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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第二回

花烟间初识王阿二 楞头青再会清倌人
赵朴斋一面走一面嘀咕:“你干吗要走哇?白吃的酒,不吃白不吃!”张小村啐了他一口说:“他们叫的是长三①,你去叫幺二②,不倒面子么?”朴斋才知道有这个缘故。想了想,又说:“庄荔甫可能在陆秀林那里,咱们也到秀宝那里去打茶围,好不好?”小村又哼了一声说:“他不跟你一起去,你去找他干吗?这不是找人讨厌吗?”朴斋说:“那么到哪儿去呢?”小村冷笑着说:“也难怪你,头一次到上海,哪儿知道这里面的路道?照我看,别说是长三书寓了,就是幺二堂子,你也别去的好。她们都是看惯了大场面的,你拿三四十块大洋到那儿去花,她们也看不上眼。何况陆秀宝还是个清倌人③,你可有几百块大洋,去给她梳拢④开包?就是省点儿,也得一百开外,犯不着,何况还不一定是原封货。你要是想玩儿真的,不如找个实在的地方,倒还实惠些。”朴斋问:“什么地方?”小村说:“你要去,我带你去就是了。比起长三书寓来,不过地方小点儿,人是差不多的。”朴斋说:“那咱们这就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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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长三──当时上海的高级妓女,因最初每出局一次收费三块而得名。长三表面上卖艺不卖身,只弹唱侑酒,所以称为“先生”,住的地方,叫“书寓”。
② 幺二──当时上海的中级妓女,因最初每出局一次收费二圆而得名。
③ 清倌人──未曾留客过夜的稚妓。也叫“小先生”。
④ 梳拢──指清倌人第一次留客过夜。“梳”和“拢”都是指“上头”:清倌人未接客以前留发辫,表示未婚身份;第一次接客,也要像新娘子出嫁一样拜天地,并把辫子经过“梳”“拢”盘成一个发髻。所以清倌人开包,嫖界行话叫做“梳拢”。
小村站住抬头一看,正走到景星银楼门前,就说:“你要去的话, 咱们往这边儿走。”说着就回转身,领着朴斋重又向南,过打狗桥,到法租界新街尽头一家,门口挂一盏熏黑了的玻璃灯,跨进门口就是楼梯。朴斋跟小村走上去一看:只有半间楼房,狭窄得很,左首横放着一张广漆大床,右首把搁板拼做一张烟榻,却是向外对着楼梯摆的,靠窗一张杉木梳妆台,两边儿各有一张“川”字交椅。就这么点儿东西,倒铺排得花团锦簇的。
朴斋见屋里没人,就低声问小村:“这里可是幺二么?”小村笑着说:“不是幺二,是阿二。”朴斋问:“阿二是不是比幺二更省点儿?”小村笑而不答。忽听得楼梯下有人高声喊叫:“二小姐,来呀!”喊了两遍,才有人远远答应,一路嬉笑而来。朴斋还在问,小村忙告诉他说:“这儿是花烟间①。”朴斋还问:“那么为啥叫做`阿二'呢?”小村有点儿不耐烦了,低声说:“是她的名字叫王阿二。你给我好好儿坐着,别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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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花烟间──由妓女伺候装烟的鸦片烟馆。
话音儿未绝,那王阿二已经上楼来了。朴斋也就不再言语。阿二一见小村,就蹿过去嚷着说:“好哇,你骗我不是?你说回去两三个月,直到这会儿才来!是两三个月吗?只怕你说回去两三个月,直到这会儿才来!是两三个月吗?只怕有两三年了吧?我叫张妈到客店里去找过你好几次,都说是没回来,我还不相信呢!隔壁郭姥姥也来看过你,都说你不会回来了。你的嘴是不是放屁?说的话有一句做到吗?我倒是准备好了,你要是再不来,干脆跟你干上一场,且看是谁输谁赢!”小村忙陪笑央告说:“你别生气,听我跟你说!”就凑在阿二耳朵边轻轻地嘀咕。说不到三四句,阿二忽然跳了起来,沉着脸说:“你倒真精,想把湿布衫给别人穿上①,你自己好溜,是不是?”小村发急说:“不是,不是,你听我把话说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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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把湿布衫给别人穿上──比喻把麻烦事儿推给别人。小村领着朴斋到新街尽头一间,跨进门口就是楼梯,只有半间楼房,狭窄的很。
王阿二滚在小村怀里不依不饶,小村叽叽咕咕地跟她不知分说些什么,只见小村边说边往这边努嘴。王阿二回头瞟了朴斋一眼,接着小村又小声说了几句。阿二问:“那么咋办呢?”小村说:“我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王阿二这才罢了,站起身来剔亮了灯台,一边问朴斋尊姓,一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朴斋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转过脸去装作看墙壁上的屏条。这时候,一个半老徐娘,一手提把水壶,一手托两盒烟膏,蹭上楼来。见了小村,也说:“啊哟,张先生吗!我还只当您不来了呢!还算是个有良心的。”阿二说:“呸!他要是有良心,狗也不吃屎了!”小村笑着说:“我来了倒说我没良心,从明天起不来了。”阿二也笑着嗔他说:“你敢!”
说笑间,那半老徐娘已经把烟膏放进烟盘里,点上了烟灯,沏上了茶,提起水壶管自下楼去了。阿二靠在小村身边,烧起烟来;见朴斋独自坐着,就说:“到榻床上来躺躺嘛!”
朴斋巴不得有这一声,随即在烟榻下首躺下。看阿二做好一个烟泡,装在枪上递给小村,唏溜溜地直吸到底。又做了一个,小村也吸了。做到第三个,小村说:“不抽了。”阿二就调过枪嘴来递给朴斋。朴斋抽不惯,刚抽了半口,斗门就堵住了。阿二接过烟枪去用签子捅开,递给朴斋再抽,又堵住了。阿二斜着眼睛嗤地一笑。朴斋欲火刚刚升起,被她一笑,心里越发痒痒的。阿二拿签子打通烟眼,替他把火,朴斋趁势捏住她手腕。阿二抽回手去,在他大腿上使劲儿拧了一把,拧得朴斋又疼又酸又舒服。
朴斋抽完了一个烟泡,偷眼去看小村,只见他闭着眼睛,朦朦胧胧地似睡非睡。朴斋低声叫:“小村哥!”连叫两声,小村只摇手不答应。阿二说:“正在过瘾呢,随他去吧。”朴斋也就不叫了。
王阿二干脆挨近朴斋身边来,拿签子给他做泡烧烟。朴斋心里热得像火炭一般,只是碍着小村,不敢动手,光是目不转睛地傻瞧着。见她雪白的脸蛋儿,漆黑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睛,红艳艳的嘴唇,真是越看越爱,越爱越看。阿二见他这个劲头,笑问:“你看什么?”朴斋想说又不敢说,也嘻着嘴笑了。阿二知道他是个没有开过荤的愣头青,看他那种腼腆的样子,心里直觉得好笑。装上烟,把枪头塞到朴斋嘴边说:“哪,抽吧!”自己起身,从桌上取过茶来喝了一口。回身见朴斋不抽烟,就问:“要不要喝口茶?”说着,就手把半杯剩茶递给他。慌得朴斋一骨碌爬了起来,双手来接,却正好跟阿二面对面地撞上了,淋淋漓漓地泼了一身茶水,几乎连茶杯都打翻了,引得阿二放声大笑起来。这一笑把小村笑醒了,揉着眼问:“你们笑什么?”阿二见小村愣头愣脑的样子,拍手弯腰,更加笑个不住。朴斋也跟着笑了一阵子。
小村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对朴斋说:“咱们走吧!”朴斋心知他是为这烟不过瘾,要紧着回去,只得说“好”。小村又跟阿二轻声地说了好些话,这才下楼。朴斋跟脚也要走, 阿二一把拉住朴斋的袖子,悄悄儿地说:“明天你一个人来。”
朴斋点点头,忙跟上小村,一起回到悦来客店。小村的瘾没过足,还要抽烟,朴斋先自睡下。躺在被窝儿里,想想王阿二临别时情意缠绵,也算是有点儿缘分,可是又丢不开陆秀宝:秀宝毕竟比阿二要标致些;想要兼顾,无奈银钱又不多。这个想想,那个想想,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等到小村抽够了烟,出灰洗手,收拾要睡,朴斋却又披衣坐起,取水烟筒抽了好几口烟,再躺下去。这一回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早上六点钟。看看小村,打着微微的鼾声,睡得正香。朴斋独自起身,叫店里伙计打水洗了脸,想到街上去吃点儿早点,顺便闲逛逛,就把房门掩上,踱出店来。
出了宝善街,在石路口长源饭店吃了一碗二十八个钱的大肉面。由石路转到四马路,东张西望,见前面不远就是尚仁里。听说尚仁里都是长三书寓,就转了进去随便瞧瞧。只见胡同里家家门口贴着红纸笺条,写着倌人的姓名。其中有一家,石刻的门坊,挂着黑漆金书的牌子,写的是“卫霞仙书寓”五个大字。
朴斋站在门口,向门里张望,只见老妈子蓬着头,正在天井里浆洗衣裳,外场翘着腿,在客堂间里擦玻璃灯罩。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姐儿,嘴里不知咕噜些什么,从里面低着头跑出大门来,跟朴斋撞了个满怀。朴斋正要发作,那大姐儿反而张嘴就骂:“瞎了眼啦?撞坏老娘了!”朴斋一听这娇滴滴的声音,早把一腔怒气全消化了;再看她模样俊秀、身材伶俐,自己倒嘻嘻地笑了起来。那大姐儿撇下朴斋,正要往外跑,忽然从门里又跑出个老婆子来,招着手儿高声叫喊:“阿巧,甭去了!”那大姐儿听了,就噘着嘴,一路咕噜着慢慢地走了回来。
那老婆子正要进去,一眼看见朴斋,觉得有些奇怪,就站住脚,上下打量。朴斋不好意思,这才讪讪地走开。
出了尚仁里,到华众会楼上沏了一碗茶,直坐到十二点钟前后,才回客店。这时候小村也起来了,店伙计送上饭来,两人用过,洗了脸,朴斋就要去聚秀堂打茶围。小村笑着说:“这早晚,倌人们还都还睡在床上,去干吗?”朴斋听如此说,也无可奈何。
小村铺开烟盘,躺下抽鸦片。朴斋也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瞅着帐顶,心里胡思乱想,右手食指抵住门牙轻轻地咬那指甲;一会儿又起来在房里转圈儿,踱来踱去,也不知踱了有几百圈儿了。见小村烟瘾没过足,不好催他,只得长长叹一口气,重又躺下。小村暗暗好笑,也不去理他。等到小村抽了有三四个泡,朴斋已经等得不耐烦,频频催促了。小村只得勉强起身,换了身衣服,跟朴斋一起往西棋盘街走去。
到了聚秀堂,只见两个外场和两个老妈子坐在客堂里碰和①,其中一个忙丢下牌到楼梯口去喊了一声:“客人来了!”朴斋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去,小村也随后跟着。到了房里,只见陆秀宝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面,对着紫檀木镜台,正梳头哩!杨妈在她背后用篦子篦着,一个大姐儿在旁边理那掉下来的头发。小村和朴斋就在桌子两边的交椅上坐下。秀宝笑问:“吃过饭了吗?”小村答:“吃过一会儿了。”秀宝又问:“这么早哇?”杨妈接口说:“他们客店里都是这样的,到了十二点钟就开饭。不像咱们堂子里,没个准时间,总是比人家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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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碰和──本指一种叫做“和牌”的纸牌戏,是麻将牌的前身。“和”音hú。从本书的上下文看,这里指的就是打麻将。
说话间,陆秀宝的头梳好了。外场提水壶来沏茶,杨妈拧了手巾把儿,大姐儿点上了烟灯,又把水烟筒递给了朴斋。秀宝请小村到烟榻上去抽鸦片,自己脱下蓝洋布衫,穿上件玄绉背心,走到大穿衣镜前,前后左右地端详。忽听得隔壁喊杨妈,是陆秀林的声音。杨妈答应着,忙收拾起镜台,到秀林房里去了。
小村问秀宝:“可是庄大少爷在这里?”秀宝点点头。朴斋听见了,就要过去打招呼,小村连忙喊住。秀宝也拉住朴斋的袖子,要他坐下。朴斋被她一拉,趁势在大床前面的藤椅上坐下。秀宝就坐在他大腿上,跟他唧唧哝哝地说话,朴斋茫然不知所云;秀宝又说了一遍,朴斋还是不懂。秀宝没法儿,咬着牙用一个手指头戳着他的脑门儿发恨说:“你这个人哪!”想了一想,又拉起他来说:“你过来,我跟你说。”赵朴斋和陆秀宝俩人坐在大床边沿,叽叽咕咕地商量摆台子吃花酒的事情。
两个人去横躺在大床上,背着小村,才渐渐说明白了。过了一会儿,秀宝忽然“格儿格儿”地笑着叫唤:“啊哟,别价!”一会儿又尖声大叫:“哎哟,杨妈快来呀!”接着“哎哟哟”喊个不住。杨妈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发话说:“赵大少爷,别闹嘛!”朴斋只得松开手。秀宝起身,掠了掠鬓脚,杨妈从枕边拣起一支银丝蝴蝶来替她戴上,又说:“赵大少爷别这么闹,我们秀宝小姐可是个清倌人哪!”
朴斋嘻嘻傻乐,到烟榻下手跟小村对面歪着,轻声儿地说:“秀宝跟我说,要吃一桌酒。”小村问:“你想吃吗?”朴斋说:“我答应她了。”小村冷笑两声,过了一会儿,这才说:“秀宝可是个清官人哪,你知道吗?”秀宝插嘴说:“清倌人么,就没客人来吃酒了,是不是?”小村冷笑说:“清倌人只许吃酒不许闹,还挺凶的呢!”秀宝说:“张大少爷,我家佣人说错了一句话,有什么大不了?您是赵大少爷的朋友,我们只望您多多照应,哪能撺掇赵大少爷来找我们的茬儿?您当大少爷的,也犯不着吧?”杨妈也说:“我请赵大少爷别闹,也没说错了什么话;即便我说错了,得罪了赵大少爷,赵大少爷自己也挺能说的嘛,哪儿用得着别人教他?”秀宝说:“幸亏赵大少爷是个明白人,要是听了朋友的话,那可就好极了。”
正说间,忽听得楼下喊:“杨妈,洪大少爷上楼啦!”秀宝这才住了嘴。杨妈忙迎了出去,朴斋也站起来等候。不料门外一路脚步声,却到隔壁陆秀林房里去了。不多会儿,洪善卿与庄荔甫都过秀宝房里来,小村和朴斋忙招呼让坐。朴斋暗暗叫小村替他说请吃酒的事儿,小村只是冷笑,并不开口。秀宝看在眼里,就发话说:“请客吃酒,有什么不好意思说?`赵大少爷请你们吃酒',说一声,不就得了?”朴斋只好这样说了一遍。荔甫笑着说:“理当奉陪。”善卿沉吟说:“可就是咱们四个?”朴斋说:“四个人太少。”随即问小村:“你可知道吴松桥在哪里?”小村说:“他在义大洋行里,你哪儿请得到他呀!还得我去替你们找。”朴斋说:“那么劳驾你替我去跑一趟吧,行吗?”
小村答应了。朴斋又央善卿代请两位。荔甫说“那么去请陈小云吧。”善卿说:“一会儿我随便碰到谁,就跟他一起来好了。”说着,站了起来:“现在我先去办点儿事儿,六点钟再来。”朴斋再三拜托。
秀宝送善卿走出房间。庄荔甫随后追上,叫住善卿说:“你碰见陈小云,替我问一声:黎篆鸿那儿的东西,是不是拿去了?”善卿点头答应,下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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