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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仲子集

胡仲子集

胡仲子集 明 胡翰

  钦定四库全书

  集部六

  胡仲子集

  别集类五

  明

  提要

  臣等谨案胡仲子集十巻明胡翰撰翰字仲子一字仲申金华人洪武初以荐为衡州府教授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集乃其门人刘刚及浦阳王懋温所编以洪武十四年刋板今印本罕传惟冩本犹存于世凡文九巻诗一巻史称其文曰胡仲子集诗曰长山先生集今合为一集岂刚等所并欤史又称翰少从呉师道及呉莱学为古文复登同邑许谦之门今观其文章多得二呉遗法而持论多切世用与谦之坐谈诚敬小殊然尝与修元史五行志序论即其所撰今见集中于天人和同之际剖析颇微牺尊辨宗法论诸篇亦湛深经术则又未尝不精究儒理也诗不多作故巻帙寥寥而格意特为髙秀朱彛尊静志居诗话曰金华承黄文献溍栁文肃贯呉贞文莱之后多以古文词鸣诗非所好以诗论吾必以仲申为巨擘焉独孤及之论曰五言之源生于国风广于离骚着于苏李盛于曹刘汉魏作者质有余而文不足以今揆昔则有朱弦疏越太羮遗味之叹诵仲申五言正犹路鼗出于土鼓篆籀生于鸟迹庶几哉升堂之彦乎宜潜溪有学林老虎文渊鲸之目也斯言允矣

  乾隆四十二年八月恭校上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胡仲子文集原序

  韩退之抗颜师一世自李习之以下皆欲弟子临之而习之謇然不甚相下崇言正论徃徃与退之角其复性平赋二书修身治人之意明白深切得斯道之用盖唐人之所仅有而可与退之原道相表里者也濓尝以为习之识髙志伟不在退之下遇可畏如退之而不屈真豪杰之士哉古之君子其自处也髙其自期也逺其自视也尊其择师与友也审举天下无足慊意者则求古人之贤者而师友之茍有得于心矣当时知否不恤也身之贵贱弗论也行之为事功宣之为言论一致也其心廓然会天地之全而游乎万物之表视古今如一旦暮视千载以上之人若同堂接厀而与之语何暇以凡近者累其心乎孟子舎子思之门人而愿师孔子非遗其师也道冝然也近世学者鄙陋而无志闻古之人畏之如雷霆鬼神不敢稍自振仆仆焉于庸常之人师云师云而卒无所成者皆习之之所弃也吾友胡先生独不然自其少时诵数十万言在诸生中已惊动其乡邦老儒咸畏而敬之及其既长而壮竒迈卓越务师古人出言简奥不烦而动中绳墨如夏圭商敦望而知其非今世物也同郡大儒若吴贞文公立夫先生尝师事之呉公亟称其才不置黄文献公晋卿以文学名天下见先生辄延致共语所以期待者甚隆而先生亦不为之屈也诸公既亡先生之学益成行益修德愈劭而文愈雄大江之南称贤者必曰先生而先生不自以为至也今天子有国之初大臣交荐先生才行上悯其老不欲重烦以政命为衢州教授会修元史复荐入史馆史成赐金帛遣归或谓先生未展其所学而先生澹如也先生尝慕邵子程子之为人所养甚深极乎博而守则约务乎大而不遗乎细于人鲜所推让而所许者众必以为贤于言不轻发而所言者人必以为当其所著衡运井牧皇初诸文有习之之辞而所得者非习之所及也先生年未老而文已传于时获读之者莫不知其为可贵然其可贵者岂特文乎哉是则先生之自得者世之人未必能知虽濓亦不能尽其详也濓与先生同师于呉公相友五十余年髪秃齿豁矣见世之士多矣心之所仰而服者惟在先生则先生之文岂独今之所难遇乎学子刘刚撰次成集而王君士觉为图其传来请序濓不让而书其首篇所以叹先生之善学而幸天下之见其文也先生名翰字仲申金华人仲子其号云洪武十三年秋八月癸酉前翰林学士承旨嘉议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兼太子赞善大夫同郡宋濂序

  

  胡仲子集巻一

  (明)胡翰 撰

  衡运

  皇降而帝帝降而王王降而覇犹春之有夏秋之有冬也由皇等而上始乎有物之始由覇等而下终乎闭物之终消长得失治乱存亡生乎天下之动极乎天下之变纪之以十二运统之以六十四卦干天道也健而运乎上坤地道也顺而承乎下天地既判其气未交为否既交为泰始乎干讫乎泰四卦统七百二十年是为天地否泰之运干一索得男而为震坤一索得女而为巽震长男也巽长女也夫妇之道也始成为恒既交为益干再索得男而为坎坎中男也坤再索得女而为离离中女也中男中女夫妇之道成为既济既交为未济干三索得男而为艮艮少男也坤三索得女而为兑兑少女也少男少女夫妇之道成为损既交为咸是为男女交亲之运男治政扵先女理事以承其后男之治也从父之道大壮也旡妄也长男从父者也需也讼也中男从父者也大畜也遯也少男从父者也六卦统一千一百五十有二年是为阳晶守政之运女之治也从母之道观也升也长女从母者也晋也明夷也中女从母者也萃也临也少女从母者也六卦统一千有八年是为阴毳权(阙)之运坤阴也得(阙)育而生男干阳也得(阙)而生女男归扵母女应扵父豫也复也长男归母者也比也师也中男归母者也剥也谦也少男归母者也六卦统九百三十有六年是为资育还本之运小畜也姤也长女应父者也同人也大有也中女应父者也夬也履也少女应父者也六卦统一千二百二十有四年是为造化苻天之运乾坤父母之道也必有代者焉代父者长男也从长男者中男少男也觧也屯也中男从长者也小过也頥也少男从长者也四卦统六百七十有二年内外以刚阳治政是为刚中健至之运阳刚之极阴必行之代母者长女也从长女者中女少女也家人也鼎也中女从长者也中孚也大过也少女从长者也四卦统七百九十有二年内外以阴柔为治是为羣(阙)位贤之运阴随扵阳为顺豊也噬嗑也中女从长男者也归妹也随也少女从长男者也莭也困也少女从中男者也六卦统一千八百年是为德义顺命之运阳随扵阴为不顺涣也井也中男从长女者也渐也蛊也少男从长女者也旅也贲也少男从中女者也六卦统一千八十年是为惑妬留天之运长男既息为男之穷也长女既息为女之穷也扵是中男与少男相抟焉蹇也蒙也二卦统三百三十有六年是为寡阳相抟之运阳之抟也阴必随之扵是中女与少女会焉暌也革也二卦统三百八十有四年是为物极元终之运十二运上下万有一千七百八十载阳来阴徃太乙临之不浸则不极不极则不复复而与天下更始非圣人不能也圣人非天不生也天生仲尼当五伯之衰而不能为太和之春者何也时未臻乎革也仲尼没继周者为秦为汉为晋为隋为唐为宋垂二千年犹未臻乎革也泯泯棼棼天下之生欲望其为王为帝为皇之世固君子之所深患也余闻之广陵秦晓山乃推明天人之际皇帝王伯之别定次于萹

  尚贤

  人君兼天下之所有以贵则天下莫与侔其势也以冨则天下莫与较其利也以权则天下生杀之所由悬也何求而不得何为而不成而必有待扵贤者知天下不可自用也人虽聪明睿智一堵之外目有所不见十室之间耳有所不闻万钧之重力有所不举百工之事能有所不通况天下大器也举天下之大器重任也而三代王者或以不明而克绥先禄或以幼冲而弘济多难或负过人之才强力辨捷而遂亡国丧家不保其身岂天下之大器重任材力者有所不堪而幼冲不明者能胜之哉太甲成王以有伊尹周公为之辅佐故天下不劳而治夏癸商辛有终古龙逢而不能听有胶鬲商容而不能用故天下不治而厎扵灭亡用得其人则太甲之不明成王之幼冲可以迁善改过缉熈光明而为令主不得其人而自用之则虽夏癸之勇力商辛之辨捷负过人之才而不免为独夫得失之几不可不审也亡国之人非尽不肖兴王之臣非必皆贤天之生才何代无之伊尹仲虺巫咸甘盘傅说非尽生于亳邑也闳夭泰颠散冝生南宫适太公望毕公毛公非尽出于丰镐也亦非素有位而贵也遇之以其道则耕筑渔钓逺迹田野海濵之人皆起而任公卿大臣之责伊尹傅说太公望之于商周是也遇之不以其道虽千乗之国万锺之粟曽不足以延搢绅游谈之士孟轲氏之于齐梁是也道合则合道离则离去就之义不可苟也至治之世以德相尚天下无不可仕之国故君为官择人而臣无择官士患德不修不患无闻也患业不广不患无位也德修而业广矣虽欲处衡门而乐考盘也询众庶者在闾其能舎乎兴贤能者在乡其能不举乎由乡而达于诸侯贡于天子之廷三适者受上赏不贤者贬爵土则诸侯之责重矣贤者授之以官大贤授大官能者任之以事大能任大事则天子之任又重矣商周之盛上无旷官下无遗才其君臣遇合盖如此周德既衰春秋战国之际不能统一于是君择臣而臣亦择君以事之然犹以义相尚侯嬴魏夷门监也而魏之公子枉车骑虚左迎之毛遂赵下士也而楚烈王愿奉社稷歃血听之鲁仲连东海布衣也居邯郸围城之中不肯西面而帝秦人以为天下士也謷然负其髙世之志伸大义于诸侯之上汉唐数百年之盛未有肖其风烈者髙帝太宗觧衣辍哺倾身散财从海内之士举天下于反掌之间传世永久当是时也曰竒士者有矣曰国士者有矣求所谓天下士果何人哉士气卑而主势崇偈偈焉以权利相任使其人固有不屑者矣如鲁两生野王二老世岂尽知之乎夫揭数尺之竿悬寻丈之缗钩螾为饵而投之河海所得者鱦鲋之属耳吞舟之鱼终不足致也其为术亦疏矣人主之心其精神念虑与天地相酬酢茍积至诚廓至公求天下之贤以寅亮天工孰不风动而应之于下天下至广人才至众其要莫先于论相相之贤否官之得失所系也官之得失政之隆替所系也由君子言之是犹后世之论相也未能尽古之道也治天下有本君之谓也治天下有要贤之谓也其本正者天下不劳而治其要得者天下之本不劳而正汉唐之君莫或知之其有天下非不求贤也其求而用之者不过以郡国之政有不举耳朝廷之治有不备耳公卿大夫之职有不称耳未尝知正天下之本也为公卿大夫者亦以为能寄郡国之政佐朝廷之治于职足矣未有能正天下之本者也王伯之畧混圣贤之道塞非此其故乎盖至赵宋而后世之君子有以此为任者而其主不能择也帝王之大经大本托之空言而无补当此之时得君专且久者皆时匪人假儒术以济其奸者也易言拔茅连茹泰之君子以此进其君子否之小人亦以此进其小人二者迭为消长故知人之难非独难扵君子而深难于小人至于君子之小人则又难也其言辨其行坚其见闻之博足以出人之不能其情貌之深足以欺人之不测其知术之巧足以移人所好而不悟其才艺之美足以行人所难而不惮其名君子实则戾也辨之早去之不果植为朋党恶知其非君子也虽有君子横罹口语又恶知其非小人也知人则哲帝陶唐氏犹难之共工崇伯之属众所共贤者也而帝独以为非贤其后果不贤也于是去之而帝之廷无恶人矣于是禹皋陶为帝臣者皆得着其成绩人主欲进贤而不能逺小人不足以言知人不知人不足以言得人非常之士待非常之主然后用之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其兴于此时也盖必有之矣其兴于此时也吾必得而见之矣

  井牧

  天地养万物圣人养万民故天下之利圣人不私诸已亦不以私于人井田之制是也井田者仁政之首也井田不复仁政不行天下之民始敝敝矣其后二百三十有二年而汉始有名田之议犹古之遗意也又其后六百有三年而元魏始有均田之法犹古之遗制也先王之遗制遗意由秦以来仅一二见又皆行之不逺天下之民益敝敝矣为政者南面以子万姓一夫之饥犹已饥之一夫之寒犹已寒之孰无是心也而讫莫之极焉方汉承秦苛虐之后民新脱去汤火未遑苏息髙帝因而抚之逮及文景之世国家晏安无事宗戚大臣凭借贵髙之势争取美田宅以为子孙利益郡邑富商大贾周流天下赀累巨万治生产畜牧膏壌十倍上儗封君编户之氓无立锥之地则卑下之为役为仆不暇顾其身贫富不均埶所驯致也故董仲舒言于孝武以古井田法虽难卒行冝少近古限民田以抑兼并名田者占田也占田有限是富者不得过制也其后师丹孔光之徒因之令民名田无过三十顷期尽三年而犯者没入之议者以三十顷之田周三十夫之地也一夫占之过矣晋石苞令民男女二人占田百亩丁男女有差有国食禄者有差或十顷或五十顷兼以品荫其亲属自启奸端矣民无恒产不能制之专事要束之问不劳民骇众坐获井田之利此吾所未喻也殆不过为兼并之闲耳非有资于畎畮细民能无不足之患也故名田虽有古之遗意不若均田之善李安世在魏太和中其得君非华夏之主也其得民非归马放牛之时也以魏国之大独能均其土地审其经术差露田别世业魏人頼之力业相称北齐后周因而不变隋又因之唐有天下遂定为口分永业之制而取以租庸调之法口分即露田也露田夫四十亩妇人二十畮而率倍之口分八十亩而不倍惟岁易之田倍之永业即世业也夫家受而不还皆二十亩所以课莳桑麻也民有多寡乡有寛狭田有盈缩狭乡之民受田半之为工商者不给而在寛乡者给之亦半也老疾寡妻妾给之三十亩四十亩虽不耕不可无养也当户者益之二十亩虽已有田不可不优也以此均天下之田贫不得粥富不得兼犹惧不能守吾法而乃听民粥永业以葬粥口分以迁是以小不足而大乱法也何捄于敝振穷恤贫民获保息周典也何惜而不为之粥而加罚永徽之禁抑末耳议者如宋刘敞又以魏齐周隋享国日浅兵革不息土旷人稀其田足以给其众民获其实唐承平日久丁口滋多官无闲田给受民不复获其实视为具文不知隋唐之盛丁口相若耳开皇十二年发使均天下之田狭乡一夫仅二十亩隋之给受何加于唐也唐虽承平日久贞观开元之盛其人户犹不及隋何至其田具文无实也敞言过矣但狭乡之民多而田不盈永业之田粥而民不固如陆贽所谓时弊者埶驯致也时敝则法亦敝故均田虽有古之遗制不若井田之善周制九夫为井井有沟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甸有洫四甸为县四县为都都有浍地方百里是为一同治都鄙者以之夫间有遂遂有径十夫有沟沟有畛百夫有洫洫有涂千夫有浍浍有道万夫有川川有路万夫之地三十二里治乡遂者以之孟轲氏请野九一而助国中十一使自赋盖二法并行遂人匠人多寡异数而内外相经纬焉王畿之内五十里为近郊百里为逺郊六乡六遂居之六遂之余地为甸地距国中二百里即公邑之田天子使吏治之者也甸地之外为稍地距国中三百里大夫所食之采地也稍地之外为县地即小都之田距国中四百里卿及王子弟之疏者所食之采地也县地之外为畺地即大都之田距国中五百里公及王子弟之亲者所食之采地也此王畿之制井田常居十之六其不为井者四郊甸地耳其曰夫三为屋屋三为井则出地贡者亦三三相任如井田之法八家树蓺一夫税入于公孟轲氏所谓皆十一者是也乡遂之地莱五十亩或百畮二百亩而都鄙之田或不易或一易再易是亦名异而实同也地有肥硗为之井者必有牧以济之所谓莱与易者则皆牧也故小司徒曰井牧其田野井者其正也牧者其变也井地均不必牧也井地不均必牧以均之也由是达于天下虽有山林川泽不可以开方制者以井牧授之以贡助取之诸侯之国可按而定也楚人东南之要服也蒍掩为司马度山林鸠泽薮辨京陵表淳卤数畺潦规偃潴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量九土之入修千乗之赋况中国之地无山林泽薮之阻无淳卤畺潦之患原隰衍沃举目千里夏后氏用之以为贡商人用之以为助而周人兼用之以制畿甸经邦国其法可考者徃徃存于周官之书其不合者以孟轲氏为之权衡岂不较然也哉故尝以为井田之法行有十便民有恒产不事末作知重本一也同井并耕劳逸巧拙不相负齐民力二也奉生送死有无相赡通货财三也货财不匮冨者无以取赢絶兼并四也取以十一天下之中正吏无横敛五也比其丘甸革车长毂于是乎出有事以足军实六也一同之间万沟百洫又有川浍戎马不得驰突无边患七也畎浍之水涝则疏之旱亁则引以溉注少凶荒八也少壮皆土著奸伪不容善心易生以其暇日习诗书俎豆养老息物成礼俗九也逺近共贯各安其居乐其业尊君亲上长子孙其中不烦刑罚而成政教十也一举而十者具矣何惮而不为乎其谓不可为者盖亦有二焉丘甸县都其间万井为沟洫者又万计包原隰而为之穷天下之力倾天下之财非数十年之久不克溃于成也非大有为之君不能致其决也此不可者一也中古以降淳厚之俗薄浇伪之风炽恭俭之化衰功利之习胜经久之虑少侥幸之敝多以限田抑富强犹有挠之者况使尽弃其私家之产乎以均田授农民犹有不能周之者又况生齿滋众之时乎怨归于上奸兴于下此不可为者二也以余论之二者何足尼吾事乎古者步百为亩汉人益以二百四十为亩北齐又益之以三百六十为亩今所用者汉亩步也今之五十亩古之百亩也汉提封田万万顷惟邑居道路山林川泽不可垦余三千二百二十九万顷皆可垦元始初遣司农劝课定垦田八百二十七万五百三十顷是时天下之民一千二百二十三万三千户以田均之计户得田六十七亩古之百四十亩也家获百四十亩耕之未为不给也加之简稽则工商禄食之可损者又不知其几也虽唐盛时永徽民户不过三百八十万至开元七百八十六万亦不汉过也以天下之田给天下之民征之汉唐则后世宁有不足之患乎田无不足之患则取诸民以与民天下皆知吾君之不私也天下有如卜式者且将先吾民而为之孰不响应扵下也秦长城之役袤延万里堑山堙谷暴兵三十万而阿房之作督用徒刑者又七十余万郡邑之民发谪徙邉者又歳不休息不德甚矣天下怨诽未闻有一人违者况下令如流水之源固民心之所欲也王政之所本也今先取一乡之田井之其制定其事便其民悦然后行之一郡取一郡之田井之其制定其事便其民悦然后行之天下天下之制定事便而民悦也亦何异于乡郡乎是天下之田可井也事不劳者不永逸欲长治久安而不于此图之亦茍矣唐太宗尝读周官之书至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慨然叹曰不井田不封建不足以法三代之治人君负有为之才操可致之埶其时又非难也封建议而不行井田知而不复君子葢深为唐惜之吾闻春气至则草木生秋气至则草木落生与落必有使之者矣物莫知之也故使之者至物无不为使之者不至物无可为上之人审其所以使故物莫不为用管商之法孰与先王之制天下皆知其非民利也而齐秦举国聴之其故又可知也以先王之制使若管商者为之以纪人事经地利吾知天下之田可限也可均也亦可井也此无它善操其所使而已矣忠信之道赏罚之柄上之所以使也

  五行志序论

  人与天地参为三极灾祥之兴各以类至天之五运地之五材其用不穷其初一阴阳耳太极耳而人之生也全付畀有之具为五性着为五事又着为五德修之则吉不修则凶吉则致福焉不吉则致极焉征之于天则休征之所应也不吉则咎征之所应也天地之气无感不应天地之气应亦无物不感而况天子建中和之极为神人之主范围天地之玅其精神常与造化相流通若桴皷然故轩辕氏治五气髙阳氏建五官夏后氏修六府厥功既成有洛书之瑞是为洪范九畴箕子因而演之其言天人之际备矣汉儒不明其大要如夏侯胜刘向父子竞以灾异言之班固以来采为五行志又不考求向之论著本于伏生之大传言六沴作见若是共御五福乃降若不共御六极其下禹乃共辟厥徳爰用五事建用皇极后世君不建极臣不加省顾乃拘拘然类求其应感矣否则判而二焉如宋儒王安石之论亦过也天人感应之机岂易言哉故无变而无不修省者上也因变而克自修省者次之灾变既形修之而莫知所以修省之而莫知所以省又次之其下者灾变并至败亡随之讫莫修省者刑戮之民是已厯考徃古存亡之故不越是数者元起朔漠方太祖西征角端见于东印度为人语云汝主冝早还意者天告之以止杀也宪宗讨八赤蛮于寛田吉思海大风吹海水水尽涸宪宗以为天导我也济师大捷以此见五方殊性其畏天有不待敎而能者世祖兼有天下方地既广郡邑灾异葢不絶书而妖孽旤眚非有司言状则亦不得具见昔孔子作春秋所纪灾异多矣然不着其事应圣人之智犹天也故不妄意天欲人深自警焉乃本洪范效春秋之意考次当时之灾祥为五行志云

  五行一曰水润下水之性也失其性为沴时则雾水暴出百川逆溢壊乡邑溺人民及淫雨伤稼穑是为水不润下其征恒寒其色黒是为黑眚黒祥

  五行二曰火炎上火之性也失其性为沴董仲舒云阳失节则火灾出于是而滥炎妄起灾宗庙烧宫馆虽兴师众弗能救也是为火不炎上其征恒燠其色赤是为赤眚赤祥

  五行三曰木曲直木之性也失其性为沴故生不畅茂为变异者有之是为木不曲直其征恒雨其色青是为青眚青祥

  五行四曰金从革金之性也失其性为沴时则冶铸不成变异者有之是为金不从革金石同类故古者以类附见其征恒旸其色白是为白眚白祥

  五行五曰土土中央生物者也而莫重于稼穑土气不养则稼穑不成金木水火沴之冲气为异为地震为天雨土其征恒风其色黄是为黄眚黄祥

  牺尊辨

  礼有牺尊即献尊也司尊彛曰其朝践用两献尊其再献用两象尊郑氏读献为牺又音牺为摩莎之莎非也献举其事牺言其象其为尊一而已以其尊之一而谓其音亦同不可也牺尊与象尊相湏郑氏谓牺尊饰以翡翠象尊以象鳯凰其说亦非也葢牺尊为牛形象尊为象形皆周尊也王肃云牺象之尊全刻牛象之形凿背为尊宋刘杳言古者牺尊彛尊皆刻木为鸟兽凿顶及背以出纳酒二家之言近之而杳又云鲁郡地中得大夫子尾送女器有尊作牺牛形晋永嘉中青州盗发齐景公冢获二尊状类牛象意者古之遗制也茍以为刻木安能久置地中不壊或谓牺尊画牛象尊画象亦以木耳非古之遗制也葢二尊皆以铜为之其取义皆以牛象而得名牺尊为牺形象尊为象形则牺当读为羲献当读如宪各如其字之本音可也献举其事牺言其象不害其为器之一也观于閟宫之诗朱子不取毛氏莎饰之义而今犹取郑氏摩挲之音岂非过乎况杳之言足以证肃之说有足信乎宋皇佑中得着尊阮逸胡瑗取其器有脰名壶尊可也着地无足名著尊可也未能必有主名及黄长睿见之始定为着尊以为尊皆有脰唯其无足而着地则礼之明堂位所谓啇尊曰著者是也后有若长睿者安知不以余言为然乎余故具着于此以见名物度数在先王时不过有司之事降及后世虽学者不得而尽考焉则夫斯礼之失也久矣

  胡仲子集巻一

  

  胡仲子集巻二

  (明)胡翰 撰

  皇初

  天地之初未始有物也冯冯翼翼由一而二二气则一睢睢盱盱由二而三三才则一天下同由之谓道同得之谓德同善之谓性同灵之谓心道一也人皆由之而有不由者焉德一也人皆得之而有不得者焉性一也人皆善而有不善者焉此人也非天也心不能尽性则不能尽德矣不能尽德则不能尽道矣故虽天也莫与能焉而成能者圣人也此圣人所以为万世开太平也鸿荒之世天地草昧民物杂糅穴居野处虽蚑息蝡动之属不异也而不以为垫毛食血饮虽鸷击犷搏之属不异也而不以为臊蒙以羽革草木而不以为野瘗以积薪而不以为薄约以结绳而不以为愚其民安之免于饥寒而不及于灾患斯可矣五龙燧人彼十有七氏者何氏也九头摄提彼十纪者又何纪也其人果圣而世果治也欤冝于此有以变而通之矣何至委其人于颛蒙倥侗之域累数十万年同于禽犊而不少拯之岂天生民立君之意乎必不然矣世虽传之圣人不言也圣人不言者葢无稽而慎之也道本于三皇德着于五帝法备于三王过此以徃未之能尚也德固道也而法亦道也所因者异耳山川之风气不同五方之民异俗古今之风气不侔厯代之治异冝其要皆所以纳民于道也庖牺氏神农氏轩辕氏继天而王画卦以开物备物以致用民利頼之其具不过罔罟耒耜而畋渔农父之所务也其制不过宫室舟车关市弧矢杵臼而工商武夫之所能也方其未创之时民固无所措其心思手足之力矣故必圣人而后为之为之不足必圣人而后继之因时变通不变不通也书契之作法之始也衣裳之治德之照也其化神而民冝有善而不知天下同归于道泯乎其迹矣轩辕之后是为五帝厯少昊髙阳髙辛而至唐虞唐虞之帝为尧舜圣圣相承畴咨都俞南面以临羣臣其治犹黄帝也而政教礼乐之在天下有皋陶稷契以任之有伯夷后夔之属以典之而又以伯禹揔焉虽有洪水之灾四凶之恶不劳而治帝何为哉天下同归于德虽莫之名焉而焕乎其文矣有虞之后夏后氏承帝执中之传以功践帝之位九土既平九畴既锡彛伦攸叙三年而天下遂于仁不得贤而与之而其子启能敬承父道以天下与其子犹与贤也及启之身有扈不服于甘之役大战而后服之欲如有虞之世不可得矣父子相继所以止天下之乱是乃变而通之也夏德既衰商人继之商德既衰周人继之南巢之放汤有惭德牧野之师武王以为有光焉则居之不疑矣无复商人之意矣其顺天应人则一也故君臣易位天下不以为非是亦变而通之也拨乱世而反之正天下同归于义义形而法益备矣禹之兴也承乎虞而不及虞者也文王之兴承乎商而进乎商者也皆三代之盛王也其道同其德异者有之其德同其法异者有之其法同其制异者有之存乎其人焉尔存乎其世焉尔消息者候之征也淳厖者俗之判也理乱者变之象也质文者治之体也损益者制之冝也变通者权之用也神化者用之妙也通乎消息之候审乎淳厖之俗明乎理乱之几别乎质文之体损益变通合乎神化之妙此圣人之所同也及周之衰王降而为伯伯降而为战国诸子分裂圣人之道人骛其私智异说掎挈是非枭乱名实世患苦之虽为诸子者亦病焉于是刑名农墨之家崇俭质尚功实而老子贵清净将弃仁义蔑礼法与天下共反其朴于太古之时意在惩周之弊而非大公至正之道也汉用其术文景之世天下无事最为有効而非二帝三皇之所尚也圣人之道辟之天地明之为日月润之为雨露变之为风霆为鬼神莫不由天地以成化窍之为山川微之为草木为昆虫莫不由天地以成体而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易简而已矣圣人在位大之为朝廷之逊禅父子之继立变之为征讨君臣之革命皆天命所当然重之为郊庙社稷之事公卿大夫贤不肖之黜陟下至闾伍井牧之赋庠序之教闗市权衡度量之制刑赏之具礼乐之用皆民生之不可去者也圣人何容心哉亦行其所无事而已矣故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圣人之性天地之性也圣人以其心溥万物而物无不平以其性尽万物而物无不成非固訹之也有生者各一其性有知者各一其心声气之同捷于桴皷念虑之孚坚于金石故曰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圣人之化如神而人不与知焉圣人之化如天而神不与能焉荡荡乎平平乎皇极之道也而非老氏者之所谓道也皇极之道立天下之治得矣茍不为皇犹当为帝茍不为帝犹当为王是三王不足四而五帝不足六也

  广原道

  道可原乎不原无以喻诸人原可广乎不广无以达诸圣余于道犹望洋也颖川李峤数顾而谈义焉因昌黎韩子之言推本圣人之意充而广之其在三极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在古之世有皇道焉有帝道焉有王道焉有伯道焉之数者将孰取乎杨子曰道者无不通也通乎尧舜文王者为正道非尧舜文王者为他道吾取其正者言之髙下者埶也隆污者时也古今天人之道一耳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且孰为之方体乎推之于前而不见其始之合引之于后而不见其终之离且孰为之枢机乎形者自形吾不知其所以形色者自色吾不知其所以色其乘不得已而化乎抑有宰之者乎吐气者化含气者生非杳非冥其通复也甚真物固资之人莫不由之父子由之以亲君臣由之以正长幼由之以序夫夫妇妇由是而别其为夫妇兄兄弟弟由是不失其为兄弟政教由是而成礼乐由是而兴阴阳由是而和鬼神由是而宁天下国家由是而治否则乱蛮夷戎貊由是而服否则叛顺之者吉背之者凶得之者为圣为贤失之者为小人为愚不肖故曰大道易易莫艮其趾大道皇皇莫迷其阳知之至则好之矣行之至则乐之矣欲乐之必先好之欲行之必先知之董子曰道之大原出于天董子以人言天则谓之出于天可也余以天言天则谓之不出于天可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故泉出于山大生于燧珠以蚌而孕金以矿而产玉韫于石中草木之生非土不殖鱼鳖之生非水不育彼皆形器之属使道而滞于有也何以异于是惟其无形是为原原原原之始是生天地天地既立是生万物万物生生不穷吾莫知其所终反而求之吾得其要于躬亦曰心焉而已矣至虚而灵藏宻而充周是为神明之舎统性统情而万理无不具潜天潜地而万物为之使是为天君五官之宰也百体之所从令也操而不舎则能养矣养而不贰则能正矣正则静虚而动直明睿生矣变化不测矣故至诚如神人以圣人之心为心则尽圣人之道矣圣人以天地之心为心则尽天地之道矣天下无二道皇得之而皇帝得之而帝王得之而王五伯不得假之而为伯故自太皞氏以来讫于孔子由是选而传者槩可见已孔子之所祖述宪章者与尧舜文武同一辙也孔子既殁或传或不传而传以王通氏韩愈氏之卓见不能究其大全岂道有时而息乎天地之化万物之生徃者过来者续未尝息也吾浮游其间不知今之为古古之为今而骎骎乎老之将至未有闻也敝敝乎力之不足而不敢不勉也若是者补过云尔子幸无惑焉求若先觉者问途焉川流虽微必至于海丘陵虽髙不能为岳尚无止于自画而进乎不已也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孔子云然

  二生对

  妫仲子居于太末之墟四阅寒暑矣太末之人莫有知者其形槁然而癯其容遫然而不怡力不能耕志不干进挟兔园之册而无徒长视却顾日暮途逺颠实如也毛生过之曰先生何病焉始吾以先生为有道之士也固无有乎尔夫有道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望之如云就之如日一阴一阳与时翕张曰明曰旦与天游衍圣人也瞬有存息有养如河如岳浑浑卓卓如金如玉雝雝肃肃贤人也措之天下经纬万事而无方酬酢万变而无体其神常用而常不用也敛而藏之于宻鬼神不得以测其际而况于事物之靡者乌足以怵其外其神常不用而常用也子学圣贤者也今恬而处者久矣冝有若心斋者得所养也今视子之形槁而容不怡气颠寔如也固不得所养乎仲子愀然变色逌然顾谓毛生曰吾闻天地委和吾得之以生天地委衷吾得之以灵二者天地不有而吾有之人之上寿百岁中寿五七十歳而止矣烁之以暑未几而惨之以寒肌髪不变者鲜矣瞽之以色不足而瑱之以声视聴不变者鲜矣而又遭世大扰五内不宁百疾并婴由是少者不能以不壮壮者不能以不老今子欲吾生色晬面如古圣贤者独立于万物之表不知黄髪台背年弥髙而徳弥劭者固君子之所贵也植椔削瓜外不足而内有余者非寻常之可议也吾病未能焉夫岂以其外者为足恃耶毛生敬谢而退它日又过焉则曰吾不足以知先生吾友江生者龙丘丈人朱桃椎之徒也其知先生者乎愿为先生貌之既成而见者皆以为似也仲子抵掌曰吾肖形于天地终身践之不能天地之似而子一觧衣睥睨之顷悉得吾鄙朴之真进乎技矣虽然子索吾于形骸之内而未能相忘于形骸之外髙山大泽有隐君子焉见者目击意消其为人非吾若也江生求之当进乎道矣于是二生亦相顾而抵掌余书其对请归而问诸龙丘丈人

  越人对

  越大荐土沃而泽不竭胡子过之土沃而泽不竭何兹大荐也越人曰子亦知有秋夕之雪乎八月既朢日在已丑牵牛未中风雨肓作夜漏下四皷其声寂然而止寒气相薄明发视之则田间之穟戴白者靡摩矣雪作非时稼用大挚胡子曰天亦惨乎哉天非谗也和致祥乖致异民则何眚而降之沴不旱而民荒不涝而民饥轇轕上下变化百物将不有司其柄而冯陵者乎礼有之年不顺成八蜡不通顺成之方其蜡乃通又宁风旱弭烖兵顺丰年逆时雨禬禜以告攻说有辞是先王之制明以治人而幽致严于鬼神也今蜡礼虽废岁时有司修其禬禜山林川泽丘陵坟衍民固有祀者矣享其祀而福不及其民又弃其垂成之绩独可无攻说以执其咎乎越人曰子过矣是冥冥者无以为也子视世之峩其冠褒其衣藉文茵而荫华榱者容貌瑰竒顾盻生辉闳言崇议动无不冝非直冥冥者比也司黜陟之柄决是非辨利害乗坚策肥而周乎四履之内入吾境视吾土之沃也吾泽之不竭也其有信吾稼之不栗者乎信吾稼之不栗且督而吏峻而法日夜务取其公田之赢而不恤吾民之饥且扎者何哉吾患之大声而疾呼之曽不一动其心又况此冥冥者乎视之不见孰形其形聴之不闻孰声其声藉令可咎也则彼又何加焉子过矣胡子闻之瞿然春秋常事不书而凡日食地震星变则书之雷电雨雹陨霜雨雪则书之螽蝝螟蟊大水梅李实则书之春秋何书也谨天戒也何以谨天戒修人事也王省惟岁而卿士惟月斯之谓也存其对以问诸肉食者不省之而又病之不助之而又取之是独非吾民已乎何其戾也

  乐善论

  天下之有生者皆有知也有知者皆有情也情动于中物交于外天下之善恶判矣故善观人者观其所好所好诚善也则君子也必矣然好之不如乐之善观人者观其所乐所乐诚善也则君子也必矣今夫重珪累组身都卿相之位食禄万锺系马千驷揖让人主之前进贤退不肖以图谋国家利安百姓人皆知好而乐之而君子有弗存焉家累巨万南金寳璐之珍兼乎山海良田广宅畜牧之产拟乎封君炰羔击鲜列鼎而食缦胡短后腰弓矢绁鹰犬而纵之驰击人皆知好而乐之而君子有弗存焉等而至于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斯岂无耳目心志之欲哉求之而不可必得得之而不能皆足则其所取以为乐者未有不为吾心之累也且世之击壤弄丸者虽至卑贱皆有以自适悦冨贵而不免为吾心之累则是弄丸击壤之不若也然彼犹外也非内也天下有至贵可爱者本乎天命之微显诸日用之常格乎上下而放乎四海无徃不准也无物不体也会而归之不越吾神明之舎则吾固有之善也曰仁曰义曰礼曰智异名而同出者也苟不知好而乐之失其情矣失其情者失其性矣人性无不善其发也无不好善斯内也非外也求之而必得得之而皆足反诸躬而已耳反诸躬而求之不得得之不足取诸人而已耳天下无性外之物虽取诸人者亦内也非外也舜大圣也犹乐取诸人以为善而况其下者一言之善吾闻之若舜之闻之可也一行之善吾见之若舜之见之可也诚以求之明以辨之勇以行之寛以居之久而自得之矣自得之则安之矣充充乎其有余也浩浩乎其无愧怍也休休乎其有容也孳孳乎不知老之将至也葢至是而内外两忘矣王君秉彛乐善之士也尝即其燕息之堂征言于余余观君之起家当四方有事之秋岂不能奋取功名娯情富贵之境乎诗曰民之秉彛好是懿德盖其得于天性者如此夫不以众人之乐为乐而以圣贤之乐为乐不以一已之善为善而以天下之善为善余于君岂无望焉于是乎书

  医前论

  粤之鏄燕之函易地莫与之争美者积习之所致也逢萌之射伯牙之琴举世莫与之争能者专攻之所致也天下之方术莫不有所本焉以为悟之天乃能自显于世者葢非也尝观太仓公之医别决死生察人之脉与天地相应得之者生失之者死其能孰加焉方之越人则有间矣越人尽见人之五藏症结不待色脉而知病之所在从其胗视者无不全活其妙几于神矣向使二人者无■君阳庆之徒以授之殆亦众工耳未必若是之至也然天下之如桑君阳庆者不常有也故天下之上工人欲师之非可朝求而夕取也于是有名家者得一术而世守之若徐成伯姚法卫之在元魏魏国工也法卫之子最成伯之孙之才并出一门许智藏之在隋隋国工也其族人澄及其父奭并着一时而智藏又得之菩提法卫又得之道幼李修得之李亮王显得之王安向使数子者不得其祖父之传而传之安能遽自悟乎此术之所以难也必得其人而后传不得其人必世其家而后传茍不得其传虽古犹难也况后世乎古之医者知标与本用之不殆今之医者不知标与本足以乱经古之医者知胜与伏攻之不失今之医者不知胜与伏乃致离决是师心自得者也虽有函人之心宁免为矢人之忍乎故君子慎之余客太末更十寒暑矣节宣不得其冝卧病者数矣郡无宗姻又非有禄养可致善药亦惟故人卫生之家是頼徃岁患痈故毒不除时坟起颐颔间有陆君仁友者治之不假劀杀之剂疾即愈今年夏又患积热肺气逆上为痎有郑君明德者偕陆君治之明德里长者年埀七十矣二人皆以医世其家者也不倦于拯人之急而陆君之先子子良尤号长者人慕其术余虽不及识之何幸获被长者之风焉太上养性其次养气其次养形三者得其养百疾不作茍失其养六沴干之今余以孱然无似之躯从事呫毕间幼服其劳老且不休日朘月削神疲质■计其口耳之所习莫非僦贷季之流所谓逆于生乐者良病久矣将乞身归养会国家征修元史黾勉执笔以从事厯采方技所载未有卓卓如古者岂隐而在下世弗知之乎于是得君之家学恨吾相知之晚犹庶几其一遇乎太末地多名山古至人之所居意必有神丹焉不知能致乎否也茍能致之则上之不能养性犹可以养气不能养气犹可以养形子虽老于此何恙哉因书以谂于君作医统论

  罗文质公集

  叙尚论人物者功业易见学术易知而道德为难颜子之不违仁必孔子而后知之有若之似圣人必曾子而后辨之一时之门弟子非不贤也日与之处也犹不能致察于斯而况庸常之人方之圣贤才智相百十也将探其所藴之精微孰从而得之乎而况世之相去又远也将极所至之髙妙孰从而得之乎杨子云曰存则人亡则书将必于其书而知之而得之罗文质公之在宋仕不登于朝化不行于国绍兴之末言任斯道之重者必属之先生焉先生受学于龟山杨文靖公因文靖而见伊川程正公则固及程氏之门矣当是时若李吁之才器谢良佐之力学张绎之髙识尹焞之笃行未尝不与其进而道南之叹明道独于龟山发之及论西铭犹不能无疑伊川以理一分殊喻之道之难明也如此先生闻易于龟山与其闻于伊川者无间则固会而为一矣尝谓汉唐儒者能自树立不过注心于外与之游仲尼之门入尧舜之道必不能至此其志为何如哉由是性明行完扩之以广大体之以仁恕有如李延平之书潜思力行任重诣极有如朱晦庵之言其所造又何如哉李吁軰未闻有以是与之者今欲以其近似而窥测之固学者之所惑也独不考之先生之遗书乎葢博古通今务以文章为学者非先生之学也忠信愿悫不为非义而自守者非先生之学也二者不同而俱失之先生之学静而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扩而极夫肫肫其仁渊渊其渊则达天徳之妙矣举而措之行事施于有政则莫非达道之用矣故先生退而隐居而志常存乎天下遭世多故而义不忘乎朝廷其言曰仁义者人主之术也一于仁天下爱之而不知畏一于义天下畏之而不知爱三代之主仁义兼隆又曰人主欲明而不察欲仁而不懦又曰祖宗法度不可废德泽不可恃又曰名器授之君子则贵授之小人则贱又曰士之立朝正直则朝廷无过失忠厚则天下无怨嗟类皆切于时弊达于治体其言既足以惩熙宁创制之失其授受之际又足以启淳熙理学之正观是集者虽不能尽知先生因文以求义因迹以求用庶亦得其绪余乎余嘉遂不坠其家学以寡闻陋见论前人之道徳其亦过矣仲尼之门颜子交一臂而失之而况其逺者其亦难言矣姑存其大要焉

  读丧礼

  按仪礼疏衰裳齐牡麻绖冠布缨削杖布带疏屦三年者其降服父卒则为母父在则为母期传曰何以期也屈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也夫期之丧子为父屈而三年之丧母为长子得遂揆其轻重二者盖不侔矣唐孔氏谓子于母屈而从期心丧三年葢亦于义不安而创为是说耳古未之闻也古者弟子为师心丧三年若丧父而无服由子贡以义起之也子贡以孔子之施于门人者还以报之茍施于母子之间则疏衰裳齐非若师之无服也服断以期而犹为心丧则是外屈于父之尊而内存丧母之哀所谓服者何以表衷也斯亦伪而已矣后世之言礼者不以父降其母而使子得伸其尊诚不过矣抑所本者何取于古也又古者为曽祖父母齐衰三月传曰何以齐衰三月也小功也小功兄弟之服也不敢以兄弟之服服至尊也故重其衰麻减其月日尊尊而恩杀也是虽不及髙祖父母说者谓兼髙祖而言则其服同其月日亦同也今礼家定为曽祖父母齐衰五月为髙祖父母齐衰三月则其服同其月日不同矣以经考之服之数尽于五缌麻三月小功五月等而至髙曽意其月日以是为差其服制则一以齐衰断也且疏云为父加隆三年则为祖冝大功为髙祖冝小功茍以齐衰之服从大功小功之月日亦若可为也古之制礼者所以不出乎二者之间而一断以三月之制岂无其义乎故尊尊而恩杀为髙曽三月者后世不必易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为母齐衰期者虽古不必尽从也何以权之礼以义起而縁乎人情者也

  按礼斩衰裳苴绖杖绞带冠绳缨菅屦者女子在室为父布总箭筓髽三年郑康成引传小记云男子冠而妇人筓男子免而妇人髽凡服上曰衰下曰裳妇人不殊裳故但言衰衰如男子衰下如深衣则衰无带下又无衽此葢古者妇人之丧服也朱子定礼自缌以上莫不悉遵乎古而妇人之服岂冝以俚俗叅之若大袖遮头竹钗布头须之属不知于古何服也古者妇人不殊裳非无衰也其衰之下与男子异耳非今大袖也檀弓云去纚而露髻谓之露髻则以麻绕额与髻耳非今遮头也妇人不冠布总箭筓传曰总六升长六寸箭筓长尺犹今钗与头须耳而今云竹钗布须亦非制也五礼废久矣惟丧服民间尚多用之今冡子斩衰丧齐苴绖衣绞带冠绳缨菅屦即位而有事于外冡妇大袖遮头竹钗布头须即位而有事于内何啻黄钟大吕而间以师延靡靡之乐牺尊龙勺而置之玉杯象箸之间其淆也甚矣是非朱子意也门人不察之过也问丧之记云亲始死鸡斯徒跣说者谓鸡斯当作筓纚夫纚以黑缯韬鬓士冠礼所谓纚广终幅长六尺者以之即吉可也而凶事去之此又汉儒之不察也

  胡仲子集巻二

  

  胡仲子集巻三

  (明)胡翰 撰

  择术

  妫仲子居于养直之里里之人多业医咸负其所长以为良而訾其庸者庸者不以为左亦夸其长而訾之二者常角而持不知其归或乃问于仲子仲子曰吾固弗习也窃闻之礼有医师焉终岁稽其医事十全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四为下由是观之上者为良下者为庸得失相形次当其中虽滕口说世莫能揜于大公问者曰是犹惑也功有多寡可以知能事有难易不可以责备故药有所不疗病有所不治和缓扁鹊天下之善医也不幸而遇齐侯之疾则退而走遇晋侯之疾虽欲治之而不可为矣不可为者十遇而十负不遇乃幸耳吾又安能以幸而处人之右仲子求之不得既而病卧就枕栗而寒燀而热头岑岑痛甚召医视之医者为剂投之如覆杯水于石弗相入也再投之如戈舂黍缓不救于馁也又恬若不与吾事者故三易医而莫能起乃谒于王君与权氏与权按脉之以为外邪相攻薄于腠理脏气不平弗纳榖水于是而刚阳升其热炽汗既不及下则太遽经曰热者寒之温者清之又曰或缓或急或燥或润以所利而行之此其法也治当如之治凡二十余日君日再至焉病少却阳讧为毒痈发于颐突如疣赘面肿体羸饮食不下咽甚艰且危君与疡医来视疡决其外君固其内审证措剂犹日一至焉凡四月而愈仲子乃谋所以报君者于伯兄伯兄曰汝好方术今虞有疾彼嘻嘻误汝之生者非庸也邪此肫肫起汝之死者非良也邪与权良医也汝荷其赐踰丘山之重乃欲以芒忽之微凂之邪不可也仲子愕而悟寻告于尝有问者之客客曰吾固闻之矣是非王文宪公柏之诸孙乎其人固儒者也儒者之医趋人之急不规其利推吾之仁不矜其技呻吟痛苦视彼犹已恒平其施故与权以是行于州里贫贱不茍拒姻友不茍取曵裾公卿之间不知爵禄之为荣而势利之可慕非儒者畴臻是乎仲子趯而喜乃执笔曰世称韩康宋清之为人以与权之事观之非过也茍长民者人懐是心天下岂有疾痛哉即令有之容有不瘳者乎独何为而不知出此也

  纪交

  和阳王仲良性炳烈不龊龊为小谨避兵渡江自呉走越又自越至婺间闗千数百里与余遇于逆旅恒负气忼慨人以是不欲亲之余以为淮楚俗固如此久而得其为学葢出于李晋仲陈时中二先生时中之论说晋仲之文行最余所敬者君莫不尽扣而传焉渡江之初岁大疫死者相藉骨月不相顾君独与其宗族数人僦屋以居侍医药给丧事悉身任之由是其父亦殁于疫遂葬江宁唯一侄自从茕如也所至邑里诸生从问学教有师法诸生不敢犯父兄不敢溺爱一忤焉即治之摈之投袂去之馆人无少长趋事唯谨尝论王伯大略当世利钝得失顾所亲曰后当如是如是闻者意颇不合浦阳有山曰石门险阻可依尝率其友至山中回翔周览慨然欲为田畴之事居民数十家皆恇怯农家子遂去之一日在郡郭闻谍报有警人情汹甚君从容相过辄曰事急死生共之吾当为故人留留三日别余而东后复有警东南之事莫不歴歴如君言余每为之太息世之言交者不以利则以势耳征逐慕悦于一时而反眼不相识者接迹于天下诚以势利不常有故也于是有相靡以术者然亦不能不穷于是有激于义者如战国之公子觧骖委辂于屠肆之中举夫抱关皷刀之人加之宾客之上意气倾动遂成刎颈若甚烈也然不过欲得其用以身下之彼亦不顾而以身许之耳岂道也哉予故与君皆布衣也相去不啻风马牛之不相及幸而遇之悉心委迹不知于道合焉否也唯不以贫贱动其心不以祸乱沮其气终始一节而皎乎霜日者固翰之所愿托交也作纪交君名宗显尝以明经中乡举仲良其字也

  勖言

  士之相与茍爱之也则必勖之誉之者过也茍敬之也则必仪之誉之者亦过也非没人之善也道如斯而已矣故敬而仪之者自进于道也爱而勖之者进人于道也道茍至矣人不我售何患哉邵生某峣然秀出吾里中余见之未尝不爱焉生读书好方技能以天地之支干出入五行之间推人之休咎通塞修短誉之者喙相鼓也而余不能通之建禄勾绞之法稽之鲁庄公秦始皇汉武帝类多不验人固有诋之者矣古之有道者清明在躬前事以知来物隋唐之际孙思邈一隐耳尝云五十年当有圣人出吾且助之又谓卢詹事位当方伯吾孙且事之时孙溥未生也此岂以元辰之支干可得论哉世亦不复知矣则凡遇之休咎也通塞也修短也吾何容心哉何所措其智力哉其已然者如此未然者如彼何所逃于天地之间哉夫亦为其所当然者而已矣积善于小不在大神凝于专不在多生因余言而勖之求若古人而仪之其不进于道也则吾弗信

  琴释

  妫仲子学琴于东岘之叟三日而钧弦七日而成章不习者踰月而几于忘矣客有造者曰大夫无故不彻县士无故不彻琴瑟吾见仲子之琴彻矣亦有故乎仲子曰无故也吾闻清角者天子之琴也号钟者诸侯之琴也皆古之制也未之能详焉吾尝以今之琴攫而醳之揆之于古其制有曰八尺六寸正度者有曰七尺二寸者又有法四时五行长四尺五寸者又有象三百六旬有六日为朞之数者代有不同孰从而准之五弦宫商角征羽大弦寛而温小弦清亷而不乱故宫为首商次之角又次之征羽又次之未有以宫居中央商张右旁小大相次不失其序如汉儒所传者习而不察孰从而正之五弦外为少宫文王所加也少宫之外为少商武王所加也未有为文王操能去武声不以少商应大弦如唐人所论者此又弗察也谓之变音可也音止为五加二为七蔡邕益之为九弦孙登损之为一弦由一衍之为二仪由十倍之为二十者有之以为好事者之过而二十七弦之离周已具矣此别出变音也故名曰离后世迭为损益葢不知其非正也汉去古近史迁所载虽当时之制岂不由周人之旧乎桓谭蔡邕可谓好古矣未闻有取于迁也歴数百年而至唐杨收奋其独见之言以折安涗生之徒而在邕亦未之有及也以史迁桓谭蔡邕杨收之博物通类犹不能正之后世孰取法焉况声音之别有经有纬有从其制有畅有操有引有吟有弄其妙穷本极幽得之心者不可喻以言得之手者不可传以谱得之天者人不与力焉求其如成连师旷师襄师文者益又远矣天地之间形气相轧而声生焉今夫髙崖巨壑原原所出淙然而鸣沛然而决澎湃沓■〈氵陁〉放乎江河之间瀄乎舂容而自得及其遇大礜批大窽怒而相射回旋相薄大者砰然小者硁然听不可极砉若神物凭之而莫测此非水石之声也邪鸿蒙广莫之野噫气皷之或穆而清或凄而厉八方荡摩其变也霅然外阴闭而内阳欲出二气未分若与敌遇轰然动乎九地轠而磕磕飒然而天雨此非风霆之声也邪奋至德之光合生气之序刚而不怒柔而不摄啴缓而不肆幽深而不怨不播不石不噍杀不惉懘其情深其文明其气也盛其化也神洋洋乎沨沨乎非风非霆非水非石此何声也恶得而冩诸客竦而聴俯而怍卑陬而退仲子援琴而歌曰髙山之巍兮悲子之无仪兮去之千岁其人何栖栖兮流水之汤兮曽不濡我裳兮去之千岁其人黯且长兮

  医后论

  医家者辨百药之性味本之神农氏原百病之消息本之轩辕氏而汤液则本之伊尹皆古圣人也圣人不世出其知周乎天下之物其道济乎天下之众民焉饥寒于我而衣食之民焉争夺于我而宰制之民焉冥顽椎鲁于我而开导之民焉颠连荡析于我而拊摩之可谓至矣然犹有不能遂其仁且寿者阴阳风雨晦明感其外男女饮食之欲伤其内疢疾生焉圣人隐之于是而制为医药以治之起死于仓卒之顷全生于沉绵之中其事可谓重矣而世之业其术者奈何上工恒鲜而粗工相属也其智不踰中材之人而欲探圣人之用心是犹以僬侥而举乌获之任必不胜矣间有欵綮之见则又惟利之规缓急不足頼亦鄙甚矣古之异人不居朝廷多卑隐于医卜方技今独不得见之乎借曰无之即今儒者俛而从事焉又安得自处其凉乎必不然矣余久客太未时有采薪之忧以勤卫生家二三君子不以老而弃余交进其能郑君明德故儒家其人长者距余舎馆最近缓急即以告不问昏暮寒暑即趋而至余以髙年长者不欲数勤之则致其二子焉故廷玉过从久而益亲其视疾犹其翁也洪武六年夏余卧病邪热传于腠理痛贯胷胁表不觧中复自利不食者十有三日善医者咸为予危之益又交进其能无弗恊而措疗则廷玉任之日馈药不怠酬以直辄谢不受古所谓骨而肉之者余徳其赐岂有已乎明年别归金华金华之以医名者皆余故人也而余耕牧山中遇有疾去城府逺不能即致吾故人殆不若居太末时于是益念太末多君子千户张侯比患头风不愈遣从者迎致廷玉侯即愈廷玉过余山中道旧故则其翁没矣其兄弟无恙声益藉甚会余弟之子祥感竒疾变而为痁久将为瘵众工治之支缀朝夕遂命其来拜廷玉于庭廷玉胗之灸以艾继以汤剂俾如方服之逾两月祥来见歩能趋啖能健抚视之一壮男子也因念廷玉之为术岂惟太末推之虽吾乡当在上工也士有志于济天下者不居富贵之位不操尺寸之柄不得行其道退而在下不能衣食民之饥寒宰制民之争夺开道拊摩民之椎鲁颠连得一术而工之纾人之急父兄有疾治之而愈子弟恱矣子弟有疾治之而愈父兄恱矣是父兄由吾而益笃于慈爱子弟由吾而益笃于孝敬其利泽岂直起死卫生沾被一人而已哉虽儒者之为教不是过也泝圣人之用心不相远也吾于廷玉虽欲不轩而轾之独能忘情乎廷玉幸毋曰韩伯休不求人知也姑用是以为左劵

  原芝

  洪武十有一年七月已邜余适香溪过故人陈如珪之旧隐观瑞芝焉朱茎紫荣厥本惟一擢秀惟五如珪得之豹山之先茔珍而藏之者数岁矣其色犹晔晔也见者异之有语于旁者曰此亦有根乎余曰醴泉无原灵芝无根使其有根则人得而植之奚足尚也又问何为而生乎余曰古者瑶光得则玄芝出天道逺吾未之能必也征之于人王者仁慈则有是应飬有道亲耆老则有是应应各以类然非可泥也汉唐以来其见于甘泉之宫函德之殿定礼之门大同寿昌之柱者间乃有之宋祥符之间山林所产州郡所进登于龙图出赐辅臣合计三万余本何其多哉是虽不侔要之皆瑞应也仁化溥而和气畅兆于庶物盖有不期而然者矣以今言之如珪不过一韦布尔非有名德于世何以致之哉将以为国家之瑞乎则不产于斋宫殿廷不出于名山奥壤而于如珪之先茔无乃孝感之所致乎大哉孝之道也置之而塞乎天地溥之而横乎四海施诸后世而无朝夕故虽匹夫而可以感天地之和获神明之贶于是叶气臻焉嘉生应焉不根而茁不植而敷发为光华郁为休祯所以昭孝感也如珪往时与余东西邻其母髙年与余妣余祖妣相好也而如珪长余数岁犹兄弟行朝夕相周旋见其奉母能养而敬殊非闾阎年少未尝不槩于心及更兵革之变如珪徙家香溪之东而余从事四方之役间相见乡郡中则先世漫不可追吾二人亦不知其(阙)甚矣尝为余言其先茔之有芝甚异求余文余说而未之信也乃今见之然后知其不我欺也虽其纯孝之行未周及于人之视听而天盖灼有攸征矣余观前代所纪诸福灵瑞之物殆不一焉诗咏之史书之将以传信于人而人疑而惑之如欧阳子所云其故何也人情好吉而恶凶忌灾异而喜闻祯祥傅会夷诩以讹乱真不悟其非耳今如珪之事则余与邑人并观熟察非傅会也播而传之无媿辞也然不敢归美国家因宋人张孝祥有原芝之文乃作原芝以示其后昆不忘孝思焉

  书常九成事

  九成常氏兾宁阳曲人以郡史举察为亷访司书吏居越部人严惮之为之语曰倒骑驴可上城不可见常九成处守马嘉努掊取民财物善迎合上官意民以赇告上官置不问辄捕治尽破其家威虐益横甚众侧目惧祸莫复敢言状至正中宪副张彦远将按部选吏以九成从九成至处首发其赇事若干缗穷治一无所避闻者无远近咸快于心独尝任上官不问者怃然既去语他使者于是以九成专柄且私于富人九成郁郁不自得以疾乞免未几它吏民为九成所按者亦乗间煽为诬构而九成已客死钱唐后二年其友魏思敬伤九成之死为余言顷自钱唐出金陵金陵人言常君死者犹詈之则天下不知其寃者多矣而不詈者葢少是君无以瞑其目于地下意望余言以洒之余观九成眇丈夫耳及闻其处州事颇壮之是时天盛雪寒气始肃刘君伯善好义士也乃托物相率赋诗今思敬之意不异刘君虽翰也巽耎不足以知九成第令尽如此于职何负因念有司污暴尽绳以法将弗胜不绳为患滋甚取其尤治之庶几惩一戒百之义而九成以是不为世容则吏独有与时浮湛耳国家置耳目之官以监羣有司职固如是耶不然则刚者必折其有不若九成者邪九成既罹谤不幸而死继之则所谓天道福善祸淫者又果足征耶刘君言九成知读书自奉甚约方恚愤气上攻因欧血而卒河东山川风气遒劲固其冝也因论次其事以遗思敬子姑待之天将定矣

  元宪宗谕功臣诰

  汝髙祖齐拉衮彀齐暨汝祖绰鄂事我青吉斯皇帝皆着劳绩惟朕皇祖实褒嘉之汝祖蒙克萨勒自其幼时事我太宗朝夕忠勤罔有过咎从我皇考经营四方迨事皇妣及朕兄弟亦罔有过咎暨朕讨定俄罗斯阿克蘓巴实伯里钦察之域济大川造方舟伐木通道攻城野战功多于诸将俘厥宝玉大赉诸将则退肰无欲得之心惟朕言是用修我邦宪治我搜田辑我国家罔不咸又惟厥忠虽其私亲与朕嫔御小有过咎一是无有比私故朕皇妣迨朕昆弟罔不嘉赖邦之老臣宿将耆旧罔不严畏録其勲劳命为扎尔古齐治朕皇考受命布昭大公以辨狱慎民爰作朕股肱耳目众无哗言朕聴以安自时厥后察罕台阿哈之孙太宗之裔定宗库克楚之子及其臣民越有他志赖天之灵时则有哈齐蘓者以告于朕蒙克萨勒肃将大旅以遏乱畧实喇阿齐台等谋是用溃悉就拘执朕取有罪者俾讯治之蒙克萨勒将朕之公其刑其宥克比于法又俾治伊逊布琳狱亦克比于法惟尔托和尔齐自朕用尔父用法不阿何兄弟亲姻咸丽于宪令众罔不憝曰尔亦有死耶莫不有慊虽死朕笃不忘亦惟汝图厥终肆朕训汝尔克明时朕言惟天惟君能祻福人惟天惟君是敬是畏省厥身罔弗克正时乃之祸反是弗思时汝之咎能用朕言则不坠尔父之道人亦不能间汝矣不用朕言则人将仇汝伺汝间汝憝汝父者必曰汝亦与我夷矣汝则殆哉汝于朕志勿慎绎之汝则有咎克慎绎之人将敬汝畏汝无间伺汝慢汝憝汝者矣汝亦永建乃家汝祖汝父无替厥祀

  此诰见元史蒙克萨勒传中方北庭草创其言尔雅有如此者中统至元诸公未之或逮也因表而出之加笔削焉

  禡牙文

  维岁甲辰正月某日淛东行中书省右丞李某以清酒洁牲禡于大牙之神惟国大事曰祀与戎凡我有众罔敢弗恭在昔草昧诞启武功涿鹿扬灵牧野奋庸承天休命惟神是崇于皇汉祖奄起沛丰申严秩礼丕显军容百王继轨庶士承伊予不武武荷国委寄授钺端闱揔于东裔列域効顺羣丑慕义匪曰予能实神之赐赫赫灵旗道扬神威天日清照风雷厉飞暌暌万目具瞻指挥何挥不跃何指不披薄海内外日所出入憺其于铄罔不震詟肆于将士一乃心力鞠躬将事不越咫尺春酒既嘉洁牲孔循是用昭假令典有则神其监之尚永我翊宣我神武祚我明德削平僣乱佑我民物如周如汉如古有国登于至治报祀罔极

  敬斋说

  余辱交于夏侯最久方在太平诸将莫不以驰马试剑为能而侯雅好儒者崇问学恂恂习为礼让及镇金华屡从征伐平大敌进秩为国蕃屏余间率乡人欵谒其闾侯望见即肃客以入相与进退言论未甞变其初志何其贤哉侯字敬斋观于祭酒许君之辞璩君之葴其受教于君子非貌也固知所养矣古之言敬者以余所闻其大要有三焉自其潜心以居至于出门承事虔若大宾大祭非僻之念弗萌于中怠慢之气弗设于体此持敬也慎之而无不至践之而罔不实以天命自度若中宗之寅畏以上帝临汝若武王之无贰此克敬也纯乎天不参以人成乎性不假以力若尧与文王人见其兢兢而不知其安安人见其翼翼而莫测其穆穆此圣敬也昔永嘉李季和甞与余论此第其目曰圣敬曰居敬曰持敬故敬也者该动静贯内外彻乎上下而有是三者之等余未能一焉唯是不敏日惴惴于心因侯之字附着二君之未简侯有近仁之质致逺之志将阶而进乎古圣贤之学则请自持敬始

  书听香亭集句后

  吾里徐原父采凡古诗之咏梅者以为听香亭集句有诘之者以香恶乎听而诗恶在乎其集句也用非其能取非其有能无惑乎柏轩叟从而释之意谓客之言未离乎迹也梅之有香在鼻不在耳以心言之鼻与耳其致一也古人之诗或唐或宋茍会于心则古之与今其致一也由是推言其故其言嵬矣而原父重请于妫仲子仲子曰吾何以语若哉吾居山中观于山之羣木霜露既降荣者变衰衰者摇落其皭然而特姸莹肰而有韵者惟梅而已耳当其山空岁寒积雪澄霁玉树珠英万荧的皪云阶月地境于世别其罗浮邪姑射邪起而视瞑而坐噫气鼓而芬芳发虚徐而来悠扬而逝澹而不秾微而不烈冉冉簌簌触之而非无挹之而不可得条焉而袭人洒焉而毛发俱爽肝胆洞彻吾不知鼻之为耳耳之为目果有听乎果无聴乎吾不知情之为性性之为真果有待于言乎果无言乎抑庄生所谓身融者乎神凝者乎不知宇宙之大古之为今今之为古也何逊也林逋也彼亦一也此亦一也顾凡作者之残膏剩馥皆吾咳唾也吾甞咀天地之粹饮天地之和探其精而玩其颐矣阴阳相为消息阴为冬为杀阳为春为生而是梅也得春于冬变杀为生其孰权舆是乎古所谓太极之妙者亦有不能已者乎固无声无臭矣而全体岂不呈露乎子之亭亦有是哉试取集句诵之以余言求之其亦有得乎否也幸以复于柏轩叟其亦有合乎否也且逌然重为我解颐矣

  云泉释

  天下之物茍有可观必有可取茍有可取必有可乐余甞观于云泉油然而起圛然而行徘徊乎山泽之间弥纶乎宇宙之际变化倐忽望之而成色测之而不可为象者此非云也耶源源而来混混而流滔滔汨汨不舍昼夜行乎涧溪之曲放乎江海之大濆瀵疏瀹聴之而成声取之而无不得其欲者此非泉也邪之二物者或升而上或趋而下其势若不同及其徧雨天下流润四海其用等耳之二物者岂尝有意于其间哉尝行其所可行而止其所可止(阙)已也故幽人处子得而狎之而名卿大夫(阙)国家者无不得而取之也幽人处子得其细名卿大夫得其大易地居之则皆然也余生越之东鄙进不获为名卿大夫之事退不能蹈幽人处子之节愧(阙)云泉者也余闻有一物之物有什百千万亿兆之物有一人之人有什百千万亿兆之人盖以人该乎物而圣人该乎人也人该乎物则物皆我有也物皆我有而不至于圣人犹不能尽物也圣人与我皆物也不物于物者也是故天下之物无不可观无不可取无不可乐者焉明之为日月震之为雷霆变之为风雨髙之为山岳深之为河海微之为昆虫草木为名器制度虽散在天地之间万有不齐而吾可以抚而有之衽席之上此无他君子所观观其理也君子所取取其理也君子所乐乐得其理也肰则若云泉者其可取而乐乎其不可取而乐乎余不知也知之者云泉之人也云泉之人前侍御史康公也公入佐天子出掌宪度从容进退之间而人不见其有为之迹公之于云泉葢三而一之者也余尝慕其为人而识其客陈子尚因为之言如此庶亦云泉之徒也邪

  与许门诸友论宗法

  仆不佞获与诸君讲以文之好虽不可谓之知言然未尝不槩于心也此见有以宗法为问者景翰答之甚辨顾仆有不能释然者数事夫大宗小宗之法其废也久矣记大传尝载其说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后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髙祖者五世则迁者也说者谓别子为公子若始来在此国者后世以为祖继别者谓别子之世嫡也兄弟尊之谓之小宗继髙祖者亦小宗也又曰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无宗亦莫之宗者公子是也说者谓公子为先君之子今君兄弟又曰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适者公子之宗道也说者以公子不得宗君君命适昆弟为之宗使之宗之是公子之宗道也至于国之卿大夫有不出于公族者葢未尝及也而士庶人之事则又畧无所见故后世之言宗法者止于卿大夫之有采地者以礼断之也然礼固未尝言士庶人无宗也且使大夫或自废而为士庶人者其宗法亦将随而废乎抑否乎使士庶人有升而为卿大夫者则于法冝得立宗矣而族之适子有宗之之道乎抑自为后世之宗乎曽子问曰宗子为士庶子为大夫其祭也如之何孔子曰以上牲祭于宗子之家是所谓宗子者其卿大夫之世适乎其有非卿大夫之世适而士之世适者其兄弟为卿大夫遂以适士为宗子可乎孔子曰宗子为殇而死庶子弗为后也或大宗之世适有絶其后者族人可继以为后乎抑亦弗为后乎茍不为后则大宗废矣大宗既废则族人皆五世则迁之宗也其于疏属终不能合而为一则所谓尊祖者得无有未尽乎百世不迁之宗其死也族人为之服齐衰三月其母妻之死也亦然五世则迁之宗其死也当服者为之大功九月其母妻之死也何独无服乎后世宗法不行宋儒往往欲立小宗之法今士庶人之家祭祀有用宗子法者亦合于礼之意乎抑以古卿大夫之事而今士庶人行之得无僣乎朱子之述家礼固欲同志之士熟讲而勉行也其于祭祀之礼未尝不严于主人主妇之位则固寓宗子之法矣不然则亦有可处置者乎太宰以九两系邦国之民曰宗以同族得民其所谓得民者岂止于今记礼者之言乎将犹有可推者乎此皆所未喻也诸君讲学之日久矣茍不鄙而卒见教焉则幸矣

  答汪秀才书

  逺勤书问自往岁至今一且再矣歴时既久恐以不敏取疏逺于足下而勤恳之意终始不逾则仆虽不承颜接辞有以知足下之为学矣足下立志甚髙陈义甚伟不以世俗之笑侮折辱为折辱笑侮行已以孝弟为本进修以古人为法读书讨论义理以洙泗濓洛之书为主上有难兄下有难弟何求而不获冝无藉于人也虽藉于人冝得当世硕儒渊洽光大真知实履足目俱到中心粹然者与之切磋问学激扬其不挠之气敦笃其有为之志肆其有而极其才之所至可也何取于仆也仆幼愚戅老更变故学殖荒落未尝抗颜一日以为人师偶承校官之乏侨居兹郡与诸生进退俯仰者数岁矣计其交游之士步武相周旋议论相上下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或月日之间屡至焉环郡之中以及郊牧又逺而邑里未尝有以问学为已事相告者岂一乡一邑一郛之人皆憧憧挈挈不暇从事于是哉良以仆非其人也非其人则将有所不屑焉足下相去稍逺曽不知之一旦过采浮誉以不及见为恨累数百言道其愿见之懐与其所以为学之意足下之志诚笃矣陈义诚伟矣将以自异于今世俗之人求合于古之君子诚亦异于人而有合于古矣仆安所进于左右独念人之有生甚不易也学者竭思虑疲精神于圣经贤传百家之言甚劳也朝氛之气弥宇宙而薄光景盳洋易位非不勃然鋭矣未崇朝而消液安足恃乎故君子贵乎有所养见闻之知不可以为真知有外之心不可以合天心其意断可识矣又况以一人当兆人以一世观万世与天地并立相终始者乎其气象亦可见矣仆尝塪焉自揣其不可惕焉将以迁善补过不敢以衰病肆焉而不加省其愿学者如此其于文字既非所长且不乐为也世俗不知者以其畴昔尝秉笔焉辄慕而求之仆亦不得已而应之岂其心哉足下非不知我者也今幸以正学告我我安得不以正学相与言之至于可否意犹未以为必也桐山鲁先生仆所畏慕者也非足下之乡先生乎傥以余言为过幸从而质之因郑生还辄布其区区以答来意临书薄遽不既

  与孔元夫按察书

  仆自去年夏获望风采接言论于公署之侧有以见合下之用心古君子之用心也仆鄙人耳何足以知君子窃于易而得之易以阳为君子阴为小人阳刚而阴柔阳舒而阴惨其气相反其在人也似之尝以是博求天下之士其人正大刚明者也公平易直者也则其为君子必矣其人深险柔佞者也回邪狡戾者也则其为小人必矣阴阳之类也故小人难知而君子易见合下在省为端人按部为贤使者其谋猷言旨经纬献替所以简在帷幄措之中外者仆固不能悉闻之悉见之则谓之不知合下可也今遽以古君子为言者岂茍相慕恱哉合下见人不修边幅握黜陟之柄下视诸生犹故等夷与人言不存形迹曰是而是耳曰非而非耳开心见诚辟之青天白日虽庸人竖子皆以为磊落明白则仆之于合下有不待悉闻悉见而知其用心者盖以此也以合下之刚明正大公平易直有古君子之风则凡有懐而不吐有故而不能达者又安得自隐于左右仆委巷之人也非有髙蹈逺引之心以偃蹇傲俗又非有良田广宅优游卒歳以自足少尝从问学岂不知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邪顾惟孱弱多病中年屡更忧患颐颔发一痈出脓数斗卧而呻吟者数月亲友不忍其即死力治之始愈支缀视息已近废人口辅偏哆齿牙摇落筋脉如中风状出言蹇涩举食久乃下咽如是者十余年矣比罹兵变窜身山谷忧惧迫于内淫邪袭于外自腰及髀遂成重膇仓卒弗治驯至足疾幸其不发则周旋进退接武少壮间若无异然或发而不制则痛楚通夕莫识有生之乐如是者又数年矣平生迂拙百事堕人后今五十有九矣形影相顾子女无一息慰左右先世敝庐焚荡不存薄田歳入奉租税不暇自治每上先人坟墓则痛心疾首不知涕泣之所从合下视仆如此以为于世何如也往歳朝廷急于求才过听人言移文见征有司敦迫就道及至金陵入觐主上退谒今相国李公于中书一省之属见之始知仆诚羸疾人也留省署两月察其学与才益又知其迂阔不及事者也遂以学校之职授之特不欲以儒见弃耳承乏既久虚糜廪食无补名教时取故书读之目眵视短未能终卷即已遗忘将叙次一二文字拟诸作者而酬答累之亦莫就绪学业愒弛莫此为甚今年士人家见録至公文仕宦及闲良人才残疾老病者容其乞身不觉喜形于色及闻合下持节再莅东浙则又益喜庶其陈列自明有投策之日矣今乃有非所料者一旦欲以不肖之名举而进之夫亦过听人言不探其茕独衰病有大不可者乎此虽得之传闻万一有焉则仆之身与家将俱废矣恐累合下知人之明且今贤才軰出忼慨倜傥之士一切出其所长驰就功名岂少如仆者乎幸察其慺慺之心有非险诐狙诈如世所谓小人者则亦可哀之甚也韩子曰天地鬼神临之在旁仆岂欺合下者哉天地鬼神实监临之合下为时求才冝亦为时保养人才可也夫幼而学壮而行老而休者士之常也

  胡仲子集巻三

  

  胡仲子集巻四

  (明)胡翰 撰

  厯代易览序

  厯代易览二卷马公本初既纂以成书持授余读之始周讫宋上下千数百年土宇之离合帝王之因革人物之盛衰政治之得失善可法恶可戒不待紬金匮石室之藏而具见大较如指诸掌乃为之叙曰史之为书自左氏内传司马迁史记之后而编年纪传之体常并行于天下虽有作者不能易也二体之外或综括以成一家之言则唐志之所谓杂史也其事辞不备其义例不分君子取其便文以嘉惠承学而已昔温国司马公既修资治通鉴患夫载籍浩博未易遍阅乃约之为举要厯又约之为歴年图又折其中为稽古録其言曰厯年多而举其大要则用力少而见夫全功今本初是编犹温国之意也温国诸书今刋行民间者唯通鉴耳其它葢不多见虽袁枢之节要陈傅良之本末亦仅有存者余每惜之韦布之士处乎穷乡下邑有志于学而力不足以致天下之书身都富贵者力足致之而或不暇殚其岁月之劳一旦得公之书岂不深可藉哉古之学者多闻则守之以约多见则守之以卓徒守卓约之说而不复考求诸史以广其见闻之益吾恐非广大精微之学也岂著述之意哉故书其端以告承学之士本初以进士起家师事信安戴君迪先生君迪邃于春秋其传葢有所自云

  古乐府诗类编序

  太原郭茂倩裒次乐府诗一百巻余采其可传者更定为集若干卷复论之曰周衰礼乐崩壊而乐为尤甚自制氏为时乐官能纪其铿锵鼔舞而不能言其意则天下之知者鲜矣况先王之声音度数不止其所谓铿锵鼔舞其人固不能尽纪也以是言之岂不难哉若声诗者古之乐章也雅郑得失存乎其辞辨其辞而意可见非若声音度数之难知而国家之制作民俗之歌謡诗人之讽咏至于后世遂无复雅颂之音虽用之郊庙朝廷被之乡人邦国者犹世俗之乐耳独何欤盖诗之为用犹史也史言一代之事直而无隐诗系一代之政婉而微章辞义不同由世而异中古之盛政善民安化成俗美人情舒而不迫风气淳而不散其言庄以简和以平用而不匮广而不宣直而有曲体顺成而和动是谓德音及其衰也列国之言各殊俭者多啬强者多悍淫乱者忘反忧深者思蹙其或好乐而无主困敝而思治亦随其俗之所尚政之所本人情风气之所感故古诗之体有美有刺有正有变圣人并存而不废唯所以用之郊庙朝廷非清庙我将之颂不得奏于升歌宗祀非鹿鸣四牡大明文王之雅不得陈于会朝燕享内之为闺门外之为乡党非闗雎麟趾则鹊巢驺虞之风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故可以感鬼神和上下美教化移风俗今茂倩之所次有是哉以其所谓郊祀安世黄门鼔吹铙歌横吹相和琴操杂曲考之汉辞质而近古其降也为魏魏辞温厚而益趋于文其降也为晋晋之东其辞丽遂变而为南北南音多艳曲北音多悲壮而隋唐受之故唐初之辞婉丽详整其中宏伟精竒其末纎巧而不振虽人竭其才家尚其学追琢襞积曽不能希列国之风而况欲反乎雅颂之正滋不易矣是以郊庙祭祀则非有祖宗之事美盛德告成功之实会朝燕享君臣之间则非有斋庄和悦之意以发先王之德尽羣下之情哇声里曲若秦楚之讴巴渝之舞凉伊之技莫不杂出以为中国朝廷之用慆心盈耳不复知其为教化风俗之蠧夫民不幸不见先王之礼乐考其声诗葢有足言者然以唐初之盛不能无憾焉吾于此见其风气之淳人情之泰政治俗尚之美皆非古矣其治乱得失是非邪正虽去之千数百载不待其言之着而今皆可见者则诗之为用岂不犹史之事哉故合而论之以寓吾去取之意将望于后之作者焉

  王氏数学举要序

  数何始乎始于古之圣人六峜九章葢太昊轩辕氏所作也其学则古无有也六艺之教在小学八岁之童习之而九数在当时犹一蓺耳道术裂于天下百氏之说并兴天下之言数者不必本于儒而儒者亦罕究其奥于是有国者立于一家之学五曹孙子之科隶在国子虽以之名家可也然议者犹以一曲病之故其学之兴也不能如古之恒久其为教也征之于今而不可得方田之法废则度地不得其要粟布之法废则交质不通其变以至禀税积羃则无衰分少广以御之髙深广远则无里差勾股以御之间有名其术者举一货一币一程一度铢铢而乗之铢铢而除之寸寸而乗之寸寸而除之终其书不出乎此学之者终其书不得其术亦惑矣吾不知古所谓五曹九章法者有类焉否也意其不若是也必矣数者天地之纪也万物之统也唯圣人能举之圣人达乎天地万物之情故也不达乎天地万物之情以言乎数者则頼有圣人之法存焉耳当小学既废之后法之存者鲜矣虽世所谓通儒或莫之能于是有言之者吾乃以其不能而病之亦惑矣且百氏之说不适于用君子不病之是虽不当于古岂不愈于百氏之说哉故吾于王氏之书有取焉其言九九竒两之法较之世所见者约而甚核于以均多寡比轻重揆髙卑准遐迩或盈或朒或正或员纪一衍万极乎兆京正载其用不穷其意亦将授之于人非欲人之不知也使数学复兴则是书冝不废吾惜不及见其人而独得其书以论之其有深于此者吾亦不敢谓其尽于书也吾闻之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莫非数也岂必由其术者然后能通之哉茍通之虽谓之儒者可也而儒者之学则大矣

  风水问答序

  乌伤朱君彦修故文懿先生之髙弟弟子也少读书从先生游最久尝有志当世充赋有司不合退而业医犹幸其濡沫及人也著书数万言曰格致论人多传之而君之医遂名海右又以阴阳家多忌讳不知稽诸古也复著书数千言曰风水问答书成示余双溪之上推其用心可谓至矣易曰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天确然在上其文着矣地隤然在下其理微矣著者观之微者察之知乎此者知乎幽明之故非圣人孰与焉而汉魏以来言地理者往往溺于形法之末则既失矣至其为书若宅经葬经之属又多秘而亡逸不传则失之愈远矣朱君力辨之以为人之生也合宗族以居为宫室以处审曲面势得则吉不得则凶其理较然及其死也祖宗之神上叅于天举而葬者枯骨耳积岁之久并已朽矣安知福祸于人贵贱于人寿夭于人哉故葬不择地而居必度室据往事以明方今出入诗书之间固儒者之言也昔者先王辨方正位体国经野土冝之法用之以相民宅土圭之法用之以求地中皆为都邑宫室设也而冡人墓大夫之职公墓以昭穆邦墓以族葬借欲择之其兆域禁令孰得而犯之以是知君之言为得也惜其书不见于二百年之前绍兴山陵改卜之议晦庵朱子以忠贾祸夫以一世豪杰之才千古圣贤之学萃乎其人观于天下之义理多矣而■〈艹马〉惟蔡元定之说是信者果何也哉吾邦自何文定公得朱子之学于勉斋四传而为文懿君受业先生之门计其平日之所讨论亦尝有及于斯乎不然则是书成于先生未易箦之日必能是正其说传信于人而顾使翰得而读之岂知言哉且翰先人之葬今十年矣襄事之初匐匍将命而不暇择尝惕然于先儒土厚水深之言于是得君之书欣肰如获拱璧昔里有余祯者以是术游江湖间邵庵虞公深敬信之其著书曰地理十准虞公称其有得于管辂王吉之传力诋曽杨之非而不悟指蒙非辂所作则与翰同一惑也书之于篇朱君其幸有以教之

  赵氏合族诗序

  天下之生皆同胞也(阙)观之一邑之间为秦越者不知其几焉一乡之间为秦越者不知其几焉甚则一室之人犹秦越也喟然(阙)乎哉意者不幸生今之时民不见(阙)求诸古而观之贾谊称庶人父子之(阙)有德色谇语以相夷则当时之(阙)如谊所言者家自为秦越也吾犹以为汉承秦(阙)心去礼义固冝则又益求诸古而观之有周之兴可谓美矣而葛藟之诗有终远兄弟之叹杖杜之诗有独行踽踽之怨其宗族兄弟既不足恃欲得佗人而亲之又终莫之顾而比焉以文武成康泰和之风凌夷至于如此则所为秉彛好德者其心安在哉天理微而已私锢之耳吾岂以是诬斯世之民乎金华吾里也比岁兵兴吾从事于外间而归省先墓见其故人长老朋友间未尝不雍雍然过叔友家数相劳问见其长者少者益怡怡也范先生曰今赵氏合族以居矣长曰伯明次曰叔友又次为叔诚其先人弃诸孤之日皆幼也家落食指众惧不足给又岁频苦兵革人思逃难故其兄弟散而居之逮今二十年叔友既买地合葬其先世之丧积其所有卜居双溪之南复迎其兄命其弟同室庐以处合釡爨以食有无相通而欣戚无间也此于名教葢有系焉余闻而嘉之今天下之人心习于故常风靡波荡非有先王九两之法以联属之必大谴大呵入于禁网不得已而后有司举刑罚以绳削之茍不至是孰訾之哉故富人之家不待壮而出分贫者至老而无所归姻友不加诘闾里不见让以是为固然耳则今叔友之是举也孰使之吾固知其兄弟之间将有油然而不能已者庸非秉彛好德之良心乎人推是心天下为公大道之行不在于古而在于今矣吾犹得而见之乎今以孝义闻天下称浦阳郑氏其后永康眉山三兄弟闻而兴起焉乡人歌诵之讫蔑如也伯明其尚以郑氏为法以斯人者为戒则先生之言传信于将来余故取而书之以为赵氏合族诗序

  呉氏家庆集序

  家难而天下易儒者有是言也不难其大而难其小其故何也人生不能无羣羣而居者莫亲于父子次则夫妇也昆弟也等而至于长幼朋友之间备矣君师者治之昭德以仪之不协者有政焉于政不协者有刑焉大公之道也举吾大公之道虽诛之可也有家者安得以是而齐之十义之列自君臣以降有一不致焉将喻之以道教之以正睦之以恩闲之以礼且惧其相夷也相愈也无攸遂也非有政刑之可加不过积诚以感动之自引咎可也家国之相去岂远哉而人情事变之难处恒在乎骨月之间能率一家之众■〈艹马〉为孝友之行无有间言者吾见亦难矣桂侯自越来乃为余诵其乡人呉氏之美其言曰呉氏自唐文简先生家于越之山阴后又迁于诸暨之孝义里世载厥美萃于后昆则有筠西翁焉翁隐居不仕勇于为义赒人之急如弗及人以长者称之其子曰庸曰康皆以才克肖有事服勤于外竣而反命则率其诸孙鐩等晨夕问安否而翁教以礼即冠昏丧祭行之男女百余人莫不唯唯致谨曰吾翁之教也翁年八十有七其五世孙肃始生贺客趋至翁坐堂上姆抱肃见客顾瞻咨嗟咸起为寿其事可绘而传也州大夫闻翁之风者按行境上必以礼就见国家有造之初栾公凤来署州事有故不及其门则致书喻意若将慊然是时翁犹无恙今不复可见唯是四方之士所以尊髙年美善行者其辞固存传示子孙由是益亢其宗未为所系愿畀一言以叙之嗟夫人常以家为难治余观浦阳郑氏及今呉氏不远千里之途并以孝友着于二邑之鄙何其盛也余虽不获造翁之闾登翁之堂如郑氏相与之亲且久而桂侯之言诸作者之辞可征也独念翁一布衣男子耳教行于家能为古人之所难者如此彼身荷爵禄民戴其耳目以视听处埶重矣又有国之政焉在焉冝若易矣然未闻庶几于古者何哉桂侯儒者也方推其孝友之政以敷于吾郡必知余言非厉天下亦因存以劝忠焉

  三老图序

  浦阳郑氏由宋着孝友东南逮及同居者十有一世余所见者五世焉幼而同游老而相视无恙最久者惟伯阳兄弟伯阳兄弟二十余而同母者三人焉今年伯阳七十有一其弟仲德六十有七仲舒亦六十余既寿且康人以为荣而林君子山绘之为三老图仲舒以书遗余曰古所谓老者将宪以乞言也吾兄弟素敦朴于言语无所取长而威仪动作亦未必可宪也曷取而图诸吾惧无以绍前美而垂后昆将益修敬爱以坚晚节则所愿耳幸有以激其衰懦余辱命作而言曰天之所畀智不能违天所不畀力不能取子何慊乎真元之气人锺其粹者鲜矣粹而际其会又鲜也际其会者鲜矣会而保其全又鲜也而况于克昌厥后益又鲜矣故古之君子言人之善不徒美之必绥之以多福焉故其诗曰岂弟君子求福不回其称人之福不徒祝之必介之以眉寿焉故其诗曰既多受祉黄髪儿齿斯亦至矣而犹以为未尽其期望之心焉于是而曰君子有孝子也于是而曰永锡祚胤也言之不足而又言之求其人果孰膺之乎盖亦难矣自成周已然非天固啬于人气之所锺不齐也汉荀爽唐薛元敬之属人仰之若龙凤可谓锺其粹际其会矣而寿考果何如哉徐伯珍李仲黄人称之为四黄四皓可谓际其会保其全矣其祚胤又何如哉葢未闻也然则伯阳之得于天者厚矣当天下改物之初伯阳偪处疆场一彼一此敌常利之有乗间之心仲舒远仕朔土遭世倾覆殊乡异井无期功之亲讵虞白首复有今日之集乎兄兄弟弟怡怡愉愉不待爵禄而多福绥之矣不事服食而寿考介之矣而又甘旨之奉不违于时则有孝子矣孙曽之众蛰其未艾则多祚胤矣凡诗之所言固备美矣自夫人处之逍遥山阿优游毕世何适而不可哉而仲舒侍其二兄欿乎犹诸生也君子知郑氏之世德于斯在矣继自今益笃不忘国家崇养老之义宪也乞言也必将有以取之余且望闾而趋采仙华之芝酌麟溪之酒合羣从取诗人之辞咏而歌之以为三老人寿是亦异姓兄弟也试以验诸子山郑奂故事犹存图中容有此客否

  缶鸣集序

  物生而形具矣形具而声发矣因其声而名之则有言矣因其言而名之则有文矣故文者言之精也而诗又文之精者以其取声之韵合言之文而为之也岂易也哉近之于身逺之于物大之于天地变之为鬼神与凢古今政治民俗之不同史氏之不及具载者取而永歌之载赓之不费辞而极乎形容之妙比兴之微若是者岂非风雅之遗意哉冝君子有以取之呉郡髙季迪少有俊才始余得其诗于金华见之未尝不爱及来京师同在史局又得其所谓缶鸣集者阅之累日不已合古今体数百首其事虽微可以备史氏之惩劝其辞则余之所欲模拟而莫之工者铿锵振发而曲折窅如也果何自而得之方呉郡未入版籍不幸为僣窃者据之擅其利者十年矣士于是时孰不茍升斗之禄以自活鬵釡间季迪日与之处曽不凂焉顾乃率其俦类倡和乎山之崖水之澨取世俗之所不好者而好之含毫伸牍鸣声咿咿及其得意又自以为天下之乐率不足以易其乐焉此其所得为何如哉吾闻钟声铿而立号石声磬而立辨丝声哀而立亷竹声滥而立会鼙鼔之声讙而立动若缶鸣之声果何音也其西音乎南音乎抑太古之遗音乎不然则天下将治正始之音将作而此其兆乎何为一旦而及吾耳也得乎天者不求知于人求知于人者不得乎天季迪不求于余而余知之者商声之歌不必出于已也而曽子歌之焱氏之颂不必费辞也而后世称之则季迪之乐亦余乐也嗟夫憧憧往来朋从尔思孰能为余发其吟风弄月之趣乎季迪由是求之其于道也几几矣

  屠先生诗集序

  屠先生彦德越之诸暨人也先生少处里闬习为吏黄文献公判州事见而才之勉令就学遂折节谢其故等夷覃思于六蓺之文百家之言久之学乃大进监书博士柯敬仲自京师归延致呉中率呉中诸生师事之呉为东南都会而敬仲放达喜通宾客至者非中朝贤贵人则四方之游士斆学相长凡国家之故实前代之仪注咸与有闻方是时天下之知先生者非直黄公当朝公卿大夫着声誉者往往是也元有国自至元承平之后人尚弥文而器能多不足于用先生虽儒者所负魁然而嵬指画天下事出入古今成败利害瞭乎若烛照而枚计近在目中贵人与之游者听其言莫不厌于心然讫不引手援之以为国家用低徊不偶仅以春秋试有司取一教官反出白晳少年下则其平生之情欢愉怫悱忧思忼慨触于物者冝有以昌其诗而发焉余始识先生于呉中先生长余数岁及再见于婺俱且老矣间相与言诗先生雅不自多乃曰子于诗可谓力扼虎射命中矣余闻之恧甚先生其訹我耶先生既没余与其二子亦久不见前年伯勤自越来言先生之诗已彚次成帙征为之叙今仲敬又来复征余言后死者乌得辞之古诗变而为选选变而为律虽有作者恒窘于声偶研揣之间患不足驰骋以极乎人情物理之妙观于先生舂客宻栗得之自然时涉恢竒不失乎当能发古人之所未言而悉吾意之所欲言乃知先生昔者巧力之喻于今见之矣夫诗者所以言乎其志也先生之志不伸于当代岂遂泯而不白于后世乎是用语其二子姑慎藏之天下当有采而传之者矣

  送徐文昭序

  古之言吏者以治得民何治也正已之谓也不正乎已不可以正人矣不正乎人不可以得民矣故吏治之失自秦汉始贾谊深诋之为其徒事刀笔以簿书期会为务不知政体也秦汉之制吏必试书法讽书不及九千字者不得为吏上书字不正者辄举劾其失以秦人之趣简便而不茍如此是刀笔吏亦未尝不学也况于古乎故曰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也信安之士徐文昭尝从其乡先生习举子矣业成起家为吏吏大府数岁不待书秩执政者拔而用之授乌伤簿乌伤由颜孝子得名古邑也文昭循谨而知学良吏也勾稽簿领之外将有以得吾民乎舎正已不可也故乡人嘉其行而翰为之序

  送胡正辞叙

  延佑初诏天下郡县选用诸生为吏诸生多学官弟子习俎豆修诗书之业一旦起家持簿书筐箧与刀笔吏伍或不愿也即有愿为者岂吾诸生哉即吾诸生为之犹不愿也余尝以是相天下士矣士有胡正辞者受诗于安阳韩先生学既通举进士不利念其亲则皆髙年兾得禄以养自越来吾婺居岁余去补吏台郡戒行李有日荐绅交游之士咸诗以饯之余固宗人也乃(阙)辞是行也人将以为荣非吾安知子所不愿哉子举进士时吾见子已崭然矣今反用伍刀笔吏乎殆子之亲老矣不可以不仕然国家选用儒者非以簿书期会迎合上官为诸生能也又非以刑法食货赋税民为诸生习也郡县久苦刀笔吏苛诈而诸生起学官良谨有循行且修诗书之业明先王之道可致太平之治子为吏幸无以刑法食货簿书期会佐良二千石则吾宗人所望也

  黄岩戴氏合族诗序

  黄岩戴志道积赀为灵山大家分给诸子且二十年会有警志道父子辟乱山中人自亡匿不相见者久之事平始归如故于是其子曰佑曰祚曰禧曰祖曰礼五人者奉其父相与谋曰吾骨肉幸脱虎狼之口而田庐货贿幸不为强有力者之资追念山中日夜悲望恐无复平生欢则今何忍遽自携贰而不共此有乎乃合族数十人同居共爨而志道年六十余髪不白精力不衰率其子姓习为孝友事朝夕不倦乡人称之余闻其事于永嘉李君得其篇什观之乃为之言曰天地之间有生者以类而聚火之为物也阳之属也故炎而上水之为物也阴之属也故润而下上火下泽其性不同故其卦为暌水在地上其埶必合故其卦为比物皆然鸟兽鱼鳖之生也其翔而集者必其羣而后止其跃而潜者必其队而后趋其或触搏噬囓而去者盖必有异焉者矣至于人亦然人之相与处者天秩也非物比也国之君臣乡之长幼家之父子夫妇昆弟自有生以来未之能易也而家为最亲今天下不幸多故民苦兵革恒侧足危惧即有仓卒扶老携幼流离颠踣于道窘甚辄弃去不暇顾男女剪为俘囚杀戮相食吾恐生之类且縻烂澌尽也于是而得戴氏之事以见天理之在人心如青天皎日而人类不至縻烂澌尽者盖有以也夫猰■〈犭俞〉天下之猛兽也其性嗜食人独不闻麒麟驺虞为其所残善人君子天实相之张公艺李自伦之流厯隋氏五代之乱而卒保有家族数世不替计其人在当时智不加于杨素勇不侔于贺若弼善宦不贤于冯道积赀不富于张筠其所积习不过寻常匹夫之行笃于孝敬友爱而已耳今戴氏父子兄弟既析而复合焉是以孝友开迹之始也登登之筑基之不固则积之不厚涓涓之流浚之不深则引之不长尚殚厥心哉国家之制五世同居者旌表其门异时宠渥所加不在其身必在其子孙矣

  郑氏义门诗序

  国朝旌表孝义着为甲令以风示海内婺之浦江于是列上郑氏之行义中书报下如故事贤大夫士莫不闻而美之郑氏之以义称者盖延于天下矣予独以予之知郑氏将详于天下之人也幼从先生受学舎其家见其二老人顺卿严重慎举动达卿倜傥不为边幅然怡怡如也皆有长者之风其下子弟数十人恂恂如也朝夕出告入面随才能授以事客至坐堂上左右执酒脯揖让升降不能离尺寸予处其尊幼亲疏间既久耳之所濡目之所染无间言也是时族聚而同釡爨者已数世矣上承朝廷旌号且二十年家日以大族日以蕃至今其义问益着男女筓冠婚嫁有其节死生塟祭有其礼相爱以恩相接以文他如义屋义阡以处凡疏远之属发廪捄灾以及乡邻之人其事皆可纪乃会上有蠲复之令优泽又加焉予故诸生也东乡而望将为二老人寿而达卿已不可作顺卿髙年耆德固无恙而予独不得与其子弟相周旋从事惟所以道上德而赞风美者莫如诗歌贤大夫士既倡为之乌可废诸生之义征诸隋唐以来孝友之家如张公艺宋兴王丕李自伦之流庶几三代之民故世咸义之所以彰善瘅恶树之风声者至矣然郡邑齐民犹以财力相长岂不远夫予故论次其所知者以明国家之恩大夫士之言于兹为称其亦风示之意云尔乃歌曰

  婵嫣郑氏族大以蕃既蕃且同义问弥敦思卬祖父自躬载德有田连连有庐翼翼以播以祀以修以藏以贻孙子百度孔张世济厥美人克荷负寿考在堂其从如雨肃雝孝友莫匪尔亲厥初有生不异尔身服以世降恩则罔竭毋伤树荆永懐瓜瓞干糇之愆由小失大不见是图敬奉明戒推我同姓逮我疏属曰居曰藏有阡有屋流风四徂被于乡闾岁既荐荒我宁弗输浦阳之江其流弥弥髙门有闶旌命有炜小子作歌告德于曽永言保之祖武是绳

  胡仲子集卷四

  

  胡仲子集巻五

  (明)胡翰 撰

  心学图说序

  心学有图图有说金华郑彦渊之所著也彦渊之学务得于已不求合于人故其言与先儒或同或异不惑于人之是非余始见之而骇再而疑三复而不能已犹未释然乃谂诸彦渊氏上下反复其议然后知其微意葢有在矣人同宇以生孰无是心哉中虚而神明宰乎五官统乎性情经纬乎万事其为心岂有异哉可以参天地赞化育而不能不囿于形危于欲而构于物风波之民欤倒置之民欤何其相去远也冥冥之中独见晓者何其少也幸而有之则又过中失正恶外物之累求照无物之地以有生之气有形之状皆幻也以有为之法有言之教皆赘也而亦终不能去之秪自私耳虽曰气合于神神合于无吾心斋也无念无住一超顿悟吾明心也见性也而于理未能全尽于物未能无外也人与天地同出一本有外之心不可以合天心彼恶知之哉彦渊恬处山林洒然有髙尚之趣尝危坐一室竟夕不寐吾惧其去吾门墙而为斯人之归也顾乃张皇幽眇致极髙广上泝羲皇心地而与搢绅儒者较是非定可否于大公至正之域此其志岂茍哉邵子曰心为太极(阙)宇宙分事即吾分事吾分事即宇宙分事其亦(阙)此乎张子曰见闻之知非德性所知其所得者亦(阙)于见闻之外乎是自得也茍自得之揔方而议可也(阙)口所言可也不必同也不必不同也道一而已知之有至焉有不至焉行之有至焉有不至焉言之有至焉有不至焉以至观不至易矣以不至观至则难也若(阙)者固秦(阙)氏也自离经辨志以至壮未尝不学即物以穷理则未之贯也集义以养气则未之充也而况元元本本有未易言者欲求之孰从而求之欲舎而去之孰从而它求之且成心未忘也蟫食经传间以至于衰且老犹纷如也罔如也观于彦渊氏之图说安得不骇且疑乎彦渊氏其将针砭我乎将授我以天地之鉴万物之镜乎虽然天下之同余病者多矣天下之禁方(阙)不在兰室者人共传焉而终不试之书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余敢取而书之以冠篇端

  华川集序

  吾乡以学术称者在至元中则金公吉甫胡公汲仲为之倡汲仲之后则许公益之桞公道传黄公晋卿呉公正传胡公古愚卓立并起而张公子长陈公君采王公叔善又皆彬彬和附于下当南北混一方地数万里知(阙)物非可亿计而言文献之绪者以婺为称首则是数君子实表砺焉逮至正以后黄公犹秉笔中朝于是沦谢始尽而得吾子充绍其声光子充黄公里中子也尝负其所有涉涛江游呉中者久之又自呉踰淮泝黄河而北达于燕赵留辇毂之下久之讫无所遇合傫然布衣耳然自京师及四方之士不问识与不识见其文者莫不称其美则其得之黄公者深矣余间谒公华川上质其所业公不以为不可教引之就学退见子充英妙之气奕奕文字间未尝不骇且愧意鋭欲追及之其后每见则必出其文以示予而亦每不同雍容俯仰如冠冕佩玉周旋堂陛之上驰骋纵横如风云虵鸟按兵行阵之间而音节曲折则与黄公如出一律杂乎并奏而天韵逸发也余亟读之不暇古之君子病无闻焉非有待乎其外也待乎外而闻焉者则君子之不闻者多矣君子之学将以求道而已茍得其道则其见之立言者犹其措诸事业也自吾识子充埀三十年搢绅学者不必才且贤率多就功名以取富贵不旋踵而摧败身蹈死地剪为俘囚者其人往往而子充幸而相见固无恙也以其所得者计之其取诸造物果孰优乎今子充年壮未艾才气足以有为天茍使之遇合而措诸行事则不敢知由其所得益推而达之古吾见其无不至矣昔汲仲有言千古圣贤相传之道由斯文而知之后之千古亦将由斯文而知(阙)道上下千古其人不相及矣必待此而后知其道焉然则子充之文不可不传也以余处其师友之间知之深不自知其言之过揆之于道学术之在吾乡犹其在天下也吾何嫌而不乐为天下道哉

  送赵子将赴北序

  武威余公廷心特达好士虽身处显宦而所至延访儒者退然如布衣居淛东二年移病乞去余始以诸生进谒既而公归淮南丁太夫人之丧中原构乱淮南当其冲遂起公衰绖中守镇安庆天下如公者计不多得不以庙堂之地处之而置在疆场恐一旦仓卒非国之利去年公之客赵子将来言公无恙唯须髪浸白貌加瘠耳听其言论自分与城存亡决矣子将从公游最久在武昌时尝教其子得臣比至京师公为书荐之达官诸故人自京师至仪真又属其故人善遇之其来是也且曰淛东有胡翰者子往见之于学当有得也故子将以公之言为信而不忘余于闾左安知余之非才哉燕人有石燕人不贵而宋人贵之彼以为玉故也使知其非玉则委而去之甚于燕人矣赵公宫之垣廪以蒿荻赵人发而试之箘簵不能过其坚彼惟无箘簵故也使若楚之多箘簵则安用是哉余见余公之日少不虞公之推予有甚于平生知已者愳燕石与赵之苫楚不足为世重终败折耳然余公之好士则天下之士知之子将在其门非若余之非才也年壮气鋭可以有为于世进之以学可以自至古人顾乃碌碌泯其迹庸众之中挈挈奔走道路而不暇则人不知也子将家西江丰城有老亲在焉日夜念之告于余曰吾辕将南而今反北其斾矣余甚怪之则曰楚氛未靖西江未有归日京师成遵余公之友也尝以直道谠言忤柄臣于威焰方灼之时临不测之祸而不辟今起而用之吾往依焉嗟乎子将余无以増益子矣何以稽子哉今天下之患四肢不举者多矣幸朝廷无事腹心可恃也子往而见余公之友盍以东南之事告之如余公者岂冝久在外哉此非予言天下之言也

  送陈仲经赴京师序

  括苍陈仲经为京师之行其姻友韩进之为之请赠言余问仲经何如人也曰医者也子知其医乎曰否昔河东张仲举尝称其术本东垣李氏又善针法则其人固善医也余于针砭未暇论尝闻李氏之学推人之(阙)病根于中气不足(阙)治体以脾胃为主其用谨于内外有余不足之际穷其补泻升沉之理随证加损而为之方其意较可见矣故世多尚之尝有中风不仁者医视之投以人参数斤而愈有痢者蛊者医视之取白术当归佐以它剂投之以木香伤中气人所用者辄去之痢者服之三月不愈又以蛊者之证为不足投某剂亦不愈母氏始病热不汗头若胁皆痛甚七日而气懑医视之或曰此伤寒也或曰非也病且革医犹恬而视之耳比余至京师京师之医十倍而甚于此者有之然不皆主李氏呜呼明之患世人以元气不足为外伤淫邪而反泻心肺是重絶其表也安知为明之之学者槩以淫邪积滞为元气不足视之间有中者则其术神矣不幸往往而死宁不为之寒心乎若是者葢有由矣昔明之之言曰凡外伤有余之证必见于左手左主表故人迎脉缓而大倍于气口或再倍或三倍内伤不足之证必见于右右主里故气口脉大倍于人迎伤重者在少阴则再倍太阴则三倍是岂不明甚矣乎后之学者得其书之所言而不得其所不言其于脉固有不能尽明者茍不能明何怪其误也唐许胤宗不欲著书以为脉之候幽而难明(阙)意所觧口莫能宣也由(阙)之言岂不信乎世皆知针砭刺人一拨见病之(阙)飞矢以故不敢轻用就令用药皆以针砭视之(阙)几乎余未识(阙)而(阙)以是告者重进之之(阙)以余所见者(阙)其慎之也仲经诚审于脉而(阙)善学李氏者矣方张君(阙)翰林雅善推毂士(阙)吾见户外之屦满矣

  赠杨载序

  洪武二年余客留京师会杨载招谕日本自海上至未几诏复往使其国四年秋日本奉表入贡载以劳获被宠赉即又遣使流球五年秋流球奉表从载入贡道里所经余复见于太末窃壮其行丈夫生不为将得为使足矣缓颊折冲之间一言得之足为中国重一言失之亦未尝不为夷狄侮笑东南海中诗夷国逺而险者惟日本近而险者则流球耳由古以来常负固桀骜以为中国不足制之元入中国所统土宇与汉唐相出入至元中尝命省臣阿喽罕将兵讨日本未及其国而海舟多漂覆不利其后又议取流球用闽人呉志斗之言不出师而遣使往喻其国留泉南者虽久之讫不能达而罢岂二国果不可制乎亦中国未有以服其心也今载以一介行李冒风涛之险涉鱼龙不测之渊往来数万里如行国中不顿刄折镞而二国靡然一旦臣服奉表贡方物稽首拜舞阙下此非人力葢天威也天威所加穷日之所出入有国者孰不震叠因其震叠而懐柔之行人之事也非有陆贾之辨傅介子之勇莫膺其任而载慷慨许国奋不顾身者吾不知其何所负也窃求其故而于驸马王公见之公在闽中尝取汉太尉家法书以遗载欲其不失为清白吏子孙意者夷人饶于货宝恒以此啖中国之使中国之使受其啖而甘之鲜不衂于利者使载不衂于利则奉天威命安往而不济茍衂于利则虽奇丈夫检狎小子之不若耳幸加勉焉今国家委重非特使事葢将授之以政矣

  送祝生归广信序

  余观秦汉以来学术之盛未有加于宋诸儒者方干道淳熙间朱子绍明道学之(阙)于东南时则有若广汉张氏东莱吕氏相与左右而扶持之其它豪杰之士如永嘉薛氏戴氏东阳陈氏(阙)氏亦皆角立自以其所长暴于一世之间而江西陆子静氏则又其卓然者也自鹅湖会集而议论往来(阙)抵牾至不能挈而合之则欲各尊所闻行所知以俟后之君子二子既没国家混一南北表章圣贤之学教人取士非朱子不着为令于是天下靡然向风顾凡昔之所谓豪杰则已磨灭澌尽虽其说之存者葢亦无几矣独为陆氏之学者今江东西间往往不乏其人世虽欲舎之而终不能使之不传者何也窃征诸其书不能尽其奥恒思就其人问焉故处州録事郑复初先生尝为余言其乡人祝蕃逺之学出自陆氏且甚髙其行今十有五年矣至正丁亥余居先人之丧有友偕客来见者余匍匐释杖而出望见冠服若不肃即而与之语则朴乎儒者问其家世则蕃逺先生之从子元晖也问先生则即世矣因述其行已之槩先生遇事不顾利害与人开心见诚所至以讲学为已任指授有师法尤属意其门人危素与之语或终夕不寐去辄目送之以为兴吾教者必斯人也噫使先生茍在则仆承下风而趋固所甘心焉而今不及见之元晖之所得者又特其地理之说为详殆其支余耳地理家者夸尚祸福以惑人徼取重赀而元晖见利不茍趋见不可不茍就渐濡世泽犹不失为儒家子余间与之周旋登麓而望指某水某丘类若可征者穷其故不余告也于其归省乃率交友赋诗赠之敢致一言曰子之不我告者其术秘耳愿闻子从父所绍于陆氏者可乎余尝识危君于京师危君不自言其学之所自子言之又闻安仁李仲公子之先友也余视其文章不在子从父下矣子幸归而拜之以余言质诸先生有若朱子之徒者其言如此且翘翘然望之先生其谓何哉子它日其有以语我乎

  送张杰夫赴广陵序

  张君杰夫以已亥之秋同知信安郡事后二年辛丑余始辱与之游又二年(阙)君以秩满调广陵其子之师祝彦明氏来告曰(阙)者(阙)以赠礼也赠以言者义也张君之望于先生久矣今君之车马有行色先生盍亦图诸余闻之矍然葢学有祠曰文昌祀七曲之神赐姓受氏揆其初与君同所自出每春秋君必洁牲谒告祠下每祭必燕洽与诸生极欢而罢且俾纪诸盛美受命既久讫以衰惫不果答君之贶微子吾几遗之如弁髦敢不黾勉从礼以奉行者夫人之相与不以遇合为难其好我也则望以周行之示其出祖也则致夫靡懈之规敢不黾勉而继之以义今天下构兵数岁矣广陵在东南为大都会昔之豪华巨丽皆君所见者一旦荡无遗矣直视平野设险以相保孑遗之民望治甚于饥渴茍能举箪食勺饮投之即黧瘠者戴之犹父母神明也果何惮而不亟捄之畏天命而悲人穷此其时也君过家上冡往践其任幸为我谢诸牧守髙葢之车缇油之屏朝廷所以彰有德者二千石与别驾实共膺之今方修汉故事愿勉旃毋自处黄覇下也

  送叶通判诗序

  方山叶君来佐郡事其居距学官豫章槐梓之阴相接謦欬之音相闻也君旦日出署公牍退即从容与诸生谈义岁时往来觞酒豆肉相劳问意未尝不欢然相得也于是四年矣书考且去诸生来告曰君之勤于政仁于民者羣耳目不可涂也窃幸承君子之光在诗有之无小无大从公于迈我则从之矣又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君则教我矣今君之骊驹在门无一言以道扬厥美夫乃不可乎先生蒋植曰生之言然甘棠周人所以美召公也嵩髙周人所以赐申伯也托物造端婉而可推于政者古之义也君家方山海上食禄于衢即其山川风土之胜以摅其登髙思逺之情不亦冝乎请以是赋之既而成章属余叙之余与君东西南北之人也幸而集焉取诗书法律以相从事以为其治沾沾自足于是则末矣往岁东南之民弄兵海上闻其乡有孝义者合众得千百人愿为国先驱出死力讨之事埀集而将帅执狐疑之心不决卒养虎自遗言者至今扼腕此其人为如何耶吾恐生不足以知君也君行勉之毋久处蘘中不脱颕而出也送

  许祭酒还京师序

  元年冬诏崇国子学大选儒臣以典教事于是许先生存仁以适用之才名家之学简在圣衷由博士超拜祭酒先生既莅职致请于朝俾归省先墓之在金华者乃十有二月丙午谒拜墓下峻事戒行内自京师外及邦人君子莫不喜闻快睹而称愿之以为闾里之荣也邦家之光也斯文之幸也翰虽衰病将别犹不能已其区区焉自昔帝王之兴顺天应人以有大造于海内士无贵贱无小大无逺近咸有帝臣之愿故知者効其谋勇者陈其力术者技者殚竭其能猬兴角立一切驰骋以就功名其间克任道徳之重膺师友之选者计自汉唐以来几何人也汉高帝以马上取天下若无事吾儒者唐太宗虽从事吾儒求其经纬天人之故培植国家之本若房魏诸臣岂尝庶几成周之风乎皇帝监观古今当四方用武之日即以教国胄子为先务先生在皇宫厯年既久启迪弘多至于今兹遂长成均优渥之恩特达之遇人皆知先生之才之学足以致之而无忝也翰于先生之归尝闻之曰吾起诸生承辉明两之间自是无它长惟一诚对越耳然后知帝王经纬天人之故培植国家之本有出于知力方术之外者又知先生所以膺师友之选任道徳之重非人所及知也此易所谓尊酒簋二用缶者翰也昔尝受之先师而存仁独能绍而行之循是以往茍无替焉则闾里之荣邦家之光斯文之幸也余将它日以为先生贺

  送周善长归省括苍序

  余交善长父子间今十余年矣至正乙未之夏宣城贡公泰甫以侍从之臣除闽海亷访使者道经婺之兰溪天盛暑人多患暍遂假溪上民家居之善长侍其严君济川先生走数百里自松阳山中来见公欢甚叙故旧之好形之咏言复手书玩斋集中诸诗遗之以归济川至婺俾持示余且征会焉余于公无能为役其见察殆若神交人不知之济川知之也因识公之末简后四年余辟乱山中见济川于松阳又六年见其子善长于严州壮而美髯漫若不相识者而善长固识之不忘今年冬卧病太末善长以公事至郡数抵余舎言论移日以小巻三植物请予书之君子于松取其贞于竹取其直于梅取其洁莫不有可观者方天地闭塞风霜之气凛然草木能不易其操者寡矣等而至于人亦然不幸而罹世草昧衣冠涂炭能不变其志者未尝无其人亦岂多得哉始余与济川相见时海内虽多故民犹晏晏也往来江湖之上过从寂寞之濵常欢然自得因念在钱唐夜与贡公共谈以■〈匡上大下〉藁命余叙之意谓■〈匡上大下〉集以取名节耳公之心余知之济川知之也济川尝为文学掾循雅守名检退休山林髙年无恙今又有子如此其得之家学者抑服习贤大夫之流风余韵者乎其能洁能直能贞也必矣归省之日幸致余意于而翁曰谢家玉树尽在庭砌矣善封殖之以无忘角弓是歳乙巳冬十月序

  送袁知州赴寕都序

  江西既平执政者选寘长民之吏起袁侯于信安以知宁都州事信安之师唐公也有僚友之好在时之彦鲜于必仁名家也有久要之义来谓余曰袁侯行有日矣吾属赋诗愿先生一言以嘉惠之余观州郡守吏秩不贵于诸侯而势等耳诸侯始封地大者五百里小者百里而止今郡地千里州犹不下数百里俗之登耗政之小大金榖之出纳教化之张弛恒悬于长之贤否由是择吏者慎之有守焉而无所建明不可也有为焉而无惠爱以加民不可也有惠爱而不知经国之大体犹不至焉也兼是数者舆望属之而资格不逮犹将阶焉而升也岂不难哉今袁矦之为宁都不待积劳书能公府拔之将校之列而付之民社之任其贤可知矣袁侯受任释其弓马之劳而按夫文墨之事其往冝矣独侯有母夫人在堂髙年七十余李令伯所谓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刘之日短者能无慨然于懐乎方是时令伯为此言犹未食晋人之粟也茍仕焉而食人之粟处两难之势古之君子葢有道矣诗不云乎四牡騑騑周道倭迟言行役之逺也又曰岂不懐归王事靡盬言王事不可不固也虽臣子之孝思根于天性乌能以私恩废公义乎无私恩非孝子也无公义非忠臣也权其轻重而行之故曰不遑将母虽行之父母之爱曷已哉故曰将母来谂今寕都在西江之上计其道里所次有非昔人之倭迟者矣袁侯治其民政成之日迎其亲以就养有非昔人之不遑者矣余敢以是勖君之行庶古之义也

  送呉思道归金陵序

  东南都会称金陵为最始余至其地从先生长老考德问道则知李公晋仲之贤次则陈子恭许可进群辈崛起亦邦之彦也子恭尝偕余登石城临大江四顾徘徊由翠微之颠下憇清凉寺具酒肴谈笑为乐懐玉郑复初先生赋诗萨天锡洎诸生皆和之盖亦一时之髙风逸韵余再至求其人则往往随牒四方存者无几矣又其后余至焉则山川改观求其人之存者莫不化为异物矣及来信安之地亦余故所游者其民物罹兵燹较之他郡凋瘵滋甚顾凡朋类多宾客游士客有呉思道者晋仲之乡人也与可进为同行余往时虽不及识之而翱翔诸公间固久为余言其事厯厯如在眉睫余思晋仲不可复作见其乡人于世异事殊之后岂不犹幸也邪思道甚直而不求异于人甚能而不求售于俗志慕古雅尤善画好鼓琴居庠序之职阨于单寠郡邑鲜克知之其知者又力不克振焉于是揖余而别因述夫盛衰之故离合之情而释之曰天地之化终则有始知恒而不知变则浚恒也知变而不知恒则振恒也浚则困振则凶不知天者也故凤皇乗乎风圣人乗乎时天将启之则圣人作矣贤人君子出矣子归而视夫黄旗紫葢之气则知余言为可征矣幸无效白面书生蟫食经传槁死而无闻也子其行哉

  青霞洞天游记

  道家所谓青霞洞天者世名烂柯山即晋王质观奕棋处在今信安之兴贤里余客信安颇久非有吏事恒愿游以乏同志不果今年夏六月七日龙泉章公三益来按郡乃会诸生出城南门舆行十里至武坪又数里渡沙步溪又出入篁筱中十余里抵山之麓有寺曰宝岩观曰仙集栋宇皆已剥陊日午热甚道士具茗列坐久之湫隘犹民家耳道士除道遂循观右拾级而上飞梁横亘通趾顶皆石蜷如蝃蝀其下划然可居得地如坻者东西深百余尺广半之巨木蔽空公与诸生皆集飘风泛木叶虚徐漫衍后先不絶凉满襟袖如坐碧云苍雪间求昔人之遗刻唐宋以来陆庶钱顗徐霖游钧诸名辈往往可识其它漫漶虽欲识之不可得然惟庶碑最古侍者行酒酒数行已余与客呉思道旁縁石磴登山之脊出所坐梁石上四顾皆林阜溪流虵行野中东南诸峯矗立苍翠晻霭则紫微也最后公亦挟一童登之复坐纵谈问道士故梅巗精舎所在莫有知者日且暮怅然有懐质与余皆东阳人书石曰阏逢执徐之岁有晋樵者之里人胡翰入山与客六人共饮未醉辄去翰记

  胡仲子集巻五

  

  胡仲子集巻六

  (明)胡翰 撰

  孔氏家庙碑

  先圣孔子生于鲁寔襄公之二十一年至哀公十一年而薨门人会葬明年即其故宅为庙祀之藏衣冠琴瑟车书庙中汉髙皇帝世祖皇帝明帝章帝安帝皆亲幸阙里祠以太牢之礼虽魏晋南北用兵文帝黄初武帝太始皆诏修庙祀给洒埽守卫歴宋齐梁及拓跋魏髙齐之有国遂缵承为令典方是时天下未有庙也至唐武徳而后国子监有庙至开元而后郡邑有庙天下通祀之而家庙则惟鲁存焉干封以还车驾东廵者悉修汉故事周太祖平兖州以人主之尊伸北面之拜如弟子礼情文崇极徽号屡加常以宗子一人袭封爵四时飨祀在宋曰衍圣公靖康之难衍圣公友端扈跸南渡与其从父传俱家于衢袭封如故而庙祀阙焉寳佑初郡守孙子秀请于朝始赐田五顷建宫墙于郡东北菱湖之上广至二百余楹事具庸斋赵汝腾记后毁于冦乃徙城南宋亡元氏改物至元间曲阜之宗子斩其后以端友之孙洙当袭爵降旨征之洙入朝固让特授国子祭酒归守江南庙祏庙故书楼其制非寳佑之旧会兵革益圮壊不治己亥秋王师取衢州制以分省郎中姑孰王恺董郡军民事公读书通逹治体至即明法令布恩信与百姓更始谒拜庙庭以为水木本原所系不可无以示衢人命有司葺而新之告成之日族之长者少者衣服冠而趋旅牲币于庭敬共将事愿纪成丽牲之碑用侈公之赐翰惟孔子之道如天之髙地之厚日月之明四时之运有不得而赞者取其故实书之以见诗书仁义之泽罔有穷极所以立生民之命开太平之治者帝王赖之咸致尊礼非他享祀可例由春秋以来传绪五十有三世庙于鲁者礼也舎鲁而南者宗子去国以庙从焉亦礼也礼之所在君子慎之况其子若孙人将曰此圣人之后也将以圣人望之崇徳象贤异时太平修复旧制是宜有引无替昔周有清庙鲁有閟宫至今歌咏不足使人想见盛徳之美翰虽不敏敢缘古义再拜而系之诗曰

  奕奕新庙有严考祀谁其尸之文宣孙子缵绪鲁邦世载厥美作庙于南会通之礼皇祖在上监无遐迩大夫师长百工庶士保有天常实受王祉矧兹具瞻俾就倾圮显允王公载振而起聿来孙子于时率履弁舄裳衣陟降庭戺黍稷鱐脯荐则有体亦有旨酒式燕以喜盛徳百世表是南纪匪南纪是表鲁邦是启惟圣是嗣孙焉及子言念伊始

  浦阳王氏义门碑颂(有序)

  浦阳王氏其先由乌伤之凤林徙于深溪逮今十有(阙)世由士觉之父逮今孙曾同居而不异爨者五世士觉既长其家于是益圗亢其宗焉乃本诸礼旁采近制定为规则凡敬先务本惇礼厚生睦族恤众吉凶之际巨细之务具有条贯而儆戒防范曲尽其虑不忘造次既成帅其子侄而躬践之致悫致爱协于人心公聴并观(阙)称愿父老佥谋以为皇明肇修人纪崇教化将与天地同流州里之民如王氏者实化育之所陶甄宜従令典旌表顾以天下之大不能周知有司未暇以闻而吾属生处仁里遭值太平之盛不可无以请将列上其状士觉固谢曰吾何善而父老过为轩轾将亦惟吾宗祏是赖昔吾凤林之族甚繁其别出金华者为文定公季海散处濠梁者为忠恵公处一而吾十世祖起实来迁于是则忠恵公大父也虽同所自出吾祖未尝以门阀加人安于田野非其力不食非其财不取众以善人称之淳朴之风代相纂承暨吾祖吾父不越一迹吾父徳辉性尤勤俭然推其赢好为义事弃诸孤之日誓言当法吾勤俭合食共处当如吾在时如麟溪郑氏吾兄弟无所肖似夙夜祗惕不敢私其田庐私其货贿私其服御奉养以承前人之余休礼曰人道亲亲也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敬宗故合族则合族者所以尊祖也敬宗也所从来逺矣吾惧不能继其后且天地有常经生民有常性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兄兄弟弟■〈艹马〉于孝慈和敬者常道也尊尊亲亲合其本支施及宗姻者常事也皆吾所当为而为之吾职也吾惧不能尽其职其可襮于人乎是重吾不徳也父老其圗之金华胡翰闻之以谓其友刘刚曰大道行而天下为公大道隐而天下为私由世而降也世降则风俗治化随之皇降而帝五典必勑而后惇帝降而王六行必书而始备其又降也则表倡之而有不率者矣防范之而有莫之禁者矣虽五典六行人伦之常而践之者鲜矣于是而有表厥宅里之制所以风厉之固移风易俗之微意也非直宠一夫而荣一家将以一夫一家而为天下亿兆人劝也天地之气积阴于北积阳于南阳明胜则万物育生气畅则八风调自有国以来未有应期而阐其坤珍合于易之出震见离者惟我皇家之兴实符之皇上建中和之极正朝廷以正天下定礼乐立制度一道徳同风俗方恢有虞成周之化凡在涵煦茍有知识靡不有孚颙若况畿甸之内礼义之乡宜有先天下而丕应者以余观于王氏岂惟世徳之所臻哉葢天地之气化国家之声教有以启之道之扶而植之易曰圣人作而万物覩其征见于斯矣他日旌书之锡不在深溪而安在乎有其实者其名归之士觉何患焉幸勉之勿替刚曰吾请复于士觉谕于父老国有制家有法君子不以小亷废大徳先生之言是也昔邵庵虞公尝作颂以嘉美郑氏王郑东西邻也愿有述焉庶几劝之以九歌乎我乃为之颂曰

  皇帝受命灵承于旅奋其神武汛扫海宇监观下民久(阙)其驭五典不敦九法攸斁乃建有极丽于中正再造人伦以立民命声敎流行自南而北如彼风霆不速而疾矧兹奥区国之东鄙仁渐义摩濡于目耳孰不兴起董为善类九世同居则有郑氏谁其嗣者相望伊迩(阙)国之孙忠恵兄弟树徳自昔封之以世五世不异亦郑之俪今也其昌绵绵而长曽孙其良肃肃是将曰父而父曰子而子夫夫妇妇无非无是兄兄弟弟何彼何此厥心愔愔并如一已厥従如雨聿来率俾享祀以时饔膳孔宜崇我孝思百尔不亏顾瞻有则戒慎无私恵我宗姻及彼比闾岁凶不饥讼寝而愉何以俾之孝友所旉嗟嗟孝友惟徳之基天经地义生民之彛胡习而偷道隐而微比屋鲜封谇语相夷横流方溃有是表仪笃哉尔祖庆无不延卓尔曽孙纂之惟艰为父为母保佑自天天启皇明万国以正万民以寜家是用成能亢尔宗则大尔(阙)大公之世何淑不旌下臣作歌以扬颂声有来观风(阙)此可征

  越国公庙碑

  越国有庙故叅知政事胡公之将士洎邦人之所作也公殁之明年众咸戴公之徳慕公之为人营建庙像于郡城之中区庙成之明年朝廷嘉念公忠壮寛厚扶翊兴运弘济艰难身歴百战功冠一时不幸死于肘腋之变不可无旌恤之典于是特赠光禄大夫淛东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趣国公遣宿卫臣玛哈穆特致祭于祠叙述厥劳哀悼恳至罔有俦比公之冡子徳济拜手稽首奉扬休命以为先臣大海一介甲胄之士误承眷遇列备戎行自起义以来王师取和州渡江而南下太平进攻金陵保有其城遂东克京口以及毗陵西南拔宣歙以及睦州由睦而东婺为巨镇婺下衢处皆平广信亦平天威震叠兵不留行先臣尝受命前驱不敢避锋镝矢石之危以率先士卒摧殄劲悍所至都邑輙下未尝以金帛子女之故妄事剽戮众争向附遂膺大任叅大政被国厚恩恒思以死报社稷御下悉推赤心待之冀得其死力耳故虽剚刃不悔也先臣既殁国家益用兵上流举湖汉沔之地于反掌之间又通巴蜀拊循岭海又北城襄阳临中原而扼其项背绵地数千百里先臣曾不获与诸将分甘同苦竭股肱之力效尺寸之劳于疆场是则天也皇上以乾坤之量日月之明兼覆广照不求备下臣既起臣徳济于衰绖之中授以兵柄袭有爵位又追念先臣之劳锡之封号登秩上公克有享祀于婺之人以焜耀其后嗣子孙先臣有知且不死矣臣闻因物之精制为之极明命鬼神以为黔首则若先臣之鞠躬尽力驰骛一世其气发扬于上宜不可掩故有不虞之警往往于梦见之铁面长身毅如也葢其志不忘本朝如此徳济不武典守东陲不能翦灭仇敌以雪先臣之耻昭国家之赐唯君臣父子之义恶能已哉尚为我载诸丽牲之碑翰观古将帅之臣有志不展而功业未究如岑彭来歙祖逖李嗣业者天遽夺之故公之功烈惠泽被于江左淛东浃于婺之人使天下望之而不加焉此其可扼腕也大烝之礼先王所以崇徳报功者无所不用其极则斯庙之作非臣子之私于国家实宜之葢礼之以义起者乎乃诗以歌之曰

  皇奋厥武耆定尔民畴若先驱则有虎臣虎臣桓桓如林之殷允也胡公实迈乃伦昔在有元云雷遘屯失其金镜华戎纷纭天造有邦肇域淮濆俾公来辅鐡面长身为国爪牙克壮且仁秉戈山立超距川跃以歩易骑动罔不获左则左攻右则右所所向辄靡何敌不却何城不隳土宇斯拓自西徂东淛水洋洋公来制阃于睦之疆于以秉钧于彼东阳连城惟五如水有防龙节鸟章弓矢殳斨背徳者诛归斯用臧邦有螟蜮公则是取邻有封豕公则是拒不馑不饥由公我哺不札不瘥由公我祛公之于婺孔惠且时匪是我私王国是毗国有瘈猘人莫之知反噬而逞孰拯其危左右庶士小夫及耄相示咨嗟惟公是悼佥曰悼之尚罔或报赫斯不忘是用作庙作庙有奕享祀不忒先王制礼以致崇极嘉乃有徳洎乃丕绩曰惟大烝相古作则揭虔妥灵有祠伊辟皇命使臣聿来称秩最其勤劳爵以越国惟越国公肃然冷风志不克究泽则罔穷公今有子亦公是似践其有位敌王所忾教忠之训有永无替继自今始其祀百世

  新修广济庙碑

  严陵之山其望为乌龙矗起江上崭然髙伟陊然峛崺而下环属地中其西南为郡城未至郡二里有祠翼然倚山而荫巨木则广济庙也庙祀山之神宋天圣中俗称护境王绍兴徙都临安勑加其爵郡守吏至者既视事则必告谒有故则必为民祈请着为恒典如古秩礼王师东下今行省右丞李公思本率将士首克郡城大修山川之祀击羊豕谒拜祠下士卒委心易虑往来赛祷者与郡人相属于道龙集甲辰之岁公在镇葢六年矣恩威流布竟内又安人民和会神贶屡昭而公每将事则洁清祗慎不怠不渎如厥初愿惟庙之木石丹漆黝琧歴岁滋久摧朽刓泐将葺治之阴阳家言岁星不利乃饰庙像加粉采焉明年乙巳春始抡材庀工命麾下刘潮董之于是摧朽者易以坚良刓泐者施之涂甃而凡门庑宫寝未两月而巍峩炳耀嵬人目矣神妥其灵人用禋享而公之将事益虔又明年郡之父老请刻石纪成公谢不可父老益又固请公乃谂于翰曰事神吾軄也曷足纪乎惟神所以旉佑兹土则靡敢忘初吾之至民始安堵诸苗在杭其帅杨某率之以袭我城不利退屯三十里决意复战而顾若有追者沨沨山谷间遂惊扰而遁乙已春冦兵犯我诸暨新城合十有八万守者告急吾总骑卒赴援尝祷于庙是夕庙旁居民闻人马戞札若声而驰者怖不能寐未几覆其众而殪之龙潭之上非神与有力则一介甲胄畴克以济敌凡旱涝之变灾异之兴师旅之役吾必祈焉报焉告成事焉此非徼福我躬神实监之其尚敢忘翰闻而韪之天下名山川自五岳九镇以降能出云为风雨阜民财用者郡邑皆得如望礼祀之能捍大灾御大患者则大烝祀之今山川之神往往以是着声灵宇宙间若神之事由五代及宋传者多矣以今观之岂过矣乎易曰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苟信且顺天人应之矣况于神乎是固依人而食者也公精白一心以忠国爱民宜获其报敢以是复于公告于父老而书之石神葢唐贞观时青溪人其出处之故幽明之辨具宋章岷郭磊乡碑兹不复述取古者迎送神之意系辞其后俾邦人歌以享之云

  神之来兮肃以风謇将降兮玄宫威灵憺兮有赫般要眇兮无穷攘羣敓兮东表阜百榖兮西灏承巍巍兮祚明徳惟下民是冒(右迎神)神湏揺兮安留忽而去兮上浮望杳冥兮不可扳翠冉冉兮山之幽玄猿呌兮石裂文鱼波兮冲风起惟峻极兮终古民享祀兮如始(右送神)

  成趣轩记

  凡物之自得其得乎己者已知之人莫知也得乎天者天知之人莫知也天也者莫之致而致也虽已亦莫知之也曷从而得之惟无所系累者得之也扁之于轮良之于御蒲且之于射詹何之于钓极天下之技自以为得矣大叔之田虞氏之博昭文之鼓琴孟公之饮酒极天下之乐自以为得矣由君子观之其溺于物一也天下有不溺于物者然后至焉若靖节先生之所谓成趣者其得于天为何如也张君子愚意有契于是遂即其居室而扁之子愚客睦州城中有屋数楹僦地龙山之下有蔬数畆朝挟一童以出荷锄畊植倦而休休而复作自食其力恒惧不给非有三径之松菊与桑麻也又性不嗜酒亲戚故人居中州者为多加以师旅歴岁踰时不能会合相劳问非有近局之鸡黍与壶觞也独其环堵萧然短褐箪食其贫类焉而犹未能无车马之喧如柴桑栗里也则子愚之所以成其趣者将孰信之余以为万物一体也万古一息也随其所在而自得者皆天也以其所无慕其所有虽茍得之非天也故子愚之于靖节不必同不必不同各适其适而已矣各适其适者且莫知其然而然矣此天也其趣固天趣也余每恨无以得之间従子愚游见其甘隐约乐淡泊颓乎其顺也未尝不咨嗟变色使吾得托于田父野老相与欵门一笑于愿足矣安能老而浮沉斯世犹曰古之人古之人哉

  天机流动轩记

  至正十年春武威余公廷心持宪节按部至浦江问邑之士于谦斋赵侯侯以戴叔能进公嘉奨之隶书署其轩曰天机流动余尝造焉叔能顾而乞言于予既数月矣未有以复也则问诸叔能而知其说本荘周氏之书又数月得东阳陈君君采所为文读之乃怃然曰是不既备矣乎抑余之不敢易其言者则有由然矣昔者君子之敎人也孰不欲引而纳诸圣贤之域焉其必曰下学上达者惧渉于髙逺而不知务也颜子至明睿矣孔子教之博文约礼之外若无事焉以圣人之教如此后世犹有为周之学者而况以周之说明吾圣人之道岂不难乎彼以为无内无外也而吾亦且以为无内外也彼以为无迎无将也而吾亦且以为无迎将也然则吾之所谓天机者即彼所谓天机乎吾尝观之天地之间葢万有不同矣而莫不各得其所焉鸢之飞也翱翔乎千仞之上翛翛然不自知也鱼之跃也浮游乎九渊之下浟浟然亦不自知也是孰使之然乎抑自然乎源泉之出也前者逝而后者续草木之生也荣者悴而区者伸是孰使之然乎抑自然乎日月往来而明不息寒暑往来而四时相代以为有推移者乎且孰推移乎是以为有主宰者乎且孰主宰乎是以为气出于神乎气固神也以为机出于性乎性固非气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气也一阴一阳道也显诸用则万物无不体藏诸密则一物非我有是故无小无大无逺无近无往而不在无时而不然而况于人乎况于圣人乎今徒见夫荣卫周流呼吸出入而吾无所与者吾谓之天男女饮食视聴言动而吾有所事者吾谓之人是知有物之物而不知有物之则也茍知之则形色天性也此吾所谓道非周之所谓道也虽知之曷得之全其在我者而已矣全其在我者无私而已矣是故纯亦不已者徳之盛也自强不息者勉之至也行乎人之所不见犹人之所见发乎己之所自知犹人之所知者慎独之事也不慎乎独则有时而息不极其纯则无以与天一此吾所谓学非周之所谓学也由圣人之学以求圣人之道翰也未之能焉恶得以告人虽然余公发其端而不言不可不继之也敢用是以记夫叔能之轩

  乐道斋记

  斯君文寿来自行御史台留郡邸搢绅与之游者诵君之美而告于余曰斯君天子之国学生也以才能推择为时用其志未尝不在诗书爼豆间故有斋曰乐道愿先生一言以相其志余闻之骇且愧鄙人于道未欵启也斯君之所乐者鄙人何足以知之将以言其觕也则鄙人之履迹未尝又君之门目未尝击其轮奂之美二者何居虽然昔者尝私淑之矣天下之可以快耳目娱心志者其为物至伙而君子弗好之弗好之则弗乐之君子之所乐者重珪累组不足以为贵万锺千驷不足以为富君子之所乐者举天下之物不足以喻之先乎天地而不见其始后乎天地而不见其终行乎日用而无乎不在是故三皇得之以立人极五帝得之以显人文禹得之以绍舜汤得之以革夏文武得之以造周伊尹得之于野成汤举之颜渊得之于陋巷孔子称之孔子得之而人莫知之故孔子得之最深而不知老之将至孔子之徒既没由是而得者鲜矣更千五百年而周茂叔合其门弟子求之其弟子程伯淳求之其后朱仲晦继之然皆引而不发由是而知者鲜矣吾尝求之天地天地髙厚而无穷于是而求之日月日月循环而无端于是而求之四时四时变化而不测于是而求之万物万物生生而不息于是而求之吾身吾身至近若或得之耳目视聴荧于声色口悦刍豢体好安逸于是克而治之心通乎神性命于天至微至赜无物不该于是存而养之克治存养日求不足于是而勉强以继之勉强犹人也非天也故求三十年矣志勤力勚而未之慊也今君乃得以名其斋其盎若饮醇酎乎洒若聆广乐乎若登春台而熈熈乎若游康衢而皥皥以为徒乎是未可知也吾又乌足拟诸形容哉为我谢斯君国家军旅之事方兴而君之车马有行色余不敢请间也君子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古之义也君幸职思其居以报国家天下安而后臣子得遂其私他日退而燕处是斋由余言以求余之所不言其尚何如哉其尚何如哉至正丙申春三月妫仲子记

  畏所记

  常山邑丞刘彦英尝自溧水辟地抵吾婺数过従论学及领邑事又数于衢郡见之间语余曰吾于世无所取长自家庭子弟従师受学长而服官政随牒四方恒若弗胜也弗逮也人以吾为畏焉吾念之固然计吾得者以畏也失者亦未必非畏也因名其室曰畏所愿乞记于下执事余谢不敏今年闻余病且免归其请益固乃作而言曰君子处天下之至约而不戚服天下之至贱而不愧履天下之至险遇天下之至变而不骇且乱中立而不倚内省而不疚恶乎畏也茍得志虽富且贵焉当大任于庙堂之上决大议于人主之前一言定国不变色而利泽加于民若举而措之恶乎畏也吾闻之天体物而不遗人物之生日用之间莫非天命之流行念虑有一不诚焉言动有一非礼焉虽至隐至微也而人伪参之天命几乎息矣操舎之顷存亡之几也敬怠之萌吉凶之辨也今君之畏讵不以是乎则吾知之矣以是而畏之唐虞三代之圣人犹兢兢业业孜孜栗栗翼翼亹亹不能一朝夕寜也书曰廸畏蹈而畏之也又曰寅畏敬而畏之也又曰抑畏谦而畏之也皆所以畏天也诗曰胡不相畏小人无所忌惮不知天者也不知天者不当为而为之知天者不当为而不为当为而不敢不为之故其畏也非惧怯也非委靡也又非有操切之者昊天曰旦与尔游衍昊天曰明与尔出王君子知之故无不畏仲尼着其三其致一也余与刘君皆学仲尼之学者而余恇怯委靡恒患不振窃观于刘君方兵兴时脱身危亡疾疫之中奉其母夫人以行歴数岁而返于乡闾髙年无恙不失人子之道一弟二子自为师友不废义方之训虽仕宦非其志也邑人亲之官事不严而集其立心行已加扵余矣在易之干以惕无咎在震以恐致福君何失乎以君懐恐惕之心求免于戾则非也天下有任重道逺而贲育不与焉者吾于君之名室寜不重有警云柔兆敦牂之岁夏五月记

  愚斋记

  赵氏兄弟合食而居者三人伯明修其先业尤精于方术求其胗疗者悉趋而赴不规规于锱铢之报人以是徳之郡长佐马伯章之父年七十矣数致伯明视疾无老幼视之咸愈伯章曰吾禄不足于养何以报之君子赠人以言吾以伯明之义告诸君子幸为我张之伯明曰吾何足以辱此吾有室曰愚斋愿得胡先生一言记之于吾足矣他日来请余以为天下之利人争取其厚天下之名人争取其美太史公所谓焦神极能为重糈者实存乎此而名为贵今不求其美而自托于愚无乃过乎试以而术言之人悬命于天有疾而寄之于医按尺寸切动静其要在脉其侯微矣推而内外推而上下欲知其变先谙其常欲知其始先建其母由阳而别之知疾病之本由阴而别之知死生之期不智而能之乎病有从逆有竒恒有表有里有过不及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五藏之动验之以六运之化调之以百药之味味殊性异惟所用焉病同治异惟所适焉以平为期不失其宜不贤而能之乎起死于将危明患于未至下工十不失五次工十不失三上工十全必非不贤不智者之所能也自僦贷季以来若岐伯雷公鬼臾区其人皆几于神圣非但贤智而已其后若秦和越人淳于意虽不及古之神圣其人皆贤智也又其后若张仲景华元化徐成伯许智藏之属亦非不贤不智而能其术也伯明之术得之先君子而先君子葢有所受矣其有不本于是数子之途辙乎茍本之固神圣贤知之事也岂愚者而能之乎伯明习其事亦既能矣则所谓愚者何有哉周人铸鼎倕囓其指黄帝遗珠罔象得之君子葢恶夫智巧焉今世之搰搰攘攘者跉踔相骛于时殚极权数求所意欲不遗秋毫计其用心未有不以为智为贤也由君子观之其性凿矣其情荡矣曽颛蒙之不若劣亦甚矣天以昭昭者全赋于人参为三极物莫比灵焉非纯朴无以养其真非沉黙无以保其和非敦厚无以致其逺非深潜无以极其奥纯朴也沉黙也敦厚也深潜也不几于愚乎则伯明之斋虽谓之愚可也伯明之医人皆知之其愚未有称者惟于余颇有合焉其弟叔友居南山中将黜聪明屏嗜欲久视人世其必冁然于余言矣

  芳润斋记

  乌伤镏刚养浩受业于潜溪宋先生业成充赋吏部留京师益磨切其学于四方之贤士四方来者莫不争先愿与之交公卿大夫言于朝将用其所长养浩固卑让引而东归辟室以为读书之所扁曰芳润以求其归宿于六经乞文为记余请访诸其师以为潜溪当世儒宗方以文显子之文又酷似之何以余言为哉养浩曰先生非西河之人奈何以此语我先生吾师之友即吾师也愿以告我余闻之不能夺其志乃为之言曰天下之物莫不有声色臭味之可好而载籍之在天下未有声色臭味如物之可好而惟儒者好之其曰芳润者自晋陆机有是言人传诵之六艺之文曰易也书也诗也春秋也礼乐也乐亡而礼仅存其三曰仪礼也周礼也礼记也汉儒槩而言之以为六艺史迁曰六艺经传以千万数穷年不能究其说累世不能通其学圣人之言岂越(阙)若是哉火于秦汨于汉加之传注日以滋蔓故习于训诂者溺于专门流于术数者拘于灾异否则词章而已争事口耳非有得也易通于幽明之故书纪夫政事之实何取于芳润也诗以道性情之正春秋以示法戒之严何取于芳润也礼以正行乐以和心又皆民生动作威仪之则风气流行合同之化非徒诵说其于芳润又何有也无亦以其辞焉已乎苟以其辞则有卦画以来列圣继作浑浑灏灏代有不同至周而噩噩矣郁郁矣及周之衰失其本真吾夫子从而系之删之正而修之圣谟犹洋洋然望之若迩测之而愈奥江河不足以为深广泰华不足以为髙岩草木之英不足以为粹雨露之甘不足以为美大羮玄酒不足以为淳猩唇貛炙不足以为腴味乎此者心融意适(阙)淳也腴也粹而美也深广而髙严也(阙)天下之物而中无有厌饫也此其为芳润沾溉天下亦已多矣春秋以来若屈原荀况之在战国贾谊董仲舒司马迁刘向扬雄之在汉韩愈栁宗元李翱之在唐欧阳修苏轼曾巩王安石之在宋皆得其膏馥涵揉挥洒争雄擅长于作者之场机也固其靡者耳由呉入洛虽少年才藻秀发而气不扬徳不胜仅得乎其濡沫与弟云吹喣以冠一时方之作者曾不足以希建安七子之后欲以议乎秦汉之上相去益以逺矣乌覩道之大全哉文者载道之器也徳修则道凝道凝则言立有本者如是舎本而求末得其言不得其所以言虽两汉唐宋魁人杰士才驱气驾悉其平生之力未能极其渊源之所如往昔者圣人建极以身为法于天下患无以周天下之众及后世之逺于是着之为经学古者生乎圣人之后诵其诗读其书亦将以身体之以心会之则圣人之道不在扵书而在吾身吾心矣圣人不能有加于吾之性天地万物之理皆吾性所固有也吾于是而得之亦不能有加于吾之性其得于天者固如是特因圣人有以启沃之而得吾之本然者耳世儒习而不察圣学不明及宋二程子出于濓溪之门始阐扬之以承坠绪晦庵朱子益加讨论以一众说然后圣经贤传讹者正疑者缺晦者明如日中天士得而读之如出三代之前宜其坦然由之而无疑世之笃于自信者何其鲜也能任重者又益未之见焉气卑习陋文献日以替矣吾与潜溪抑且老矣无能为矣养浩游于潜溪之门既得其学出其所长足以用世顾乃退就淡泊従事于圣贤经传矻矻穷年此其志岂徒在乎口耳三寸之间而已哉余故即其名斋之义推论古今得失学者当务求其本六经之旨昔人以为列天地也立君臣也亲父子也别夫妇也笃兄弟也明长幼也浃朋友也吾过养浩见其馆人王氏长幼千余指合族以居父子亲兄弟睦恂恂习为孝友礼让而养浩常周旋进退其间为之轨度记之经解所谓六教者养浩有之矣道在迩美成在久则余所望也洪武十三年冬十二月四日胡翰记

  胡仲子集巻六

  

  
  胡仲子集巻七

  (明)胡翰

  撰

  深溪王氏祠堂记

  古之祭者大夫之家祭于庙庶人之家祭于寝士犹大夫而杀焉礼也未有祠堂也祠堂始于汉不过即墓所为之礼之变也宋儒去墓而营于家则变而协诸义也古者士有禄位后世之士无禄位茍无禄位则庶人耳不得有庙以贤人君子欲致崇极于其先而下同庶人亦淆矣以公卿大夫之后髙门巨室欲致崇极于其先而下同庶人又淆也何贵于士乎于是而有祠堂之制以庙则不僭以寝则不亵而于士为称深溪王氏郡着姓也宋太祖之世其先有策勲为金吾卫上将军封邠国公赠尚书令者理宗时有以进士登科言事动朝廷拜监察御史致仕太常少卿谥忠惠者其别出之族有为尚书为丞相者蝉嫣烜赫后先多矣而忠惠之从子处棠顾独不乐仕进徙居深溪营赀产以善庆遗其子孙子孙遵之力于封殖五世而至善渊处士澄诞建有家笃于孝友今五世矣合族以居积数十年而族益炽且蕃则又大新其室庐规地正寝之东首建祠堂用妥其先世之灵始自髙祖不敢逮及邠国者逺故也髙祖有服则当祭非僭也其次则曾祖及从曾祖又其次则祖及従祖继祖为祢祢之昆弟及从昆弟族合则祭亦合非亵也月朔必谒有故必告岁时奉其明荐罔敢或怠以粢盛醴齐牲杀器皿不可无田以给也则置祭服凡礼之得为者视其力而为之其不得为者则弗为也既协诸义其长士觉犹惧来者不知所以报本始之意介余友刘刚养浩来请记余尝观于易之涣萃见祭祀之足以感人心为天下至大而人民至众也人各有心孰能萃之惟祭能萃之涣而异心者可萃也则生而同气者宜若之何哉士觉于斯岂惟足以昭格祖祢之神尤足式孚乎孙曾之心矣孙而又子子而又孙致其孝享合精聚神犹一人可也同居不异爨犹一日可也寜有替乎存乎其人耳余客浦阳间获与刚过士觉家少长序立左右熟视之悫如也终日而退言语若不出诸口于是知王氏之世徳有不在贵显者知其将事其有足观者乎昔朱子叙家礼欲畧浮文务本实窃附孔子从先进之意余于王氏亦以是云俾书诸丽牲之石

  知本堂记

  国家营新城于诸暨常栖重兵命省臣有文武长才者镇之于是叅政胡公往践其任数年之间令行化孚人用和辑公乃因其余力构堂曰知本而居之未几移镇来杭朝廷加公行中书左丞新城之堂葢废矣则又即所寓而扁焉以新城往时陈刚之记俾复述以记夫今堂余观天下之物基厚者积必髙源深者流必长盛徳之兴其后必大昔越国公毕生効力于社稷有开国之功有庇民之徳身不食其报而遗裕在其后昆公实承之朝廷嘉念越国衍锡封之典厚任子之禄殊恩显秩萃于一门焜耀当世公实承之此宜夙夜不能己其惓惓之心也是堂之作其名葢有由然矣夫以燕处之私不忘其所始则其于莅官必庄矣战陈必勇矣岂有非孝不忠之事乎故家有严君由之以生者谓之父母左右就养服劳至死可也天下有王由之以立者谓之父母左右就养服勤至死可也而又有大父母焉虽吾君吾亲皆资之以始所谓万物本乎天者是也就之而不可得奉之而无所致其力君子于此葢难矣今刚推言功业本于仁义仁义本于心心本乎天是之谓知本孰从而求之滋不易矣天体物而不遗吾以为君亲皆天也臣子日用之所当为者孰使之天使之也天性在物虽穴处肉食之虫兽犹将知之何独至于人而知之乎故曰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亲其本一也一者何天而已矣知所以事天则知所以事亲矣知所以事亲则知所以事君矣反而求其本亦曰敬身焉耳诗书称君牙世笃忠贞召虎肇敏戎功人孰不以此望之公乎尚允蹈之不然则余徒有言也亦末矣

  清风楼记

  赤松寳积观之西庑有曰冲和道院者道士倪天申赵子安居之其先师曰竹林王君王君之师曰石泉赵君皆以诗名方外元贞初石泉与其徒尝构阁曰松花逮今六十余年天申子安又即松花之后为楼髙三丈有竒横阔与深皆五丈有奇工既讫事取竹林所谓清风集者因以名之而藉呉君徳基属余记焉古称金华山一名长山袤延数千里至赤松而风气融会丹崖翠壁环合为一涧水汨?并山曲折若左右顾而去晋黄初平牧羊山中即其地也今灵迹故存观之庐舎聨络错峙各擅其胜而是楼冠之吾尝与徳基登览其上见山之诸峯髙者竦而侧者跂前者伏而后者赴矫若鸿惊抉若猊怒拱若人立而植圭璧欲遽数之不暇晨霞夕霭晦明吐纳大松数千百章柯叶弥布如车葢它竒木异艹往往非人世间物可服饵也山雨日出春爽芬烈之气袭人其北修竹万个如碧云苍雪歴寒暑而不变望之有太古之色不敢狎也禽鸟嘤鸣荟蔚中鹳鹤决起清风飒然于于徐徐而来不暴不曀翏翏刁刁而草木动涧谷应杂若琴瑟笙筑引金石而考之乍鸣乍止余乃顾谓子安曰美哉风乎往来升降于两间而浮游回薄乎四时之序可以鼓大化举大物人卒遇之可喜可愕可悲可慨其变不穷而孰吹嘘是孰槖钥是吾与子皆不得而知也临爽垲之地处广埌之野台焉而观川焉而游鼓南薫挹西灏疏瀹世之污浊由是以快一时之懐则人得取而乐之也天下之物人得而取之故吾取之也莫与之争人得而乐之故吾乐之也无有不足今登子之楼俯仰山水之间披襟而坐飘若蝉蜕而抚有宇宙者恒以是也故人皆物乎物而吾独与造物者游世言神仙好楼居将不有泠然从寥廓而至者乎吾慕其人久矣不及见之而偶获与二子相从于方之外天申愿而朴子安敏而好修皆能成其师之美者余每过之子安輙留就饮举大白引满剧谈大笑视其须髯墨如也或疑其为神仙云

  悦亲堂记

  越国胡公之镇金华也其内弟马克敏实隶麾下间请于公愿辍行伍迎母以致养焉公聴之今十余年矣将治装归淮南告于妫仲子曰含山吾土也罹兵革之变吾兄弟三人者舁母避乱广陵未几兄弟俱没茕焉罔知攸济天下弃吾母子渡江而南惟越国是依以至于今日复值海宇混一朝廷诏凡臣庶播迁者悉归其乡土复故版籍吾将入籍为含山之民矣奉吾母行且有日愿先生教之则吾虽不获与诸将驱驰出死力以取功名如世所谓豪杰退而沾被圣化不失孝友之称于乡人是亦先生之赐也妫仲子曰夫士之去其乡犹大夫之去宗庙诸侯之去社稷也岂其所欲哉不得于君则去之国有故则去之未有若今天下之变父子兄弟不得聚庐而处者皆是也殊乡异井资濡沫以全活不为人俘虏则幸矣欲保右有家孝养厥母甘旨轻暖之奉适于口体优游朝夕之间不知安土之既久而陟岵之可悲此千不冀一也况大兵之后复覩太平之盛遄归旧乡绍复其先世之业亲戚故人相贺于闾拜母于堂举酒为寿何啻骨而月之以获更生此万不冀一也而吾于克敏见之克敏归矣吾闻含山故龙元县有彭山之胜东闗之阻风气去中土不逺魏晋以来南北豪杰之战争往往皆在其地而今莫不鞠为丘墟榛茀所生鸟兽所萃霜露蒙翳一顾苍莽欲求其故漫不可识则凡富贵功名人生待之以为荣恃之以自托于天壤者果何如哉故君子之道不以天下之重易吾性之所贵生而有知则知爱其亲矣不幸而遇变幸而不失其常皆天也天以是厚于子而子弗求尽其道不可也尽其道者诚身而悦乎亲也吾何加乎哉请征诸孟轲氏之言以悦亲名其堂而歌之云轮乎奂乎吾何美乎愿以致吾养乎母寿且康乐有孙子乎

  安乐窝记

  东阳多大族子孙能亢其宗者有蒋氏焉蒋氏居横城南溪间而南溪之族兄弟四人长曰伯康次曰仲启曰叔夏曰季髙其先君子晦父弃诸孤之日藐焉皆幼也惟母夫人延师教之未几皆踔踔能自树立曰吾岂以吾父不存而贻母忧哉凡可以悦其亲者必致谨焉其后伯康三弟又即世伯康曰吾岂以吾弟不存而贻母忧哉凡可以悦其亲者益致谨焉今母夫人七十有余岁矣麑冠鹤髪颜色愉愉然饮食起居晏晏然于是伯康规堂之西为室于池水之上取古之善事亲者善事舅姑与夫者列而绘之室以备监戒既成则奉其亲居焉曰吾亲老矣幸而安于斯乐于斯矣不可以他名也遂名之曰安乐窝又以安乐窝者康节邵子之室尝有是名也今袭之不韪乃谂于其先友范景先景先曰在礼有之乐其心不违其志乐其耳目安其寝处以其饮食忠养之孝子之事也袭乎袭何为而不可乎伯康因介景先属余以记之君子不没人之善余虽不敏犹愿执笔以従君子之后乃言曰若昔邵子之居洛其寝室不过美惟求冬燠夏凉遇有睡思即就枕此其为安乐者乎则天下之处子皆得而有矣不然则弄丸余暇闲往闲来有不得而与之者乎则天下之至理亦啬矣邵子求学于古今尽古今之情求学于天地尽天地之情非私于有我者也茍不私于有我则其所谓安乐者天下后世人得而同也独伯康乎今天锡子之母以眉寿又康寜无恙是亦一安乐也子更多故而能奉其亲饮食寝处不违膝下是亦一安乐也今取之以名是室岂人子之私哉循乎天而已始余従文懿许公识伯康之先君子沉厚长者礼致师儒方规为义塾绍复其先世之旧有志不遂及季髙登黄文献公之门余复见之方着问学然亦不遂后先数十年见其父子如此而余亦遂老矣何幸于兵燹之余又见吾伯康之独亢其宗哉恒欲周游两岘访其故家余俗过南溪谒吾伯康尽发其先世藏书以足吾平生所好患未能也伯康幸终惠之吾闻孝子不过乎物仁人不过乎物此孝之大者纯善若邵子可也伯康幸加勉焉不有得于余言则有得于景先之言矣余固将登子之堂执爵以为母夫人寿

  沧洲趣轩记

  有为希夷之学者曰一山外史隐居赤松之山作轩于池上既落成矣问名于客客巧歴之靡适于可也久之而有亟圗来者发而视之则上清方壶子所冩沧洲趣也乃以名其轩而求记于妫仲子其言曰吾轩广十余楹疏其前以为池周亘百数十歩于势劣矣而有不可为畛域者焉月往而规毁日入而魄渊天光下烛云影相涵与夫山之草木水之鳞介莫不往来隐见于空明之中而荡摩浮动于几席之上吾坐而挹之岂不犹洞庭之野具区之泽烟消雨霁渔人舟子散而之乎东西浟湙澹泞一碧千顷而天随玄真之属傲睨乎其间也吾循池左右列为小庑四阿相承以属乎南而南庑之外则金盆上霄诸峰之水合流而西洄洑两崖之隙出乎舄履之下卒与石遇鸣声参发小者瀺灂大者澎湃雷霆骇乎前雪霜变乎色相禅于昼夜之间吾卧而聴之岂不犹江河溟渤潮汐生而波涛作大风鼓之神物冯之矗起千仞变化顷刻目不敢注聴不可极而安期羡门之流乘蹻而自适也故吾虽处乎一山之中一轩之内而浩乎有沧洲之趣子以为奚若仲子曰天下之美患不能兼而有之抗志幽敻者其居奥矣而不知江湖之为大寄懐夷旷者其视宏矣而不见山林之为阻今子欲兼之乎余闻道家有十洲者而沧洲不与焉昔东方朔随师之主履中旋十洲亦未尝及是也朔之后数百年而后谢眺知之又数百年而后杜甫知之二子者发之歌咏亦不能有也则所谓沧洲者果安在哉物生于无始名出于所寓方其未有物也玄黄溟涬而未芽且孰为天孰为地而孰为子之洲乎及其判而有物则天积气耳地积块耳以积块而浮游于昆仑旁薄之中则大地亦一洲也人生长休老于其间不自知之而求之鱼龙不测之渊思若至人者与之居终古不得矣否则拟诸寻常词翰之末自谓足以尽天下之玅去道亦逺矣故朔也眺也甫也皆未得为至也汝南之壶饮者乐之巴卭之橘奕者安焉是故无小无大无逺无迩其趣一也试观于止水聴夫鸣泉动静相涵而孰使之天下之物莫不皆然又孰从而有之此希夷之道也微之又微搏之不得名茍得其趣则方壶之圗寓也子之轩亦寓也而吾为子记之亦寓也将混而为一而问诸祖洲之人焉

  白云亭记

  距婺之东百有五十里其邑为东阳未至邑四十里其乡为懐徳其山有曰八华山者故文懿先生讲学之所也山之麓邑人许氏居之其兄弟曰和伯曰晋仲自以其生也晚不及登先生之门幸尝私淑诸人与有闻焉顾瞻遗躅流风余韵又幸而未泯山川草木犹将被其荣矣则吾寜能已其兴起之情乎乃作亭山中书其匾曰白云亭白云者先生故所自号也因其自号而匾之尚徳也余闻之许氏乃记之曰儒者之学尊本明统宋南渡以来朱子尝以是传之黄文肃公文肃传之何文定公文定之后王鲁斋继之金仁山又继之至先生葢五传矣延佑乙夘丙辰之间天下承平诸公贵人方事文治闻先生名者争欲辟致为时用先生固辞而侍御史赵公宏伟自金陵寓书愿率弟子以事先生先生留金陵踰年乃归从游者益众以目眚不能见客遂屏迹山中诸生赢粮笥书従者如故去湫隘而就爽垲畅湮郁而挹清淑境与心会业以专工固一时之盛也先生旣没门弟子又自为学逮今未六十年何其微也惟兹山表着郡邑苍莽百里间余翘而望之欲従和伯访其故躅曽不能一至焉若先生之门则尝洒扫矣方年少气鋭闻其所闻而莫究其所以闻也见其所见而莫究其所以见也又况其不得闻不得见者安能有诸身乎事往而世已殊志存而力不逮今老矣独不能己者何哉万物同宇以生而人在天地犹一物耳自幼至老大都不过百岁而百岁在天地犹须臾耳以须臾焉之生而欲并天地以立与天地以为终始者岂有他哉惟尽夫人所以为人之道焉耳人之所以为人之道其理命于天所以为性者五着于人所以为伦者五明而诚之皆吾固有者也虽先生之受于仁山仁山之受于鲁斋上泝朱子之传有不得窥者岂能外是以为敎乎由朱子等而至于河南二程子又等而至于先圣人孔子岂有异然乎故曰以一物观万物以一世观万世者圣人也圣也者人之至者也人也者物之至者也知其至而至之吾虽不能以一观万然去先生未逺其道可识也和伯之所尚固有不能己者矣和伯之弟晋仲与余生同岁学同志又与余友呉君徳基先生之仲子存礼相友善他日登斯亭二三君子试以余言观之则凡兴起其髙山景行之思者不假他求而得之矣故余于其登览之胜风物之美不暇摭而书焉

  煑石山房记

  吾乡弃以诚寓于医而以煮石名其山房山之人间而訾之是何惑也天食人以气地食人以味总总焉而生噍噍焉而食于是有稻粱果蔬水土之品以为饔飱酰酱菹蒲也有牲牷鱼鳖鸟兽之肉以为殽胔醓醢脯鱐也皆养生之具人所同也今弃人之所同养而取诸石焉是以平墄砥砺之胚而拟乎簠簋笾豆之实也以瓌诡殊特之观而等乎滫瀡甘旨之馈也虽修火之利均水之剂旦旦而湛炽之何足以餍饫人哉于术亦左矣窃为以诚不取也或从而释之何訾之过乎圣人贵无体之礼无声之乐庸知天下不有无味之味乎太山之磷是为云母熬之以玄水渍之以秋露可液而饮也苻陵之砂状如夫容粉而内之甆釡取紫背烹之三伏可粒而食也若是者葢多矣故八石五母亦至人之刍豢也并天地而生非若草木之华实鸟兽之脂膏岁一计而月一取也故卫生者资之非直已人之疾起人之死固将久视天地而不老也古固有为之者矣何独至于今而异然乎以诚多禁方其必有所受矣以诚曰允若人言是欲韩伯休我也吾尝曳逢掖之裾于公卿之门人不我虞也而今修刀匕之剂于三家之市又何求哉窃观于唐人韦应物之诗而悦之不知其頥之解而颠冥也请质诸妫仲子仲子曰大道裂而百家之言兴其淆也千百岁矣天下无白不可以视石天下无坚不可以谓石物白焉无定白物坚焉无定坚恶甚石也吾以公孙龙之言为幻矣比岁居金华山闻有黄氏子初平者又幻于龙也其人牧坚耳能叱山之石以为羊惜无薪烝世不得染指焉以诚求之幸置枣脯斋祓而候诸山房之扃将见其人矣试以余言似之母久事狡狯吾有蹲鸱旦来啖之毋使人拟汝于觙也

  樗庵记

  浦阳赵氏由宋至今为邑望族而彦嘉尤良谨能交游四方贤士与妫仲子为世契仲子尝踰长山往过其家山中有大木有若栲若椿者焉问诸山之人莫之知也至于邑郛彦嘉舎客而饷之仲子语以故吾见大木有若栲若椿者山之人弗我告此何木也彦嘉曰是其大本拥肿者乎小枝拳曲者乎此散木也吾庵尝取以名之庄周氏所谓樗者是也仲子曰吾辱交于子之门少则从子之曾大父大父游既而奔走世途间又从子之父子游周旋进退庭戺间五十余年(阙)者(阙)者辟(阙)者拱矣先世封殖宜有嘉树如王氏之槐田氏之荆安(阙)之散(阙)若栲若椿者且吾观之又未始有也将自托于庄周氏则子之家着孝慈子弟慎礼节生产力业益又丰衍矣人皆知子之才也何居乎彦嘉曰待物以为足者徇外而忘内也持已而不知戒者见利而忘患也吾岂藉夫拥肿拳曲者以为吾轮奂观美乎吾岂自诡不欲人之规矩绳墨我乎吾岂庄周氏之徒乎以吾怅不谐于俗俛而就之则矫固而执之则倨矫与倨君子不由也不若去智而任(阙)去术而任情彼以我为散也(阙)不求用于我不责备于我庶若樗之全尽其天年乎此吾志也先生何索我之深哉仲子曰物以才而贵以非才而贱以有用而伐以无用而全故楩楠豫章杶干栝柏檖梓之属世谓之文木樗栎榕榖之属世谓之散木文木大者为栋梁为樿傍小者为榱桷为枨闑其用不可遽计是宜贵也散木大不中绳墨小不中规矩求栋梁樿傍者无所用之求榱桷枨闑者无所用之匠者不顾是宜贱也才而贵也而或伐之不才而贱也而或全之是才不如非才也贵而用也而或有故而舎之贱而非用也而或不虞而灾及之是才犹愈于非才也物之相形何算哉此养生之所以难也庄周氏得其一焉彦嘉氏得其一焉仲子则异矣天之生才非一朝夕而生也非一朝夕而成也合众才而言之其亏成不同其所负者异也举一物而例之其亏成不同非其所负者异也物有幸有不幸也人之所遇或幸或不幸皆天也君子不贰所以事天也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无用之用知无用之用而不知有用以无用为用有用者才也以无用为用者徳也徳崇而道立是不惟禔尔身且裕尔家用燕尔子孙矣故曰十年树之以木百年树之以徳彦嘉其树徳乎或曰否彦嘉善医其取诸虎目者能己人之疾是在炎帝之经子与庄周亦夏虫耳彦嘉笑而谢曰何言之嵬也请书以为吾庵之故实俟夫志博物者辨之

  为善堂记

  宋先生景濓旣辞翰林之职今年朝于京师而归余过(阙)见之相与道旧故者累日将别复谓余曰吾兄景(阙)于故所居潜溪之上取(阙)人之辞名之曰为善诸友记之矣惟子(阙)可无以慰吾兄余谢曰先生观于天下之义理(阙)取徒为侈大尝征诸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天以是命于人人具有之当为而为之者君子也不当为而为之者小人也故君子为善不求知于人不冀报于天余尝于其微而见焉方少壮时先生与余自城府抵其舎于是获拜先生之大父赠太常少卿者塈其先君赠礼部尚书者颀然而伟朴然而古终日侍坐不妄交一语语即其平生所歴不及他事举酒共酌欢然就醉人不见其惰容莫不以长者目之与其族人居族有犯之者不较也与其乡人处乡有犯之者不较也恬然无几微眦睚意乡人藉其赀力自视以为得志不知公固长者也先生时在家庭方业儒出所学奋不顾人之是非人益以为迂阔余虽戅雅尊事之敬礼之天不与善人则已茍与之其必有达者欤逮今五十年遭值国家革命访求儒雅先生遂应聘而起敷其硕学润色鸿业天子嘉其能推恩及其先人龙光所烛昭若日月于是先少卿先尚书之厚徳纯行乡闾以为不及事者人皆识其可尊自九重襮于天下善积于人之所不知而验于天之所由定埀示子孙以为明训岂若庸人徼一旦之幸不再传而遂无余裕者哉故曰徳厚者流泽光徳薄者流泽卑徳之厚薄存乎其人善进而不已则薄者可厚善画于自止则厚者可薄余与先生老友也而景渊又生同岁余视之犹先生也有言乌得不尽故愿坚晚节如少壮时不忘昔人任重道逺之意斯为美矣

  香溪仁惠庙祷雨记

  洪武十有一年夏六月不雨环郡之邑厥田髙者爨圻下者刚燥陂泽既竭原泉不通稼日就槁农民告病郡邑修祷祀之礼吁天叩神或应或否而旱熯如故洎秋七月不雨农民告病益急从政者患之兰溪距郡五十里其邑旱不为灾踰邑而西又二十五里为香溪入其疆则其泽之竭者演而注其土之焦者淖而沃田间芃芃皆美稼也余为愕且喜问诸父老皆曰先是固旱矣农告病矣赖吾司征之长吉安刘君思忠而免于歉乃六月己丑君率父老祷于里之偃王庙合百神而享之明日丙寅入蟠山祷于天津庙庙故有大神曰泽润曰泽沛葢司龙者也迎而致之及途而雨越三日戊辰又大雨犹未洽也七月癸酉君露跣道上祷之益虔明日甲戌神应之以雨越三日戊寅又大雨吾稼仰之以足靡不就实是则神之赐也君之贶也吾民戴之每食恨不尸而祝焉余闻而愈愕刘君非有民社者曷为而及是哉既而过友人之门陈如圭氏呉徳璋氏皆曰诚如父老言然不寜惟是往年祷雨脱我于藴隆之毒亦惟君慺慺以将事吾惧无以报之则着为咏歌之辞而今又重蒙徳焉其感而应也灼有攸征矣向使吾二人言之人孰信之使吾乡人言之虽信而未必深也今先生幸辱临兹土而寓目焉咨及下走走不敢隐惧余言不足以侈君之贶不于先生圗之而孰圗之先生茍不鄙夷得托诸文字庶其传信矣乎余谢而退他日童良仲至郡则具其事以请春秋讥不闵雨而着喜雨善其有志于民也今郡邑犹古侯伯之国従政者孰不有志于民寜风旱逆时雨凡礼之所当为者悉致力焉而犹莫能致其所难必刘君一司征耳其职不过榷货财督税课取诸商贾之类与郡邑有民社者异矣顾不忍农人之无稼殚厥心而拯之天亦辄应之岂有他哉宇宙分事即吾分事昔江西陆子尝有是言君固习闻之矣况其近者一视同仁而无间可也天之仁爱吾民恒欲厚其生不幸而丁斯之旱岂使之无孑遗哉故一夫致其格一乡遂其育积诚之至则天心顺成之矣余取乡人之言论着君之美以见喜雨者能闵雨也不临民而有志于民尤所善也此春秋之义是宜书之以告来者

  胡仲子集巻七

  

  胡仲子集巻八

  (明)胡翰

  撰

  嘉禾颂

  至正戊子秋杭之皋亭山厥田有嘉禾焉里父老言状有司余闻其事稽诸故实有大瑞有上瑞有中瑞有下瑞凡嘉禾芝草木连理皆下瑞其名物十有四天人之际至徳感则和气应和气应则休祥臻欣合煦育纷纶翕赩恒因物以着不期而至代纪厥美五行土爰稼穑万种之命悬之虽景星庆云甘露醴泉诸福之物较其利泽未有侔者而以为白狼朱鴈赤兎之不若则唐人议者过矣圣人南面而修六府用八政贵食重榖其所崇者非以瑞也况时和岁丰而今重以瑞告是乃天地侈兹灵贶昭示兆人如榖闗元山之产有国者视之宜有加焉昔天降嘉种于后稷而生民之诗作唐叔得禾献于天子而嘉禾之书旅草野之臣惧无以铺扬国家盛美如诗书所载窃感父老之言不胜畎畆之忠谨拜手稽首以献颂不足荐于登歌庶或采而被之民俗亦康衢击壤之遗音云尔颂曰

  天降嘉种烝民乃粒着自六府滋布九域大江以南淛为奥区赋税所出厥田孔腴接畛百万土膏殚发污邪宜稻日茂如抠有芃者苗一本而敷纷其百穗盈仞之余润濯醴泉秀疏瑞日既坚且好既颖且栗季穉来告来谂厥故耆艾惊嗟前斯未睹倾郛阗野聚观窃咏相畆攸存农夫之庆嗟时农夫东作是勤我播我耰我耔我耘驱我蟊螣媷我稂莠恶知其它而畀斯佑人亦有言靡不有自和气致祥乖则致异孰叅爕理孰秉经纶埀休锡羡自我相臣相臣曰否惟圣天子天子临御克任克使大夫卿士雝雝济济左右克让共期于治荐兹馨香不大声色昭格泰贝浑沦密勿上帝降监率育元元时雨时旸时燠时寒风亦时若岁迄用康坤元富植媪灵効祥景星庆云非瑞之大白狼朱鴈乃其小者善政养民稼穑惟寳惟寳之瑞终羡且好嘉禾既旅皇徳弥宣致此不易保之惟艰昔在成王辅惟周公受天之赐不有于躬曰敬曰戒王心罔懈靡骄靡吝惟公履慎渐仁摩义教以化之制礼作乐范而陶之明明我朝监兹勿渝小臣作颂征在诗书

  瑞竹赞(并序)

  上人仁公居智者之明年得瑞竹于山中命工即雷音堂之南植之一本双干其髙不过数尺而云仪雪操离立对耸翛然君子之风上人乞余赞余笑曰上人视天下一切物无所好也何取于是乎而以余言为也按戴氏谱凡竹之别类六十有一而瑞竹不常有也由其不常有故人异之人异之则不谓之瑞不可也古者王政升平则福草生于庙贤不肖位不相踰则平露生于庭余不复见而于上人获是竹观之亦岂有致之者乎然非有也吾闻懐盛徳其心潜天而天潜地而地虽有鬼神莫测其际故能无迎也无将也无为而无不为无感而无不感无不感而无不应动者有知而自化之植者无知而自生之有知无知生生化化皆吾性中物尔果何取于是乎此上人之所以寓意也乃为之赞曰

  有籊者植在堂之下髙节对耸其美无度泠然清风载沐甘雨惟是徳人永保贞固

  文官花赞

  草木之植锺美于天地着见于古今者其品多矣大率以不恒有为瑞以不多得为贵华平宾连紫脱阔阅国家之瑞也旷代始有之扬之琼花润之玉蕊天下之美也岂世所多得哉物皆然今镇江其地即润也范氏世居之为望族有花曰文官先世所植也自呉中富人及京洛公卿之家斥苑囿饰亭馆竞一花一卉之竒以夸示世俗极游观之娯者往往求若是花蔑乎未有闻也当唐之世惟学士院有之其曰文官意亦以是耶范氏世业儒以诗书起家为令宰任司臬者衣冠相望于宋元二百年之间其于是花亦有不期而符者邪天地生物自形而色白者不能以为绯碧者不能以为紫今以一植而具有其美一日而递为之变其得于造化之妙非人力能致之唐人以戎王子为异花若文官乃异花也夫以造化所锺之异天下不多得之物而又植于衣冠之族又有名公卿如辛幼安者本其所自而书之制为乐府以歌之虽谓之美瑞可也而曾不厕于琼花玉蕊之列者葢范氏故阀阅也其花先世所植手泽也非若蕃厘招隐老佛之宫琼花玉蕊人得趋而见之使人得而见之有力者将取而去之矣则范氏珍之宜至而传之不广也天下之物负其所有不自见于世者皆是类也余老矣于世无所好顾以平生不知有此花一旦闻之可为寡陋之叹不能无幼安豪发之情焉乃述其事以贻其后人从而为之赞曰

  泰圜委和嘉植挺生抱素含贞扬采代荣如彼命服品秩有章下民所望君子之光我征前闻厥类匪一瑞木四照神芝五色不贵异物迈种厥徳于古有训君子是式

  南极老人赞

  猗若老人成象在天食气之母居物之先乐有寿考得之自然申锡下土何千百年

  怡颜斋铭

  衢之超化寺昔紫阳朱子东莱吕子尝寓焉寺故有云山阁有怡颜亭兵兴以来悉废为郡城漫不复识矣惟朱子所书亭匾石刻余于祝仲文家见之仲文有吏能退居委巷诵习犹诸生也遂名其斋曰怡颜以余尝事二子之学来征言乃为之铭曰

  万物芸芸孰怡尔颜人之感召日寻乎前茍物于物与物俱迁不物于物宅心孔渊内欲不萌外不能干以一观万参彼两间流峙动静匪山则川飞跃上下匪鱼则鸢春木既荣冬卉亦妍化育流行精赜具宣干确坤隤形附象悬凡厥有生靡不可观皆吾之与靡不可欢惟不梏于私乃乐其天

  处约斋铭

  郡诸生徐吉从师受业所处甚约也既名其轩乞余铭之

  惟士尚志必慎厥守处约非难固穷在久赋命在天靡不有定富不可求贫亦何病鹑衣百结华于黼黻陋巷一箪甘于鼎食相古哲人何乐于兹爰有良贵亶其不赀茍见其大我心则泰外物细故曽何芥蔕我约非约其获孔阜其畜孔厚徳音斯溥尺蠖之伸贵乎能屈鸩毒之懐寜不可惕我告尔吉盍忍尔性道贵责成养当聴命先民之言罔或弗敬

  敬身斋铭

  池氏居永康之荆洲莘仲即其居而辟室焉曰敬身征铭于妫仲子仲子曰莘仲其知本乎道无往而不在君子无往而不敬何独吾身为然乎葢三极之道人参其间大之为天地幽之为鬼神伙之为万物万事其理有一不备于我乎能敬其身则将无不敬矣敬身有道心为之宰存心有道一为之主彼静而固动而梏者俱失之矣莘仲其慎持之吾将以观徳焉乃铭曰

  繄厥生参天地彼睢盱何藐尔六凿披七情炽递感忽畴克制返诸躬道孔迩惟天君实司契正尔容定尔志俨若思肃如祭慎尔独恪尔事贯动静合内外贞夫一斯为贵纯不已圣可企赫有临惕无怠

  无逸斋铭

  浦阳郑仲舒名其斋曰无逸志为学也其友胡翰铭以朂之曰

  书言无逸稼穑孔艰念我学徒遑集于安上帝降衷有赫其命其命有赫日罔弗竞曰明曰诚终始是资惟敬惟义内外不违毋谓跛鳖弗如良骥茍力于行千里可至逮其无息与圣合徳与圣合徳与天为一道岂逺而厥几孔微心焉一肆即汝自弃彼月而迈此日而征无或尔优游荏苒百龄

  汉榱题硏铭

  有汉榱题其篆曰长乐未央髙帝时陶旊物也僧用中作砚金华胡翰铭曰

  天埀范地合质圜覆九重遗者一于以用之懿文徳汉鼎可移兹不泐

  居易斋箴

  鲁氏子浚文常山之秀也尝即山中辟斋曰居易而力学焉今将适京师来谂于余大惧替厥服余闻诸易素履之往独行愿也茍行其愿进退不渝也箴曰

  大道易易其平如砥人具是臻亦具是履相彼小人胡昧厥理舎其康庄自投偏陂抵巇为髙入坎不止惟兹君子宅心孔夷安吾之素适分之宜与时屈伸以范驱驰君子居易小人去之天畀有生夫岂逺而徇义则公徇利则私辨之不早颠具逐迷朂哉君子尚慎厥几

  尚节斋箴

  余友徐则常名其斋曰尚节将隐居以求志也请箴于余久而未之措焉今以病稍间乃为之箴曰

  四时之序节以成岁万物之理节以成礼非有资于差品乃自然之裁制何人生之多欲忘吾性之所贵利不盈于锥刀訹之而心醉势不重于丘山临之而魄裭如枭如獍如狐如鼠合朋为同恬不为异盍不观夫泽上之水乎满则溢节则止而况人欲之横甚于倒海不有砥柱何以见夫君子人皆琭琭已独珞珞人皆诺诺已独谔谔是犹未也将求其至焉易贵甘节其次安节其次苦节甘节者颜渊曽参是已露肘而商歌瓢饮而自乐安节者晏婴原宪是已贵而能俭贫而不病苦节者黔娄之属是已困而不返死而无悔者也子将何居以苦则不可贞以安则未能企合亦曰尚而已尚也者非矫也树不拔之操厉匪石之志不顾人之毁誉存吾义而已毋行乎怪不安其素毋习乎狷不知其固毋恃其不折过于戾契毋信其不湼流于污阏子其慎之是亦可矣抑有大者焉易本无体神亦无方恒则有往节用有亨阴阳相错变化纵横晦明相禅通塞往还故钓渭之叟起而兴周耕莘之夫举而佐殷傅说弃版筑而为相胶鬲舎鱼盐而得君功存乎社稷泽被乎生民不知一介而轻天下常以万物而同吾身此非吾之所尚者乎非圣智其能乎是逹节也子其识之

  严氏子字辞

  男子冠而字礼也未冠而字者礼之变也父母欲其蚤知而夙成也严侯之四子皆幼既字而告之又请于余意犹古也古者字有辞礼变而辞不可废也乃为之辞曰

  鼎也和不和无以调吾味其失也戾恭也敬不敬无以直吾内其失也伪雄也权不权无以行吾义其失也蔽溥也周不周无以广吾惠其失也比惟周也得仁之用权也持义之制敬也存礼之本和也适乐之趣仁义礼乐斯罔不备告尔余言暨尔父之志尚笃于尔躬毋徒善其名字也

  禇士文字说跋

  钱塘禇士文以字行以善篆称缙绅间或即其字而书之而告之士文佩之以求益焉余以为天地变化凡成形成象者皆文也日月之运行山川之流峙其光华精润之发孰加焉其在于人则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是之谓人文焉尧舜之治化所以成乎此也孔孟之道徳所以得乎此也故文之至者称尧舜孔孟彼以言语字画为工者殆其次也今世俗之人往往索余于文字之间余恒患之故余不敢以篆隶之工为尽士文之能盍亦敛其华而求其志者焉天下之文不在于子则在余矣

  欧阳文忠公急就章跋

  文忠公在史馆日朝廷大制作皆出其笔而余力顾有及于小学家之流其文葢本汉黄门令史游而稍变其体昔游仿凡将为急就篇未叙长安泾渭(阙)术后人増以齐国山阳二章意公取州名裒次者亦縁此也公之手泽散在人间往往获见于兵火之余皆行书片纸未有若此之凝重茂美终巻无一字茍者自当与其文共传为世所寳也今上人贤公以为草堂所蓄旧物不欲辄出示人吾恐非文忠之意故常欲取皇象锺繇王羲之所书汉急就章与此合为一巻模而刋之备小学一家以广其传云

  朱文公书虞帝庙乐歌跋

  桂林有虞帝庙在虞山之下皇潭之上宋淳熈初张宣公典郡因而新之朱文公记于石乐歌二章则其所系之辞也九年文公过常山书赠吕子约子约成公母弟也时佐治于衢故人倾葢酒酣意适洒然见之翰墨间宋以来二百年矣葢王氏之先得之清江时氏而时氏得之吕氏者鲁公之孙药至今寳藏惟谨余幼读金吉父濂洛风雅即熟是辞今复于王氏见公遗墨惟帝有虞氏徳侔覆载虽古先记礼者不足以知之惟公歌咏之间抑扬曲折辞不费而意已独至矣世之纂述者宜表而出之以备公续骚之辞岂在鞠歌行下哉洪武七年夏六月跋

  宗忠简公告身跋

  忠简公以宣和四年差监镇江都酒务告命之下太宰王黼首署焉黼于是即拜太师与蔡攸童贯圗任国事北启边衅内小人而外君子宋运方否之时也汴京既陷王业偏安于江表百五十年之间朝廷人才之用舎往往如之宋氏之不竞谁执其咎哉

  郑北山复官诰跋

  郑公愍之以绍兴二年进士授文林郎累官中奉大夫资政殿学士宣抚四川横罹诬构卒于封州卒复二年(阙)此诰是也淳熈元年赠光禄大夫则明堂大礼(阙)心所及也公之直言劲气见于立朝之初宏谋盛烈着于治蜀之日而威名暴于天下强敌悍将逺近慑服固一代之伟人也其受知髙宗虽出奸桧之荐而未尝茍为桧用桧主和议而公抗论未尝主之桧喻蜀输金而公以备边未尝从之桧欲归金降人而公虑其为变卒诛斩之以是忤桧挤之死地终始大节炳如也载笔之士类能传诵独公平生为学所以探阴阳之赜极幽明之故不以进退死生累其心贯天人而一之者则槩未之察焉公在封六年其著书有曰易窥余者翰获于公八世孙谧伏而读之窃意公俊伟之绩磊落之节由其得于圣贤洁静精微之学者有以发之也而翰又何足以窥之姑识巻末以俟知者

  刘公亮告命跋

  父以子贵而赠爵后世之礼也葢有天下者推礼追王之意以及其臣子所以为劝也犹古之义也刘氏在宋其事不见于史非此告岂知其名爵之为太中为中奉哉昔王昭逺能藏其先四世告命君子称之则此亦未可以弥文论矣

  范贤良帖跋

  范公茂明世家香溪当宋中弃衣冠而任者彬彬一门之内公举制科不就而此书则遗其侄元问者葢元卿以下辈也余观元卿类次公集知其平日所守纯一笃实不以朝廷之利禄为可慕公卿之荐引为可阶其于圣贤之学如饥渴焉尝曰学者觉也心且不存何觉之有又曰上智之学徳性是尊无视无聴昭然者存其言超然自得不但心箴为可取也干道以前乃有斯人乎岂非特立有志之士哉昔陈岩肖称公危坐一室败帷故器人所不堪而神宇泰然终日与之对无一言及世间事今即其心画言论之存者想其人于二百年之上为何如也君子于此其亦可以兴起也夫

  宋吏部侍郎朱仲文奏槀跋

  朱氏自晋蒲墟令泛始家于婺四明居士元翰其后也绍兴间居士尝献赋行在为人卓荦不羁今巻中杂咏遗言则干道二年所书慨念古今虽在畎畆意气跃跃飞动使见于用宜何如哉吏部侍郎仲文其诸孙行也仲文号守轩方幼时居士即竒之绍兴四年及第陈亮榜第二人奏槀十事则开禧四年公在諌垣所拟指陈时弊议论剀切虽忤权幸不失为社稷计矣余观二公(阙)遗墨因念宋南渡以来大义不伸大业不复绍兴三十(阙)乃欲于开禧之际(阙)有(阙)之势而不察宋无可战之(阙)守轩以(阙)不(阙)实不核慺慺言之廷议北伐独力争之居士之才不见于用守轩用而中遭贬斥不尽其才推其志皆可尚也守轩尝学于东莱先生与孔山乔寿朋为同门绍兴廷对又为同年其后寿朋当朝言事与守轩所见大畧亦同寿朋言具宋史而守轩行事世多不传此巻则其四世孙了庵所藏以遗行之者屡更兵火行之护之如拱璧凡了庵一时诸老淮阴龚圣予粤人谢皋羽同郡胡汲仲往来诗简至今嗣守不坠使予阅之益知髙山之可仰而慨乔木之不存识之末巻以见人才之进退盛衰世道之升降系焉

  文与可万竹圗跋

  与可在宋为良二千石苏文忠公从表兄弟也平生知其为人之贤文艺之妙者世莫若公尝谓与可所画偃竹虽数尺而有万尺之势今以是圗观之犹不满数尺而烟容雨态纵横掩冉漫若千畆万个近在人目无不可爱葢墨竹以小为难而多者愈难欲振笔直遂如公所谓兎起鹘落殆未见其可也否则滞而不化亦何取焉惟与可能臻其妙而文忠之言当触类而悟也

  王右军书东方朔赞跋

  东方朔赞与黄庭经皆永和十二年五月所书右军一时之笔各自为体不同流传至今求如此本者甚不多得虽纸墨剥落隐然具有当时瑰琦之意岂惟右军书法之妙矫若惊鸿者于此见之而唐人模勒之工亦未易以刻鹄议焉晋仲(阙)庭(阙)从事临(阙)以王敬仲自居当官奴之得乐毅论可也

  懐素墨迹跋

  张长史观舞剑器藏真见山云随风二人遂擅书法之妙逺轶千载矣(阙)及人得永(阙)及见焉世之师心而不师古者何足以知之临川蔡君谟定此三十字为藏真书非长史也余闻藏真以狂自任长史以颠著称正相类耳想其人而观其书使人意气飞动时又雨雪晋仲请识其后以为山中珍玩是岁洪武癸丑十二月十有二日也

  米南宫书兰亭禊帖跋

  米南宫论兰亭禊帖毫髪无遗至其所自书乃纵横若此盖出入规矩晚年笔也南宫尝称善书得一笔已独有四面故其对帖临仿者与真无辨而任意挥洒者入妙自得人鲜及焉余昔见黄文献公恨不及以此质之姑识于公手跋之后

  胡石塘与王子智书跋

  石塘先生以前代儒宗折节下士交一郡吏贷粟周人急两致书焉曽不以为凂而盛称其贤则子智之为人果可以文墨吏目之哉葢有守有为不幸而为吏也虽为吏而无愧于天下之士其义可尚也由是先生尚之亦义也先生之雅操与文章并着于世孰取而孰予哉舒阆风石塘行所谓吉人廉士遗我五斗赤受而哺之无愧色者其言虽为张瑄发可见其于子智不茍也子智老于郡邑有先生以为知已而又有希彦称其家儿其所托者逺矣

  北山纪游总录跋

  山川能说登髙能赋可以为大夫余闻诸古而于此巻见之矣自至正庚戌以来巻中作者由侍讲黄公倡之而司理叶公吏部呉公长史张公继之又其后而待制栁公太常胡公立夫呉公之诗附焉数公同出吾郡多擅名当世髙文典册施之朝廷者足为邦家之光幽懐雅韵托诸老佛之徒者足为山川之壮岂多得哉余尝承下风往来周旋其间顾不获与诸生从杖履之后山空谷寂未尝不三复而为之怃然儒墨异道出入殊趋呉公既以之兴懐况死生之际幽明永隔黄公又安得不増悼邪未及百年变故倐忽在昔已然而今为何如也吾意扶舆清淑之所锺伟乎其不可遏岂遂已邪比居长山之下尝欲执牛尾歌之以迟失若人焉今存礼不以衰老弃余将入京而过余衡门留之不果摄衣率诸生陟潜岳而登其冡顶余力跻仅能及之极览无际追念往躅虽瞠乎其后而亦蛩然其音者也书以识之庶他日冠葢咸萃殚其余年以寻刘孝标王子文山中故事

  苏平仲瞽言后跋

  右瞽言若干篇空同子之所作也空同子习于六艺之学天子选为太学正居太学六年诸生从之授经皆曰空同子诚吾师也东西行者至京师欲求当世文章必于其门京师之学士大夫亦多推之皆曰空同子吾畏友也而空同子退然若不及人视之呫毕一儒者耳得告而归金华奉其父母处其兄弟之间愉愉然间读书为文矻矻如也余于是得其瞽言读之托物以造端比事以寓意縁情以见义明于国家之体达于人情之变如钩探物连牵不絶其出不穷原其敝之所始要其势之所必至戚戚然思以杜之拯之将以上承天子圣化而措之乎太平之治余乃叹曰美哉乎空同子也人之所不及知者余知之矣单襄公曰忠文之实也知文之舆也仁文之爱也义文之制也瞽言者本乎仁发乎义有进戒之忠有虑逺之智非若世之郁悒悲愤不平而鸣者比也葢其先世之遗风于是而存焉若昔长公少公之事宋知无不言言必中天下之过空同子似之矣苏氏之秀岂惟在廷哉惜不令黄鲁直见之而余深为之击节云

  刘养浩铙歌鼓吹曲后跋

  右皇明铙歌鼔吹曲十有二篇乌伤刘刚之所作也刚受学于前翰林学士潜溪宋先生先生博学能古文辞尝叙述宋太祖太宗功业之盛为宋铙歌传诵搢绅间以为度越姜夔可追比唐栁子厚今刚此歌篇次体制皆承子厚之旧而才气横发音节铿鍧则得之潜溪又将追踵其武而骎骎其前矣昔潜溪在前元时去宋颇逺其言宋事皆征诸史传所载若刚也生际圣朝躬涉干戈之乱登于大猷故凡天运神断指授诸将扫除羣雄合天下而为一者非若史传所闻十年之间皆刚与余所亲见也顾余老矣无以模冩万一扵是得刚所作令童子诵之而余聴之洸洸乎如在短箫铙鼓间不知其为衰飒也

  童中洲和陶诗后跋

  陶征士之髙节非晋宋人比也读其诗者未尝不悠然想见其萧散冲澹之趣故世慕之如韦应物之拟作苏子瞻之和篇徃往不絶余意欲与之角顾縻于世之尘鞅敝于末习之襞积未能脱去今中洲是集何其骎骎逼人若是哉盖兼取二家而寤寐乎柴桑栗里之间者可谓好之笃而思之精矣其有不合于古者乎抑古之比兴非以能言为妙以不能不言者之为妙也此所谓发乎情也大音在天地流被万物前者唱于后者唱喁果孰使之中洲之发乎情者亦将若是乎虽尚友千载可也葛天氏之民欤无懐氏之民欤其尚为我补诸牛尾之歌吾固将击壤而和之矣独不知聴之者其谁哉

  李伯时临韩干十八马圗跋

  龙眠居士博学精识尤刻意绘事取法顾陆诸家下及韩干靡不该焉干作十八马图坡翁赋诗当时目为韩生之马苏子之诗为世两絶矣安知居士所作有如此者令人见之便如秦川沙苑间意跃跃然世称居士之精致可学惟踈简处工不能近余观于此始知之方驾唐人正恐未能或之先也

  王子端书服胡麻赋跋

  右服胡麻赋苏文忠公所作黄华山主王子端之所书也子端在金源事章宗为翰林修撰是时金有国已久士大夫舎干戈从事翰墨之间如党竹溪赵黄山诸人各擅所长以名家子端行草则取法黄山能变而之古者也余往在燕都尝于市上购得子端过蟠桃山和二兄诗二首辞翰皆非近世人可比遭值戊戌兵燹之变散逸不存意犹惜之及来太末复于民家见此巻楮墨零落幸而存耳意欲售人而人不知其可贵独余寓目之顷如睹旧物然亦不复求之今乃归于吾乡人任氏巻后有元遗山题识以渊珠膏火之喻为不可晓盖金人传冩误以珠在渊作在渊珠也独未审膏火所喻昔朱子尝取文忠此赋以续骚余不复论尚论子端书法气韵似米南宫妙处不减晋人自明昌距今埀二百年当土宇分合之后寥寥不可多得矣虽有拱璧寜能过之

  书贾节妇传后

  天下兵兴士大夫能死事者鲜矣而况鄙夫贱人乎是固难也鄙夫贱人能死事者鲜矣而况妇人女子乎是尤难也至元初翔兵渡江巴陵有韩希孟者魏公七世孙贾琼之妻也尝为军帅得之义不辱赴江水而死既死人于衣带中得其帛书有借此清江水葬我全首领之语又云皇天如有知许我血面请又云愿魂化精卫填海使成岭其言感慨激切毅然有烈丈夫之风郝公伯常赋诗以道其事惜世少有知者今贾氏妇之死殆有类焉而余采之民间其洁身就死而人不及知者尚多有之呜呼以天下之至难而妇人女子能之孰谓为士大夫者不能哉生人之类所以不至于澌尽者盖必与有立也

  书王秉彝传后

  士生干戈之(阙)脱于死地不为人俘囚阽于铁鎻则其身之幸(阙)贵其身不轻用之而又能保其妻孥于流离颠沛之余守其宗祧以时祭祀则又其家之幸矣今秉彛既兼有之而又能推夫不忍之心释人于忍者之手其言曰吾力茍可生人虽百冻馁不恤也往来江东西间全活者若而人周急者若而人来吾婺人被其赐者亦如之事具今宋起居所著传中其为人也贤乎哉昔何蕃居太学六馆之士更朱泚之乱不受污辱有死丧无归者即身为治丧蕃固贤也非昌黎韩子人孰知之秉彝蕃之乡人也其用心亦庶几于蕃者则是传其可少哉或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非有为而为之也秉彝岂欲持是以受其名哉余闻之心是而益贤之云

  书尊生子传后

  余始识尊生子时天下方用武尊生子自越至余见于今曹国李公之门美髯长身望之伟然聴其言洒如也公遇之甚厚留幕府数日輙去余亦领教信安后十余年复会于金华则尊生子奉朝廷之命同知金华郡事顾不忘畴昔之故以一骑自随过余余视之尊生子且老矣意气犹擽擽也郡虚长吏尊生子总郡事聴断民有不直不以繁剧置不问必尽其情重者省遣轻者下属邑或征输不入度其才力约尽程度取办而胥吏缘(阙)于法不可贷乃痛绳之不贷尊生子务持大体(阙)人以尊生子为长者心窃易之尊生子笑曰今(阙)欲狝薙吾民乎且吾性刚急人言非所恤也其治如故踰年而郡着治绩余在信安岁时(阙)其(阙)不及从乡人长老乐其有成而尊生子见之独念其老且衰将以一廛授焉余唯而退固将治装而东闻尊生子已去职矣既去而余徙家里中则尊生子已前没矣今续其传安得不使余歔欷流涕世岂复有斯人欤古所谓孝友于兄弟克施于政者其尊生子邪余故论著之而或以尊生子之意非子华子称述之意其不尊生邪抑有由然邪当为而为之者君子谓之义不当得而得之者君子谓之命君子亦安于义命而已尊生子虽亡而有不亡者存焉此其所以为尊生子邪

  书刘府君墓铭

  余不识刘府君尝于潜溪宋先生馆下见其子刚而获交焉今刚将入京师持是碣过余山中此何异韩退之志李翱之祖墓也退之言翱有道而文固于是乎在余于刚望之矣

  郑仲涵像赞

  有臞其貌有莹其神处华腴而不汰侈自得乎一性之真有炳其文有渊其思顾贤达其未逺鋭将探乎千古之秘我懐伊人于焉寓目犹想见韩门之湜藉荀氏之爽淑也

  书朱氏家庆圗

  浦阳朱仲贤有母髙年九十余康强无恙仲贤率其母弟日致孝养母弟或不继则身养之作堂曰菊隐率其弟若子若孙若从子若曾孙岁时为寿以娯悦之以是闻于邑人传于京师士大夫言咏以颂其美余友吴廷毅诵之余问仲贤何如人也曰谨愿人也何以为谨愿也曰仲贤尝吏于邑而今老矣能保其身以至此者岂易矣乎斯其为谨愿也余喜而谓之曰子之言然矣殆未知其所以然也诗曰孝子不匮惟孝则施之四海而皆准仲贤患不能孝养耳茍孝矣则天必佑之故仲贤虽为吏而不辱其身也身不辱矣而又使之多男子也惟孝为然邑人不出乎里知仲贤之孝也故称之若京师之人可谓逺且众矣何自而称之亦惟孝感而已矣岂尝有私之者乎余与仲贤居同郡相见之日甚少往来邑中不信宿辄又别去所以知仲贤而信廷毅之不我欺者以予观于仲贤近七十岁其母九十余岁矣以弱冠致养其亲亦五十年矣积日以至月积月以至岁温凊定省之节甘旨滫瀡之奉可胜计乎而今其母色笑在堂泄泄然其兄弟怡怡然而诸孙又诜诜其可喜非孝而能之乎天下之富且贵者多矣有不能一日竭力致养其亲者欲如仲贤其可得乎故书之以为人子之劝非溢美云

  胡仲子集巻八

  

  胡仲子集巻九

  (明)胡翰

  撰

  谢翱传

  谢翱字皋羽建寜人也家故赢于财父钥居丧哀毁人称其孝宋咸淳初翱试进士不第慨然求诸古以文章名家元兵取宋宋相文天祥亡走江上逾海至闽榭州郡大举勤王之师翱倾家赀率乡兵数百人赴难遂参军事天祥转战闽广至潮阳被执翱匿民间流离久之间行抵勾越勾越多阀阅故大族而王监簿诸人方延致游士日以赋咏相娯乐翱时出所长诸公见者皆自以为不及不知其为天祥客也然终不自明且念久不去人将虞我矣乃去而之越之南鄙依浦阳江方凤时永康呉思齐亦依凤居三人无变志又皆髙年遂俱客呉氏里中得其余日以自适一不问当世事翱尝上会稽循山左右窥佑思诸陵西走呉会东入鄞过蛟门临大海所至歔欷流涕晚爱睦州山水浮七里濑登严光钓台北向举酒以竹如意击石歌曰魂归徕兮何极魂去兮闗水黑化为朱鸟兮有噣焉食歌已失声哭人莫诘其谁何惟凤与思齐深悲之初江端友吕居仁朱翌辟地白云源源故方干所居在钓台之南翱率其徒游焉愿即此为葬地作许剑录及翱居钱塘病革语其妻刘曰我死必以骨归方凤葬我许剑之地凤闻讣讫如其言凤字韶卿由太学生授容州教授治毛氏诗陈宜中当国礼下之命其二子大登小登受业焉同郡黄溍栁贯皆出其门好奨拔士有一善未尝不与之进思齐字子善其学本之外祖陈亮用荫补官摄嘉兴丞数以书干宋臣用事者言贾似道母丧不宜赐卤簿责文及翁顾忌争不力犹不争耳又言御史俞浙以论谢堂去职宰相附贵戚塞言路如朝廷何思齐虽有寒疾耳聋遇事不以势移不以贫屈自号全归子云

  妫仲子曰翰少客浦阳望仙华寳掌诸山从缙绅学者问翱时事未尝不喟然为之太息于是访其论著之文翱有晞髪集凤有岩南集思齐有全归集三家者惟翱集备焉其辞隐其指微大要类其行事是时元新有天下士大夫于宋事多讳书之鄞江任士林称翱善哭如唐衢岂其情哉岂其情哉

  赵氏大墓表

  洪武元年(阙)月壬午赵氏先世之丧既葬于金华县庆云乡青冈之七星原郡守髙公升题曰赵氏之大墓其孙古愚于是具其族出世次所以发大而流逺者请识而传诸子孙初秦悼王在宋为太祖太宗母弟王第四子曰徳雍是为广陵康简王康简生承亮是为乐平忠靖王忠靖生克愉魏国文思公文思生叔茝内殿承制承制(阙)坚(阙)宫使正奉大夫始自汴徙家于衢则建炎再造也今其竁实(阙)居昭穆之首硕人田氏祔焉宫使生常熟县丞讳公传娶徐氏卒葬于衢常熟生长溪县丞讳彦鉷娶徐氏卒葬兰溪今其竁皆为位而不迁长溪之子遂昌县令讳(阙)夫居穆之次其配徐氏祔焉遂昌无子以从兄忧夫之子为后讳时尧居昭之次其配徐氏祔焉是为古愚之髙曾祖曽祖有子二人长讳若韶号退藏山人娶陈氏何氏李氏则其大父也次讳若隆娶童氏则从大父也并各居昭穆之次穆之右则祔以伯父讳嗣淇嗣(阙)者(阙)父讳嗣渊者嗣渊之配张氏如之昭之左则祔以厥考讳嗣(阙)者厥妣叶氏如之考妣之次则古愚之兄古(阙)及其嫂张氏祔焉八世合二十丧皆获从其窽竁尊尊也亲亲也所以昭有礼也礼必本其所始所以昭有徳也惟赵氏蝉聨累叶自汴徙衢至长溪丞又徙于兰溪至退藏公又徙于婺今遂为郡人翰同里闬尝获交退藏之门聴其二子之议论未尝不以前人藁瘗为疚丁时孔艰赍志而没亦惟后之人亶其圗之故古愚古(阙)古忱笃于孝友不替其父命于十年之后既买地县北婺女乡奉以襄事今又改塟兹土克迈前迹是为有合于古者邦墓族葬之义故翰书之非徒示其子孙亦以为邦人

  胡义士墓表

  永康之魁山有义士焉曰胡君元祚其先建寜人也宋宣和中其逺祖志寜来为邑遂长子孙至今居之邑地西直婺东抵处处阻险而俗犷山谷之间窃发弄兵积为民患及元之季郡邑兵起环处之境皆盗区也戍将石抹升之督兵讨之势犹不戢至正乙未缙云蒻溪之冦殷氏杜氏啖群凶以利大入剽掠横杀不辜元祚慨然曰吾土皆王民吾虽力不能为国除贼独忍乡井罹其毒束手视之邪走白邑令为防御计散家财集少壮之丁立保伍之法大书其帜为义兵冦侦之不敢辄犯诈遣其徒来降寻乃旁出抄虏捣邑郛焚庐舎会官兵至元祚率众助讨之冦退兵驻邑中颇恣睢元祚扣军门白主帅出旗树于乡约曰敢扰吾民者杀无赦士卒如约而元祚具酒肉礼其至者如初乡民安堵令嘉其能檄所部团结悉如其法上其名于宪府宪府嘉之署曰义士胡某俾与方允中合而拒贼贼畏之至者不敢越鲤溪而西时太平吕原明军方岩致书元祚曰东南当贼要冲君以身障之能杜其不至乎曷若去难就易于计万全也元祚曰吾众以义合将以排难存乡里耳委而去之岂吾志邪益厉众固守闻贼至山砦之民受围者辄出兵援之岁丁酉正月贼冦武平合徳元祚大破之逐北数十里二月丙午战于前仓又破之贼数战不利明日乃尽勒其众间道出方岩与吕原明战岩下吕不利其属孙伯纯殁于阵又明日贼复至与元祚遇于占田元祚尽鋭以战顾谓允中曰贼众我寡惟死斗耳不可退而覆也自辰至午战不利方允中吕伯川没于阵元祚自分不独生战益力厉声骂贼不旋踵死之至正十七年二月二十二日也邑令伊蘓岱尔闻其死辄泣曰吾为天子命吏不能羸股肱効尺寸功而元祚起畎畆不费官一粟不取民一钱合乡兵而赡之屡与贼搏虽毙于蜂蚁之众不少挫其气吾属媿之矣其可使君之志不白于当世乎具疏其事以闻报未下明年王师克婺城永康内附又十有一年朝廷修元史凡忠臣义士于法得立传余欲取其事载之无以究极其详又八年余至永康见其子裕问君所以致死裕哀形于色为余言其先人之殁裕不能援而与之俱顾尝圗其不朽有韩先生循仁之状宋先生濂之铭在余读而悲其不幸然未尝不壮其为人当冦发难时巨族寒畯男女扶携走道上以脱一旦之命不顾宗祏弃骨月者里相比也将吏画地自守玩愒以养冦畏缩以为持重不能展手足者郡相望也计其人怖死不暇恶肯抗必死之冦以不赀之躯而君亦何乐而为之无乃轻用其身哉天下大义盖有重于身者人不察也叛逆之冦义所不容也吾讨之义不容已也不幸而死固其所也君既死而懐利计私者茍免宜若得志由今视之果能保其禄位乎享其富贵乎就令有之泯焉无闻者多矣若君之所树立闻其风者莫不惜而慕之大义之在人心如此百世之下有生气矣君得年四十有八娶章氏继赵氏子四人赵出也长即裕次禊次祏次禔余既多君之义又爱其子之能孝故抚其大节俾揭而表诸墓亦史氏之遗意云

  何遁山墓志铭

  公讳凤字天仪其先泽州晋城何氏唐会昌间泽州乱何氏南徙析其族辟地衢处婺三州而婺之着籍自淳始歴五代至宋其十一世孙有讳棣者是为公之曾祖其别出之族若殿讲文定公基司农卿梦祥参政梦然皆以学术贵显故棣虽不仕而蔚为闻家棣生■〈火阜〉于公为祖■〈火阜〉生璧于公为考璧娶应氏以淳佑十年生公生二十五年而宋亡元有天下耻于折节当世业医药为人治疾不避风雨寒暑治之常若不及无富贵贫贱必具善药与之或不偿其直置之弗较所至人赖其济元贞初北游燕赵用荐者授婺州医学教授转江西医学提举公虽随牒漫仕意漠如也每风日清美则幅巾藜杖盘桓姻旧间长者事之以礼少者接之以诚陈说前代典故谈谑俚俗瞭如阿堵前事文懿许公谦方羁孤时落落不偶在里中时从公游公竒其才馆于家以世务机利迷冈他岐固勉以义令求其逺者大者文懿遂决意于学学得其师犹未振也公悉出其家书贷之率乡人子弟师事之未几而争走其门矣梦然以道自任雅尊事公见之必庄闻其言必倾耳以聴公长文懿二十年以定泰二年二月十六日卒于疾文懿哭之尽哀明年天歴改元遂以九月某日卜葬兰溪州横山下林之原今公之墓有宿草者四十余年矣天下皆称文懿之贤而不知世不有郭有道之流为善者何所赖乎故其孙穆以前祭酒许存仁之状来乞铭存仁文懿子也述其先人之言曰吾所以克禔其身克植其家者先生教也嗟乎斯足传信于君子矣公号遁山美丰姿不事边幅名卿巨人见者咸称曰遁山先生(阙)其下枝(阙)有子曰宗诚曰宗暎曰宗瑞孙曰(阙)次曰穆(阙)即请铭者铭曰

  道苦多岐吾何适也虽有钳且寜弗(阙)也君子之善不必已出也轹軷之助天下莫较其力也

  谭荣甫墓志铭

  谭氏之先有国济南歴城间春秋所书谭子是也谭子国入于楚子孙散居楚地其在湘潭者则自豫章来徙宋吏部侍郎世绩之后也由吏部(阙)显校尉济七世矣济从王师征伐以功授千(阙)莅官金华致书来告曰济生十有四年而大父殁踰年而父又殁后十有二年东南兵起吾族存者鲜矣今焉下走幸不陨厥祀闻诸礼云先祖有美而不知是忘其祖也济惟前人之休是赖敢忘之乎虽薄祜不足以绳祖武敢谓不知乎是用摭其行事圗不朽于子翰惟礼有铭职在子孙合而征诸人弘至公也不忘其祖重本始也故不敢谢按公讳安荣字荣父生而性慧能(阙)人授以孝经随口成诵丧父与仲兄偕处从兄(阙)无子公以其子子之内外数百指公以其身(阙)有违言时方承平州郡以权贵相倾有劝公仕者公曰吾非不愿也顾有先人之敝庐可以避燥湿薄田可以供祭祀具饘粥读书教子优游毕岁良亦足矣终不能与世干没以义自守累赀叵计与人交不吝施予人有缓急饥遗以粟丧济以轊又斥其余以修川梁除道涂蒙其利者归徳于公则曰吾要誉邪又谨事浮屠崇塔庙像设为庄丽具或訾之则曰吾求福田邪人闻其风咸知公为长者年七十有四寝疾久不愈顾谓其子自吾感疾明旦且朞矣殆不起乎诘旦果卒公生宋咸淳某年十月四日卒于有元某年正月二十八日后六年乙酉十有一月庚申始从先兆葬于湘潭县石塘山之原曽祖某祖某湘潭县丞考义先隐居不仕自号湘潭居士妣刘氏配贺氏公之起家贺氏实佽助之通书算茹素至老年八十有四以至正十年二月一日卒是岁十有二月某日祔葬子二人长应辰次应璋璋继従父后女二人适王必大贺世发孙男六人明福玄寿贵某贵即济曽孙男永龄曽孙女二人济来金华去家数千百里计其先祖之葬且二十有八年中更兵变者十余年人民就死赤其族者不可胜计而谭氏之宗祏获全于土崩瓦裂之中缵有春秋封爵之绪有孙奋其忠勤不失为(阙)国桓桓之虎臣则前人潜徳之光岂不昭乎休哉铭曰

  (阙)以行吾义不专乎利安其止足以全吾志不贵(阙)是谓乡之善士其生也无愧其死也有余裕矣

  蔡基先墓志铭

  诸暨屠先生疏爽好士所与游皆当世名公卿通州大邑贤豪词翰之流与夫山泽布衣有志无所用而侪于耕牧者非是不屑也尝为余言其乡人蔡君基先之贤力学而不干进教行于家而自得于田里有足多者既又曰基先不幸折其左胫虽贤而无所用于世且世方以疾趋佻巧相征逐孰从而知焉余闻先生言固识之矣常恨不及见其为人数十年来天下履变先生既没盖无闻矣于是而得先生之子征之书为其友蔡权之父请铭发书按状视之则先生所言基先君也君讳嗣祖字基先自曾大父柏大父行之父遇龙世为诸暨人皆业儒母杨无子君次室吕所出也幼嗜学従乡先生受业昧爽辄挟册先诸生以徃遇沟渎左足折其胫由是出入不良于行矣然月朔谒先圣先师虽风雨大寒暑必入学宫无废礼言当世治忽人物贤否出处得失虽足迹不离戸限问之而必知言之而必当若数计而符节合也所居负陶朱山列莳花木宾至即流连觞咏以为乐元末兵兴召三子语之曰吾读书尝有志于时比以疾无能为矣今天下多故吾其休矣汝辈圗之汝枢汝槩宜为余干蛊汝权宜务学屠先生性吾(阙)方讲学芗溪之上汝宜从之君乃即邑之南塘营一(阙)力耕者十余年兵势益促未几而其地悉为屯(阙)挈东西未尝戚于容及国家洗涤宇内寝就寜谧即欣然携老幼载圗书返于南塘题其居曰遗安庒(阙)赋诗落之而君亦将足其休焉之志复为太平之民优游乎其间亡何遘疾而卒实洪武四年正月十日距其生之岁大徳丙午得年六十有六矣娶田氏先君卒继王氏子三人皆田出即枢槩权也孙二人曰照曰熈方田氏没时三子请治葬君曰吾以邵子范围数策之岂久人世者亦将观化矣汝营菆涂俟吾归同穴可也后二年果符之又三年权以春秋中(阙)授延安中都县主簿枢槩咸克家乡人称之女一人适(阙)避兵走道中惧不脱虎口投道旁沸釡以死(阙)死之事见元(阙)泯则君之贤不(阙)砺其所(阙)化于(阙)矣权既簿中都以洪武十年丁王氏忧明(阙)有二(阙)申卜地某山之原举三丧合而窆焉世言越多隐君子微屠先生吾几失王骀今君已矣考其行事益知先生之言为信又嘉权之孝澄之义皆能成其父之志有交友之道不谢其请也乃论次而为之铭曰

  士之致逺以志而奋以学而胜不以疾而废为吾之性故张籍盲于目不盲于心徐积瞶于聴不瞶于行洵作基先亦孔之圣生克有树死克有承贻谋自身又何愧乎古之人

  韩复阳墓碣

  呉郡韩奕既塟其先君之丧于郡支硎山之碧琳原而墓石久未有辞于是乞铭于金华胡翰以疾不能趋拜致书来告曰奕闻之公卿大夫贵而在上其贤可纪人已知之虽殁而自足见于世惟穷而在下有善而人不知知之而传不逺无以自见于世则于法宜得铭昔朱子有是言而奕之先人不能践之奕为此惧愿先生有以昭之以葢其不孝噫何言之悲也是用叙次其事韩氏系出魏国忠献王故安阳人以南渡始家于杭旋徙扵蘓髙祖至君遂为苏人君之曽大父曰某大父曰某而曰某者其考也妣唐氏君讳某字复阳少孤奉母以孝闻于乡里乡人以能子称之力学好古尤精于医家之说为人治疾由江而达于淮周游贵人长者之门所全活甚众所至必求当世人物魁伟特达有才艺者承其下风即庸众无所取长虽富贵人以富贵视之不属意也淮阴龚璛遂昌郑元佑在呉中为士林之望独折行辈与君欵洽四方来者问呉中士两人者以君为称首于是人知君之于医葢寓也元之始乱张士诚据苏州恐众不附大结人心引士类为已用或强起君君固以母老辞母亦遽曰是不可起也藉令富贵如汝家世何讫不就退然以奉亲教子为务年五十在母旁依依若孺子居围城中食饮必适母常愉愉无不堪意疾革嘱其子奕曰善事吾母吾负阿婆矣遂以洪武四年某月日卒以是年六月某日葬春秋五十有四娶唐氏先卒子一人女一人女亦先卒子即奕也其孙曰贻君为人性亢而色温见人有善欣喜动眉颊有过则面质之人始若不堪而心卒愧服尝论医以为医之为术与儒者之学皆出古圣人而后世粗工皆庸妄去圣人逺甚以庸妄业圣人之事又不习其书又不资于儒宜其失之者多矣吾所以求贤豪之士意必有隐者焉及君得乌伤朱彦修所著格致论推本黄帝灵枢素问以为说犁然当于心时彦修殁已数岁君乃命奕从其门人尽受其术奕读书未尝识余其于不斐之辞何取乎而欲寄重焉余观君之在呉虽不有位为公卿为大夫其平生砥砺自可为搢绅学者称道公卿大夫用事者一时若甚炳烈茍怵于利害临变故俯就折辱身陨名灭虽鄙夫贱人皆得唾詈焉其得失相去为何如也故君子之可贵者甚于爵禄矣奕也何患其不传哉乃铭曰

  有相之术不用于国用之靡疾遭世大扰不屈于暴处之有道孝思孔乐奚不可作返乎玄宅则有子是若

  王子智墓志铭

  昔石塘先生胡汲仲好施与而慎许可风烈皦乎当世学者尊而仰之以言语文字借誉为重莫不彬彬可观然未有如古名节之士者先生既殁余发其遗书得一人焉若王君子智何其见器之深哉方子智署庆元郡吏庆元赵诚之先生故人子也妻女流落先生致书贷子智之俸以周其急先生在呉门豪富人有馈粟三百石者叱而不受其视一郡吏五斗粟为何物顾吾义所在属子智为之先生尝谓子智廉洁勇鋭流辈中絶无者也天下不以其言为过而信其人之贤余乌得而没诸王氏世为处丽水人曾大父师尹宋廸功郎大父日章父英宋乡贡进士妣赵氏宋瑞州守崇镳之女君讳临子智其字也幼读书即嶷如成人既冠举教官授庆元象山教谕部使者鲁山臧公见而材之不欲置君散地俾吏于温由温调台又调庆元其在台也临海令李某贪暴威偪其民致死事闻于郡郡将脱之君持不可一绳以法台人为之语曰李木杓乃见王无药葢疾其掊取而幸其败也濵海盐灶戸私货盐以厉民民不堪诬以敓伤人命连逮系狱久之不得其情状吏无以决君谓盐无榷货死无尸伤具牍释之及调庆元属州奉化有林氏者出贾海上与漕船遇漕船击而掠之有司逮捕百余人悉问状杻置狱以强盗伤物主论死会朝廷遣秋官按狱择君自佐至州按之君谓漕船转粟京师杀伤人海上而事有起因别无始谋与规财刼盗者有差等矣宜贷死昌国有楮氏者以女赘缪氏子为壻楮氏死其弟诬缪氏子药之君谳之缪氏固弗药也不当坐部使者杨某恚曰囚屡更审虑岂皆误邪君持牍覆白复诘曰此何例邪君曰吏奉活法茍当其可即例也二狱卒如君议郡隶元帅府时首帅渎货数挠郡政郡莫之如何君条其不法十事白御史宋公帅闻之致仕而遁两浙盐运司岁调官督课至郡其吏恣横凌轹有司因罔利以为市君又言其不法运使髙公韪之吏以责还后至者戢不敢逞郡赖焉歴三郡于是考满谒选行省议者以君枉断妄理事缴驳不叙君辩诉于省于御史退休十有余年意自适人或语及前故辄曰我命不达耳朝廷之臣必不壊法也已而中书报下事果直铨授龙游县典史人意君困阨久矣寜无变志君戒其诸子曰我洗手奉公今老矣岂为汝辈变所守邪汝力学足矣龙游衢属邑衢守马昻夫召诸邑令议均赋役而龙游之役独署典史莅之君曰役之不均吏弄法耳吾党躬其劳于是吏不得为轻重守念其贫以君年老讽之君曰死贫可也寻感疾且死语家人曰死者必见祖宗不可无礼乃沐浴正衣冠而坐家人扶持之则又曰男子不死于妇人之手汝等宜退遂卧而卒是岁元统甲戌上距宋咸淳辛未君生之岁得年六十有四尝以平反林氏等狱荐升廉访书吏檄上不报以易经举进士再试有司不中故虽有志于时谡谡刀笔间脱颖不能以寸辄又■〈士冖田疋,上中中下〉而跋之然未尝易其廉挫其鋭也以是为汲仲所知终身不踰葢非学所及而得于天性者如此君自号紫芝两娶赵氏宋吏部尚书立夫之女有子三人长景行次景仁景仪女二人孙男应期应朝二人景行介而甚贫君卒十有九年始克葬又二十有四年以状来请铭其墓在葛翁山王氏先莹之南其葬以至正十二年十月甲申相其力者呉士弘及弟誾也铭曰

  士之立身曰惟名节惟君有行着于困阨为郡之障为县之幙积劳孔多一命不获有奋其鋭有耿其洁湼亦不污摧亦不折与世轇轕之死弗夺匪曰予智法我先哲先哲之言其潜则发君子之泽其逺不竭我为作铭表兹玄宅以告其子孙世其清白

  呉季可墓志铭

  呉氏世居棠原曾祖应尚妣张氏祖绍孙妣时氏包氏黄氏考用和妣黄氏皆有善行凡浮屠之居往往割田资之岁修报祀其故居既迁焚荡蒙翳髙垣大术犹隐隐为人指目徘徊相顾盖其起家非一旦侥幸发迹者更宋元数百年子孙至今有余休焉有元盛时兰溪以邑升为大州当闽浙之冲使客之往来贡赋之转输供亿恒仰于州州仰于乡于是以里之正主之呉氏老人重廉耻壮者惧棰辱公年未冠辄请曰吾职也吾亲幸少安即趋至州日与吏相上下吏嘉其能不严而趣办众目之以为呉氏有子矣安得吾儿如呉氏子乎然公雅不自多见人武断苛取则曰吾不为也小民忿争一言折其曲直人人悦服正有不法者闻之窃恧而惧州凡十乡南乡之田畆税二升有畸北乡倍之税入不均而凡征需缘税为多寡益不均公率众白吏税不均不能一朝更也征需不均更之反掌耳盍揣其本以畆计乎于是有司计畆科征十乡如一戊戌冬越国胡公兵严州东窥兰溪清野相拒州民不戒而越境就食逻得之以谍当杀公适见之部领问曰此谍乎公曰亦平民耳是何能为不如纵之公遂率以归全活者数十人既而越国下兰溪游兵四出居民窜匿公自山趋而下见旗者曰愿见总兵安业以给军饷旗者喜引至辕门越国一见壮其言进而抚之授以大杖署其字杖上命之曰违律暴掠者用此杖之军旅万众纷沓见杖辄惴息去凡姻戚邻党之女妇男子被掠而驱匿者尽取以归家聚而寝食之众赖以安洪武八年春有诏旨遣贫民无田者至中都凤阳养之遣之者不以道械系相疾视皆有难色独公所遣掉臂走道上公且戒其子宜体上徳意无以私废义公临事有为类多如此环境之民倚之为保障晚得目疾年六十有九以洪武九年七月三十日卒于家即以是岁九月九日葬于其乡上叶坞公讳纬绮字季可长身而美髯望之嶷如也在羣季中最为有器识始家向(阙)被灾即踰山而西度地八石溪据众源之会泉甘土美建屋数十楹数十年间居积益致其利皆公出独见为之娶陈氏邑大家妇仪母道闻之有素秉家政综理皆自已出均一无间公之酬酢世故无内顾之忧此其助也公殁三年夫人时年七十有八言笑自若无疾而卒实洪武十二年五月某日也其葬则以八月八日祔焉子三人曰晋曰谦曰暧晋暧早殁孙男八人曰良曰英曰马曰斌曰敏曰咏曰■〈日上永下〉曰恭女三人曾孙男四人曰曾曰琐曰恕曰采女三人公之孙曰英者幼孤恒在公膝下能往来承祖父母意公殁英治家事惟谨寻以事役三年祖母遂殁后归哭于墓下告于从父谦曰吾祖生不被禄位而流泽在乡里在子孙宜得铭辞以昭之失今不圗后将何待于是以公从子知潍州事履之状来请翰固公之里人也而又与履交最久方履在潍州时不逺数千里遗履书曰吾世以儒着籍守先人资产以树门戸而立身齐家未尝踰先人一迹今国家署粮长而吾挂名焉惧豪长者好事一旦有连吾老不免耳嗟夫何其忧深思逺也及英以中都之役免归果符公之言而人益知呉氏善庆之所积于兹较然矣乃铭曰

  积善若登莫知其増视其后昆其征则明惟季可父克谨其承颀然长身玉立端凝刬乡之敝脱人于兵利而不有聿覩升平居宠惟畏独秉先几比尔诸孙言如蓍龟尔孙行矣三年而归惟公之庆公则弗知我发其潜尔孙之贻着于墓石昭哉孝思

  商节妇诔

  商先生渊之妻以兵而死于义吾友平仲既为之传而景濓又哀之以辞皜皜乎白于天下渊也不死其妻矣天下之大义亿兆人之所同也而于眇女子见之君子从而与之曰节妇列其事而不原其心则余不可以无言矣节妇之心何心也得之于天而人不与力焉良心也良心也者在臣为忠在子为孝在妇为贞而臣也子也妇也发于其心之所不能已者所谓义也故忠可教孝可训贞可劝而不能必其果于行惟其不可必奋而为之所以行吾义也故君有不得于臣父有不得于子夫有不得于妇而非教之所能为也百乘不足以为贵万锺不足以为富一日不足以为短千岁不足以为长而于名非有所计也以教为可成名为可荣此君子之论也天下之事出于议拟者患不能致果利害之际一髪不容不幸而动焉其心二矣故天下之士砥志砺行临事而摧衂者多矣而名节之美着于尺籍编伍之人出于人之所不虞又其著者则窈窕婉娈闺闼之秀而确乎其不可夺毅乎其不可回若节妇者是也方事之殷军士之所利者货寳耳女妇耳一旦奄至于邑而渊之家骨肉不暇顾为节妇者逃则不脱止则污辱遂溺而死固其所也于死而得其死义也自靖而已自靖也者心之所安也节妇亦得其心之所安而已兵兴以来吾乡类是者往往有之呉履之妻死于自溺贾诚之妻死于自溺姜氏之女死于自刎童氏之妇死于自刎张氏之妻若女俱死于自刎此余所知者一日之间死者数人何其烈哉呉之妻谢贾之妻宋犹曰儒者于家有所闻习之有素也若姜氏童氏皆里巷富人非素有闻而积习者犹曰富人知所贵重可也若张氏者家不过编戸业不过牧圉一旦闻难其妻死之其二女死之其幼方笄又刃而死一家死者四人焉吾以是知天理之在人心不可泯彝伦之在天下不可易无贵富贫贱等耳生不爱其身死孰计其名无所为而为之者也自夫人之殁今二十年矣惟宋氏尝有列其事而见于纪载者他固寥寥然矣余于是取之附着于此其居不同乡其生不同族其死义之心一也天下之为人臣为人子为士君子者谁独无是心其可徒歆动于节妇之风哉余雅辱交于渊故着明其义为诔以泄其哀思焉节妇名真张氏与渊皆嵊县人诔曰

  有猗者兰兮繁霜其悴之有瑳者璊兮烈火其熭之虽则熭之彼则遂之固天也畀之

  友琴生朱原良小传

  生以琴为古人性情之所寓视之犹古人何其善取友也大夫无故不彻县士无故不弛琴瑟茍朝夕御焉由音以得其意由意以得其人虽尚友可也余方索居因生之所友而窃有望洋之思安得神领心会于千载之下耶

  胡仲子集巻九

  

  胡仲子集巻十

  (明)胡翰

  撰

  吊董生文

  余自京师南归次于直沽泝流而达于衡漳过陵州故广川地也或曰汉江都相董仲舒墓在焉为文吊之其辞曰

  出国门以南迈兮渉衡漳而济舟波流浑其若河兮道既阻而且修临广川之故墟兮曰夫子之首丘望原隰以懐思兮怅欲去而夷犹嗟王风之不竞兮人各骛其私智道术裂而民散兮世已久而莫制燕赵固多竒士兮仅有取其忼慨非天降大雅兮繄孰为之表砺圣埀法于春秋兮志虽微而可即士明经以致用兮义非后而不食征天人以为言兮明灾异之所辟引君致之当道兮情眷眷于陛侧嘉尧舜而乐三代兮得一士而不能用茍不用其亦已兮国无人而曷重黯质直而见惮兮弘饰诈而取宠用舎倒而莫察兮邪正溷而弥冗骍不中夫牺牲兮执鸾刀而荐犁登亵味以实瓒兮沥黄流而注兹竞刓方以为员兮攦榘矱而去之徒操末以齐本兮引绳墨而止之下皇皇而靡所骋兮上訑訑以为得孰好贤如缁衣兮孰恶恶如巷伯古固难于知人兮讵多欲而不惑庸俟时之见察兮庶师言之允一谓伊尹无以加兮虽管晏弗之企探渊源其尚眇兮又岂游夏之俦类何一低而一昻兮槩未量乎夫子之志曰正谊而明道兮不计功而谋利皦内顾而如斯兮揆王佐亦奚异俾诡遇以获禽兮固吾心之所羞比栁下之三黜兮由直道以事人百里之饭牛兮岂污辱而忘身道有时而屈兮亦有时而伸谅天命之未违兮独奈何乎生民

  悯真淑文

  何斯世之昧昧兮耿独抱兹贞淑曰降命之自天兮固眇躯之所服肇两仪于厥初兮恒正位而并育矧夫人之伉俪兮岂云疏而异族昔结髪以承欢兮将偕老以为期忽恶笄之在首兮遂中道而弃之惟国有大事兮莫大于征伐之师既北面以奉命兮愿委质以驱驰冒白刃以争先兮惧不得其所死茍死弗慊于素兮又安足以痛毁相女妇之従夫兮醮一齐而不再力莫拯君之阽危兮虽独生其何待孙神之戍夏兮陈迎翣而捐躯髙叡之丧赵兮秦瞑目而与俱卓怒行其威教兮皇甫系而犹诟李断臂于逆旅兮负凝骸以贻后谅风猷之一致兮旷年岁而不可蔑袭芳菲以纫兰兮又佩之以双玦仰三辰之在天兮心炯焉其昭晰即所安而自得兮吾窃哀丈夫之非烈

  东征诗(有序)

  淛东行中书右丞李公以亲贤之重总制军民辑寜金华严陵信安括苍广信诸暨五郡一州之地诸暨城小而偪于张虏虽以重兵镇之虏犹数犯境上今年春遂大率其属入冦边吏告警公合将士由严陵驰援距诸暨新城十里曰龙潭据其地与冦相持明日冦以我师新集空壁豕突而前公望见即下令曰彼众我寡惟効死斩击耳毋掠人马贪而失利又仰而祝曰愿天佑社稷微臣不敢爱其生以纵敌于是将士皆奋公策马陷其中坚手枪毙数人左右纵击遇者靡地躏而歼之流血膏野毙者万余人逐北虏其骁将百数十人凯旋之日上功幕府公推两指挥羣帅之力居多天子嘉念之赐予甚渥昔南仲召虎左右王室戡除冦戎诗人歌之不以二人克专勤劳顾乃归美天子之命称诵四方之平今日之事惟授任得人以故公与将士茂建厥绩天下闻者皆知我师之罔敌举羣雄而脱其距角合海内而登于大一统之治昭哉征乎其在兹矣不可喑无纪述乃叙而赋之以修凯奏焉诗曰

  天造草昧笃生真主暨厥良弼大启土宇自淛之东郡邑棋布阻山带川树屏为固与敌相制邦之门戸匪亲与贤畴克畀付桓桓我公两有文武龙节虎符来自王所坐总省辖出奠邦土于宣于蕃孰敢余侮蠢尔张孽窃活鼎釡以其螳臂抗我戎辂岁直乙巳中绳建斗大裒厥凶罙入我阻偪我新城揺我黎庶势如累卵岌其可怖边吏惊告公起驰赴军于龙潭栅其髙阜辕门方树士食未饇冦侦我劳谓可拾取猬兴蜂午鼎来纵横深絶其涧髙冯其陵有轻我心不知我劲我用大奋奋其忠贞师直为壮彼则何名以少击众在古可征爰令众旅告厥神明愿天保佑尔众钦承毋利虏获不竭股肱望其前锋公则是膺挺身跃马其扬如鹰如鹰如虎其徒烝烝如雷如霆孰震弗崩束戈就殒投刃乞生倐■〈氵日申〉纷纭席巻而平流血殷野横尸一成匪曰嗜杀亦岂穷兵冦来授首惟恶是惩既惩其恶亦罔不矜亦莫不寜天开日明衿甲旋斾肃肃其征椎牛飨士献俘于廷皇心允怿是用大赉公走入觐稽首拜锡明明我皇制胜万里师力臣武悉任指使沧海波平金微道启防风不朝涂山用入恵廸有庆从逆自殪公昔受钺志在敌忾继今以往尚罔或怠不怠不亟公心抑抑下民是依庶士是式为邦柱石以殿皇国皇国既平四夷既率公之孙子与国罔极

  招鹤辞

  世言鸟之寿者必曰鹤禀气最清恒游于阳逺可千岁诚羽族之宗长仙人之控驭也余家二鹤其一缟而缁赪颊而顶不丹与相鹤经言不类雅善舞其一丹顶青趾羽毛姢姢甚净洁方效舞而毙余悯之将世所谓寿者非邪抑乘刚风驾飞仙下上于玄间固不得而知也乃招之辞曰

  鹤之去兮下土方橧不可巢兮怅孰与之翱翔三桑无枝兮望苍门而未阳西母折胜兮恐邓林之不芳鸱厉吻而啸号兮鶝衔矢以为长仁鸟髙逝兮杳莫闻其归昌牛哀化而为虎兮虽含灵而无良莽蓁蓁而阹迾兮括隐隐而机张畴复殪彼■〈豸契〉貐兮驱百怪以伏藏鹤之去兮海是泊浟湙无垠兮深入冥漠天呉九首兮仡立而可愕海童之么么兮又唏而相薄归墟合夫尾闾兮三神峙而参错何飞廉之弗戒兮舟欲进而忽却抶象而驾蛖鱼兮将往来以乘蹻观荡荡于天外兮求地轴之所托惧鳌力之不任兮玄黄杂而挥霍鹤之翔无逺遥大圜于穆兮上积清寥澹至人之无为兮与清光以游遨骋骐骥于天路兮左玉女而右松乔齐骞腾于风背兮吹参差之洞箫恍出有而入无兮非世俗之所服凭髙云以结思兮极劳心之凄恻昔余览夫幽经兮嘉金行之肖仪曰吐故而纳新兮岁千祀以为期朝澡神于秋水兮夕申警乎湛露曽日月之几何兮忽溷澖而莫之主仙既不可睹兮彼又得而驭之世不可以容穟兮将羽化而去之万类之芸芸兮何有于定姿曶神竒而冯生兮鯈臭腐以焉归鸢何飞而戾天兮鱼何跃而在沼凤何览而来下兮龙何欲而能扰气实使之然兮孰观其徼妙夏虫之疑冰兮取诮于知道上下为宇兮四表为樊大和欣合兮含生孔蕃曷不古处兮乐全其天麐折足于车子兮徒反袂而泗涟龟曳尾于泥涂兮惧触罟而造钻观既往而知来兮惟委顺于陶甄援雅琴以发弹兮聊释余之中悁乱曰山海浩兮蔽亏城郭缭兮委蛇人民是兮今岂非芝三秀兮可疗饥盍归乎来兮丁令威

  白鹿引

  士之在公者不欲以簿书刀笔自秽恒曰吾吏隐也号于人而人称之亦曰彼诚吏隐也有一人焉以刀笔称论其能则必以为訾已矣求若古人隐于吏者则自京师逹乎郡邑槩未之见焉何其鲜也今年秋余以疾归畊田里有白鹿生者与余过焉尝闻鹿千百岁者始白匡庐衡霍间古仙人乘之以遨游于金庭不死之乡安肯屑意人世乎吾惧不足以承左顾生曰子以锱铢富贵茍朝夕之生于岩穴者即仙也邪安土而不诡于人类者非其俦邪则子亦不知道矣余闻而异之留与之处投袂而去他日问诸其友则曰此武城周生也生客广陵辟地东南虽阨甚不戚贵人闻者辟以自佐即不拒趋事襜襜然未尝职吏牍或以吏訾之即笑视曰是刀笔者何负于人独白鹿生非吏邪其为人如此虽其友亦莫尽知之古所谓依隐以玩世者其生也哉葢学老子者乃赋白鹿之引歌以招之云

  鹿之呦呦兮彼姝者子非仙之俦兮尚何求兮鹿之伎伎兮彼姝者子世莫系累兮是以从吾志兮大车连驷吾不知所税兮

  少梅赋

  少梅者以其抽毫象物托意于梅而命之也余为之赋则屈子所谓置以为像者云

  夫何一嘉植兮忽肖仪而孰主觧余衣以盘薄兮驰余思乎瑶之圃若有人兮独立乎千古冰为魂兮玉雪其度澹遗世以逍遥兮负姱节而不可拔恍頩然而一见兮若经年之逺别散缟衣于空明兮驾飞龙以超忽情惝怳以揺曳兮气漫汗而挥霍歘云蒸而飙厉兮纷又继之雨雹抚阳阏与乔如兮齐造化于一指惊建木之既椔兮眷瑶华其何异靓■〈女便〉姢而凌波兮浩绰约乎崇阿向北风而含韵兮承南服之冲和春渺渺兮何其望美人兮天一涯折芳馨兮延伫将以遗兮所思大化不停兮细入无垠髙下散殊兮其机孔神服贞白以自嘉兮今胡为此滋垢也岂随时而变化兮惧夫人之逐臭也豫章不辨兮樗中绳墨弃厥箘簵兮矢蓬以为直悯众芳之芜秽兮天肃杀以戒寒窃独揆其中情兮岂云异夫荃兰何灵均之好修兮结佩纕而弗睇吾将敛而就实兮和商鼎以进帝呜呼朂哉兮保兹令美世莫谅其真兮尚识其似

  湘筠辞

  湘之山兮西迤湘之水兮东骛何箘簵兮孔多望不极兮湘之浦帝子去兮云中俾夫人兮延伫曾莫树兮椒兰又莫■〈扌监〉兮蘅杜载雨兮载阴滔滔兮谁与渡将以遗兮琅玕抱幽贞兮永固

  于蒍于歌

  于蒍于歌者唐鲁山令元徳秀之所作也开元中车驾东幸徳秀使童男歌于道上帝叹曰贤人之言也而后世无闻焉庸取晋束晢补诗之意为之歌曰

  于蒍于道不容车岂不容车戒无虞虎臣执辔无疾徐省方廵守周八区皇不出守民不苏皇出征皇躬弗寜守以时古有程童何知皇孔明扇巍巍业兢如日之升如月之恒不亏不倾四方观厥成

  风雷引

  烈烈兮轰轰为飙兮为霆迅发兮震惊薄太虚兮下上声谓天懠兮孔仁孰司柄兮赫厥灵民无愕兮载寜威既扬兮沛泽零

  长清操

  河水之清兮清且涟漪我泳其流兮而源之不知我饮而鉴兮我何求思朂兮朂兮毋扬其波兮毋淈其泥

  思沂操

  曾氏有居越者睠焉不忘鲁之旧乡余以圣贤之道不下带而存也作思沂操以广其志云

  沂之水兮泱泱曷不归乎以浣我裳我思兮孔长沂之水兮湜湜曷不归兮以沐我徳我思兮心恻沂可思兮亦可泝予鼓而舞兮喟吾之与兮

  越水操

  越水浟浟兮不可以方舟旋桓有鱼兮不可以为鱐九罭寸目兮岂不密且周惟鲂及鲔兮竭泽是求有獭有獭兮复跂于洲

  长山操

  长山之下兮翳翳其木易于原田兮亦有嘉榖孰冯于陵穿余之屋不以我为虞兮反纵尔毒匪兕匪虎兮曾莫我敢逐

  瞻彼日矣

  此美孝子爱日也孝子有毋眉寿不能已其喜惧之心焉故作是诗以美之

  瞻彼日矣岁月其征言念母矣胡考之寜人各有生匪恤我私母也在堂燕处孔时载省载温载奉甘旨载笑载言载酌之醴以志为养则有多禄如何孝思惟日不足瞻彼日矣迅逾飞翰明登于天忽薄于山言念母矣虽百其年此日不爱后视则愆亦既爱之匪金圭璧一寸之晷天实我锡锡兹难老永有寿考孰慰母心惟忠是蹈在昔张仲厥徳允臧笃斯不忘锡类于家邦

  之子于征

  此美监(阙)陈生也陈生归省其母因迎养于京师故朂其行以慰其母心焉之

  子于征有楚者衣翼彼北风翩其以归岂忘在公爰恤尔私惟皇有命来慰母思之子于征言泛其舻明发于越夕济西吴薄登于畿安车载驱惟皇有命将母来居之子有母令仪有怭养则有禄皇斯尔锡曷以报之顾懐罔极竭尔臣节乃殚子职

  新城頟頟

  新城頟頟孰究安宅帝绥东人命我邦伯邦伯莅止作之司辖慎乃夙夜奋其桓拨弓矢斯抗戈鋭孔铄冦来授首开门可斫新城膴膴畴敢余侮邦伯惟翰遵养其旅野无举燧田有栖稌偃旗卧鼓不试亦武如彼雷行濡以甘雨民斯乐胥帝靡东顾自东徂西自南徂北芒芒禹迹肇我邦域我民绥矣我公归矣令闻令望执徳不回受禄不赀公则有之民何贶之薄言酬之惟天子是毗下民是宜

  南箕长好风

  南箕长好风东毕复好雨阴魄生自西终夕成乖阻悠悠望彼苍脉脉不得语起坐酌酒浆北斗在庭户

  冬日何可爱

  冬日何可爱夏日何可畏矫首问义和义和不停辔寒燠相代更天运自有常但惜爱日短不及畏日长

  日出照髙树

  日出照髙树翳翳绿当户端居念友生淹泊何处所西路阻且长东流莽回互岂云阻音容亦乃乏书素懐徳必有邻兴言自中古振衣起彳亍见此褐之父

  郁郁孤生桐

  郁郁孤生桐托根邹峄颠皎皎白素丝出自岱畎间一朝奉庭贡妙合良自然桐以为君琴丝以为君弦中含希世音置君离别筵征马惨不嘶仆夫跪当前君行千里道岂惜一再弹南风日渺渺清商动山川和者昔已寡聴者今亦难

  人生苦偪侧

  人生苦偪侧莫处蛮触间杀机起不测朝夕相构患尺书下齐城丸土封秦闗用意何岖﨑举世尚其贤汤泉自长温萧丘自长寒天地有至性贫贱吾所安

  维南有佳鞠

  维南有佳菊风露发清姸离离绿玉树粲粲黄金钱色含坤裳美质抱日精圎藴灵自女几滋布弥樊川既入神后品还充仙子飡中寿登百岁上寿延千年千年与百岁何异瞬息间独有幽贞节可比金石坚托以奉君子岁晏期弗谖

  拟古

  一夕复一夕一朝非一朝昨见春花开忽睹秋叶飘人非金石姿安得长不凋穷年事觚翰驾言逺游遨手提具櫑剑拂拭鸊鹈膏含精变光采上薄青云霄愿君勿弃置佩此长在腰南山有猛虎西江有长蛟斫蛟取猛虎始贵非铅刀

  白马谁家子翩翩新少年寳带千金裘鞍埀两櫜鞬五侯争驰鞚七族莫比肩来往长杨间捷出飞鸟先朝从羽林猎夜展秦楼筵前楹列庭实中庖具珍鲜赵女舞双袖呉姬调七弦张急调髙起酒尽意弥坚恨无美人赠中激壮士肝暌离各自爱重来还复然

  节节复促促雄鸣雌自续借问此何音有鸟人不畜三文被身体五采烂盈目声谐九成奏灵出众羽族自从阿阁倾再改岐山卜千年不来仪四野多■〈卵叚〉贕世徳诚已微天路清且穆愿因东南风吹度玉笙曲

  长安万里堠日日送逺行轻车列千驷骠骑悬双旌西出横门道意气倾公卿铍几夹左右部曲聨若星疾驱呼延塞深入休屠城旄头无时落邉风旦莫惊单于方力格中帐起心兵刻功燕然石受爵天子廷既获世间愿复埀身后名借问毛锥子区区何足营

  梧桐生朝阳不附众木林上枝拂云汉下根固重阴岁久材质古斵为姚氏琴朱弦縆横理加以玉与金徽轸何粲粲清弹扬妙音重华不可见懐思意何深

  千里不唾井与君相别难风尘虽异路恒愿同悲欢在金莫为玦在玉当为环聨以翠织成宛转衣带间相望胡与越寸心良自坚日入已三商忧来翻百端遥遥托清梦不知寒夜阑

  日长自爱惜夜长复凄恻人生几何时少壮已非昔凉风动万里起念南与北山川路杳杳车马去不息燕赵髙声名荆扬壮材力仲尼七十说未遇身削迹为云不上天焉能雨八极

  昔闻昆山禾结实大如黍一食能疗饥再餐可轻举太和溢肌髪含真逐仙侣左盻东华君右招西王母苍箓手共开金册笑相旅后皇降嘉种寜遣同宿莽杲杲晨出日祁祁载阴雨煦被非一朝长此千万古

  饮酒须饮醇结交须结真貌合不足贵言合寜可珍长安桃李树家家是阳春常时握手者孰是同心人呉中有双剑一奉洛阳宾精灵飒以合万里情相亲

  示顺生

  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朝采六艺英夕玩忘其疲海是众水积圣亦途人为挟册自有得焉用比皋夔

  明招山中人髙义无等伦恨子弗见之一去五百春我学如赘疣未成先悞身误身身不淑误世心不仁

  大音在天地浩浩空山河作者推李杜于古未足多至哉风与雅采之委巷歌世人事琱琢伐柯徒伐柯

  严霜十二月鸡鸣思逺道逺道方迢迢客行何草草朅从汴水来复鼓秦淮棹秦淮梅栁树物色今年早

  东望赤城山送友人

  东望赤城山逺在沧海头雨雪方霏霏行人不可留衣裳好结束文采珊瑚钩早传一札书为报东诸侯书报东诸侯藿食懐逺忧郑虔所临郡山多少田畴居民煮海水海尽民始瘳丹丘有羽人岁晏长悠悠

  游仙诗

  夙志慕仙术笑傲人间春朝陪瑶池燕莫扬沧海尘道逢安期生遨逰乘采云粲然启玉齿遗我紫金文天地此中毕世人不得闻受之今十年留待逍遥君青鸟从西来飞去扶桑津寄书久不到白首悲秦人

  寄陈子尚录事

  东瓯有一士周游吴楚间一岁一归养四十来作官人生贵得意寄书忽长叹芳兰委蔓草霜露复摧残寸心欲焉托相望隔山川出门道路恶起伏千万端直性不得遂此道自古然寄书当路者下流良独难

  杂兴

  至正壬辰之春余卧病始起遭时多故奔走山谷间触物兴懐忽复成什合而命之曰杂兴

  蚤岁苦忧患况兹抱沈疴展转不能寐夙夜如枕戈骨肉交相持朋友亦屡过感时寒燠易无乃久愆和石闾有三秀昆丘多玉禾逹人贵知命永言心匪它

  病起不饮酒客来意何如四座皆春风燕燕深相于富有富贵交贱有贫贱趋古道吾所爱今人寜见迂忘情衡门下言笑色旉腴忽淹嵇康驾何烦翟公书

  水烦鱼不大驭促马已疲法令贵寛厚牛毛安所施秦风荡六合赋役悬髙卑料民事隐核簿书日孜孜君卿尝见嗟谅者以为宜其势如张弓后来谁弛之诗人咏岂弟劳人千载思

  缘山列城郭岁久亦已颓羽檄来何方工作殷如雷六丁运巨石泉扉荡然开不知谁家坟暴露骨与骸古碑置城头叹息三徘徊死者何所知但为生者哀

  巴陵韩希孟淑质自天挺一为军中虏视死犹一暝自云瑚琏器不肯作溺皿借此清江水葬我全首领愿魂化精卫填海起成岭皇天如有知许我血面请书帛字不灭千岁光炯炯踯躅戎马间丈夫可以警

  野王有二老矫若双凤雏不栖恶木枝寜啄中田粰翱翔千仞上览徳周八区赤符启帝子锵其应瑶圗一鸣洞黈纩再举凌天衢飘飖不可絷汉网亦已踈至哉髙尚风念此其谁欤恐非严光伦意乃董公徒

  偶家长山下遂与世途逺泉声挂屋角晓见池水满日出生清华风来送余善大化无端倪寜谓心有眼床头遗古书岁月忽已晚玩之不能了圣哲有忧患

  卧龙冈观贾秋壑故第

  宋祚移东南会稽国内地白日照城郭相君开甲第蜿蜒龙卧冈髙出列雉背审曲立万楹增雄踰九陛飞栱凌丹霞交疏激清吹上极髙明居下有幽深隧栖甲戒不虞为计亦已至以此忠社稷寜复忧陨坠扬扬昧所圗扰扰复多制崦嵫日西薄祝栗风南厉鲁港十万师开钲一声溃木披本先蠧堤壊川如沛诗人谨厉阶人祸岂天意至今王夷甫百罚有余戾摩挲冈头石零落重奎字山川一何悠苍莽鸿飞外旧时贺老湖酒船总堪系吾寜慕贤达聊以抒长慨

  吕梁硔

  河水趋山东四旷无险塞吕梁扼其冲凛若万强敌水势与石鬬终古怒未息舟行龈腭间众挽不余力进始踰跬歩退忽落千尺长年起相语兹土神所职登祠奉嘉荐拜跪陈下臆船头勇牵缆樯表髙挂席好风东南来送我天北极叱驭诚足钦埀堂讵遑恤昔闻庄叟言有山在离石悬水三十仞鱼鳖皆辟易孰隳天地性遂拯生民溺鸿飞九州岛野吾愿观禹迹

  夜过梁山泺

  日落梁山西遥望寿张邑洸河带泺水百里无原隰葭菼参差交舟檝窅窕入划若厚土裂中含元气湿浩荡无端倪飘风向帆集野阔天正昏过客如鸟急往时冠带地孰踵萑蒲习肆噬剧跳梁潜谋固坏蛰古云萃渊薮岂不增怏悒蛙鸣夜未休农事春告及渺焉江上懐起向月中立

  益清堂为国子生张伯髙赋

  髙堂思何浩宛若临瑶池碧水皆种莲垢氛安得缁玉质皎自内朱华烂相辉不矜颜色丽岂忧零落滋馨香无时发窈窕随风吹堂中有美人佩服芳霏霏兴言谁与晤慨慕此良时寜无百年赏愿结千载期流芳在人世树徳谅如斯

  书黄贺州平蛮事后

  荆楚绵百越襟带极遐裔连山限车辙外薄海无际风气何纷龎羣蠢动相噬古虽郡县置画地出租税负险恒自固犬牙植形势聚若蜂蚁来散如鸟鼠逝尧仁不能覆往往思一薙悬兵万里外暴露蒙瘴疠亦有内齐民诖误混狂猘巢穴牢弗破根本先自殪天遗盘瓠种出入民患害圣哲或不虞穷讨良非计皇灵冒下土赫赫火俱厉日月所出入有生尽懐徕宾贺﨑岖间苞蘖久聨缔遣吏得黄侯为国开信誓王师不血刃缓颊下椎髻列功奏天子玺书逺颁赉赐以大银盌副之金帛对岭海数十城安得百其喙我闻范史言此属非难制力弱校弄薄非可羌戎例汉廷慎择守祝良复谁继侯今须尽白侯心甚岂弟分符浙水上应念东人勚蛮徭尚有知东人敢忘惠作诗劝不陨庶以示来世

  西村老人隐居

  振辔起陈力投簪遂辞禄吾今见伊人逍遥在郊牧令节春载阳芳辰日初旭鸟鸣髙树颠牛饮涧溪曲翳翳桑柘阴蔼蔼来牟熟耰耔返故畬经过候新躅髙榻生风凉练衣无暑溽披帙欣自悟临觞复谁属情真不厌客意豁已忘俗列生谈力命老氏贵止足

  夜宿寳石精舎

  出郭随稚子薄暮投山扉叶落故园树危柯风更悲劳生各已息不知夜何其上人池阁中灯火深相依盈樽岂无酒多病久不持啖我园中菓饱我以豆糜出戸见明月踏月褰裳衣悠悠故意长落落新知稀冉冉岁云暮百尔慎所归

  京口纪行

  大江风西来波涛一何浩我舟不得发徘徊越昏晓衡运已朔易曜灵忽东杲早出南徐州草干霜露少惨惨沙尘飞轧轧车轮绕寒气来薄人重裘仅如缟日髙众鸟翔天末孤帆杳川流与冈势合沓自回抱人生大块间孰能出其表勉为辛苦行益见颜色槁人言野多虎前驱善相保顾非千金躯秪欲仗穹昊共子陈此情归来卧蓬岛

  南京遇苏平仲编修

  南州苦寒月雨雪久不雱风沙满长道四顾心飞扬君子有行役束书归故乡故乡浙水上逺在天一方父母及兄弟昔别今五霜我昨来自东音问不得将为言起居好良足慰子肠巍巍帝王都济济人物场哕哕争先鸣翩翩乃髙翔六馆走相送如失孤凤凰惜兹岁华晚眷彼川路长卧聴呉门钟归共越人航上堂拜家庆兄弟同乐康欢言酌春酒拜舞迎春阳愿言千丈晖长照百年觞

  归故山

  西阜髙见日今朝故山里万木风已微白云忽孤起池边记昔行城郭无人至三秋相望深独抱悠悠意出郭懐所亲复上桥南路大田美多稼嘉泽何愆度人皆望秋实凄其已风露杖策陂中行低徊亦奚故

  命童

  今晨雨新歇日出东南隅草树有佳色当轩散纷敷欢言命童仆治我园中蔬幸此琴册暇且复一荷鉏虽有黾勉劳良足具中厨但恐恶草长不治成荒芜世事每如此岂敢忘勤劬

  青霞洞天偕章三益佥事观石桥

  太末一为客倐忽三四龄常恐玄髪变未谐沧海情今晨属休暇文彦皆合并方舟济沙歩飞葢指岩扄青霞天之表赤日午正停息阴无择木抱渴无藏冰寜知大火维有此真福庭巨石跨千尺如梁架青冥深疑地肺开洞见天光明玉树交左右禽鸟无一声凉风度如水炎浊荡然清昔闻偶奕者坐隐交心兵相持势方急旁睨耽若醒柯烂胡不归海枯固其恒蛮触递翻覆大化何由停不如饮美酒且置石间枰

  张节妇

  人生为夫妇结髪因相依恩爱在偕老零落中路岐夕坐守空闺晨兴簪恶笄身为张氏妇茕立将安归愿言持寸心如石无改移上奉百岁姑下哺两男儿儿虽媵所出孰匪夫体遗烝尝茍有托门户亦足持瞻望恐弗及劬劳庸敢辞乡人敬妇徳县官尊母仪二子伯与仲孝思长不衰相见髪种种犹说襁褓时故家海东头波涛诚渺弥独有双柏舟可以济艰危行者曾弗操令人怨蛾眉

  桐谷山房

  客从山中来为言山中居种树不作琴清阴常绕庐翛然窗几间中有竹素书上窥圣人奥下抉百代殊寥寥千古意问子今何如勿学臧与谷亡羊苦多途愿企心斋人不逺复尔初归无庭前柯应见双凤雏

  赠郑生叔车

  游子不顾逺停桡江上春冀方有来客白髪乃吾亲十年阻南北一见融心神天道谅不慆嗟嗟行路人

  胡仲子集巻十

  胡仲子集后序

  孔子曰有徳者必有言夫言心声也心涵乎徳而言发诸口非能言之谓也是故君子之行道心茍得之言则发之得乎深者发之弘得乎精者发之确唐虞三代之盛圣贤并作徳之发于言者浑浑噩噩不可涯涘至孔子时格言大训壹皆本乎徳之发则郁郁然彬彬然出其门者虽稍分其科终不愧乎孔子者也秦汉以来能言之士非不伙矣较于唐虞三代孔子之门则徳有慊焉逮及唐宋诸子间出得之既博发之尤醇使列圣之道晦而复明如日中天其亦无愧于孔氏之徒至今人乐诵而说闻之元氏有天下光岳之气未分有徳有言者迭起其间亦一时文献之美刚生也后不得聆诸老之謦欬而窥其徳之浅深尝私窃为憾幸洒扫潜溪宋太史公及长山胡先生之门俱获受其徳教太史公所得也深先生所得也精其言之皆确而弘者刚日谛玩之味于口饫于心而不敢释诸身也国朝初太史公出握文衡居禁代天子之言言之发于徳者有集传于世矣先生继亦被召与修元史史成诏职词垣以备顾问而力以疾辞重赐白金文绮俾归振教铎于姑蔑之郡未几复以老辞还处长山之阳一日尽以其所著书命刚曰吾老矣将以斯文授子子其勉之刚再拜受教惟谨先生蓄徳而着言本乎六经参乎史汉以及诸子訇乎其有声炳乎其有光若明堂之朝严阶陛盛冠裳而侯伯华戎之分截如也若泰坛之祀列陶匏燔牲玉而龙衮璪冕之容恪如也先生恒不以为足逮老而志不少衰每片言之出士林传诵王公大臣争虚左延誉以不得见为恨而天下学士仰之如景星卿云将谓再起蒲车置于玉堂之署黼黻皇猷弥纶文化而整饬一代之言不幸先生以今年春正月九日卒于家于是慕先生之徳思诵其言有未得者咸相与欷歔太息刚也不敏安敢秘先生之言而靳其徳敬仿荀卿贾谊诸书文居诗赋之首编次成帙号胡仲子集通若千篇既请太史公序其端将与愿学先生者同以为法而浦阳义门王氏复之父子徳先生之教言遂谋刋梓以传王氏合食五世斯岂非其义举欤洪武辛酉冬十一月望日门人同郡刘刚谨序

胡仲子集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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