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谁纳我?”缢于新城。姬遂谮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复奔翟;夷吾奔屈,复奔梁。献公使荀息传奚齐。晋献公疾,谓荀息曰:“ 以是藐诸孤,辱在大夫,其若之何?”荀息对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则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
  公卒,里克以申生之死及公子出亡之故,结党杀奚齐。荀息将死之,或曰:“不如立卓子而辅之。”苟息立公子卓以葬,里克又杀卓子,荀息死之。秦穆公、齐桓公遣兵纳公子夷吾,立为晋侯,是为惠公。惠公杀里克、丕郑及七舆大夫?许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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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五城以求返国。归而背约,不与其在秦也。秦穆夫人嘱以贾君,贾君色未衰,归而烝于贾君。贾君泣从之,而请葬其太子申生。晋侯许之,改葬太子。狐突往新城,遇太子于路,告之曰:“夷吾无礼,吾得请于帝矣,敝于韩。”晋饥,乞籴于秦,秦输之粟;秦饥,乞籴于晋,晋闭之籴。秦伐晋。晋惠公与秦穆公战于韩,秦获晋侯。秦穆公夫人姬氏,惠公之姑也,为之请于穆公,不杀而仍归之,以惠公公子围为质。是岁,晋又饥,秦又馈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秦穆公以女妻子围,子围自秦逃归。晋惠公卒,子围立,是为怀公。其妻在秦,是为怀嬴。
  初,晋公子重耳自翟奔齐,齐桓公妻以宗女姜氏,居五年,无去心,赵衰与舅犯谋行。齐女侍者闻之,以告其主姜氏。姜氏杀侍者,与赵衰等谋醉重耳,载之以行。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使之浴,迫而观之。僖负羁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归,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早自贰焉。”乃馈盘飧,置壁焉。公子受飧返璧。及宋,宋襄公赠以马二十乘。及郑,郑文公亦不礼焉。
  去之楚,楚子飨之,送诸秦,秦穆公纳女五人,怀嬴与焉。
  秦纳重耳,怀公围奔高梁,杀之,重耳立。吕甥、郤芮将弑之。寺人披以告,晋侯僭会秦伯于王城,秦伯诱吕、郤而杀之。晋侯迎夫人嬴氏以归,即侄妇怀嬴也。因归文公为妻以后,复号文嬴。周王子叔带以戎兵入寇王室,襄王出适郑,处于汜,秦穆公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侯曰:“求诸侯莫如勤王,诸侯信之,且大义也。”晋侯辞秦师而下,逆王入于王城,取叔带于温,杀之。晋侯朝王,王与之阳樊、温原、攒茅之田。
  原不服晋,晋侯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出曰:“原将降矣,军吏请待之。”公曰:“ 信,国之宝也,民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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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庇也,得原而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
  初,晋文公为公子出亡时,过卫、过曹,曹卫俱不礼焉;过宋。宋襄公礼之。宋以其善于晋侯也,故叛楚即晋。楚令尹子玉帅师伐宋,围缗;鲁以楚师伐齐,取谷。宋公孙固如晋告急,晋先轸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于卫,若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矣。”于是搜于被庐,作三军,侵曹伐卫。楚人入卫,晋人救曹,执曹伯以畀宋人。令无人僖负羁之家而免其族。楚师子玉请战。晋侯、齐师、宋师、秦师与楚师战于城濮,楚师败绩。晋献楚俘于周王,王策命晋侯为诸侯伯。晋召诸侯朝周王会于河阳践土,诸侯毕朝。郑二于楚,晋侯、秦伯围郑。郑使烛之武夜见秦穆公,曰:“郑在晋之东,秦在晋之西,越国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倍邻?邻之厚,君之薄也。”秦伯悦,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及晋文公薨,子襄公立,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命我掌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不可。”公辞焉。召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使出师。蹇叔送其子白乙丙曰:“晋人御师必于淆,淆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风雨也。
  子必死是间,予收尔骨焉。”秦师遂东行。及滑,郑商人弦高遇之,以乘韦先,以牛十二犒师,曰:“寡君闻吾子将步师,出于敝邑,敢犒从者。”且使遽告于郑。孟明视曰:“郑有备矣,不如还也。”灭滑而还。晋先轸曰:“秦违蹇叔而以贪勤民,天奉我也。奉不可失,敌不可纵,必伐秦师。”遂发命,遽兴兵戎,败秦师于淆。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文嬴请释三帅,使归就戮于秦,乃舍之。既而使追之,则在舟中矣。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衅鼓,使归就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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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秦,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秦伯素服郊次,向师而哭曰:“孤违蹇叔,以辱二三子,孤之罪也!大夫何罪?
  且孤不以一眚掩大德。”复使孟明视为政。秦穆公复使孟明视伐晋,济河焚舟,取王宫及郊,晋人不出,遂自茅津济,封淆尸而还。秦穆公用由余之谋伐戎,并国十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周天子使召公过贺秦穆公以金鼓,命为西方诸侯伯。穆公任好薨,子康公立。自是秦与晋为仇,而与楚相好矣。
  却说楚自熊通僭号称王,并吞诸小国,而国日强。至穆公商臣卒,子庄王旅立,三年不出号令,日夜为乐。伍举入谏,王左把郑姬,右抱越女,坐钟鼓之间。伍举进曰:“有鸟于此,三年不蜚不鸣,是何鸟也?”王曰:“三年不蜚,蜚将冲天。
  三年不鸣,鸣将惊人。”举退曰:“吾知之矣。”居数月,淫益甚。大夫苏从又谏,乃罢淫乐听政。所诛者数百人,所进者数百人,任伍举、苏从以政,国人大悦。楚大饥,戎伐楚。庸人帅群蛮以叛楚,麋人率百濮聚于选,将伐楚。楚人谋徙于阪寓,蒍贾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往,不如伐庸,夫麋与百濮,谓我饥,不能师;若我出师,必惧而归。”乃出师,遂灭庸;群蛮从楚子盟。宋昭公无道,弟公子鲍礼于国人,宋饥,竭其粟而贷之,养老尊贤,亲自桓以下,无不恤也。鲍美而艳,鲍嫡祖母宋襄公夫人王姬欲通之。鲍不可,乃助之施。国人奉公子鲍以通于夫人,昭公将田孟诸,未至,夫人使卫伯帅郊甸之师,攻而杀之,公子鲍立,是为文公。晋荀林父以诸侯之师伐宋,宋及晋平。楚庄王伐宋,宋告急于晋,晋师不出,宋及楚平。楚子伐萧,巫臣曰:“师人多寒。”王巡三军,抚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遂灭萧。楚灭舒蓼而疆之。及滑汭,盟吴、越而还。
  时有夏姬,郑女也。貌极美而善淫,淫其兄子蛮,子蛮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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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嫁于陈夏御叔,生征舒,御叔亦为淫死。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通于夏姬,皆藏其近体亵服,以戏于朝,饮酒于夏氏。
  公谓仪行父曰:“征舒似汝。”对曰:“亦似君。”征舒病之。
  公出,自其厩射而杀之。孔宁、仪行父奔楚。楚入陈,杀夏征舒,虏夏姬,因县陈。申叔时曰:“合诸侯以伐陈,讨有罪也。
  今县陈,贪其富也,以讨始而以贪终,无乃不可乎?”庄王曰:“善。”乃复封陈,立成公。庄王将纳夏姬,申公、巫臣止之,王乃止。子反欲娶之,巫臣又止之。乃以与连尹襄老,襄老战死于邲,不获其尸。其子黑要烝于夏姬,巫臣使谓夏姬曰:“归郑,吾聘汝。”夏姬遂以求襄老之尸为名,归于郑。巫臣因谋聘齐之役,遂适郑,娶夏姬以奔于晋。子反怨巫臣之娶夏姬也,遂杀巫臣之族,而分其室。巫臣乃通吴于晋。教吴乘车,教吴战阵,教吴叛楚,蛮夷属于楚者,吴尽取之。而吴于是始大,通吴于上国。盖夏姬善彭祖交接之术,以故老而复少者三,巫臣必欲娶之,以传其术。归巫臣后,又生男女数人,至百余岁,犹如二三十岁时,后与巫臣皆仙去。所著有《夏姬秘诀》二十七卷,皆言男女采补交接之事,其书不传,即今妖狐术也。此系闲话不提。
  却说郑既受盟于楚,又二于晋,楚子围郑,晋苟林父救郑,与战于邲,晋师大败,郑属于楚。初,楚庄王宴群臣,命美人行酒,日暮酒酣,烛灭,有引美人衣者,美人授绝其冠缨,请取火视之。王曰:“奈何显一妇人之节,而辱士乎?”命曰:“今日与寡人饮,不绝缨者不欢。”群臣尽绝其缨而火,极欢而罢。及围郑之役,有一臣常在前。五战五获首,遂得胜,询之,则夜绝缨者也。因以美人赐之,人心悦服,楚遂大霸诸侯。
  楚庄王旅卒,子共王审立。晋悼公周复霸,三驾而楚不敢与争。
  春秋之世,自晋文公后,晋霸于北,北方诸侯晋主之。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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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于南,南方诸侯楚主之。齐服于晋,秦服于楚,而郑为必争之地。郑服于晋,则楚伐郑。郑服于楚,则晋代郑。所谓伐者,入其乡邑,淫其妇女,掳其人民,服则盟而还之,不甚杀人。
  故郑风不过妇女淫乱,犹可以为国也。如是者八十余年,郑几于亡。后赖于产为政,善于治国,又善于事大国,乃四十余年不被兵。宋向戌善于晋执政赵文子,又善于楚令尹子木,请合二国之好,弭兵释争,为会于宋。除齐、秦外,使二国之属国交相见,于是秦晋分霸。楚属国陈侯、蔡侯、北燕、杞伯、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晋,晋属国宋公、鲁侯、郑伯、许男朝于楚,如是者十八年。
  自晋会诸侯于平邱,而晋不复主诸侯。是年,楚公子比弑灵王,公子弃疾杀比自立,是为平王。平王使伍奢为太子建师,费无极为副,为建娶妻于秦,无极与迎,先归,谓平王曰:“秦女极美,王可自取之。”平王遂自娶建妻,置建于城父。费无极复谗建将叛,王执伍、奢,使司马奋扬杀子建,奋扬告建使行,建奔宋。平王使召伍、奢二子,伍尚来归,弟伍员奔吴。
  楚杀奢尚,伍员欲报之,求用于吴。吴自巫臣教战以来,而吴渐强,至寿梦称王。寿梦四子,长诸樊,次余祭,次夷昧,次季札。札甚贤,寿梦欲立札,札让不可,乃立诸樊,约以次相传,必致国于札。三兄俱以酒色狂乐,自促其寿。及夷昧卒,以国授札,札逃去。吴人立夷昧之子僚。诸樊之子光使专诸弑僚而自立,是为阖闾。用伍员,复以孙武子为将则伐楚。五战及郢,楚昭王奔随。吴人入郢,以班楚宫,而淫其妇女,孙子乃去。伍员使人取平王之尸,鞭之三百。申包胥乞师于秦,秦伯使就馆。包胥依庭墙则哭,勺饮不入口者七日。秦哀公为赋《无衣》,秦师乃出。申包胥以秦师救楚,于越乘吴兵在楚,兴师入吴。阖闾闻有越师,又与秦战不胜,乃弃楚归吴,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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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郢复位。吴伐越,越子勾践御之,败吴于槜李。阖闾伤将指卒,子夫差嗣立。夫差使人立于庭,苟出入必叫曰:“夫差!
  尔忘越王之杀尔父乎?”王应曰:“唯!不敢忘。”三年乃报越。吴伐越,败越于夫椒,遂入越。越勾践以甲楯五千,栖于会稽,用范蠡计,使大夫种困于平城,因吴太宰嚭以行成于吴,夫差将许之。伍员不可。勿听,员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后,吴其为沼乎?”吴及越平。
  勾践返国,劳身焦思,卧薪尝胆,养士爱民,与范蠡、文种谋。以古今绝色,如花似玉,国色天香之美女西施馈吴。西施得宠,教之荒淫失政。吴内荒于色,外荒于兵,而国日危矣。
  伍员数谏,反赐之死。吴伐齐,败齐师于艾陵,与晋定公会于潢池。而吴霸诸侯,越勾践日夜谋吴,生聚教训,知众可用,因吴与晋会,乘虚伐吴。吴王兵败,栖于姑苏。使人行成于碎。
  —勾践举许之,范蠡不可,勾践听之,夫差自杀。
  勾践以众北渡淮,与齐晋诸侯会于徐州,致贡于周天子。
  周王使人赐以胙命为伯,使号令齐、楚、秦、晋,歃血盟而去。
  横行江淮,诸侯毕贺。迨范蠡去,而文种诛,势稍弱。其后六卿分晋,并为韩、赵、魏三国。田和篡齐,新国四,加旧国秦、楚、燕,是为战国七雄。至秦孝公用商鞅之计,而秦渐强,并吞之势成矣。夫春秋之世,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男女乱伦,恬不为怪。公卿大夫,易室饮酒。先师孔子,为世道人心忧惧,乃因鲁史以作《春秋》,为百王之大法。而物则彝民,赖以不坠。
  不知孔子之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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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回
  简王后至灵王时生孔子
  诗曰:
  孔子孔子,大哉孔子!
  孔子之前,未有孔子;孔子之后,未有孔子。
  孔子孔子,大哉孔子!
  却说孔子名丘,字仲尼,鲁人,今为山东曲阜县,宋微子启弟微子衍之后也。衍号微仲,五传至弗父何,逊国于其弟厉公,世为宋卿。何生宋父周,周生世父胜,胜生正考父,考父生孔父嘉。五世亲尽,别为公族,始以孔为氏焉。
  宋华督见孔父之妻于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艳。”遂攻杀孔父,而娶其妻。嘉生金父,金父生睾生夷,睾夷生防叔。
  防叔避华氏之乱而奔鲁,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娶施氏,生九女而无子;其妾生孟皮,孟皮病足,纥乃求婚于颜氏。颜氏有三女,其幼曰征在。颜父问三女曰:“陬大夫虽父祖为士,然其先圣王之裔,今其人身长十尺,武力绝伦,吾甚贪之。虽年长性严,不足为疑,三子孰能为之妻”?二女莫对。征在进曰:“从父所制,将何问焉?”父曰:“即尔能矣。”遂以妻之。征在求子,祷于尼丘之山。征在升山时,草木之叶皆上起,及祷毕而下,草木之叶皆下垂。是夜梦黑帝见召,嘱曰:“汝有圣子。”觉而有孕,于周灵王二十一年庚戌十月庚子夏正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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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二十七日,生孔子于鲁昌平乡。先是未生时,有麒麟吐玉书于阙里,其文曰:“水精之子,继衰周而为素王。”颜氏异之,以绣绂系麟之角,信宿而去。怀妊十一月生。诞生之辰,有二龙绕室,五老降庭,颜氏房中闻钧天之乐,空中有声云:“天生圣子。”
  孔子生有异相,牛唇虎掌,鸳肩龟脊,海口辅喉,顶门状如反字,中间低,而四傍反高,胸有文曰:“制作定世符。”
  父纥曰:“此儿秉尼山之灵。”因名曰丘。孔子生三岁,父叔梁纥卒。葬于鲁东防山。六岁为儿嬉,尝陈俎豆,设礼容。十七岁,鲁大夫孟僖子病且死,诚其嗣懿子,与其弟南宫敬叔,往学礼焉。十九岁,娶宋亓官氏。二十岁为鲁委吏,料量平。
  二十一岁为乘田,养畜蕃息。是岁,子鲤生。其生也,鲁君适以鲤赐孔子,孔子荣君之赐,因名曰鲤,字伯鱼。二十二岁,始教于阙里,颜、闵之徒,皆受学焉。二十四岁,母颜氏卒,合葬于防。二十七岁,郯子来朝,夫子见而问官。二十八岁,见郯子而学礼,既而告人曰:“天子失官,学在四夷,信哉。”
  二十九岁,闻师襄善琴,往学焉。三十一岁,齐景公遣使聘孔子,孔子遂适齐。齐有一足之鸟,飞集于公朝,舒翅而跳,齐侯使问孔子,孔子曰:“此鸟名商羊,水祥也。昔童儿屈于脚,振肩而跳。且谣曰:‘天将大雨,商羊鼓舞。’将有大水为灾。”
  顷之大霖雨,水溢。景公曰:“圣人之言,信有征矣。”三十二岁,景公欲以廪邱之邑为养。辞不受,谓弟子曰:“吾闻之,君子当有功受赏,今吾言而君未行,先赐邑,其不知某亦甚矣。”
  三十四岁,谓南宫敬叔曰:“吾闻周有老聃,博古知今,通礼乐之原,明道德之归,则吾师也,今将往学焉。”敬叔言于鲁君,赐之车马侍御,与敬叔俱适周,见老聃而学礼焉。老聃曰:“子所言,其人与骨,俱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时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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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不得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凡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辨宏远而危其身者,好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无以有己。为人臣者,无以私己。归而求之于身,则道不远矣。”子曰:“敬受教。”
  又访乐于苌弘。孔子观乎明堂,睹四门墉,有尧、舜、桀、纣之像,又有周公抱成王,负扆朝诸侯之图,谓从者曰:“夫明镜所以察形,往古所以知今,人主不务袭其所以安,而忽其所以危,是犹却步而求及前人也,岂不惑哉?”又入后稷之庙,有金人三缄其口,而铭其背曰:“古文慎言人也,诫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安乐必戒,无行所悔。
  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勿谓大闻,神将伺人。焰焰不灭,炎炎若何,涓涓不塞,流为江河,绵绵不绝,或成网罗,毫末不扎,将寻斧柯。诚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伤,祸之门也。强梁者必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盗憎主人,民怨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众人之不可先也,故后之。温恭慎德,使人慕之。执雌持下人莫逾之,人皆趋彼,我独守此,人皆惑之,我独不徙。内藏我智,不示人技。我虽尊高,人莫我害。江海虽左,长于百川,以其下也。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诚之哉!”顾谓弟子曰:“小子识之,此言实而中情。”夫子自周返于鲁,而道益尊。弟子弥众,远方来受业者,盖三千焉。
  三十五岁,昭公出奔。孔子适齐,舍于外馆,景公造焉。
  宾主之使既接,而左右白曰:“周使适至,言先王之庙灾。”
  公问曰:“何王之庙?”孔子曰:“必厘王之庙。”公曰:“何以知之?”子曰:“厘王变文王之政,而作玄黄华丽之饰,宫室高崇,舆马奢侈。而勿可振,天灾所宜加也。”俄顷,果报厘王庙灾。公曰:“善乎!圣人之智,过人远矣。”三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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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景公问政,大悦,将以尼溪之田封孔子。晏婴沮之。孔子遂行,返于鲁。
  四十二岁,在鲁,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问仲尼,云得狗。仲尼曰:“以丘所闻,羊也。某闻之:木石之怪,夔,罔虫两;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羵羊。”吴伐越,堕会稽,得骨节专车。吴使使问仲尼:“骨何者最大?”仲尼曰:“禹会群臣于会稽,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专车,此为大矣。”吴使曰:“谁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神,足以纲纪天下,其守为神。”吴使曰:“防风何守?”仲尼曰:“汪罔氏之君厘姓,在虞、夏、商为汪罔,在周为长翟,今谓之大人。”客曰:“人长几何?”仲尼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长者不过十倍之,数之极也。”使曰:“善哉圣人。”
  四十四岁,在鲁。时季氏强僭,阳虎专政,孔子不仕,退而修《诗》、《书》、《礼》、《乐》,弟子益众。四十六岁,在鲁,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问于守庙者:“此谓何器?”对曰:“此宥坐之器。”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君以为至诚,故常置之于坐侧。”顾谓弟子:“试注水焉。”乃注水中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曰:“呜呼!
  夫物乌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
  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损之又损,所谓道也。”
  四十七岁,鲁定公以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强弱异任,男女别途,路不拾遗。器不雕伪,市不二价。为四寸之棺,三寸之椁。因丘陵为坟,不封不树。行之一年,四方则之。公曰:“学子之法,以治鲁国,何如?”对曰:“虽天下可也,何但鲁国哉?”于是定公以为司空,乃别五土之性,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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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岁,为鲁司寇,摄行相事,理朝政七日,而诛乱政大夫少正卯于两观之下。子贡进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今夫子为政而始诛之,或者太过乎?”夫子曰:“天下有大恶五,而窃盗不与焉。心逆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五者有一于身,则不免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此乃人之奸雄者也,不可以不除也。”五十二岁,齐大夫犁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子,其势危齐。” 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将以乘车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请具左右司马以从。”定公曰:“诺。”
  会齐侯于夹谷,为坛位,上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祓,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而进,请命有司。”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
  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荧惑者,罪当诛。请命有司。”齐人莫应。孔子曰:“齐鲁一也,鲁左右司马何在?”鲁左右司马加以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乃返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五十四岁,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五百雉之城,今三家过制,请损之。”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郈.于是叔孙先堕邱,季氏将堕费。公山弗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
  将堕邸,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郕,齐人必至北门,且我孟氏之保障,无郕,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郕,弗克。五十五岁,孔子相鲁,鲁大治,齐人闻而惧。用犁钮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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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馈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月番肉于大夫,孔子遂行,适卫,主于子路妻兄颜浊邹家。
  五十六岁,在卫,卫灵公至粟六万,居顷之,或谮孔子于灵公,灵公使以兵仗卫孔子,孔子恐获罪焉,居十月,去卫。
  将适陈,过匡,颜刻为仆,以其策指之曰:“昔吾与阳货入匡,彼缺处,被攻之所也。”匡人闻之,以为鲁之阳虎。阳虎曾暴于匡,孔子貌似阳虎,遂拘孔子五日。弟子惧。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乃使从者求解于卫臣宁武子。匡人曰:“吾以为阳虎,故围之。今非也,释之去。”过蒲,时子路治蒲,孔子善其政,月余返乎卫,主蘧伯玉家。卫灵公夫人南子,甚有美色,旧通于宋朝。宋朝者,男子中之美色者也。既通于灵公之母襄姜,复通于灵公之夫人南子。宋朝惧,遂作乱奔晋。
  自晋归宋,南于思之不置。灵公复为南子召宋朝,男女并宠焉。
  南子虽有淫行,而复贤慧,尝与灵公夜坐,闻车声辚辚,至明而止,过阙复鸣,南子曰:“此必蘧伯玉也。”灵公曰:“何以知之?”南子曰:“君子不为昭昭饰节,不为冥冥堕行,吾闻之,蘧伯玉君子也,是以知之。”公使人问之,果伯玉也。
  孔子主伯玉家。南子使人谓孔子曰:“四方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入见之。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答拜,环佩之声璆然,隔帘相见而出。居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市过之。孔子丑之,去卫适曹,又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于大树下。
  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伐其树。孔子遂微服过宋,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顶类皋陶,肩类子产,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门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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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丧家之狗,然哉!”遂至陈,主司城贞子家。五十九岁,自陈过蒲,会公叔氏以蒲叛,蒲人止孔子。弟子有公良孺者,以私车五乘,从孔子,贤而勇,曰:“吾昔从夫子遇难于匡,今又遇难于此,命也。吾与夫子再罹难,宁斗而死。”斗甚疾,蒲人惧,谓孔子曰:“苟无适卫,吾出子。”与之盟,孔子出东门。孔子遂适卫。子贡曰:“盟可负耶?”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卫灵公闻孔子来,郊迎问曰:“蒲可伐乎?”
  对曰:“可。”灵公曰:“吾大夫以为不可,今蒲、卫之所以待晋、楚也,以卫伐之,无乃不可乎?”孔子曰:“其男子有死之志,妇人有保西河之志,吾所伐者,不过与公叔氏同叛者四五人。”灵公曰:“善。”乃不伐蒲。晋佛肸为中牟宰,赵筒子攻范中行,伐中牟。佛肸叛。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不悦,已而竟不行。将西见赵简子,至河,闻窦鸣犊、舜华二人见杀,临河叹曰:“美哉水,洋洋乎!某之不济此,命也夫!”子贡曰:“何谓也?”孔子曰:“二人皆贤大夫也。赵氏未得志时,用此二人。而后从政,君子恶伤其类,故余云然。”遂反乎卫,主蘧伯玉家。他日,灵公问陈,孔子对以未学。明日与孔子语,见飞鸿,仰视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行,复如陈。
  六十岁,在陈。鲁桓僖之庙灾,南宫敬叔救火。孔子在陈闻之,曰:“灾必桓僖庙乎?”既而果然。秋,季桓子病,谓其子康子曰:“我死,汝必相鲁,相鲁必召孔子。”康子立,欲召仲尼。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矣。”康子曰:“然则谁召而可?”
  曰:“必召冉求。”于是使使召冉求。冉求将行,孔子曰:“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是日,孔子有“归与!归与!”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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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岁,自陈如蔡。六十二岁,自蔡如叶。叶公问政,既而返乎蔡,有《问津》诸章。六十三岁,孔子在陈、蔡之间。
  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将往拜礼。陈、蔡大夫谋曰:“孔子用于楚,则陈、蔡危矣。”相与发徒兵,围孔子于野。孔子曰:“ 《诗》云:‘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吾道非耶,吾何为于此?”子贡曰:“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颜回曰:“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孔子遭围,请诵弦歌不衰。使子贡至楚,楚昭王兴师来迎,然后得免。时楚昭王渡江,有一物触王舟,使使问孔子。孔子曰:“此萍实也,其甘如蜜”。使曰:“何以知之?”子曰:“吾昔之郑,适乎陈之野,闻小儿谣曰:‘楚王渡江得萍实,大如斗,赤如日,剖而食之甘如蜜。’得无是乎?”验之果然。楚昭王将以书社之地七百里封孔子。
  楚令尹子西沮之,昭王乃止。’于是孔子自楚反乎卫。
  六十四岁,在卫。先是,卫灵公夫人南子淫于宋朝,灵公之太子蒯瞶献地于齐。过宋野,宋野人歌曰:“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太子羞之,谓戏阳速曰:“从我朝少君,我顾,乃杀之。”速曰:“诺。”乃朝夫人。太子三顾,速不进,夫人见其色,啼而走曰:“蒯瞶将杀余。”公执其手以登台,太子奔宋,尽逐其党。及灵公薨,蒯瞶之子辄立。蒯瞶欲人,辄兴兵拒之,诸侯数以为让。卫君欲得孔子为政,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故子路仕于卫。六十六岁,夫人亓官氏卒。期年,伯鱼犹哭。孔子闻之曰:“谁与哭者?”
  门人曰:“鲤也。”子曰:“嘻!其甚也。”伯鱼闻之,遂除之。六十八岁,在卫,冉有为季氏将,与齐师战于郑,克之。
  季康子曰:“子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冉有曰:“ 学之于孔子。”康子曰:“我欲召之,可乎?”对曰:“欲召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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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以小人间之,斯可矣。”康子遂以币迎孔子。孔子至鲁,哀公馆焉。哀公问政,终不能用。乃序《书》,上自唐、虞,下至秦缪,删古诗三千,为三百五篇。晚而喜读《易》,韦编三绝,修《礼记》。六十九岁,子伯鱼卒。
  七十一岁,鲁哀公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孙氏之车子鉏商获麟,伤其左足,见其麕而角,以为不祥,以赐虞人。仲尼观之,曰:“麟也,孰为来哉?”反袂拭面,涕泗沾袍,曰:“麟出而死,吾道穷矣。”乃因鲁史作《春秋》,自隐至哀十二公,自平至敬十四王,凡二百四十二年。而绝笔于获麟。笔则笔,削则削,文学如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
  弟子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颜回、闵损、冉耕、冉
  雍、端木赐、宰予、仲由、冉求、言偃、卜商、颛孙师、曾点、
  曾参、澹台灭明、高柴、宓不齐、樊须、有若、公西华、原宪、
  公冶长、南宫适、公皙哀、颜高、商瞿、漆雕开、公良孺、秦
  商、颜刻、司马耕、巫马期、梁鱣、琴牢、冉孺、颜辛、伯虔、
  公孙龙、曹恤、陈亢、叔仲哙、秦祖、奚藏、公祖兹、廉洁、
  罕父黑、公西蒧、壤驷赤、冉季、石处、左郢,狄黑、商泽、
  任常、郑邦、乐欣、颜之仆、孔忠、漆雕哆、颜哙、颜无繇、
  公夏首、申振、邬单、荣旂、悬成、燕仅、原亢、部巽、施之
  常、秦非、句并疆,步叔乘。七十二岁,子路死于卫。初,卫孔文子圉之妻伯姬,蒯瞶之娣也,素通于家人浑良夫。圉卒,子悝执政,蒯瞶因浑良夫求人,伯姬劫孔悝,立蒯瞶,辄出奔鲁,仲由入,石乞、孟黡以戈击之,断缨,子路结缨而死。悝立蒯瞶.孔子在鲁,闻卫之乱,叹曰:“柴也来,由也其死矣。”
  七十三岁,壬戌四月己丑,夏正二月十八日,孔子卒。先时七日,蚤作,负手曳杖,逍遥于门,歌曰:“泰山其颓乎!
  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既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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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泰山其颓,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吾将安仿?
  夫子殆将病也。”遂趋而入。孔子曰:“赐,余畴昔之夜,梦坐莫于两楹之间,此殷礼也,某殷人也,夫明王不兴,天下其孰能宗予?殆将死也。”寝疾七日而殁。哀公诔之曰:“夏天不吊,不宁遗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茕茕余在疚,呜呼哀哉!尼父!无自律。”子贡曰:“君其不殁于鲁乎?夫礼失则昏,名失则愆。生不能用,死而诔之,非礼也;称一人,非名也。君两失之。”五月,葬鲁城北泗水上,弟子皆服心丧三年而去。惟子贡庐于冢上,凡六年。鲁人从冢而家者百余,因名曰孔里。
  孔子之弟子,惟颜回最贤,先孔子卒。其传道有曾子。曾子名参,字子舆,父点,学于孔子之门。曾参年十六,孔子在楚,命参之楚,受学焉。参性至孝,尝出采薪于野,客至其家,母以手搤臂。参即驰至,问母曰:“臂何恙乎?”母曰:“今有客至,搤臂以呼汝。”参母死,后母遇参无礼,而供养不衰。
  尝芸瓜,误斩其根。曾皙怒,援杖击之。参扑地,有顷而苏,蹙然而起。进曰:“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退鼓瑟而歌,欲父听其歌,而知其平也。孔子闻之;告门人曰:“参来,勿纳也。昔舜事瞽瞍,索而使之,未尝不在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故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今参委身待暴怒,以陷父不义,安得为孝乎?”曾子曰:“参之罪大矣!”遂造孔子谢过。曾子每读丧礼,泣下沾襟曰:“往而不可还者,亲也,子欲养而亲不在。是故椎牛以祭,不如鸡豚之逮亲存也。初吾为吏,禄不及釜,尚欣欣而喜者,非以为多也,乐其逮亲也。既没之后,吾尝南游于楚,得尊官焉,犹北面而涕泣者,非以为贱也,悲不逮吾亲也。”孔予以其能通乎道,故授以一贯之传。曾子以《大学圣经》一章教弟子,弟子记其意为十传,为千古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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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宗。其弟子孔伋,字子思,孔鲤之子,孔子之孙也。逮事孔子,而受业于曾子。于思年十六,适宋,宋大夫乐朔与之言学而怒,遂围于思。宋君闻之,驾而救子思。子思既免,曰:“文王拘于羡里,作《周易》。尼父厄于陈、蔡,作《春秋》。吾困于宋,可无作乎!”于是述父师之意,作《中庸》。古云:“孔仅穷居于宋,惧家学不明,作《大学》以经之,《中庸》以纬之。《学》、《庸》皆于思作,甚为近理。
  初,伯鱼卒,其妻转嫁于卫之庶氏,其后死于庶氏之家,讣于子思,子思哭于庙。门人至,曰:“庶氏之母死,何为哭于孔子之庙乎?”于思曰:“吾过矣!吾过矣!”遂哭于他室,见《礼记》。
  子思之弟子孟子,名轲,字子舆,鲁孟孙之后,邹人也。
  父激,字公宜,娶仉氏,梦神人攀龙凤,自泰山来,将止于峄,凝视久之,忽见片云坠而寤。时间巷皆见五色云,覆孟氏居,而孟子生焉。孟子三岁丧父,母有贤德,挟其子以居。始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戏为墓间事,踊跃筑埋。孟母曰:“此非所以居于也!”乃去。舍近市,嬉戏为贾彳玄亍事。母曰:“又非所以居子也。”遂徙舍学宫旁,其嬉戏乃设俎豆,揖让进退。
  母曰:“此真可以居于矣!”遂居之。稍长,就学而归。母方绩。问曰:“学何所至矣?”轲曰:“自若也。”母以刀断织。
  轲问其故,母曰:“君子学以立名,问以广知皆由积累而成,亦犹织之待积而成也。若废学无成,与断机何异!”轲惧,旦夕勤学不息,受业于子思,道既通。值梁惠王卑礼厚币,以招贤者,乃至梁。既而去梁适齐,齐宣王以为客卿。当是时,天下务于合纵连衡,以攻伐善战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不合。退而与万章之徒,序诗书仲尼之道,作《孟子》七篇,以诏来世。娶由氏,生子名仲子。孟子曰:“人皆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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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愈饥,不知以学愈愚。夫学者,崇名立身之本也。孟子之学,尊孔子而辟杨、墨,曰:“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故杨、墨之害,亦自是灭息,此孟子不世之功也。
  或曰:“佛老之教,甚于杨、墨,不知孟子之时,虽未知有佛,而老子生于孔子之前,其书流传已久,何孟子初无一语辟之也?”今之人以儒、释、道为三教,欲知佛老之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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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回
  李老子释迦氏说法谈经
  诗曰:
  图利贪名满世间,不知破衲道人闲。
  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
  富贵百年难保守,轮回六道易循环。
  劝君早觅修行路,一失人身万劫难。
  却说自洪荒以来,已有男仙东王公,姓木,名倪,字君明;女仙西王母,姓杨,名回,字婉妗。男子得道者,名隶东王公;女子得道者,名隶西王母。周时,仙已八万余人。夫仙家之所宝三,曰精、神、气。其入门之诀三,曰炼精,养神,运气。
  运气之法,叩齿按摩,以鼻吸东南方生气,周身运转,人亦多能为之,但恐或助或忘,为之久而有作辍耳。若炼精,人多惑于释氏之戒,疑而不信,以为真仙,宜从苦修得。不知生子继嗣,岂从苦中得乎?且物采人精尚能神通,况于人乎?夫男女媾精,大易垂焉,采补不过拾女子之余精以自益。又妇女身中,恒结有金丹,譬如草上露时,急吸取之,则寿而仙。而法并无损于女,若有损者,即属旁门外道,天诛之所必及者也。至于养神,力修天仙正路,无上至真之道,最上一乘之法。不特道家用此而飞升,即佛家亦由此而得度。盖佛氏之教多端,纵苦行勤修,俱属皮毛影响,其有得道者,修法与仙家同。佛家明心见性,即仙家养神法。又鬼得汞而成仙,太阴炼形术,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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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妇为多。三教俱本于易,道教则兼先后天。其言幻,言尸解飞升,以炼精、养神、运气为丹头,难学而易成,成则为仙。
  释教本乎先天。其言寂,言前生来世,以明心见性为觉悟,易学而难成,成则为佛,为菩萨。儒教本乎后天。其言庸,言伦常、修、齐、治、平,极其至,为圣,为贤。所以经世有大忠、大孝、大贞,及有功德于民者,则为神。儒教前回已经表过,佛教回末便见。今先将道教序明。
  孔子云:“窃比于我老彭。”彭祖姓篯名铿,帝颛顼之孙,陆终氏之仲子。陆终氏娶鬼方之女,孕而不育十一年,开左右胁而出六人,其三日老彭。封于大彭之墟,即彭城也。至殷之末,年七百余岁而有少容,好恬静,惟以养神治生为事。善于补导之术,御女多多益办。周穆王闻之以为大夫,称疾不与政事,王使采女乘辎耕,往问以道。彭祖与采女交,悉授以诸般秘法。采女归,转以教王,王试为之,有验。彭祖知之,乃去,不知所往。彭祖以善御女致寿,尝丧四十九妻,生五十四子,而婢妾不与焉。所著有《房中秘术》一百八十六卷。彭祖尚未仙去,天又续生老子。孔子尝问礼于老聃,又曰:“吾见老子,其犹龙乎?”
  老子者,即太上老君也。于商阳甲时分神化气,始寄胎于元妙王女理氏腹中。理氏食李而孕,八十一年。暨武丁庚辰二十四祀二月十五日卯时,降生于楚之苦县濑乡曲仁里,从母左腋而生于李树下,指树曰:“此吾姓也。”生时白首,面黄白色,额有参牛达理,日月角悬,长耳短目,鼻纯骨,双柱,耳有三漏门,美须广颡,疏齿方口,姓李名耳,字伯阳,号老聃。周文王为西伯,召为守藏吏。武王时为柱下史。成王时,游西极大秦、竺乾等国,号古先生,化导其国,后流为佛。康王时还归于周,复为柱下史。昭王时,复欲开化西域。驾青牛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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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函谷关,关令尹喜知之,求得其道,与尹喜同度流沙。穆王时复还中国。敬王十七年,孔子问礼于老聃。烈王时过秦,秦献公问以历数。秦时降峡河之滨,授道安期生。汉文帝时降,文帝遣使问之。老子曰:“道德尊贵,非可遥问。”帝即命驾诣之。
  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域中有四,大王居一焉。子虽有道,犹朕民也。不能屈,何乃高乎?
  朕足使富贵贫贱人。”老子乃拊掌坐跃,冉冉在虚空中,如云之升,去地百余丈。良久俯而答曰:“今上不至天,中不类人,下不居地,何民之有?陛下焉能令之富贵贫贱乎?”帝下辇,稽首礼谢。授帝以道、德二经。汉桓帝时降天台,授葛孝先上清、灵宝、大洞诸经。唐高祖时降羊角山,语吉善行,唐公受命符。玄宗天宝初,降丹凤门,帝亲享于兴庆宫。宋政和二年,降华阳洞天,授梁先生加句天童护命经。盖无世不出,先尘劫而行化,后无极而常存,隐显莫测,变化无穷,普度天人,不可具述。
  老子于汉顺帝时,传道于张道陵。张道陵字辅汉,子房八世孙,身长九尺二寸,庞眉广颡,朱顶绿睛,隆准方颐,目有三角,伏犀贯顶,玉枕峰起,垂手过膝,美髭髯,龙蹲虎步,丰下锐上,望之俨然。汉光武建武十年,生于天目山。初,母氏梦大人自北斗魁星中降至地,长丈余,衣绣衣,以蘅薇香授之。既觉,衣服居室皆有异香,经月不散,感而有孕。及生日,黄云笼室,紫气盈庭,室中光气如日月;复闻昔日之香,浃旬方散。七岁通道德经、天文地理、河洛图纬之书。举贤良方正,身虽仕而志在修炼。无何,隐北邙山,有白虎衔符文置座傍。
  和帝征为太傅,封冀侯。三诏不就。入蜀,爱蜀中溪岭深秀,遂隐于鹤鸣山。山有石鹤,每鸣则有得道者。道陵居此苦节学道,啬气养神,鹤乃鸣。弟子有王长者,相与炼龙虎大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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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有红光照室;二年,有青龙白虎绕护丹鼎;三年丹成。真人年六十余,饣甘之,若三十许人。行及奔马,与王长入北嵩山。遇绣衣使者告曰:“中峰石室藏上三皇内文,黄帝九鼎太清丹经,得而修之,乃升天也。”于是真人斋戒七日,入石室,足所履处,蛩然有声,即掘丹地以取之,果得丹书。精思修炼,能飞行遥听,得分形散影之妙。每泛舟池中,诵经堂上,隐几对客,杖藜行吟,一时并赴,人莫测其灵异。西城房陵间,有白虎神,好饮人血,每岁其乡杀人祭之。真人召其神戒之,遂灭。又梓州有大蛇,鸣则山石震动,吐毒雾,行人中毒辄死。
  真人以法禁之,不覆为害。顺帝壬午岁正月十五夜,真人在鹤鸣山,闻鸾佩珊珊,天乐隐隐,香花覆地,紫云满空。瞪目东瞻,见紫云中素车一乘,驾五白龙,车傍旌旗仪卫甚盛。车中一神人,仪容若冰玉,手执五明宝扇,项负八景圆光,身长丈六,神光照人,不可正视。车前一人,敕真人曰:“子勿惊怖,吾即太上老君也。”真人礼拜。老子授真人《三洞经篆》、雌雄二剑、都功印一枚、冠衣方裙朱履各一副,且曰:“与子千日为期,后会阆苑。”真人乃叩头领讫。日味秘文,按法遵修千日,内顾五脏,外集三万六千神。又感玉女教以吐纳清和之气,摄伏精邪,隐遁出没,皆得自然。乃还阳平山,以飞仙轻举之法付嗣师,仍还鹤鸣山。上帝遣使者持玉册,授道陵以正一真人之号,谕以行当飞升。真人乃以盟威、都功等诸秘箓、斩邪二剑、玉册玉印,以授其长子衡,戒之曰:“此文总统三五步罡,正一之枢要,驱邪诛妖,佐国安民,世世子孙绍吾之位,非吾家子孙木传。”谓弟子王长、赵升曰:“尚有余丹。二子可分饣甘之,今日当随吾上升矣。”亭午,群仙仪从毕至,玉女二人,引真人夫人雍氏,升登黑龙紫舆,天乐拥导,于云台峰白日升天。时真人年一百二十三岁。今其子孙世袭真人,居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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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广信府贵溪县之龙虎山。
  道陵之后,至唐时又有吕洞宾。洞宾名岩,唐蒲州永乐人。
  其祖渭,礼部侍郎。父让,海州刺史。贞元十四年四月十四日巳时生,因号纯阳子。初,母就蓐时,异香满堂,天乐浮空,一白鹤自天而下,飞入帐中不见。生而金形木质,道骨仙丰,鹤顶龟背,虎体龙腮,凤眼朝天,双胥入鬓,颈修颧露,额阔身圆,鼻梁耸直,面色白黄,左眉角一黑子,足下纹起如龟。
  少聪明,日记万言,矢口成文。身长八尺二寸。游庐山,遇火龙真人,传天遁剑法。唐会昌中,两举进士不第,时年六十四岁。游长安酒肆,见一道士,青巾白袍,相与吟诗,谈论至洽。
  道士曰:“吾云房先生也,居终南鹤岭,子能从吾游乎?”洞宾未应。云房因与同憩肆中,云房自为执炊。洞宾忽就枕昏睡,梦以举子赴京,状元及第。始自郎署,擢台谏翰苑秘阁,及诸清要,无不备历,两娶富贵家女,生子婚嫁蚤毕,孙曾振振,簪笏满门,如此几四十年。又独相十年,权势熏炙。偶被重罪,籍没家赀,分散妻孥,流于岭表,一身孑然,穷苦憔悴,立马风雪中。方兴浩叹,恍然梦觉,炊尚未熟。云房笑吟曰:“黄粱尚未熟,一梦到华胥。”洞宾惊曰:“先生知我梦耶?”云房曰:“子适来之梦,升沉万态,荣悴千端,五十年间,一瞬息耳。”洞宾感悟,遂拜云房,求度世之术。云房凡十试洞宾,洞宾不为动。云房授以黄白之术。洞宾曰:“所作金银有变乎?”
  云房曰:“三千年后,复还本质耳?”洞宾曰:“误三千年后人,吾不为也。”云房笑曰:“子推心如此,三千功行,即在此矣!”
  悉传以上真秘诀。洞宾既得云房之道,兼火龙真人天遁剑法,始游江淮,试灵剑,除蛟害,隐显变化,四百余年。常游湘潭、岳、鄂及两浙间,时时济度人。其余诸仙颇多,不能尽述。
  又中国川陕云南之西曰西藏,西藏之外曰西域。西域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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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竺等国,凶顽暴虐,创为锉、烧、舂、磨等刑。老子悯其人类将尽,因至其地,用手一指,其锉、烧、舂、磨等具或断或折,俱无所施。因教国王以仁慈,遂开化于西域,号古先生。
  其后大茅草王老而无子,传位大臣,出家学道,得成正果。弟子以笼盛尸,悬树上,猎人射之,滴血于地,出二甘蔗。日炙,出一男一女。即善生与妃,后为甘蔗王。甘蔗王斥四子于雪山北,以德化人,成大国。中国周昭王二十四年四月八日,山川震动,五色光贯太微。太史苏田奏曰:“有大圣人生于西方,一千年后,声教及此。”时天竺迦维卫国,净饭王妃摩耶氏,梦天降金人,遂有孕。是日生太子于右胁,姓刹利,名悉达多。
  初生时,放大光慧光呀,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莲,捧住双足,东西南北,各行七步,分开玉指,指上天下地,作狮子吼声,曰:“天上地下,东西南北,惟我为尊。”至周昭王四十二年二月八日,年十九,欲求出家。是夜子时,有一天人名曰净居,于窗牖中叉手曰:“太子出家时至,可去矣!”太子闻言,心生欢喜,即逾城而去,于檀特山中修行。又至象头山,日食麻麦,参悟性灵,经一十六年而道成。入水火,贯金石,乘虚不坠,触实不碍,千变万化,不可穷极。既而于鹿野苑中,论道说法,又于灵山会上,拈花示众,以灯喻法。住世四十九年,于周穆王二十二年二月十五日,天地震动,西方有白虹十二道,连夜不灭。太史扈多曰:“西方有大圣人死,衰相现耳。”遂圆寂于拘尸那城。既圆寂后,复从棺起,为母说法。既返,金光直透,忽空中化三昧火,将棺自焚。是为世尊,又号如来,化为金身丈六,圆光七尺,顶上肉髻,光明显照,其根长广而绕于耳,眉间有白毫,其毫中空,右旋,宛转如玻璃筒。
  释迦传一祖摩诃迦叶,迦叶传二祖阿难,至菩提达摩,凡二十八传,是为西天二十八祖。达摩于梁武帝普通元年,自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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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泛海至金陵,与武帝语,师知几不契,遂去梁。折芦渡江,止嵩山少林寺,终日面壁而坐。九年,形入石中,拭之益显。
  达摩以法宝袈裟授意可曰:“如来以正法眼藏付迦叶,辗转至我,今以付汝。吾灭度后二百年,衣钵无传。”自初祖达摩始至中国,以钵盂、锡杖、袈裟传二祖慧可,慧可传三祖僧璨,僧璨传四祖道信,道信传五祖宏忍,宏忍传六祖慧能。是为中原六祖。慧能姓卢。初,五祖欲传衣钵,令寺僧各述一偈。上座神秀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令染尘埃。”时慧能在堆坊杵臼之间,夜书于秀偈旁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用拂尘埃。”五祖来观,心契其语,法嗣遂定,传以衣钵。池州使君问曰:“会中五百僧不付衣钵,为恁付与卢行者?”五祖曰:“虽五百人,四百九十九人会佛法,惟卢行者不会佛法。他则悟道,谓之过量人,方传得衣钵。”六祖于韶州曹溪说法,乃置衣钵而不传。于是言佛法者,群推道场教主观世音矣。
  观世音乃鹫岭孤竹国祗树园施动长者第三子施善化身,托生于北阙国中,今并入日本国。父妙庄王,姓婆,名伽,母伯牙氏。初,妙庄王无嗣,祝于其国西岳香山寺。天帝以其父好杀,夺其嗣而与之女。长曰妙清,次曰妙音,三曰妙善。生时,异香满室,霞光遍座。幼而聪敏,便欲了人间事。至九岁,力阻父命,誓不成姻。后因长、次二女招二郎,父乃强妙善毕偶。
  妙善不从,乃禁于后园中。善守净弥笃,再舍入汝州龙树县白雀寺为尼,暗命僧头夷优寺劝化之。百计不从,无奈善何,乃厄以苦行。妙善朝汲水,暮听经,晨焚扫,昼柴炊,毫无难色。
  诚感上天,使三千八百天龙持护,伽蓝扫地,东海龙王扫尘,六丁上香,游奕点烛,伽雀进茶,飞猿进菜,白虎衔柴,飞走毛墙滋化,八洞神仙献果,夜夜风雷喧吓,鬼神走动。众僧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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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复命于妙庄王。庄王遣五城兵马忽必力,驱兵围寺焚之,而妙善口叩灵山世尊,齿啮玉指,喷血成红雨,灭火救寺,五百僧咸无恙。忽必力再火再息,三火三息,无奈,奏闻庄王。庄王怒,命必力捆押妙善入法场,阴以母旨救之。盖深爱三女之慈顺,欲其完聚成婚,以摄国政也。岂意妙善色不变而志愈坚。
  乃囚于冷宫。日夜宫娥、父母苦劝,不听,反出语激父。父大怒,立命必力斩讫回报。土神忙奏玉帝,赐以红光罩体,刀砍刀断,枪刺枪截。乃赐红罗绞死。时有一虎跳入法场,负善而去。庄王曰:“不孝儿,当得恶报。”不知天使猛虎负善入于黑松林中,正所以完善之正果也。善一时昏晕,真灵杳杳,不知去向。忽一童子,手执幡幡,请曰:“阎君有命迓公主,闻公主大慈惠,十王恭候于步天桥。”善如命行。只见鬼门关上,牛首跪门,夜叉秉烛,铁头扫地,诸王于桥上盖绵,紫云布地,玉辇相迎,歌女侧立。善谢之曰:“妾有何德,敢辱宠招。”诸王曰:“闻大慈悲,愿侍经筵。”善曰:“阿弥,善哉,善哉!”
  不意一诵,而天花乱坠,地拥金莲,铁狱铜枷,尽为齑粉,凡诸造孽者,皆脱离地狱,八千余部之地狱尽空。诸判官奏曰:“从来赏善罚恶,非地狱无以待凶人。今大慈悲说法,而地狱颓矣。似此久留,则铁无坚狱,天帝闻之,必有罪责矣。”急请邀返阳间。诸王乃车送于孟婆亭而别,命狱卒引至黑松林还魂。善醒曰:“吾已升天界矣。奈何复至此乎?”沉吟芳草,不知去向。已而释迦如来,驾云和南而揖,因戏之曰:“草庐中堪并坐,吾与汝并坐片时,以聊生也。”善曰:“奈何以披毛之语渎我耶?”释迦曰:“愿带往香山可乎?”善不答。释迦曰:“吾戏汝耳,汝心坚矣。吾非别者,乃佛祖释迦是也。特来示汝去处。”善稽首称谢曰:“何处?”释迦曰:“越国南海中间普陀岩是汝去处。吾代呼地龙,化一座莲台,渡洋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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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白虎为之衔木,龙王为之拥土,四部天王为之柱石。善坐普陀岩,九载功成。割手目以救父病,持壶中甘露以救万民。
  上帝封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左善才,右龙女,一家骨肉,俱升天界。父妙庄王为善胜仙官,母伯牙氏为劝善菩萨。大姊妙清为大善文殊菩萨,青狮骑坐;次姊妙音为大善普贤菩萨,白象骑坐。
  又,陕西肃州之外,千五百里曰哈密,哈密之外曰土鲁番。
  土鲁番城西百里有灵山,相传辟支佛,尝领兵十万,修行于此。
  其十八尊者,乃其下领兵大将;五百尊者,乃其下领兵官也。
  皆成罗汉,涅槃于此。近山有石,青黑,纷若毛发者,乃罗汉发。是十万罗汉削发处。有石成堆,似玉,纹理明析,颜色光润,状若人骨者,乃罗汉骨。是十万罗汉涅槃处。群山悉五色,砂石光焰灼人,峻壑穷崖,天巧奇绝。其余诸佛、诸菩萨、诸罗汉、禅师,不胜载。今西藏西域中,代有活佛一人,系佛祖转世,每年八九十岁而死,随死随生。其生也,即有道术,能知前世及过去未来事。亦近女色,受有缘者之供养。至今数千年如一日,与孔子之世袭于曲阜,张氏之世袭于贵溪无异。此之谓三教也。
  其入中国,自汉明帝梦金人,身长丈余,外有日光,飞空而至。于是遣蔡愔、张骞、秦景、王遵等十二人往天竺,写取心经、大悲咒等四十二章。及沙门摩腾竺法兰以来,帝令藏经兰台石室,起白马寺于雍门外,以处摩腾,由是化流中国。其后,晋僧西游,唐僧取经,得心经写本,所谓佛母心经也。其余经忏,多出于后人所附会。晋谢灵运,宋苏东坡,甚好于此,每托佛意造经,犹今之文章也。佛家千言万语,总不越于收放心三字。盖放心收,自能明心见性,而成正觉,所谓即心是佛,见性成佛也。夫佛者,觉也;菩萨者,觉有情也;南无者,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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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也;阿弥者,无量寿也。盖性灵亘万古而常存,常常念之,则能自觉其性灵,得无量寿,身虽坏而性灵不坏也。故学佛者,必以习静养神,参悟性灵为主。性灵即元神,即魂也。人能习静养神,参悟本来面目,则能自觉其神魂。既能自觉其神魂,渐渐使魂离身,由黍米大,渐养至与身等,则身外有身,能神游万里之外,出定入定而道成。若朝夕勤修,参拜土木神像,诵经礼忏,皮毛事耳,何益之有?故学佛者,但当求佛于我,不当求佛于佛也。夫佛教与儒教,同源而异流。儒教以孔子为主,而孟子继之;道教以老子为主,而张道陵继之;佛教以释迦如来为主,而观世音继之。三教皆起于周室东迁之后,可见极乱固莫如东周,而极盛亦莫如东周也。周室东迁,及相传事迹,因讲五霸三教,尚未说明,下回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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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回
  周社稷八百年三十七世
  诗曰:
  成败兴亡古至今,飞云去鸟入销沉。
  荒郊废冢伤心处,不待田文听鼓琴。
  却说平王迁洛之事,已于第七回之末序明。其即位迁洛之后,不思申侯杀父之仇,反怀申侯全己之功,遣畿内之民,戌申及许,以防戎患。又不能自强于政治,晚年失道滋甚,日渐衰微,诸侯背叛。故孔子作《春秋》,托始于平王之四十九年,而王人遂下同列国矣。在位五十一年崩,孙桓王林立。王伐郑,郑人御之,战于繻葛,郑射王中肩。楚子熊通侵随,因使随请爵于王,王不许。通怒曰:“吾先君鬻熊,文王之师也。成王举我先公居楚,蛮夷慑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乃自立为武王,而王不能问。桓王在位二十三年崩,子庄王佗立。周公黑肩欲弑庄王而立王弟克。辛柏以告于王,遂与王杀周公黑肩,克奔燕。庄王在位十五年崩,子厘王胡齐立,亦曰僖王。
  时齐桓公创霸,自后权归霸主。厘王在位五年崩,子惠王阆立。
  初,王姚嬖于庄王,生子颓。蒍国为之师,欲立为太子而未克。及惠王即位,取蒍国之圃以为囿。边伯之宫,近于王宫,王取之。王又夺子禽、祝跪与詹父田,而收膳夫之秩。二年,蒍国等五人因苏氏作乱。五大夫奉子颓以伐王,不克,奔温。
  苏子奉子颓奔卫。卫师、燕师伐周,立王子颓。三年,郑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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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室,不克,遂以王归,处王于栎。王及郑伯入于邬,遂入成周,取其宝器而还。冬,周子颓享五大夫,乐及遍舞。郑伯闻之,见虢叔曰:“寡人闻之,哀乐失时,殃咎必至。今子颓歌舞不倦,是乐祸也。夫司寇行戮,君为之不举,而况敢乐祸乎?
  奸王之位,祸孰大焉,盍纳王乎。”虢公曰:“此寡人之愿也。”
  四年夏,郑伯、虢公、纳王杀子颓及五大夫。郑伯飨王,王与之虎牢以东之地界。虢公为王宫于王丰,王与之酒泉,请器,王与之爵,与郑伯以后之鞶鉴。郑伯由是始怨于王。惠王在位二十五年崩,子襄王郑立。
  初,惠王娶陈妫,生太子郑及叔带。带食邑于甘,有宠。
  惠王欲立带而不克。襄王立,叔带欲与戎狄伐周。王知之,将诛叔带,叔带奔齐。齐使管夷吾和戎于王,又使诸侯各发卒戍周。其后富辰请召太叔带,王从之,召叔带于齐。郑人伐滑,王使伯服、孙伯如郑请滑,郑文公不听,而执二子,王怒,将以狄伐郑。富辰谏曰:“不可,太上以德,亲亲。今天子不忍小忿而弃郑亲,其若之何?”王弗听,使颓叔、桃子出狄师伐郑取栎。王德狄人。又闻狄女叔隗如花似玉,而有美色,将以其女为后。富辰又谏曰:“狄固贪忄林,王又启之。女德无极,妇怨无终,狄必为患。”勿听。既而狄女戎隗,戎装出猎,与叔带较射,叔带因通于隗氏。王知之,因废隗后。颓叔、桃子曰:“我实使狄,狄将怨我。”遂奉叔带以狄师伐周,大败周师。
  王出适郑,处于汜,狄人立叔带为王。叔带以隗后为后,居于温。王使告难于诸侯。晋文公迎王复位,入王城,杀叔带于温。
  襄王在位三十三年崩,子顷王壬臣立。在位六年崩,子匡王班立,亦在位六年崩,弟定王瑜立。
  楚子伐陆浑之戎,至于洛,观兵于周郊。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满对曰:“在德不在鼎。周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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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楚庄王惭惧而退。
  定王在位二十一年崩,子简王夷立。简王在位十四年崩,子灵王泄心立,生而有髭,在位二十七年崩,子景王贵立。景王在位二十五年崩。
  初,景王太子圣早卒,王立次子猛为太子,又庶子朝有宠于王,王欲立之,未果。至是崩,单子、刘子立猛为王。子朝因旧官之丧职秩者,帅甲以逐刘子。刘子奔扬,单子奉王猛于庄宫。子朝之徒,夜使人取猛以归,单子出奔。子朝之徒,奉王猛以追单子。晋人帅师纳王猛于王城。猛卒,诸大夫奉王猛之弟丐,是为敬王,居于狄泉,称为东王。大夫尹氏立于朝为王,称为西王。单子、刘子与晋师攻之,未克。晋顷公使士司景伯莅问周故,子朝辞曲,乃辞子朝,不纳其使。四年冬,晋师及刘子、单子之师进攻子朝,克之。尹氏、召伯、毛伯以子朝出奔楚,王入于王城。其后吴入郢,王人因楚之乱杀子朝于楚。
  敬王三十九年春,鲁西狩获麟。孔子作《春秋》终此,以前为春秋,以后为战国。
  敬王在位四十四年崩,子元王仁立。在位七年崩,子贞定王介立,在位二十八年崩,子哀王去疾立。三月,弟叔弑之而自立,是为思王。秋八月,少弟嵬杀叔自立,是为考王,在位十五年崩。子威王午立,在位二十三年。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在位二十四年崩。子安王骄立。十六年,初命齐田和为诸侯。安王在位二十六年崩。子烈王喜立。在位七年崩。弟显王扁立。八年,慧星见西方,卫公孙鞅入秦,秦孝公用其计,遂为天下莫强之国矣。秦初称王。显王在位四十八年崩。子慎靓王定立,在位六年崩,子赧王延立,在位五十九年。秦庄襄王伐赵,赧王畏秦之强,欲与诸侯讨之,秦遂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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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赧王入秦,顿首受罪,尽献其地三十六城,口三万户。秦受其献,赧王归周而卒。
  先时,王子朝之乱,余党多在河南王城。敬王避都成周,考王封其弟揭于王城,以续周公官职,在成周之西,亦号西周。
  三传而至惠公,别以巩邑,封少子班于王城之东,亦号东周。
  其后,赧王徙都西周,西周武公依焉,至是并亡。惟东周君尚存,传子杰。又七年,东周君与诸侯谋伐秦,秦使相国吕不韦帅师灭之,迁东周君于阳人聚,周遂不祀。周比亡,凡有七邑。
  上以东周起平王辛未,至东周君壬子,凡二十五王,计五百二十二年。通西周共三十七王,八百七十四年。其后,汉封周之后嘉为君,又为侯,又为公,至晋犹不废。
  其列国之兴亡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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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回
  九州中诸列国并入强秦
  诗曰:
  野草闲花遍地愁,龙争虎斗几时休。
  贤愚千载知谁是,贵贱同归土一丘。
  词曰:
  检尽残篇断简,细评千古英雄。功名富贵笑谈中,回首一场春梦。昨日香车宝马,今朝禾黍秋风。谁强谁弱总成空,傀儡棚中搬弄。
  却说武王克商,封建诸侯,爵五品而土三等: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满为附庸,盖千八百国。周室既衰,转相吞并,数百年间,列国耗尽。其见于《春秋》传经者,总一百二十四国。自夷王之世,卫康叔七世孙顷侯首坏王制,并邶鄘之地。春秋晋灭十二国:耿、霍、魏、虢、虞、焦、杨、韩、逼阳、肥、陆浑、鼓;楚灭二十一国:息、弦、黄、夔、
  邓、权、江、六、蓼、庸、赖、陈、舒、鸠、蔡、唐、顿、胡、
  申、随、杞、莒;齐灭四国:谭、遂、纪、鄣;秦灭四国:梁、滑、蜀、义渠,又灭西戎十二国。吴灭二国:徐、州来;越灭二国:吴、郯。又鲁灭项,邾灭须句,卫灭邢,莒灭曾阝,郑灭许,蔡灭狄,沈灭温,宋灭曹。又,赵无恤灭代,晋荀瑶灭夙繇,赵灭中山。春秋之世,其见于征伐会盟最著者十二国,而莫强于晋。北方诸侯,惟晋之号令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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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成王九年,封弟叔虞于唐,号为晋。姬姓,侯爵,称叔虞为唐侯。传晋侯燮、武侯宁族、成侯服人、厉侯福、靖侯宜臼、僖侯司徒、献侯籍、穆侯费。穆侯生太子仇,及成师。
  穆侯薨,弟殇侯篡立,仇袭杀殇叔而自立。犬戎之难,晋文侯仇将兵救周,平王赐以河内附庸,而晋始大。传子昭侯伯,封其叔父成师于曲沃,号为桓叔。晋都于翼。曲沃日强,而翼渐弱,于是翼与曲沃分为二。昭侯传孝侯平、鄂侯郄、哀侯光、小子侯、晋侯缗,为曲沃武公所灭。曲沃自桓侯成师始封,传庄伯鲜、武公称,乃灭翼而继晋统。传献公诡诸,并吞各国,而晋日强。传奚齐卓子、惠公夷吾、怀公圉,而文公重耳立,大霸诸侯。其事迹已见第八回中。以后世为霸主。传襄公驩、灵公夷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避丸也。赵盾骤谏,公屡使人杀之,不果。盾出奔。盾弟赵穿,攻灵公于桃园而弑之。盾未出境而复返,迎立文公之少子成公黑臀。成公传景公据。初,晋献公使赵夙御戎,毕万为右,灭耿,灭霍,灭魏,赐赵夙耿、毕万魏以为大夫,夙为赵氏之祖,万为魏氏之祖。文公时,先轸将中军,后为范氏。荀林父将中行(盖改中军为中行也),后为中行氏。林父之弟荀首,食邑于智,后为智氏。曲沃桓叔之子庄伯,封弟韩万于韩原,后为韩氏。谓之六卿。诸侯不必多序,惟赵氏有存孤之事,不得不详其实。
  据《左传》,赵盾之子朔娶晋成公之女庄姬,生赵武。朔早卒。盾之弟赵婴,通于侄妇庄姬,赵同、赵括以为讨,放之于齐。婴曰:“我在,故栾氏不作;我去,吾二昆其殆哉!且人各有能有不能,舍我何害?”勿听。婴梦天使谓己:“祭余,余福汝。”祭之,明日而行。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曰:“赵同、赵括将为乱,栾书、卻至为证。晋杀赵同、赵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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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从姬氏畜于公宫,因以其田与祁奚。晋景公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曰:“杀余孙不义,余得请于帝矣!”坏大门及寝门而入。公惧。入于室又坏户。公觉,召桑田巫占之,巫言如梦。公曰:“何如?”曰:“不食新麦。”公疾病,求医于秦,秦使医缓治之。未至,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恐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医至,曰:“病不可为也。在育之上,膏之下,攻之不可,针之不及,药不至焉。”公曰:“良医也。”厚为礼而归之。六月丙午,晋侯欲麦,使甸人献麦。馈人为之召桑田巫,示而杀之。
  将食,腹胀如厕,陷而卒。小臣有晨梦负公以登天,及日中,负晋侯出于厕,遂以为殉。景公之未薨也,韩厥言于晋侯曰:“成李之勋,宣孟之忠,而无后,为善者其惧矣。”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孔子《春秋》,载晋杀其大夫赵同、赵括,并不及朔,此圣经之班班可据者也。乃《史记》载有屠岸贾为难。及程婴、公孙杵臼存孤事,不知何据。或曰:“此汉韩信存孤故事。信当钟室难作,信家有客,匿其三岁儿;知萧何素与信善,不得已为吕后所劫。客私往见之,微示信无后意。萧何仰天叹曰:“冤哉!冤哉!”泪淫淫下。客见其诚,以情告。何惊曰:“若能匿淮阴侯儿乎。中国不可居矣,急逃南粤赵佗,必能保此儿。”
  遂作书遣客,匿儿于佗,曰:“此淮阴侯儿,公善视之。佗养以为子,而封之海滨,赐姓韦,用韩之半也。今其族豪于广南海濡间。因汉人为之立传,不便明言,遂以吕后为屠岸贾,以韩为赵,以萧何家为公宫,而程婴、公孙杵臼,乃韩信客名。
  司马迁作《史记》因之,遂为千古疑案,若今之小说然,非实录也。
  景传厉公州蒲,为栾书,中行偃所弑。使迎襄公曾孙悼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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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于京师而立之。悼公年方十四,而甚贤明,任用魏绛等,救灾患,薄赋敛,节器用,时用民,重兴霸业,三驾而楚不敢与之争。悼公传平公彪、昭公夷。六卿渐强而专权,晋侯渐弱而不能制。再传顷公去疾、定公午、出公凿。智瑶与韩、魏、赵灭范氏、中行氏而分其地。晋出公告于齐、鲁,请伐四卿,四卿反攻其君。晋侯奔齐,道死,智伯立昭公之曾孙骄,是为哀公,而专其政。及智伯宣子卒,智襄子为政,求地于韩魏,韩魏皆与之。又求地于赵,赵襄子不与。遂率韩康子、魏桓子以攻赵。初,赵简子使尹铎治晋阳。铎请曰:“茧丝乎?保障乎?”
  简子曰:“保障哉?”铎因省赋税以纾民力。至是襄子思其言,乃走晋阳,三家决水灌之,城不浸者三板,沈灶产蛙,民无叛意。赵襄子使张孟谈潜出,见韩魏二子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智伯帅韩魏而攻赵,赵亡,则韩魏为之次矣。”二子乃阴与张孟谈约。赵夜使人杀守堤之吏,反决水以灌智伯军。二子翼而击之,大败其众,尽灭其族,而三分其地。威烈王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晋哀公传幽公柳,为其夫人秦嬴所弑。魏文侯立烈公止,传孝公颀、靖公俱酒。于周安王二十五年甲辰,三晋共废其君俱酒为家人,而三分其地,晋亡。凡四十君,共七百二十二年。自后晋分为三,一曰魏,文王庶子毕公高之后。威烈王命魏斯为诸侯,传武侯击,至惠王莹称王,即孟子书梁惠王也。再传襄王、昭王、安厘王、景闵王,至魏王假,凡八世,共一百七十七年,秦始皇灭之。一曰赵,与秦同祖,蜚廉之后。威烈王命赵籍为诸侯,是为烈侯。传武侯、敬侯、成侯、肃侯,至武灵王雍,称王。再传惠文王、孝成王、悼襄王,至幽穆王迁,秦始皇灭之,其兄嘉自立于代,号代王。
  六年,秦又灭之。凡十一世,共一百八十二年。一曰韩,与晋同祖,曲沃伯桓叔之后。威烈王命韩虔为诸侯,是为景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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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侯、文侯、哀侯、懿侯、昭侯。至宣惠王称王。再传襄王、僖王、桓惠王,至韩王安,秦始皇灭之。凡十一世。共一百七十四年。
  其历来与晋为敌、分霸于南者,曰楚。凡南方诸侯,惟楚之号令是听。芊姓,子爵,颛顼之后。高祖鬻熊事文王,成王以旧恩,封其玄孙熊绎以子男之田,曰楚。传熊艾、熊鱼旦、熊胜、熊扬、熊渠、熊挚红。挚红弟熊延,弑挚红而自立。延传
  熊勇、熊严、熊霜、熊徇、熊愕、熊仪(即若敖)、熊坎(即
  霄敖)、熊昫(即蚡冒)。冒弟熊通,杀冒子而自立,乃僭号称王,并吞各国,日渐强大。传文王熊赀,杜敖熊又喜。为其弟威王熊怿所弑。怿立四十六年,为其子穆王商臣所弑。穆王传庄王旅,大霸诸侯,事见第八回中。庄王传共王审、康王昭、郏敖员。郏敖为康王弟灵王围所弑。围立十二年,为公子比、公子弃疾所弑。弃疾立,是为平王,奸娶子妇而杀伍奢、伍尚,伍员奔吴。及平王卒,子昭王轸立。伍员以吴师伐楚,五战及郢,楚昭王奔随。申包胥以秦师救楚,吴师大败而归。昭王复位,传惠王章、简王中、声王当、悼王疑。悼王以吴起为将,捐公族不急之禄,以养战士,楚国大强。及悼王卒,贵族共攻杀起。再传肃王臧、宣王良、威王商、怀王槐。秦昭王伐楚,取八城,秦遗楚王书,愿为会五关而罢兵。怀王信而入秦,屈平止之,勿听。秦令一将军诈为王,伏兵武关,执怀王以归。
  怀王病发,卒于秦。子顷襄王横立,传考烈王完,无子。春申君黄歇,以李园之妹为妾,既有孕,园说春申君进之王,遂生男。考烈王卒,春申君子幽王悼立。李园欲专权,伏甲宫门,刺杀春申君而灭其家。幽王在位十年卒,弟哀王犹立,五月而为庶兄负刍所篡。负刍立,五年而为秦始皇所灭,楚亡,传四十世,共八百八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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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曰齐,姜姓,又吕姓,侯爵。太公望股肱周室,武王十三年己卯,封之于营邱曰齐。传丁公伋、乙公得、癸公慈母、哀公不辰。不辰为周懿王所烹,弟胡公靖立。癸公子献公山,袭杀胡公而自立。传武公寿、厉公无忌、文公赤、成公脱、庄公购、僖公禄甫,而国渐强。子襄公诸儿,淫乱无道,为从弟公孙无知所弑,弟桓公小白立,大霸诸侯,事见第八回中。及薨,易牙竖刁立无亏,为齐人所弑。宋人纳孝公昭,及薨,于为开方所弑。弟昭公潘立。昭公薨,子舍为懿公商人所弑。懿公为邴蜀欠、阎职所弑,国人立懿公之兄惠公元。传顷公无野、灵公环、庄公光。庄公通于崔杼之妻棠姜,宣淫无忌,为崔杼所弑,景公杵臼立,而陈氏日盛。景公嬖子荼,立之。陈乞弑之,而立悼公阳生。悼公为鲍牧所弑,齐人立悼公之子简公壬。
  简公为陈恒所弑,恒立壬之弟平公骜,而专其政。传宣公积,至康公贷,田和乃迁其君于海上,而夺其国,姜氏之齐亡。凡二十九世,共七百四十四年,为后齐田和所篡。
  田和请为诸侯,周安王许之。和亦号太公;子午亦号桓公。
  午子因称王,是为齐威王,威王之子宣王辟疆,即《孟子》书齐宣王也。时燕相子之与苏秦弟苏代婚,子之欲得燕权,适苏代使齐还。燕王哙问曰:“齐其霸乎?”对曰:“不能。”燕王曰:“何故?”对曰:“不信其臣。”于是燕王专任子之。鹿毛寿复以尧舜之让天下说燕王,燕王乃让国于其臣子之,而哙反为臣,燕国大乱。齐宣王伐燕,取子之醢之,遂杀燕王哙。三年,燕人共立哙之子平,是为昭王,尊贤养士,与百姓同甘苦,卑礼厚币,以招贤者。于是乐毅自魏往,剧辛、邹衍等俱自各国往。昭王以乐毅为亚卿,任以国政。齐宣王传子湣王地。湣王既灭宋而骄,乃南侵楚,西侵三晋,欲并二周而为天子。燕昭王悉起国中兵,以乐毅为上将,连结秦、魏、韩、赵之兵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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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伐齐。齐湣王悉起国中兵,拒战于济西,大败。乐毅长驱入临淄,呼吸间下齐七十余城,独莒、即墨未下。湣王走莒,求救于楚,楚使淖齿将兵救之,因为齐相,亦在莒城,楚欲与燕共分齐地,乃擢湣王筋悬之庙梁,隔宿而死。湣王子法章,变姓名,为太史敫家灌园。敫女奇其貌,怜而窃衣食之,因与私通焉。王孙贾纠合市人,攻杀淖齿,求法章,立为襄王,复保莒城以拒燕。燕乐毅围即墨,即墨大夫出战而死。即墨人共推田单为将以拒燕。燕围二邑,三年不下。会燕昭王薨,惠王立。
  惠王自为太子时,素不快于乐毅。田单闻之,乃纵反间计,以间乐毅。燕王疑之,使骑劫代将,而召乐毅,毅奔赵。田单诳言神师下助,而复伪请降,阴收城中牛,得千余,为绎缯衣,画以五彩龙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其后;凿城数十穴,夜纵牛,烧其尾,牛怒,尽力而奔燕军,燕军大败。齐人杀骑劫,七十余城皆复焉。乃迎襄王于莒,入临淄复位,以太史敫女为后,是为君王后,生子建。襄王君薨,王后当国。君王后薨,齐王建为秦始皇所灭,后齐亡。凡七世,共一百六十六年。
  其次曰燕,姬姓,伯爵。武王十三年己卯,封召康公奭于燕,传三十六世,至文公子易始称王。子燕王哙,让国于其臣于之,为齐所杀,齐遂灭燕。哙子昭王平复燕,几灭齐。传惠王、武成王、孝王。至燕王喜,为秦所伐,避秦居辽东。又四年,秦始皇灭之。凡传四十三世,共九百有一年。已上晋自春秋时,合为一国;自战国时,分为魏、赵、韩三国,而韩仍为晋之支派。齐自春秋时为姜齐,自战国时为田齐。及楚与燕,凡六国,俱起自周初,日渐强盛,历春秋战国,而灭于秦始皇,所谓并吞六国也。
  此外,文献之邦,首推鲁国,姬姓,侯爵。武王封弟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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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旦于曲阜,曰鲁国。传鲁公伯禽、考公酋、炀公熙、幽公宰。
  于昭王时,弟魏公氵费弑幽公而自立。传厉公擢、献公具、直公濞、武公敖、懿公戏。侄伯御弑懿公而自立。周宣王讨诛之,懿公之弟孝公称立。传子孝公弗涅、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隐公息姑。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鲁。生桓公轨,惠公以手文之故,欲传位于轨。惠公薨,桓公少,兄隐公权国。桓公既壮,隐公遵父志,将让国于桓公。桓公反听羽父之谗,弑隐公而自立。
  桓公生四子,长庄公周,次庆父,次叔牙,次季友。季友之将生也,公使卜之,曰:“男也,其名曰友,在公之右。季氏亡,则鲁不昌。”及生,有文在其手,曰“友”,因以名之。及桓公与夫人文姜如齐,齐襄公兄妹通奸,医而杀桓公。鲁人立庄公。
  庄公娶齐襄公之女,曰哀姜,无子。其娣叔姜,生启方,即闵公也。又纳党氏女孟任,生子般,欲立之。公疾,问嗣于叔牙,对曰:“庆父材。”问季友,对曰:“臣以死奉般。”乃以鸩赐叔牙死,而以其子公孙兹为大夫,是为叔孙氏。庆父通于哀姜,及子般立,庆父杀之而立闵公,又弑闵公而谋自立。季友奉公子申立之,是为僖公。哀姜奔邾,齐桓公取而杀之,以尸归鲁。
  庆父奔莒,季友以赂求之于莒,追而缢之,亦以其子公孙敖为大夫,是为孟孙氏。季友贤,卒定鲁国,遂相鲁,是为季孙氏。
  三家俱出桓公之后,谓之三桓。僖公传文公兴。文公长妃齐女出姜,亦曰哀姜,生恶及视。次妃敬蠃,生宣公倭。敬嬴嬖,而私事孟孙氏襄仲,即公子遂。文公薨,襄仲杀恶及视,而立宣公。自是三桓专权,四分公室,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取其一,皆尽征之,而贡于公。宣公传成公黑肱、襄公午、昭公稠。昭公欲去季氏,为季平子所逐,薨于乾侯。昭公弟定公宋立,传哀公蒋,请兵于越,欲因越伐鲁,而去三桓。三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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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奔于卫,去如邹,遂如越,国人迎公归,卒于有山氏之家。子悼公宁立。鲁君如小侯,卑于三桓。再传元公嘉、穆公显、共公奋、康公屯、景公郾、平公叔、文公贾、顷公雠,为楚考烈王所灭。凡传三十四世,共八百六十八年。
  又有郑,姬姓,伯爵。周宣王封母弟桓公友于郑,死幽王犬戎之难。已见第八回中。郑处晋楚之间,晋楚急霸,交伐郑,郑几于亡。至于产当国,而国大治,且善事大国,而兵争少息,自后差可粗安。时公孙黑、公孙段与驷带强杀伯有。子产已杀公孙黑,至七年后,郑人忽相惊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驷带卒。明年正月壬寅,公孙段卒,国人大惧。子产立公孙泄及伯有子良止以抚之,乃止。子太叔问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太叔曰:“并及公孙泄何为?”子产曰:“若为鬼而立后,恐惑民,故并及公孙泄,盖为大义存绝者然,以自解说于民也。”余不尽述。至康公乙,韩哀侯灭其国,徙都之。凡传二十三世,共四百三十二年。
  又有宋,子姓,公爵。成王三年戊子,既诛武康,封微子启于宋,以继殷祀。弟微仲嗣位,十七传而至襄公兹父,亦霸诸侯。事见第八回中。传子成公、孙昭公。宋襄公夫人王姬,因与孙文公鲍通,遂弑昭公而立文公。又十传而至宋公剔成。
  弟偃弑兄自立,灭滕,灭薛,败齐、楚、魏之兵,乃僭称王,淫于酒色,齐湣王与楚、魏共灭之。凡传三十二世,八百二十八年。
  又有卫,姬姓,侯爵。武王十三年,封弟康叔于卫,七传而至顷侯,首坏王制,并邶、鄘二国。又二传而至武公和,将兵救周,辅平王东迁,始命为公传庄公、桓公。桓公为州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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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弑。石蜡与国人共杀州吁,而立宣公晋。宣公奸娶子伋之妻宣姜,而生寿及朔。复听惠公朔之谗,而杀伋及寿。及宣公薨,惠公立,宣公庶子顽,又烝其庶母宣姜,而生戴公、文公。及惠公薨,子懿公赤立,为狄所灭。齐桓公帅诸侯之师救卫,立戴公及文公。文公毁以勤俭兴卫,七传而至灵公元,宠夫人南子,复为南子召宋朝,男女并宠。太子蒯瞆丑之,欲杀南子,不果,出奔。灵公薨,蒯瞆之子辄立,是为出公。蒯瞆欲入,辄兴兵拒之。蒯瞆因孔悝之母以入,辄出奔。蒯瞆立,是为庄公。父子争国,辄出而复入,入而复出;蒯瞆亦再出再入。晋赵鞅逐蒯瞆,立灵公之侄般师。齐人执般师而立灵公之子起,石圃复逐之,而立灵公之子悼公黔。八传而至成侯速,贬号曰侯,服属三晋。又二传而至卫嗣君,贬号曰君。又三传而至卫君角。秦并六国,唯卫尚存,至始皇三十六年,始废为庶人。
  凡传四十世,共九百有二年。
  又有陈,妫姓,侯爵。武王封舜后胡公满于陈。十八传而至灵公平国,以淫夏征舒之母,为征舒所弑。楚入陈,已而复封。再五传而至闵公越、楚惠王灭之。凡传二十四世,共六百四十五年。其后复盛于齐,是为后齐田氏。
  又有蔡,姬姓,侯爵。武王封弟叔度于蔡。度以乱诛,子蔡仲复封。至蔡侯齐,楚惠王灭之。凡传二十五世,共六百六十二年。
  又有曹,姬姓,伯爵。武王封弟振铎于陶邱,曰曹。至伯阳,为宋景公所灭。初,曹人或梦众君子立于社宫,而谋亡曹,曹叔振铎请待公孙疆,许之。旦而求之,曹无之,戒其子曰:“我死尔闻公孙疆为政,必去之。”及曹伯阳即位,好田弋。
  曹鄙人公孙疆好弋,获白雁献之,有宠,使为司城以听政。梦者之子乃行,疆言霸术于曹伯。曹伯从之,乃背晋而奸宋。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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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伐之,晋不救。宋灭曹。凡传二十五世,共六百三十六年。
  夫晋、楚、齐、燕、秦、鲁、郑、宋、卫、陈、蔡、曹,是为春秋十二国。秦、楚、齐、赵、韩、魏、燕,是为战国七雄。
  此外,又有吴,姬姓。秦伯逃吴,弟雍继之。雍传子季简,简传叔达,叔达传周章。武王封为吴伯,十四传而至寿梦,称王。传诸樊、余祭、夷昧、王僚、阖闾。至夫差,以强暴霸中国,为越王勾践所灭。凡传二十六世,共七百六十年。
  又有越。夏少康封子无余于会稽,以奉禹祀,号于越。至允常称王。允常子勾践灭吴,而国疆,六传而至越王无疆,伐楚,为楚所败,而地削。再七传而至闽君摇,佐诸侯平秦,汉高祖封为越王。至汉武帝三十一年,始平东越。东越繇王居股,杀东越王、余善以降。共一千九百五十九年而亡。
  又有邾,曹姓,于爵,颛顼之后。武王封曹侠于邾。战国时,改号邹,灭于楚。
  又有杞,姒姓,公爵,武王封禹后东楼公于杞。战国时,灭于楚。
  又有滕,姬姓,侯爵。武王封弟叔绣于滕。战国时,灭于宋。
  又有薛,任姓,侯爵。夏禹封奚仲于薛,凡一千九百余年,为宋王偃所灭。
  其有起自附庸,日渐强大,卒之吞二周而亡诸侯,并天下为一者,曰秦,嬴姓,伯爵。舜时伯益赐姓嬴氏,其后为蜚廉,蜚廉子恶来极有力。同事纣,武王伐纣,俱杀之。恶来五世孙非子者,居太邱,好马,善养息之。周孝王命主马于汧渭之间,马大蕃息。孝王封为附庸君而邑于秦。传秦侯、公伯、秦仲、庄公。至襄公,因周幽王被犬戎之难,力战却戎,卫平王东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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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取周之弃地,而国始大。传文公、宁公、出子。三叔弑出子而立武公。传德公、宣公、成公。至穆公任好,并国十二,开地千里,大霸西戎,而国始强。事见第八回中。传康公、共公、桓公、景公、哀公、惠公、悼公、厉共公、躁公、怀公。怀公为庶长晁所弑,躁公之孙灵公立,传简公、惠公、出公。出公为庶长改所弑,灵公之子献公立。献公传子孝公。时诸侯皆以夷狄遇秦,摈斥之,不得与中国之会盟,于是孝公发愤修政,令国中曰:“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尊其官而封之土。”卫人商鞅闻之,西入秦,因秦嬖臣景监以见孝公,说以富国强兵之术。孝公大悦,与议国政,语数日不厌。卫鞅欲变法,秦人不悦。鞅言于孝公曰:“夫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以乐成。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智者作法,愚者拘焉。”公曰:“善”。以鞅为左庶长,定变法之令,令民为什伍,而相连坐。告奸者赏,不告奸者罚。有军功者,各以其功受上赏;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务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未利,及怠而贫者,收为奴婢。其有军功者,荣显;五军功者,虽富无所芬华。严刑厚罚,驱民于战。令具,未布,恐民不信,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募民能徙置北门者,与十金。民怪之,莫敢徙。又曰:“能徒者,与五十金。”
  有一人徙之,辄与五十金。乃下令,令行期年。秦民言新令不便者以千数。于是太子犯法,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嗣君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明日,秦人皆趋令,行之十年,秦国大治。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战必胜,攻必取。周王致霸于秦,诸侯毕贺。
  时魏使庞涓伐韩,韩乃求救于齐,齐以田忌为将,以孙膑为军师,伐魏以救韩,直走魏都。庞涓还战,是夜至马陵道,齐伏兵射杀之,虏太子申。秦卫鞅因魏败,说孝公曰:“秦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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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同壤,非魏并秦,则秦并魏,莫若因其败而取之。”公从之,使鞅将兵伐魏。魏使公子卬将兵御之。鞅乃诱公子卬会盟乐饮而罢兵,卬信之,因伏甲虏公子卬,开地七百里。魏孝王去安邑,徙大梁。秦封魏鞅以商于十五邑,号曰商君。鞅用法严酷,尝临谓论囚,渭水尽赤,人多怨之。秦孝公在位二十四年薨,子惠文王立。公子虔之徒,告卫鞅欲反,发吏捕之。鞅出亡,欲止客舍。舍主人曰:“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鞅叹曰:“为法自毙。一至于此哉!”去之魏,魏不之入,纳之秦,秦人车裂以殉。
  是时秦人蚕食诸侯,诸侯俱患秦之强。初,洛阳人苏秦,与魏人张仪,俱师事鬼谷先生。苏秦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妻嫂皆笑之。秦乃闭户不出,出其书,遍观之,得太公“阴符”之法,伏而诵之。揣摩期年,曰:“此可以说当世之君矣。”
  乃去游燕,说燕文公以合纵之术。文公从之,资以车马,使说赵、韩、魏、齐、楚,各国皆从之。赐赍甚厚,以苏秦为纵约长,并相六国。北报赵,车骑辎重,拟于王者。苏秦恐秦伐赵,而约纵败,乃阴遣张仪入秦,使无攻伐各国,以坚其约楚、赵、燕、韩、魏同伐秦,攻函谷关。秦出兵逆之,五国之师皆败走。
  秦惠王使公孙衍欺齐、魏,使伐赵,赵肃侯让苏秦,秦恐,请使燕以报齐。苏秦至燕,通于燕文公夫人,惧得罪,复奔齐,与齐大夫争宠,为贼所杀。张仪乃说各国,连横以事秦,而纵约解。秦惠文王在位二十七年薨,子武王立。武王在位四年,因与力士赌举鼎,绝脉而卒。弟襄昭王立。时秦攻伐诸侯,取其都邑,诸侯畏秦如虎。
  初,齐王封田婴于薛。婴有子四十余人,其贱之子曰文,有英才,多智略,说婴散财养士。婴使文主家待客,宾客争誉其美。婴立文为嗣,号孟尝君。招致诸侯,游士食客尝数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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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重天下。秦王闻孟尝君之贤,使泾阳君为质于齐,而请孟尝君入秦,秦王以为丞相。或谓秦王曰:“孟尝君相秦,必先齐而后秦,秦其危哉!”秦王乃以楼缓为相,而欲杀孟尝君。孟尝君使人求解于秦王幸姬。姬曰:“愿得君狐白裘。”孟尝君有白裘,已献之秦王,无以应姬求。客有善为狗盗者,入秦藏中,盗狐白裘以献于姬。姬乃为之言于王而遣之。王后悔,使追之。
  孟尝君至关,关法:鸡鸣乃出客。时尚早,追者将至,客有善为鸡鸣者,野鸡闻之皆鸣,孟尝君乃得脱归。及归,率齐与韩、魏攻秦,败其军,入函谷关,渭河绝一日,秦使公子池割河东三城以求和,三国乃退。历来伐秦之得志,无有逾于此者。
  《战国策》载:孟尝君之客,有与其夫人相爱者,或告孟尝君曰:“为君之客,而内与夫人相爱,亦不义甚矣。其杀之勿赦也!”孟尝君曰:“睹色而相悦者,人之情也。其措之,勿言也。”待客如此,故能得人之死力,而所向有功。时秦以白起为将,所战无不胜,所攻无不拔,杀人以数十万计,而诸侯日削矣。
  初,楚之野民卞和,得璞玉楚山中,献之楚武王。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以欺君罪刖其左足。武王立,和又捧璞献。玉人又曰:“石也。”刖其右足。文王立,和抱璞泣,下荆山下,王使人问之,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狂。”王使玉人破之,得宝玉,因名为“和氏璧”,后为赵王所得。秦昭王欲之,请易以十五城。
  赵王以问蔺相如。对曰:“秦以城求璧,而王不许,则曲在我。
  与之,而秦不与我城,则曲在秦。臣愿为使,奉璧而往。秦城不入,臣请完璧而归。”相如至秦,秦王无意偿赵城,相如乃给秦王,复取璧,遣使者怀璧归赵,而以身待命于秦。秦王贤之而不诛,礼而归之。后秦并六国,得和氏璧。李斯刻文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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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受命于天,既寿且昌。”遂为传国玉玺。赵王以相如为上卿,位在廉颇右。廉颇曰:“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闻之,每朝,常称疾;出而望见,辄引而避匿。其舍人以为耻。相如曰:“以秦之强,相如尚廷叱之,岂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相争,势不俱生,吾所以避之者,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至门谢罪,遂为刎颈之交。时,赵以赵奢、廉颇为将,蔺相如为相,国势稍强。及赵奢卒,廉颇为将。秦王使王齿乞伐赵,赵军数败,廉颇坚壁自守,秦人患之。范睢使人行反间曰:“秦独畏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若廉颇易与,且降矣!”
  赵王信之,遂以赵括代廉颇为将。秦亦潜以白起代王齿乞为将,战于长平,大败赵师,斩其将赵括,坑卒四十万。赵人大恐。
  时秦昭王用范睢为相,说以远交而近攻,曰:“得尺则王之尺,得寸则王之寸。”故三晋被兵尤甚。秦忌武安君白起功,贬而杀之,使王齿乞围邯郸。赵使平原君赵胜求救于楚。胜求门下文武俱备者二十人与俱。毛遂自荐,至楚。见楚王,楚王未决。毛遂劫楚王,说以合纵之利。楚王从之,使春申君将兵救赵。平原君又求救于魏,魏使晋鄙将兵救赵。秦王使谓魏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诸侯敢救者,必移兵先伐之。”魏王恐,止晋鄙壁邺,不敢进,使将军辛垣衍说赵王,欲共尊秦为帝,以却其兵。鲁仲连闻之,往见新垣衍曰:“彼秦者,弃礼义而尚首功之国也。彼若肆然为帝,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不愿为之民也。况彼既为帝,魏亦何能晏然已乎。”衍乃不敢言帝秦。
  赵平原君夫人,魏公子信陵君无忌之姊也。无忌礼贤下士,食客三千人,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公子无忌曰:“所以自忖于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能急人之困也。今邯郸旦暮下,而魏救不至,岂所望于公子哉!”公子数请魏王敕晋鄙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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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魏王终不听。无忌乃以所属宾客,约车骑百余乘,欲赴难,斗死于赵。过见侯生。侯生者,隐士也,名嬴,年七十,家贫,为夷门监者。无忌引为上客,礼之甚恭。生曰:“公子无他计,而欲赴秦军,如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信陵君再拜问计。
  生曰:“吾闻晋鄙兵符在王卧内。如姬最幸,力能得之。公子尝为报其父仇,如姬欲为公子死,诚一开口,则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赵,西却秦,此五霸之功也!”无忌从其计,得兵符。侯生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晋鄙疑而复请之,则事危矣。臣客朱亥力士,可与俱行。不听,使击之。”信陵君至邺,晋鄙合符,果疑之,举手视无忌曰:“吾统十万之众,屯之境上,国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哉?”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鄙。无忌下令曰:“父子在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独子无兄弟者,归养。”得选兵八万人,将之而进,大破秦师于邯郸下。王齿乞败走,郑安平以三万人降。
  信陵君不敢归,遂留赵,使将将其军以还。平原君欲官鲁仲连。
  仲连曰:“与其富贵而诎于人,宁贫贱而轻世肆志哉!”遂隐而不复见。
  时周赧王献地于秦,秦取其宝器九鼎以归。韩王入朝于秦,魏举国听令。秦昭襄主在位五十六年薨。子孝文王立。初,孝文王为太子时,妃曰华阳夫人,无子。夏姬生子异人,质于赵。
  秦数伐赵,赵不礼之,因不得意。阳翟大贾吕不韦适邯郸,见之曰:“此奇货可居也。”乃说之曰:“秦王老矣,太子爱华阳夫人而无子,子之兄弟二十余人,子居中,不甚见幸,不得立为嗣矣。”异人曰:“奈何?”曰:“能立嫡嗣者,独华阳夫人耳。不韦虽贫,请以千金为子西游,立于为嗣。”异人曰:“必如君策,秦国与子共之。”不韦乃与五百金,令结宾客,复以五百金买奇物玩好,自奉而西。见夫人姊,而以献于夫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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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异人之贤,宾客遍天下,日夜泣思太子及夫人。夫人喜。不韦因对其姊说曰:“夫人爱而无子,不以繁华时,早自结于诸子中贤孝者,立以为嗣。倘色衰爱弛,虽欲开一言,尚可得乎?
  今异人贤,自知中子,不得为嗣。诚以此时拔之,则异人无国而有国,夫人无子而有子矣。”夫人以为然,乘间言之。太子约以为嗣,因请不韦傅之。不韦娶邯郸姜女绝色者与居。知其有娠而且男也。见于异人,异人悦而请之。不韦佯怒,既而饮之缓药而献之。期年生子政,异人遂以为夫人。邯郸之围,异人亡赴秦军,逃归秦。华阳夫人,楚人也。异人因楚服以见夫人,更名楚,至是孝文王遂以为太子。孝文王在位三日而薨,子庄襄王楚立。以不韦为相国,封文信侯。
  秦蒙骜帅师伐魏,魏师败绩。魏王请信陵君于赵。信陵君畏得罪,不肯还。毛公、薛公曰:“公子所以重于诸侯者,以有魏也,今魏急而公子不恤,一旦秦人克大梁,夷先王之宗庙,公子何面目立天下乎!”语未毕,信陵君色变,趋驾还魏。魏王持信陵君而泣,以为上将。信陵君求援于诸侯,诸侯闻信陵君复为魏将,皆遣兵救魏。信陵君帅五国之师,大败蒙骜于河外,追至函谷关而返。历来秦伐之不得志,无有逾于此者。秦患信陵君,捐金行间,言信陵君欲为魏王,魏王信之。信陵君称病,淫于酒色,日夜为乐,四年卒。
  秦庄襄王在位三年薨,子政立,是为始皇。国事皆决于文信侯,号称促父。以前之秦为嬴,以后之秦为吕。嬴秦凡三十五君,共六百五十一年。不韦用一女子,从容谈笑,以吕易嬴,斯亦奇矣。后来始皇并吞六国,恣行无道。未知其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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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回
  秦无道四十年止传二世
  词曰: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诗曰:
  记得东周并入秦,回头楚汉闹乾坤,时来骤雨推潢冫尞,势败狂风卷片云。
  富贵一场鸳枕梦,是非千载马啼尘。
  残山剩水年年在,不见图王争霸人。
  却说秦吕政立为秦王,时年十三岁,吕不韦当国。不韦因与太后有旧,时入宫,与太后私通。即而王渐壮,不韦恐事觉及祸,乃以嫪毐诈为宦者而进之,生二子,封毐为长信侯,政事皆决于毐。后有人告毐实非宦者,王下吏治毐。毐矫御玺,发兵作乱。王使昌平君、昌文君攻毐,获之,夷三族,迁太后于雍,杀其二子。不韦徙蜀,自杀。后以茅焦谏,迎太后,谏复为母子如初。诸侯患秦攻伐无已时,于是楚、赵、魏、韩、燕合纵以伐秦,以楚王为纵长,春申君用事,至函谷关.秦师出,五国之兵皆败走。秦王政十七年,秦使内史胜灭韩,虏王安,初置颍川郡。十八年,秦王翦伐赵,赵使李牧御之。秦与赵嬖臣郭开金,使言牧欲反,赵王使赵葱、颜聚代之。牧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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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遂杀之。秦灭赵。虞王迁,初置邯郸郡。赵公子嘉自立为代王,与燕合兵,军上谷。
  初,燕太子丹尝质于赵,与秦王善。及秦王即位,丹质于秦,秦王不礼焉。丹怒,亡归,欲报秦王。秦将军樊于期得罪,亡之燕,丹受而舍之。闻卫人荆轲贤,卑词厚礼请见,使劫秦王,反诸侯侵地;不可,则刺杀之。轲曰:“行而无信,秦未可亲。愿得樊将军首及燕督亢地图,以献秦王,秦王必悦见臣,臣乃有以报。”丹曰:“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不忍也。”轲乃私见樊于期而说之。于期泣涕自刎,乃函盛其首。又尝预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药焠之,以试人,血濡缨,无不立死者。乃遣入秦。太子及宾客送至易水上,慷慨悲歌,白虹贯日。轲至咸阳,秦王设九宾而见之,轲奉图以进,图穷而匕首见,把王袖而扌甚之,未至身。王惊起,袖绝,轲逐秦王,王环柱而走。
  秦法:群臣侍殿上,不得操尺寸兵,左右以手共搏之。侍医夏无旦以药囊投轲,左右曰:“王负剑!王负剑!”王遂拔剑击轲,断其左股。轲引匕首摘王不中。自知事不就,叹曰:“事所以不成者,欲生劫之,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遂体解以殉。王怒,益发兵就王翦于中山,与燕代战易水西,大破其军。遂围蓟,拔之。燕王走辽东,斩丹以献于秦。
  二十二年,秦王贲伐魏,引河灌大梁城。魏王假降,杀之,遂灭魏。二十四年,秦王问李信曰:“吾欲取荆,度用几何人?”
  信曰:“不过二十万。”问王翦。翦曰:“非六十万人不可。”王曰:“将军老矣,何怯也。”乃使信及蒙恬将二十万人伐楚。翦谢病归频阳。信败楚军,引兵西与蒙恬会。楚人随之,三日不顿舍,秦军大败,信奔还。王怒,自至频阳谢翦,强起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王许之。于是将兵伐楚。王自送之霸上。翦请美田宅甚众,王曰:“将军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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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忧贫。”既行,又数使使者归请之。或曰:“将军之乞贷,亦已甚矣。”翦曰:“玉怛中而不信人。今空国委我,不有以自坚,令王坐而疑我矣。”翦至平舆,坚壁不出,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抚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剪曰:“可矣!”因击楚,大破之,杀其将项燕,遂灭楚,虏其王负刍。悉定荆江南地,降百越之君,置会稽楚郡。二十五年,秦遣王贲灭燕,虏燕王喜;还灭代,虏代王嘉。二十六年,灭齐。初,齐王建年少,政事皆决于君王后。
  君王后事秦谨,与诸侯信。齐亦处东海边上,秦日夜攻五国,五国各自救,以故建立四十余年不受兵。及君王后薨,后胜相齐,与宾客多受秦王间金,劝王朝秦,不修战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国。至是王贲攻齐,民莫敢斗。建遂降。秦迁之共处之松柏之间,饿而死。齐人歌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疾建用客之不详也。
  秦王初并天下,自以为德兼三皇,功高五帝,乃更号曰皇帝。命为制,令为诏,自称曰朕,追尊庄襄王为太上皇。除谥法,曰:“死而以生平所行之事为谥,则是子议父,臣议君也,甚无谓。自朕为始皇帝,二世、三世,以至万世,传之无穷。”
  定为水德王,以十月为岁首,衣服旌旗皆尚黑。变封建为郡县,分天下为三十六郡,置守、尉、监。收天下兵器聚之咸阳,销以为钟狂鐻;为金人十二,高二丈,重各千石,每石重一百二十斤,置宫廷中。徙夭下豪杰十二万户于咸阳,更名民曰“黔首”。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颂功;上泰山,筑土祭祀,立石。既下,风雨暴至,休松树下,封五松为五大夫。禅于梁父,遂东游海上,南登琅琊,作台刻石。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风,几不能渡,问:“湘君何神”?对曰:“尧女舜妻。”
  始皇大怒,使伐湘山树,赭其山,遂游阳武。韩人张良,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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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韩,及韩亡,良散千金之产,欲为韩报仇。始皇东游至阳武博浪沙中,张良令力士操流星椎,狙击始皇,误中副车。始皇惊,令天下大索十日,不得。遂登之罘山,巡北边。卢生入海还,因奏录图书曰:“亡秦者胡也。”始皇乃遣蒙恬发兵三十万,北伐匈奴,收河套地为四十四县。筑长城,西起临洮,东至辽东,延袤一万余里,威震匈奴。李斯以儒生多是古而非今,奏请史官,非秦纪者,悉焚之。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皆诣守尉杂烧之。有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诏从之。
  侯生、卢生相与讥议始皇,因亡去。始皇大怒。曰:“卢生等,吾尊赐之甚厚,今乃谤我。诸生在咸阳者,我使人廉问,或为妖言以乱黔首,使御史悉按问。”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阳。长子扶苏谏曰:“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以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始皇怒,使扶苏北监蒙恬军于上郡。以先王宫廷小,乃营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为复道渡渭,属之咸阳。役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乃分作阿房宫。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咸阳旁三百里内,宫观复道相连,帷帐钟鼓美人充之,各按署,不移徙。所行幸,有言其处者死。群臣决事者,悉于咸阳宫。时有石陨于东郡,或刻之曰:“始皇死而地分。”使御史按问,莫报,乃尽诛石旁居人,燔其石。三十六年冬十月,始皇东巡,至云梦,祀虞舜,上会稽,祭大禹,立石颂德。秋七月,至沙邱崩。丞相李斯,宦者赵高,矫遗诏,立少子胡亥为太子,杀故太子扶苏及将军蒙恬,还至咸阳,胡亥袭位。九月,葬骊山,以后宫无子者殉。
  赵高奏曰:“沙邱之谋,诸公子大臣多不服,请严刑治之。”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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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公子十二人于咸阳市,裂公主十人于杜。赵高、李斯教以愈为严刑,以治天下。
  元年七月,楚人陈胜、吴广起兵于蕲。陈胜,字涉。时发贫民戌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胜、广为屯长。会天下雨,道不通,度已失期,乃召令徒曰:“公等皆失期,当斩,且壮士不死财已,死则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岂有种乎?”众皆从之。
  乃诈称公子扶苏,楚将项燕,为坛而盟,称大楚。胜自立为将军,广为都尉。攻蕲,下之。入据陈,大梁陈余、张耳上谒。
  胜素闻其贤,大喜。因陈中父老请,遂自立为王,号张楚。郡县苦秦法,争杀长吏以应之。使从东方来,以反闻。二世大怒,下之吏。后至者曰:“群盗鼠窃狗偷,郡守尉捕且尽,不足忧也。”乃悦。张耳、陈余说张楚陈王略赵地。陈王以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张耳、陈余为左右校尉,与卒二千人徇赵;使魏人周市徇魏;使陈人周文西击秦。周文行收兵,得数万人。至戏,二世乃大惊。少府张邯请赦骊山徒,悉发以击楚军,大破之,周文败死。张耳、陈余辅武臣行收兵,得数万人,号武臣为武信君。下赵三十余城。闻诸将为陈王徇地者,多以谗毁诛,乃说武臣自立为赵王。后赵将李良弑其君武臣,张耳、陈余逃脱,收散兵击良,良败走。张耳、陈余立赵后曷为赵王。
  楚人刘邦起兵于沛,自立为沛公。邦字季,沛人,今江南徐州沛县是也。季隆准龙颜,左股有七十二黑痣,爱人好施,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业。为泗上亭长,亭中无所不狎侮。尝以供役至咸阳,观秦始皇,喟然叹息曰:“嗟呼!大丈夫当如是矣。”单父人吕公奇其貌,以女妻之。女名雉,字娥姁,有美色,即吕后也。秦始皇尝以东南有天子气,因东游厌之。季即自疑,亡匿,隐于芒砀山泽间。吕后与人俱求,常得之。季怪问之。吕氏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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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子弟闻之,多欲附者。时始皇葬骊山,郡县皆送徒士役作。
  季为县送徒骊山,徒多道亡。到丰西,乃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徒中壮土愿从者十余人。季被酒,夜径泽中,有大蛇当径,季拔剑斩之。后人来至蛇所,有老姬夜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赤帝子斩之。”姬忽不见。后人告季,季心喜,自负,诸从者日益畏之。及陈胜起兵,沛令欲应之。掾主吏萧何、曹参曰:“君为秦吏,今欲背之,恐子弟不从。愿召诸亡在外者,以劫众。”乃令樊哙召季,季众已数十百人矣。沛令后悔,恐其有变,乃闭城。季乃书帛,射城上,遗沛父老,为陈利害。父老乃率子弟,杀令迎季,立为沛公。旗帜皆赤,由所杀蛇者言“赤帝子”故也。萧、曹等为收沛子弟,得二三千人,以应诸侯。
  楚人项梁起兵于吴。梁,下相人,今江南淮安府邳州是也,楚将项燕之子。尝杀人,与兄子籍避仇吴中。吴中贤士大夫,皆出其下。籍字羽,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器过人。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姓名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请学万人敌。”梁乃教以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秦始皇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会稽守殷通,欲应陈胜,使梁将。梁因使籍斩通。梁持守头,佩其印绶,击杀数百人。遂举吴中兵,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梁自为会稽守,以籍为裨将。籍年二十四岁。时有田儋者,故齐王族也,与从弟田荣、田横皆豪杰,得人,起兵,略定齐地,自立为齐王。后儋救魏,败死于章邯。齐人立故齐王建之弟假为王。儋弟荣逐王假,立儋子市为齐王,而己相之。
  赵将韩广略定燕地,遂背赵,自立为燕王。楚将周市略定魏地,立魏后公子咎为魏王,而自为相。后章邯击魏,市败死,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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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楚立咎弟豹为魏王。二年冬,秦益遣兵击楚,楚庄贾弑其君陈胜,以降于秦。吕臣讨贾,杀之,复以陈为楚,谥胜曰隐王?秦攻陈,下之,吕臣败走。陈人秦嘉起兵于郯,立景驹为楚王。项梁以八千人渡江而西,众至六七万,击景驹,驹走死。
  至薛,沛公往从之。梁召诸将问计,居鄛人范增,年七十,好奇计,说梁曰:“楚自怀王入秦不返,楚人至今怜之。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陈胜不立楚后而自立,其势不长。今君起江东,楚蜂起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能复立之楚后也。”梁然其言,乃立楚怀王孙心为楚怀王,都盱眙。梁自号为武安君。时张良从沛公在楚,良亦说梁曰:“君已立楚后,韩诸公子,成最贤,可立为王,益树党。”梁从之,立成为韩王。以良为司徒,略定韩地。
  时盗贼日迫,赵高教二世愈为无道。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以忠言谏二世,请止阿房宫作者,减四边戍转。二世怒,下吏按罪。去疾自杀,李斯就狱。赵高诬其欲反,遂腰斩斯,夷其三族。以赵高为中丞相,政事皆决于高。高欲专秦权,乃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耶,谓鹿为马。”问左右,或默,或言马,或言鹿。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后群臣皆畏高,莫敢言其过.而秦之亡决矣。
  楚项梁击破章邯军于东阿下,引兵至定陶,再破秦军。项羽、沛公又与秦军战于雍邱,大破之,斩其将李由。梁益轻秦,有骄色。宋义谏曰:“战胜而将骄卒惰者败,臣为君畏之!”勿听。二世悉起兵益章邯击楚,大破之于定陶。梁死,怀王徙都彭城,并项羽、吕臣军自将之。以沛公为砀郡长,封武安侯。
  项籍为长安侯,号为鲁公。章邯已破项梁,乃北击赵,破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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